右边一步是地狱-18

嘴里,吧哒吧哒嘴儿,舌头有些发硬地说。  “对,对对!有、有利的情况和主、主动的恢复,往、往产生于再坚持一下的努力之中。这是谁……谁说的?不是你。是郭建光,是,是老人家!哈哈哈哈哈……”  “非同,你喝多了,我扶你上楼去休息吧。”  小雨认识许非同一年多了,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失态。  在她的眼中,许非同一直是个沉稳,心里搁得住事的男人。尽管她估计到股市暴跌会对他的打击很大,但实在没有想到。  许非同竟会落魄沮丧到如此地步。她在自责和懊悔的同时。  心中不免生出一缕悲哀。  “笑话,一斤白酒我就喝多了?我心里清楚着呢!你。你知道我们赔了多少钱吗?说,说出来吓你一跳!”说着,又举起一瓶啤酒,对着嘴儿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你不能再喝了。”小雨夺下啤酒瓶,揪着许非同的胳膊往自己的脖子上一搭,随手扔在桌子上一张百元大钞。搀扶着许非同走出了“肉饼张”。  伙计在身后喊:“找您钱啊!”  小雨回答:“算了。剩下的是付你的小费。”  伙计忙跑到门口,冲小雨的背影一劲儿点头哈腰:“谢了!两位常来啊!”  门外,一辆挂着河北省公安牌照的切诺基停下,几个警察推门下车说笑着朝“肉饼张”走来。许非同一个激灵,伏在小雨肩头含糊不清地喊着:“警、警车,警、警察抓、抓人来了!”  一个小警察听到了。停下脚步警觉地望着小雨和许非同。另一个年龄大的警察拽了他一把:“快喂脑袋去吧,情人幽会喝多了,有他妈什么看头。”小警察问,你怎么知道是情人幽会?老警察卖弄地说:“这还用说吗?第一。两个人年龄不相当,不是夫妻,也绝不是父女,因为那小姐见到咱们有点不好意思:第二。两个人在这种小酒馆喝酒,说明关系已经相当不一般了,且动作亲昵、自然,不是隋人又是什么?”小警察信服地连连点头,老警察卖弄地接着说:“我还可以判断出他们的职业基本都和艺术沾点儿边儿。你信不信?”小警察更为惊讶了:“你怎么看得出来?”老警察引而不发:“不信你问问他们去。说错了,这顿饭老子埋单!”  小雨听了脸上一阵发热。她扶着许非同踉踉跄跄地走着。喝醉了酒的许非同死沉死沉,她好不容易才把他架回画室。一进屋。许非同“哇”一声吐了两个人一身。  小雨把许非同放在床上,脱下他的衣服和自己的上衣泡在盆里,找了一件睡衣穿上,又烧了一壶开水,冲了热茶放在许非同的床头:“非同,喝杯热茶,解解酒。”  许非同的头痛得像裂开了一样,心跳也快得不行,好像一张嘴那颗心就能蹦出来。他睁开眼,一时天旋地转,依稀看出小雨的轮廓。定了定神,小雨似乎在冲自己笑,随即又变成了辛怡痛哭的脸。他挣扎着坐起来,一把抱住小雨,好像一撒手小雨就会跑了。嘴里却含混不清地叫着:“辛怡,辛怡,石……石羽。只……给了咱们两天的时……时间。如果后天十一点之前……不凑,凑齐,四……四百万,他,他就要报……  报……报案!“  小雨如五雷轰顶。失声叫道:“四百万!”  许非同一口一口喷着酒气,头又垂了下去:“你,你怎么……忘了,不是你,先后动用了四、四、四百万公款……投入股市,现在剩了不足,六、六、六十万吗?”许非同说着便痛哭失声,“辛怡,辛……辛怡。我,我……”  小雨颓然坐在地上,她万万没想到事情的严重程度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料。和辛怡见面时,辛怡哀求小雨救救自己,说不然就会家破人亡,当时小雨还觉得辛怡危言耸听,没想到果真如此,贪污公款四百万完全可能被枪毙啊!而这一切不都是自己造成的吗?她本想帮助许非同,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小雨痛悔不已,像有万根钢针在戳自己的心。她扶住床头使劲站了起来,摇摇晃晃走进卫生间,拧开自来水龙头用冷水洗了洗脸,脑子才觉得清醒了一些。  许非同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小雨拿了两瓶矿泉水放在床头,想了想,又从冰箱里拿出两只橘子剥了皮放在矿泉水旁边的水杯里,然后背起包急切地向外走去。走出房间时。她怕惊扰了酣睡的许非同,轻轻地带上了门……第三十二章 亲情如血许非同去找石羽后,辛怡决定到学校看彤彤。  她先到超市买了一大包彤彤爱吃的东西:有巧克力、开心果、果丹皮和炸薯片。她本想打车。彤彤的学校在郊区,没有直达车,倒两次公共汽车还要走上两站的土路。出租车都停在身旁了,辛怡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舍得。挥挥手让出租车走了。气得那个司机探出头来骂了一句:“不打车。乱招什么手?你当你是乐队指挥呀!也配,嘁!”  辛怡抱歉地冲司机陪着笑脸。  公共汽车上人很多。辛怡怕把薯片挤烂了,便顶在头上,惹得别人直拿白眼看她。那意思是,至于吗,不就是两包薯片吗?  辛怡不在乎,为了女儿她什么苦都可以吃,什么屈辱都可以受。想起来,这一辈子她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女儿了。俗话说怀胎十月,可是女儿不到九个月就落地了。原因是她在分娩的前两天,帮助一个行动不便的孤寡老太太洗了一次头。老太太曾是许非同的房东,对许非同一向很好,病在床上几个月,头上都长了虱子。她在北京没有亲人,视许非同如己出,就托人捎来信,让你的婆娘给我洗个头吧。许非同想起老人对自己的种种好处,又看到老人晚年的凄苦,不禁落泪。就打发已有了个月身孕的辛怡去了。辛怡蹲起蹲下。忙活了一个多小时,给老人洗了头,没想到回来的第二天肚子就突然痛了起来,许非同用自行车把妻子驮到医院,还没进急诊室,羊水就破了。因月份不足,先天营养不良,彤彤小时候没少闹病。上小学以前,每年都得一次肺炎,打针打得胳膊和屁股上没一块儿好地方。因为辛怡和许非同工作忙。辛怡的父母也没有退休,彤彤从托儿所到幼儿园一直是整托。上学后。  脖子上就拴了一把钥匙,孩子懂事,怕父母操心,下学就把自己反锁在屋子里。好容易女儿上了初中,本该让她享受一下家庭的温馨了,因为身陷股市,家里又硝烟不断,彤彤没有过过几天风轻云淡的日子。  辛怡来到学校,已近中午了。铺了胶皮地毯的操场上,有的同学在打篮球、踢毽子,还有一群同学敲着饭盆向食堂走去。辛怡问一个梳了马尾巴的女同学,认不认识彤彤。马尾巴用手一指一座浅灰色的六屋砖楼,她呀,在宿舍呢,二零一室。  辛怡来到二零一室,屋里没有其他人,只见彤彤正一个人坐在电脑前敲击键盘,一见辛怡,彤彤忙用鼠标点出桌面。  问您怎么来了,妈。  辛怡把东西放在桌子上,说我来看看你。  彤彤有些狐疑地望望辛怡,问是不是因为股票又和爸爷吵架了?  “没有。”辛怡掩饰地站起身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别骗我了,没吵架,你的眼睛怎么又哭肿了。”  辛怡眼圈一红,没有说话。  彤彤起身抱住辛怡的肩头,说妈,股票咱们不再炒了,行吗?您没听人说过吗,这世上有两样东西不能沾,一个是赌场,一个是股票。  辛怡回过身,轻轻拢了拢女儿额前的秀发,慈爱地望着女儿:“彤彤你还记得小时候送你上幼儿园,你抱着妈妈的腿哭着喊着不松手的情景吗?”  “妈,您别打岔,这股票以后咱们不炒了行不行?您说。”  彤彤摇晃着辛怡的肩头,目光里充满期待与无奈。  “不炒了,真的不会再炒了。”辛怡一把抱住女儿。把脸紧紧贴在女儿的脸上,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彤彤大了,懂事了。妈妈不在你身旁,你要学会照顾自己,你爸爸身体不好。  你也要知道心疼爸爸。懂吗?“  “妈,您这是怎么了?”  彤彤还要说什么,门“啪”一声被推开了。马尾巴风风火火闯进来,大声说,学校舞蹈队排练,老师叫我喊你去!见到辛怡,马尾巴有些不好意思,阿姨,你是彤彤的妈妈吧?要不。  我去给彤彤请个假?  辛怡忙松开女儿,背过脸擦了擦眼睛说,不用了。我这就走。临出门又回过头对女儿说,我走了,彤彤,星期六妈妈给你做清蒸黄花鱼,好吗?  离开了女儿的宿舍,辛怡悄悄站在楼角,目送着彤彤的背影在自己的视野里一寸一寸地走远,心也随着女儿的脚步被一寸一寸抻长。当女儿的背影终于消失在学校教学楼的玻璃转门里时,她的心也被扯断了,浑身无力,顺着楼角坐在了地上。一个路过的学生过来问:阿姨,您需要帮助吗?辛怡摆摆手,挣扎着站起来,稳了稳神,才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学校。  在学校门口的小摊上,她买了一份三块钱的盒饭,吃完了。又挤上公共汽车去看母亲。母亲住在团结湖的一处居民小区里。这是朝阳区的模范小区,一条条方砖铺地的小径纵横交错,把一幢幢楼房连接起来。小径旁,是一排排塔松和一块块鲜嫩的草坪,草坪被一尺高的铁护栏围着,走不多远便有一块做成小兔或小狗形状的木牌插在草坪上,上面写着:小草在睡觉。请勿打搅。几幢楼的中间,还修建了一座街心公园。靠近大门是儿童乐园,往里再走十几步便是健身园。  辛怡走在小径上,离老远就听到一阵类似于庙宇中拖着长腔的诵经声。清一色老年妇女。她看看表,是下午两点,就直奔健身园而去。这是每天午饭和晚饭后母亲必修的功课:和一帮老太太在练一种什么健身功,据说能使浊气下降、清气上升、祛病驱邪,延年益寿。辛怡对这功法实在不感冒,总觉得有些旁门左道的味道,但一想甩甩胳膊,晃晃脑袋,对身体总是无害。也就随母亲去了。再者说,母亲自工厂退休后,找点事情做。精神上也算有了寄托。  健身园里。十几个老太太正围成一圈,闭目仰脸,双手前后甩动,口中念念有词。  母亲果然置身其中,并且似乎还处于领诵的位置:注意!  心要静,气要平,去除杂念,精力集中。来,重新开始:思、维、沟通——。老太太们齐声跟上:心、情、舒畅,超、常、能量——就、在、身旁……  辛怡站在一旁耐心等待。她知道这几句话周而复始要念上几十遍。望着母亲陶然的神态。辛怡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记得母亲把许非同领进家中,悄悄问女儿感觉怎么样时,自己和许非同牵着手在婚礼上向母亲深鞠一躬时,老人也是这样的神态:满足、欣慰,流淌着像浓浓的蜂蜜一样的幸福感。可那时的母亲还年轻,五十岁不到的生命像一本正读到一半儿的书。更为精彩的篇章还在后面:像一条刚刚汇人大河的小溪,更为畅快的歌唱正在开始。可眼前的母亲呢?俨然已是一位迟暮岁月的老妇人。体态臃肿、白发如雪。时光真像一个贪婪的蚀虫,于不知不觉中竟将人的生命之树慢慢蛀空。又一想。晚年母亲还有这样一份满足与幸福,自己呢?不由悲从中来。眼眶突然就湿了。  母亲已睁开眼,见到辛怡很是意外。哎,你怎么来了?辛怡忙忍住就要落下的泪水,说下午没事我过来看看。母亲没有察觉到女儿的异样。走过来有些得意地说,今天十五楼的雍姐有事,让我领着姐妹们练,怎么样,你看你妈还像那么回事吧?辛怡忙点头,说像,像,当年的工会主席干这点事还不是小菜一碟!母亲很受用地打了辛怡一巴掌,然后接过辛怡手中的提兜问。这是什么东西啊。怪老沉的。辛怡说是六必居的黄酱。您和我爸不是爱吃炸酱面吗?我想给你们炸出点酱。  好家伙,母亲张开提兜口看了看,这得有十几袋吧,够我们吃一年的了。辛怡说,我工作忙,以后可能没时间总过来看你们了。母亲瞪一眼女儿,嗔怪地说,忙,忙。再忙不也在一个城市里住着。又不是离着十万八千里!  辛怡跟母亲回到家,父亲一个人在客厅里看电视,见到辛怡只嗯了一声。父亲退休前是一家出版社的副社长,为人严谨,不苟言笑,从小对辛怡管教甚严。上小学三年级时,辛怡有一次和几个同学去游泳,为了省下钱买一根冰棍,躲在大人身后逃了票。这件事被小伙伴无意中告诉了父亲,一向反对棍棒教育的父亲勃然大怒,抬手就给了女儿一个耳光,并给了她五分钱,叫她马上去打一张票,还跺着脚说,蚁穴虽小可溃千里长堤,你今天贪图五分钱的小利,明天就可能贪污五万、五十万!辛怡从小对父亲敬畏有加,参加工作后也时刻记着父亲的教诲,从未动过公家一根草棍。眼下怎么就利令智昏。私自动用四百万公款炒股,以致深陷其中无力自拔!  扪心自问,辛怡自觉对钱并无太多的欲望。  她是那种贤妻良母型的女人。钱多多花,钱少少花。只要有女儿天真的笑脸可以抚摩,有丈夫宽厚的臂膀可以依靠,有钱没钱并不重要。细想起来,所以走到这一步,或许是太爱许非同的缘故。许非同天性善良,谈恋爱时常有脏兮兮的小孩把一张纸条递到相偎而坐的他们面前。上面无非是家里发了大水需要救助,亲人病危无钱医治等等一些理由。许非同也知道,指使他们的大人也许就躲在不远的树后,但他每次还是掏出一两块钱递给孩子。他说,人最珍贵的就是自尊。当一个人手心向上时,就已经丢弃了自尊,作为一个同类还能无动于衷吗?辛怡有时也觉得他的理由有些迂腐,但也恰恰是这迂腐所折射出来的善良使她心动。结婚后两人晚饭后出去散步,他们兜里常备一些零钞,以备沿街乞讨的流浪者索要。散步时许非同爱异想天开,常常孩子气地指着路旁的高楼说,这座楼要是我的就好了,我要让所有的流浪者每人都有一间房子住。他还爱幻想自己有了很多很多钱。说那时候我们就站在这儿,给每个过往的穷人一张百元大钞。你说那会是一种什么感觉?正因为这样,当她把许非同十几年辛辛苦苦攒下的一点血汗钱大都赔于股市时,心中便觉得愧疚、自责,她是多么希望许非同能实现自己的愿望!大街上发钱不过是笑谈,但有了钱,建一所希望小学,救助一些贫困儿童却是可以做到的。  辛怡一遍遍地问自己,凤凰科技第一次买进后,不是还有过一个百分之五的升幅吗?二百多万。就是十多万的收益。那时候如果全身而退,损失就打回不少了。许非同不知道,自己是很清楚的,为什么还想着再捞一点,以致深套其中,又动用二百万公款人市!如果那个时候抽身股市。何至于有今天啊!  辛怡突然想起来了父亲小时候给她讲的一则伊索寓言。  一只猫变成了一个女人。安安静静地坐在餐桌前,但当一只老鼠出现的时候。她就情不自禁地扑了上去。  父亲讲完这则寓言后说:人的天性是很难克服的,它可以在你警惕的时候潜伏下来,当你放松时又溜回来。所以幸运的美德是节制。一个人要懂得节制,节制自己的欲望,节制自己的贪婪!并且。时时也不能松懈!  想起往事,辛怡恍如梦中。面对父亲更是羞愧难当。她想。如果一辈子清正廉洁的父亲知道了女儿犯下的罪孽……  她不敢往下想了。冷汗从她额上一层层渗出,像是把她体内的活力一齐带出了一样。辛怡感到浑身发软,坐在沙发上闭着眼待了一会儿,才渐渐又有了一点气力。  母亲在厨房里忙着炸酱,一股香味在房间里弥漫。  “辛怡。非同怎么没一起来?他现在忙不忙?”  “忙。他正在筹备出画册呢!”  辛怡强打起精神,一边回答母亲的问话,一边起身到小立柜前打开磨砂玻璃的拉门,拿出一副理发用具,对父亲说,爸。我给您理理发吧。辛怡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在理发馆学过徒,后来考上大学学了企业管理,但理发的手艺一直没扔。前些年。父亲的头基本上被辛怡“承包”了,这些年因为事情多,加上心态不好已很久没给父亲理发了。  老人摸摸头。有些意外地望望女儿:“给我理理发?好!那就给我理理发。”  辛怡捏捏推子,因久未使用已有些生涩,她上了两滴机油。又使劲捏了几下,便为父亲围上围裙,小心翼翼地理起来。  “彤彤的学习怎么样?”母亲走出厨房,问辛怡。  “我刚从她们学校过来,彤彤挺好的。”  辛怡轻轻用梳子梳着父亲花白的头发。记得前些年给父亲理发时,老人的头发还像一把刷子,又硬又密,间或有一些白发,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现在呢,头发已经脱落了许多,借着日光,可以清楚地看见油光发亮的头顶。不但头发稀疏了,老人的胡须也没有了先前的坚硬和浓密。软塌塌地贴着下巴和两腮,像是一片荒地上长出的茅草。闭上眼。父亲用硬硬的胡碴在自己稚嫩的脸上磨蹭的情景恍如昨日,父亲如洪钟一样的笑声犹在耳畔。那时小,还无法体会到父亲的一片舐犊之情,现在自己也有了女儿,才理解了父母给子女的爱原本是那么深厚,那么无私。  “爸、妈,彤彤这孩子身体比较弱,以后你们要多照顾她。”  “看你这话说的,好像彤彤不是我外孙女一样。”母亲忽然做出一副神秘状,说:“十五楼雍姐的女儿在协和医院当大夫。我已经托她了,什么时候有新鲜的胎盘球蛋白,给彤彤打一针。据说,那东西大补,能增强人体的抵抗力!”  父亲抬头瞪了母亲一眼,嘟囔了一句:“人血制品不要随意打,传染病!”  辛怡一走神,推子夹住了父亲的头发,老人唉哟一声,痛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第三十三章 亮出底牌金戈今天的心情不错。  绑架丽丽的事。熊三干得虽鲁莽了点,但歪打正着,结局还不错。既煞了那个小贱货的傲气,又黑了汪海那老东西一把。让他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有苦说不出。股市暴跌,他不但毫发未损,而且顺达股份还屡收长阳,每天收益在百万以上。真可谓日进斗金。现在上海指数已跌去近八百个点,凤凰科技跌幅高达百分之七十,那个勾引小雨的画家已然倾家荡产,这更让金戈的心头出了一口恶气。  金戈最早觉察到小雨心有所属。是由于频频出现在小雨手机上的那个电话号码。他花钱雇刘胖子去盯梢、调查,知道了匦家竟是那副乡长的儿子。不由感叹冤家路窄。了解到小雨和那个画家正如胶似漆后,本打算立马摊牌,但觉得只是把小雨赶出家门还不足以泄愤,他要一锅端,让这两个狗男女都生不如死。特别是不能轻饶了那个鸟画家。父债子还。他要为他父亲当年的罪孽埋单,更何况他还勾引了自己的女友!绝不能轻易放过他,于是设计好了圈套请君入瓮。  现在,该亮出底牌了。他不怕小雨反水。她手上没有证据,奈何不了自己。下午,刘胖子打电话告诉他,小雨和那个画家在一个小酒馆里喝完酒后互相搂着上了楼。现在八成正行云雨之事。金戈本想去抓“现行”,犹豫了一下。没有去。他想两个人今天行不成云雨之事了。去了结局未免太简略。他需要的是过程,而报复的快感正产生于过程之中。  本来,金戈听到刘胖子说画家的老婆买了十多万股凤凰科技时,曾动过恻隐之心,毕竟他和那女人无怨无仇;那天从马克西姆回来。见到小雨在为自己洗衬衣,也有一股温隋在心头弥漫。只是,那小贱人着实可恶,仍频频和那个什么鸟画家黏在一块儿,而且还编造谎话搪塞自己,实在令他欲罢不能。  说来也怪,以金戈的条件,得到个女人实在是太容易了。  这些年,从他手下过过的女人少说也有几十。感情对金戈,好像是一个转门,总是从一个忠实的诺言走向另一个忠实的诺言,从不当真的。认识小雨后,金戈却动了真情,为什么呢?或许正像德国哲学家黑格尔所言:人生本是一个洞,他需要的永远是他所欠缺的。小雨漂亮而不妖媚,纯真并不浅薄。聪明又不卖弄。现实生活中的尔虞我诈,已使金戈的心理期待有了欠缺,而这欠缺正需要小雨的纯真、美丽填充。他已经把小雨当成了自己的私有财产,他绝不能容忍小雨另有所爱。即便把她毁灭,金戈也不能容忍和别人分享。特别是小雨的欺骗更让他妒火中烧,看到刘胖子拍的照片。他就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在想像中勾勒两个人鬼混的画面。内心便燥热难忍。恨不得将他们撕成碎片!  自作孽不可活,休怪我金戈狠!  小雨推门进屋的时候,金戈坐在面对着门的沙发上,他特意选择了这样一个角度,以便能在第一时间看到手中猎物的神态。他断定。今天小雨与那个什么鸟画家见面的结局,必定是彻底分手。三四百万的窟窿,那个什么破鸟画家就是画上十年也不见得补得上。况且。命运也不会给他这么充裕的时间了,不饱揍小雨一顿就算他宽厚。果然,进屋的小雨一脸痛苦一脸沮丧,换拖鞋的时候,身子有些踉跄,险些瘫倒下去。这让金戈很解气。比在法庭上做了一次成功的辩护都爽。好几个月了,他一直在等待这么一刻,让自己的屈辱化为乌有,让这个忘恩负义的小婊子跪在地上求饶。当然,跪在地上求饶也没用,他会像扔一块抹布一样把她赶走,让她知道什么叫后悔,什么叫活该!  小雨扶着门框,定了定神。金戈望着她,目光中全是满足和得意,他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啪”地打了一个榧子,语调中抑制不住地幸灾乐祸:“柯大小姐,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了吗?”  小雨望望坐在沙发上跷着腿的金戈,觉出他今天的神态有些异样。联想到凤凰科技暴跌他却一点也不着急,心中不免警觉,试探地问:“你不是说凤凰科技没事吗?怎么不到一个月就跌去百分之七十?”  “哈哈哈………”金戈仰头大笑,那笑声如隆隆作响的火车,由远及近,声音越来越大,到后来已近乎狂笑,笑得小雨怦然心惊时,又仿佛突然拉了紧急制动闸,戛然而止:“你哥不是就赔了两万块钱吗?我赔给他。凤凰科技这张票彻底没戏了。庄家资金链断裂,元气大伤,三五年也翻不了身了。”金戈本来想和小雨摊牌。话到嘴边又改了主意。他还想和小雨再周旋周旋,看看这小婊子还有什么表演。  小雨傻了。仅存的一点希望也彻底破灭了,凤凰科技不会出现奇迹了!她愣了一会,才一步一步走到金戈面前,趴在金戈的肩头说:“金哥,我遇到难处了,你能借我点钱吗?”  “什么难处?”金戈转身面对着小雨,用嘲弄的目光注视着她,就像猎人在欣赏掉人陷阱的一只猎物,“上次是你妈换肾,这次该不是轮到你爸爸了吧?”  小雨因为着急,没有感觉出金戈目光中的嘲弄,摇摇头说:“金哥,没跟你开玩笑,真的,算我求你了。你不是想结婚吗?我们下个月就结婚好不好?我会好好服侍你,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凤凰科技既然已经彻底完了,那么,只有马上筹到足够的钱才能救辛怡。她从来没有主动开口向金戈要过钱。这一次她已经被逼到了墙角,为了许非同,她只好厚起脸皮。她愿意嫁给金戈,尽管她并不爱金戈,只要金戈能给她钱!  金戈立即明白了小雨的心思,真是叉气又恨又备觉失落!这个小婊子为了那个鸟画家居然连感情也可以出卖。他真想拽过小雨暴打她一顿,想了想,还是忍住了:“要多少钱?四百万够不够?”  小雨愕然地望着金戈,不知道金戈怎么说出了这个数目。  见小雨没有否认,金戈的怒气再也压抑不住了,他注视着小雨,目光中充满了怨恨:“是不是给你哥,噢,应该是你的情哥哥救急去吧!”  小雨一时语塞。少停,才辩白说:“我和他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金戈从衣兜抽几张照片,冲小雨的脸摔过去:“臭婊子,现在你还敢跟我嘴硬!跟我结婚?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我花钱包的一只鸡,老子现在玩腻了,你可以滚蛋了,找你那个情哥哥去吧!不过,死,我也让你死个明白,你的一切早就在我的股掌之中,跟我玩儿你还嫩!”  小雨低下头。看到了自己和许非同在一起散步、吃饭的照片,她没有想到金戈会跟踪她,没有想到金戈会这么粗鲁,用这么肮脏的字眼儿来骂她。如果说在这以前,她对金戈还心存感激与歉疚的话,那么金戈这么一骂,她觉得全扯平了,谁也不欠谁的了。只是,从许非同的家里出来后,她心如刀绞,隐约感觉,她似乎被一个巨大的阴谋包围着,不过还无法证实。现在听金戈这么一说,她的心被重重一击,脑袋一阵眩晕。尽管她预感到了这是一个阴谋,但阴谋真的一旦被证实后,以她的善良与懦弱仍然无法承受。她靠在墙上,把双手的十根指头紧密交叉地握在一起。想使自己镇定下来,然而不能。许非同愤怒的眼睛。在她的脑海里闪现,让她浑身禁不住战栗,她顾不上去洗刷金戈向她泼过来的污水,颤声向金戈发问:“这,这么说,这一切都、都是你设下的圈套?”  “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嘛。”金戈故作轻松地一笑,“应该说,这是我的计谋。小人谋于市,君子谋于计,懂吗?”  “你知道吗?许非同的妻子在凤凰科技上赔了四百万公款,她可能因此被判死刑!”  小雨几乎是喊着说出了这个令她痛不欲生的事实。她以为。金戈听到这个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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