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边一步是地狱-8

中暗自感慨造物主的偏见,竞让这样的一个女孩儿生在了破街陋巷。  菲菲看见了宝马,试探地走过来,金戈摁了一声喇叭,然后推开右前门。  “金叔叔,您来啦?”菲菲侧身上车。  “菲菲,等久了吧?”金戈一打左转向灯。宝马驶入快车道。  “刚来了五分钟。金叔叔您很守时啊!”  “叫我金哥吧!”金戈侧头看了一眼菲菲。有些女孩很漂亮,但只适宜正面看,正面看可忽略一些缺点,比如鼻梁不够高、脸型不够饱满,睫毛不够长。正面看漂亮,侧面也经看的女孩儿就不多。小雨正面侧面看都很漂亮,菲菲也是,侧面看上去就像艺术家精心雕塑的一样,鼻梁挺拔、脸颊滑润清秀,尤其是那一双长长的睫毛,又黑又密,忽闪忽闪地眨来眨去,让人心动。他妈的,怪不得那个臭小子一眼就看上了她,还说只要菲菲愿意,愿意娶她并带她出国。  “金哥?”菲菲诧异地重复了一句,“那多不好啊,你比我大那么多?”  “不。”金戈忙掩饰道:“我的名字叫金戈,要不,你叫我金律师也成。你叫我金叔叔。会把我叫老的。”  菲菲笑了,像花蕾初绽:“那好,我就叫您金律师。”  金戈有点失落。心想这女孩儿也真够单纯的,自己处心积虑地诱使她吞下一枚苦果是不是有点缺德?又一想,抛开自己的功利目的,即使判了那坏小子几年,菲菲又能得到什么呢?自己这样做。从某种意义上也确实是在帮她。处女第一次接客。不也才三五千元吗?菲菲一下子可以获得五万元的补偿,够合算的了。这念头只在脑海中一闪,金戈就在心里骂自己:真是做生意做出了鬼,怎么什么都用金钱去权衡呢!居然把菲菲和妓女连在了一起,混蛋!  上次见过张行长,他很快就去找了办案警察。两个月前,他曾找人卜过一卦,说他今年是顺风顺水好行船,运气来了,山都挡不住,果然不错,不但大把的银子往兜里进,办事也很少遇到麻烦。没想到经办此案的就是韩所长。韩所长听他介绍了情况。说只要苦主翻供,这件事的操作难度不大,因为案子还没有移送到检察机关,只是那个坏小子被抓进来后,履得像一摊泥,只过了一次堂,就全招了。眼下要办两件事,一是让苦主重新到派出所做个证词;二是重新提审那小子,诱使他翻供。这多少有些风险。不过,既然是金大律师的事,只要苦主做过新的证词后,剩下的事情由他摆平。  金戈上次见过菲菲一家后,心里已有了八成把握,他于是找到老葛。问他考虑得怎么样了?说案子一旦报送到检察院就不好办了,并以关心的口吻说,做啤酒小姐,出入饭店酒楼和各种娱乐场所,接触的人复杂难免出事,如果菲菲愿意,可以到他的律师事务所上班,月薪三千元,只在前台负责接待。菲菲的父亲听了自然千恩万谢,并说他和金戈虽然只见了两面。但觉得出他是个好人,愿意一切听他安排,孩子的工作由自己和妻子去做。上午,金戈接到菲菲父亲的电话,说孩子的工作已经做通,金戈和他约定下午三点带着菲菲到派出所重新去做证词。  “菲菲,你做啤酒小姐,酒量一定很大吧?”  菲菲摇了摇头,腼腆地笑了笑:“我不会喝酒的。”  “那怎么行?”金戈故意用夸张的语调说,“你到事务所上班。应酬很多的,不会喝酒过不了关啊!”  “是吗?”菲菲反问一句,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不过,我会保护你的。”金戈很体贴地表示。这时一个老人横穿马路,金戈故意猛踩了一脚刹车,宝马嘎一声停了,菲菲猝不及防,身子往前一蹿,金戈马上不失时机地腾出右手去扶,菲菲因车的惯性几乎倒在金戈的怀里。他把菲菲扶住,关切地问:“没碰着吧?来,系上安全带。”  菲菲感激地说了一声谢谢。  韩所长已经在等候金戈。  见金戈和菲菲到了,他把两人让进询问室。脸上表情严肃。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只是进门时,他拽了一把走在后面的金戈,诡异地笑了笑,扒在金戈耳旁小声嘀咕,我说你金大律师怎么有兴趣办这种小破案子。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金戈佯装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啧,别胡说。  坐下后。韩所长摊开询问笔录,例行公事地问过诸如姓名、职业、年龄等自然情况后,说:“葛菲菲。法律可不是儿戏。我们既要依法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不受侵犯。也绝不能利用法律去侵害别人。青年人嘛,谈恋爱中有一些越轨的事。这算不了什么。但是如果违背当事人的意愿强行占有,就触犯了法律,是要受到法律惩处的!  特别是在下药使别人丧失意识的情况下,情节就更恶劣了,所以,你要认真回答我以下的问题,并对你说的话承担法律责任。“  菲菲有些不知所措,她双手揉着衣角显得很紧张。  金戈站起身倒了一杯水递给菲菲,又转身对韩所长说,孩子小,你跟个黑面包公似的别把孩子吓着。金戈知道,韩所长所以摆出这样一副架势,是不想让苦主抓住任何把柄,但他担心戏一旦演过了,菲菲打了退堂鼓岂不是弄巧成拙?于是又对菲菲说,别紧张,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菲菲喝了一口水。平和了一下情绪,怎么说金戈已经嘱咐过她。  “你和范小兵认识不认识?”  “他到滚石去过几次,每次都买我的啤酒,还说过要和我处朋友。”  “你同意吗?”  “我说先做一般朋友,看看彼此感觉好不好。”  “那天晚上的事情发生之前,你们有过来往吗?”  “他请我吃过两次饭,还看过一场电影。”  “发生那件事的时候,你是不是已经没有了知觉?”  菲菲的头低下了,用手揉着衣角不说话。  “说嘛。实事求是。”金戈在一旁催促。  “我……就是觉得头有点昏。因为……我们喝了一瓶干白。”  “你反抗了吗?”  菲菲摇了摇头。  “不要摇头嘛,说话。”  “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报案说他强暴了你!”  “因为…。。”菲菲脸涨得通红,呼吸已急促起来。她抬头看了一眼金戈,又低下头喃喃地说,“他说他要出国。提出要和我分手,我一生气,就,就……告了他!”  韩所长啧啧嘴:“怎么能这样子呢,搞什么搞啊!谈恋爱嘛,有了矛盾可以心平气和地解决!这样做,对别人不负责,对自己也是不负责嘛!如果较起真来,还可以追究你的刑事责任。行了,你看看这询问笔录有没有出入?没有出入就签个字,摁个手印。”  菲菲拿过来,草草地看了一眼,就在后面签了字。然后。  在韩所长递过的印泥里蘸了蘸,在名字的旁边摁下了一个鲜红的手印。  房总知道汪局长让他送是有话要说。晚餐安排在机关食堂,自然只能说说场面上的话。饭虽简单,也有六菜一汤。汪海还特意招呼人上了一瓶茅台。房总本是海量。却推说胃痛只让司机代饮。汪海也不勉强,只示意司机多喝,待吃过饭司机喝得已是满脸泛红。房总说,这是省城,比不得咱们那小地方,酒后驾车,说不定要拘留哩!你回招待所休息吧,让我送汪局长回宿舍。司机有些不好意思,涨红着脸说,那多不合适!汪海笑着搭讪:你一年到头为他服务,他放你一次假也是应该的嘛!  房总驾车。汪海坐在后排,小轿车驰出了机关大院。  房总等着汪海说话,半天却不见他吱声。从后视镜一看,见他头靠在坐椅背上。双目微闭。用牙签轻轻剔着牙,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态。他明白,汪海是在端着,等着他挑起话头。  “汪局长。我刚才那建议。…。_'‘”什么建议?“汪海睁开眼,明知故同。  “您买点我们公司的国有股。钱的事您不必考虑。”  汪海坐直身子。“我已经表过态了嘛!这个事是万万做不得的。现在国家反腐肃贪力度很大嘛,为什么要往枪口上撞呢?”  “您是不相信我……”  “谈不上相信不相信嘛!我们受党多年教育,总还应该懂得一点廉洁自律嘛!”  房总不说话了。一时搞不明白这汪海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汪海口碑不错,他是有所耳闻的。可是如果公事公办,他何必要把司机灌醉,留下一个隐密空间单独和自己在一起呢?还是有想法。想来想去,觉得汪海恐怕是担心买国有股目标太明显。风险成本太高。想找一种相对而言不容易叫人抓住把柄的捞钱方式吧?  汪海确实是这样想的。他知道,不用他张口,只要默许或者稍微有一个暗示,房总就会送上一份价值不菲的国有股股权。可是,在他接受了股权以后,他的头上也就悬起了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房总一旦出事,就会拔出萝h 带出泥,即便房总不出事,他的把柄也被人家牢牢抓在手里了,弄得不好钱捞不着,名节搭进去不算,还可能被送进大狱。这样成本太高,不划算。但是搭车在二级市场做做顺达股份的股票,风险就小多了。他不会在股市上用自己的名字开户,查也查不到他的头上:即使房总心里明白也抓不住证据。现在关键是要摸清楚顺达股份的股价走势,根据他的经验,他知道顺达股份很可能要有一翻令人瞠目结舌的表现,只是他们准备洗盘洗到什么价位,拉高拉到什么目标,他还没有实底。他要等待房总自己说出来,而自己最好还要装做漫不经心的样子,尽量不留把柄在人家手里。  果然。房总主动“入套”了:“下个月三十号,我们公布业绩,每股收益在一毛钱以上。不过我们已经和一家机构谈妥了,这之前,我们会有几个利空消息出台。股价从现在的八块九,要跌到三块二附近才会有支撑,然后配合一系列利好,股价会创出历史新高,重新站稳在十五元以上。”  “哪家机构?”汪海问。  “金日升投资咨询公司。”房总略一迟疑,还是和盘托出。  汪海对金日升还是了解的,在一次饭局上他还见过他们的首席分析师严伟成。他知道这家机构实力雄厚,常常联手上市公司在股市上兴风作浪。由于有一定背景,从未被证监部门查处过。既然他们插手顺达股份。股份翻五倍绝非妄言。  从三块到十五块。这可真是房总送的一条大鱼,说是黄金打造的也不过分,他顺水跟上一把,得有多少银子进账?他把眼睛闭上了,不然肯定会有火苗从眼里蹿出。  “汪局长,前边的路口往那边拐?”房总从后视镜里看到汪海紧闭双眼,知道他是在假睡,他面部绷紧的肌肉和两只张起的耳朵告诉他,自己刚才说的话汪海不会漏掉一个字。  果然,汪海像从梦中惊醒一样,俯过身,用手指挥着:“左拐。  左拐!“  下车时,汪海伸出手,说:“房总,谢谢您送我。你们的方案我们会尽快研究,请放心!”  第二天下午,汪海已经站在了丽丽的楼下。他所以急如星火地赶回北京,原因有两条:一是昨晚刚收到丽丽的一条短信,说她被人欺负了,请他速回北京;一是他想和金戈就顺达股份的事情面谈一次。  对于丽丽的短信,他没有太往心里去,这小丫头“谎报军情”,无非是找个借口把他骗回北京;至于顺达股份的事。倒叫他一夜未能成眠。  他还有些犹豫。  利用内幕信息炒作股票,是明显的违法行为。以前他做了几次,都是小打小闹。尽管他想到金戈没有说实话。但投人的资金量估计也不过几百万。这次是条大鱼。小打小闹没有意思,如果投入二千万资金,就有一个亿的收益!但要玩一次大的风险也就随之而来,他不担心房总骗自己。他求自己的事如果办妥了,房总本人恐怕会有上千万元的进项。他巴结自己还来不及呢,犯不上在这上面和自己玩花招。可是尽管自己未露声色,但一下子有上千万资金在最低价吸货。在最高价抛出,即使傻子也能知道有人了解了内幕消息跟庄。房总必然会想到自己,像这样的重大机密只有极少数核心层知道,房总不会轻易透露给任何人,彼此心里跟明镜一样。只是心照不宣而已。可是自己太需要一笔钱了,错过这次机会。下了台手中没了权,谁还会把这样的肥肉往自己嘴里送?  他在楼下来回踱步,片刻又抬头望望楼上。他已经给丽丽打了手机,叫她赶陕下来。丽丽没有住在别墅。说是一个人害怕,回到了原先租住的房子。看来这回她没有谎报军情。确实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汪海想不出是什么事使丽丽如此惊恐。电话中她又不肯说,只好开了车来约丽丽一起吃晚饭。  汪海抬着头,暗自埋怨丽丽太磨蹭,都一刻钟了还不下来,又不是出席什么盛大晚宴,打扮用得着这么长时间?忽然,见一黑点从天而降,汪海开始以为是一只什么鸟雀向下俯冲,还没回过神儿,那黑点已变成—个黑球,贴着他的脑门急速落下,啪一声砸在脚旁。他定睛一看,原来是个大心里美萝h ,从十几层的高楼扔下,在地上摔成了薄薄的一层萝h 饼。  汪海不由惊得灵魂出窍,想一想后怕得不行。这萝h 如果稍微往后一点点儿,就正好砸在了他的天灵盖上,凭着这巨大的惯力。当场毙命无疑。  乖乖。生死原来竟在一线之间!  高楼抛物,已渐渐成了都市生活的一道“景观”。有的人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常常从高层建筑上扔下一些诸如酒瓶、破鞋一类的废弃物;但扔心里美大萝h ,还是颇有些“创意”。  他妈的!汪海心里恶狠狠骂了一句。凭借巨大的惯性,这大萝h 无异于一颗炸弹,而一旦伤及无辜,想破案都难。扔东西的人是什么心理,好奇?寻求刺激?图财害命?都说不通。惟一的解释就是有病,这种人真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汪海胡乱想着。掏出手绢擦去脑门上冒出的一层冷汗。他不再犹豫了,掏出手机拨通了金戈的电话……第十五章 大杂院里的家宴菲菲第一天到律师事务所上班。  昨天从派出所出来,金戈特意陪菲菲到贵友大厦买了一身深灰色的职业套装:西服上装、西服裙、浅蓝色衬衣加一条红底白花的领带。显得淡雅而华贵。  菲菲在试衣间换上衣服一出来。  金戈就拍着手说:“天生丽质,出水芙蓉,真是超凡脱俗、卓尔不群!”  菲菲脸一红:“金律师。没您说得那么夸张吧?”  金戈一本正经地说:“哪里是夸张,我用的可是省略号啊!菲菲,这身套装仿佛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你穿上它。既有青春少女的阳光和清纯,又平添了白领佳丽的矜持与高贵,你说对不对,小姐。”  女售货员在一旁连连点头:“这套衣服是从法国进口的,一般人穿上撑不起来也不好看。这位小姐身材好,肤色又白,正好适合。”  金戈从钱夹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对女售货员说:“麻烦你刷一下卡吧,这套衣服她要了!”  菲菲惊叫一声:“四千八呢,太贵了,不要不要!”  金戈望着菲菲,忽然想起那一次给小雨买衣服时的情景。一件女式风衣,标价三千元,金戈眼皮也不眨一下就付账了。小雨死活不肯接受,说秀水街二百元一件的风衣和它没什么两样。没有必要花这份冤枉钱,金戈拗不过小雨只好作罢。这也正是金戈喜欢小雨的原因之一。她不像有些女孩,逮住机会就狠宰男人一刀,处处事事,小雨总爱站在别人的角度上考虑问题。菲菲长得不但像小雨,言谈举止中也常常掠过小雨的影子,这让金戈别有一番滋味涌上心头。  “菲菲,这套衣服我们一定要买,算是事务所发给你的工装。你在前台负责接待,代表的是事务所的形象,你的着装是否得体。不仅仅是你个人的事,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我们事务所的综合素质。这个道理,你明白吗?”  菲菲不再坚持了,她觉得金戈说的确实有理。  今天,她早早就来到了事务所。她做促销员是日薪制,干一天计算一天业绩给一天提成,档案、劳保一概不管,说不去。打一个电话就拜拜了。律师楼的工作氛围和她干啤酒小姐有天壤之别。这里的人说话都轻声细语的,连走路也是轻手轻脚,彼此客客气气,一口一个先生或小姐;没有了饭庄酒楼的嘈杂与喧哗。没有了客人酒醉后的宣泄和谩骂。菲菲觉得这里的氛围很适合自己,因为她本质上是个不事张扬的女孩儿。当啤酒小姐时与客人的虚与委蛇,其实是环境对自己性格的一种扭曲。  她的工作并不复杂:接电话,作记录,为来访的客人端端茶,倒倒水,上网查找和下载一些资料,帮助律师复印一些相关的文件。  上班第一天,她就感受到了金戈在律师楼里的威严。所有的人和他说话时都是毕恭毕敬;金戈除了安排工作时会抬头注视着你之外,一般情况下,他都是一边埋头处理着各种文件一边回答着下属的各种询问;和昨天陪自己买衣服、陪自己吃麦当劳时的那个谈笑风生的金律师判若两人,显得有几分神秘、几分陌生。只是中午吃饭时,菲菲才从金戈身上找回了一些昨天的感觉。午餐免费,一人一份十二元的盒饭。四菜一汤。  外加一只水果。金戈没有应酬的时候,吃的和大家一样。他让菲菲端了盒饭到自己的办公室来吃。他笑着问菲菲,太简单了,吃得惯吗?菲菲说这已经很好了。菲菲说的是实话。她做啤酒小姐的时候,午餐常常是一碗面条或两个馅饼。金戈说:“你负责接待,有机会熟悉咱们律师事务所各个部门的工作。以后抽时间还可以进修一下法律,不要安于现状,将来你可以做我的助理!,' 助理?菲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才来了一天。  但是她已经清楚了,事务所主任助理是比部门主任还要重要的职位,像她这样半路出家的黄毛丫头真是连想也不敢想啊!  金戈看出了她的心思,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拿破仑不是说过吗,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菲菲,你应该这样想。  我不但要当助理,将来还要取你而代之呢!“  晚上回到家,父母已经为她准备了丰盛的晚餐。  从下午两点钟开始,他们就为这顿晚饭忙碌了,鸡鸭鱼虾应有尽有,即便过节,他们也没有过如此奢侈。自从女儿出了那件事,这个家几乎就被乌云所笼罩。尽管他们一直守口如瓶,但是邻居们还是从一些迹象中找出了缕缕蛛丝马迹。  成为饭后茶余的谈资。现在好了,事情被金戈摆平了,赔偿金金戈也交给菲菲带回来了,而且,菲菲因祸得福找到了一份称心的工作。一个月的收入高达三千元!两口子的下岗工资加到一起。不足女儿收入的二分之一!  他们难道没有理由好好庆贺一番吗?  从不喝酒的老葛特意买了一瓶红葡萄酒,为自己和妻子女儿斟满。  女人仍处在亢奋状态,她已经在规划买什么地点的房子和装修到什么档次。  他们住的这条胡同据说近期就要拆迁,但因为是规划中的公共绿地。由政府进行补偿,远比房地产开发商征地要少得多。算来算去也就二十多万元。这点钱在四环以内根本就买不了一套两居室。他们没有积蓄,原打算买一套二手房或者考虑五环以外的安居工程,但离城里太远了,女儿上班包括他们两口子如果将来再找个事干都不方便,这成了他们两口子的一块心病。  现在好了。有了这五万元,他们可以考虑在比较好的路段买一套房子了。即使到银行按揭也没什么,女儿每月三千元的收入。足以让他们底气十足。  “老婆,想什么呢?”老葛已经举起了酒杯。  “唉。我在想咱们是不是遇见了贵人,真的时来运转了。”  老葛和妻子、女儿碰了一下杯,一口喝去一半儿,他用手背擦了一下嘴,夹起一块酱牛肉,边嚼边说:“我看像,一套工作服就四千八!我这半辈子穿的衣服加在一起。也赶不上菲菲的一套工装呢!”  老葛感慨着,脸上泛起一阵红光。刚才女儿下班要换衣服,他没让。街坊四邻看着出来进去穿着一身法国名牌西装的菲菲。眼睛中无不流露出或羡慕或忌妒的目光。这目光让他陶醉。让他长久积蓄在心头的郁闷与自卑像早晨的雾气,一缕一缕地被升起的太阳驱散。  “菲菲这套西装够讲究的,怎么着也得五六百吧!”  “五六百?你再加一个零。”  “啊!五六千,您别吓着我!”邻居们便过来翻动西服的领口,“可不是吗,牌子还是外国字呢!”  “皮尔卡丹,法国名牌。这板型,咱们国内生产不了。”  “那。菲菲……”  老葛知道他们要问的是什么。他们的含蓄不过是忌妒的另一种表现方式。自从夫妻双双下岗,特别是菲菲出了事以后,他们就只有忌妒别人而从来没有资格被人忌妒。不想。被人忌妒原来也是一种权利,这权利的行使同样会使人的内心感到熨帖和满足。  “菲菲现在到律师楼上班了,白领,一月三千块!您说说这叫什么事啊!我干了半辈子,挣的钱还不如她的零头多!”  菲菲的情绪也不错,在饭桌上兴致勃勃地讲述着一天的见闻。包括一些易被常人忽略的细节,比如。用一次性纸杯喝水的时候,他们都是用套在最底下的那只,以防止手和杯口接触;香烟也是反过来开封,这样就不会用手接触过滤嘴了。  “你看人家有文化的人是讲究啊!”女人感叹说。  “这叫文明!懂吗?”老葛撕了一条烧鸡的大腿递给女儿。  自己也撕了一只啃起来:“菲菲啊,多学着点,我和你妈这辈子算是完了,文化大革命、上山下乡,什么倒霉的事都摊上了,说是初中毕业,其实也就是小学的水平。咱们老葛家要靠你改一改风水了!”  “还文明呢!”女人撇了一下嘴,“哼,从兵团曲城那阵儿。  我叫你考个夜大学吧,你不去,没事就跟人家打百分。你看你们一块回来的兵团战友,不是有好几个都当了处长、局长吗?  就是你最没出息,当了个臭工人不说,还下了岗!“  难得老葛好心情。听着妻子的数叨,他不急不恼:“我是没出息,可我女儿有出息啊!老封是当了局长,可是他独生子不是折进去蹲了笆篱子吗?李涛是混了个教授。  可他闺女能和咱们菲菲比吗,就跟小时候被猪亲过似的。我告诉你,上帝那老头是公平的,他在这方面亏待了你,必然会有另一方面对你有所补偿,你说对不对?菲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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