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红-9

楞了很长时间,我们俩才缓过气来。江洪还拣起一块石头,扔进了那条胡同。石头伴着尖利的响声飞进胡同。我拍了拍生着闷气的江洪的肩膀,说,她们一定是这个城市里最最纯洁最最害羞的妓女,否则的话,怎么没有勾引咱们?江洪认为一定是我们俩喊得价格太低了,要是我们一直在喊五百或者一千的话,她们有可能会主动跟咱们打招呼。    可是事实上,那晚,我们俩的钱加在一起,也凑不够两百。不过,后来我这样认为:也许我们碰到的那三个漂亮女人,并不是妓女。她们很可能和青年江洪,青年周一平一样,是兴趣所至,喜欢在这个城市的深夜时分里,出来溜达溜达罢了。第二章 一些生活的碎片 第一节 要和美女对着干从小,通过一些脸谱式的黑白电影,我们被告知:坏人长着一张坏脸,好人长着一张好脸。我曾对着镜子反复端详过自己,还真不知道长大后到底是坏人还是好人。但仅仅从长相看,我中学时代的同桌许俊歪鼻子歪眼,显然不会是一个好人。不知是谁透露了风声,许俊因为传播黄色影碟,被校长陈麻子拎进校长室,关了整整一天又一夜。      事后,许俊对我说:“那场面简直像是进了国民党的监狱。陈麻子逼我交出《人兽大战》和另外一些带子。鬼知道他是不是自己也想看?他还用脚踢我,扬言要把我交给以暴力著称的条子和便衣。我便说,我曾亲眼看见他借抓住校花徐露莉考试作弊、在单独谈话时乱摸校花的胸脯,强亲校花嘴巴。我说假如我被送进了号子,那我也要把这些事顺便告诉公安局。这样,麻子才泄气。”      许俊安然脱险的狡猾,使得我为之暗暗吃惊。我那时,一直在为自己跟他姐姐许蕾苟且的事情,而感到异常害怕。要是也被陈麻子抓住,那我这辈子可能就算彻底玩完了。心有余悸的,我把这事告诉了许俊,但隐瞒了许蕾的名字。      没想到,许俊对我的胆怯却大加嘲笑。他说他曾经被漂亮的邻居阿姨,以单独铺导功课为名,带回家里疯狂折磨了他整整一天。中途都不允许他休息,让他加班加点地向她的身体交租。“回家后我连续两天都不想吃饭,那个女人外表漂亮,可是衣服一脱,肚皮上却长满了许多难看的疤痕。在床上,她无休止地嗷嗷直叫,简直像是在杀猪!事后,她还嘱咐我别到处乱说,可第二天,我就把那事当成了笑料四处传播。”      许俊后来成了全校最有名气也最为短命的流氓。因为陈校长根本就没买他的帐,而是赶在高考来临之前,迅速开除了他的学籍。后来,许俊在学校后面的小树林里,拦截到一个低年级的初中女生:校长陈麻子的独生女儿,还把她绑了,企图先奸后杀。结果被护校队的保安们及时发现,双方发生了剧烈的武力冲突。搏斗中,许俊一时大意,被一名稍懂拳脚的保安一拳击中太阳穴,闭气而死。据说许俊临死前,还高呼了一句口号,不是“打倒陈麻子”的话,就是“X X X万岁”。总之,可能跟自由或者民主有关。        现在我只要一想起许俊,想起他临死前高喊口号的认真劲儿,就会感到腹痛,还夹杂了一些淡淡的悲伤。许俊死后,我曾陪同许蕾一起,去过他的那堆小坟前,替他上过香,烧过纸钱。在记忆的列车轨道上,许多人的脸庞会像冬天的雪花一样,落在我们的肩膀上。融化,或者长时间的静止不动。 “成长的过程里/有一道致命的伤口。”诗人江洪曾经写过这样的一首诗。那成长的结果又是什么?这一点,诗人说他自己都懒得去想。      我读大学时,每当宿舍一关灯,上铺的老扁都会这样怪叫:“兄弟们,打枪喽!”关于打枪,我的中学同学许俊很早就会。许俊说打枪的学名叫手淫。但实际上,很多手淫者都不喜欢这个学名。于是就称之为打枪。过去的深夜里,睡在我上铺的老扁总是把双层床晃得摇摇欲倒。他喜欢裹在被子里,用手解决自己成长过程中的生理烦恼。而且很多舍友,包括我自己,也喜欢这个方式,因为这个方式,即简单又实用。只是老扁的动作幅度过大,比来真的还激烈,因此常常晃得我睡不好觉。      “我们要是出身名门望族,或者爸爸也是个暴发户的话,那么在解决这个苦恼的过程时,或许就不会如此原始。”老扁曾经像个生理学导师那样教导着我。他说自己在家乡读中学时,曾经碰到过一个全世界最廉价的妓女。那时候老扁在搞着所谓的勤工俭学,暑假期间卖起了冰棍。而那个女人只要了他一支花脸雪糕,就陪他睡了一回。一共让他做了三次,而且一次比一次激烈。最后还差点累瘫年轻的老扁。      一脸得意的老扁还把那个女人形容得比下凡的仙女还美,说她长了一双迷人的丹凤眼,还长了一个会扭来扭去的水柳腰。可我心想,再谗嘴的仙女,也不会只值一支定价五毛的花脸雪糕吧?      方便的时候,老扁还喜欢在厕所的木头门板上又写又画。他这样解释自己的行为,说实际上,自己是在替全校的男生补补性知识,他们缺这课!事实上还真缺。据老扁自己说,通过他的不懈努力,现在已经有不少学弟,上厕所时都带着笔记本,摘录着自己写在门板上的那些淫词秽语。最后,他干这事好象还干上了瘾似的,居然发展到半夜时,悄悄摸进女厕,打起手电夜间作业。      有天半夜时分,老扁极度兴奋地把整个寝室里的人从睡梦里一一摇醒。他口沫横飞地说,没想到没想到,没想到女生厕所里也有此类文化的传播!美中不足的是,没有他弄得那么精彩。“真的真的。真的是女生的笔迹!你们也没想到吧?女生里面也有主动传播此类文化的人。不过话说回来,中国要是早点出现这么勇敢的知识女性,那么封建社会的历史绝对不会那么长。”      还有一次,老扁又是后半夜回来。并激动得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原来他因为书法出色,意外结识了从法国来的驻校女教师詹妮丝。在对老扁那幅狂草的书法作品大为陶醉后,詹妮丝老师便很是大方地与之共赴了一趟巫山。老扁回来后,显得有些语无伦次。一个劲地显耀起自己的非凡艳遇。说,我操他奶奶的!老外的那玩意真美,真美呀真美。真是太美了,美得能让咱们全中国的女人,都应该去自惭形秽!      “说实话,和外国女人做那事,我还是第一次。正宗外国货呀外国货!什么什么?她那地方像什么?哈哈,像口浓痰。”当我们问起其中的一些细节时,老扁却振臂高呼了三遍:“中法友谊万岁!”。之后,就迅速爬上自己的床铺,鼾声随之而起。那次,也是他大学四年里,惟一没有摇床的一夜。      后来的求学生涯里,老扁总是说,现在都已经什么年代了?这年头!个体根本就无法控制住自己,而整个社会,更像是一个秩序极其混乱的集贸市场。大量的货物,各种招牌,令所有的人应接不暇。很多过时的东西摆放在你的面前,又有很多新鲜的事物朝你迎面走来。当阳光穿透乌云,像水一样泼洒在你的面前,谁能根据眼前的阳光,找到那条真正属于自己的影子?影子沉睡,老扁就在沉睡。影子醒来,老扁就会发狂。“毕业后,我要和全世界的美女对着干!”第二节 要和社会对着干“从小,别人想当科学家、艺术家,我就想当一名出色的男妓。这大概算是全中国最无耻、最有病的理想了吧?可是社会却不由分说的就把我变成了一个有为青年。让我衣冠楚楚地出现在名牌大学的校园里。这让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在T大读书时,老扁总是这样扪心自问。感谢T大,也感谢生活,后来的老扁曾以衣冠禽兽自居。可在后来的后来里,他似乎又发觉当那样的动物终然有些不妥。      毕业后,老扁的影子,在我的记忆里已经越来越淡。而他的得意弟子,江洪对他却总是恋恋难忘。江洪被美院剔名之后,一直隐蔽在T 大。那几年的时间里,与老扁真算是臭味相投,沟壑一气。常常结伴出游,把酒言欢。      耐不住江洪三番五次的哀求,或者我自己也有些厌倦日益无聊的工作。便请了一个礼拜的事假,陪同他,匆匆踏上了一辆北上看望老扁的列车。列车里,我曾觉得,自己的呼吸像是跑完五千米之后那样困难,额头开始直冒虚汗。可江洪却说,火车上的时间跑得真快,似乎一根烟也没抽完,怎么就到了?      被江洪尊为“师父”的老扁,在出站口接应我们。老扁毕业后,被家人安置在这个中等规模的工业城市里。先在一个掌管外贸的政府部门里当秘书,只干了大半个月,就因为生活作风问题,被下放到一个临街而设的小办事处里当主任。自己管自己,没有同事,也没有下属,而领导却个个都是。      据老扁自己说,是这么回事:原先他上班的地方,简直就是皇宫后院。办公室里面美女如云,而他恰恰看走了眼,第一个遭他攻击的女同事,居然是当地外贸部副主任的姘头之一。他说,他仅仅说要给她看看手相,可对方却飞快地脱了个精光。那个女人一身的狐臭差点就此而倒了他的胃口。 “副主任知道之后,甚至还想治我个强奸的罪名,真不知道是谁强奸谁。幸亏我老扁也不是好惹的,一番计较之后,我毫发无损。还到这里当上了主任。虽然官小了点,但没人管啊,是不是?”      在T 大,老扁整天都打扮得油头粉面,左拥右抱着一些堪称这花那花的校园美女,是个风云人物。可是那天的老扁,看起来比他在T 大读书时,显得有些憔悴,甚至还有些肮脏的感觉。那天,站在出站口,他像是抱着一束鲜花那样,怀里紧紧地抱着两瓶茅台。        老扁开始埋怨我和江洪。说应该早点通知他,以便他能及时替老同学和好徒弟准备点节目。可是很不巧,他这个月的工资,因为上个月超支而被会计扣了个干净。“喏,这是两瓶半酒半水的假茅台,假如可以卖掉的话,至少可以暂时应付一下你们俩的到来。”他还说,现在不管你干任何事情,都得有些钱,我们现在是混社会,再也没有过去在大学里的那种,完完全全的空手套白狼啦。      于是,我们决定就地卖酒。老扁说:“其实,在火车站附近贩假是最好不过了,得手后我们就可以一溜了之。”江洪自告奋勇地站在地摊前大声叫卖。就在第一个顾客跟江洪在讨价还价时,一伙人忽然围了上来。为首的一名大汉气势汹汹地责问我们:“你们谁叫老扁?”当老扁点头称是,两记比鞭炮还响的耳光就刮了过来。        “妈的,以后管好自己的老二!” 那伙人太多,又来势迅猛。老扁暗示我跟江洪不要轻易帮忙。否则可能要吃更大的苦头。那伙人还趁势踢碎了我们一瓶假酒,才稍稍解气。直到他们远去,老扁才骂了起来。他对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分别用四个国家的语言怒骂,没掺一点水份。毕竟他是T 大外语系货真价实的高材生。要不是当时的系主任看不惯平时老扁的所作所为、而从中作梗的话,我估计现在的老扁一定被分到了国务院外交部,很可能将来就是著名的乔冠华第二。不能说他的人生就没有这样的可能。      之后,大家就没有了卖酒的雅兴。在去往老扁办公室的路上,他一直在皱眉猜测着:自己到底又招惹了哪个不能随便招惹的女人?老扁扬言要报仇,“找到这个女人后,我至少要用拖鞋打她的耳光,或者屁股!”可是想来想去,又觉得可疑的女人太多,结果他无法肯定是其中的哪一个。还没走到目的地的时候,江洪就开始叫唤走累了,“还他妈饿!”      在饿鬼江洪的监督下,我和老扁开始翻各自的口袋,一共只翻出来一百零几元。连吃点好的饭菜都不够。最后老扁决定到市中心的红灯区碰碰运气。叫了一辆布满灰尘的计程车,我们来到灯光暧昧的人肉一条街。老扁打了个电话,之后趾高气扬地宣称,说,好徒弟,老同学,再忍忍,也让你们见识见识,我老扁的拿手好戏!      然后,他让我和江洪坐在一家小发廊里等他,而他自己却走进另外一家档次较高的美容中心。那家小发廊的店堂里,有四五个穿着短装,裸露大腿的小姐。见我和江洪坐在那里,纷纷围将过来,满脸堆笑地问我们,两位先生洗头,敲背,还是......?      那个夜晚,很多蚊子在我的头顶飞舞。好象已经是个秋天,焦躁挂在每个人的脸上。江洪在洗头,我蹲在小发廊门前,耐心等待着老扁。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老扁就匆匆赶了回来。见到我们,他甩了甩自己那头乱糟糟的长发,手里举着好几千块钱。替徒弟支付洗头费时,他还伸手拧了拧那个洗头妹的腮帮子,塞给她一些小费。      吃饭前,老扁拿起筷子一边敲碗,一边哼唱着一支淫荡的小曲。全然忘记了那两记使他感到耻辱的耳光。他得意地说,自己刚才在另外一家美容中心里,卖身求财。说那家美容中心,里面至少有他三个老相好。“为了兄弟们活人不被尿憋死,我刚才忍受住了她们无边的磨难。真是笑话呀,无论是哪个朝代的妓女,骨子里面依旧存留着才子佳人的愚蠢情结。不过话说回来,谁让咱们一不小心,就成了又红又专的名牌大学生呢?文质彬彬的大学生总比流里流气的流氓们要纯洁许多吧?要是回到过去的封建社会,咱们至少也算是半个举人老爷什么的!”      可后来,他好象忽然想起,那三个所谓的老相好,也有叫人打他的嫌疑,情绪就开始低落。吃完那顿卖身饭,月光夹杂着星光,零零散散地洒在我们身上。脚下的马路显得又老又长,像条夜行人怎么收拾也收拾不完的裤腰带。      被疲倦征服后,我们三人挤在老扁单身宿舍的那张小木床上沉沉睡去。老扁的被条又脏又臭,床单上战果累累,硬痂斑斑。一扫眼,就知道死在那张床上的精子,肯定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半夜,老扁还伸手过来,搂住了江洪的腰。他大概又在做着什么美梦,要不然就是骨子里埋有同性恋的倾向。一个人的一辈子,到底会做多少美梦?但肯定每个人都喜欢做梦。否则,为什么每个人都有睡觉的习惯呢?看来,还是睡觉,更容易让人们有接近梦想社会以及生活的可能。第三节 要和条子对着干第二天清晨,就有人在外面敲门。敲门的是个姑娘,长得很不错,可惜却不是什么好事。她是刚到派出所上班不久的便衣女警。来找老扁调查他的一个哥们偷盗摩托车的事。老扁站在门外和她唧唧呱呱地说了半天,那个漂亮的女便衣才姗姗离去。老扁回来后,心有余悸地说,其实那事自己也有份。不过那哥们已经跑路了。否则的话,他老扁真算栽倒在那辆价值只有一两千块的破旧摩托车上。      “你们肯定想象不到,一个货真价实的T 大外语系高材生,在遭受封建势力的残渣余孽迫害后,会沦落到现在的这个地步吧?唉,真是替T 大丢脸。再不行的话,我就准备真正的落草为寇,找个山头去当山贼啦。妈的,梁山创始人王伦不也是个落第的秀才吗?”      过去在T 大,老扁以泡校花、班花而著称。以他其貌不扬的模样,却总是濒濒得手。我们那时常常怒骂那些校园美女们,嘲笑她们总是有眼无珠,要不然就是大脑有水有雾,小脑缺钙缺氧。记得有回半夜三更的,学校保安队在女生宿舍楼底抓住他,他正站在女生宿舍楼窗户下面,大声叫喊着两三个女生的名字。和现在一样,也是问女生借钱的。因为在请某个女生喝酒的时候,那个女生的酒量却超过了老扁的结帐能力。最后他只好把那个女生押在酒馆,自己翻墙跑回来,问这些女生借钱。      连谁都没想到:就是老扁身后跟了那么一大群保安,四邻五舍的男女学生,也似乎都被吵醒了的情况下,居然真有两个睡眼惺忪的美女,开窗扔给了他两笔钱款。事后这个故事成为一段佳话,在T 大被一些好事的同学们传弄得纷纷扬扬。      当年读书时,老扁曾经亲口向我传授经验,说那些事其实根本就没什么所谓的窍门和秘诀。他说美女怕缠。你只要脸皮够厚,不要畏惧失败,把握住恰当的时机就可以了。因为一本外国权威心理书这样说过:任何一个女人,不管有多圣洁,每天都会有一个五到十分钟的时间缺口。这个缺口里,她们可以和任何男人,包括瘸子麻子瞎子跛子们上床。按照当年我们读书时,街面上流氓地痞们泡妞的传统说法,老扁也称这种事为叉“螃蟹”。      我们没去看望他之前,他总是打电话或者写信给我和江洪。问:最近你们俩的“螃蟹”叉得怎样?还一度把“叉螃蟹”写成是“插胖须”。我想,他可能是故意的。而现在他又告诉我们,说现在自己只叉有钱或者是能挣钱的“螃蟹”,没钱的他一律不叉。      老扁叉“螃蟹”就是以下几个步骤:1,他先给“螃蟹”们看自己的大学文凭,要不然,那些每天都收入不菲的坐台小姐们,还真不相信他是个名牌大学生。2,一领到工资,他就把钱全部投入她们的口袋,并解释说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事实上,他把她们当成了一家家随时可以提款的私人银行,而她们还要付给他利息。3,就是给“螃蟹”们看他曾拥有过的校花级情人的照片或者情书。再向她们讲述起自己大学生活,那些遗憾或者忧伤的往事,常常把这些文化不高的小姐们感动得声泪俱下。他说,其实所有女人的善良都是天生的,她们常常丧失原则的同情弱小者。      其中有封信被展览的次数最多,因为某朵校花,在信中详细描述了自己被老扁抛弃后的幽怨情绪。并将他斥责为爱情的刽子手。但信的结尾处,却又有许多因不舍而落下的口红印痕。“每次我拿这样的信给她们看,基本上可以证明我已是一个合格而成熟的男人。经历已经比大海还深,可以随时应付任何一场疯狂的两性风暴。”      老扁花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向我们叙述完他毕业后的光辉战绩。之后,又决定到马路上去叉一回“螃蟹”,以便向远道而来的我和江洪露一手。他还洋洋自得地说:“兄弟,这叫‘马路钓鱼’,难度很大,非高手不为。”      表演的过程里,老扁不时像熟人一样,和陌生的女人打着招呼,在行人密集的地方,还试图去拉她们的手。一边煞有介事地“钓鱼”,还一边向我和江洪俩传经:“只要她们开口,那就有戏。”寻找猎物时,他的两只眼睛,像极了鬼子进村时拿的探雷器一样,不停地环视着四周的动静。      可所有的女人,却像是躲避瘟神一样的躲着他。有个别眼力和记忆力都不好的,还当真以为自己碰上了什么熟人。但只要老扁一开口,说要请她们吃饭或者看电影时,她们又纷纷迅速地逃离现场。就那样忙活了很久,他也没有得手。      中场休息时,江洪嘀咕起来,说,师父,看来今天的麦田要颗粒无收了?老扁铁青着脸,眼神依旧在人海里四处游移。没有回答弟子的提问。我笑着说:“要是你老师不怕疼痛,像古代的那些贼配军们一样,在脸上烙上‘T 大高材生’的话,或许会有麦子自动进入他的粮仓。”老扁一边擦去鼻尖上冒出来的几粒虚汗,一边怏怏地说:“妈的!最好刺上‘我有一百万’这几个大字!这年头,大学生值个屁钱?”      临近黄昏,才有两个中学生模样的女人吃了老扁的鱼饵。她们俩倒愿意和我们结伴而行。老扁答应先请她们俩上网,然后一起吃饭。那两个女学生容貌娇好,身材成熟。说将来准备报考艺术学院的表演或者舞蹈系。去网吧的路上,江洪迫不及待地跟她俩勾搭。按照老师事先交代的钓鱼程序,他特地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美院学生证,还极其愚蠢地向她们俩说了几个常用的绘画术语。      可进了网吧之后,老扁却决定跟她们就此而别。原因是:第一,她们俩没钱,也不像是富翁或者大款家的女儿。第二,她们俩太小,太纯洁。“真的上了床,那就是摧毁花蕾罪!良心过不去。”老扁替她俩付了一些网费后,跟我们这样解释。江洪对此显得非常不悦。说:“我们俩远道而来,跟在你屁股后面又白白忙活了大半天,好不容易得手的猎物,难道就这样轻易放弃?”他觉得师父的这个决定没有什么道理,说这样太冤。还一直埋怨个不停,最后还恨恨地指责起了自己的老师。说,什么良心不良心的?你这简直就是妇人之仁!又说要到夜里,老扁也许才能攒足他包天的色胆。      吃饭时,一些酒精的刺激,加上夜晚的到来,使得江洪的眼睛开始折射出一种奇异的光彩。我和老扁也开始显得蠢蠢欲动。读书时,老扁曾把夜晚比做人类这种哺乳动物的发情期。“江洪,你小子说得一点也没错!现在我开始后悔啦,后悔刚才放掉了那两朵小花。不过你放心,今天晚上,只要你师父吃到了肉,就绝不会让你只喝汤!嘿嘿,还有你,周一平,老同学嘛我当然要尽力招待。”      饭后,老扁决定带我们俩去郊区的一家纺织品工厂。他说,那是他们单位下属的一个厂,厂子最近显得很乱,工资都快发不出去了。据说不久前,厂里出现了两个衣冠楚楚的外地骗子。拿出几张他们自己印刷的国际劳务招聘合同,轻轻巧巧的,就骗走了一大批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女工。然后高价卖给了一家跨国人贩子公司,得到一笔巨款后悄然失踪。      老扁说那家濒临倒闭的工厂里,有个舞厅,许多原本勤劳善良的女工,现在却变得好逸恶劳。 “真是商女不知亡国恨啊!” 又说现在,舞厅里面全是一些蠢蠢欲动的纺织厂女工,站在绝望的岸上,一有机会,她们会随时随地的投奔欲海。“妈的,两个骗子得到的那笔钱,可能下三辈子也花不完了。所以说嘛,许多地方的油水都是免费的。我们也去碰碰运气?”老扁一脸醉意地煽动着我们。      因为没有任何一辆计程车愿意呆在那里等待我们返回,所以老扁提议自力更生:骑单车。可他总共只借来两辆,于是江洪带着老扁,我自骑一辆,星夜向郊区纺织厂进发。途中的一段路程没有路灯,老扁居然摸黑跳到另外一个女人的后座上,吓得那个女人连人带车,翻进路边一条小河里。老扁的反应宁敏,幸免于难,并飞快地爬上我的后座,拿出一个钱包,在我眼前摇了摇,说,怎么样?我当流氓无师自通吧?看到老扁手里的那个女式小钱包,吓得我大吃一惊。心想,这要是被条子抓住,麻烦可就大啦。忍不住内心的害怕,我只好发命狂蹬。      到了有灯的地方,老扁发现前面的一位女士颇有姿色。又让我上江洪的车,他自己则骑车狂追。直到把那个女人也逼倒在路灯下。那个被追女人显得异常惊慌,在一盏路灯下跳了下来,颤声哀求着老扁说,大兄弟你行行好,放过我吧,我从小就有哮喘病根。江洪把车交给我,也冲了上去,阴阳怪气地说,嘿,病美人,快跟我们一起去跳舞!共度欢乐时光?那女人慌忙答应,说,好好好,我陪你们去跳舞,可我一点儿也不会跳呀。      这时,老扁跟我耳语,说:“周一平,你敢不敢去摸摸她,就当是操练一下胆识?” 路灯下,那个女人楚楚可怜地看着我们三个,眼里似乎含着一些泪花。我说:“算了吧,人家可能是个良家妇女,我摸不下手。”老扁自己也觉得没劲,就把抢来的钱包扔给那个女人,大喝一声:“去!”。 那女人哪敢不接?而我们则继续赶路。      当我们终于抵达那家纺织厂时,忽然一辆呜呜直叫的警车从后面撵了上来,警车头还差点撞在我们的屁股上。警车拦下我们,车厢里跳下来几个酒气扑鼻的大汉,老鹰抓小鸡似的,就把我们三个拎进车里。警车就地停在那家纺织厂的保安处。原来我们被那个有哮喘病的漂亮女人给告了。      在纺织厂保安处,得知对方并不是正规警察后,老扁气得直嚷嚷,说: “你们这是非法拘禁!难道我们请美女跳舞也算犯法?” 还扬言自己跟该厂李厂长是拜把子兄弟,忘年交。我和江洪因为人生地不熟,被眼前的场面吓得不敢多罗嗦。江洪还一个劲地装老实,并努力挤出了两行代表着忏悔和害怕的眼泪。我在心里暗自庆幸:幸亏举报者不是那个被老扁吓得掉进小河的女人,也幸亏对方不是真正的人民警察,不然的话,可不是一般的麻烦。      那几个保安喝令我们蹲在墙角。至今我还记得那个晚上:一群醉醺醺的保安,解下各自的皮带,对准我们的头脸和身体,又抽又打。江洪因为叫得最响,还被他们带进另外一个房间里,说是要进行单独教育。在举报人的亲自指认下,老扁还被绑了起来,并非常荣幸地获得了电警棍的伺候。看着那些从老扁头顶冒出来的蓝色火花,我被吓得头皮一阵阵发麻。      那个队长模样的人还在我的口袋里大肆摸索。他一边挥舞着手里的橡皮警棍招待我,一边酒气扑鼻地对着我吆喝。说,奶奶的!你们竟敢调戏我怀了身孕的老婆!?今天不把你们几个小流氓弄残废,老子也不甘心。我蹲在墙角,对着那个女人苦苦哀求。我说,大姐,看在我没有摸您的份上,您现在可得替小弟做主,快跟他们说我是个好人啊!求求你。可那个被我称之为良家妇女的女人,不仅没帮我说半句好话,还冲上来踢了我几脚,并吐了我一脸的吐沫。直到她吐累了,而她老公又翻出了老扁的工作证之后,整个保安处里的人们,才变得稍微冷静了一些。      拨通了李厂长的电话后,那个队长开始和颜悦色地问我们:“你们怎么可以就那样请女士跳舞哩?再说我老婆根本就不能跳舞嘛,她怀孕了。”幸亏老扁这回没有瞎吹,几分钟后,那个姓李的厂长,果然急匆匆地赶了过来。看来和老扁的交情还不算浅。      我们被李厂长解救出来时,江洪捂着肚子,一副受了重创的模样。我在拭擦自己脸部污迹时,意外发现了半根韭菜丝,估计是陪同着那个良家妇女的吐沫,一起流落到此的。事后,老扁扬言要替兄弟们申冤,可当他回想起那个被他逼进小河里的女人之后,又悻悻然不敢再提。第四节 要和父母对着干我不否认,我很热爱文学,甚至有终生投入其中的冲动。可面对诸多亲友乃至广大群众时,我又总是显得扭扭捏捏,羞于启齿。而且,我致力于写作的动机,也并不是特别纯正的那一种。什么献身文学呀,为了摘取诺贝尔文学奖之类的宏伟志向啊,我压根就没有想过。倒是应验了王朔的那句话,他说他除了写作不知道还能干些什么。我想我不也是吗?没准我还能把写作当作是我谋生的一大本事?于是,我这个蠢货,还真的写了。于是一年的时光匆匆而过。我的小说没有一篇发表,但是当新年的阳光将我从梦中惊醒的时候,我第一念头却还是写作,因为我发觉自己需要这样的生活,它似乎已成为我整个青春的一种宿命,独独就在那一天,我突然都明白了。              父亲坐在那把破旧的藤椅上,蜷缩着身子像一只慷懒的睡熊。黄昏柔软的夕阳照着他的背影,他头上那些欲白还灰的头发,像一个美梦即将结束时凄凉而无助的霎那。我看着他缓缓地起来。转身,梦境般的恍惚在他的脚步声中渐渐退去,父亲扶着楼梯的扶手,让我无法不在这个时刻,想起张楚的“姐姐”,一些忍不住的悲伤顿时就弥漫开来.        当时我家窗外的夕阳依然辉煌无比。我似乎看见许多词语,在父亲的眼中如同云雾般茫然地晃动。然后我听到他低低地对我说,你到底在做什么?你到底能做什么?父亲说完后,又长长地叹息。让我感到,他好象就是在这样的叹息声中渐渐老去的。我记得,那个夏天,是我妈悄然辞别我们父子的第六个夏天.父亲整日整日地郁郁寡欢着.我无所事事地打开电脑文档,懵懵懂懂地写下四个充满英雄气息的大字---陈胜,吴广.          热浪翻涌的夜里,我接到了小妖的电话。那段时间,她已经放假。电话里让我去她那,我拒绝了,第一次的拒绝。我说我要写小说。是不是小说写完了就能挣很多很多的钱?我说也许吧。小妖说,那我等着。其实那个晚上,我什么也没写。我只是开着电脑,想着一些衰老和死亡这样沉重的事情。我固执地想,我不要衰老也不要死亡,只要今天这样的夜晚,哪怕我一无所有,我也要这样年轻地活着。              我居住的地方,是个著名的旅游小镇。城市内部的繁华喧嚣,离这里似乎很近,可城市内心的糜烂气息,又似乎离这里很远。第二天,我在街上漫无目的行走的时候,看见夏羽向我迎面走来.这个和我有过无数次肌肤之亲的女人,已经全然没有了我刚认识她时的楚楚动人。套在她身上的那件米色宽松羊毛衫,只能使得她愈加地骨瘦如柴,那张没有化妆的脸蛋,就像是一朵干枯的小花。她看见我,微微地一怔。我则大大方方地说,好久不见,你现在在哪儿?夏羽的脸色冷冷的,似乎还在对曾有的往事耿耿于怀.        我在一家青年旅行社上班.说完,她就昂起头,继续朝前走去.但很快又停了下来:“你和小妖,什么时候结婚?”她突然转过脸问我.我摇摇头无法说话.于是她笑了,那一刻的她竟然妩媚起来.你们是不可能结婚的.她说得很轻,可我还是听清楚了.我望着她,她带着刀峰般冷漠而锐利的笑容,就象我曾经看过的某部电影里面的女巫.我想反驳她,可又觉得有一股力量轻而易举地阻止了我.          父亲又开始在吃饭的时候,絮絮叨叨地讲述着自己的往事。苦难的童年,如梦的青春。而他最大的错误就是懵懂地踏上了文学创作的贼船,上山,下乡,知识青年。那时候,大家都以为农村是个广阔的天地,知识青年们都可以大有作为。谁知道一下去,唉......在父亲的忆苦思甜里,我一声不吭地吃饭。大学毕业之后,我一直以这样的态度,表示着对父亲的不屑。总是匆匆地吃完,就面无表情地走开。我觉得,作为周大我的儿子,我却一点儿也不像周大我。        我想起了我自己,毕业后,我应该继续留在上海,可我还是回来了。到今天,我还是没弄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回来?只是觉得,自己与这座小城,有着某种意义上的千丝万缕的联系?或许,更是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我无法成为融入大上海的一分子。我只能回到小城,承受一切挫折、打击,梦想和煎熬。我以前的许多同学,现在都奋斗在十里洋场的钱眼里,并濒濒向我示威:你周一平凭什么跟我们一起并称天之骄子?面对他们无声无息的挑衅,我忍不住缅怀起了古代的一位伟大的草头天子: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有天下午,我的女上司费小兰打电话给我。约我去翠微山庄喝下午茶。我去了,反正是她买单。到了翠微,费小兰一身白色的套裙,新染的头发,一副高贵而美丽的样子。每次看见费小兰,我就会预测起女友赵小妖三十岁以后的模样。到那时,她能有费小兰现在的一半就很不错了。据朱大同说,费小兰已经三十多岁了。天知道,她为什么直到现在,还像一个小姑娘似的,充满着朝气与幻想.而我的赵小妖,如花般的年龄,却天天在电话里,跟我大谈自己是如何如何的逐渐颓废。              其实你完全不必顾及别人对你的看法,甚至是你的父母。费小兰开门见山地对我说,小说绝对不是年轻人最好的出路,但总得有人写嘛.整个单位,费小兰才像是最理解我的一个人.但她很快又这样劝戒起我,生命是由许多难以拒绝的欢乐与悲伤构成的,爱情乃至人生的幸福也一样。但任何事物都会有边界。所以,我觉得你和赵小妖,最好还是不要再继续纠缠下去。我没问她为什么,因为每个认识我,知晓我与小妖的人,他们几乎都这样劝告着我。那天下午,我懒得说话,只是透过山庄的落地长窗,望着外面的车水马龙,内心空荡荡一片茫然。第五节 要和青春对着干其实仔细想想,费小兰说的话非常正确:生命既然是由这么多难以拒绝的残酷与悲伤构成,那么它的有限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可问题是,我们在这些有限的生命中具体又做了些什么?虽然我将我所有的激情、梦想(关于爱情和关于赚钱的梦想)都倾注到小说中,但是所有的文字都是石沉大海。也许我真的只能做一个孤独的跳梁小丑?          在某个非常睛朗的日子里,我趴在一片滚烫的草皮上面伪装情调高雅.本来我应该是仰躺在草地上面的,那样的话我就可以在这篇非完全小说里面大肆鼓吹小资情调了.我想要是那样写的话,一定可以聚焦众多帅哥靓美们的眼光:大热天的,本小说的男主人公周一平仰躺在公园的草地上,睁着一双死鱼般的小眼睛,企图跟匕首般锋利的阳光较量......想到这里,我忍俊不住地笑了起来.可这时,我的同事,费小兰小姐忽然出现在我身边,还对着我的屁股,狠狠踢了一脚.          上面写到我趴在草地上胡思乱想,不幸遇到女同事.又无缘无故被她踢了一脚。对此,我当然很生气.大凡男人生气时,有以下几种表现方法:1,奋然大怒,勃起还击;2,绅士风度,保持沉默;3,嬉皮笑脸,一笑了之....第一种方式,已经被我的小说老师慕容雪村用到他自己的作品<<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里面去了.我若再用,他肯定要奋然大怒,勃起还击.      费小兰当时笑嘻嘻地问我,你刚才一个傻笑什么?我很耐心,也很绅士地把我为什么笑的原因告诉了她.我的女同事听完之后,马上就恶毒地攻击着我.她说,就凭你这副蠢相,也想写小说?你快完蛋了姓周的.被她这么一抢白,我不但觉得很不好意思,还很生气,却只能嬉皮笑脸地一笑了之.      晃眼的工夫,秋天就快到了。这个季节总是带着致命的热情和幻想。而我,却总在这样的时刻如同一只佝偻的虫子,逃避着刺痛人心的温度。一个飘着细雨的傍晚,小妖威风凛凛地站在我的面前。凌乱的头发,湿淋淋的衬衫,带着绝望的眼神,却是斗志昂扬的话语。我又要走了。我说你不要走。她说奇怪,我不读书还能做什么,再说你养得起我吗?你呀,你还是等我回来的时候,娶你吧。我说我不要,你换个专业不好么?为什么要换?她眯着眼泪笑。那个夏天的夜晚,赵小妖笑起来的模样,就像一把锋利的小刀,无论从外表看上去她还是那么的鲜嫩动人,可我知道,这把小刀,已经在我跟小妖之间,悄然刻下了一道揪心的印痕.      小妖离开小城,胤瞪虾5哪翘烨宄浚冶热澜绲哪腥似鸬枚荚纾缓笪野炎约号孟蟾龉禄辏窒蟾鲆肮硪谎谒衣ハ吕椿赜蔚矗笸甲鐾炝羲拇顾勒踉恍业氖牵Π艽钩烧踉扌В罄矗⊙诖由虾4蚋业牡缁袄锩妫蛔忠痪涞胤治鲎盼业某舐担耗忝看味际悄茄乙焕肟愕氖焙颍憔捅硐值南蠊糯歉霰哦赖拇阑酰冶ё诺缁埃谖堇镄腋5匾』危舯羧饴榈爻坪粜⊙ΡΓ?BR>      小妖打电话回来的那天,江洪正好也在我家里.那天,他见我对着电话,宝宝宝宝地喊个不停,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卧在沙发上对我直翻白眼.挂了电话之后,我和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他今天怎么了?江洪奇形怪状地说,妈的你真要现实一点了.说完就甩掉我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往起一站,铿铿铿地走了出去.我灰头灰脸莫名其妙.      我以前对小妖说过,我说我讨厌一切形式主义的东西。每一个节日都是我想逃遁的时刻,当然还有婚礼。我不要那种美丽与快乐,因为她们都是暂时的。我只喜欢一些永远都可以熠熠发光的东西。当然了,这只是我的一个小小梦想而已。连生命都不是自己能够掌握的,什么时候生,什么时候死谁也不知道。更何况这些?我好象看得很开,甚至对什么都觉得无所谓.可小妖离开我仅仅两个月,我就想向她缴枪投降.江洪分析我的这种现象,完全可以叫着表面天才实际草包.      一直以来,我都以天才自居。可是现在,我的想象力遭到了赵小妖同志空前的破坏和打击.赵小妖叫嚣着要去上海打天下,狂妄地向我宣布要娶我。事实摆在我面前,我很难堪。而这些难堪的现实又不可逆转地提醒着我:天才和蠢货,仅有一纸之隔一步之遥.        我是一个生活中努力寻找故事的人。我想有故事的生活一定很精彩,就像我为之痴迷的那些小说中的情节。可是,不幸的是,属于我的故事,就比如我和小妖的爱情一样。外表的华美就在她不经意的消失中化作了记忆中无力回春的伤痕,当它们停顿在我那些似乎已经冬眠和永远也发表不了的小说里,成为穿越我青春梦魇的道道惊雷。              我知道,在外人眼里,我和小妖怎么看都不是般配的一对。论学历,我普通大学毕业,可小妖正就读于国内有名的重点大学。论家境,我父母除了头上还戴着顶光荣的灵魂工程师的大帽子以外,早已被社会主义改革开放的大潮冲垮打败而双双下岗,被生活逼进残酷的贫穷的大多数里而怨声四起。可小妖却生活的象个旧社会高贵的深闺小姐,她的父母,都是中国共产党的宠儿,中国人民热烈拥戴的国家干部;就说相貌吧,别看我在网上,经常对异性网友瞎吹自己如何如何纯正而帅气,其实我獐头鼠目瘦不拉机的。尤其是体重方面,严重隶属于男人中的超级次品。而小妖,却是一个有着魔鬼身材、漂亮脸蛋的都市美女。随便打扮一下,就妖艳得像从长春电影制片厂里面走出来的国军女谍报员一样,所有这些不大般配的事实,经常让我在半夜里从各式各样的噩梦中惊醒。                大家都认为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可是为什么两个世界的人就不可以走到一起?我是个非常不重视社会现实,也不重视生活常规的人。后来,我朋友江洪,第一次看见赵小妖时,也是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我站在旁边,看着他那副被低压电流击垮的死相,便以递烟的机会,用另外一只手在他屁股上狠狠地掐了一把.事后,江洪咬牙切齿地跟我探讨着世上美女配猪锣的历史性规律.我厚颜无耻地说那是当然,才子佳人郎才女貌.              现在我真的记不清我和小妖到底是怎么开始的,总之一切都很自然,就像早上醒来睁开眼睛一样。记得我和小妖一起,看过《浪漫樱花》。好象是张柏芝和郭富城主演的吧,故事情节简单的就像流水账一样。不过,电影结束后,我们彼此就明白了青年男女们借口看电影的真正意义。互相间没有任何表白。只是在影院的门口,我突然发现,赵小妖的手在我的掌心里,被我很轻柔的试探性的捏着。小妖低着头,什么话都不说,简直像是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那般的平静。那晚,她的手被我一直捏着,直到她家楼下。那是我初次单枪匹马的勾引女青年赵小妖.原本就廖无实战经验,却取得了如此巨大的成功,回家后,我把房门一关,才忍不住笑了起来.而现在,我能更深一层地领会到:其实生活中许多事情,我们每个人都可以无师自通.             跟小妖认识之前,我爸和另外一个退休老师合伙开了家大排挡。每天下班后,我都要帮他们洗盘子抹桌子,很多时候都是衣着随便,浑身上下散发着浓郁的油烟和洗涤剂味道。尽管有时候,我也会衣冠楚楚的装扮一下,可是,与大街上成群结队的英俊小生们相比,忍不住的我就会自惭形秽.好在赵小妖深明大义。我们一起压马路的日子里,小妖总用自己揪心的美丽,为我惊人的瘦弱鸣锣开道遮风挡雨.这让我大受感动,常常在许多意义略同的注目礼中,故意把小妖搂在左怀又扔向右怀。其实小狗都知道,我那种横行霸道的做法,不过是种外强中干的脆弱,骨子里面,我不但没底,还非常,非常,非常的自卑。第六节 要和领导对着干从一开始,我就看到自己和小妖之间的距离。就像进行一场我无法拒绝的游戏,在游戏中,我们彼此欣赏,彼此迷恋,惺惺相惜。当我意识到自己陷进去了之后,我的生活也开始呈现出一片史无前例的黑暗。      首先,是父亲不知从哪里听说了我和小妖的事。于是我家每天饭桌上的“忆苦思甜”,就变成了另外的一个内容:什么门不当户不对啦,什么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啦。内容转变里,我爸喜欢用筷子狠狠地敲着桌面,然后不断地嚷嚷,你小子要再这样下去,肯定会被那个小狐狸精弄疯的. 可我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赵小妖离开小镇杀向上海之后.我上班超级没劲.办公室候补主任朱大同说,妈妈的,你小子怎么天天都象被霜打了一样?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正踢拖着拖鞋,斜叼着香烟,手里拿着一张南方体育报,眯着眼在看。“你妈妈的,你看你一副吊儿郎当的痞相.”朱大同忿忿地说.那天,费小兰也问我,今天世界杯专栏里面,有没有张小舟的乾坤大挪移?我说有张小舟的,不过不是乾坤大挪移而是隔山吹牛.              朱大同平时最喜欢学习张小舟的文章,听我说到张,急忙忙放下水瓶,趴到我肩膀上:“妈妈的,让老子看看,这家伙又写了什么怪东西”朱大同一趴上来,一股大葱煎臭豆腐味儿就马上将我重重包围住了.我用力推开了他的肘子,可他又死皮赖脸地贴了上来.“你妈的,让我看看狗日的东西今天又写了什么鸡巴东西行不行?”他说话的口沫溅了我半边的脸.我用手抹去脸上那些味道难闻的口沫时,居然摸到一根韭菜丝.气得我狠狠踢了他一脚,可他就象一条宁敏的狗一样,反应敏捷地躲到一边去了.并强行从我手中夺走了那张报纸.              朱大同是我区区委领导朱某某的次子.从解放军某部转业到地方,据说还参加过一次国内比较著名的扫黑战争,双手沾满罪犯的鲜血.转业后因为是党员,顺理成章地成为办公室主任的候补人员.我毕业后被我爸四处求人,七弄八弄的,弄到了这里当文书.在我新手上路的日子里,朱大同对我无微不至.处处关照我.不管是吊马子,还是喝花酒,都把我带在屁股后面.搞得还真有点党员风范.后来我知道,狗日的不过是借此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罢了.费小兰曾经比较全面地概括过他:政治觉悟合格,酒囊饭袋之辈,高级文盲,超级草包.以前,人们都说当兵的没文化,我看一点不假.朱大同就是个典型的例子.出口妈妈闭口鸡巴.        从那天上午之后,朱大同每次跟我说话,我都过敏.当天晚上,我例行公事地打电话给小妖.当我说到朱大同嘴里的韭菜丝的时候.忽然被她呸呸呸呸呸地挂断了电话.于是,我对朱大同的厌恨又加一层.我在心里愤愤地想,共产党的光辉形象,快被这样的家伙们折腾光了.假设我可以修改我国党章内容的话,那我一定要加上一条:与人对话前要刷牙,不准说妈妈和鸡巴.              第二天上班,我轻声细语地将我的想法告诉了费小兰.可她却轻描淡写地说,办公室制度你都遵守不住,穿拖鞋上班的人,还图谋修改党章?真不要脸.我怔住了.在费小兰面前楞了大半天才回过神.我大声说,我又不是党!费小兰看着我那副蠢相.鄙夷地说,除了欺负党,别的你还会什么?        上面我说到朱大同是办公室候补主任是吧?那么费小兰才是正式的.设想,她要不是我顶头上司,敢无缘无故地在公园的草地上随便踢我屁股么.因为有马处长替她撑腰,费小兰在办公室喜欢大权独揽。这点我早就看不顺眼。所以,我们之间阶级斗争的战火,一直在地下燃烧着.      我曾经半夜三更潜入单位大楼,搞乱过她的电脑,写过匿名信威胁过她,还拿过她抽屉里面存放的一些私房钱。这些事情,写出来让大家一看,都会觉得不怎么像我.可事实就是这样,它让我在面对它的时候,就像面对无所不知的上帝一样,基本上无法抵赖.        我在做那件事时之前,考虑的比较仔细,是经过严密计划后,才悄悄付诸行动的。我觉得,安全第一才是最高原则。可就那回,我却没很好地把握住自己.莽撞冒失了点,还差点失手.      那天的背景应该是月黑风高.我麻着头皮进入单位大楼后,像个幽灵一样,飘进我们办公室;而进我们自己的办公室以后,我又干了什么呢?说起来不过是一些简单劳动:我把费小兰的抽屉卷柜全给撬开,再把里边的东西翻出来扬了一地,还把她挂在办公室角落那排挂链上的风衣也拽到地上,并用脚踩了踩.              本来我也挺好奇的,想知道这个年轻的女领导抽屉卷柜中和风衣口袋里能有些什么,可我又太紧张,紧张战胜了好奇,就什么也没看。一开始我也想什么都不拿.毕竟我是个正人君子而不是梁上君子.可临走时,我一时意志不够坚定,经不住诱惑,就盯上抽屉里一个显然装着钱的信袋,我不想如此清心寡欲而碌碌无为地离开现场。              我认准那是白天女领导费小兰刚收的贿金,我拿的话,虽然不地道,但勉强也算反腐行为.就没客气.我从中抽出一沓揣进裤兜里,回家一数居然有三十五张之多.面值当然都百元的。      在拿钱离去之前,为了伪造作案现场,我把女领导抽屉里面的东西扬了满地都是,我还打开了她桌上的电脑,在她自己写的个什么文件后边,打上去几行黑体大字: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由你组织操纵黑信,引绳排根,取怨报德,既出我意料之外 ,也在我意料之中。长期以来,关于你之为人我早洋洋盈耳,却一叶障目,不辨玉石,终至成为独坐穷山放虎自卫之笑柄,不啻养痈为患乎。好在你虽狠恶蛇蟒,我却绝非愚顿农夫。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日后你若再行屡屡不义之事,吾将旧地重游,空城之上,再作冯妇。落款是:大中华帝国一级侠盗张三李四王二麻子联合宣言.                  以前我常见马处长以这样的文体写信批文,觉得别扭。可现在不知不觉间我也临摹效法了几句,还真觉得挺过瘾。一时兴起,就忘了安危,不仅在修改电脑文件短笺时抽了支烟,还不惜制造出更大的声音,用打印机把那几行字打出来三份。一份我自己留做纪念,再一份我就摆在电脑前的键盘上,最后一份,我想我有必要送交我的小说老师亲自点评和审阅.          那次虽然没失手,却还是让人后怕得不行。回到家,我看着那3500块钱枯坐了大半宿。想想人家基层小领导,收受这些小银小两的,也不大容易,况且还是个女人.于是我决定拿出一周时间来惩罚自己。不过我才不会用什么严苛律法惩罚自己呢,自己对自己嘛,总会手下留情.对自己也能制定出一些诸如戒烟戒色那一类酷刑的人,我想他们真是一些骗子当中的佼佼者。我惩罚自己的办法是自我软禁。也就是说,这一周里,我不能迈出家门一步,而只能守着一冰箱的方便食品,躺在床上看书睡觉或坐在桌旁吃东西上网,随便,还可以和网上的一些书商或者编辑们套套近乎。第七节 要和爱情对着干第一次见到小妖的时候,她和夏羽走在一起。爱上小妖之前夏羽才是我的女朋友,我这人生活的向来都很任性,而夏羽又太倔强,于是两个人在一起说话的时候,就常常如同针尖对着麦芒,紧张得令人透不过气来.        本来那应该是个很美好的夜晚,我,夏羽还有夏羽的远房表妹赵小妖.我们三个走进一家情调比较高雅的小酒吧.可因为我和夏羽之间的吵架而使使得那天本来的美好大煞风景。小妖后来说起这个事情的时候,居然说我那天晚上表现的象个大英雄.        其实也只不过是芝麻绿豆般大小的事情。夏羽让我第二天去商场陪她买衣服,我说我有事。夏羽坚持要我抽空陪她,我说我的这个事情绝对不能耽搁。夏羽说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能让你成为百万富翁吗?到头来买衣服还不是我自己掏钱?我说要去你一个去好了!夏羽说不,你一定要去!我说去可以,那就不能缓两天再去吗?夏羽说你可是答应过我的。她说着就跳起来抓住我的衬衣,她说你去不去到底去不去!那一刻我的脸色有点发青,奋力拉开了她的手,抬高了嗓子说,你快走开,我不想再见到你!        走就走!猪!讨厌!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散伙!你以为你是谁啊?夏羽那天旁若无人地对我大喊大叫,眼里布满了怒火。她一个人忿忿地骂着,还觉得不甚过瘾,竟一头冲出了酒吧。        于是我静静地坐在那里,望着对面不知所措的小妖,脸上堆起一脸假装出来的笑容说,我已经习惯了,她总是这样的。小妖说那你还不赶快去追她?我说,别着急,慢慢等,她一会儿就会就回来的。              然后我们就这样默默地坐在酒吧里,开始了两个陌生人之间的第一次对话。那一刻,说真的,我很感激夏羽的离去,让我和小妖有了这样好的一个交流的机会,当时我心里就想,夏羽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小表妹,我以前怎么就不知道呢?可我一时半时又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来跟她打发时间.后来我想,可能是我常常自卑于自己的相貌,而对漂亮的女人都有一种莫名的向往的吧。        小妖说,你在大学学什么专业的?  我说我是学中文的,不过现在什么都用不上,我连应用文的格式都已经忘记。  怪不得看上去蛮有气质的。  是吗?你损人连草稿都不打。  我姐不这么说你?  她?说她没文化有点缺德,可她除了能记得那些海飞丝雅阁尔苏菲之类货物价格之外你看她还能记得什么.....  你还真蛮缺德的.恩,挺有意思.  跟你说了几句窝心话后我感到好受多了.  你最好别跟我胡扯,第一我是好学生,第二她毕竟是我表姐.              我就这样跟她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心里感到很是舒服.小妖似乎也忘记了夏羽刚才愤怒离开的事情了.嘴角含着一丝很美的微笑.她漂亮的脸蛋,在酒吧几种颜色灯光的分割下,显得异常美丽.同时对我也产生了一种无法抗拒的诱惑.可当时我根本就没有一丝出格的邪念.我只是把她当作了道格伦萨笔下一幅唯美的画像,远距离地欣赏着.        没过一会,如我所料,夏羽果然回来.她好象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地坐到我身边,打开摆在桌子上面的那包黑松,拿出来一根叼在嘴里,然后象国民党的女特务一样,妖媚地问我要着打火机.我那时候望着小妖睁大了眼睛,惊异地看着她的表姐夏羽,夏羽用力地踩了我一下.大声说,火呢?!第三章 远行 第一节 我是真的爱你买衣服的事平息不久,我就接到了夏羽的电话。她在电话里变着词语咒骂我,说我是个王八蛋,趁她不在的时候,居然调戏了她的表妹。这份莫须有的罪名,让我气得发懵。刚想分辩什么,电话已经被她挂断。当时我就想,一定是赵小妖,偷偷跟她表姐说了我什么。这件事情到现在还是一桩悬案,我已经问过小妖无数次。我问她,是不是你向你表姐说我调戏了你?可她从来就没有正面回答过我。后来可能是我问的次数太多了,她有时候烦了就发火,她火了就骂我是三八。            夏羽摔电话的那一刻,我知道,我和她的爱情算是彻底完蛋了。我最恨人家凭自己印象将我定义成什么什么,夏羽简直是个大草包,跟我好了那么长时间,居然不知道我有这个毛病。后来我每次在街上碰到夏羽,她总是凶巴巴的样子好像要把我吃了似的。说来也真奇怪,望着她愤怒的脸,我以前那份曾有的委屈忽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隐隐的得意:夏羽,是你让我背着沉重的社会舆论的压力,向你表妹靠近的,还让我顺利地甩掉一个你。就算我和小妖之间,是一场尚未开始的战争,但我也不寒唬她。        跟夏羽分手之后,我开始在大白天做梦。我常常梦见美艳如花的赵小妖,经不住我的死缠烂打,最后精疲力尽地输在我的手下。可是胜利者的代价又是什么?除了会失去很多的朋友和爱人,还要承受小镇上许许多多蔑视的目光。仿佛迎面走来的许许多多的人,那些长着皱纹的、鲜嫩如玉的、独眼龙的、蹋鼻梁的,秃头的扎辫子的,熟悉的或是不熟悉的面孔竟有着同样的眼神。我,这个曾经在大人眼中循规蹈矩的聪明孩子,竟然做出如此让人失望的事情----姐姐泡完泡妹妹,典型的陈世美,浪荡子。          背着陈世美的大好名声,我独自一人郁郁寡欢地去了趟上海。上海是个相当繁华的现代化城市,我在上海同样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上海的许多地下网吧是我的温柔之乡,通过QQ我找到了小妖,然后我们热烈的交谈,所谈内容包罗万象,恒久古今。假如仅仅按我以上所述:赵小妖的手被我试探性地捏着,设想这样就能捏出了我们之间灿烂的爱情的话,那么,恕我冒昧,我不会那么愚蠢的写。我认为,那不叫小说。          有次深夜,外面下着瓢泼的大雨,我躺在床上,正在翻阅着一本叫着《大泽乡》的小说。小妖在电话里面对我说,你过来,我怕。进到小妖家里,看见她正痴痴地坐在电脑前面,看着我以前写的一篇小说。没开灯。黑暗里,我湿淋淋地搂着小妖就要进行一些污七八糟的非法活动。我对小妖说,快让我这样,否则以后我成为作家你就晚了。小妖坚决不允。还差点把我的脸都抓烂。我很是生气地对她说,那我回家。小妖便不再抓我,抵抗力逐渐下降,最终被我抱离已经出现频保的电脑......          就在那天晚上,我把胸脯拍的轰轰响。我异常牛逼地对着小妖说,我要写作!要赚钱。要买一幢很大很大的房子,让你过上像仙女一样的生活,让其他的人都见鬼去吧!小妖听着,脸上还有狐疑的神色。她一遍遍地问我,写小说真的能赚到很多钱吗?真的吗?当时我感觉到,其实,我怀里那妖媚而漂亮的小妖,每天被我的那些狗屁小说搅得寝食不安的小妖,她早已被我的描述打动了。                  这次,我投身写作的决定并没有遭到父亲的反对,也许他和小妖一样,被我的夸夸其谈蒙蔽了。他以为,这年代的所有写作者,笔都会变成印钞机,钱更就会滚滚而来似的。在他充满信任和憧憬的目光当中,连我自己也相信,这必将是一个令人激动的事实离我门父子,绝不会还有多么的遥远。                  可是没过多久,我刚开始的踌躇满志很快就化为了泡影。寄出去的很多稿件杳无音讯,更不要说什么稿费了。而且,写作的时光是那么难以置信的飞快。一眨眼,大半年过去了。这大半年来,我和小妖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每次见面,小妖总追问我赚钱没赚钱,问得我趣味索然,很是尴尬。          那段日子,另外一些小资小味的青年作家,犹如小鱼上水一般,把出版业弄的异常风火:今天张三飞到北京签名售书,明天李四逛去上海开创作座谈会,后天王二麻子去......而小妖也总是通过QQ,问我,你的书出版了吗?出了吗出了吗?也许是心灰意冷,又或许是我冷热病重犯,总之我对出书的兴趣已经不是很大。正好网上那段时间内,小社区多的象粪缸里的蛆,我每天纵横于那些小山头小社区之上,撒谎吹牛冒充名人吓唬人家小站长小区长。累了就灌灌水,火了就轮几块现成的砖头拍拍人家,逮谁都敢开牙,乐此而不彼.          正是那段日子里,在网上,我成功地结识了一大批时尚杂志的编辑。我帮他们写的一些酸不拉鸡的爱情故事,他们付我一些激动人心的真金白银。那段日子,父亲很开心,老是请我出去吃饭,还给我配置了一身很是光鲜的行头,并濒濒关心起了我的日常生活和饮食起居。他还这样规劝我,说,一平,你别老是闷在家里好不好?出去走走,兴许能写出更好的文章。          在父亲的提议下,我跑去上海,约小妖去了次云南。可是困为囊中羞涩,很快就灰溜溜地打道回府。在回家的卧铺汽车上,我抽着烟唉声叹气,喃喃地唠叨着,***为什么总是穷光蛋!当时小妖两眼望着窗外,她小巧玲珑的鼻子,令人怜爱的侧影,在烟雾中慢慢地变得朦胧……忽然她回过头来,微笑地望着我,令我猜不透她要说的内容。    一平,我是真的,喜欢你。我都这么喜欢你了,还不够吗?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她说这样的话.我感到鼻子里酸酸的,而一种从末经历过的悲伤已在慢慢地将我淹没.第二节 关于费小兰那次携同小妖去云南,其实是一次实际意义上的私奔。小妖的父母跟天下所有的官宦父母一样,从头到脚的看我不起。好在我这人天生皮厚,故而对他们的蛮横无理,基本上采取了表面上唯唯喏喏,实际上不理不睬的对策。    我那时曾一度天真地想:我将来娶的是赵小妖,又不是娶你们!当我成功地导演了一场完美的私奔之后,那种天真,愈发而不可收。                  在云南丽江,我带小妖走进一家小商品市场。通过一条肮脏而凌乱的水泥路,错落有致的摊位上,陈列着一些五颜六色的新潮服饰。尽管炸弹乱飞,真品也还偶有一二的。    跟那些算盘顶在头顶上拨弄的小商贩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我给小妖买了一条草绿色的连衣裙。她穿起来很合身。只是颜色,似乎略显沉闷了一些。那颜色和我郁郁不得志的表情倒是极为般配。    后来小妖告诉我,那是她成年以来最大的快乐。“一种很幸福很感动的体验,象是在飞。”望着神采奕奕青春无邪的赵小妖,那一刻,我自己也为自己感动.          从云南回来之后,我继续埋头写作,拉开了一副未来文豪的架势。一日三餐,基本上错落无致,写完一篇又一篇。以至于江洪每次见到我,都要提醒我,问我过的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脏得简直象头猪。          那就是我的2001。整个夏天,显得炎热而且漫长。日子一天天过去,枯燥,重复,热浪翻滚,暴雨阵阵,没有丝毫新异,却莫名其妙地让我充满了创作的激情。好象就在这个夏天,无意中,我和自己的上司费小兰产生了一些不应有的故事。          说起她,其实我很早就认识。因为她以前和我小叔是同学,而且一直和我们家住在一幢楼里。她和我小叔一样,比我大几岁,总是打扮得花枝招展,像个无知而且酷爱张扬的小少女似的,常常成为小镇上人们飞短流长的对象。                  中国公众的口水,历来只喷两种类型的人:一,天才;二,白痴。费小兰显然隶属前者。我小时候的观点与品位好象就与众不同,常常不理会那些男女三八们的狗屁。屁颠屁颠地,跟在小叔的漂亮女同学费小兰后面,讨教一些杂七杂八子午寅丑的所谓学问。    她总是循循善诱地对我进行一些类似于人生启蒙性质的教导。以至于后来,我到了可以光明正大地吊马子的年龄,总是毫无理由地威逼利诱马子们,把她们往费小兰年轻时候的框框里面赶。弄得那些个性十足的小姑娘们,一个个地向我纷纷倒戈,拂袖而去。          2001年夏天,21岁的周一平同志漫步在大街上。见到自己的顶头上司费小兰。那天,费小兰很是火爆地叫我狗蛋,并非常自然地跟我东扯西拉。那天的费小兰,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很紧身的那种,裙摆及膝,活生生地将她的身段衬托得很是婀娜.          在言谈中,我说到我现在业余写作。费一听就来了兴趣,并一个劲地说要看我的写的小说。那天,我们俩见面前后的事情,发生的比较蹊跷:我当时正从一家复印店出来,手里拿的也恰恰就是那份一直没有发表过的中篇,题目是”一个青年流氓的2001”。有序言,有副标题,有后记,总之花里胡哨的,什么都有。于是,我就把我刚打印好的那份打印稿递给了她。    她把我的打印稿小心翼翼地放到坤包里。望着她那一丝不苟的样子,使我骤然间对她又产生了几分好感。            费小兰走后,我马上打电话给我在夜市摆夜宵摊的小叔。我问他,你的那个同学,她懂小说吗?小叔问我是哪个同学。我说靠,就是以前差点让你成为一名伟大诗人的那位啊。        听我 这么一说,我小叔终于笑了起来。小叔念大学的时候,常常写些让我似懂非懂的长短句,然后用些小恩小惠打发我去给他干邮递员的工作。那些诗,基本上都是送给费小兰的。    有时候,我发懒劲不想跑路,小叔就原形匕露,给我一些或重或轻的锤子吃。有次,我被小叔修理狠了,一委屈,我就向我爸作了个简短的汇报。我爸听完汇报二话没说,提了根翰面杖,就从家冲了出去。据说,小叔一开始还跟我爸嬉皮笑脸,后来被我爸轮面杖的风声吓懵了,从此不敢随便在我头上动土.            听我说起费小兰,小叔在电话那边长叹一声。间隔了很长时间,才对我说,你可别小看她,她以前有不少散文在正规杂志上发表过的呢!那时候发表文章,哪象你们现在这般瞎折腾呀?第三节 关于小说我小叔的话语里面依旧充满着对费小兰的赞叹。我知道我小叔从来不轻易夸奖别人。因为他自己也写得出一手的好文章。只不过是怀才不遇之辈罢了。尽管如此,他的骨子里也还有着一股子过去文人的傲气。所以被小叔夸奖过的人,应该是寥寥无几的。        两天后我家的电话玲响了。竟然是费小兰打来的。她说我的小说让她很是感动。这是我有生以来听到过的最高评价。那一刻,我相信真正感动的人是我而不应该是她。就在这时,我听见费小兰说,明天下午你有空吗?我想请你喝茶。        我很想听听费小兰对我小说的看法。可是她只是反复地告诉我,说她很感动。除此之外,她不愿意跟我谈论任何有关小说的细节。我暗自猜想,她可能还是没有真正理解我的小说。这多少让我有点儿失望。不过不知不觉的,她还是成了我的好朋友。我也常常接受着她的邀请,陪她一起喝茶、唱歌或者跳舞......        最后我渐渐明白,她说我的小说写得好,无非是想让我成为她的一名听众。或者她希望我们成为一种无话不谈的朋友。然后把她的经历全部灌输进入我的大脑里。最终让我帮她写传记而已。用她自己的话说,那应该就是小说。        后来那个夏天,一到上班的时间,我几乎天天都要被迫倾听着她的故事。她甚至像个怀春的少女一样,双眼闪烁着梦幻般的光芒,沉浸在对往事的叙述之中。不可否认的是,她的故事基本上都很精彩,缠绵悱恻惊心动魄。有很多的情节甚至和正在播放的电视连续剧不谋而合。        她说她13岁就开始恋爱。15岁就曾经为爱情割腕自杀。21岁结婚。婚后却又疯狂地爱上了三个有妇之夫。其中一个男人是她从网上认识的,为了见他,她孤身一人去了云南边陲的一个小镇。在一条水流急促的小河边等他,有条突如其来的毒蛇,把她吓昏过去。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躺在那个男人的怀里......        刚开始的时候,我确实尝试着把她的故事写下来。可是往往写完了开头我又忘记了结尾。初步判断了一下,我觉得我以前的写作激情,在她的故事面前总显得无所适从。直到我的确写不下去了,我就火气毛糙地责问她,你的这些故事都是真的吗?费小兰瞪大了无辜的双眼说,千真万确!我在心里开始这样想,既然是真的,那为什么我总是写不下去?于是我就嘟囔着说,既然是真的,那为什么你不自己写?可她却说,现在想当作家的人是你,不是我!        我怎么觉得那个伟大的作家梦已经离我遥远了?还是我从来就不是一块写作的料?那些日子里我终于厌倦了写作。整日在外面晃荡。费小兰不请我喝茶的时候,我就找朱大同斗嘴。总之除了睡觉的时间之外,我怎么都闲不下来。朱大同那阵子谈了个朋友,是个大龄女青年。看着朱大同天天搂着那个相貌平凡的女人,一脸的傲气。我忽然觉得爱情也就那么回事。而我自己,却像是一片飘落的树叶,乘着风的翅膀,漫无方向的,轻飘飘地飞。        而费小兰也终于厌倦了自己的讲述。她说她想立即投入到崭新的轰轰烈烈的感情里去。然后终于第一次把话题转向了我。她说,说说你自己的故事吧。我说我没故事,只有一个女朋友,叫小妖。说完小妖,我莫名其妙地补充了一句:“不过她很漂亮。”        费小兰皱了皱眉毛,说,那你和她不合适。像你这样的文学青年,你应该三十岁之后才结婚,“不对不对,是三十岁以后再谈恋爱!”  可我是认真的。  那就更应该了结啦。  那我现在怎么办?  你应该继续写作。  可没她我就写不好小说。所以我还是要和小妖好!  但那是两回事。两回事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但我还是保持住了我的沉默。因为许多事情,我觉得我跟她无法有着同等的感触。再说我的辩解也将徒劳无功。我连我自己都不怎么了解自己,更何况她这个外人?第四节 关于女人“姓周的,你真应该现实点。”我的朋友江洪、包括同事朱大同和费小兰都曾经这样对我说过。他们俩觉得我身上的理想主义成分,妨碍了我今后人生的发展趋向。可我到底哪点不现实呢?和赵小妖好了那么长时间,还没彻底解决掉她?把她当成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妹妹,相对纯洁了点就不现实?        “我操!你敢发誓永远不带她上床?你只是一时之间没有下手的机会罢了。”朱大同说。看见费小兰在一旁低头窃笑,我只好故做轻松地反驳着他:“你知道个屁!我们早就上过床,但上床不见得千篇一律都干那事。我昨天没干,今天没干,但也不代表我明天后天也不干吧?现代社会一切都是暂时的,你今天就能知道你明天会怎样?”        而江洪则建议我停薪保职,跟着我的那些洋亲戚们去捞世界。他觉得我可能被赵小妖这个女人给困住了。他说:“你不能因为区区一个小女人而越活越差。你自己想想看,第一个女友抛弃你,飞到了日本,现在的女友抛弃你,跑去了上海。再说赖在国家编制的事业单位里,每个月领几个小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让我们发愁。”我执拗地说,我哪都不想去!我不想离开这座城市,我对它有着深厚的感情。我闻到这个城市厕所里飘出来的臭味都会觉得香!江洪被我气得直咬牙齿。        可天下没有不散的鸟群。止不住内心的躁动,我最终还是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出国。--当周家的亲戚从海外归来,邀请我去本市最为豪华的饭店去吃饭时,因为小妖已经去了上海,不得已,我只好拉上了夏羽。临行前我这样嘱咐她:“到时候,我会说你就是我的未婚妻。北大毕业,学高分子化学的。他们可能不懂这些,他们除掉懂钱,还能懂个屁?”其实,我也怕自己和小妖之间的事,夏羽会一直耿耿于怀。不过非常时刻,她还是盛装陪我去了那家饭店。        许多亲戚我事先也没见过。幸亏我爸临死前,留下来几张周家爷爷辈的照片,我们凭此相认。我没敢提我爸已经改姓的事,怕洋亲戚们不高兴。我的堂兄周一伟小时侯曾经来过我家。但他现在的名字叫大卫。他的新婚妻子是个地地道道的美国女人。喝酒时,大卫. 周替我引见她之后,那个美国大洋马非常热情地拥抱住我,用生硬的汉语对我说:“很高兴见到你,弟弟,亲爱的。”        伯父拉住我的手,几乎要掉下几滴思乡的热泪。他神情凄切地说:“我们是回来寻根的。可惜你父亲却英年早逝。假如你想去美国,我们一定会鼎力帮助你!”席间,我发现桌上那些菜,只是名字叫得好听,价格昂贵而已,甚至没有小妖做的土豆沙拉好吃。可夏羽却连连叫好。忍不住我就想,夏羽可能比我还没见过什么世面。几道花里胡哨的国产菜就打败了她。但不管怎样,爸妈死了,我还有这些洋亲戚。现在,他们主动要求帮助我,那么说,我运气还真不错?至少已经有了这些不算太坏的海外亲戚。        当天夜里,伯父和堂兄,又异常大方地给我和夏羽也开了个房。关上房门后,夏羽问我:“这也是生活?”我从第31层窗户看下去,一些流沙似的车灯在我脚下流淌,却总是无法给我真实的感觉。于是我反问夏羽,假如我们俩终生都住这里的话,你会不会因此而感到实在或者幸福?        夏羽对我和小妖的事好象还一直难以忘怀似的,小嘴一咧,骂道:算了吧!我承受不起。你还是带着你的小妖精一起去享受吧。说完,她赌气似的,从桌上拿起一瓶架在一个小铁架上的洋酒,正准备就此打开,我大喝一声:“住手!”想了想又叹了口气,说,喝吧喝吧,你想喝就喝,你看你看,没白跟我睡吧?        夏羽气得脸色发白,她扔掉手里那瓶酒,冲过来狠狠地煽了我一巴掌。咬牙切齿地说:“好你个白眼狼,你没上班前,住我的吃我的花我的,我什么时候说过像你今天这样的话?在你眼里,难道我夏羽还抵不上这瓶酒?”        下半夜我一觉醒来,发现夏羽还坐在床沿叹气流泪,浑身凉得像个女尸一样。吓得我一把抱住她,一个劲地向她陪不是。我一边轻轻地咬着她的耳垂,一边懦懦地说:“羽姐羽姐,对不起。那句话是我信口胡扯的,你别当真。”        那晚,夏羽在我的怀里扭来扭去。最后她要我向她宣誓,以后不再和任何女人来往,包括赵小妖也不行。其实,我当初之所以迷恋上夏羽,是因为我觉得,她身上的确有种特殊的魅力,甚至很像是我少年时代暗恋过的那个小护士。于是我说:“我宣誓!等我以后有了钱,马上就娶你当老婆!当不了大的就当小的!”尽管那个誓宣得不伦不类,夏羽却也破涕而笑。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忙于办理各种各样的琐碎手续。只上了一年又两个月的班就辞职,许多领导级别的老家伙,对我的媚洋宠外显得非常不满。马处长忿忿地说:“你把我们这里当啥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不行!我们要把你当成开除公职来处理,还要在晚报上刊登启事!我们这里,至少也算是国家的一个重要部门。培养红色接班人,未来的局长厅长和部长很可能就出于本处!绝不是一块类似你这种人出国求荣的跳板!”        他还想对我继续训斥下去,可一抬头,才发现我已经像只听不懂人话的小鸟一样,飞了出去。事已至此,我恨不得即刻就飞到美国去。哪怕被马处长他们说成是卖国贼,我想我也会在所不惜。我的堂兄大卫. 周以为夏羽真的是我未婚妻。他对夏羽说:“你们俩一起来吧,你们会喜欢我们美国的。”大卫一边说,还一边色迷迷地看着夏羽高耸的胸脯。忍不住我就骄傲地想:妈的,老子钱没你多,难道女人也不如你的好?第五节 关于出国出国前,我处于一种既怀念过去,又向往未来的情绪纠缠里。正是那段可笑的日子,生活在另外一个城市的同学老扁,我朋友江洪的“叉螃蟹”老师,一不小心,居然成了个见义勇为的人民英雄。“善恶往往只是一念之间,不是有首歌这样唱吗?‘天仙恶魔,相隔惟一线’!但我现在总觉得,人生几乎就是一场简单的赌博,结果只有两个,不是输就是赢。”英雄老扁说话还和以前一个腔调,玩世不恭的味道。不过,他现在是个独眼龙,为了不影响市容,一年四季他都戴着一副墨镜。        就是我和江洪离开他不久的一个夜晚,老扁在街道闲逛。看见几个流氓堵住一个女人,在强行扒她的裙子。“咱们毕竟是这个社会的主流青年,接受过正规系统的道德理论教育。所以,就不能便宜了那帮坏小子是不是?再说,咱们当初好象也没那么霸道过吧?”        “可现在的流氓真是神通广大无法无天!他们居然还配备了枪支弹药,早知道他们那么先进,我可能不会插手这件事情。反正社会混乱又不是我个人的责任。叭!他们的土枪一响,血光四溅,我就成了现在的这副鬼相。不过,广大市民们看到我见义勇为后的惨状,纷纷向我捐款捐物。这不,我这辈子可能真的要衣食无忧了。”        “我还分出一部分寄给了贫困山区的失学儿童。我觉得其实这也叫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不是吹牛,真金白银的,拿出来的时候,还真他妈有些心疼。”那次,老扁作为见义勇为的青年楷模,在全省各市来回做演讲报告,终点站将是我们的母校。        “以前,我们一起在学校大礼堂里听别的英雄做报告,许多女生都被感动得鼻涕眼泪一起流,我那时还挺嫉妒他们的。没想到现在居然轮到我自己唱主角,真是三十年河东转河西,世事难料啊。”        “他妈的!五个记者,三天三夜都在帮我赶写英雄事迹,嘿嘿,材料真真假假的厚厚一大摞。 你们俩再帮我回忆回忆?我在T 大读书那会儿,还做过什么其他的好人好事?上街扫雪滑倒摔断过一根手指?给生病的女同学一汤瓢一汤瓢地喂饭?制止其他男生因为泡妞争风吃醋而大打出手?手把手教詹妮丝老师练习中国书法?替退休老师搬液化气罐?这些都算不算?算得话我准备讲得再长一些,真实一些。”        那次老扁来我市非要自己做东,也请我们去了一家星级饭店,猛搓了一顿。席间,英雄也喝了不少洋酒,跟拼命似的。“我这人到底是怎么了?太奇怪了,人生总是无法按自己预定的轨道发展!我明明想这样,他妈的命运偏偏要我那样。”说到这里,英雄取下墨镜让我们看他的伤口,那只陡然瘪下去的眼睛里,似乎还埋伏了点薄薄的泪花。        “就说这眼睛吧,到现在还有一些铁砂潜伏在里面。一到阴雨天气,疼得我想直接挖掉它!或许这就是当英雄的下场吧,哈哈哈,英雄嘛,当然不可以和平常人一样。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做完所有的演讲报告,英雄将回到他自己的城市。也即将升任为原来单位的办公室主任。级别将是正科。多么美好的仕途啊。毕业时,可能他连想都没敢这样想过吧?        老扁走后,我处于一种焦躁的等待之中,那段时间,我的签证并没得到有关部门的正式审批。一天下午,同事朱大同旋风一样冲进我家。惊慌失措地告诉我,说费小兰在马处长的授意之下,已经决定拖住我,无论如何也要让我出不成国。“妈的,假如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事从头到尾的,就是个阴谋!”听完朱大同的急报,我恨恨地说。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打赏
夜间
日间
设置
26
正序
倒序
元红
元红-2
元红-3
元红-4
元红-5
元红-6
元红-7
元红-8
元红-9
元红-10
元红-11
元红-12
元红-13
元红-14
元红-15
元红-16
元红-17
元红-18
元红-19
元红-20
元红-21
元红-22
元红-23
元红-24
元红-25
元红-26
需支付:0 金币
开通VIP小说免费看
金币购买
您的金币 0

分享给朋友

元红
元红
获月票 0
  • x 1
  • x 2
  • x 3
  • x 4
  • x 5
  • x 6
  • 爱心猫粮
    1金币
  • 南瓜喵
    10金币
  • 喵喵玩具
    50金币
  • 喵喵毛线
    88金币
  • 喵喵项圈
    100金币
  • 喵喵手纸
    200金币
  • 喵喵跑车
    520金币
  • 喵喵别墅
    1314金币
网站统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