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归说,当五天以后鸨母真的将那个年纪老的足以当她爷爷的老头请进她的屋子时,小韶忍不住的想吐。 她稳下了心神,乖巧的俯身行礼,然后喝了几杯酒之后,半推半就的任由这个骨瘦如柴的老头将她拨了个精光。 小韶有些紧张,止不住的颤抖,那个老头很贪恋她年轻的身体,开始在她身上到处摸索着。 当一切终于结束了,她睁着眼睛听着身旁满足的呼噜声,想要发笑,原来并没有那么难。 门外传来了动静,有什么人破门而入,看清屋里的场景后顿在了原地。 那个老头被吓得惊醒,哆哆嗦嗦的起来穿上衣服,大声的呵斥着:“你是什么人?还不快滚出去!” 南宫仁冷冷的注视着她,眼睛里像是能喷出火来,那老头被他的目光吓了一跳,缩了起来,“刁民……好大的胆子……本大人是这城里的郡守,连平远侯都要让我三分。” 小韶无所谓的下了床,随手披上了一件内衫,莲步轻移点亮了室内的烛火。 她擎着蜡烛,故意在南宫仁的脸边转了一圈,方才道:“这不是南宫将军吗?不好好的守城,等着为国捐躯,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她咯咯的笑了一声,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道:“哎呦,瞧我这记性,您前几天刚来过,这可不是第一次,罪过罪过。” 她的话说的尖酸刻薄,听在南宫仁耳朵里牙缝都是痒痒的。 鸨母这时刚被人叫来,一看这阵势顿时明白了,赶忙赔不是道:“南宫将军,您怎么来了?这些不叫人来通知一下,好给您安排个好时辰。” 南宫仁转过头去,眼中的寒意和怒火几乎要将眼前的这个老女人撕成两半。 “是你叫她接客的?”他的牙咬的咯咯直响,睚眦欲裂。 “这……”鸨母陪着笑脸刚想开口,却听见那边传来了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我自己愿意的,怪妈妈作甚?” 南宫仁眼睛眯了起来,嘴唇抿的紧紧地。 “南宫将军好久没来,奴婢寂寞了,再说了,男人吗?吹了蜡烛还不是一样的,您可别介意,大不了哪天我算您免费。”小韶说的不咸不淡,丝毫不顾及自己身上的大片肌肤还□在外面。 “不知廉耻。”南宫仁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廉耻?干我们这行,迎来送往的,要是都讲究个廉耻,还要不要吃饭了?”小韶冲着他眨了眨眼睛道:“南宫将军,您这是当真了吧,那可不至于,我这身份低贱,可高攀不起。” “好,我成全你,别后悔。”南宫仁语气中的阴冷让周围的人都纷纷打了个哆嗦。 小韶却恍若未闻,笑着道:“当然不后悔,进来了就没有其他路走。” 南宫仁鄙夷的看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见他走的没了影子,那个老头才敢钻出来,对着鸨母低声训斥着,然后心有不甘的离开了。 小韶听在耳中只觉得心烦,她将客人送走后,疲惫的倒在床上。 真脏! 从那以后,南宫仁就没再来找过小韶,他刻意的彻底的将这个人摒弃掉。小韶从最开始的拘谨,到后来胆子越来越大。城里人人都知道碎红阁的花魁雪姑娘,见一面要黄金百两,每天只接一位客人,有的富豪连着排了几天都还排不到。 小韶就这样在众人之间周旋,从一个男人的怀里到另一个。只有在午夜梦回才会记起那些生命中最最美好的回忆。 记忆的纯净与清澈让她无法面对那些梦境,她学会了将自己灌得烂醉,吃一些乱七八糟的可以让自己不再做梦的药。 如果说祁渊没有找到她,也许她就真的这样一直堕落下去,像陷进污泥里的白玉,被蒙住原有的光彩,变成普通的石头。 当祁渊问她还想不想恢复武功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人这一辈子总有许多的不甘和遗憾,既然老天爷肯再给她一次机会,为什么要放弃呢? 番外 红颜未老,韶华已逝(下) 红颜未老,韶华已逝(下) 小韶看着瘫倒在眼前的南宫仁,只想苦笑,笑完了就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她哭并不是感动,而是因为首先,以她现在的武功,对付这帮山贼还是可以自保的,没想到她刚刚想要动手拆了那个贼首的胳膊,南宫仁非要插过来挡在她身前,结果本来可以躲过去的刀子在他胸口上正中一刀。其次,虽然他强撑着将这帮人收拾了个干净,自己却的不支的倒在雪地里。这么一个大活人,她可没有多少力气能给拖下山去。 小韶蹲在他旁边,用手指戳了戳他,没好气的道:“死了没有?” 南宫仁没什么反应。她将他翻过来才发现身下的雪白已经被染得惨红。 她伸出手,想要堵住他身上的那个淙淙流血的伤口,快要碰触到的那一刻却又缩了回来。 那些血好红,灿烂的仿佛她身上艳丽的红衣。她想了一想,将胳膊伸到他的肋下,用了三分的力气将他拖走。 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她明明记得小的时候连他的胳膊都搬不动的,南宫仁的身体在雪地上留下一条印记,小韶没的奈何只好边走边停下了用雪盖住。 她总算在半山腰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山洞,把人弄进去,一摸身上的火折子,总算还是干的。 当她手忙脚乱的点着了篝火的时候,南宫仁的脸色却是苍白似雪。小韶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脸,发现已经是冰凉的了。 “喂!喂!”她有点焦急的在他脸上扇着巴掌,“你睁开眼睛,要不我就把你扔出去喂狼。” 恶狠狠地威胁并没有奏效,南宫仁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手脚也变得冰凉。小韶有些害怕,她的心像是瞬间被撕开了,赶忙扑过去,解开他的衣服。 胸口上深深的伤口,超乎了她的意料,小韶忙活了好一阵,总算是将它包好。 她坐于一边,眼眶有些发红,不管怎样,终究还是见不得他死于眼前。她真是贱的可以。 “如果我们都能活着回去,你想要做什么呢?”她的手指轻轻的描画着他的眉眼,“是不是又要离开我?” 她想起了离开这个词,些许的伤感挂于脸上,俯下身子在他唇角上碰了一下。他究竟知不知道她有多恨他,就有多爱他。 他很少这样安静的躺在她旁边,温柔无害,像是个睡着了的小孩。小韶颤抖着伸出手,紧紧地掐在了他的脖子上。 只要他活着回去,就会走的决绝,再不回头。 “留在我身边吧,我们都不出去了,我陪着你,好好的在一起。”她呐呐的说道,手上开始加劲。 南宫仁在昏迷中察觉到了脖子上的力道,脸色从惨白变得铁青,身体猛的一个抽搐,开始下意识的抖动。 他的喉咙里发出了一个破碎的字眼,“水……” 小韶的手顿住了,晶莹的泪水越聚越多,她颓然的松开手,到洞外取了一些雪,放在手心里捂化,然后凑到他的唇边。 南宫仁觉得有冰冷的液体顺着嘴角流入,不知为何,尝到了一丝咸涩。他喝了一些,方才有了一点意识,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小韶静默不语的环抱着身体,缩在山洞阴暗的角落里,将头埋得低低的。 他想开口,却发现没有力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小韶……”过了良久他才艰难的开了口,“跟我回家去吧,我们不闹了好不好?”这句话他憋在心里整整四年,这四年每次他站在那个触手可及的窗下,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各种声音,都恨不得将牙咬碎。 他当初已经后悔的不行,本想着给她点教训,让她受些惊吓,一切就都过去了。最后一天他本来是去带她离开的,那一次是真的。 他走进碎红阁,看见老鸨支支吾吾的表情的时候就知道不对劲,几乎是冲上了二楼。 他没想到她用那样的方式在两个人之间划下了一个难以逾越的鸿沟。 他生气发狂,暴躁的像是要把全天下碰过她的人都杀个干干净净,可惜他不能。 “小韶……”他用尽了一辈子的温柔,胸口在向下滴着血也浑然未觉,“跟我回家。” “你不在乎?”她的声音远远的飘了过来,“你看我的脸,真的不在乎?” 南宫仁点了点头道:“只要你还是你。” “可惜我在乎。”小韶把脸重新埋在膝上,“小叔叔,你见过有谁能将泼出的水再收回来吗?” 南宫仁不再说话,他有些茫然的注视着山洞的顶棚,低低的道:“小韶,跟我回家。” 小韶不说话,他就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说得干涩的嗓子已经有些沙哑还是不肯放弃。 有透明的液体顺着她的指缝流了出来,打湿了身上的红衣,他记得那天她也穿着鲜艳的嫁衣,衬得整张脸像是天边绚烂的云霞。 “给我回家。”他虚弱的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小韶缩在那里,泪如泉涌。 月光洒在粼粼的湖面上,摇曳着破碎的影,他将眼前的酒杯再度斟满,一口喝了下去。热辣的酒液呛得他有些低迷,没有再说话,又自顾自的斟了一杯。 白少堂拦下了他再度举起的手,皱眉道:“你今天喝得太多了,伤身。” 南宫仁没有理他,被他拿走了酒杯,索性将整个酒壶持在手中,仰着脖颈灌了下去。 “后来怎么样了?她肯跟他回去,他们在一起了?”白少堂见他如此也就不再阻拦,继续饶有兴趣的问道。 “恩,在一起了。”南宫仁又灌了一口酒,他肩上披着的披风掉落在船板上。湖面上吹过来的冷风激的人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能掉了一地,南宫仁却好像根本没有感觉到。 “这不是好吗?为什么不替他们高兴?”白少堂说得轻松,嘴角轻轻的上挑。 “高兴,高兴。”南宫仁将整个酒壶举起来,多余的酒液顺着他的脖颈流下来,打湿了胸前的一大片衣裳。 “高兴……”他意识有些模糊,喃喃自语着。 白少堂俯身帮他捡起披风,刚刚扯起衣角,却发现根本拉不动。南宫仁的脚正用力的踩在上面。 “那个女人叫你来的吧。”南宫仁并不看他,状若无心的继续喝着酒壶里的剩酒。 白少堂轻轻的将那件披风的一角重新放于地上,坐的笔直:“谁叫我来的,这很重要吗?”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了,“重要的是我能够让你得偿所愿。” “怎么得偿所愿?喝光了这些掺了料的酒?”他一边笑出了声,一边满不在乎的继续往嘴里灌酒,“你就真不怕会有人把今天你来找我的事,告诉侯爷?” 白少堂笑了一下,给自己也斟了一杯,放在嘴边细细的品着。 “你不会。”他说的肯定,“一是凭我这么多年对你的了解,二是……”他忽然顿住了,用手沾了些酒在桌子上划了两个小小的圈。 “我今天见了两个小女孩儿,刚才二十天,真是惹人怜爱。”白少堂转移了话题,手指继续画着圈。 南宫仁的动作停了下来,眼神低低的垂着,半响方才开口道:“好好照顾她们吧。” 白少堂还是笑,只是这次没说什么。 南宫仁把手里的酒壶放下,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河岸左起第三棵大树下,有你们要找的人。” 他转身向着床舱内望去,一切还都是原来的样子,他走进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床榻上躺着的,冰冷的,毫无生气的她。 他不知道一个人死掉的时候也可以这样的安静,悄无声息。 不,她没有死,他只是和她赌气,气她不肯乖乖的听话,气她不肯和那个女人划清界限,才想出了那个所谓的娶亲的馊主意。 他不知道那个“未婚妻”去找人羞辱了她,更不知道她肚子里有了孩子。 她怎么舍得死?他还没来得及带她离开。 白少堂下船的时候,看见南宫仁还在床舱里忙碌的进进出出,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他哧笑了一声,中了迷障散,听说会出现幻觉,疯疯癫癫。他忽然记起,这人几天前似乎就已经疯了,这才转身不再回头,低声命令早已等候在岸边的暗卫道:“去左起第三棵树下,一个活口也不许留。” 那边的南宫仁好像听见有人在他的耳边低声的唤道:“南宫,南宫。” 她撒娇的时候就爱这样唤他,细细的嗓音甜甜糯糯的,让人恨不得化在里面。 “小韶,你出来啊!“他努力地在狭小的船舱里的每一个角落找寻着,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不放过。 “小韶,快出来,你吓到我了。“他喊得声嘶力竭,焦急的喉头滴血。 以前他只要这样一喊,她就会从门板的后面,床底下……许多的地方跳出来,然后搂住他的脖子。 “小韶……“这次却什么都没有,所有的地方都找遍了。他颓然的坐倒在地上,依稀还可以看见她的影子在船舱里转来转去,可是一伸出手,总是触也触不到。 “南宫,南宫……”又是那个熟悉的声音,只不过这次是从船外传来的,他有些惊喜的掀帘钻了出去。 船头上的酒桌上已经空无一人,湖面上仿佛罩着一层朦胧的雾气,隐蔽住一切,看不清楚。 “南宫……”她就站在那湖面上,层层云雾环绕当中,绝美犹如谪仙, 他伸出手去怕再次吓跑了她,伸长了胳膊怎样都够不到。 索性向着她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脚下的路怎样已经不再重要。他只是想着和她在一起,不管别人说什么做什么,从此以后与他们无关。 他一步一步走的缓慢而又稳重,一点一点离得近了,几乎可以看到她脸上绽放出的绝美的笑容。 他走过去紧紧的抱着她,就算是要下地狱,他们也要一起,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将他们分开。 那人却突然从他的怀里抽身而出,向着更加遥远而又渺茫的地方隐没无踪。 他掏出了怀里的那张纸,放于口中嚼烂,冲着她消失的地方继续前行。 “小韶,你等等我。”他喃喃自语。 当白少堂再度回转身体的时候,湖面上平静的不起一丝波澜,偶有几个小小的气泡涌上来,随即又归于虚无。 南宫仁,还有他一直带在身边的那一个白瓷的罐子,同时消失不见,就像是从没有出现在这世上过。 他驻足沉吟半响,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空梦一场。 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四章 窗外有风慢慢的吹来,心梓轻轻的睁开眼,又马上闭紧。 辰轩躺在她旁边,睡的正熟,一只胳膊被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因为怕压到她,整个人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蜷伏着。 她再次睁开眼睛,又用力揉了揉,有些痛了,双目略略红肿。这才相信自己没有做梦。鼻端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心梓心中酸涩,窝到他怀里又闭上了眼睛。 辰轩有些不舒服的动了一下,睁开了眼睛意识到怀里的是心梓后,没有再动。 他均匀的呼吸喷在她脸上,暖暖的可以驱散冬日的阴霾。心梓忽然忍不住伸出手去忽然捏住了他的脸。她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掐的用力。 “唉,别捏,别捏……”辰轩皱着眉毛,连忙躲闪。趁着心梓不注意,忽然一把将她抱住,在床上打了个滚,然后低头吻住她的唇。 “我回来了,真的回来了。”他慢慢的游移到她的耳边吹着气,低声道。 心梓的身体一僵,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她反手抱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怀里。 他摸着她的头发,感觉到胸口处一阵闷痛。想要再次亲下去,却被她不着痕迹的躲了开。 他伸出胳膊将她拉回来,想要再次吻住她的唇,却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激烈挣扎。 辰轩咬着牙将她拖回来,有些许的体力不支,他将她压在身子底下,看着她的眼睛,满是伤痛与不解。 “你听,她在天上看,他也在看……”心梓的眼睛看着宫殿中的大梁,轻声说出了这一句。 她的视线穿过屋顶,飘到了某种不知名的地方,脸上不辨悲喜。辰轩不自觉的放开了手,平躺在她旁边,用手背盖住了额头。 心梓不说话,沉默的靠在他的肩头,疲惫至极。 “让我出宫吧。”她低声道,“天下的人都知道我的身份,我没有办法堂堂正正的站在你身边。” 辰轩揽过她的身子,惨笑了一声,“阿梓,你后悔吗?如果你不爱我你,也许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你会嫁一个好人家,就算是再不济也应该是个官宦人家,然后相夫教子,一辈子可以平安幸福的活到老。” 心梓摇了摇头,淡然道:“我从没有过那样的机会,我们都没得选。” 是啊,他们都没得选,所以只能追随着自己的命运沉沉浮浮,努力挣扎,求之不得。 “阿梓,我们走吧,离开这儿。”他忽然攥紧了她的手,低声问道。 “离开,去哪儿?”心梓抬头问他,“你不要这个江山社稷了?你不要这个大好河山了?” “那些本来就非我之所愿,阿梓,只要你在我身边。”他的眼睛里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心梓将头埋了回去,声音有些闷闷的,“轩,我刚刚说过的,他们都在看,太子妃,还有阮安乾。”提到这个名字,她难以抑制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感觉到他的身体也是绷得死紧,叹息道:“我们现在走了,对得起谁?走了就能无所畏惧的在一起吗?” “那是不可能的。”她冷静的让人无奈,“宇儿的根基还不稳,贸然的放手置他于何地?还有阮安乾,他要是地下有知怕是要笑破了肚皮。”就算他没在地下,听了这个消息,也会笑破了肚皮。 “太子妃当初为了不拖累你,付出了那样的代价,苏家一夜之间落败,本来那是父皇最信任的大臣啊。” “我们能走到哪儿去?到了那里都会有人指着我们的脊梁骨说,这个女人弑夫害兄,是个祸水。这个男人篡位,是大逆不道。不管他们认不认识我们。” “阿梓。”辰轩忽然低低的咳嗽了起来,他像是要拼命抑制住什么一般,脸色有些发白。“如果我不站在这个位置上,就永远不可能保护的了你,所以相信我,总有一天,我要你和我站在一起。” 心梓没有说话,他明白她的意思最好,这个位置迷惑了太多的人,如果可能她也不希望他站在这里。 不过可惜,就算是他真的想走,最后也会被一大堆的人以各种原因拦回来,她的辰轩不会忍心。倒不如这事直接由她否决了,也好就算是他欠了她一个人情。 她苦笑,坐在这九五之尊的位子上又怎样,同样的还是身不由己。不过既然是辰轩,她势必要尽自己全部的力量,助他流芳千古。 两个人窝在一起,难得的如此的安静宁和,以后怕是再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辰轩抱着她,皱紧了眉,不着痕迹的掩饰了过去。她察觉到他的异常,抬头关切的问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没事。”辰轩冲她笑笑,示意她放心,然而话音还未落,他的手臂就下意识的一箍。 心梓赶忙爬起来,发现他嘴角边似有血痕,赶忙动手掰开他一直紧咬的牙关。 辰轩一口鲜血喷出,咳嗽不住,更多的血不停的从嘴里涌出,在雪白的中衣上染出了娇艳的花。 “来人!快来人!”心梓急急忙忙的点了他身上的几处要穴,焦急的叫着那些宫人。 看着他嘴里涌出的越来越多的鲜血,心梓觉得惊惧非常,原来他的旧伤从没有完全的好起来过。 兴国十七年春天的这场政变,一月之内皇城之内连易三主,齐安王进京称帝后,哀帝一朝甚至还未来得及拟出新的年号。平远侯犯上作乱,弑君夺位,本来应该处以凌迟死罪,但当熙宁公主打开大正殿的大门时,里面尸骸遍地,竟已分不清楚是哪具。 武帝下令草草收敛了那些尸体,弃于宫外的乱葬岗上,以儆效尤。 元帝于武帝进城之日悄然驾崩。武帝哀恸,亲自扶棺,与先前一并为乱贼所害的阮后葬于早已选好的陵寝。 南疆驻守的裴自如千方百计的探听到了消息,断发明志,高呼平远侯冤屈。划南疆三郡并唯谷一郡据守,隐隐竟于朝廷成南北对峙之势。 北部六郡的大片局势已然稳定,南部尚有两郡是前废太子闻辰坤的亲信所控,自然不愿听从朝廷的命令。 平王当机立断,亲帅兵马十万,兵临城下。两名郡守一死一伤,顺利的接收了这两个郡的城池,并指示亲信加以控制。 收拾完了这些后,平王继续挥鞭南下,与裴自如隔江部兵相持。 与此同时武帝改元长治,当堂祭出开国玉玺,文武百官自此莫敢不从。 熙宁公主大功,被武帝册封为惠顺长公主,因武帝原配王妃已逝,后宫空虚,暂时管理一切的用度开支。 如此一来,谣言迅速的飞遍了皇城内外的每一个角落,因为这两位根本不避忌讳,同宿同食宛如夫妻。传闻的一切不过是给市井百姓茶余饭后多了些噱头罢了,谁做皇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皇帝做得怎么样。 这些向来是不心梓应该关心的,目前只有两件事让她头痛,一件是裴自如的划江而治,另一件是辰轩的旧伤。 太医院仅剩下的不多的几名有资历的太医都过来看过,得出了结论无非是体虚气短,虚弱非常。 这个不用他们说,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心梓有些气恼,祁渊如今远在南疆,不好脱身,这样子一来,身边竟然没有一个能够帮她解决当前烦恼的人。 好在祁渊当初留下过那几张药方,辰轩每天喝的药都是心梓亲自看视着熬成,如今的宫中还没有肃清完毕,她不希望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任何对他不利的事情。 南疆本来应有的军队被白世安几乎是牢牢地控制在手中,这么多人的去向也成了一个大难题,总不能老是养在城里。 心梓手中持着书,心不在焉的用手指翻动着书页,还要不时的望一下御塌上睡的正熟的辰轩。他喝了药,难得的睡的正熟。 心梓站起身来,慢慢的将龙塌上所挂的鲛纱帐垂下,一切顿时像是被蒙在一层云里雾里,模糊的辨不清楚。 “轩?轩?”她小声的唤道,确信没有人回答后,方才转出了御书房东侧用来休息的耳房,径直的向着辰轩平日批阅奏折的御案走了过去。那里早就已经有一个人焦急的等着。 “都处置好了?”心梓低声的询问,一双素手扫过桌上堆叠的奏折,从中轻轻的抽出一份展开。 “弄好了。”闵子昭低着头,“地方就在宫中,是影门以前废弃的一处暗所,只有我,少堂,和谢起知道。” “对了,总是听你说谢起谢起的,这人究竟在哪里?”心梓看完了折子上的内容,颦了颦眉。 “他……”闵子昭小心的观察了一下她的神色,才道:“他一直在北疆,就在陛下身边,只不过用的是化名罢了。” “现在呢?” “现在就在京城,不日就能来觐见你了。” 心梓莞尔一笑,如此说来她倒是知道这人是谁了,尽管她从未见过。如此甚好,影门的人能够在朝廷中有立足之地,这倒是省下了不少麻烦。 “前几天少堂和我提起过,说是南疆那边有了消息,祁渊秘密的托人将小韶的女儿送了过来。我打算把孩子带到宫里抚养,这样子也用个照应。”她浅笑了一下道:“你也不至于太过辛苦,一个大男人带着两个孩子毕竟是不好。” 闵子昭心底一惊,些许的有些不舒服,然而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半跪了下去。 “你不相信我了?”他问得直接。 心梓叹了一口气,“你多心了。” 闵子昭攥紧了拳头,“我发过誓,会一辈子做你的影卫,这是闵氏对萧氏的忠诚。” “行了,不提这个。”心梓不着痕迹的岔开了话题,“我打算把影门的事向陛下摊牌。” 闵子昭又是一惊,“摊牌?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的风险?万一他……” “他起码暂时不会动我。”心梓摆了摆手,“况且影门的事情,他似乎已经知道了。”不但是知道,而且一直隐忍不说。她多少可以猜到是谁漏的风声,此番的动作颇大,不可能不引起他的怀疑。 谢起,这个人究竟是谁的人?能不能为她所用? 她颇有些烦躁的扔下了那份奏折。闵子昭瞥了一眼,发现上面能看清楚的字眼是,南疆。 第六十五章 第六十五章 气氛很是微妙,心梓用手扶住额头,仔细的思索着。闵子昭犹豫再三,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递到了她的面前。 “这个是那天清理那些尸体的时候捡到的,不过可惜,已经都坏了。” 心梓接过来打开一看,布包里整整齐齐的码放着一枚断成两截的玉梳,还有一只也断成两截的玉簪。 “这是从那个人手里取出来的。”是被他生生的捏断的,足见用劲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