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你说本王手中的圣旨为假,你自己手中可有父皇颁布的诏令?如果有可有加盖玉玺为证?”闻辰承被众人护于当中,兀自高喊。 “当然是有的,只是本王为何要给你看?” “恐怕不是不能看,是根本没有吧,皇兄这话如何服众?” 闻辰坤沉默不语,只是死死地盯着城下缓慢向前移动的大军,脸色有些铁青。 众人见他并不说话,心中多少有些惧意,毕竟如果真的如礼王所言,他们这些参与谋逆的人只怕是一个都跑不了,况且城下的南疆军队,战无不催。 那些箭开始有些稀稀拉拉,闻辰坤脸上的狰狞之色更甚,一把将身旁的心梓拖过来抵与城墙之上。 “阮安乾,三弟,皇妹在此,她到可以做个证人。”他边说边用手轻轻扶住了心梓的腰,袖中的匕首已然放于其上。 心梓没有说话,只是注视着万军从中的那个身影,她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来的如此的快。为了什么,要如此的拼命呢? 可惜了,装的再象也终究不是他,她一眼便已看穿,只因那人已太过熟悉。他又怎会轻易地为了一个不值当的人以身犯险? 她轻轻的将五指敛于袖中,回头冲着闻辰坤,灿然一笑。“太子殿下想叫本宫说什么呢?” 闻辰坤只是怔了一下,却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嘴角微微的抽动了一下,有力的手掌已经狠狠地掐住她纤细的脖颈。 “阮安乾,你看好了,公主是你结发之妻。如果你现在退兵,还可以带着她回到南疆去。如果非要一意孤行,与反贼为伍,那就别怪本王不客气,大家玉石俱焚。” 城下的阮安乾并不为其所动,手臂高举轻轻挥下,身后的士兵立刻动作利落的抬出云梯。 闻辰坤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心梓能够感觉得到他的手臂宛如铁钳,手心里却似乎有汗。 “阮安乾,你不顾及这女人的死活了吗?她肚子里可是有了你的孩子。” 心梓听见他信口开河忍不住哑然,这种时候喊出这样的话只怕也是无济于事。就算是真的,阮安乾也断然不会因此放弃,甘心做一个乱臣贼子,他有更大的抱负,也就需要更冷硬的心肠。 脖子上的手扼的她呼吸困难,她伸出手来想要搬开。闻辰坤发现了她的企图,压制的更加用力。 身下的人僵硬了一下,然后身体开始放软,慢慢的向下瘫软滑落在地上。 他一惊,赶忙松手查看却发现她没有了一点气息,紧忙向她的胸口摸去。手还没等触到,只见眼前一花,被人抱住一拖。整个人摔与地上,被人一把压住。 待到看得清楚,才发现整个人被心梓压于地上,动弹不得。她的唇角滴血,刚才那一下显然是咬破舌尖,竭力而为。 他一声冷笑就想要重新爬起来,谁知心梓动作极快的在已经扑过来的一个士兵的胳膊上一划,那个士兵立刻一声惨叫向后倒过去,整条手臂瞬间发黑,伏于地上打着滚,很快没了声息。 “都别过来!”心梓微微的有些喘,刚才那一下用力过猛,她提不上气来,再加上功力几乎都已经被那碗药压制住,所以更加的辛苦。 她将双手锋利的指甲紧紧按于闻辰坤的脖颈之处,将他拉起来。 “我指甲上涂得是见血封喉的毒药,不想让你们主子出事就给我老实点!” 那些人看着地上显然已经是气绝的那名士兵,都有点发憷,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心梓将一只手置于闻辰坤的脖颈之上,另一只手在后面捉住他的腰带。 闻辰坤忽然仰头呵呵的笑出声来,他这一动,心梓不由得跟着向外曲了一下手臂,防止指甲划到他。 她一动不要紧,眼前忽然觉得眩晕,那碗药果然是有问题的。 心梓稳住心神将一直置于他身后的另外一只手举至嘴边,狠狠地一口向着手腕处咬了下去。 一股血腥之气侵入口中,她瞬间觉得清醒一点,从小师傅给她服用的无数的毒药和解药到底是有用处的,多少能够拖延一下。 城下的士兵已经开始攻城了,闻辰坤忽然不阴不阳道:“都给本王听着,叫他们攻上来,你们一样是死,不用顾忌本王。” 他这话一出,显然是要破釜沉舟了,四周的士兵们反应过来,立刻冲上去开始激烈的守城大战。心梓猛然一惊,手掌不禁一松,这人竟然真的不顾自己的死活,也要拉她垫背? 她慌乱之中脚下一滑,直接向前栽了过去,闻辰坤趁着这个空挡,立刻甩脱了她,在腰间迅速一抽,一把锋利的宝剑眨眼间已经向着心梓的腰间砍了过去。 心梓想要躲开,身后已然是冰冷的城墙,她闭上双目等着剑锋触及到自己的那一刻,这次怕是真的活不长了。 然而那把剑并没有砍到她的身上,相反的仿佛被什么东西截住了,发出了一声细微的钝响,几乎听不清楚。 恍惚间一个人将她揽入怀中,死死的护住。那人的一只胳膊紧紧地搂住她,另一只胳膊中持着宝剑正和眼前的闻辰坤撕打成一团。 她微眯着双眼,几乎不敢置信。那人身上的气息冲的她头脑有些发晕,忍不住死死的勾住他的铠甲。 那人丝毫未有注意到她质询的双眼,只是在她耳边低声道:“闭上眼睛,不要看。” 她没有动,看着他抱紧了她冲杀在人群当中,无数的士兵转而攻击自己的同伴,一时之间城楼上的士兵无暇顾及守城,城下的很快又爬了上来,立刻混战成一团。 闻辰坤看着眼前突兀出现的这人只想冷笑,他的手使力捏紧了剑柄,条条青筋暴起。 然而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绝对不允许他再做后退,他奋力向那人攻击而去,带着全部的愤懑和作为皇子最后的尊严。 然而还是没有用处,那人很轻易的就卸除了他的攻击,几下就将他击倒在地。 闻辰坤忽然间长笑出声,吐出了口中的一口血沫,转而向那人怀里的心梓攻击而去。 那人见他还不死心,索性将身体一转,心梓被他挡于身后。她透过那人的肩膀看见了闻辰坤眼中最后的疯狂,那一刻忽然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 他想寻死。 心梓静默的看着一切发生,天地之间仿佛瞬间没有了声息,变得辽远而又宁静。那具身体在她的眼前几乎被生生的切为两段,汹涌而出的鲜血溅到她的脸上,衣服上。 她看着慢慢倒下去的闻辰坤,想要别过头去,却偏偏不能。望见她身上沾满了他的鲜血,他的眼中忽然焕发出了一种光彩,身体伏于地上微微的开始抽搐。 身旁的那个人没有再动,心梓轻轻的走过去,将手慢慢的覆盖在闻辰坤的眼睛上。 闻辰坤仿佛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一把捉住了她的手。那人一见立刻反手又是一刀砍在他的身上。 闻辰坤的动作却没有因此停下,他缓慢的将心梓的手放于自己的唇边,碰触了一下,然后垂下了头,再不动弹。 心梓将手抽出来,只想要苦笑,就算是死了他还不肯放过她,被眼前的这人看见这一幕,怕是会怀疑自己和他真的有什么吧。 无所谓了,都已经无所谓了,眼前已经是一片血池地狱,她只觉得有些恶心,忍不住俯下身体开始呕吐。 那人将她抱起,穿过正在鏖战不休的士兵,向着城下走去。 心梓注意到他身上穿着的普通士兵的铠甲有几处已经被砍破,一条胳膊上有一条长长的伤口,深可见骨,正在流血不止。应该是刚才替她挡的那一剑,她沉默着从怀里掏出手帕,仔细的替他扎好。 那人在她额头上小心的吻了一下,没有任何的停顿,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扫清了路上的障碍,一路向前走去。 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一章 当城门再次打开的时候,一切似乎已经尘埃落定,白少堂带着南疆军队迅速的入城,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已经大半投降的禁卫军收编整齐,然后迎接礼王入城。 胜者为王,这个道理在心梓完全的醒转过来以后感悟的深切。 闻辰坤尽管谋逆被废为汉王,但还是以皇家的礼仪风光大葬,以此来显示闻辰承的宽大为怀。闻辰承手上的那份圣旨是不是真的已然不再重要,重要的是玉玺现在在哪里。 禁宫内外都被搜的干干净净,每一寸土都要被翻出来仔细的查看,然而还是什么都没有。闻辰承下达了诏令,搜捕曲泉,也是一无所获。 元帝并未驾崩,只是始终昏迷不醒。微弱的还有气息,只是中毒已深,御医们也束手无策。 好在闻辰承处理事情也算是干净利落,加上有阮安乾的南疆军维持住整个形势,所以很快就稳定了下来。 “你怎么想到的?”阮安乾牵着她的手,端过药来喂她服下。 心梓摇了摇头道:“我哪里有那个本事,只不过是问了自保罢了。” 阮安乾环住她的腰,低声道:“如果下一次,要记住什么也不用做,等着我。” 她垂着头,手轻轻的抓住他的衣襟,把头埋进他怀里,什么也没说。阮安乾把她抱紧,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为什么要来?那么危险……”她忽然觉得难受。 “八宝也想你了,没有你他都不肯好好睡觉。”阮安乾岔开了话题,“等到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就回南疆去,到时候我们把他养大,再生几个自己的孩子。” “你教他们读书写字,我教他们习练武功,然后我们两个就一起去隐雾山再也不出来,你说好不好?” “你不想万人之上了?”她的眼睛里朦胧着一片水雾,什么都看不真切。 他摇了摇头,“我想叫你平平安安的。” 心梓没再说话,揪紧了他的衣襟,这些都只是梦境罢了,他就算现在是这么想的,将来也总会有人逼迫他不得不放弃。 “好了,快点收拾一下,今天要进宫的。”他放开了她。 “你的伤……” “没关系的,养养就会好起来的。”阮安乾动了动胳膊,示意她放心。 进了宫以后,闻辰承已经皇袍加身,此次宣他二人无非是要封赏一类的。心梓和阮安乾跪地谢恩后也就退了下去。 之后的一个月,现在已经是安帝的闻辰承几次三番的宣召心梓一人入宫,说是要她多陪伴一下皇太后。却每次都被阮安乾以她身体不适为由推了回去。 “这样子也不好,要不明天我入宫一趟吧。”一天晚上,心梓有些疲惫的趴在阮安乾的胸口,手指在上面轻轻的画着圈。 “恩,你不用管这些。”阮安乾把她翻过来按在床上,“你好好的给我生两个娃出来就行了。” “好了好了,说正经的呢,你别闹了。”心梓在床上扭来扭去的躲开他胡闹的手,“你是不是还怀疑我?” 阮安乾把手抽了回去,脸上的笑意有些凝固住了。 心梓的表情也有些严肃,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我没做过任何对不起这个身份的事,所以那些流言我并不想过多的解释。诚然,当初是我亲自去见皇兄,和他一起演了这出戏。他有没有和你说的清楚我不知道。” “那时候我被陛下据于禁宫,偶然的机会发现药中有鬼,汉王监视我很紧,索性那时还有些许的功力,就直接去找皇兄,和他商量。为了防止汉王怀疑,就将头上的簪子拿去做信物,说是要和他合作。皇兄好趁机出城,却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 “事情总归是结束了,我也活下来了,别人怎么说我都不会去管。你呢?相信我吗?” 阮安乾沉默,宽大的手掌将她的包在其中,嘴角微微上挑:“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来的这么快?” “从你刚被带走的那天,我就意识到了不是汉王便是礼王。于是不动声色的筹备好了一切,临时抽调了十万兵马彻夜赶到这里,事先没有通知任何人。” 这一点心梓早就料到了,一开始阮安乾的动作连白少堂都无法探知,后来消息又无法顺利送达她手中,才造成了她对阮安乾的提前出现毫无准备。她听他继续说道: “我到了临近京城的地方,觉得不妥,这样子贸然的攻入,时间拖得很长,而且伤亡会很严重,一旦内讧,后果不堪设想。正巧发现汉王在调动京城四周的兵马,于是就带着三千甲士乔装改扮混入其中。至于礼王去找我的时候,我已经进了城,一直是少堂在指挥。” “你的计划很完整,但是着实让我担心。我说这些不是因为别的,阿梓,我希望能够保护我心爱的人不再受伤,你明白吗?” “阿梓,试着接受我。”他说的无比认真,像是要把一辈子说不出口的话全盘托出。 心梓纤长的睫毛盖住了明亮的双眸,没有说话。 他忽然很害怕她会拒绝,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傻子。 “我相信你。”心梓抬起头冲着他微微一笑,“所以以后给我一点自由,好吗?” “不好。”阮安乾回答得痛快,“你会立刻消失。” 心梓看着他的眼睛,知道他肯说出这一番话来已经是最大的让步,笑了一下,“明天让我进宫,我总得为你做点什么吧?” 阮安乾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我带你进去。” 再次见到现在已经是太后的阮皇后的时候,她正坐在慈恩宫冰冷的御座之上,望见心梓进来的时候脸上还是一副冰冷的表情,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儿臣参见太后。”心梓恭敬的随着阮安乾跪下行了一个礼。 阮太后似乎没有看到,连哼都没哼一声。 阮安乾皱了一下眉毛,自己站了起来对着阮太后拱手道:“赎臣无礼。”接着就伸出手将心梓也扶了起来。 阮太后的脸色白了一下,终究是没有发火,只是开口道:“君文,你现在可真是只手遮天了,连皇上都要让你几分。” 阮安乾听见她语气不善,立刻明白她今日叫他们前来所为何事,俯身行礼道:“姑母这话说得太过了,臣是想要替陛下分忧。” “分忧也好,只是如今你权势越来越重,前几日皇上还和我提起,说是如今流言很重,皇上倒是不在乎,你自己是不是也该收敛一些?” 话说到这儿,心梓大概也明白了,阮安乾以养病为名,在京城中逗留了已经有一个多月。功高盖主的道理谁都明白,他一直不走,闻辰承就算是脾气再好怕也是容不下他的。 难不成真的要放他回南疆去?恐怕没有那么简单,这就等于是放虎归山。所以不管阮安乾究竟是如何动作,只怕这次都要付出些代价了。 “姑母说的是,侄子正想过来禀告一下,两天后就要带着公主离开了。” “也好,皇上说要给你们接风践行,两天以后就在大正殿。” 心梓心里暗道原来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阮安乾察觉到她的紧张,对着阮太后告了声退,就想要带着心梓回去。 两人刚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殿内的阮太后忽然加了一句: “曦紫那孩子的驸马前几年去了,君文,有劳你前几天还记得去看她。” 这是心梓回来以后第二次听见这个名字了,两次都偏偏和她身边的这个人有某种关联。她并不想问也不想听,那些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就算没有闻曦紫这个人,结果也丝毫不会改变。 阮安乾没有出声,牵着她的手走得飞快,一直到回到了车帐里。心梓看着他的脸,莞尔一笑。 “笑什么?”他没有看她,丝毫没有一点要去解释的意思。 “我现在觉得太后这样的女人才是真的厉害。” “哦?”他多少起了些兴致,低声道:“太后母仪天下,自然是尊贵。” “我想的是……”她凑到他的耳边,往里面悄悄的吹着气,“不管哪个做了皇帝,都是她的儿子,再威风也得乖乖的唤她一声母后。” 阮安乾也微笑了一下,看着她的脸道:“我懂得的,母子连心吗。” 车轻微的晃动了一下,心梓没坐稳抱住他的腰,有些话不用说的太过明白。 “如果你是她,会不会也是同样的恨我?”阮安乾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这个问题等于白问。 心梓把头伏于他的膝上,“可惜我不是她,所以也许不一定吧。”她仰起头看着他的脸问道:“那你呢?会不会为了取得更大的利益把我降为妾室?让我每天坐卧不安,担惊受怕。”还有一句她没有说出口,你又会不会一声不吭的将我的家人屠戮殆尽? 这句话并不用问出口,阮安乾显然已经做过了一次,而且做得彻底。 他揉了揉她的头道:“别乱想,我再不会伤害你。”其他的他已经说不出来,言语是永远的苍白无力的,他并不需要她完完全全的忘记一切,只要她好好的想着他们的未来。 既然是想好了要离开,阮安乾秘密的命令白少堂早作准备。却不急于将军队撤出去,整装待命。 心梓咬着手里的线头,小声的笑话他,“就没见过你这样的,每件事都要自己操心。” “做什么呢?”他心情甚好的凑过来,扯住她手里的那块布。 “好了。”心梓还不待他反应过来,就拿起来一抖。阮安乾立刻看出是一件中衣,宽宽大大的不像是女子所穿的。 “给我的?”他扯住她的袖子调笑道:“要不先穿上试试?”说完就要动手解衣服。 心梓啐了他一口,推脱道:“不正经的。”低着头脸烧得通红道:“晚上再说……” 阮安乾得意的笑了一下,抱紧她低声道:“用不着等到晚上。”说着就动手解她的衣服带子,顺便在她唇上吮吻着。 “唉,你……”心梓推开他,“明天要进宫,该怎么办?” “你说呢?” “我总觉得事情怕是没这么简单。”心梓低声道,“我们要不要准备一下?” “我都处理好了,武盛要是让你我顺利离开便罢,如果非要强行阻挠的话,我也有办法。”阮安乾说的笃定。 心梓自然知道他的办法是什么,到时候真的打起来,这帝位是谁的只怕还不一定。 “可是……”她还想再开口,剩下的话却已经被他吞没于吻中无法出声。 阮安乾吻的动情,并没有注意到心梓眼睛里的波涛汹涌,和她紧攥的双手。 第六十二章 早上的时候,阮安乾照例起得很早,轻手轻脚的想要起身。身边的心梓立刻一动,胳膊一翻搂住他不放开。 他有点尴尬,想要强行抽出去,又怕把她弄醒。不走又实在是动弹不得。这样僵持了大概是一刻钟,终于还是阮安乾投降了,在她耳边低声道:“好了,好了,我带你去便是,乖乖把手放开。” 心梓睁开眼睛,咯咯一笑,向前一扑,整个巴在他身上,在他脸上蹭了一下。 阮安乾把她甩回到被子里,摁住道:“我先去一趟军营,你在家等我,一会儿一起去。” 心梓没有松开,反而在他转过身去的那一刻抱住他的腰,她跪坐于床上,将脸轻轻的靠在他的背上。 “别走了好不好?”她的语气有些特别,声音小的几乎让人听不见。 他将她放于他胸前的手牵起来,放在唇边吻了一下,笑道:“等我回来。” 她不再说话,慢慢的放开了他,眼睛里一闪而逝的落寞,很快便被眼帘遮住。“我帮你包一下伤口吧。” 她小心的将他胳膊上的白布拆开,用手指涂了一些药膏在上面。 “啊,弄破了……”心梓一声低呼,有些手忙脚乱。 “没事的,一会儿再弄吧。”阮安乾见只是破了个小口,没太在意就想抽手离开。 “那可不行,我指甲上涂过毒,就算是已经仔细清理过了,也难免会有疏漏。”心梓转身走至床边,取出一个小瓶子,递到他的手心里。“把这个吃了吧,解药。” 阮安乾微笑着接过来,轻轻拧开,从里面取出一粒放于手心扔进嘴里,从怀里掏出一支小巧的白玉梳子插在她的发间。 “昨天买的,忘了给你了。”他摸了摸她的头发,丝绸一般光滑的触感让他有些伤神。 心梓将那个小瓶子取了回来,有点害羞的低着头闷声道:“很漂亮。” 阮安乾并没有注意到她的不同,只是捧起她的脸,轻轻吻了一下,才起身穿衣离开。 他缓慢的步出了大门,直到行至没人看见的地方,方才将手心中一直紧攥的东西扔于草丛中。 白少堂刚好赶到,上前拱手行礼。他应了一声,眼见着那枚小小的圆润的药丸在草丛中一骨碌的滚走,不见踪影,这才低声命令道:“按照计划行事,你在宫外,不论如何都要确保公主的安全。” “是,那侯爷您……” “本侯不会有事,你自己记住见机行事,告诉弟兄们都机警点。”他又问道:“另外北疆那边,还有京城周围的兵马有什么异动吗?” “没有,探子来报,佘征勋只是派了小股的人马过来查探了一下。就算是有大动作,时间应该足够我们处理好一切了。” “时刻留心。”阮安乾交代的差不多了,方才放心的上了马,向着宫城的方向走了过去。 门外的人走了大概有一刻钟左右,心梓才放下些许的警觉,她关上窗户,披上外衣趴在桌子上。她知道他不会再回来了。 闵子昭翻了进来,警觉的先在原地呆了一会儿,方才小心翼翼的走到桌边坐下。 “怎么样?”她问道,“城外有没有消息?” “都准备好了,北疆那边早在一个月以前就开始小股的转移军队过来,如今怎么也有一万人在城外集结了,后续的还有大概是四万。” “那便好,由谁带着?曲公公顺利送出城了吗?” “你放心,人和该交的东西都已经送到那一位的手里,这次是殿下亲自过来的。” “恩。”心梓仿佛在听,又似乎什么都没听进去。 “少堂已经将南疆军队大半控制住了,还有几个不肯听话的将军,已经差不多都被影门的人想办法除了去。” “南宫仁落水,公山子仲坠楼,少堂又是我们这边的人。他身边的四个心腹如今已去其三,还剩下一个裴自如,远在南疆,鞭长莫及。你告诉少堂,叫他什么都不用做。至于裴自如我晾他也没有这个胆量敢派兵过来。”心梓低头绕弄着自己手指,十指纤纤,却惟独右手食指的指甲上有一块淡淡的血痕。 “那阮安乾并不好对付,你有把握杀掉他吗?” “也许有吧,机会本来就不多。”她用左手将那块血痕抹了去,“那枚解药他并没有吃呢,这可就怪不得我了。” 这时门外忽然有人敲门,心梓一惊,和闵子昭对视了一眼,他立刻小心的翻出窗外。心梓这才走过去,整理了一下衣衫,打开了门。 “公主殿下,宫中来了人。”那名士兵身后跟着一名身着内侍服饰的人,走过来对她拱手一揖道: “太后懿旨,召您速速进宫。” 心梓低头思索了一下,抬头对着那名内侍一笑道:“劳烦公公稍等片刻,本宫去更衣。”说完也不顾那人的脸色,自顾自得进了屋子。 她进了屋,将门锁好,然后开始慢吞吞的收拾衣服。闵子昭复又翻了进来,低声问道:“怎么了?” “不知道。”心梓一边拉好了衣带,一边对他说:“八成是想要来个一窝端吧。” “你的武功……“闵子昭稍微有些疑惑,他感觉不到她身上有内力的样子。 “没事,你照着原计划去做,看见我发的信号就叫少堂打开城门,至于我你们不用担心,总有办法出来的。” “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闵子昭终究是放心不下。 “不用。”心梓示意他放心,“你和紫灵留下来帮少堂就好,我怕他一个人处理的不好。” “恩。”闵子昭勉强算是答应了,“你自己小心……” 心梓没说话,小心的将头发理好,在摸到那只玉梳时,手指顿了一下,然而终究是没有取下。 阮太后来招她进宫,闻辰承知不知道,她也要跟进来插一脚?还是单纯的想要杀了她而已? 她转身走了出去,门口的侍卫将她们拦了下来,“公主,侯爷说……”话音未落,之见那名内侍的身后忽然闪出了几个人,很是利落的几下子就解决了门口的几名守卫士兵。 心梓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很是冷静,那名内侍随即一把扯住了心梓的手道:“公主殿下,请跟奴才来。” 那边更多的士兵听见了动静,本来已经向这边奔了过来,看见心梓被制住,怕伤了她不敢贸然上前,有人速去通知白少堂。 心梓也没有反抗,那名内侍在她手腕处一握,发现空荡荡的没有一丝内力,也不敢掉以轻心。 “放手!”她忽然喝道:“本宫的手,是你这个腌奴随便碰的的吗?” 那名内侍看了她一眼,确信她真的没有一丝内力,这才放开她的手,扶她上了马车。 心梓猜得不错,阮太后不单是要插一脚,而且她这一招事先没有通知过任何人,连闻辰承都被蒙在鼓里。 心梓站在慈恩殿略有些空旷的殿内,看着御座上坐着的那个带着凤冠的女人。她也瞬间老了,似乎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