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安处是吾乡-16

“你先下去吧!”他沉声命令着。    赵婉儿担心的看了一眼,被他眼中的冷意吓了一跳赶忙离开。    屋里只剩下他们母子两个人了,他索性直接跪在阮老夫人面前不肯起来。    “你还来做什么?嫌气不死我吗?”阮老夫人虚弱的抚着胸口。    “娘。”他膝行两部,“儿子知道娘将儿子养大不容易,只是如今这事儿就当是儿子求您了。”    “你求我作甚?”    “娘真的要儿子说出来?”他苦笑着看着阮老夫人:“她的父母已经不在了,仇也已经报过了。您就算看在儿子的面子上,别再为难她了。”    “我为难她?你难道忘了,当初……”    阮安乾打断了她的话:“当初是当初,可她并没有做过什么,我们本就不该将那些强加在她的身上。”他顿了顿,实在压抑不住:“娘你知道吗?她怀了孩子,已经快四个月了,可是没了。”    阮老夫人咬牙切齿的看着他:“你要生孩子,随便娶谁都行,唯独她不可以。”    “儿子知道您不甘心,可是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了。”他抬起身来定定的注视着老夫人的眼睛:“况且当初本就是父亲不对,不是吗?”    阮老夫人看着眼前已经长大变得陌生的儿子,只觉得颤抖,忍不住指着他:“你,你怎么知道的?”    他静默的低下头:“我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她受的苦已经足够抵债了,就算是儿子求您,别再这样做了。”他跪在地上磕头,直磕出了血也不肯停下。    阮老夫人像是被人抽空了力气一般倒在椅子上,颤抖着抚着自己的额头道:“罢了罢了,你下去吧。”    阮安乾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方才回头道:“母亲放心,您若不想见到她,儿子不叫她回来便是。”说完便转身离去,再不做留恋。    阮老夫人一阵气闷,当年……当年……,她仿佛还能听见那女人的笑声,还有自己丈夫夜半躺在自己身边梦中才会发出的呓语。    “研儿,研儿……“    那两个字深深地箍在她的心上,是永远也无法摆脱的阴影。如今自己的儿子也是这般,她狠狠地抓起桌子上的茶杯摔在地上,一片粉碎。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琴儿慌慌张张的从屋里跑出来,跟在正在煮药的祁渊后面:“祁先生,公主的脸色还是发白,叫安婆婆给她用龙眼肉煮点粥吃好不好?”  “唔!”他手上的动作没停,有些心不在焉,头也不抬一下,“加点儿红糖进去,不要放太多。”  “哦,知道了。”琴儿见他面色不豫的样子,担心的问:“您这两个月都没怎么休息的,要不……”  祁渊猛的将手里的扇子放下,不耐烦的冲她嚷嚷着:“不用你管,干你自己的活去。”他说完自己也不顾琴儿的脸色如何,赌气似的用力甩了下袖子。  琴儿有点委屈,小嘴一扁闪身进了厨房。  他骂跑了人,自己有些烦躁的拾起扇子用力扇了两下,忽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动作放轻,小心的扇动着炉子里的火苗。  药煎好了,他小心的端了下来,努力地平复了一下呼吸,才倒到碗里,在门外多出来的那几个虎视眈眈的亲兵的注视下端了进去。    心梓半倚在床上,连嘴唇都是苍白无力的,只是静静的注视着他的动作,默然垂下了眼睑。  他有点没好气的走过去扶她起来,把药递到她嘴边低声道:“吃药!”  她好像没怎么理他,只是微微的张开了嘴。  他喂她喝完了药,放下碗,表情满是质疑,不解和恼怒。她有些心虚的垂着头,不敢抬眼看他。  祁渊攥起了拳头,似乎在努力地隐忍着什么,终于象这些天做过的无数次一样放了回去。  心梓知道他心里别扭,也不强求,目送他出去。    他出去没多久,天色也暗下来了,心梓还没来得及吃完琴儿煮的粥,阮安乾就推门走了进来,也不客气,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你下去吧。”他对着琴儿命令道。  琴儿没动,担心的看了一眼心梓,见后者没有反应,只好放下粥碗走了出去。  他就坐在那里一直盯着心梓看,也不说话,看得累了就自己爬上床掀开她的被子钻进去抱住她。  心梓被他抱的有些气闷,本能的想要挣开。阮安乾威胁般的在她腰上拍了一下,又用力揉了揉。  两个人就这么抱着也都最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半夜的时候,心梓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还是维持着同样一个姿势缩在他怀里,他呼出的热气喷在她的颈窝处。  她有点不自在,动了动身体,肌肉有些僵硬,再一动只觉得腿上一阵撕裂搬得剧痛。本能的想要呼痛,却又生生的忍了回去,手却死死的抓住了衣襟。  身边的本来睡得很熟的人却睁开了眼睛,快速的下了床点起灯。灯光刺得她有些懵懂,向后面躲了过去,却被那人拉了过来,用手摸了摸她的四肢,接着就掀开了她的裙摆,要脱她的亵裤。  心梓赶忙夹紧了腿,用手推开他,小声呜咽了一声:“没事,没事……”  阮安乾皱紧了眉头,拉开了她的双腿,看清楚很干净后才松了一口气。发现她还是脸色苍白痛苦的样子,有点恍然大悟,坐在她身边,娴熟的慢慢扳起腿,手上用劲开始揉动。  心梓咬着牙,忍得有点辛苦,出了些冷汗,渐渐的才觉得有些舒服,只是腿上还是酸麻无力。  灯光下他的脸平静而专注,手上动作小心像是怕伤了她,心梓向下一看才意识到自己的两条腿还是光裸的搭在他臂上,脸上发烫,不安的扭动了一下。他的动作顿了一下,再下去却是更加的轻缓。  “不舒服就说,轻点儿就是了。”他以为是自己的手劲太大,弄痛了她。  心梓不再动弹,黑亮的眼睛里有些许的疑惑,却在他抬头的时候立刻瞟向了别处。  阮安乾把她往被子里一塞,脸色并不是十分好。心梓瑟缩了下,生怕他想起什么别的来,赶忙拉过被子盖上自己的腿。  阮安乾吹了灯上了床,把她揽进怀里,只是这次抱的并不是十分的紧。  她向外动了动,发现他的手只是虚扣着,并没有用力,立刻忙不迭的用力向外钻起来。  他想要把她按住,触到她的腿却是光滑细嫩,身上一热,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别动!”他气息有些不稳,直接扑过去把她压住,手也开始不老实的上下滑动。  黑暗中他的眼睛里射出一种危险的光,心梓感觉到他体温的升高,恐惧的几乎想立即跳下床。  阮安乾把她压得死死的,在她身上有点急切的摸索着,过了好久才趴在她身上喘着粗气平静下来。  心梓已经吓得不敢再动,这个人禽兽起来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索性他记得她的身体还没好,手上胡闹了一阵子也就放开她,自己转过身去有些没好气的闭着眼睛睡觉。  第二天早上醒的时候,两个人气色都不太好,心梓其实是后半夜有点饿,又不敢说出来一直挺着,所以越发显得没什么精神。阮安乾则是一副别人欠他几百两银子的样子,眼角下明显有些青紫。  一直到吃早饭的时候,气氛还是很诡异。这下连琴儿也有点不安了,心梓把她叫过去在她耳边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阮安乾看着这两个女人鬼鬼祟祟的样子,脸色更是黑得吓人,夹菜的时候力气大的几乎戳破了盘子。  “侯……侯爷……”琴儿看他吃的差不多了,才壮着胆子开口。  “恩。”他冷冷的哼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那个,您能不能去看看赵夫人?公主的身子不太好,没法伺候您,这……休息不好的。”琴儿说的面红耳赤,时不时的小心翼翼抬头瞄一下他的脸色。  阮安乾没说话,自顾自的吃着饭。吃完了把碗往下一放,起身向外走去。大门外面早就有他带来的仆人已经备好了马。  琴儿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看着心梓面前的饭几乎没怎么动过,横了横心,追了出去。  “侯爷……”阮安乾走得很快,琴儿几乎一路小跑才追上,“您……”  “明天开始有半个月要练兵。”他说的及其简短,也没给琴儿反应的机会,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琴儿站在原地愣住了,直到已经再看不见阮安乾的身影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的跑进屋里。  “公主,公主……”  这时祁渊从外面走了进来,自从心梓的病稳定下来后,阮安乾就几乎迫不及待的把他赶到离得有些远的一处街道,给他开了个小诊所,美其名曰是要重谢他。只许他白天偶尔过来诊诊脉,煮煮药之类的。一到下午就立即叫门口把门的亲兵把他撵走。  “大清早的叫唤什么?”他也有点没好气,琴儿一看,发现他的脸色也不是很好,不过想到这几天他一直这样,也就见怪不怪了。  “祁先生。”她打了个招呼,就不再理他闪身进了心梓的屋子。  祁渊看着她进屋和心梓咬着耳朵,心里又是一阵烦躁。  这时琴儿走了出来,对他道:“祁先生,公主的身子不太爽利,您能不能进去给她看看。”说完还意有所指的瞄了一眼大门外站着的几个亲兵。  祁渊会意,点了点头对她说:“你去将我的银针取过来。”  琴儿立刻跑开了,他才大大方方的走了进去,在心梓床边找了张椅子坐下,像模像样的开始号起了脉。  “还是有点虚,不过已经好了很多……”他一边说一边道:“要不要我找些安神的药来?”  她点了点头,“要马上就能睡着的,最好是安稳些,吵不醒的。”  祁渊点了点头,向外看了一眼,确定了那些亲兵听不见屋里的说话声才低声道:“是谁?”  心梓的手无意识的搭在床边,在床褥上缓慢的滑动着。  他看见那个字,微微的皱起了眉毛:“可信吗?”  “应该,你设法叫琴儿晚上把药带来,他今晚应该不会来,到时候人自然会潜进来。”她点下头思量了一下,“另外叫阿暖帮忙在门外盯着点儿。”  他看着她道:“紫灵她们过几天就会过来,还有小韶,应该已经在路上了。”他有些犹豫道:“你见了她一定认不出来了。”  心梓垂下眼帘,“到时候我会去见她们,你叫她们不要轻举妄动。”  “恩,你自己小心。”他想是想到了什么,声音压得几不可闻:“我给阿暖下了命令,他们如果不听话,就立刻……”用手在自己脖颈上比了一下。  “暂时没必要,到底是姨母的心血,再说就算不能为我所用,利用他们搅搅混水还是可以的。”  祁渊看着她有些憔悴的脸,叹了口气。“你自己一定要小心。”从怀里掏出一个事物放在她的掌心:“如果发现不对,立刻将这个捏破了扔出来,然后把事情推干净。”  心梓拿在手中把玩着,只是一个普通的荷包,做的甚是精巧。她嗅了嗅,没什么味道,脑袋却是瞬间眩晕了一下。  祁渊赶忙将那瓶子夺过来责怪道:“怎么乱闻?一般的毒药就算对你不会致命,可是你现在身体虚弱保不齐会像上次那样出事,在我研究出更好的解毒剂之前,不许动。”  她用手扶着头,忽然笑了起来:“真厉害!又是紫灵那丫头弄出来的吧?”  他没说话,看着她笑,看着她笑的痛了捂着肚子上的伤处,话到嘴边终于还是咽了回去。  她却似乎已经了然,顺着他的目光自嘲的笑了笑:“你就是因为这个,这几天一直怪我。”  祁渊没有说话,有些事情终究是他不能问出口的。  他小心的将那个荷包塞到她枕头底下,故意大声嚷嚷了一句:“恩,没什么事儿,琴儿,跟我去取些药来。”  他在屋里呆的时间有些久了,虽然阮安乾下令他们不准进入心梓的屋子,可是大门外的亲兵会故意走到屋外催的。    琴儿赶忙走了进来,一路跟着他走了出去。到门口的时候却被人拦了下来。  “侯爷有令,琴姑娘不能出院子。”那个士兵面无表情的解释着。  果然。祁渊冷笑了一声,道:“那叫安叔跟我去取,总可以了吧。”  “这……”那士兵犹豫了一下,同意了。    祁渊将药瓶交道安叔手上的时候特意交代了一下,“这个是安神的药粉,你叫公主别乱吃,对付一般的小症状,半指大的一点就可以。”  “晓得,晓得。”安大叔忙不迭的点着头,“祁先生你就放心吧,老奴一定告诉公主。”  “恩,你快回去吧。”祁渊看着眼前这个和蔼的老伯,还是有些不放心。他站在门口一直看着安叔走远,才转身命令身后新雇来的小童,“关上大门吧,今天不接诊了。”    月亮挂在夜幕中,冷冷的洒下光芒,心梓看着冰冷的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琴儿推开门走进来对她轻轻点了点头。  “按照祁先生说的,放了半指大进去,那些人就都倒了。”  “恩。”她冲着琴儿点了点头,“你回去歇着吧,记住,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当没发生过不许出来明白吗?”  琴儿看了看她的脸色,小心道:“公主,是不是很危险?”  她冲她笑笑摇了摇头:“不会,你听话。”  琴儿对她说了声小心,就退了下去,熄了烛火将门关紧。  她一个人坐在桌边,身上只穿了中衣,有些冷。看着月光一寸一寸推进屋子,慢慢的凭感觉数着时辰。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她坐的浑身酸麻,却听见房上传来了些许的动静,像是风吹过树叶发出的细细的沙沙声,一般人根本听不见,对她来说却稀松平常的很。  看来还是很守时的,她满意的想了想,只是似乎来人不止一个,而且其中一个貌似有些脚步虚浮。莫非是阿暖发现异动动手了?她死死的抓住了怀里的荷包,做着最坏的打算。  那声音在她房上慢慢的消失了,她静静的坐在桌旁,只是伸出手给面前的杯子斟满了酒。  还是没有人动弹,她索性将手中的杯子对着房顶,虚虚的敬了一下。  心梓屏住了呼吸,看着有人以快的不可思议的动作顺着房梁爬下,恭恭敬敬的在她面前单膝跪下。  心梓看着眼前这人,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扶他起来,另一只手丝毫没有放松对荷包的拿捏。  “公主,老臣总算是找到您了。”那人突兀的开了口。  她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人居然会说出这么一句,有些哑然的打量着眼前的人。只觉得呼吸都慢了半拍。  “公主,公主……”那人抓着她的手,几乎是老泪纵横。  她却仿佛是呆住了一般,几乎不敢确信的问道:“付……付叔叔?”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付叔叔?”她不敢确信的又问了一遍,眼前的老者看着她,抑制不住的激动:“公主,老臣没负了王爷的重托,闭了眼也心安了。”  王爷……这个称呼让她有些恍惚,世上还这么称呼阿爹的人已经不多了。当年那个总爱带她爬树的叔叔,如今也已经垂垂老矣。  “付叔叔。”她把他扶起来,低声问道:“您怎么……”  闵涪江注视着她道:“王爷叫老臣化名闵涪江插进影门中不可轻举妄动,这些年清河主子对老臣很是信任,慢慢的就坐到了现在这个位子。”他叹息了一声:“当初城破的时候,本来想赶紧赶回去,可是偏偏已经晚了,连王爷和娘娘的尸身都找不到,老臣……老臣真是没用。”  心梓栏住他复要跪下的身子,“这不是您的错,您不需要自责。”她的声音有些哑,当初阿娘抱着阿爹的头从城墙上跳下,粉身碎骨,哪里还可能有尸身可循。没人知道她其实一直在旁边看着,只是这些年来终究不肯相信,于是不断地自我麻痹。如今又被人提起,心中最柔软处血肉模糊,那些积年的伤像是一下子发作出来,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勉力支持着,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平静一些。  闵涪江仍是一脸的悲痛:“公主,好在您已经长大了,越来越像娘娘。那阮氏,老臣恨不能生食其骨,他们见涪陵城久攻不下竟然派人使出下三滥的手段。”  他低头咳嗽了几下,渐渐的坚持不住竟然重新又跪于地上,心梓赶忙想要将他扶起,却惊讶的发现他咳出了大团大团的鲜血。  她大惊失色,赶忙去找祁渊留下的治内伤的伤药给他服下。  闵涪江却推开了她递过来的药,低声道:“老臣当年被朝廷的人重伤,能活这么多年已经是万幸了,油尽灯枯,只是找不到公主终是死不瞑目。”  他复又抓住了心梓的手:“老臣唯一放心不下就是您,大仇未报,又在这狼窝里受罪,说到底还是老臣的无能,影门的势力已经统统的交给了犬子。今天就是想带他来见您,希望公主不嫌弃,收下他做个影卫。”说着向屋顶比了个手势。  一个阴影瞬间从梁上飞下,动作迅速的连心梓都有些惊异,直直的跪在两人面前。她继续用手帕替闵涪江擦着唇边渗出的鲜血,并没有多看那人一眼。  “付氏世世代代都是萧家的影卫。”他用手指了指眼前这人,“犬子闵子昭。”有低声命令道:“还不快参见公主。”  那人低头恭敬行了个礼,心梓却在他眼里发现了一闪而逝的不逊,她并没有点破,依然忙着照顾伤重的闵涪江,只是将怀里的荷包裹得更加的紧了。  老人抓着她手始终不肯放开,“老臣,老臣总算是对的起王爷了。”他说出了这句话,头一歪竟然已经昏了过去。  心梓大惊,一旁的闵子昭却是赶忙上前用足了十成的功力缓缓的将内力推了过去。闵涪江始终没有醒转过来,他脸上也有了些焦急,不停地催动着内力。  “你这样不行。”心梓看着他低声道:“有个人没准能救他,出了大门横行三条街,再穿过一座拱桥,桥边左数第三家便是。”她想了想,咬咬牙道:“你到那里,在门外敲六下门,三重三轻,不管有人问你什么都答:苍龙出渊。进去就说是四儿叫你去的。”  闵子昭记下了一切,却连句谢谢也不说,背起闵涪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心梓轻轻的将窗户开了一个小缝,向窗外伏着的罗刹迅速比了个手势。  做完了一切,她疲惫的倒在床上,用杯子把自己紧紧地裹住,浑身上下冰凉一片。  “阿爹……”她像往常一样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上,罗刹早已先一步将门外那些东倒西歪的亲兵摆成了自然睡着的样子。他们醒来有点心虚怕受责备,看到心梓和琴儿都在,自然人人对此事讳莫如深,没人再提起。    只是一连两天都没有闵涪江的任何消息。心梓叫罗刹仔细的盯着闵子昭的动静。祁渊也没怎么来过,但是次日叫安叔带过来了一个小小的玉瓶,说是一位老大夫交给她可调理心脉的病。  她拿在手中,攥得紧紧的,手心里渗出了汗。  第三天深夜的时候,心梓早就算准了似的没有睡觉,平躺在床上大睁着双眼。  “付叔叔怎么样?”她平静的问道。  屋梁上没有任何动静,过了许久才听见一个沉稳的声音道:“父亲想葬在凌江边上。”  她似乎并没有怪罪他不使用敬称的平淡语调,只是淡淡道:“恩,那你去吧。”  屋上的那人没有说话,安静的几乎听不见呼吸。  “你就不怕我不回来了?我可不像父亲那般听话。”他语气中透着孤傲和疏离。  “恩,这倒是个问题。”心梓皱了皱眉似乎在思索,气息有些不稳,她低低的喘了喘道:“也是,跟着我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屈才了。”  “不过,我需要一个影卫,该怎么办呢?”她语气平淡的似乎是在唠家常一般。  闵子昭在房梁上皱了皱眉毛,他确实不想把时间和精力都浪费在这么个废人身上,他大前天来探的时候就已经发现她身上几乎一点内息也没有,不过听觉和视觉倒还是灵敏异常,这一点上绝对称得上是个高手。  “我记得小的时候你比我大,打架却老是打不过我。”她想想笑了笑,“如今是不是很有成就感,闵大侠?”  他感觉自己有点尴尬,怎么那点儿陈年的破事她倒是还记得。  “那是因为你爹是王爷,父亲叫我不可以和你动手。否则就凭你?”他兀自嘴硬着,反正她现在也不能把他怎样不是。  她没再说话,只是喘着粗气偶尔伴着一两声轻轻的咳嗽。闵子昭忽然担心,刚才的话是不是说的有点过火。转念一想,她变成这样又不是他的错,命不好怪谁去。  “恩,那个不管怎么说,父亲欠你们家的算在我身上也不过是欠你几个人情罢了。大不了以后你找我,我尽量帮忙就是了。”只是叫影门的兄弟们陪她送死那是休想。  “呵呵……”心梓忽然低低的笑出了声。  他有些恼火,给她面子居然还不领情。有些生气的想要拍拍袍子走人,却听见她在底下用很正经的口气道:“你点点自己身上的檀中穴试试?”  他冷笑了一下,“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呢?你说点我就点?”说完也不理会她翻身向屋顶上飞出去。  刚刚飞到一半就觉得不对劲,胸中一阵剧痛,他运了下气只觉得气闷非常,头脑一晕竟然直接栽了下来。  他狼狈的趴在地上,骨头摔得生疼,赶忙爬起来运气却发现身体并无大碍。不信邪的再次向屋梁上飞身而上,却再次重重的摔在地上。  反复几次过后他起身跑到床边抓住她的衣领,咬牙切齿道:“你做了什么?”  她似乎睡着了一般闭上了眼睛,不理他。闵子昭摇了摇她的身体,又不敢真的动手打她。只好把她放下,低声道:“喂!我错了还不行,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恩。”她侧过身去,“我要睡觉了,麻烦你在这儿把风。”  他愣了一下,看见她竟然真的睡了过去,呼吸均匀,胸中怒火翻腾,恨不得劈她两掌,然而手还没等碰到,又是一阵剧痛,他后退两步颓然坐在椅子上,捂着胸口恨恨的盯着床上那个女人。  这么一看,她比小时候好看多了,以前像个活猴子似的,现在……他感到脸上有些发烧,别过头去,身上闷闷的发痛,也说不出是哪里难受,就像是被几万只虫子咬了。  那……她呢?过的可还好?是不是也这般漂亮了?  他咬了咬牙,再次冲到床边,单膝跪地恭敬道:“公主,属下错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大丈夫能屈能伸,等他弄明白怎么回事儿,保证跑的远远的。  心梓睁开眼淡然道:“不是告诉你点檀中穴了吗?”  那是死穴,是随便点的吗?他有些气急,这女人不会是耍他吧。  她睁开了眼睛看着他,慢慢道:“又没叫你用内力,揉揉就行了。”  他试了试,果然好了很多,谁知这女人的下一句话简直让他吐血。  “别白费力气想跑,你要是不想像刚才那样活活疼死就得老老实实听话。”  他咬着牙,“老子就是要疼死怎么样?”  她望着他,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还好心的指了指大门的位置,意思再明白不过:你要死就死的远点儿。  他有点儿狗急跳墙的冲过去,将她提起来作势要打:“你今天要是不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咱连就同归于尽。”  心梓根本不理他的威胁:“反正我也快死了,有你陪我倒也值了,只不过你到了下面有什么脸面见你父亲。”  他放开了手,仍然是一脸的不忿。  “其实很简单,你们付氏为何世世代代都做萧氏的影卫,因为我们两家的血根本就是相克相容的,你从小付叔叔就给你喝下了金蚕汁。前天他临死前将诱发血毒的药引送了过来,这引子恰恰只要一样东西就可以发挥作用叫你生不如死。”  她慢慢的撸起了袖子,有淡淡的血痕顺着胳膊蜿蜒而下。  “我刚才将那药引洒在半空中,又偷偷的扎破了胳膊,血腥气一出,你自然会中招。”她冷眼瞟着他,“所以警告你,最好别对我动手,我死了你一样也活不了。”  “至于现在,如果你不乖乖听话,从小留在你血液里的蛊毒自然会要了你的命,根本不用我亲自动手。”  他站在原地,脸上表情满是不屑,“你除了会用这些下三滥的招数,就什么都不会了,果然是个废物。”  心梓仿佛根本没听见他恶毒的语气,云淡风清的道:“好了,我要睡了,你去好好的厚葬了付叔叔。”顿了顿,又继续道:“记得明天晚上之前回来。”  明天晚上?闵子昭不可置信的盯着她,才一天时间要他跑到凌江去,这简直是要他的命。  “看什么看?这是你无视尊长应该的惩罚,还不快去。”心梓一点也不含糊的用眼睛瞪着他。  闵子昭恨恨的握掌成拳,等到他找到法子可以摆脱,管她是男是女,非狠狠揍一顿出气不可。  但是时间快来不及了,他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倒在这儿,几个利落的翻身迅速的从窗户消失在夜色中。  心梓看着他远去,一直紧握的手才敢慢慢松开,掌心里全是汗水,无声的笑了一下。  罗刹悄无声息的潜了进来,问道:“刚才为什么不许我动手?”  她冲她摆摆手,“不需要,况且……”她没再说下去,况且他终究是付叔叔唯一的儿子。  罗刹看着她道:“这小子这段时间必然会很老实,正好我有点事情需要出去处理一下,大概要离开几天。”  心梓抬头,点了点头:“辛苦你了,过几天小韶要来这边,你就先去忙吧。”凑过去握了握她的手,小声道:“万事小心,别像以前那般拼命。”  罗刹没有说话,把她抱在怀里摸了摸她的头。    闵子昭很听话的在第二天半夜赶来复命,他身上灰扑扑的全是土,头发也散乱不堪,整个人一直在急匆匆的赶路都没休息过。  心梓看着他狼狈却又隐忍的样子,嘴角微微上翘。  “行了,先去那天那位大夫那里住下吧,顺便好好梳理一下影门的脉络,以后你就得待在这儿了,我可不想要一个破烂壳子。”  闵子昭现在只想杀人,该死的,除了自己的亲爹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胁迫,这女人还当真蹬鼻子上脸了不是。想归想,他还是忍下这口气,一言不发的想要从屋梁上穿出去。  “慢着。”一个瓶子伸了过来,“去把脸上擦伤的地方好好弄弄,破了相多难看。”  他用手一碰才发现脸上有一道被树枝擦伤的痕迹还在往外渗血。可是注视着眼前的瓶子,表情写满了狐疑。  “放心,我用不着给你下什么毒。”  他慢吞吞的接过来,随随便便往怀里一揣,飞身而去。    闵子昭一边在屋顶上上蹿下跳,一边想着他才没那么傻。找了家客栈住下,第二天又去了一趟城里最大的药铺,找了个老大夫看看手里的那个小瓶子。  那个大夫从瓶子里倒了一下出来,细细的闻过了才道:“是上好的扶桑膏。是治伤的圣品啊。”说完还啧啧称奇,他活了大半辈子也只见过两会这种膏药,据说是王侯世家才用得起的。  闵子昭在城中跑来跑去转了大半天,看过药的大夫要么不认识,要么认出来的都说是扶桑膏。他这才有些放心,不过仍然不敢马虎。怕被心梓看出来,所以多少涂了一点就不敢再用了。  他在客栈里一连带了两天将影门上上下下大大小小都联系到了,确认没有紧急事件才不紧不慢的到了祁渊的医馆。    索性这两天心梓也没空管他,趁着阮安乾和闻辰坤去黔关查巡边务去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天晚上,她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坐在床边等着闵子昭。  过了没多久,人就来了,一副不爽到家的样子看着她。靠!有什么事不早说,非要等他好不容易睡着的时候把他弄醒,分明就是故意的。  心梓倒也不和他客气,一把把他扯过来问道:“你的轻功是不是很好?”  闵子昭犹豫的点了点头,戒备的看着她,这女人又想搞什么花样?  “那好!你背我偷偷出去,不许让任何人发现。”  他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斩钉截铁的摇头:“不行!”  “为什么?”  “门外那么多人守着,我一个人进来还费劲呢,再带上你除非不想活了。”  “那你那天不是飞的挺好的吗?”  “靠!”他一生气连粗口都爆出来了,“那天是因为有人把那些猪头都药昏了。”说完他古怪的看着她问:“你不是有药吗?怎么不用?”  她低头思索了一下,说:“不行,用得太多了会引人怀疑的,那药只有非常时候才可以再用。”  “那就算了,反正我不干。”闵子昭往地上一坐就不肯起来了,还要他背着她,更是休想。  “你真的不干?”  “说不干就不干。”耍无赖可是他的强项。可还没等他得意够,胸口又是一阵剧痛,逼得他不得不翻起来,恨恨的盯着她。    心梓有些好笑的趴在闵子昭背上,他心里恐怕这会儿正在不停地咒她,她都能听见他嘴里发出的含糊不清的动静了。  忍不住嘴角微微的翘了起来,他似乎也感觉到了,转过头来恶狠狠的道:“再笑?再笑就把你丢下去。”嘴里这么说,脚下的步伐却更快了,他就想着赶紧把这扫把星送出去,自己好安安稳稳的回去睡觉。  心梓在他背上指挥着他上下翻飞着,越过了一片一片的房屋。  这女人在耍他,已经绕了大半个城了,还是不肯停下。  “等一下。”  恩,到了?他赶紧一个急刹车就想下去,却被她抱住脖子勒的险些窒息。  “不对啊,好像不是这里……”她皱着眉毛想的很是辛苦。她甚少出门,对城中一点都不了解,只是凭着祁渊的描述大致的判断着方位。  “好像走错了,我们再回去刚才那里吧。”她想好了就理所当然的提出了要求。  闵子昭感觉到自己的牙缝都在咯吱吱作响,真想把这该死的女人摔下去。  被耍的感觉在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以后变的更加强烈,他盯着眼前灯火通明,莺歌燕舞,人来人往的建筑简直恨不得一口咬死那人。  碎红阁——城里最大的青楼。  心梓已经自觉地从他背上下来,却还是死死的搂着他的脖子不肯放手,生怕他跑了似的。在看见那个楼是做什么的时候,她也愣住了,想了无数种可能,却没想到会是这里。  她心里莫名的有些寒意上涌,小韶,你……    闵子昭看她一副呆愣愣的样子,有点气不打一处来,用力抓着她的胳膊晃了晃:“喂!你自己进去慢慢玩好不好?小爷要回去睡觉了。”  心梓却仿佛呆住了一般动也不动,任由他在她耳边吼着,指甲掐进了手心自己也没有感觉。  闵子昭看见她这样也是吓了一跳,这女人从小就是一副无所不知的聪明样子,什么时候像今天这么失魂落魄过。  他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喂!你没事儿吧?”难不成这里面有她的心上人?他打了个寒战,那她岂不就是个……  她低下头去平复了一下情绪,不顾他看怪物一样的眼神拉着他往里面走。  闵子昭反应过来想要大力挣扎,却被一双柔软细嫩的手牵住,心里一晃,竟然不知不觉的就被她扯了进去。  门外立刻有老鸨迎了上来,看见他们两个立刻笑逐颜开道:“哎呦!两位官人快里边请,第一次来吧?老身这就叫姑娘们来伺候。”  闵子昭侧头看了她一眼,她今天故意着了男装,灯火通明中显得唇红齿白,俊朗非常,装的倒还算镇定。  那老鸨一转身叫来了十数个姑娘,一字排开站在他们面前。  那些姑娘看见心梓男装后的俊俏模样一个个都有些羞,花痴的看着她,互相推推搡搡的开始开起了玩笑,也不知道谁能入了这位公子的眼。  闵子昭喝着桌上的茶水只觉得憋屈,感性都把他当成是跟班的了。  心梓扫视了一周,没找到人,低头皱了皱眉毛,道:“把你们这儿最漂亮的姑娘叫出来。”  那老鸨和周围端茶倒水的龟公对视了一眼有些为难,“这?雪姑娘今天被王大人包了。”眼前这位公子的衣着打扮,通身气度只怕不是寻常人,也不是她们轻易得罪得起的。  老鸨涎着笑脸道:“要不我给您叫凤姑娘出来吧,她呀可不比雪姑娘差多少。”她这是睁着眼说瞎话,谁不知道隋红楼的花魁雪姑娘艳绝南疆。  心梓沉声道:“那个王大人出了多少钱?我出双倍。”  那老鸨一听立刻笑逐颜开,道:“这,怕是不太好吧,您知道我们也是要做生意的。大人我们可一个都得罪不起。”  心梓转身去对着闵子昭低声道:“你身上带了多少银子?先借我用用。”  闵子昭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你说了这么多身上没钱啊?那来这儿胡闹什么?”  她很是为难的看着他:“你知道阮安乾不可能给我钱的,到底有没有,快点儿!”  闵子昭向怀里掏了掏抱歉的道:“出来的急,没带。”他这话是真的,他出门什么时候带过钱啊。  心梓立刻呆住了,两个人站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这边的老鸨见两个人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起了疑心,上前拍了拍心梓的胳膊道:“这位小公子可是有什么困难需要老身去办的?”说着向旁边的龟公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叫人来。  心梓把她的手打掉,一咬牙豁出去了,对着那老鸨严肃道:“这样吧,你先将这张纸递给雪姑娘,如果她肯见我,我就出三倍的价钱。如果她不见,我再找其他的姑娘,怎么样?”  那老鸨见她一脸镇静的样子不似作伪,也不怕他们是来捣乱的,拿了纸恭敬的道:“既然如此,老身就去替小公子通报一下。”  心梓“唔”了一声坐下慢条斯理的喝起了茶,一边喝一边用眼睛偷偷的瞄着闵子昭:实在不行,就赶紧跑。  那老鸨上了楼先打开纸,见是一阙小辞:    江城子  西城杨柳弄春柔。动离忧。泪难收。犹记多情,曾为系归舟。碧野朱桥当日事,  人不见,水空流。  韶华不为少年留。恨悠悠。几时休。飞絮落花时候、一登楼。便做春江都是泪,  流不尽,许多愁。  落款是一个“四”字。    她合上纸不疑有他,这样的诗他们这儿每天都有人写,那些酸人一个个背地里什么龌龊的心思都有,面子上却还偏偏极爱附庸风雅。  说起来雪姑娘也是个才女,还真没准喜欢这些东西。刚来那会儿,不知道是怎么被卖来的,一看就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气质纤纤,我见犹怜。她刚开始不敢收,谁知道会不会惹上什么麻烦?后来那人牙子千万保证她才敢把人留下仔细调教,这可不到底是棵摇钱树。  她想到那三倍的价钱,忍不住欢喜,急忙叫一个小婢将那张纸传进了雪花的雅间。    心梓呆在大厅里心急如焚,不由得开始担心那老鸨到底有没有将纸递进去,不住的拿眼向楼上瞟。  又过了一刻钟,才有个丫鬟模样的人下了楼扬声问:“刚才是哪位公子传了辞上去,雪姑娘说想见见。”  心梓一听立刻起身向楼上走去。  闵子昭看着她动也想跟上去,却被她用手势止住了。他心里很是不爽,却终究没说什么,自顾自的喝茶。  刚刚到了楼上,还没等推门进去却被那老鸨拦了下来。  “哎呦小公子,这雪姑娘也肯见您了,谈好的价钱可也该付了吧。”  心梓皱了皱眉毛道:“等我见了人出来自然会给钱。”  “这可没这规矩。”那老鸨上下打量着心梓道:“您不是来耍着我玩的吧。”  心梓有些恼了,闵子昭被她留在了下面,如果这老鸨突然发难保不准会吃亏,她正努力的思索着对策,却听见里面传出了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妈妈这是吵什么呢?”  那老鸨听见声音愣了一下,很快恢复常态道:“女儿啊,你也知道妈妈这生意难做,你要是真相中了这位公子,倒不如痛痛快快的交了银子,你们两个进了屋啊,妈妈可就不敢叨扰了。”  一双手轻轻的推开了门,“怎么妈妈是嫌女儿赚的钱还不够多?”那声音婉转入耳,让人听了只觉得说不出的舒畅。  心梓有些不敢置信的死死的盯着那扇门,似乎要将它烧出一个洞来。  “女儿可别嗔怪了妈妈,这今天晚上本来王大人说要来的,人都在底下准备好了,可既然女儿说要见这位公子,也说好了付三倍的价钱,如今拿不出银子来,可就不能怪妈妈按规矩办事了。”说完,转身对着身后几个打手道:“还不快过去帮帮忙。”  心梓将身一侧准备好了要跳楼下去,这里不是很高,闵子昭如果能反应过来接住她就应该没事。  “慢着!”那人从里间奔了出来,一手拉过心梓将她扯如里间,另一只手快速的抛出了一个匣子。  那匣子应声坠地,四分五裂却从中滚落出光彩灿烂的十几件事物。  “女儿自然不会叫妈妈做亏本的生意,这些够十个晚上的度夜资了,如今拿出来想休息五天妈妈不会介意吧。”  那老鸨已经被那些滚落出来的宝石金簪耀花了眼,赶紧俯身边捡边道:“当然,当然。”    外面的声息平静了下来,心梓靠在门上,那人伏在她怀里,忽然“咯咯”直笑,直如银铃入耳。  “阿梓。”她抬起头,绝美的脸上始终挂着魅惑的微笑,吐气如兰,让人见了只觉得神魂颠倒,想要凑过去好好亲亲。“你现在怎么这么穷啊?”她歪着脑袋小声的问道。  心梓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紧紧地将她抱住。第三十五章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的后半段亲们就当我是在扯淡,连自己都觉得编的太假了。。。。。。  第三十五章  心梓将小韶放开,开始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  她比小的时候小时候不知道美了多少,一袭红衣却一点都不显俗气,穿在她身上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流动出隐隐的光彩,晃得人的心都在颤动。  五官明媚动人,眼角眉梢流露出淡淡的风情,直让人伸手欲抚。  这样的女人仿佛天生就应该在富丽堂皇中包裹,在繁华顶端傲视众人。  她从小就知道小韶生的好看,却不知她原来是如此这般倾城绝色。心中一酸,不管如何,她们是都长大了。  “你好不好?”过多的话她都问不出口,只好木讷的重复着这一句,“好不好?”  小韶冲她笑笑,“好,好的不得了。”说完还特意的在她面前转了个圈,“你瞧,没多什么也没少什么。”  心梓说不出话,只是看着她笑,她们曾经走失了,却总算又都回来了,这样真好。  小韶拉过她,“好了,不在这儿站着了,怪累的。”    她们两个侧躺在床上唧唧呱呱的说着那些往事,却又心照不宣的同时对分开后的遭遇闭口不提。  “小韶。”心梓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开了口,像是一个做了错事被抓到的孩子一样局促不安,“苍海说你能帮我。”  小韶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孩子气的笑容,手伸过去掐了掐她的脸道:“他都和我说了。”  心梓眉毛快要攒到一起了,“他知道你在这里,师父也知道,那为什么不带你走?”  她摇了摇头,“我还有事情没处理完,是自愿留在这儿的。”复又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晶亮的光芒,“况且,我现在能帮到你不是吗?”  “可是……”她还想说却被堵住了嘴。  “好了,好了,别替我担心。我长大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冲她眨了眨眼睛,问道:“你到底想学什么?快说啊。”  心梓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的用极低的声音说了出来:“我想叫一个人死心塌地的爱上我。”    闵子昭在楼下等的几乎快要睡着了,却始终不见她出来,一时激动,心中早就已经狠狠地问候过萧家的人了。  他灌了一肚子茶水,坐在那里像个闲人一样,还得时时刻刻无视老鸨偶尔投过来的鄙夷眼光,只觉得烦躁异常。  又喝了一壶茶水,他实在是坐不住了,甩开了前来阻拦的几个人,想要硬闯上楼把她揪下来。  这时心梓却大大方方的从屋里走了出来,还细心的关上了门,才一路小跑下楼来寻他。  “等久了吧,辛苦你了。”她倒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和闵子昭的萎靡困顿简直是两个极端,他一个忍不住问候的话险些冲出口。  “快点!天都快亮了,再晚回去被人发现了有你的好果子吃了。”他黑着脸低声吼着。  心梓听了这话却是呆了一下,有意思的打量了他一眼,乖乖的跟他走了出去。  一边背着人在屋顶上飞,他一边懊悔的想到:刚才怎么就能说出那种话呢?催那女人下来的理由打死也不可能是那种。  背后的心梓却好像累极了,趴在他背上很快居然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他听见她均匀的呼气声,轻轻放稳了脚步。  罢了罢了,上辈子一定是欠她的。    接下来的四天心梓却仿佛是上了瘾一般每天都将他挖起来,跑到碎红阁去。他坐在楼下连喝了四个晚上的茶水后终于痛下决定以后再也不碰茶叶了。    似乎连祁渊都不知道小韶到底发生了什么,心梓一点头绪也没有,这事儿只好做罢。有一天她真的看开了自然会告诉她听。    最后一天从碎红阁出来后,心梓老老实实的回家把自己关了起来,仔仔细细的思索了一整天才出来。  琴儿发现她的公主这几天开始变的好好的吃饭喝药,身体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复原了起来。她心里由衷的高兴,这样子才好。    阮安乾说的半个月很快就到了。然而连着三天,他却不见踪影。  心梓意识到可能是上次的事情惹怒了他,不过没关系,年轻总归是有机会的。她一点儿不着急的样子,每天看看书,浇浇花,日子过得悠闲地很。  这天白天,安叔本来是出去采购些食材,同时到祁渊那里去取药。回来的时候却是忧心忡忡,进了院子就拉着安婆婆进了厨房。  琴儿看见了好奇偷偷的跟了过去,在听清楚他们两人小声的谈话后,赶忙溜了回去。  晚上给心梓送饭的时候,她几次张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心梓把手中的书放下,问道:“有事?”  “恩,公主……”琴儿讷讷的开口,“那个,我今天听安叔和安婆婆说话,说……”  “说什么?”  琴儿凑在她的耳边低声道:“好像是说侯爷这几天都在那个叫碎红阁的地方转,听说那里新来了个杂耍班子,花魁雪花姑娘很是喜欢,侯爷把场子包了。现在外面的人都在传说是侯爷……侯爷怕是想收了雪姑娘做妾。”  心梓听完了,又重新拿起书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琴儿没动又说道:“公主,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就有机会离开这里了?”  “你想离开这儿吗?”她继续翻动着手中的书页。  琴儿沉默了一下,“想,公主在这儿不开心。”顿了顿又加上一句,“我也不开心。”  心梓没有再说话,看着手中的书慢慢的摸索着书脊,“你先出去吧。”  一直到琴儿出去走远了,她才将手中的书复又放下。  这件事她确实已经知道了,闵子昭两天前就已经来说过了。  吹熄了灯,她向床铺走了过去,有人想要演戏,自然养足了精神才演的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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