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安处是吾乡-9

那晚之后的几天,阮安乾因为安公公的原因,对心梓很是客气。甚至是明知道心梓偷偷的托郭公公给辰宇带了信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    阮老夫人可就不干了,郭公公刚走,她就迫不及待的叫人将心梓过去。    她刚一进屋,就被两个婆子强行按住跪在地上。阮老夫人走过去用手抬起心梓的下巴,“啧啧”了两声道:“还真是个美人胚子,怪不得会勾人了。费婆婆教训教训她。”    见她低头不语,复又说道:“怎么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我且问你,这几天为什么不来请安?是见宫里来了人,翅膀硬了。还有你前些日子连着十几天勾着君文进你的屋子,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妻子的不为丈夫着想,不尊妇道,你自己说该不该罚?”    说完一挥手,身后的费婆婆走过去道了声:“公主得罪了。”手里的板子就开始毫不留情的向她的身上抽了过去。    心梓默默的忍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心里暗暗苦笑,到底是挨打挨多了,现在居然还有闲工夫数挨了几下。    打到第二十五下的时候,阮安乾推门进来了,一见这架势,站在原地怔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的走过去给老太太请安。    “娘,今天怎么有精神起得这么早?”他貌似不经意的问道。    阮老太太叫人给他递了茶水,见他喝了才道:“你这媳妇儿不尊妇道,为娘教教她。”说罢暗示费婆婆暂时住手。    “娘要教训她也好,只是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今天的事儿子看就算了吧,关进柴房饿她一天长长记性也好。娘说好不好?”说完立刻命令道:“还不快点架下去,留在这儿招人晦气。”    阮老夫人愣了一下,儿子这是要回护她了,本来自己是想好好的收拾收拾这个该死的小贱人,如此一来却是便宜她了。    想归想,人已经被忙不迭的架走了,她看着自己儿子的侧脸,见他一副若无其事继续喝茶的样子,叹息了一下,到底是大了,花花肠子都用到自己亲娘身上了。    她又想到,那丫头看样子是不能留,留下来早晚是个祸端,得赶紧处理掉。    心梓无力的跪坐在柴房冰冷的地上只想冷笑。这算什么?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吗?她本来已经做好了在柴房里挨饿的准备,没想到半夜的时候突然有个丫头偷偷的送了点饭来。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只怕是怕她真的饿个好歹不好交代吧。她对那些饭菜理也不理,自顾自的靠在墙角的草堆上休憩。    辰轩没事,真好。    阮安乾接下来的日子里也没怎么找心梓的麻烦。南疆主要负责的是西部和南部的边疆防卫,如今虽然西面的西秦早已被灭。可是南部百夷还在,而且听说了最近文朝朝庭动乱,大有要和西秦余党及北部的赫赫联盟的趋势。    他平时本也不经常回家,现在几乎是大半个月不见人影。一回来就势必要招了心梓来戏弄。结果心梓直接陷入了养好了伤再受伤的恶性循环里。    白露几次都快忍耐不住了,心梓的身上到处都是掐痕,咬痕还有鞭子印,半个月里好不容易气色养好了些,阮安乾一回来几天的工夫就又把人折腾的瘦下去一圈。不过她们现在的待遇倒是比以前好了些,起码每顿都有了热饭,去取药也比以前方便多了。    白露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这样循环往复的过了一年,快过立春的时候,阮老夫人忽然又将心梓叫了去。她最近都没怎么太找心梓的错,只是在她伤好的日子叫她来倒倒茶,伺候着。如今又来了人,白露也没太上心,只是嘱咐着心梓一定要小心忍耐,不要伤了自己。    阮老夫人找心梓的目的很简单,她破天荒的叫人给心梓看了座,开门见山的说:“这开了春也该添添喜事儿啦,你嫁过来一年一直没个动静,如今我想给君文纳个妾。”    心梓低着头淡淡道:“一切全凭母亲做主。”    阮老夫人没想到她就答应了,不过也好省的自己多费口舌。    “人选我已经定好了,是君文姨母家的远房表妹,从小和君文一块长大的,说起来也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做妾倒是委屈了。”见心梓面无表情便又严厉的说道:“新人进了门,你别弄什么幺蛾子事儿。要是让我知道,饶不了你。”    心梓现在很是希望再来一个人把阮安乾弄过去。她温顺的应了声“是”,阮老夫人见她也痛快,摆了摆手就放她走了。    她走在回去的路上,觉得心中好受了许多,最好那变态把自己扔在一边才好。心情一好,脚步也跟着轻快了,只恨不得赶紧回去告诉白露。    路旁斑驳的树影下隐隐的显出了一个长长的轮廓。    新人嫁进来的那天,心梓告了病没去。阮老夫人巴不得她永远病着,也就根本没叫人来催。当天的阮府上下很是热闹,斐儿偷偷跑出去看了,回来愤愤不平的描述着,说是人是用八抬大轿从正大门抬进来的,嚣张得很,彩礼也是三媒六聘的,搞得倒像是来当正妻似的。心梓听了只是笑了笑,人家怎么样压根不关她的事,以后只要关起门来过日子就可以了。阮安乾再怎么样也不会擅自杀了她。    然而无论如何,第二天的敬茶是必须要去的,心梓早上起来故意吹了点风,让自己看上去像真的病了似的。    来到前庭的时候,下人们报说阮安乾还没起,她喝着茶,心里暗暗的高兴,看来这位新嫁进来的赵夫人倒是相当对他的胃口。    一直等到快到晌午,连阮老夫人都快支持不住派人去催了,两个人才缓缓的从前庭走进来。    那赵夫人看上去也就十八九岁左右,比心梓略大一些,如今满脸都是小女儿情态,牵着阮安乾的手笑的正是灿烂。    一进屋给老妇人行过了礼,赵婉儿立刻扑到老太太的怀里亲昵的喊道:“娘。”老太太乐的合不拢嘴,摸了摸她的头发问:“你母亲他们都还好吗?多少年没见,长的这般俊俏了。”    “母亲她们都好,前几天还念叨起说是要是车马方便,过了三伏就来给您拜寿呢?”赵婉儿很是会哄老夫人开心。    “你这丫头啊,就是会说话。”说完还若有所指的瞟了心梓一眼,道:“日后住在这儿啊别拘谨,想去哪儿就叫君文带你去。谁要是敢欺负你就来告诉娘,娘绝饶不了她。”    赵婉儿甜甜的笑了一下说:“不用的,相公有公务要忙的,这儿的人又都那么好,不会有人欺负我的。”    “你这孩子啊还真是懂事儿……”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完全将心梓晾在了一边儿,这时阮安乾咳嗽了一声,阮老夫人才注意到还有个活人坐在那儿,于是指了指心梓道:“这位便是公主。”    赵婉儿忙接过丫头递过来的茶,走到心梓面前道:“公主,妾身有理了。”说完身体一软便向前一倾。一旁的丫头赶紧给老妇人解释道:“我家小姐自小便有眩晕之症,昨晚只怕……太过劳累了。”说完自己倒是羞得红了脸。    阮安乾不说话,自顾自的喝着手中的茶水。    阮老夫人见了连忙道:“既然身体不好,就不要跪了,公主也不会介意的。”    赵婉儿皱了皱眉,让人觉得我见犹怜,对着心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妾身实在是失礼了,公主不要怪罪。”    还没等心梓开口,阮老夫人就直接说道:“什么失礼不失礼的,没关系,你快点坐下吧。”    赵婉儿坐下后微微一笑向着阮安乾问道:“相公,听说公主今年是十七,比我还略小了一岁呢,倒不如以后姐妹相称可好。”    阮安乾转着手里的茶杯,温和道:“你说怎样就怎样。”    心梓皱了皱眉,没有言语。赵婉儿看见又是把头一低,委屈道:“妾身倒是忘记了,公主是金枝玉叶,怎可做姐妹相称呢?倒是妾身唐突了,公主不要介意。”    “她这公主也不是今上亲生的,你叫了也不算是逾制。”他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抬头盯着心梓道。    赵婉儿的眼里泛出了一丝狡黠,连忙娇声道:“既是如此,倒希望妹妹以后多多照顾了。”    心梓仍是低头不语,阮老夫人最看不惯她一脸丧气样,立刻恶狠狠的下令撵人。    白露她们见心梓下午才回来,以为又出了什么事,围着她上上下下的检查了一番,见没有事儿,就压低了声音问道:“都好了。”    她点了点头,就上前搂住了她们三个。    唯一出乎心梓意料的大概就是阮安乾纳妾后的第三天就回了军营,根本未做停留。她难得的过了几天消停日子。    老夫人自从赵婉儿来了以后,也甚少叫她去添堵,整天叫赵婉儿陪她闲聊着家常。心梓几乎足不出户,只是听斐儿说,那位赵夫人现在俨然当自己是侯府的正室,每天随着老太太管这管那,什么事儿都要插上点手。    心梓听了,放下手里的书,低声的问道:“你听谁说的?”    斐儿一愣,低头揉了揉衣角,半响才不好意思的道:“厨房的福生说的。”    “你们怎么认识的?”她认真的问    “前几天我去厨房要一些鸡汤,他帮了我挺大的忙,恩,他是个好人。”斐儿快将头埋进地底下去了,红着脸道:“公主,你说他会不会对我好?”    心梓把她抱进怀里,“会的,一定会的。”    斐儿身子僵了僵,半响才愁楚道:“可是我怕……他会不会也向侯爷那样?”    心梓将她抱的更紧,这可怜的姑娘怕是已经被吓坏了吧。  第十九章  心梓放下手里书,揉了揉酸痛的脖子。白露走进来,给她倒了点热水,擦了擦手。    “公主累了吧,时候也不早了,要不要歇息?”她揉了揉心梓的手背问道。    心梓浅浅的笑笑,点点头。    她站起来转身要出去打水,给她梳洗一下,谁知一回头却发现身后斐儿正小心的扯着她的衣角。    “白露姐姐,陪我睡好不好?”她小声的说着,有些怯怯的。    白露一脸严肃:“不行,你都多大了?”    斐儿撇了撇嘴,放开她的衣服,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嘟着嘴做娇憨状。她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斐儿也笑得趴在床上捂着肚子道:“我学的像不像?”越想越是觉得好笑。    心梓嘴抿的紧紧地,忍得很辛苦,见她们两个笑够了才开口道:“你呀!别老是学那院的,让人家看见还不得过来教训你。”    斐儿又是瘪了瘪嘴,一脸不屑的样子,“她本来就是这副样子嘛!再说了一把年纪还撒娇也不怕人家笑话,天天缠着侯爷缠得紧。”    心梓听了微笑不语,这样子不是很好嘛。    白露上去一把拉住她,“什么都管不住你的嘴,不是想跟我睡吗?好啊,我今天啊就好好管教管教你。”    斐儿赶忙求饶道:“白露姐姐,我错了还不行,你别呀。”    “叫你一天到晚的给公主惹事。”    “我一定改,你……你饶了我吧。公主,公主你救救我吧!”    “好了好了,白露你别吓她了,她年纪还小呢。”    ……    三个人躲在屋子里聊的正高兴,完全没注意到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阮安乾慢慢地踱进来,心梓脸上的笑瞬间消失,其他的两个人也是一脸的不敢置信,赶忙行礼。    阮安乾恩了一声,算是看见了。    这时琴儿端了水盆,推看门进来,一见阮安乾手里的盆险些落在地上。    “侯爷……”    “恩……”阮安乾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沉声道:“要休息了吗?去给本侯也弄点水来。”    心梓听了他这话猛地一惊,他今天晚上是要留下。    阮安乾根本不在乎她略有些紧张的样子,熟门熟路的走到她床前,坐下开始解身上穿着的软甲。    过了半响见白露她们没动,他微微的挑了下眉:“怎么?没听见?”    “是,侯爷稍等。”白露先反应过来,扯了扯其他的两个人,带着她们走出了屋子。等到给两个人都打了水梳洗完,她们三个才复又退出去。    白露走的时候,把门带上,忧心忡忡的看了屋里一眼。    心梓紧盯着桌面不知在想些什么。阮安乾下了床,走到桌子边上,一把扯起她,向着床榻拖了过去。他低头开始解她的衣服,才发现她的左手紧紧地绞着衣角,手指都已经变得青白。    把她的手打开,放在手心里展平,然后俯身抱住她向床里一翻身:“睡吧。”    她的身体在瞬间绷得僵直,过了没一会儿,就听见边上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心梓把眼睛开,强迫自己清醒,她在等,在等一个机会。    三更的梆子敲响了,她慢慢抬起身,动作小心的打开环在腰间的手臂的钳制。在他的眼前晃了晃,见他睡的正熟,利落的下了床朝墙上挂软甲的地方摸了过去。    手指触到冰冷的软甲,坚硬的触感使得她一阵兴奋,仔细的摸索着,终于在下装上找到了那把匕首。    抽出来,匕首闪过的寒光耀的她的眼睛微眯,她抓着它挪到床边。那人还在熟睡,根本没有感觉到即将到来的危险。窗外透出的光在他的脸上打出了一道完美的侧影,深邃的眼紧闭着不若平时那般冷冽残酷。她抬起手臂,毫不犹豫的朝下方他的心脏处狠狠地扎下去。    手腕被人捏住狠狠地一拧,她痛呼出声,手中的刀应声落地,随即被人一扯,整个人向着床上栽倒。    阮安乾趴在她身上死死地压制住她,脸色铁青,眼睛在黑暗中折射出一道冷冽的光。她拼了命似的拧动起来,嘴被他捂住发出了一阵阵猫叫般的呜咽。    他一手按住她,在床下捡起她扔下的匕首,拿在手中默不作声的放在她的脸颊上轻轻的来回挪动。    匕首在她的眼睑处停了下来,感觉到寒气一点一点侵入到神经里,逼得她崩溃,她呜咽的更加厉害,夹杂着一些听不清的字眼。    阮安乾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刀子一扔,松开了对她的禁锢。    她的手脚一被放开,立刻手脚并用的向地上爬过去,捡起刀子向他冲过来。他似是毫不在意的看着她的疯狂举动,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心梓的刀已然扎到他的身上,却发现自己的力气无论如何也没能将匕首切进他的心脏。手中的匕首刃上闪着钝光,她的手一松,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光了般的瘫了下去。    阮安乾俯身将地上颤抖成一团的她抱起来放在床上,那把没开刃的匕首被他一脚踢到远处,骨碌着很远才停下。    她的身子抖得很厉害,本就不好的脸色变得一片惨白,手脚也是一片冰凉。看在他眼里却是只想把她捂热。    他打开那些障碍,蜕了她的里衣,让她像个初生的婴儿般光裸在他怀里,皎洁的肤色映的眼前一片模糊。    自始至终心梓都紧闭着双眼,她不停的抖着,像是要把那些恐惧的东西一次性全部抖出来。阮安乾埋在她身体里,叹谓着,感觉到的是从未有过的轻松,他放纵般徜徉其中,热情随之蓬勃而出。    等她终于睁开眼晴的时候,那个人早就已经不在,身边凌乱的枕头告诉她并没有做梦,将手背放在额头上,忽然想到那人一个月也回不来几次,一来倒是到了她这里,被那边的人知道,以后的日子怕是消停不了了。    她苦笑着,阮安乾啊阮安乾,你是看不惯我过几天安闲日子了。    果然过了几天,阮夫人就把她叫过去旁敲侧击了一番,内容无非是要阮安乾多注意身体健康,要她遵守妇德之类的。赵婉儿在一旁劝她不要生气,实际上是在加火填柴。    她跪在地上昏昏欲睡,罪魁祸首则坐在椅子上喝茶看戏。    结果就是她回去思过了两天,而抢手的侯爷大人则直接被请到了赵婉儿的房里去。    她称了病一个人躺在屋子里不愿意动弹,赵婉儿来嘘寒问暖了一番,留下了一大堆补品才走。斐儿对着这堆补品很不屑的瘪了瘪嘴,根本就是暴发户似的,还要来炫耀一番。    中秋节很快就到了,正好十四是阮夫人寿辰,平远侯府上上下下也都忙备着过节的事宜,从未有过的热闹。    阮安乾破天荒的放了手下的部将们一天的假期,自己则在十四的晚上赶回来给阮老夫人拜寿。心梓本来照例是称病不去的,奈何这次实在是躲不过,一大早阮老夫人就派人过来抓人了。    她无法只好叫白露给自己梳妆打扮了一下,带着斐儿出席那个该死的宴会。    等她到的时候,宴会已经差不多开始了,阮夫人正和赵婉儿亲热的说着话,看见她来了请安也就只是淡淡的“哼”了一声就不再理她。    找了个座位自己坐下,她百无聊赖的看着眼前的戏台上正在表演的节目。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听到了赵婉儿的娇笑声:“娘,您今天做寿,媳妇没什么孝敬您的,特意叫爹娘差人去定做了一套寿屏,拿来献给您。”对着身后拍了拍手,之见一众丫头立刻抬着一面素纱的屏风走了进来。那上面题有吉祥贺辞,寿星老人,仙桃,并列联挂在壁上。灯光下一瞧精致异常,一看便是上了心设计而成。    阮夫人见了自然高兴,拉住赵婉儿的手,宠溺道:“你这丫头啊,就是有心,不像有些人,专门添堵的。”说完意有所指的看了心梓一眼。    心梓只做不知低头沉默着。她当然拿不出像样的东西来,很奇怪不是吗?她缺钱,而且几乎是穷的好像街头的乞丐,兜里一文钱也没有。阮夫人怕也是知道这个理,所以今天故意来寒掺她的。    “婉儿这礼送的好,儿子的反而拿不出手了。”阮安乾笑笑,从怀里取出了一只锦盒打开,里面是一个精细的玉佛,琉璃异彩闪着光润的芒,青翠欲滴。    “儿子本来想不好送什么,好在公主记得,说是老人心善,送玉佛祈福养人,最好不过。”他说的云淡风轻,倒像是真的一般。    阮夫人面色缓和了些:“难得你也有这份心。”    心梓抬头看了一眼阮安乾,他正盯着台上的戏子,似是对她毫不在意。她复又低下头,怎么会以为这变态是在帮她解围。    宴会继续下去,心梓坐在那里没人打扰,众人有意无意的回避过她。她也乐得清闲,只盼着早点回去,好不叫白露她们担心。    斐儿到底是年幼,见席上放的烟火漂亮,移不开眼睛。心梓瞧她难得这般高兴,也就没有叫她。    台上的一名杂耍艺人正将一个火球放在手里上下抛动,斐儿睁大了眼睛,她自小在宫中长大,各种表演也不是没见过,但这时这人却能将火吞进口中,复又吐出,到叫她着实的好奇。    她扯了扯心梓的袖子,声音压得小小的:“公主,你看那人怎么那么厉害?”    心梓笑了笑:“怎么你羡慕啊?倒不如跟了人家去做个徒弟。”    斐儿一听把头摇的波浪鼓似的连声道:“不要不要,弄不好还不把自己给烤熟了。”    心梓微笑,示意她继续向下看。    正在这时,忽然听见有人轻声叫道:“妹妹,妹妹……”她呆了一下方才意识到是在叫自己,抬头看去之见赵婉儿手里拿着酒杯,正对着她:“公主妹妹前几日生了病,我这个做姐姐的也没能去好好探探,如今敬妹妹一杯酒赔罪可好?”说完就站起来走到心梓面前,看架势似是不容她拒绝一般    阮安乾注意到她向这边移动,几乎不易察觉的动了动嘴角。    心梓不得已起身拿起桌上的酒杯回道:“姐姐多礼了。”然后一饮而尽。    赵婉儿呵呵的笑了声:“妹妹怎么这么着急打发我走啊?我这话还没说完,你这倒是就喝下去了。也好,如果妹妹真不介意的话,就喝了姐姐倒得这杯酒吧。”    手中的酒杯往前一伸,直接凑到心梓的嘴边去了。斐儿见了,连忙上前挡了一下:“赵夫人,我家公主不会喝酒的,刚刚已经喝过了,这杯就赐给奴婢吧。”    赵婉儿躲过她伸过来欲接的手低声道:“我给你家主子敬酒,什么时候轮到你个奴婢说事了?”    斐儿自然不肯让她倒的酒碰到心梓,用手轻轻的虚推了一下,却见赵婉儿顺势一倒,整个人向后仰去。    “妹妹,你不想喝也就算了,推我做什么?”赵婉儿脸色煞白,倒在地上眼中水波盈盈。    这时她的丫头忽然叫了起来:“夫人,您快起来啊,这伤了身子可怎么办?好不容易有了喜,可千万别被有心之人害了去。”    “有喜?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阮夫人显然是被丫头的话惊到,赶忙大声的问。    那边的阮安乾放下了手里的酒杯,他显然也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个消息。    那丫头立刻跪下抽抽滴滴:“回老夫人,我家小姐前些日子身子不爽利,找了大夫来看说是有了喜,没敢和别人说,只是去看公主的时候偶尔提过。”    “你这丫头,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说啊?”    赵婉儿这时已经被几个丫头扶了起来,略略的还有些虚弱的样子,“我本来想着今天趁着大喜,给夫君和娘一个惊喜,就谁都没说只告诉了妹妹,谁知道……”她哭得无比可怜,“妹妹,我无心和你争这个正妻的位子,只是想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到时候妹妹若是喜欢,过继了去便是,何必……”    心梓一直坐在下首,阮夫人她们都在盯着戏台上看,看见赵婉儿倒在地上,心梓和她的丫头站在一旁,自然而然的就相信了一面之词。    阮夫人赶忙安慰了一下她:“没事了,没事了,娘给你做主。你身子不好先下去歇着吧。”送走了赵婉儿,她眼中满是愤怒,盯着心梓:“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斐儿先受不住了:“公主根本没推她,是她自己倒的。”    “胡说八道,她都有了身子,难道还拿自己的性命陷害你们不成?我看是欠家法管教了吧。”说着便要叫费婆婆去请家法。    这时一直默不吭声的阮安乾开了口:“大喜的日子,娘千万别动气,这事儿依儿子看拖下去打三十板子长长记性也就算啦。”    阮夫人听了,叹了一口气:“也好,就找你说的办吧。”    “娘您也累了,要不先去歇歇吧。”    阮夫人点点头:“也罢,我去看看婉儿那孩子怎么样了。”边走边回头狠狠地瞪了心梓一眼。    见老夫人走远了,阮安乾转过头对着呆在原地的几个仆妇说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拖下去。”    那几个人应声来扯心梓,她只是冷笑着也不反抗。斐儿扑过去护着她:“别,别动公主,人是奴婢推的,打奴婢好了。”    阮安乾皱了下眉:“别和她废话。”    众人一看,赶忙推开斐儿,拉起心梓就向柴房的地方走过去。    就在这时,戏台上的那几个杂耍艺人猛的从台上翻下,手中多了银亮的长剑,砍翻了旁边的几名仆人,直接向阮安乾这边冲了过来。    他不慌不忙的轻轻向侧面一躲,身后立时涌出了一大批披着甲的士兵,瞬间将那些人围在了中央。    “忍不住漏尾巴啦。”他负手而立,嘴角微微的扬起,“既然非要来送死,本侯就成全你们。”    那些人见行迹已然败露,索性拼了性命,大喝了一声便要强行突围。    阮安乾命令士兵将这些人围了,亲兵们平时训练有素不一会的功夫就将那些刺客杀的只剩下一人,阮安乾看着早已受了伤勉力支撑上的刺客,沉声道:“杀无赦!”    正在这时,那刺客一声暴喝,劈手多过一名士兵的剑用力刺入他的腹中,又将扑过来的另一人截成了两段,竟飞身而出,直接向着心梓的方向扑了过去。    阮安乾微一皱眉,立刻飞身跟上。那刺客扑到心梓面前,伸手便要抓她,他刚刚已经看得清楚,这人只怕便是阮安乾的妻室,听说还是个公主,倒正好可以拿来威胁。    心梓一怔,反应不过来,眼看便要被擒,这时一个人奋力的把她撞开:“公主,快走。”她被撞得倒在地上,抬头一看,斐儿正被那人抓在手里,手中的剑堪堪的便要在她脖颈处砍下。    “不!不要杀她!”她下意识叫了一声,便要扑过去,却被阮安乾一把拖住扯了回来。    那人见她如此在意一个丫头,索性将斐儿扯进怀里,剑架在脖子上,大声道:“放我出去,否则就砍了她的脑袋。”    斐儿被他掐着喉咙说不出话来,只是不停的摇着头。    阮安乾一声冷笑:“区区一个丫头而已,你以为本侯会在乎?”说完提剑而上便要令士兵进攻。    “不!”心梓扯着他的衣袖喊得撕心裂肺:“别伤了她!”    见他不予理睬,她赔上了最后的尊严咬着牙低声道:“求求你别伤了她!求你!”    阮安乾心中一刺,狠下心肠猛的将她推倒在地:“妇人之仁,滚开!”    心梓被她推得一个踉跄,却还趴在地上死死地抱着他的腿不放:“别伤害她!放他走好了,求求你!”    阮安乾勃然大怒,放了这些百夷派来的奸细就等于是在自己的头上加了把刀,他一脚踢开她,理也不理就朝着那刺客挥出了手里的剑。那刺客手里抓着斐儿当挡箭牌,狼狈的躲闪着,就是不肯松手放人。    心梓从地上爬起来,向着两人打斗的地方奔去,她刚刚冲到眼前,就只见剑影一闪,阮安乾的剑生生的捅入斐儿的身体,连带着刺穿了她身后的那名刺客。    将剑拔出,一道热血喷了心梓一身,那刺客缓缓地倒在了地上,不可置信般的大睁着双眼,死不瞑目。    斐儿躺在地上,嘴角处,心口处晶莹的鲜血不断地涌出来,心梓跪在地上给她擦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她亮亮的眸子渐渐失了神采,看着心梓,温柔的光一闪而过。    心梓抓起她低垂的手,死死的攥住,老人们都说这样子就可以抓住人的魂魄,不让她离开。可不管她怎么拉扯,那只手还是软绵绵的,失了温度。    阮安乾看着目光呆滞的她,想上前拉起她,伸出手去却又收了回来,低声命令道:“世安,去把人埋了。”说完转身就走,看也不看她一眼。    刚刚才赶到的裴自如已经将外面的刺客也收拾的干净,进来望见眼前一边血淋淋的场景,皱了皱鼻子。当看见心梓浑身是血的抱着一个显然已经断气的女子呆坐在那里,惊了一跳,赶忙上前扶起她。    心梓推开他伸过来的手,跌跌撞撞的站起来,拖起斐儿向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裴自如见她两眼失神,夜色下长发披散犹如女鬼般的瘆人,赶忙上去想要搀扶她,谁知心梓冷冷道:“男女有别,不劳将军费心了。”    她手足无力,刚刚被阮安乾一踢引得内伤发作,抱拖着斐儿没走几步,就俯下身子低低的咳着血。    裴自如看了只觉得心如刀割,命令士兵处理其他尸体,走过去将斐儿的尸身扛起来,对她说:“属下送公主回去吧。”说完也不容她拒绝,扶起她就向着院子的方向走去。    心梓甩开他的手,自顾自得向着自己住的地方走过去。裴自如只好在身后跟着,一路走一路奇怪,怎么公主住的如此偏僻?    终于到了院子,心梓推开院门,白露急忙迎了出来:“回来了……”当看清楚她身上的一身血渍,身后裴自如扛着的斐儿的尸首的时候,大惊失色。    “这……这……”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裴自如将斐儿的尸首放下,赶忙扑上去摇晃着心梓。“这是怎么了?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啊!    屋里的琴儿听见了动静,出来一看顿时呆在原地,半响才惨叫了一声扑了过去。“斐儿,斐儿,你怎么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姐姐啊!你别吓姐姐啊!”她抱起斐儿的尸体,泣不成声:“公主,公主,这是怎么了?斐儿怎么了?”    心梓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眼睛里是一片空洞。她只感觉到心脏一阵剧烈的疼痛,像是要把她撕成两半,她摇晃了两下,险些倒在地上,白露赶忙扶住她,拍着她的背。  她抓住白露的手,茫然无助的像个失了魂的孩子。    “都是我,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她喃喃道,眼睛里却干涩的流不出一滴眼泪。    “没事了,没事了。都没事了。”白露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慰着,琴儿却扑了过来,用力打在她身上,“你为什么不救她,为什么不?你可以的对不对?为什么……为什么……”心梓一动不动的任她捶打,仿佛这样可以让自己好过一点。白露一手护着心梓,一手还要拉住她喊着:“琴儿你冷静些,不管公主的事。”琴儿没了力气,瘫在地上哭的好不伤心,却还要挣扎着去打心梓。    裴自如走过去,道了声“得罪!”随即一记手刀劈在琴儿的后颈,她应声倒地。将她扶起来送到屋里的床上,方才回来照看心梓。    他仔细的查看了一下这个院落,破败不堪,没有一点住人的样子。侯爷不是待公主很好吗?又想起她刚才从地上站起来时,胳膊上□在外的伤痕,更像是鞭痕。心中顿时疑窦丛生。    看见心梓面如死灰的摸样,他心里酸涩的难受,帮白露扶起她送到屋子里去。怕人非议他不敢多做停留。回到前庭,叫来了一名士兵,令他送一口棺材到那个小小的偏院去。士兵领命而去,他却站在原地用手狠狠地锤了一下前庭的立柱。这样子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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