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梓知道这次的事情是凶险异常,可是无论如何她都要保住辰轩的性命。她想到了一个人,也许现在这么一个法子了。 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当她到达呈泰殿门口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微微的发抖。她明白自己这一步迈出去,此生与辰轩就再无可能。她站在殿门口努力的让自己稳住呼吸,反正也不是什么真的金枝玉叶?给人作践又能如何? 过了许久一名宫女走了出来,冲她福了一福道:“公主,殿下有请。” 她恍惚中走了进去,闻辰坤像是早已料定她会来一般,正坐在书桌旁看着她走进来,嘴角带着一抹得意地笑。 一见她进来,他立刻屏退了宫女下人,一把将她抓了过来狠狠地箍在怀里道:“怎么这会儿来求本王了?以前那副高傲的样子哪去了?” 心梓仍是低眉顺目的微垂着头,闻辰坤见她这副样子心中也是一软,毕竟是个小姑娘掀不起多大的浪来。他低下头,假意诱哄道:“乖乖的跟着本王,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他清楚的感觉到怀里的娇躯一震,慢慢的又放软。他得意的几乎要笑出声来,将人一甩压在旁边的床上,就开始动手解她的衣带。 心梓伸出一只手来轻轻的按住他肆虐的手,眼睛微微的闭着,死死的咬着牙。 他抬起头,道:“怎么不愿意?想做烈女也成,只不过我那位好大哥怕是要冤死在牢里了。”他顿了顿,复又低下身去在她耳边轻声道:“刑部侍郎岳抚松是阮家的姻亲。” 他意料之中的看到她浑身一哆嗦,手慢慢的滑落。他低头想要继续,她忽然坐起来手中寒光一闪。他反应的极快,顺势向后一撤,她的刀一下子落空。她一个挥手,刀却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闻辰坤冷冷的看着她,说:“真不怕死?下刀子快点啊。” 心梓看着他,把手中的刀扔在地上,把自己抱紧小声道:“我想再见他一面,知道他好不好?” 闻辰坤看着她半响方才道:“本王带你去看他,只是你别后悔就好。” 那位刑部侍郎大人亲自恭恭敬敬的将他们引了进去。心梓随着闻辰坤慢慢的走在刑部的牢房里,牢门一开迎面扑来的便是一股血腥气。她想要向后躲避却被闻辰坤死死的拉住,他凑过去在她耳边恨恨道:“怎么后悔了,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心梓一把推开了他,径直向最最阴暗的深处走过去。就算是早有心理准备,在看到辰轩躺在草席上似是昏迷不醒的样子,她还是忍不住向他扑了过去。 辰轩似乎是受了很重的伤,心梓微微一碰,他在昏迷中便发出一声呻吟,却始终不肯醒过来。 她抱起辰轩,开始检查他身上的伤口,一道一道,有鞭子的痕迹,他的腿现在还在流着血,只怕是断了。心梓低下头温柔的替他擦掉脸上的血污,再抬起头眼中已是一片清明,她盯着闻辰坤开口道:“你将他怎样了?” “也没怎样,只不过是刑部例行的审讯,父皇既然已经发过话下来严加查办。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若是审的太过宽松,只怕是难以服众吧。你说是不是,岳大人?” 心梓狠狠地盯着那个被称作岳大人的人,这是个四十来岁的白面中年人,他脸上挂着一丝残忍的微笑,缓缓开口:“齐王殿下刚到刑部做客,下臣自当好好地招待,总不能有负了皇恩。这该说的臣保证一句也不会落下。” 她的目光如果是刀子,这两个人只是只怕已经千疮百孔了,只是她的眼睛毕竟不是,所以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两个人侮辱她心爱的人。 闻辰坤低下头,说道:“怎么样?考虑清楚了没有?只要你答应,我保证,他以后不会再受到这些。” 心梓的眼睛里那一团火焰像是渐渐的熄灭了,她将怀中带来的伤药小心的涂在辰轩外露的伤口上,又将剩下的放进他怀里,方才开口道:“你派人来给他治伤。” 闻辰坤忽然恶毒的笑了一下道:“这个恐怕不行。”他想了想又道,“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插手为难他难道还不行?” 心梓看着他的眼睛道:“我要你发誓以后要保他活命。” 他仍然是不可置否的笑了笑。“皇天在上,本王今日发誓,若是日后再对皇兄痛下毒手,必乱箭穿心不得好死。” 心梓沉默不言,她再次赴下身,抱了抱辰轩,眷恋的摸了摸他的脸。转身走出了牢门口,不再回头。 她一路走得极快,闻辰坤一把将她扯住:“怎么迫不及待了?”她只是不理,被他抱上了车。 他似乎是故意的将她拉到怀里来摸摸捏捏,心梓像个木偶娃娃一般任他动作。他却反倒上瘾般摸不够,到最后发展到了赌气般的掐拧。心梓白嫩的肌肤被他掐出了一道道红痕,却始终坚持着不肯出声。 两个人角力一般在车里动了许久才到了目的地,一下了车闻辰坤就几乎是用拖得将心梓弄进了呈泰殿。 心梓一进去就被他一股大力摔在地上,他索性不管不顾,扑将上去将她死死的压住,见她还是闭着眼一副死人摸样,索性动了怒,两个狠厉的巴掌扇了过去。心梓的脸上迅速肿了起来,嘴角渗出了血,她擦也不擦一下。 他呼哧呼哧的喘气喷在她的脸上,狠狠地道:“现在做这副样子给谁看?”说着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停的开始撕她的衣服。 心梓心中一阵苦涩,她感觉到自己的衣服被一件件扯落,那种绝望从心底最深处冒了出来,逼得她想要惨叫,想要痛哭,可是这些统统都是奢望。 她雪白的身体□在外,闻辰坤死死的盯着这具玉一样的裸体,他用手轻轻的由上而下慢慢的抚摸,像是膜拜某种神器一般的仔细小心。半响他开始动手解开自己的裤子,甚至来不及脱上衣就压在她的身上,在她耳边续续道:“你早晚还不是要给了我。” 正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背后有人轻轻的一拍,接着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你在做什么?” 他有些不耐烦的转过头去想要吼叫:“不是叫你们滚得远远地吗?”却在看清楚来人后,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父。。。。父皇。。。。。。” 第十三章 背后元帝看着他,脸色铁青,身边只有贴身内侍曲泉一个人。他用手指着辰坤厉声道:“逆子,你在做什么?”曲泉忙上前将一件衣服盖在心梓的身上,扶她跪起来。 闻辰坤这时已经冷静下来,他跪在地上甚至来不及整理衣服,迅速的抬头道:“我做什么,父皇不是都看见了了吗?” 元帝本想让他服个软便罢,谁知这混账竟然敢出言顶撞,顿时气得不轻,过去便是一顿劈头盖脸的巴掌:“畜牲,她是你妹妹。” 辰坤一边挨着揍一边满不在乎道:“妹妹怎么了?又不是亲生的,大不了父皇下道旨把她赐给我便是。” “好,好,你还不知错了是不是?你要她可以,但是这太子的位子就让给你三弟去做,怎么样?”元帝气气极反笑道。 闻辰坤听了这话,犹豫了一下。他心知父皇不会真的责罚于他,若是真的生气怎会只带一人而来,如今只不过是来吓吓而已,他若是装的满不在乎,一副不成器的样子怕是这事情很容易就掀过去了。只是父皇为什么会来这里?他心里微微冷笑,难道父皇察觉到他暗地里搞的小动作,跑来查他了?看着不像,那就说明他这呈泰殿里有内奸了。 他抬起头,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态度道:“父皇,儿臣想要的父皇都知道,又何必来问呢?” 见他已经卸下了伪装坦诚相待,元帝微叹了口气道:“你这孩子怎么样朕会不知,你从小聪明,朕如今只问你你对这丫头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想脱口而出只是玩玩,一侧头却看见心梓单薄的身体在烛光下投下淡淡的侧影,睫毛微微的颤着,他心中忽的一动,话却已经再说不出口。 他咬咬牙不肯出声,元帝看见他这幅表情顿时已经明了。他看着眼前的两人,冷然道:“不肯说,那就是真的啦,既然如此朕就再不能留她活命。” 闻辰坤顿时明白,原来父皇叫他选竟然是这个意思,他只觉得浑身一僵道:“父皇,都是儿臣的错,儿臣色迷了心窍。不干皇妹的事。”他又道,“至于真的假的这个问题还不好回答吗?如果父皇允许,儿臣就斗胆选这太子之位。” “你想好了?” “都想好了,大丈夫何患无妻,况且只不过是个女人罢了。不值得。” 元帝听了他的话,沉默了一阵,仔细的打量他脸上的表情,见他一脸的坚持,叹息对曲泉吩咐道:“你去将心梓带回去,至于坤儿你,跪安了吧。” 闻辰坤听他要带走心梓,心中猛然一紧,他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冷静一点,恭敬的俯下身低声道:“恭送父皇。” 元帝恩了一声,就叫曲泉扶着心梓大步向外面走了出去。 一直到元帝走了许久,他还伏在地上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左右的宫人没有敢过来相劝的,他一个人跪在那里良久,心里泛起了一阵阴狠。 元帝将心梓带到了他平日里休憩的乾清殿,进去后就叫曲泉吩咐了众人任何人不得入内。 心梓跪在地上,默不作声。元帝叹息着看着她道:“你和你母亲长得真像,怪不得轩儿和坤儿失了魂似的。” “今天的事儿,朕相当没发生过都困难,你自己说该怎么办?” 心梓看着地上青砖的砖缝开口说:“您不会杀我的对不对?” “哦?何以见得?” 心梓再次沉默,她带着她全部的骄傲扬起了头直视元帝的眼睛。 元帝盯着她看了半响道:“你都知道了,朕不会杀你,但是也不能留你再在这里了,你应该明白的。” 她声音有些颤抖开口:“您能不能不要杀辰轩?” 元帝微微有些色变:“这不是你应该管的事,他是朕的儿子,朕自是不愿意看着他死的。” “那您能善待辰宇吗?” “他也是朕的儿子,只要他老老实实的,朕自然保他一生平安。” 心梓复又垂下了视线,“如此那便好了。” 远处的钟塔上传来了阵阵的鸣钟声,心梓知道那是诸侯们进京朝见的日子,那个人只怕也会来吧。她明白元帝的心思,只怕是要随随便便的将她嫁了,越远越好。 她行走在轩辕阁门前平整的青砖上,元帝下旨今日要给她行及笄礼。 说是典礼其实十分的简陋,阮皇后一人主持,还有几名后宫的妃嫔就凑成了全部的人数,她跪在地上静静地听着,阮皇后匆匆的念完了祝词,便有几名宫中的管事婆婆走上前来,替她梳头。 她们解下她头上的双鬟髻,盘上高髻加笄,又带她到旁边的耳房里换上了与之相匹配的吉服。 心梓站在那里任人摆布着,这时有个替她换衣的仆妇发现她的手始终紧握成拳,便上前问道:“公主手里这拿的是什么?交与老奴可好?”说着便要动手查看她的手心。 心梓不顾身上的衣服还未整齐,猛的向后一退。两眼狠狠地盯着那名仆妇。那仆妇被她眼中露出的凶狠唬了一条,强装镇定道:“殿下,皇后娘娘还等着您去回礼呢,您别叫老奴难做。”边说便向身后的其他人使眼色,示意她们抓住心梓。 心梓皱了皱眉,像是思索一般,抬起手,莹白的手心里平平稳稳的放着一枚小小的玉簪。她盯着眼前的这些人,冷冷道:“现在可以了吧。” 那几个奴婢交换了一下眼神,一个胆子大的开口道:“殿下,请将这簪子交给老奴保管可好?” 她眼中此时狠厉之色毕现,像是要随时扑上去咬人一口。那几个仆妇看将这个情景也不愿意多生事端,一个小簪子而已,又不是什么利器,于是忙不迭道: “当然,当然,老奴是怕公主想不开误伤了自己,既然这簪子公主喜欢,拿着便是。” 心梓沉默不言,由着她们继续换衣。换好了衣服出去拜见皇后,由她亲自为心梓加钗。 阮皇后接过宫女奉上的发簪,走至心梓面前替她簪上。锐利的簪尖滑进她的头发,堪堪的扎在她的头皮上,心梓只觉得一阵刺痛,她本能的想要用手去挡,却被阮皇后故意用力压住。像是故意一般,几只簪子扎的她剧痛连连。心梓咬着牙忍耐着,阮皇后却是用极轻的声音冷哼了一下,方才放开她。 行过了礼,阮皇后又赐了她一个字:静好。也没折腾多久就叫她离开了。 心梓回到了偏殿,坐在桌旁看着镜中那个陌生的少女,将手中的簪子轻轻的插于发上,白玉映在乌黑的发间光润的闪着。隐忍多时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她将镜子狠狠的摔在地上,用手不停地捶打着桌面,直到手心手臂上一片红肿。 白露听见屋里的动静,惊呼一声跑了进来,却见心梓跌坐在地上,茫然无助的象个孩子。她走过去抱起她,轻轻的安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 心梓抓着她的衣襟,眼睛睁得大大的,却是一滴眼泪也没有流下。 过了三天,元帝下旨:公主闻心梓下降平远侯阮安乾。 跪接这道圣旨的时候,白露看见心梓的手指紧紧地抠着一侧的衣带,似乎是要将那带子扯破一般。 她在清河公主身边的时候多少听道过一些关于心梓父母的那些过往,如今嫁到阮家去,只怕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老天爷何其不公,她心中叹息道。 六礼过后,大婚却是要在京城皖宁举行的,当天心梓很早就被人叫起,沐浴更衣,梳妆打扮。皇后派来的宫女们手中捧着各种喜盘,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的往她身上套。那些厚重的礼服头饰压得她几乎抬不起头来,可她还是执拗的仰着头。她是阿爹阿娘的女儿,就算千般痛万般苦也绝对不可以认输。 一片鲜红的喜帕盖在了她的头上,遮住了眼前一切的色彩,唯留下惨淡的红色。她的心里些许的惊慌了一下,想要挣脱却被人牵住了手向屋子外面引去。 接下来的事一片恍惚,心梓不记得她是怎样被人带去见了元帝和阮后,叩谢行礼过后,就在大正殿等待她现在名义上的夫君。 她的眼依然被蒙在那片红色里,有人走了过来,一只手签过了她手中的红稠向另一边引去。她朦胧的随着向前走去,听见耳边低沉的男子谢恩的声音。有人扶她跪倒一起谢了恩,就在这大殿之上行过礼。 礼成了,心梓心中哀怨至极,从此萧郎是路人,她与辰轩这一世算是再无可能了。 隔着厚重的喜帕她感觉到那人正盯着她,冷冷的眼光让她感觉到些微的寒意。她随着他向前走去,不辨方向。走在前面的人猛的一停,心梓却丝毫不知,就这样直直的撞在他的身上。 她一惊之下向旁边栽去,那人一把将她捞住,手顺势一勾轻巧的就带下了她头上的喜帕。 她的眼前骤然一亮,接着便听见周围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哎呀!不得了了,这喜帕掉下来是不吉啊。”周围的宫女大惊失色的围过来,赶忙将那喜帕又戴回到她的头上。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她甚至可以看到他眼睛里射出的冷冷的光,那种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一般嗜血的光,微微的带出一丝受到愚弄般的愤怒。 大殿上元帝威严的声音传了过来:“君文,大礼已成,公主现在已经是你的妻子了。”声音也是冷然,隐隐的似乎还透出了一股威胁的口气。 离得这般近,她几乎可以听见他的手上骨骼发出的咯咯声。然而他终是没说什么,恭敬地低头伏拜,牵起她的手,转身向殿外走去。 她的手被捏的几乎要断掉,他扯着她走的飞快。走出了殿门就直接将她塞进了宫门外等待的车上。 她微微一惊,难道他竟然一天也不在此停留?她猛地掀开了喜帕,向车后望去。元帝没有告诉她马上就要离开,她还没来得及和辰宇告别。 阮安乾却根本对她不管不顾,直接下令队伍出发。她想要跳车却立刻被人拦住,才发现他竟然随身带来了三百护卫。她颓然的坐了回去,阮安乾既然敢带兵士进入皇城,摆明了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他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见她不再反抗就直接上马,走在前方。 好在元帝允许琴儿,斐儿和白露做她陪嫁的侍女,她们跟在队伍的后面的另一辆车里。心梓死死的咬住牙,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大声的呼喊着。 她掀帘一看正是辰宇,他像是急急的跑过来,浑身上下都是泥土,头上大汗淋漓。急急的摆脱了宫门守卫,向着这边直冲过来。 阮安乾根本不理,队伍继续向前走着,心梓用力一拍马车,恨恨道:“停下!” 他似乎没听到一般根本不理,心梓一发狠,从头上取下一只簪子,狠狠地向驾驶马车的人刺去。 那驾车的人没想到她会真的刺过来,吓了一跳,猛的一拉缰绳,马车顿时停住。 辰宇追了上来,攀着马车的门,抱住她不肯放开。他象个孩子一般的嚎啕大哭,不停地叫着阿姐。 心梓把他环在怀里,摸了摸他的发顶,道:“不哭了,阿姐要走了,你以后要乖乖的听话,记得阿姐教你的东西。” 辰宇被她用手帕擦净了脸上的眼泪,他看着心梓坚定地说:“阿姐,你要等我长大,我不会再叫任何人欺负你。不会。” 这时一股大力猛的将他从心梓的怀中扯开来,惯于地上。心梓一声惊呼,手脚并用向阮安乾踢打过去。阮安乾连眉也不皱一下,抬手便是一个重重的耳光直接将她甩回到马车里,挣动间心梓挂于颈上的那枚玉珠落于地上,不见踪影。 她尚且来不及坐稳,就连滚带爬的向向车下扑过去。 阮安乾面无表情的抬脚一捻,那枚珠子立刻碎成粉末。心梓心中大恸,睚眦欲裂,他却看也不看,又是一个耳光扇了过去。心梓的头狠狠的撞在马车沿上,几欲昏厥。 辰宇一看这副情景冲上去要和他拼命。 他终究还是个小孩子,几下子就又被摔在地上,只感觉到浑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子一般。阮安乾俯下身在他耳边低低道:“就凭你?回去再练两年吧,告诉你哥,我会好好地待他的女人的。” 说完便再也不看他一眼,接过亲兵手中的缰绳,翻身上马。 心梓在车中清醒过来,她焦急的想要看看辰宇的伤,谁知阮安乾竟故意骑马行至她的车前,手腕一甩手中的马鞭便已呼啸而来。心梓本能的用手一抓,鞭子是被抓住了,只是手心一阵火辣辣的刺痛,她狠狠地盯着他,眼中蔓延的火焰几乎能将人烧的粉身碎骨。 阮安乾回望着她,一声嗤笑似是讽刺。 远处辰宇的身影,始终跟在队伍的后面追逐着。她见了双眼一片模糊,巍巍的皇城逐渐远去,那些美好的,失意的,丑恶的东西从此统统都再与她无关,前行的车轮载着她驶向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辰轩番外 寒光照铁衣 (一) 正式做过交割后,辰轩就在北疆军的大本营正式的呆了下来。 佘征勋除了第一天的时候出来见过辰轩,一连几天都没在辰轩面前露过面。 秦晟对于佘征勋的这种不分尊卑的行为很是不忿,在辰轩面前提起过。辰轩倒是没说什么,每次只是笑笑听他说完。秦晟见他如此便也作罢。 刚来的第二天辰轩就发现在北疆军营中有一套很完善的规则体制,什么时辰起床,什么时候就寝都被规定的很严格,不管有没有敌情,士兵都要定时操练不可懈怠。辰轩很详细的向一名佘征勋派给他的护卫兵打听了具体的规则,每天都十分认真的遵守,白天经常去查看士兵们的训练情况。 佘征勋听说了他的举动之后,本来很是不高兴,但是听说他只在旁边观看,没有捣乱后也就由他去了。 这天傍晚,秦晟本来已经卸了盔甲休息,忽然被辰轩叫道他的大帐之中。 一进账就看见辰轩正整装待发,笑着看着他道:“快点准备一下,跟我出去走走。” 若是论起辈分来,秦晟本是辰轩的表兄,这次被罢官的兵部侍郎秦觉便是他老子,他又身为太子近卫,私下里两人一向是“你我”相称。如今见他如此已然是见怪不怪了。于是两个人商量好了趁着晚饭的时间悄悄的偷了马溜了出去。 两个人慢慢的跑着,渐渐的离军帐越来越远。秦晟本来不太在意,但是过了一个时辰见辰轩没有回去的意思也担心起来。离军营越远就越不安全,况且看太子走的这方向,竟然是正北,如今赫赫未退越北就越是危险。 又过了两刻钟见辰轩还是没有要停下,秦晟终于忍不住劝道:“太子,这。。。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辰轩冲他神秘一笑,示意他噤声,随即下了马带着秦晟步行至一个小山之上。 待到两人上了山,秦晟往下一看,不由得唬了一跳。原来从这山上竟能直接看到赫赫人搭的营帐。 辰轩小声对他说:“赫赫人不善打井,所选的营帐地点普遍低洼。我本来想出来试试运气,没想到倒真发现了。” 秦晟一听,顿时一身冷汗。祖宗!合着您是跑这儿刺探来了,这路上要是恰好碰到赫赫的巡逻兵,您再有个三长两短,一家老小的性命都不够赔的啊。 他又见辰轩不紧不慢的从怀里拿出一张地图来,更是欲哭无泪。原来人家根本就是连工具都准备好了。 只见辰轩对着地图仔细思索了一下,用炭笔在图上画了几个圈。看了看底下的军营,又迅速的在地图的背面画了一会儿。这才把地图一揣,拉着秦晟就走。 秦晟被他一路拖着甚是无语,快进北疆郡范围的时候遇到了一小队赫赫的散兵。两人躲在一处土坡处,还好天黑,这才有惊无险的回到了北疆的大帐。 如此这般到两人回去的时候也已近破晓。一到营门处就发现佘征勋正带着人站在军营门口等着他们,见到他们回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开口道:“太子殿下好心情啊,、带着侍卫出去散心啊?” 秦晟一想:坏了!忙转身看辰轩。 只见辰轩也是浅浅一笑:“彼此彼此,佘将军不也是一样嘛!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这儿来身先士卒。” 佘征勋冷笑了一声说:“本将军倒是想休息的,只是四个时辰前听说马棚里的马不见了踪影,以为是有贼。”他顿了顿半是讽刺道:“想起太子殿下金枝玉叶之身,可不敢有什么闪失,这才来看看,却没想到太子您这是演的哪出啊?” 饶是辰轩平时再平和的一个人也被这话里的刺儿刺了一下。他看着佘征勋一字一句道:“本王触犯了军规,你说吧,想怎么罚?” 佘征勋又是古怪的笑了一下:“殿下,这不是想折本将军的寿吗?我有几个胆子敢罚您啊?” 辰轩倒是也不再客气,正色道:“少啰嗦,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佘征勋这下子也打量了他一下,慢慢道:“殿下,按照军规,夜禁时擅自出入军营需要重责三十大板,偷用马匹要在军营外站岗三天。当然殿下您要是想找人代替臣也无话可说。” 秦晟听了这话顿时气得不行,用手一指佘征勋:“你想打太子?”说着便想上前教训他。 佘征勋练躲也没躲一下,只是问身后的另一个中年的将军:“吴将军,对长官不敬,出言不逊该怎么处罚?” 身后那吴将军立刻道:“二十板。” 此话一出更是把秦晟激的跳脚,辰轩赶忙拦住他,命令他不许再动。然后转身对佘征勋道:“你要罚就罚,不必扯上些无关的事。不就是三十板子再加二十罢了。本王还受得了,在那里罚?” 秦晟一看,顿时想要冲上前,被辰轩一喝方才老实下来,只是眼睛狠狠的瞪着佘征勋。 佘征勋看也不看他一眼,淡然道:“既如此,就请太子移架训兵场。” 辰轩到了训兵场明白过来佘征勋的意思,此时正赶上早晨出操,他是想让他在众人面前出丑,只是周围围观兵卒的眼光实在叫他觉得羞耻,他索性闭了眼也不去理会,很利索的便忍了这五十板子。 佘征勋看着行刑手打完了板子,方才施施然道:“太子殿下果然明理,知道一人做事一人当,那就请太子记得从明天开始要在营门口站岗三天。”说罢,便转身离去,对辰轩竟是看也不看一下。 秦晟赶忙把辰轩扶回大帐,进账一看辰轩的伤势又是对佘征勋一通破口大骂,赶忙想叫姜离儿进账伺候。 辰轩示意他退下去,他只是觉得很累,需要休息。他明白佘征勋的意思只不过是想要打压他。只是自己和这人似乎平日并无仇怨,看他的样子对自己的身份倒很是在意。他略微有些想不通,摸了摸怀里的荷包,告诫自己要忍耐后便沉沉睡去。 佘征勋本以为辰轩出于羞耻绝不会站在营门口任人观瞻,出乎他意料的是辰轩不但在第二天站了一整天岗,而且在换岗的时候来找自己。 他以为辰轩是来兴师问罪的,于是在把辰轩迎进大帐后,在礼数上做了个周全。只是在心里仍在想着对策。 没想到辰轩一进帐就递给他一幅东西。他接过展开一看竟是一张地图,但是上面被人用炭笔标注出了赫赫军营的详细地址,背面还有军营的大致分布和估计人数。 “这?”他抬起头问。 “这是昨天找到的赫赫军营的具体位置,他们搜索的很严,我是从这里潜过去的。”辰轩说着用手指了一下地图上本是一片平原的地带,又说:“这里的地图有误,有几个小丘陵,还有一条小路直通赫赫驻扎的山上。本来想昨天把这个给你,睡着了被我给忘了。”他本来平时就没有架子,此时更是显得一片平和。 佘征勋略有些诧异道:“殿下为什么把这给我?” 辰轩看着他,淡笑道:“我不知你因何不喜我,只是事关黎民苍生,你知道该怎样做的对不对?” 佘征勋怔了一下,辰轩是想把这份功劳让出来。见辰轩已然向帐外走去,他反应过来马上冲着辰轩的背影喊道:“有劳殿下了。” 辰轩也没回头,只是自顾自的站自己的岗去了。他也不是完全没有脾气的。 佘征勋立刻派人顺着辰轩指的路去查看,发现赫赫军营后亲自带了一万人马前去偷袭,结果将赫赫又向北驱出了三百里。 只是这样一来,赫赫的三路大军提前集结,卷土重来迎面便对上了北疆大军所在的附子关。 佘征勋近几日已经没空管辰轩的事,他忙着思索着对付赫赫的对策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合过眼。 辰轩倒是继续做着他的闲散人员,只是一次看见北疆的士兵有人带了一种很小巧的酒壶,方才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 当天晚上他就跑到佘征勋的大帐去了,佘征勋这次倒是很痛快的叫他进来了。 一进帐他就询问佘征勋有没有什么办法了,见他刻意的回答说没有后也不以为意,只是把自己的主意和他说了一下。 “这几天刮的都是东南风,天气又很干燥,倒不如用火。” 佘征勋想了想说:“这个主意我不是没想过,只是赫赫人长于草原,对于火灾防范意识甚强,只怕到时候这火点不起来。” 辰轩又道:“这个计策的关键在于火的用法,普通的火固然不行,但是如果制成火药埋于路上,再派人佯装防火,赫赫是流动行军,多没有城池作依托,混进去不是特别困难。引得赫赫军队至此,一切不就可行了吗?” 佘征勋又仔细想了想才说:“火药倒是不难弄到,只是这派谁去好呢?”他故意把话说在这儿,是想让辰轩主动揽下。 辰轩看着他,笑了下说:“你若是放心,我去。” 佘征勋听了这话开始还不同意:“这个差事很是凶险,弄不好的话自己会触了火药,那就全完了。太子殿下还是慎重考虑。” 辰轩道:“我的身份特别,去做诱饵正是合适。” 他只是象征性的劝了劝,见辰轩坚持便不再多说,默许了,只是心里始终有些不是滋味。 辰轩在走出大帐的时候,方才回头,对着佘征勋道:“你也不必纠结,此事是我自己要求的,怨不得别人。”他顿了顿,似是自嘲般说道:“反正想我去死的人也不多你一个。” 佘征勋看着辰轩离去的背影,竟然感觉到有一种被人看破心机的尴尬,难道自己真的要他去送死? 辰轩番外 寒光照铁衣 (二) 出了帐以后,辰轩把秦晟叫来商议了半宿。清晨的时候秦晟带着一小队士兵连夜出了军营。佘征勋问起此事,辰轩只道他们是去采集物资了,佘征勋不放心又多派出了一百个人。 等到一切准备停当,已经是两天以后了,佘征勋算准了赫赫早已按捺不住要进攻。 到了快出发的时辰,佘征勋在营前准备了酒替辰轩践行。辰轩倒也不和他客气,笑着回了礼,秦晟则是直接对他理也不理,略沾了沾杯子便上马而去。 在路上的时候,秦晟忍不住问辰轩:“殿下,这佘征勋现下摆明了是要咱们去送死,他告诉给咱们的行走路线能是对的吗?” 辰轩冲他笑了笑说:“他这人一身清高,自然不肯对自己人使出这等下作手段,他想我死还不是有的是法子。再说,”他看着秦晟笑骂着:“你主子就这么没能耐会被人给宰了?” 秦晟吓了一跳,赶忙凑过去捂住他的嘴道:“哎呀!出征的时候可不能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我家老头就是口不择言才会惹得祸事,快快。去去晦气。” 辰轩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只好吐了口吐沫。两人一路上倒也未见过多紧张,待到了离赫赫军帐不太远地方方才严肃起来。 “记住我对你说的话了吗?”辰轩问秦晟。 “记住了,太子您。。。。。您也要小心。” “你放心吧。”辰轩望着远处赫赫的营帐自语道:“接下来的事就交给老天了。” 在快要入夜的时候,赫赫的营帐内忽然突发了几场火。虽然很快就被扑灭了,但是士兵之间却突然互相传说有文朝的奸细混进来了。就在赫赫的统帅左翼王赤拉夺下令彻查全营的时候,忽然营中大乱,有人来报说周遭的粮草库被人点着了。这下子更是混乱了,赤拉夺立刻下令全军戒严。这时忽然听见亲兵进来说混进来的奸细中似乎有个大官,并在点着的粮草库发现了一块玉佩。赤拉夺拿过来一看,却是一块白玉镂空双鹤佩。他曾作为使者出使过文朝,对这些东西多多少少有些了解,此时一看便知是宫中之物。又联想到前几日探子回报说文朝的太子来北疆督军一事,顿时大喜,命令派出一半的人马出去搜索。 两旁的将领有人劝道:“文朝人都很狡猾,此事可能有诈。大王千万当心。” 赤拉夺笑道:“你们可有所不知,那文朝元帝一向不喜欢他这个大儿子,本王在皖宁城时便几次听说皇帝要废了他立他的弟弟,这次我看八成是这小子为了讨他老子欢心,自己要出征的。这时若是活捉了他,倒正好可以挫挫佘征勋的士气。况且他一个毛都没长全的臭小子还能上天入地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