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抱紧她,“相依为命,一生一世!” “以后不准再抱别的女人!” “保证不会。” “还有你答应过我,下次去北京别忘了带哈根达斯!” “忘不了。” “嘿嘿……”陈言破涕为笑。 “好了,睡吧”,我说,“你也答应我,不许再偷着抽烟了。” “嗯,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偷着抽烟了,我要光明正大地抽。” “你敢!” “嘿嘿,逗你玩呢!”124 还是纯真年代。多水说找我有事情。 我不习惯迟到,所以,早早地,我提前10分到了那里。 多水还没来,我从书架上取了一本乔治奥威尔的《一九八四》,找个位子坐下来,慢慢翻阅。 “什么书?”刚看一会儿,多水飘然而至。 “呶”,我把书皮给她看,“英国人生性拘谨,但这个人却是一个反抗政治体制的英雄,以前看过他的《动物庄园》,很喜欢。” “没想到你也爱看书”,多水坐下,“看你样子其实更像搞音乐的。” “是不是更像理发师?”我撩撩长发,“找我什么事儿?” “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忙?” “一会儿再跟你说”,多水趴窗户往外看看,“我约了个人,他应该马上就到,你什么也不用说,我如果问你话,你只要点头就行。好吗?帮我一次。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好不好?” “我只要装聋作哑就行?” “来了”,多水起身,朝门口招招手,“别忘了,点头就行”,她不忘提醒我一遍。还他妈搞得挺神秘,我想,既然来了,那就听她的吧。 “这是衣峰”,过来的是一个清秀的书生,多水给他介绍。“这是郑庆”,多水又给我介绍。 “你好!”他伸过手来,我本能地接住,笑笑,示意他坐。 “我应该早就告诉你”,多水先开口说话,“我们在一起很长时间了”,她指指我,“我今天找你来,其实是想……” “不用说了,我明白!”书生打断她。说到这里,其实我也明白了。 “好好照顾多水。”说完,他站起来,咬咬下嘴唇,盯着我。 “嗯”,我也站起来,点点头。 “你们聊,我还有事情先走了”,说完,真的转身走了。 “你怎么能这样?”看他出门离开,我问多水,“难不成你把我当工具了?” “不是”,多水忙解释道,“郑庆缠我好长时间了,我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所以,所以才找你帮忙,让他死心的。” “他看起来不错”,我说,“挺好的。” “他人真的不错,所以我才不想耽误他。”多水舔舔上嘴唇。 “我觉得你们蛮配的,你看,就连习惯都差不多,你喜欢舔上嘴唇,他习惯咬下嘴唇。这都是缘分呢。” “没感觉嘛!”多水撒娇的样子也很美丽。 “这就给他判刑了?”我笑笑,“死刑?呵呵,美丽的刽子手。” “人家就是没感觉嘛。在北京的时候也是这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我的我全都不喜欢,当时,郎昆他……” “啊!我说怎么说起狼三时你的表情不一样呢,原来,哈哈……你对狼三也没感觉?” “你,不许笑人家。” “没笑”,我说,“狼三人也不错,真的,不是跟你吹,单从性格和做人的态度上来说,狼三比我更适合做个好丈夫。沉稳、冷静,而且负责任。” “你不负责任?” “不跟你撒谎,我当时还真是挺不负责任的,在认识陈言之前。” “可我对他们真的没感觉嘛!” “你认为爱情是仅凭感觉的事儿?” “不是吗?” “那你相信爱情么?你相信你这辈子肯定能找到你所相信的这个爱情么?”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这样吧,我这里有一个笑话,听完之后你用心去想一下,兴许能对你有些启发。” “笑话?” “对,不过我怕你听完之后笑不出来。” “那肯定是因为你的笑话不好笑。” “目的不是让你笑,你现在需要的是思考”,我说,“开始讲了啊。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传说有一个村庄,村庄里住着一个人。他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他非常非常信奉上帝,他相信上帝就在身边,而且时刻都在保佑他。后来呢,突然下了几天几夜的雨,雨水很快就淹没了村庄。他被大水围困。不过还好,他家门前有棵树,一棵很高很高的树。于是,他开始爬树,想爬到高处躲避洪水。可是那棵树除了高大之外还很粗,所以,他爬起来非常艰难。就在他快要精疲力尽的时候,水上飘来了一架梯子,他原本是可以借助梯子爬上去的,但是他想,我对上帝那么虔诚,上帝一定会保佑我爬上去的。于是,他便舍弃梯子,更努力地往上爬。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爬了上去。可是呢,雨还在下,水仍然往上涨。他的身体很快就被淹没了,只剩下脑袋露在外面。这时候,水上又漂来一条船。可是呢,他还在想,上帝是我的信念,我最相信的是上帝,上帝肯定不会抛弃我,他肯定会回来救我的。于是,他又舍弃了这条船。就这样,一点一点地,他终于被水淹没了……” “那他后来见到上帝了吗?”多水问。 “当然”,我说,“他见到上帝的时候非常气愤,他质问上帝,我那么虔诚地信任你,我当你是我一生的信仰,你为什么不来救我?你猜上帝怎么说?上帝说,我救你了啊,我给你一架梯子,可是你不要,我又给你一条船,可是你还不要,你说,我有什么办法。” “……” “笑不出来了吧?!”我说,“不要总以为自己信奉的那个东西是神圣的。其实,生活并不完美,爱情也一样。所有的事情都有一个结果,可是咱们能够选择的并非结果,而是过程。结果是必然的,它由过程来决定。” “我现在该怎么办?” “重要的不是该怎么办,而是该办什么。告诉你,我刚毕业那会儿也曾面临跟这类似的选择,那时候我总认为自己将会成为一个很好的艺术家,可是现在不这么认为了,我觉得,艺术家只是一个结果,而我真正想要的不是这个结果,我想要那个成为艺术家的过程。” “我明白。” “加油吧”,我鼓励她,“在时间中体会人生,别在单纯的想象中等待最终死亡的那个结局。”125 每次月经,陈言的脾气都不大好。 这个月,照样也是如此。 星期五的晚上,本来说好要去超市购物,为第二天的郊游做些准备的。但到了超市门口,陈言却又临时改变主意说不想进去,明天也不出去了。 真是伤脑筋,好说歹说,总算把她哄了进去。 “我是不是已经把你宠坏了?”我把购物车停在妇女用品专卖处,“这次用什么牌子的创可贴?带护翼的还是透气好的?” “有弹性的”,陈言拿下两包洁婷扔进车里,“你什么时候宠我了?你净宠别人啦。” “你可真没良心”,我把车子往前推推,“我不宠你宠谁?” “她啊!”陈言指着货架上的一排矿泉水,“水灵不水灵?” “懒得理你!”我继续向前。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昨天下午又见面了吧,肯定不是谈工作,哼,就知道欺负我。”陈言跟上来。 “姑奶奶,算我求你了,成么?”我突然停下,我的声音很大,惹得周围的人都在看我,“难道除了你,我就不能再有别的朋友么?别以为生活都是咱们两个人的,爱情也不是,你懂么?生活是大家的!是大家的!”我激动起来。 “哼,想说书讲台上说去,我不听!”陈言把我丢在原地。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追上来。 “你想怎么样?”陈言挑衅地望着我,“你明明知道她喜欢你,为什么还要跟她见面。” “这他妈两回事儿”,实在没办法,我只好把昨天下午所有与多水在一起的事详细说了一遍,“你愿信就信,不愿意信就拉倒。”说完,我抄起一盒德芙巧克力,扔进车里,头也不回地赶去付款处。 “月经这招儿是他妈谁发明的?”上车之后,我控制不住一通牢骚,“月经一来就闹,你说你活得累不累。本来什么都挺好的,可怎么一到这个日子就他妈发神经。天天见谁都跟见贼似的,你以为自个儿是警察啊?傻了吧叽地净审些没影的事儿。” “谁知道有影儿没影儿。” “你有完没完?”我狠踩刹车,只听嘎的一声,车子泊在马路中央。我直愣愣地盯着她。她不说话。我想我肯定是生气了,肯定的,要不我不会对我亲爱的陈言发这么大的脾气。 “回家再教训你!”听到后面车子不停地按喇叭,我学陈言平时恐吓我的那样,吓唬她。 “嘿嘿,你不会真的要教训我吧?”上楼之后,陈言害怕了。 “一会儿再跟你算帐。”我脱下T恤,扔到沙发上。 “出来!”看她躲进厕所,我拍着门,吼道,“快出来!这次几号?” “大号——”她拖着腔儿回应我。 “过来,先问你个问题”,半晌,陈言出来,我喊她,“月经到底什么感觉?是不是觉得自个儿特嚣张,想冲谁发脾气都可以?” “当然不是”,陈言否定我,“月经来时,其实心里特委屈。” “又没人欺负你,你委屈什么?” “谁说没人欺负我啦?”陈言反驳道,“你再说你没欺负我?” “得了”,我无奈地摆摆手,“如果以后你再没事找事儿,我可告诉你,一切后果自负!” “哼!又欺负我。” “你真能活活把我给气死。你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对多水那个什么了?你他妈是不是脑子有病?”我狠戳她一下,“我看你他妈这次不整出点事儿来是不痛快了。怎么,要不要我配合一下?” “你敢!” “是你先不信任我的,我有什么敢不敢的。” “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说不信任你了?”她又学我,套用我说话的模式,“你真能活活把我给气死。你说,你他妈是不是脑子有病?”他也戳我一下,不过不是脑门,而是胸膛,“我看你他妈这次不把我给气死是不痛快了。怎么,要不要我配合一下?”说完,她装死,扑通一声倒在沙发上。 “张嘴!”我坐过去,趁她不备,把刚才剥开的一条巧克力塞进去,接着,我俯下身去,与她嘴对嘴,拿舌头把巧克力使劲往里顶,“我给你做人工呼吸”,我说,“多给你来点儿甜的……” “呛死我啦——”陈言睁开眼,开始咳嗽,两腮憋得红红的。 “嘟——”我刚想帮她捶背,她却蹶起屁股冲我放了一个屁。 “哈哈……”她一脸坏笑。 “奶奶球的”,我也控制不住,扑哧一声乐了,“瞧你那可怜的外地口音,哈哈……” “你?!”陈言不无意外地看着我,“你才外地口音呢。” “就因为咱俩都是外地口音,所以才要相依为命嘛”,我开玩笑道,“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爱你有多深,你听,我的外地口音直达你的手心”,说着,我猛然抓起她的手,拉到身后,贴在我的屁股上,“嘟——”,我也放了一个屁。 “恶心!”陈言挣脱开,一路小跑,到厕所去洗手。 “嘿嘿,看你还敢不敢再诬陷我。” “你可真行!”陈言出来,边擦手边说。 “不行怎么做你老公?!”看到她脸上挂着的灿烂的微笑,我想,总算没事儿了。 126 北高峰的名字从何而来,我不知道,我只是听说还有个南高峰。 生活中的很多事情都是相辅相成的,我想,有一个南,就会对应一个北,同样,有一个好,很自然的,也一定会有一个坏。 如果我是坏的,那么陈言就是好的。 我坚持这么认为。 我相信,陈言是上天给我的一个礼物,我虽然曾经当她是我自己,但我也明白,她不可能是我自己。她是完全独立的。我也是。 “我想放风筝”,中午吃完饭,陈言背靠一垅山风,非得让我下山去买。 “小毛跟我去吧”,我提议,“咱再抱俩西瓜上来。” “亏你想得出”,小毛说,“下山容易,上来多难啊,刚才不就是爬了40多分钟才上来的吗?你看,我这身板”,小毛拍拍粗壮的胖腰,“衣峰你不是成心要我命吗?” “得了”,我一看没人想去,于是便说,“我坐缆车下去,然后再上来,谁跟我去?” “我去我去”,小毛一看我要掏钱坐缆车,马上改变主意。 “没想到你小子适合做汉奸”,我开玩笑道,“那你小心点儿”,我提醒陈言,“别乱跑,就在这儿等我,我买了风筝就上来。” “嗯!”陈言点头。 我们在山下灵隐寺门口买到了风筝。一共4只——两只金鱼,两只燕子。 “快点儿!”我催小毛,“你说你长这么胖干吗,干点什么事儿喘得跟头驴似的。” “我感觉山上出事了”,小毛跟上来。 “去你的,你什么时候成半仙儿了?”我接过他手里的西瓜,“我拿这个,你他妈快点儿。” “我说真的”,坐上缆车,小毛又说,“感觉非常强烈。” “那你说我跟陈言什么时候结婚?”我笑着问道,“你丫没那么神经吧。” “真的感觉非常强烈”,小毛补充道,“你别不信,我爷爷以前就是半仙儿,很有名的,不过已经死了。我觉得,我觉得你跟陈言可能要出问题”,小毛说,“你们不会一帆风顺的,肯定的。不过,你们没准儿会结婚。” “什么没准儿?”我有些生气,“你他妈吓唬我呢。” “信则灵,不信则……”下来缆车,我与小毛同时怔住了。 “怎么了?”我回过神来,快步跑上台阶,“怎么了?”我看陈言脸上多了几道划痕,赶紧抱住她,心疼地问她。 “呜——”陈言哭了。 “刚才被蜜蜂蜇了”,洪波说,“一害怕突然又失脚掉下去了”,洪波指着靠东边的那条垅堤。 “呜——”陈言把头埋到我胸前,“多亏顾欣拉了我一把,要不……呜——” “怎么回事儿?”我问她,“怎么会叫蜜蜂蜇了?” “陈言刚才在那儿吃面包”,顾欣过来,她的胳膊也被划伤了,“不知道有只马蜂落在了上面,结果,一口咬下去,就被,就被蜇了。” “啊——张嘴给我看看。我操,真他妈邪乎!”陈言艰难地张开嘴,没想到牙根处肿了一大片。“小毛,过来——”我想起刚才路上说的话,于是喊他,“还感觉到什么了?” “没了”,小毛一脸无辜,“我也没想到会是真的。” “操!没事儿了,你们吃西瓜吧!”我扶陈言坐回到垅堤旁边。垅堤下面是一片杂乱的灌木丛,妈的,这要是真掉下去,浑身还不被扎透了?!我紧紧搂着陈言,不停地安慰她。 “幸亏顾欣拉我一把”,陈言还在哭,“她胳膊也被划破了……” “别再想了,人没事儿就好,还放风筝么?”我问她。 “嗯!”陈言点点头。 “谢谢你”,我拿了一只燕子给顾欣,“回头我跟陈言好好谢谢你,地方你来定。” “别那么客气”,顾欣笑笑,“陈言是我好姐妹,你要好好照顾她。” “放心吧”,我说“来,咱们比赛放风筝。” ……我帮陈言放了一条金鱼上天。 “那就是你”,我们的风筝放得最高,我指着天上的小不点儿说,“你在那头飞舞,我在这边静静地看着……” “万一我突然飞走了怎么办?”陈言问我。 “不会的”,我拉拉手中的线,“这是咱们的爱情,只要她不断,我就会让你一直快乐着,你想怎么飞都可以。” “那如果断了呢?”陈言又问。 “小毛,过来”,我喊小毛,小毛过来,“告诉陈言,这根线会不会断。” “断不了”,小毛明白我的意思,“这是注定的,两头的东西都跑不了。” “你问小毛干吗?”陈言好奇地问我。 “他爷爷是半仙儿”,我指着小毛离去的背影,“他是小半仙儿,刚才在山下他就感觉到山上出事儿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又放了一段线出去,“以后不管出现什么情况,咱们都要坚持”,我说,“这条线放多长都不会断。” “你相信小毛说的话?” “不!”我说,“我只是相信咱们会永远在一起!”127 那天之后,我对小毛的看法改变了很多。 他已经不再是我简单的同事,我想,虽说我并不迷信,可无意中被他说准的事儿,多少还是让我吃了一惊。 陈言提议找个时间请顾欣吃顿饭。我当即同意,并且,捎带着喊上了小毛。 “这是我们四个人的秘密”,饭桌上,小毛说,“这些天脑子里全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心里烦得要死。” “帮我看个相吧”,我说,“看看我是不是大富大贵。” “去你的”,陈言笑我,“从你的性格就能看出来,你这辈子注定跟别人不一样,哪有那么多富贵给你。” “我觉得陈言说的有道理”,小毛也说,“你太不一样了,不能拿正常的标准衡量你。” “得了”,我瞅瞅顾欣,“你看我是苦命相么?” “没有富贵,不一定就是命苦”,小毛解释道,“能令你开心的因素不是别人所能理解的,也就是说,有些别人看不上的东西,也许在你那儿无可替代。” “有点儿道理”,我点头,“你说的还真有道理。” “有什么道理?”陈言接上来,“今晚你付钱才是硬道理。” “嘿嘿”,顾欣一听,乐了。 “瞧你说的”,我撇过脸,“我什么时候亏过你了?哪次吃饭不是我付钱?”说完,我重重地把钱包拍在桌子上,“有种你们连他也吃了。” “哈……”小毛也笑了。 “喂!那你感觉我以后还有没有别的事情发生?”我忽然伤感起来,“譬如就像意外失去父母那样的。” “通过你的为人处事来判断,你身边的人都会很幸福,不过你自己就难说了!”小毛捏着手里的杯子,若有所思地说。 “你他妈别吓唬我。” “我也是随口说的,别往心里去。” “不说了,吃菜!”陈言夹起一口烤鸭肉,搁在顾欣碗里。 “来,大伙儿尝尝我的人生大餐之一”,我指着酸辣土豆丝,张开筷子狠夹一口。 “哈,另外两样是什么?”小毛问我。 “她!”我筷子一指,捅向陈言,陈言赶紧躲开,“哈哈,还有就是路边小吃摊上的大肠面。” “你真牛!”顾欣称赞我,“真会过日子,守着这么好的一个老婆,每天只要10块钱就能过一辈子了,嘿嘿……” “那是”,我咧开嘴,“老婆看一眼就饱了,能看一辈子是多么幸福的事儿啊。” “衣峰就是这样骗过你的吧?”顾欣问陈言。 “瞧你说的”,我瞪她一眼,“爱情的招牌是你情我愿,你问陈言,我什么时候骗过她了。” “小样儿!”陈言笑笑。 “衣峰,我突然感觉洪波他们在做的LIFE EXPRESS要出问题”,小毛说,“也是感觉非常强烈的那种。” “也好”,我说,“刚开始确实感觉能赚钱,可是后来才发现风险太大了,黄了也好,千万可别做到一半再出事儿,那样,损失太大。哎,我说,不管怎么样,我可就拿这件事情来判断你的半仙儿法力了,要是这次也被你小子说中,那我就真信你了。” “我觉得也是”,顾欣插上来,“都快一个月了,现在积累的客户还是那几个,杭州跟上海不一样,这边的人不太乐意冒险,不过也是,谁愿意出钱在一本还没发行的杂志上打广告呢。” “就是因为跟你想法一样的人太多,所以这事儿才难办”,我说,“如果大家都像我这样,这样的杂志甭说一本,就是10本都能做成,而且保证每本都牛逼。奶奶个球的,这个世界没钱就没有发言权,真他妈现实。” “也不知道我姐他们怎么想的,怎么做杂志的兴趣那么大?” “你不懂这个”,我对顾欣说,“一个没有自己产品的公司不是一个好公司,尤其对于广告公司,如果没有媒体,以后生存的机会很小。” “有人不就行了?”顾欣还是不解。 “人才固然重要,但是人才会流动,你能保证现在博波彩的人员5年不变?” “衣峰说得对!”小毛说。 “今天不谈工作”,陈言插进一句,“今天它们说了算”,她指指自己脸上和顾欣胳膊上的伤痕说,“它们说今天只准喝酒,其它的一概免谈!” “陈言今晚好有幽默感!”顾欣说。 “都是跟他学的”,陈言看着我,“你说,你这张嘴什么时候才能闭上?” “简单”,我说,“拿你的嘴给我堵上!” “滚蛋!”陈言拾起桌上的香烟丢过来,“拿这个堵上。” “其实你根本就没想过我的重要性”,我点燃香烟说,“如果有一天我哑巴了,这个世界会突然失去颜色,你想想看,没有我的笑声,这样的生活还有意思么?哈哈,这是不公平的,所以,为了公平起见,我会坚持贫来贫去继续给你们讲笑话的。” “甭理他”,陈言端起杯子示意顾欣和小毛干杯。 “不理我也好”,我自个儿拿过一瓶啤酒,“这酒的动机不良,我也懒得跟你们喝。” “亏你想的出来!”陈言扑哧一声乐了。 “那当然,任何事情都有表情”,我说,“只是你们不善于发现罢了。” 128 小毛说得对。LIFE EXPRESS黄了。 顾勤为此很是伤心。 可这能怪谁?谁叫丫先把学校的工作给辞了呢。 “干脆来博波彩帮忙跑业务吧”,我开玩笑说,“要不就来公司做设计。”洪波当然没太往心里去,反倒是顾勤,以为我在取笑她,所以差点儿跟我翻脸。 “根本就犯不着”,我说,“当初就没一点儿市场的预见性,事情怎么能成?我现在倒是认为这是好事儿,至少在经济上没什么损失。” “可是我损失大了!”顾勤冲我吼。 “我没有故意要气你的意思”,我解释说,“任何事情都有风险,这是肯定的,你说你损失了什么?我他妈当初还损失了《模特》呢。有些事情不能着急的,要一步一步地来,不就跌倒一次么?站起来不就行了!” “衣峰说的有道理”,洪波也在一旁安慰顾勤,“谁也想不到会没有客户支持啊,其实认真想想也是,要是真那么容易,那大家都来做杂志了。”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顾勤问。 “这是这个月我第二次听到有人问我怎么办?还能怎么办?你想想你到底要办什么?”我想,对于顾勤这种态度坚决的人只能用刺激的方法来劝慰,软了吧叽的那种方式根本就不管用。 “工作啊。当然是想先办工作了。” “那不就解了,如果想回学校,那就回去商量一下,看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如果不想回去,那就再想想还有什么想做的。这很难么?” “是个办法,要不你先回去试试?”洪波说。 “我可不想回去丢人先眼!” “这样吧”,我提议,“回头我跟洪波去学校跟他们谈谈,看还有没有戏。” “女人真麻烦!”跟洪波下了楼,他冲我抱怨道。 “女人是拿来哄的”,我说,“偶尔要宠一下,让她感觉你在乎,当然,适当地,在她不清醒的时候也要狠狠地教育一下,生活多几幅善良的面孔才能焕发最长久的活力,像你那样,总是一本正经地说事儿,多累啊。” “我们恋爱都快5年了”,车上,洪波跟我说,“我们刚认识那会儿,她总是主动找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每次找我,准是来了大姨妈。呵呵,每个月都那么准时,准时跑我那儿抽抽烟,随便聊聊。” “月经期的女人需要安慰”,我想起前两天陈言跟我说过的话,“女人那几天会感觉特别委屈,总会觉得这个世界,还有身边的一切都不如意,其实男人何尝不是?奶奶个球的,女人烦了可以找男人说,男人烦了找谁说去?” “没错儿,呵呵,车子停那儿。”洪波指挥我把车子停在校园的甬道边上。 “待会儿你主说,我补充!”上楼之前,我与洪波商量对策,“顾勤在这儿教了两三年了,应该没问题,再说,她又不是一毕业就分配过来的。” …… 事情并不像先前想象的那么复杂,学校领导听说顾勤要回来,高兴得要死。回去的路上,洪波给顾勤打了电话,告诉她一切都安排妥当。 顾勤自然是无话可说。对于女人,纵使她有多少想要坚持到底的勇气和决心都没用,在面临一些棘手的弱智问题上,她还是会表现出无奈。 男人就不一样了。 男人脸皮厚,不可能的事儿厚着脸皮也能对付过去。 当然,这招儿也许仅限于我——像衣峰这样的男人。 129 当天晚上我跟洪波喝了很多酒。 话因主要缘于男人和女人。 那晚出奇的凉,似乎这里已经不再是夏天,而突然混着空气打个滚儿滚到了秋天。 酒过三旬,我突然想起光哥,已经好久没见了,于是提议喊他过来。 电话是洪波打的。洪波说感谢他为博波彩介绍了我这样一个五毒俱全的人才,让他务必马上赶过来。 听到这儿,我笑了。 看我笑,洪波又补充道,不管你现在在哪儿,也不管你是不是还在女人的床上,都要务必赶到。务必!而且是马上! “其实这段时间我也很烦”,趁光哥未到,我说,“刚才听你说你跟顾勤以前的事儿,我感触很多,真的,我总觉得男人太可怜了,有时候,想找个人说话都难。” “就这样,谁叫女人都那么小心眼呢。别说你想找个人说话了,有时候就是走在街上多看旁边哪个漂亮姑娘一眼,顾勤都会跟我翻脸。” “哈哈,咱们都一样。” “来,为咱们都一样干杯!”洪波开心起来。 “待会儿我写首诗”,我说,“最近搞脚本搞得也能写点儿东西了,哈哈,刚才突然想起个名字来,觉得特时尚,一会儿就拿它当题目。” “什么题目?”洪波问。 “男人的月经”,我说,“你先别笑,等你看完我写的就明白什么意思了。” “好的,在哪儿写?这儿?” “不可以么?”我问,“小姐——”我吩咐大排档的服务员,“有纸和笔么?有的话借我一下。” “给!”纸笔拿来的时候,正好光哥也到了。 “两条泥鳅!”光哥一进来,就对准了我跟洪波光着的膀子。 “今晚凉快得都想出去裸奔”,我笑笑,“好久不见了,最近忙什么?” “嗨!还不就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光哥放下包,“你们怎么这么有空喊我出来喝酒?” “刚才把你给忘了”,洪波说,“才想起来,所以就赶紧喊你了。” “怎么样?衣峰在你那儿干得还成吧?” “光哥你挑的人肯定没问题。”洪波奉承道。 “光哥好像没你大吧?”我问洪波,“你怎么也叫光哥?” “你看,他那么大,五大三粗的,不喊哥他不让。” “据我所知,光哥从来都是以理服人,不会强制叫人喊他哥的。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儿吧,光哥?” “那是自然,微衣峰,吾谁与同归!哈哈……”光哥的笑跟他的人一样,似乎永远都那么爽朗。 “你们都够神的”,洪波给光哥倒上酒,“衣峰刚才还说要写诗呢,你这边就先朗诵上了。” “写诗?”光哥不无意外地看看我,“你?什么时候改行写诗了?” “我他妈那会写诗,我写的是事儿。” “不行,一会儿写好了可得给我看看。你画画的功夫我算是领教了,写诗这可是头一回。” “光哥你多久没画画了?”我问。 “嗨!我跟你不一样。你当初是自愿要画画的,我不一样,我根本就没兴趣,要不是当时家里因为画画可以给高考加分,我才不去那个破学校呢。” “可我觉得你在学校混得还不错啊。” “什么不错,还不是天天小酒喝喝,没事儿小烟抽抽?跟你没法比,你收获的是艺术,而我收获的是朋友。说真的,大学里除了认识了一帮朋友,真的没什么可炫耀的。呵呵,我现在都不敢跟别人说我是美院毕业的,一是没人信,二是丢自己人。” “朋友好啊”,洪波说,“毕竟上学认识的朋友现在都成气候,也能相互帮上忙了。” “嗨,不说这个。对了,你们刚才聊什么呢?”光哥叹口气,问道。 “女人!都说一晚上了,所以衣峰才说要写首诗,名字叫男人的月经,还说什么这个名字特时尚。” “男人的月经”,光哥念叨一遍,“是挺时尚,什么意思?” “一会儿就知道”,我坐到旁边的一张空桌上,“你们先喝着,我写完就回来”,我笑笑,“奶奶个球的,没想到老子也玩诗了。” 男人的月经 如果我也来例假 那么,我就能体会你神经里的疼 但是我来不了 所以 我永远都不明白为什么 那些天你的脾气这么大 可能早就是注定的 你被大姨妈纠缠,着了风寒 一月来一次 在我这儿抽抽烟,听我也讲讲那些 男人不开心的事儿 “如果不对胃口,就当我放屁!”约莫一刻钟左右,我回来,把写好的纸丢在桌子上。 “衣峰我不奉承你”,光哥举起杯子,“来,我敬你一杯。” “哈哈,回头我得给顾勤看看!”洪波看完之后,把纸折叠好,揣进口袋。 “既然不是奉承,那你说这杯酒的意义是什么?”我不怀好意地问光哥。 “为了月经,为了男人的月经,为了男人和男人之间能体谅男人偶尔来一次的月经,咱们干了这杯!”光哥激动起来。 “来,为了从今天开始男人也有月经,咱们干——”洪波跟上。 “哈哈哈……”三只杯子毫不犹豫地撞在一起,泡沫溅得满处都是。 ……杯中的酒一点一点地下去,肚子涨了起来。我仿佛看见三只长着小胳膊小腿儿的酒瓶子正在相互啜饮——你拿起我喝一口,我再拿起你喝一口,来来回回,我发现,三只酒瓶子还是满的——哈哈,原来大家相互交换的只是彼此的心情,开心或者不开心……H:半道红130 北高峰事件之后,陈言和顾欣来往得密切起来。 陈言经常托我给顾欣带话,约她什么时间去什么地方逛街买衣服什么的。而顾欣也隔三差五地搭乘我的便车,借口看看陈言或者找陈言聊聊天什么的,往我那儿跑。 陈言有了自己的朋友,这是好事儿。 可是如此下来,每月除了房租、水电费,再算上陈言逛街买衣服和养车的钱,我那点儿工资可就不够折腾了。 我私底下曾多次暗示过她,可她依旧如故。 如果真能让她快乐,也无所谓了,我想,反正钱挣来就是为了花。 “你知道半道红吗?”那天陈言购物回来,一进门就问我。 “知道,怎么了?” “这个名字好好听啊,顾欣就住那儿,房子不太大,可是收拾得很漂亮。”陈言把手里的一兜衣服放下,气都没来得及喘一口,就直奔厨房。 “是不是饿了?”我问她,“如果饿了,一会儿我带你出去吃东西。” “不去!”陈言叼着一支甜筒冰淇淋出来,“又是大肠面,我宁可饿肚子也不去。” “咱们今天换个地方”,我说,“带你去吃PIZZA,我知道有家店子做的特正宗。” “一会儿再说”,陈言打开电视,“顾欣约我明天晚上看电影,你去不去?” “我约了别人”,我说,“你们去吧。” “谁?”陈言突然警惕起来。 “一个老头儿!”我嚷道,“允许你们同性恋,不许我们忘年交啊?” “老牛?”陈言松了一口气。我知道她怕什么。无非还是在吃多水的醋。 “我问你”,我在她旁边坐下,“如果我用合法的手段报复我的仇人,你会不会恨我?” “我恨你干吗?”陈言冷冷地看我一眼,“报复谁?” “雷风。” “怎么报复?” “他违法了,我用合法的手段帮公安局把他给抓起来。” “你抓他,那要警察干吗?” “不是每个警察都是好人,你明白么?当初雷风把我害得那么惨,眼都没眨一下,我够仁义了,我现在只不过是顺手牵羊,帮人民政府把他给收拾了而已。” “别弄出什么事儿来!”陈言提醒我。 “不会的,放心吧,被别人坑那么多次了,什么经验都有了。” “那你少喝点儿酒”,陈言又说,“喝酒容易误事,还容易……” “不就是乱性嘛!”我接上,“你现在跟醋坛子没什么两样,一碰上硬的东西就软。” “我关心你不对吗?”陈言扔掉吃剩的冰淇淋纸。 “对,对!”我妥协说,“你只管看你的电影,我这边的事情自己搞定。” “有时间你去顾欣那儿看看,她卧室的四面墙壁都是镜子,感觉很亮很舒服”,陈言说,“而且我觉得半道红这个名字也好听,嘿嘿,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我看你最近准是让顾欣给腐蚀了”,我说,“卧室的四面墙壁都是镜子,那说明主人是个自恋狂,女人也能想入非非,那肯定是因为她对自己的生活不满足。” “尤其是性生活!”趁她还没说话,我又补充道。 “明天我就告诉顾欣去。” “你随便”,我笑笑,“我衣峰说过的话从来不怕别人传。再说这又不是我先发明的,世界上伟大的心理学家都这么认为。” “谁?哪个伟大的心理学家?”陈言问。 “还是颗种子呢”,我说,“还在他妈的肚子里,这是他老子替他说的。” “你真不要脸!”陈言笑着骂道。 “有种你做绝育手术去啊!”我说,“骂自己儿子的老子是最不要脸的。” “我没种”,陈言摆摆手,“根本就用不着做手术。” “不错,不错”,我说,“没想到你掌握的这么快,我损人的那些招数全被你学会了。” “你以为呢”,陈言笑笑,“以后真要是有了孩子,还不被你玩死?!” “当然不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的孩子肯定比我牛逼,没准儿还是他玩我呢。” “亏你想的出来,这样的话都敢说。” “那是!”我开玩笑说,“我还给咱们儿子设计了一套经典台词呢。” “什么台词?”陈言问。 “比方说是这样的”,我说,“有一天小衣峰躲在背后说我坏话,刚好被我听到了,于是我就教训他说,‘哼,有种你再说一遍,哼,我还不信我治不了你了!’你猜他说什么?这小子竟然小声嘀咕道,‘我要是有种你就抱孙子了,哼,没那么便宜!’……” “哈哈”,陈言笑得前仰后合,“有其父必有其子……” 131 把陈言和顾欣送到西湖影院之后,我驱车前往老牛住处。 今晚的虚拟主角是雷风,而我、大羌和徐允,我们三个将作为道德法庭的缺席法官,在幕后的虚空中,协助老牛对雷风的罪行做出审判。 老牛的意思是说,他将作为原告出席,因为整件事情都是他一个人捅出来的,而且面对雷风的狡辩,他将可以拿出不下一百条的证据驳倒他。自然而然地,徐允还有税务局的那帮人肯定就是证人。徐允私底下掌握了大宗雷风挪用集体公款的详细书面报告,而税务局在对杂志社财务进行调查之后,也发现了许多漏洞。 其实老牛是有主意的。 回想起很久以前他曾亲自送雷风坐过一次牢,我不由得告诫自己说,老牛虽然表面看起来懦弱,可实际上,内心里却隐藏着决非一般的狂野。 他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我想,从某些意义上说,他跟雷风并无二致。 “一哥以后有什么打算?”商量好对策之后,大羌问我。 “接着做广告呗”,我说,“家庭负担过重,生活压力太大,得抓紧时间赚钱了。” “雷风这次倒下再想起来就难了”,老牛显得异常兴奋,“看来《钱江潮》也得换人了,哈哈……” “人家是政府大报,不会因为一个人的下台而垮掉的。”我说。 “只要《模特》能回来就好”,徐允接上,“雷风在的时候天天抬不起头,现在终于雨过天晴了。” “回来吧”,老牛跟我交换条件,“怎么样,你考虑一下,还是以前的工作,薪水翻一番,还不比你做广告赚得多?” “这不只是钱的事儿”,我说,“钱够花就行。” “那你想怎么样?”老牛问。 “我还能怎么样?!”我反问道,“其实我只是想在你需要的时候帮你一把,或者,更具体地说,我是在帮自己,你也知道,我他妈当初被人灌了春药,拍了录像,这事儿太伤自尊,我无非想给自己讨回一个公道而已。” “小王那边你有什么打算?”大羌停了一下,突然问老牛。 “你觉得呢?”老牛又问我。 “这样吧,你们约个时间,最好在法院开庭之前,我找他谈一次,这小子见了我准怕,我把他弄迷糊,然后再逼他把股份给卖了!” “卖给谁?” “当然卖给你了!要不卖给别人也成,当初雷风不就是这样诱你上套儿的么?是不是,大羌?”我转向大羌。 “……”大羌点点头。我看到他眼中流露着恐慌和愧疚。 “没事儿”,我说,“我知道刚才那句话触动了你的良心。别想太多了,我只不过是想故伎重演,让正义跟邪恶在不同的时间背景下,调个个儿。” “我明白,当初也是我不好……”大羌低下头。 “那就明天”,老牛说,“我安排场地,安排好了通知你,你跟大羌一块儿,帮我把他给办了。” “办了?”我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问老牛,“真给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