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比较空旷的仓库,四面靠边的地方垒了一些货物,但是中间有片很大的面积。靠里面的地方,居然还有让守夜人睡的一张床,一台电视机,和一张桌子。方五和几个不认识的人就坐在桌子上面,手上拿的扑克,正在打牌。而亮子和其他的十来个人都手上提着刀棍,鸟铳之类的家伙站在两边。小二爷和元伯赫然就在他们左边的一对货物下面,两个人都被反绑着,一身的血,地上还有不少的血迹,就像是两个破麻布袋一样的瘫在地上。我一走进来看到这样的场景,脑袋登时“嗡”的一声,就大了,感觉从胸膛里一股热火,一下就冲上了头顶。“我C你祖宗,狗砸种!”我听见身后的袁伟,一声大喝,“卡擦”就把手上的枪上了膛。亮子他们也两眼一瞪,对着这边就冲了过来。“小砸种,你再动一下看看!!!!”海燕一声大喝,和龙袍两个人手上的枪也就举了起来,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了对面的亮子他们。躺在地上的小二爷听到了袁伟的声音,很艰难的把脸抬了起来,一看到我们,我看见他的眼睛一亮,露出了雪白的牙齿,对我一笑。二十五二十五也许是海燕的声音让方五吃了一惊,他拿着牌,一下抬起头,看见了门口的海燕和龙袍两人,赶紧站了起来:“亮子,站着!哎呀,龙哥,燕哥啊!你们怎么来了?来来来,进来坐!”方五什么东西都没有拿,就对着我们走了过来。“方五,你现在是大哥了啊!哎呀,钉毛,撇子,你们两位大哥也在啊。我们两兄弟怎么敢在你们这些大哥面前坐啊,怕被你抓啊!”不怎么说话的海燕居然一开口就挤兑了方五。“燕哥,你说什么呢?我方五在你们面前算个几吧啊。哈哈哈廖老板呢?在后面啊?”方五一愣,马上又堆起了笑容,不过站在原地。“哈哈,就是,燕哥,龙哥,过来坐。我们几个没有几吧事,过来打下牌的。哈哈。”坐着和方五一起打牌的几个人也站了起来,点头哈腰笑着说。“方五,而今是不是一定要大哥出来才摆的平你,我和海燕搞你们这些穷麻皮不定啊?”龙袍这句话更狠毒,完全不留一点情面。方五脸上本来强挤的笑意终于受不了,退了回去,本来往前迎上来的身子也停住了,语气有些僵硬的说道:“龙哥,我和廖老板一向无冤无仇,我方五自问人前人后也敬廖老板七分,我就不晓得他为什么要搞我啊?”“为什么啊?我告诉你,廖老板今天这两个人是要定了,要田斌电话通知你一声,你还不给。今天我们就过来拿,你不给试一下沙?不要紧的。”“我C,廖光辉算个几吧啊!大哥,怕个卵。搞啊!”一听这个话,站在方五旁边的那些小子都叫了起来。“咚”的一声巨响,龙袍对着天上放了一枪,然后走前了几步,指着那些人,冷森森的看着他们说道:“小砸种,你有种再说一遍?”有两三个还是很挑衅的半昂着下巴,望着龙袍。但是大部分都眼光闪烁着不怎么说话了。“哎,哎,哎。龙哥,都是熟人,都是熟人。小麻皮不懂事,你不要见怪了。给个面子,给个面子!”打牌的其中一个年纪不轻的人站了起来,笑嘻嘻的走了出来,对着龙袍说。方五则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站在原地,也不说话。我走了出来:“给你个几吧面子啊?你个老麻皮,你站在这里无非今天就是过来铁方五的沙,你滚远一点。方五,我现在就来拿人,你不给,老子保证一枪就打死你!”说完,我把手枪上了膛,指着了方五。“你个小麻皮,你算老几啊?跟着义色就不得了。和老子这么说话,你晓得我是哪个不?老子给龙哥面子,不用给你面子。你过来拿人试试看?”那个人也答话了。“钉毛,他不用晓得你是哪个?你晓得他就可以哒,他叫胡钦,是大哥的老弟!胡钦,你们去拿人。我看到底有个什么鬼?”海燕说话了,那个中年人一听,也站在了那里。“龙袍,海燕。这些小几吧把我的姨妹子都打了,这也是我和外地佬之间的事。和廖老板没有什么关系,你们不要逼人太甚啊。说出去了廖老板也不好听!”方五终于说话了。“亮子,你们给我把人看起。不给三十万和这个小砸种的一只手,哪个敢要人就给我砍!”方五一说完就转头对着亮子说了这么一句话,看来他今天是逼上梁山了,我的心里一紧。亮子和几个人都飞快的跑了过去,站在了小二爷的和元伯的旁边,三把鸟铳指在了小二爷和元伯的头上。亮子拿着手上的刀指着我说道:“小砸种,你来啊!老子一世就要踩着你。”说完,他拿着手上的刀,对着躺在下面的元伯背上又撩了一刀。我们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亮子居然敢嚣张到这种程度,这可是几把枪对着的啊。方五那边好像也很吃惊,方五也有些意外的看着亮子。我想那是因为他不明白我和亮子之间的恨。“你踩他有几吧用,有狠你出来沙。我们单挑!”一个听起来就冷森森的声音响了起来。二十六二十六一直站在后面没有说过话的险儿从人群之中大步的走了出来。他的枪没有像我们一样的举着,只是很随意的枪口向下对着亮子走了过去。亮子一看就是那天最先打他的人,又一听险儿说的话。没等大家反应过来,也马上拿着刀向前走了几步:“有种你把枪放下沙!”亮子确实有种,够狠,但是他永远都做不了大哥。因为他太冲动了,也太勇猛了,这不是好事。所以,很快他就尝到了后果,尝到了一个比他更狠的人带给他的承担不了的这种后果。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险儿已经快步走到了离他大概五米左右的距离,他的话刚说完,我就听见了两个声音。“我放你妈的逼!!!!”“咚!!!”的一声巨响。第一个是险儿差不多和亮子同时说出的话。第二个是险儿在说的同时,把手上的枪稍稍的往上一抬,对着亮子就打了一枪。所有的人,包括龙袍和海燕在内都呆如木鸡。我们都想不到,当对方的枪指在小二爷的头上的时候,险儿居然还敢开枪!!!!当险儿的话说完了之后,我们都听见了仓库里面依然还有着枪响之后的“嗡嗡”回音。然后,我们都看到了一个极为恶心恐怖的画面。亮子的人猛地一下向后倒了下去,而他的右腿,齐膝盖稍微往下一直到脚掌的地方却全部脱离了身体,向着相反的前方倒了下来。白森森的骨头犬牙交错的从断裂处伸了出来,但是马上就被染得鲜红。因为鲜血猛地一下就流了出来,另一条左腿覆盖着的地面上也渗出了血液。“啊!!!!!”倒在地上的亮子才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吼声。所有人都站在了原地,险儿跑了上去,一脚把亮子的断腿远远的踢开,提起脚就对着亮子的脑袋又狠踢了几下。“给老子把枪都丢了!”呆了半天之后,我才反应过来大喊一声。我们几个端着枪都跑了上去,手上黑洞洞的枪管分别顶在了正在端着鸟铳看着小二爷和元伯的三个人。那三个之中的一个飞快的把枪扔到了一边;一个毫无反应的望着我们,直到地儿把他手上的枪抢了过来;另一个居然学着电视里面鬼子投降的样子,双手举着枪跪了下去。他们都被险儿的这一枪响破了胆子!!!我们把小二爷和元伯扶了起来,帮他们解着身上的绳子。龙袍和海燕也飞快的跑了过来,拿着枪指着了其他的所有人。“叮叮当当”伴随着亮子越来越小的喊叫声,我听到了很多人人手上的家伙掉下来摔在地上的声音。小二爷一脱绳子,就拿着胡玮的斧头跑了过去,我怕他有事,也跟了过去。小二爷站在方五,钉毛和撇子的面前说:“跪下,每个人给我磕三个响头,我就不搞你们!”三个人没有人说话,小二爷一斧头就砍在了方五的手上。方五,忍着居然没有叫。“跪不跪?”小二爷再问,三个人还是没有跪,但是方五一脸坚决,其他两个却已经有些犹豫了。“呯”我对着钉毛的腿上也开了一枪,钉毛一声狂吼跪了下来,边磕头边说:“大哥,算了,算了大哥。不管我的事啊?”“呯”我对着方五的腿上又开了一枪,方五支持不住也叫了起来,跪了下去。另一个人立马跪了下去,磕头如捣蒜。“狗砸种,不管你们的事,你们刚刚打我打得爽啊?帮我冲水,冲的爽啊?我C你妈的!!”小二爷还是对着几个人的身上,又砍了几斧头,才气喘嘘嘘的停了下来。我第一次见到小二爷这么凶悍。最后,我们离开之前,胡玮居然接过了小二爷手上的斧头,把两个站在一边的小混混几斧头劈的哭爹叫娘,还是险儿和袁伟来把他拉了开来。事后,问他,他告诉我说,就是开始斗殴的时候把我打倒在地,砍我们砍的最凶的两个人。救小二爷和元伯用了最多五分钟,但是他们两个却修养了很久才复原,尤其是伤的重些的元伯,休养了好几个月。至于亮子,他是修养一辈子也复不了原了。在我的人生之中,这也是非常漫长而艰苦的夜晚之一。我们付出了很多的代价,但是还好,我们总算渡过了。打流就是这样的,一个坎一个坎的迈过,经历的时候觉得艰难无比。但是回头一看,却又好像不过如此。人生,最难的地方总是将来的到临。二十七(1.2)二十七当天弄出小二爷之后,海燕自己拿着所有的家伙一个人先走了,龙袍给廖光惠打了个电话,然后带着我们去了市三人民医院。一直到很晚,七七八八的后事才忙完,廖光惠也没有再出现,只是给龙袍和我打了几个电话,交代了我们一些事。回到宾馆,在房间里面,我忙了一天却睡意全无。思绪一直起伏不定,心里隐隐的有一种不妥的感觉在。但是到底不妥的地方在哪里,我左思右想却也摸不到一个正确的头绪。我知道廖光惠不是一般的人。但是他今天帮了我这一次之后,无论我所需要付出的是什么样的代价,都不会是马上就来临的。所以,他带给我的只是对于未来的一丝不安,而不是不妥。至于三哥,我一直觉得,我胡钦不是一个大逆不道的人。所以在这个前提之下,无论我做了什么,凭我们的关系三哥都不会太过于责怪我的。不妥的地方也不在这里。就在我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小二爷却敲门进来了。我们坐在床上,一人点了一支烟。小二爷很直接的问我,今天安排一切的都是廖光惠的人,为什么三哥,明哥,牯牛他们都没有来。我知道今天的事情,要瞒住他是不可能的,何况我也不想瞒他。所以我把今天发生的所有一切都很详细的告诉了他,包括险儿对三哥的强烈不满和我对于三哥的失望。听我说完之后,小二爷沉默了很久没有说话,站起身,把窗帘拉了开来,默默的站在窗口。我坐在床上望着他在昏暗的月色下瘦削的身影,突然也有了一种很莫名的陌生感,我感觉到了小二爷身上的那股变化。他模糊的背影和月光照射下,紧紧抿着的嘴唇轮廓让我觉得,他真的已经是一个和三哥,廖光惠,老鼠,黄皮们一样的流子,而不再仅仅只是当年我们结拜时候的那一个普通的年轻人了。我看不到我自己,但是我想,我也像他一样,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流子,在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我们每个人都已经变得不再是原来的自己。沉默了很久,小二爷给我说,他早就知道三哥的心中唯一有感情的只是我,其他人不过都是打天下的马仔而已。他也说,其实我不用太往心里去,这一步是迟早的事情。他还给我说,三哥已经不再是以前的三哥了,我们也不再是以前的我们。如果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安心的读书工作,甚至是做个小流子,我们六个的关系也没有这么铁的话。那么三哥和我们的友情也许会延续一辈子,我们受到了人欺负,三哥也会一如既往的为我们出头。但是,现在都不一样了,自从我们结拜,跟着三哥这两件事发生之后,所有的一切都不再一样了,都已经改变。之后还谈了很多很多,小二爷毫无疑问是我们里面最为聪明的一个人,如果今天出事的是除了他之外我们六兄弟中的其他任何一个人,也许想的都没有那么的多。但是他却在那个晚上,以二十岁不到的年纪想到了今后的许多事情的变化,而有些事也确实的按照他的预测发生了。最后,我问他,这件事三哥那里怎么交代。小二爷给了我这么一段话:“胡钦,我给你说,你和三哥关系再好都是假的。我们一起跟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大哥了。你不打流,你就是他弟弟;你要打流,你就要当他的小弟。除了民哥,哪个都不可能和他是兄弟,你晓得吧?这件事,廖光惠是个聪明人,他绝对不得告诉三哥你拜他做大哥了。所以,不管怎么样,三哥不找你,你不要找他。这件事怎么解释都是空的,说不清白的。三哥肯定会找你,反正你就是记住一点,什么都不说。你觉得三哥不义道啊什么的都不要说,放在心里就是的。你和廖光惠拜把子更加绝对不要说,你不说,廖光惠不说,哪个晓得你和廖光惠的关系?我晓得你心里不舒服,其实没有什么的。你只是心里要有个准备,今天这件事一过,不管我们和三哥两方面怎么搞,我们和三哥的关系绝对就不同了。你也不蠢,这个世界上有几件事是真的,人都会变的。你自己好生想想咯。”我知道小二爷说的都是对的。只是有些事情,我还不愿意接受,不愿意承认而已。第二天,我一天都没有开手机,因为我知道三哥会要给我打电话。但是,我不想接三哥电话的原因除了小二爷说的之外。还有一点,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面对三哥,三哥的对这件事不义道的处理方法和我对这件事同样不义道的处理方法,已经让我迷茫了,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面对三哥,去面对我从小和他一起的这份感情,我有些害怕。三哥反正要在市里呆几天忙招标的事,我的手机就先不开。等他忙完了再说吧。二十八二十八该来的总是躲不掉,第二天,先送元伯和小二爷回家之后,大家也都各自回家休息了。昨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我不想出门,只想呆在家,陪着外婆,安安静静的看看电视,然后睡觉。晚上九点多,我正在吃着外婆给我煮的面条的时候,外面却响起了敲门声,我听见了外婆去开门的声音和熟悉而亲热的说话声。进来的居然是本应在市里忙着公路招标的三哥。当天晚上,就在我们家后面的小院子里面,一盒烟,两杯茶和几盘瓜子、花生之类的零食,我和三哥进行了一次有别于以往的谈话。我要外婆和姑姑先去看电视了,和三哥两个人都默默的坐在院子里面。三哥的到来让我感到有些无措,我没有想到三哥会在这个时候从市里赶回来的,我并没有做好正确面对他的思想准备。我也同样害怕三哥会因为昨天他对于事情处理的方法而不知道怎么面对我,导致在我的面前表现出愧疚,甚至道歉。因为这样的三哥也不是我所能接受和面对的。所以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默默的坐在那里,有些害怕,有些愧疚也有些忐忑。“小钦,小二爷和元伯没有事沙?”三哥喝了一口茶,很淡定的开口问道。“哦,还好,没有想的那么严重。身上被搞了几下狠的,元伯可能有点内伤,一直胸闷,呼吸不太舒服。不过医院说没有太大的问题。”我有些意外,我以为对于我昨天没有听他的话,而莽撞行事,三哥会表现的有些愤怒。但是现在的他看起来却很淡定,没有一点愤怒的感觉,也没有我同样不想看见的愧疚。“哦,那就好。”三哥端起了茶又喝了一口,慢慢的把搪瓷茶杯放到了自己翘着的右腿膝盖上,右手的食指无意识的在茶杯上一下一下的轻轻敲着,发出很轻微的声响,一下又一下。我感觉很有些压抑,于是拿起了面前的烟,先抽出一根,默默的点着了,递给三哥之后,再为自己也点了一根。两个人抽着烟,都还是没有说话,我几次话都到嘴边了,却又咽了进去,因为我想起了小二爷的话。有愧的不是我,何必多说?说又能说回昨天之前的信任吗?有些东西,过了就拿不回来了。这样的沉默就像是两个人之间的一场默默的战争,都在潜意识里或有或无的憋着一股劲。一根烟快抽完了,三哥弹着茶杯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把手上的烟头摁熄在茶几上的烟灰缸,望着我,两只眸子闪烁发光,嘴角还有着一丝让我感到莫测高深的笑意:“小钦,你昨天,是找了廖光惠帮的忙啊?”三哥的话让我在沉默之中一直被绷的紧紧的情绪松弛了下来,他终于先开口了。但是他的这句问话也让我感到了一阵灰心丧气和些许的厌恶,反感。因为他第一句话不是问我有没有生气,有没有失望。而是问的他已经知道了的一件事。他在意的是这件事情,而不是是否伤了我的心。在这一瞬间,我没有了从昨天到那一刻之前一直都惴惴不安时刻折磨我的那种复杂心情。抛开了压在我身上的那个沉重的感情包袱,我整个人反而感到了轻松。“是啊。三哥,你当时不在场,你没有看到那些人的样子。我当时真的很担心,小二爷在他们手上真的出了事的话,我们怎么在他大人面前交代啊?”我熄了一口烟回答三哥道。在说这段话的时候,我的心情并不是很开心。因为,我第一次的感觉到我和三哥之间的谈话变成了我和其他社会大哥谈话的味道,有些保留,有些警戒,也有些试探,却没有了以往那种畅所欲言的真诚。二十九二十九听我说完了之后,三哥稍微顿了一下接口说道:“我晓得。你们也急。你啊,你就是太莽撞了。我说过不用求别人的!我当时走不开,等晚上我要朋友联系方五的时候,朋友说人已经走了。打你电话又不通。我生怕出了什么事。不过没关系,廖光惠也是我的老朋友了,他出面把事情搞好了,小二爷两个没出什么事就行。你们还开了枪的?”我知道三哥今天无心责怪我了,因为在他的心里已经不再是责怪这么简单了,我昨天表现出的对于三哥的极大不信任和私自做主的行为已经让三哥对我的观点开始改变了。他现在想要做的提防我,而不再仅仅只是责备我了,其实他想知道的也不是我为什么不听话,而是廖光惠为什么会帮我们,凭什么还给了我们枪,要知道在道上,枪还真的不会随便给别人的。我无法克制的涌上了对于这次对话的极大反感和失望。我狠狠的吸了一口烟,也抬起了一直低着望着地上的脑袋,转头定定的望着三哥。我这个突然的动作显然让三哥觉得有些惊讶,但是脸上和眼神起了些许的变化之后,他却又还是回复了开始淡定的表情。我非常想说出来的是三哥昨天为什么就这么把我们抛在那里?想痛骂他做的不对,想把我和我的兄弟们的不满表达出来,想像以往我们吵架一样的有什么说什么,痛痛快快的,省的这么折磨人。但是话出口的时候却完全的改变了方向:“是的,险儿开得枪。哎,幸好,廖哥给我们借了枪,不然的话还不知道怎么办,方五那边也有几把枪。三哥,你觉得廖哥的人怎么样?”我最后的这句问话显然出乎三哥的意料之外,三哥微微一皱眉之后问道:“还可以啊,怎么了?”“哦,我也觉得还可以。他昨天答应帮忙还是很干脆的,我开始说我们兄弟今后看你和他的那个场子不再收钱了,只要救出小二爷,还给他下了跪。他好像还是很动感情的,不像平时一样的客套。而且最后,他还给我说,我就像你和他年轻的时候,如果今后有机会我想在市里做什么的话,都可以联系他。”你想要知道怎么回事,那我就告诉你怎么回事。除了在与廖光惠真正达成的新关系之外,我基本上坦白了一切。说谎要不就不说,要说就要说到连自己都觉得是真的,这是三哥交给我的。三哥不再是以前的三哥,我胡钦又何尝还是当年刚出道的胡钦。说完了上面的一段话之后,不等三哥回答,我接着又开口说了:“三哥,你是不是发我的火了?我不是不听你的,只是我真的等不的那么久的时间。你也晓得我和小二爷他们的关系,你当时又忙。我在市里认识的帮得上忙的人,也只有廖哥了。我今天一天关机就是怕你给我打电话骂我乱搞,我不晓得怎么给你说。”其实,这是我的真心话,但是说出口的时候,却不再真诚。我说完这句话之后,感觉到坐在身边的三哥,身上某个一直扯着弦松开了。又过了很久,三哥才开口对我说:“小钦,小二爷出来就好了,没有关系的。今天我也不骂你了,只是我给你说过好多次,要听话些!记住没有!廖光惠是我的朋友,你找他,他肯帮忙也是给了我面子,我会再单独感谢他的。今后你要记住,不管搞什么之前一定要先和我商量一下,知道吗?”我知道三哥一定会找廖光惠问问这个事的,但是我不担心。凭廖光惠的聪明,三哥很难真的看出什么来。后面的谈话,我们没有了刚开始的那种紧张和压抑,变得轻松自然了很多。那天,三哥告诉了我一件事:他现在偶尔还在看看武侠小说,但是每天守着电视看动画片的时候却基本没有了。是啊,他太忙了,太忙的人总会要忽略一些琐碎的小事的。坐了不久,三哥起身要走了,要回市里去,我站起来准备送他,他一把按住了我的肩膀:“小钦,帮我给小二爷说声对不住了!”这句话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站在那里呆呆的望着三哥。三哥今天要是痛骂我一顿多好,如果痛骂了我,也许我们彼此之间会更加的好受。可惜的是他却始终淡定的进行着这一晚的谈话,就像他对着其他的流子一样的淡定。就像昨天的一切从未发生。三哥对着我奇怪的一笑,转身走向了前屋。我听到了三哥和外婆,姑姑的对话,就像小时候一样的亲热,礼貌而熟悉。我的泪水不可抑制的涌上了眼眶。三十三十小二爷的这件事情之后不久,廖光惠给我打了个电话,告诉我,他要海燕找将军拿了十五万元钱,给了方五。海燕在给方五送钱的时候,向方五表达了廖光惠的意思:事情到这里就打止了,大家今后都井水不犯河水,各发各的财。如果方五还要敢调皮,那么他想要什么意思廖光惠就给他什么意思。方五很明智的听从了廖光惠的话。在当时我们那个市,我想除了市委常委的几位大哥之外,不给廖光惠面子的人还真的不是很多。但是这件事之后,方五也就一蹶不振,他本来想要在黑道冒头的万丈雄心也在一代大哥廖光惠的强力打压之下消失不见。不过,后来他认识了一个人,这个人给我带来了一些麻烦。这是后话,日后再说。那天晚上的谈话之后,我和三哥之间的关系,在我们双方的心底都起了一些变化。尤其是险儿,他对于三哥的态度已经是可有可无了。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容易轻易相信别人的人,三哥已经完全失去了他的信任。所以之后很多年,三哥和险儿之间的矛盾是我们所有人之中最为激烈的。相反的是小二爷,他却没有任何的表示。只是告诉我,我想怎么样他都会和我一边。不过这样的变化并不会严重到让我们和三哥之间马上就分道扬镳的地步,毕竟我们之间还是有着十几年深厚的感情存在的。所以在外人看来,我们还是一样的和和气气,兄谨弟恭。三哥和唐厂长终于成功的弄到了公路的一个标段,他更加的忙了,明哥告诉我说他还有可能会加入我们这个县的商会。三哥终于开始一步步的逼近廖光惠了。老鼠和廖光惠一起合作开张的啤酒机场子也正式的开了起来,场子就定在了十字路口,商贸城斜对面的大楼,以前三哥砍胡力的那个舞厅。舞厅早已没落多年,一直空在那里。这次被老鼠租了下来,装修之后,改成了啤酒机室。我原本以为,在那个场子放篙子的一定是红杰。但是很出乎我的意料,放篙子的却居然是缺牙齿和大屌。我说过,啤酒机场的生意当时已经不是一般的好了。九镇的,县里的,市里的,邻市邻县的,上班的,作生意,摆地摊的,打流的,当小姐的,捞偏门的,警察,吸毒者。各式各样的人等,在我们场子里每天都可以看到。在那里,他们没有了平日各种身份上的,地位上的隔膜与诧异。每个人都是安静的坐在一起,互相讨论着下一个盘口会开什么,谁谁谁又赢了多少,谁谁谁又输了了多少。举例说一个我印象最深的是,在我们场子门口,有一个买早点,送盒饭的人。矮矮胖胖,有点秃顶,一副憨厚老实样子。每天我们开门前,他就已经在门口开始做生意了。按道理,我们的生意这么好,他的生意也应该相应的不错。但是他没有赚到一分钱,甚至在给我们卖了几个月的早点之后,就关门大吉了。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每天做生意赚了钱之后,就拿着钱进了我们的场子,然后心甘情愿的把辛苦钱送给了三哥和廖光惠。所以,我们叫他劳模,利人不利己的标准劳模。场子里面来玩的人越来越多,我们放篙子的生意也就相应的越来越好,每天出入赌场的时候,个人的虚荣心都可以得到很大的满足。就连小黑,别人开口也都是叫的黑哥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再一次的遇到了另一个对我有着极大影响的人,可以说这个人某种程度上成为了我和我们六兄弟的一个转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