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薰外传 旱冰场里面跟晚上没什么区别,中央有个演艺台,顶上悬着七彩的光球。夏珏和赵寻经常光顾,所以技术很好,一进场子就如鱼得水,不多会儿便吸引了不少人羡慕的目光。我慢腾腾的换鞋,顾若薰已经换好了,借着黑暗来牵我的手。 “顾若薰,你会滑吗?” “滑得不好。” “那你先走吧。”我很不好意思,“我不会。” “没关系,我们慢慢来不会摔倒的。” 我很怕大庭广众之下跌个狗吃屎,我自己丢人也就算了,还要害若薰跟我一起。我推辞了半晌,见顾若薰都开始咬嘴唇了,只好被他半扶着进场。顾若薰一进场子,我就忍不住翻白眼,他简直太谦虚了,他所谓的“滑得不好”大概就是在钢丝上滑得不好的意思。 我身体的全部重量几乎都依靠在他身上,他几乎是面对面抱着我,倒着滑还能避开横冲直撞的新手。 夏珏滑过来很流氓的吹了两个口哨,隔着半个场子喊:“阿萱,你不跟我们来旱冰场,是不是就等着今天啊!你太有心机了!你太坏了!” 我的脸红得快能染布了,一句都反驳不出来。滑旱冰比打败一个黑带二段还难,我实在不是这块料,滑了一会便去换了鞋。夏珏穿着旱冰鞋拉着我去洗手间,她倒是没再提刚才的事情,让我稍微松了一口气。 等我们回到场子里,发现演艺时间已经到了,可是顾若薰和两个长得还不错的男生站在台子上,浓妆艳抹的女主持人兴高采烈的说着什么“只要有人答对我们的脑筋急转弯,就可以亲吻帅哥”。 赵寻无语的说:“顾若薰是被硬拽上去的。” 灯光师把所有的光束都打在顾若薰脸上,在强烈的光源下他的美丽无所遁形,像随时都会消失的透明。我几乎是想也没想的立刻跳上台子,拉着若薰的胳膊就黑的脸往下面带。女主持人拦上来不让我们走,我看着她的大饼脸,忍无可忍的对着话筒吼了一句:“滚开!” 整个场子都静下来,若薰笑着反扣住我的手,拉着我挤出人群。 那天我没回家,白天在顾若薰家里玩,晚上就睡在夏珏家。 我去洗了澡在镜子前擦头发时,夏珏突然告诉我她喜欢上一个人,我觉得通体恶寒,钻进被子里像只鸵鸟一样说:“你可别跟我说啊,我一点都不想知道。” 夏珏躺在床上叹了口气:“你就是这样,什么事都写在脸上,不想面对的事情就逃避。” 我惊得几乎跳起来:“我怎么啦?!” 夏珏的声音四平八稳的铺开来:“今天你那副想揍人的样子,瞎子都看出来你喜欢顾若薰了,你敢说你没有?” 我闭上嘴不知道怎么说。 夏珏接着说:“若薰看你的眼神就像狗盯着肉包子一样,啧啧,你们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呢。” “……”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没多久。” “没多久是多久?”这次我能确定夏珏不是在生气,纯粹的是八卦。 “两个多月。” “瞒了我两个多月,我掐死你。” “对不起。”明明是她先喜欢顾若薰的。 “算了,反正我觉得你们迟早会在一起的,我这可怕的第六感。”夏珏笑拧我的脸,“我瞒你一次,你瞒我一次,扯平啦。” 我知道她是指那次的事情,她没道歉,我也没说原谅,生气得莫名其妙,和解得也莫名其妙。那天晚上我好像闻到了伤心的味道,我知道夏珏需要时间,所以整个寒假我们都没有见面。 寒假里我去了两次网吧,顾若薰教我怎么用电脑,怎么浏览网页,还有花里胡哨的聊天室。一般来讲在聊天室里用聊天来练习打字是个不错的方法。若薰在聊天室里叫Lance,我叫Lirika。不过里面最多的名字是什么天使,什么王子,什么公主,梦幻得瘆人。 我刚进聊天室,就有人发来你好之类的问候。我就乐颠颠的摸索着键盘,回答着那些“你多大了”“你是女孩吗”之类没营养的问话。 顾若薰在网上跟他表姐聊天,一双漂亮的手指噼里啪啦的敲着,帅得要命。我刚对“快乐男孩”打出“我在网吧”,就收到了新的信息。 哥哥吃了兴奋剂:你有男朋友啊,还是处女吗? 哥哥吃了兴奋剂:你长得不错啊,腰挺细,跟哥哥说摸起来滑不滑? 哥哥吃了兴奋剂:想不想□,我想跟你做。 哥哥吃了兴奋剂:怎么不说话了,来让哥哥亲个小嘴。 我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形,有点震惊的看着屏幕。顾若薰看我停下来,往这边斜了一眼,脸色立刻就难看到要死。还没等我明白怎么回事,他已经站起来打量着我们身后的一群人。我忙跟上去,看见若薰走到一个男生面前站住了。 哥哥吃了兴奋剂:小嘴真甜,再让我摸摸腰好不咯? 那个男生还在自顾自的意淫着,猛得意识到身边有人,扭过头看见若薰咬牙切齿的问:“我女朋友的腰你还要不要摸啊?” 那个男生立刻就面如死灰,我从没见过若薰那么凶,一脚踹过去也很利落,应该是个学跆拳道的好苗子。网吧的老板喊着“打架我要报警了”,我一边道歉一边拖着若薰出了网吧。顾若薰气得眼睛水汪汪的模样,在我看来真是美呆了。 他送我回家的公车上,还有点余怒未消。 “若薰,我以后不在网上跟别人说话,我只跟你说话。”我悄悄抓住他光滑的手指,小声哄着他高兴:“若薰,我永远都是你一个人的。” 顾若薰的脸立刻就红了,手指也缠上来,嘴角悄悄扬上去。 我装作看窗外的风景,其实心里害羞到不行。 若薰外传 寒假开学后就是大大小小的考试,我没时间去道馆,恨不得吃住都在学校里。 我和夏珏的成绩提高很快,顾若薰教我,赵寻教夏珏。用赵寻的话说,他们俩不是不聪明,就是没把聪明用到正道上。我就觉得夏珏去年愚人节在板擦上涂万能胶就挺有创意的。夏珏得意得要命,把中南大学和湖南大学去年的录取分数线贴在课桌上激励自己,看得赵寻直说她幼稚。 第一次大型模拟考试是在四月中旬,考试之前顾若薰和赵寻还特意往这边跑了一趟,看起来比我们还紧张。赵寻也就算了,连顾若薰也过来,还在楼道里对着我笑,这事情就有点严重。 我在这个学校低调的待了三年,没想到临到毕业却晚节不保。被热情的同学们问着,顾若薰为什么来找你啊,你们什么关系啊。我只好说“顾若薰是夏珏的邻居”,连火星人都知道我和夏珏有革命感情,攻势自然又转到夏珏那边。 大多数都是羡慕得要死的眼神,恨自己没那个近水楼台的好运气。 夏珏咬牙切齿的对我说:“幸月萱同学,小心我把你和顾若薰的奸情捅出去。” 我笑着:“好啊,只要你不怕我抢了你的风头。” 夏珏立刻跳起来:“不行,我才是我们帮的大小姐,我能让你的这个丫鬟太嚣张。” 我好像记得我是杀手来着,夏珏真是没谱。 模拟考试结束后,我们便去吃涮涮锅庆祝初战告捷,同行的还有精英班的三个同学。一个是校广播电台的刘岚,还有一个叫云莉莉,另一个一个男生是顾若薰的同桌彭嘉阳。我和夏珏对望一眼,觉得我俩根本就是一头钻进天鹅堆里的野鸭子,自卑得连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 精英班的同学们去占位置,我和夏珏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时看见顾若薰左边是彭嘉阳,右边是云莉莉。夏珏和那个刘岚是初中同学,虽然关系不怎么样,毕竟是认识的,就招呼夏珏坐她旁边,我清楚的看见赵寻不高兴的皱了皱眉。 一顿涮涮锅吃得有点消化不良,彭嘉阳给若薰夹涮肉的频率让夏珏的脸都绿了,我低头当做没看见。精英班同学们的话题自然还是高考,都是削尖了脑袋想往北大清华钻。刘岚用百灵鸟一样的声音问夏珏:“夏珏,你准备考哪里?” 夏珏说:“中南大学,我不想离开长沙。” 刘岚大惊小怪的:“哎,真巧啊,赵寻也想考中南,我们还都说他没出息呢。” 夏珏脸色暗了暗,我在桌子底下握住她的手,她这才没有发作,皮笑肉不笑的说:“那是啊,我们这些考中南的没出息的人怎么跟你这种精英比啊。” 餐桌上的气氛立刻尴尬起来,刘岚都不知道说什么了,还是彭嘉阳出来打圆场说:“得了吧刘岚,在你眼里不上北大的都是没出息的。我前几天还跟顾若薰商量着一起考外语学院呢,我俩也没出息。” 若薰要考外语学院,我怔了一下,他从来都没跟我商量过。 看着顾若薰安安静静吃东西的样子,我突然明白了一些东西。他根本没必要跟我商量考哪个学校,反正他要考的学校,我是考不上的。我们的差距不是一点两点,并不是说我努力几个月就能从野鸭子变成白天鹅。 我现在临时抱佛脚,只不过是尽量跟若薰靠得近一点,那种能够一起生活的日子,不知道要有多遥远。 我到底要走多快,才能跟得上若薰的脚步。我心里空落落的,像个无底洞,一点底都没有——因为我连若薰的背影都还没看到。 涮涮锅吃了一半,我凑到夏珏耳边说:“我先走了,我今天要去趟道馆。” 夏珏问着“你吃饱了没有啊”,我站起来对其他人说“对不起啊,我今天还有事,你们慢慢吃”。我刚走到门口,就被顾若薰叫住了,他手里拿着外套着急跑出来,嘴角还占着猩红的辣椒末。 “你去哪里,我送你去。”若薰说。 “不用了,你回去吃饭吧,我去道馆。” “你怎么了?”他看出我的不高兴,想要来扯我,却被退后一步躲掉了,他的手落了空,又攥成拳,像是要握紧什么似的,“你怎么生气了?” “我没生气。” “你就是生气了。” “你说生气就是生气吧。”我不想跟他在门口纠缠,精英班的同学们都往这边看着呢。我很怕某个大嘴巴把我和若薰的关系说出去,接下来的几个月会变得很不太平。我说,“若薰,你先回去,别让人误会了。” “什么误会?” “就是误会我们是那种关系。” “我们本来就是那种关系,有什么可误会的?”顾若薰很少这么不依不饶的,连手都缠上来了,我吓得又躲,顾若薰没再动。我小心翼翼的抬起头,见他低着头,眼睛里闪烁着某种类似伤心地情绪。 “若薰……”我无意刺伤到他,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办,因为我自己也很难受。 “你要是觉得跟我在一起很辛苦,你可以说,你想一直藏着我藏到什么时候呢?”顾若薰握着拳头,可以隐忍着的伤心还是流露出来,“跟我在一起有那么可怕吗?” 顾若薰说完就推门走出去了。 夏珏见若薰走了,忙跑过来问是不是吵架了,我摇摇头,勉强的笑了笑。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若薰那种想要诏告天下的决心是多么的可贵,可惜被年少又自卑的我毫不留情的错过了。 若薰外传 从那天起我好久没看见顾若薰,他不来找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去找他。学校里建校时种下的泡桐树已经有三层楼高。不知道什么时候枝头长了嫩嫩的叶子,又长了成簇的花苞。四月的长沙忽冷忽热,下了几天的雨,空气里全是雨水的气味,让人心情低落。 下了一周雨后的大晴天,我们班上体育课,阳光的味道有点暖暖的香气,我抬头发现泡桐花已经迎风怒放。像往年一样,白色的花朵压弯了枝头,衬着教学后后面的红墙。有男生叠罗汉爬墙帮女生摘上一大枝,养在罐头瓶子里,放在教室窗台上,连吹进来的风都是香的。 第一次模拟考试的成绩贴在后面的板报上,我和夏珏的排名是中等,意料之中。 她高兴得又蹦又跳,与我的无精打采形成强烈的对比。 “你跟若薰吵架还没好?” “我们没吵架。” “求你们了,快和好吧,赵寻都跟我说了,顾若薰最近脸臭得像一坨大便。” “你就不能用点文雅的形容词?”我瞪她。 “那是赵寻说的,你骂他去。”夏珏跟我嬉皮笑脸的,“我就不明白你们俩在矫情什么。我跟若薰说你都快成愁出皱纹来了,结果那没良心的抛出一句,那也比你好看。都护犊子护得硬着呢,还吵什么吵啊,穷折腾!” 我不知道怎么跟夏珏说,只能闭着嘴唇,心里更是空得厉害。 夏珏看我又是愁云惨雾,也跟着郁闷到不行:“你天天当林黛玉,姐姐我还真受不了,得了,放学后姐姐带你去见识见识点新鲜玩意儿。” “什么东西?”就她鬼点子多,其中包括层出不穷的馊点子。 “不能说,得保持点儿神秘感。” 放学后夏珏直接拉着我跑出学校,走进学校后面的巷子里。这个巷子是死胡同,有一个租书屋,还有一个卖豆腐脑的。夏珏走到出租屋,跟老板打了个招呼,就拉着我往楼上走。我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问着“楼上有什么呀”。夏珏笑得神秘兮兮回答说:“看动作片!” 楼上黑咕隆咚的,是个小的放映室,摆着一排排的旧沙发。里面有十几个人,大多的男生,还有两对情侣,其中一对还穿着校服。屏幕上放映的是《东成西就》,张曼玉演的国师正仰头把鸡肉塞喉咙里面钓蜈蚣。 “这种片子拜托你回家租张影碟看好不好?” “等着,还没开始呢。” 我索性闭上眼睛打瞌睡,耳边是夏珏嘟嘟囔囔的“你要好好学习,小心若薰不要你”。我心不在焉的想着若薰的事情,再睁开眼睛真的看见顾若薰。他坐在我身边,夏珏正被赵寻抓住胳膊往外拽。 “若薰……” “你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是夏珏拉我来的。” “快点,出去再说。”若薰刚说完这么一句,原本林青霞演的三公主施展武功喊着“大海无量”, 突然屏幕上一晃,两具白花花的肉体纠缠在一起,某个部位的特写在屏幕上放大,男生们哄笑几声接着就安静下来。 我恶心得连晚饭都省了,跟顾若薰出了录像厅,咬牙切齿的考虑着明天要不要踢断夏珏的狗腿。 从巷子里出来,顾若薰拖着我的手往前走,我看不见他的脸,不知道他生气还是什么,有点着急。本来打算着再见面就像他道歉,可是现在并不是道歉的气氛。迎面走过来几个穿校服的学生,我吓了一跳,连忙挣开顾若薰的手。 他停下来,回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你要是觉得跟我在一起很辛苦,你可以说,你想一直藏着我藏到什么时候呢? 其实这几天我已经决定什么都不管了,反正在师长眼中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习武之人最怕的就是把弱点暴漏给对手——而顾若薰就是我的弱点。 这种反射性的甩手让我自己也想抽自己,几乎是立刻抓住若薰的手,却被他甩开。我再抓,他再甩。我们像在进行一场长久的拉锯战,来回拉扯了不下几十次。顾若薰像是受不了我的厚脸皮,咬着牙说:“你这又是什么意思?你不怕别人误会了么?” “什么误会,我们本来就是那种关系。”我气势汹汹的。 顾若薰又看了我半天,在我以为他灵魂出窍时,他终于敛下长睫毛,淡淡的笑了。大概太久没看见他这种喜悦的表情,我有点看得眼睛发直。顾若薰大力揉了揉我的头发,反握住我的手,幸福的往站牌走去。 第二天夏珏小心的观察了半天我的脸色,才大胆的跑过来说:“幸月萱,我知道你现在脑子里想的是‘踢断夏珏那王八蛋的狗腿’,但是你俩和好了吧,你看你脸上春情涌动的,我能将功补过不咯?” 若不是赵寻发现她带我去那种“不正经的地方”,我跟顾若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好,所以我打算暂时保留夏珏的狗腿。不过夏珏每次用的形容词都让我想要海扁她一顿。 中午我主动跑去精英班找顾若薰一起吃饭,旁若无人的走进他们教室,他正在做题,抬头看见我,愣了一下笑得很开心。 于是我跟顾若薰的奸情彻底曝光了,在食堂里他把茄子夹给我,我把芹菜夹给他。夏珏得到了第一手的资料那就是女生们很高兴,因为顾若薰交了女朋友,那些喜欢男生的谣言便不攻自破了。 若薰外传 周五早上我跟阿姨打好招呼去夏珏家里睡,结果夏珏下课后就跟赵寻去游戏厅玩跳舞机,让我先去顾若薰家做功课。下了晚自习后,我和顾若薰手拉手压马路回家。路边灯光透过稀疏的叶隙落下来,如碎落的星斑。 这一切都是令人陶醉的,只恨这夜不够浓,恨这路不够长,也恨这时光不够慢。 虽然他不说,但是我能感觉到顾若薰格外的幸福,连眼睛都像是闪着光的。我不是善于表达的人,他也不是。我们之间应该是有种默契的,不用像其他情侣每天都追问着你爱不爱我。 那些能轻易说出口的爱和誓言,又有几个能实现呢? “又走神。”顾若薰拿书拍我的头,“半小时你做了两道题还错了一个半啊。” 我揉揉眼睛,时针已经指向十一点,夏珏这个人来疯还没回来。我说:“若薰,我有点困。” “那你先睡一会儿,等夏珏来了我叫你。” “耶!我可以睡你的床吗?” “……洗过澡可以。”顾若薰有洁癖。 “真的啊!”我嘻嘻哈哈的把脑袋凑过去,“我很干净的,你闻闻,脑袋一点都不馊。” “不洗不许睡。” “毛病吧。”我钻进浴室随便的冲了冲,洗漱台上有两瓶洗发水,上面是英文的字母,我闻了闻,选了顾若薰用的那个香味。我高兴的跑进卧室,撒欢的往床上一扑,抱着松软的蚕丝被打了两个滚。 顾若薰见我这么孩子气,也忍不住笑了,去卧室里拿了吹风机帮我吹头发。这时我才想起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若薰,你妈为什么老不在家?” “她经常住在她男朋友那里。” “哦,你要有后爸了啊?” “不会的。”顾若薰平静的说,“那个男人有老婆孩子。” “那你妈妈……”为什么还跟那个男人在一起呢? “头发干了,睡吧。”顾若薰明显的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我只能闭上嘴巴,这好像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本来已经困得打瞌睡,躺在床上却又睡意全无,只能闭着眼睛胡思乱想。我比顾若薰幸运,我是爸妈两家人的掌上明珠,还有个同母异父却格外粘我的弟弟。可是顾若薰的家里,却只有他一个人。 我觉得胸腔里一阵阵的发烫,泛着酸软的疼,连整颗心都跟着疼起来。 这么好的若薰,这么坚强,这么干净,这么让我放不开。 我想我对顾若薰的过度膨胀的感情,已经无法只用“喜欢”两个字概括。那是用“我爱你”都嫌不够的很多很多的爱情。 那天夏珏没有来敲门,我只好住在若薰这边。顾若薰洗澡后柔软的头发滴着水,我没头没脑的说,沙发多窄啊,我们一起睡吧。顾若薰的脸马上就红了,波光潋滟风情万种,看来夏珏的录像厅教育对他的冲击也很大。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的光,若薰的脸近在咫尺,在呼出的气息都能感受到。我幼稚的玩着他可以在钢琴键上轻松跨八度的手指,他只是看着我笑,没有说话也感觉很幸福。几乎是顺其自然的,我圈住他的腰,他搂着我的身体,抱得密不透风。 若薰的嘴唇在我的额头上蹭着,很快便找到我的嘴唇。我紧张得全身发抖,任他的吻越来越浓,像要把我吞下去一样吮着我的嘴唇。顾若薰漂亮柔软的手指贪婪的在我的腰上摸索,从衣服下摆探进去,有点生涩的探索着。 他的身体变化太明显,我想起言情小说里激情部分的描写,紧张得呼吸困难,却一点都不害怕。因为面前的人是顾若薰,我愿意把一切都给他。这么坚定的想着,我颤颤巍巍的伸手来解胸前的扣子。 顾若薰猛得清醒过来了,按住我的手,眼睛湿漉漉的,像下了一场春雨。 “萱……”顾若薰低声叫着我的名字,“不行。” “噢,你不行?”很久很久当我再长大一点,才知道自己无意识的说了什么鬼话。 “我不行?!你看我行不行!”他咬牙,像是生气,又是像在忍笑,把我看糊涂了。 “你行你行。”我真不知道说错了什么,笑着讨饶,“反正我没关系,你知道的,反正只有你了。” 只有你了,这辈子只有你了,所以怎么都没关系。 顾若薰狠狠地揉了揉我的头发,把我的脑袋抱在胸前,声音很温柔:“我知道的,你这个傻得没边的家伙,怎么办啊,也只有我能保护你了。” 若薰也想要保护我,我知道他能做到,他说的,他都能做到。我心里出奇的满足,因为顾若薰好像比我想象中的更喜欢我。 次日上午夏珏没去上课,我跑去精英班找赵寻,结果赵寻也不在。顾若薰跑去问了老师,他们班主任正因为赵寻阴云密布。昨晚在游戏厅赵寻的脑袋被开了瓢,正在医院里躺着呢。我一听就急得不行,连课也不上了,和顾若薰往医院里跑。 在护士站一打听昨晚被打破头的高中生,护士连想都没想说,在后面的病房,昨天跟他来的那个女孩子哭得让我们以为那孩子没救了呢。 若薰急忙问:“他伤得很重吗?” “嗨,就是脑袋流血有点吓人,一点儿事没有,好像打完针下午就可以办理出院了。” “哦,麻烦你了。” “不麻烦,又不是我缝的。”护士很热络,“你是他同学?哪个学校的?” 我连忙挽住若薰的胳膊喊:“阿姨,不好意思,我们先去看同学了。”这一句阿姨让那个二十多岁的护士脸都绿了,若薰笑得半死。我们跑到病房看见赵寻正在打点滴,夏珏正在义愤填膺的比划着什么。 夏珏看着还挺精神,搂着我的脖子不撒手:“阿萱,昨天你要是在就好了,敢打我们家赵寻,他祖宗的,我们今晚就再杀过去,你把那俩小子的头也给我开瓢了!” 昨晚他们去游戏厅,一个女生是塞了游戏币进去机器坏了,工作人员过来修,她去买瓶水的功夫,机器就被夏珏占住了。结果那个女生不依不饶的,夏珏是火爆浪子的脾气,两三句话说不准,跟那女生来的两个男生就冲上来推搡夏珏,赵寻护着她,被打破了头。 赵寻翻了个白眼,瞪着夏珏说:“你以后做事动点脑子行不行,你看不出来那女生是个太妹啊,还说什么让我们家阿萱来KO你,白痴!” 赵寻说话一向是这种不太善良的口气,夏珏三两句话就被气得口不择言:“你还好意思教训我,两个一米六的男生都能打趴下你,早知道我就不带着你了,没点用。” 赵寻气得不轻,怔了几秒钟,用力的一扯针头,就往外走。顾若薰喊着他的名字,连忙跟上去。 若薰外传 夏珏和赵寻正式开始冷战。 我知道夏珏后悔自己嘴没把门,什么都乱说。她脸皮也厚惯了,特长就是死皮赖脸。可是夏珏却没有去道歉,我知道她是因为心存愧疚。赵寻为了她受伤,赵寻为了她考中南。即使再没心没肺,她也明白自己没有给赵寻带来任何的好处。 她甚至不是赵寻引以为傲的朋友,提起来只能叹气摇头。 赵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夏珏,等我神经大条知道的时候,赵寻已经喜欢她很久了。夏珏总是装傻,因为她真的很喜欢赵寻,可惜是当朋友的那种喜欢。 他对夏珏的喜欢就如同滴在清水里的红墨水,一点一点的渗透,任夏珏的感情再纯粹,也不可能再是无色透明的。 这些事情并不是不去提起就没有发生过。 我和夏珏因为在物理课上睡觉,被老胡点名去跑操场。这是泡桐花开得最茂盛的时候,夏珏喜欢紫色,所以她总是很生气为什么当年没种紫花泡桐。可是我喜欢白色的泡桐花,就像是天上的云朵,又像是雪,无论哪种都是我喜欢的。 “哎呦,老胡真好,半年没跑操场了,好怀念这片为我而生的土地。” “你跟赵寻别扭什么?” “别提那呆瓜,让我清静会儿不行?”夏珏夸张地扒扒脑袋。 “行了,明明你也知道是你嘴贱。也就是赵寻受得了你这副欠抽的德行。” “他最好恨死我,再也不想见到我,跑去考北大,最好再混个教授,要多出息有多出息。十年后搂着一个漂亮的洋妞在我面前晃,跟我说,夏珏你算坨屎啊,瞧你混得跟孙女似的,后悔了吧,想老子了吧,晚了……” 我明白,夏珏也不是完全没心眼。作为夏珏的狐朋狗友,我完全无条件的支持她的决定。我搂着她的脖子,用力抱了她一下。夏珏立刻就笑了,拉着我坐到教学楼旁边的墙根处偷懒。 “满眼白色泡桐花,哪有紫色高贵,什么欣赏水平啊……”夏珏四仰八叉的坐在树下,声音渐渐的迷糊,“对了,顾若薰那个小子啊,好像很喜欢花啊。” “他喜欢花?他从没跟我说过啊!”作为顾若薰的恋人,对这些一无所知的我,不自觉有些气短,“而且男生不是都喜欢篮球和名牌运动鞋的么?喜欢花也太没出息了一点吧。” 夏珏鼻子里轻哼了一声,说着:“真不知道顾若薰喜欢你什么,对于男朋友一无所知的人才没出息吧。” 如果在这时说“因为高考没时间相处”或者“以后再了解也不迟”,肯定会被夏珏嘲笑。而关于对顾若薰一无所知,完全覆盖了上次模拟考试的分数中庸得让人想自残的难过。下午得语文小考,我干脆难受得连作文的主角名字都叫顾若薰。 晚上在食堂吃饭,顾若薰端了餐盘过来,我将茄子夹到他的盘子里,他把芹菜夹给我。他问着,下午考的怎么样?我没好气的说,反正没你好,别说一个大学了,能不能成功搭上首都的三流大学都成问题。 顾若薰笑了笑说着:“我可不管,你把命拼上也要跟我去首都啊。” “我只能考三流大学。” “反正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看着办。”顾若薰翘起可爱的嘴角,“反正我把我的人生都交给你了。” 我差点喷饭:“若……若薰……你的意思是要我娶你吗?” “娶我就可以了,娶我妈就算了。”若薰式冷笑话,没有最冷,只有更冷。 因为顾若薰一句话,我便奉为圣旨。他把人生都交给我了,那么重,压得我喘不过气,却幸福得发昏。每天闻试卷的味道闻到反胃,吐完还是接着做题。夏珏怀疑的问,阿萱,你不是怀孕了吧?是若薰的吗? 早知道夏珏的脑子里是一堆黄色垃圾,我给她一脚,是啊,恭喜你,你要当阿姨了。 夏珏哈哈的大笑,那么快乐。 我记得很清楚,我们因为高考而痛苦的忙碌着,却都是那么快乐。我们快乐的向前跑,我们都以为等待着我们的是万丈光芒的美好未来,却不知道是在奔赴命运的陷阱。 这是泡桐花开得最美的时间,刚结束一场惨无人道的地毯式轰炸考试。父亲难得有假期,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准备丢下女儿去海边渡假。即使我控诉着“把柔弱的女儿留在家里的父母到底在想什么啊”,阿姨也会面不改色的申辩着“能同时撂倒三个彪形大汉的女孩子说自己柔弱不脸红么”。 这些家事跟顾若薰说起来,我义愤填膺,恨不得飞去海边把那对父母丢去喂鲨鱼。顾若薰立刻露出羡慕的表情,你好幸福啊,我妈自从跟我爸离婚以后,就再也不肯相信男人了,也很少笑过了。 我心疼那么美好的顾若薰,他能平静的跟我说,他的母亲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不伤感,也不高兴,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十年前的若薰是什么样子的,那么小,却要面对那么残酷的命运。没有人会关心他心里想什么,大人的自私有时候可耻到可怕。可是若薰却默默的长成这么好的少年,时光把他雕琢得晶莹剔透,送到我身边,就像一份完美的礼物。 我把他按下台阶上坐好,我说,你闭上眼睛等我啊。顾若薰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小声问着,你要干什么啊?他一定把我当成饥渴的女色狼,可是我让他失望了。我俐落的爬到墙上折了一枝开得雪白的泡桐花,夜色中飘着浓郁的花香,我凑到他鼻子前面,他打了个喷嚏,睁开眼。 “你娶我吧,不用管其他人,我给你幸福。”我低着头能爆出血的脸,颤抖着说完,“花……收了就不能反悔了啊。” 很多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看不见摸不着的回忆,是多么有力量的东西。足以让我抱着这些回忆渡过漫长的一生。 我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蠢事,顾若薰没动,即使一秒钟因为等待都会变得特别漫长。我想顾若薰一定被我的厚脸皮吓到了,这时是不是要说“开玩笑的啦”或者“你不会当真了吧”,那样问题就是迎刃而解。可是我什么都说不出来,因为我是认真的,像个疯子一样想要跟顾若薰结婚。 “……不要算了。”我挫败的想要放下那只举着泡桐花的手,下一秒,却被握住了,接着就听见顾若薰沙哑的嗓音,“确定是给我的吗?你要想好,我这里也是货物售出概不退货的啊。” 我们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像是一对偷取幸福的小贼。 那天顾若薰红着眼进教室,一副惨遭蹂躏的模样,成为当月最大的谜团。面对夏珏威胁着,你们不说,我就把你们的丑事公之于众。顾若薰那么不经缠的人也坚持说,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秘密,是绝对不能跟幸月萱以外的人分享的。 幸福不能独享,幸福也不能分享,跟他求婚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疯狂甜蜜的事。 后来顾若薰像啄木鸟一样,一下一下啄着我的唇角,用正经的口吻说——幸月萱,我原谅你,因为当时你买不到玫瑰。 我的脑海里流窜的全部是,我爱死这个可爱又别扭的家伙了——不过,他的脸皮真的好厚啊! 若薰外传终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是黑色七月。 高考结束那天,我磨磨蹭蹭的出了考场,顾若薰已经在门口等得满头大汗。看见外面太阳下每一张平静又疲惫的脸,想起这半年来自虐般的生活,夏珏哭着勾住我和若薰的脖子吼着:“他姥爷的,我们今天谁不喝醉谁是孙子!” 因为太开心的缘故,即使别班不熟悉的同学,也觉得长得跟亲人似的。去喝酒的队伍壮大到十几人,顾若薰在我耳边说:“我们还是单独行动吧。”夏珏的兔子耳朵比谁都尖,不高兴的踢我:“你们犯得着这么争分夺秒么?等你们去了北京变成连体婴儿也没人管!” 夏珏是我遇见的最够义气的女生,想到跟她分开,我就想哭。我曾经不止一次的说,我们一起去北京不好吗?离开你我会很寂寞的,夏珏,现在还没离开你,我就觉得寂寞了。 说这话的那天,班上的女生们都在忙着告白和留通讯录,顾若薰忙得让我嫉妒。夏珏笑着弹了弹我的额头说,你傻啊,你真当我是圣女啊,你和顾若薰爱得如胶似漆,我说不定哪天神经受了刺激就要跟你争个你死我活呢。 夏珏说,每次我看见顾若薰很早的到学校门口,你这个人总爱迟到,他也不嫌烦,甚至不懂得晚来一会儿,就那么抱着本书默默地等着。看见你出现的一瞬间,他的表情会突然高兴的像个孩子一样,藏都藏不住。但是他还是装作很不在意的,恰好遇见的样子向你跑过去。 夏珏说,顾若薰的微笑太珍贵了,没有你以前,他每天就是礼貌疏离的样子,无论我做什么他都是皱眉勉强接受。我每次看见顾若薰的妈妈,她好像都在因为心情不好而面色恶劣。即使把耳朵贴在他们家的门上,也听不见他家里有人说话。那样的环境下生活了七八年的顾若薰,我想,能作为他的朋友,看见他为你而微笑,我也会觉得很幸福。 夏珏说,如果你不想剥夺我的幸福,那么就让顾若薰幸福下去吧。 我郑重的发誓,我不会辜负顾若薰,夏珏才笑了,笑得有点寂寞。 晚上找了个吃鱼的店子,我把赵寻也硬拉来了,谁都不提考试的事情,因为生死已定,只等着出来分数报志愿。夏珏喝多了,哭一阵笑一阵跟神经病似的。她老妈是东北人,她喝白酒跟喝水一样,是个千杯不醉。我知道她根本没醉,只是借着酒劲想发泄一下而已。无论是真疯还是假醉,一众同学都是兴致高昂,哭也是发泄,笑也是发泄。 借着酒劲,其中六班的女生直接揪住了沈嘉阳的领子,大声说,沈嘉阳,你知道吗,加着初三一年,我喜欢你四年! 沈嘉阳笑着问,真的啊? 女生笑得跟朵花似的说,真的啊,妈的,说出来了,真爽!干杯! 几个杯子又碰一起,我和顾若薰对望一眼,趁着没人发现溜出小饭店。在大街上牵着手慢悠悠的走,我不是夏珏,没办法在清醒的时候装疯卖傻。我们在湘江边坐下,风很热,却吹得我瑟瑟发抖。 “若薰,我觉得我考得不好。” “没关系。” “如果我只能考得上二本呢?”我的最后一次模拟考试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已经够了一本线,连夏珏都夸我为了爱情化身智慧小超人。 “那我就跟你上二本。”顾若薰说。 “三本呢?” “我跟着你上三本。” “如果我三本的分数线都没考过呢?” “那我陪你复课。” 我知道顾若薰不是骗我的,这让我更有压力了,脑子一团浆糊,全部都是怎么办啊,连累顾若薰为我殉情,我比夏珏还可恶。我越想越害怕,几乎笃定自己完蛋了,开始心虚的揉耳朵。 若薰哭笑不得的拉下我的手说:“放心吧,你没问题的。你不相信你自己,那你可以相信我吧,我都说没问题的。” 这是什么逻辑,我转不过弯,可是若薰说的话应该没错。 湘江边上有老奶奶在卖凉粉,若薰买了两碗,递过去五十块钱。老奶奶认真的看了真假,又仔细的找了半晌钱,顾若薰把零钱拿到手里,我眼疾手快的看到那张十元钱,不满的说:“娭毑,现在这种老钱已经不能花了,你给我们换一张。” 老奶奶把头往一边拧:“没卖几碗粉呢,就这些零钱都找给你们了,老钱怎么不能花啦,老钱可值钱了。” 我说不过她,姜是老的辣。我和若薰坐在台阶上,一边吃凉粉,一边愤愤不平的说着:“上次我买书,那个老板也找了一张老钱,还说能花。我身上就那十块钱,在学校门口吃粉,结果店主死活不要,说现在银行兑换都没办法兑换了,我把学生证压在那里人家才让我走,丢死人了。” “怪不得你跟个老娭毑较真呢。”若薰笑了笑,“在现在还能看见这种老钱,是被雷劈的好运气,说不定收藏起来,以后能当古董卖大价钱呢。” 我掏出钱包,在夹层里找到那张十块钱丢给若薰,呲呲牙:“行,顾若薰你就指望它升值娶老婆好了。” 若薰把钱接过去,正要把两张钱往兜里塞,却盯着那两张钞票愣住了。 “萱……”他结结巴巴的,眼睛张的又大又圆。 “怎么了?” “这两张钱都是一九七二年发行的。” “那又怎么了?” “而且是连号。” “不可能。”我脱口而出,抢过两张钱仔细的对比,接着就傻了,“见鬼了,真是连号!” 两张钞票已经很旧了,都磨出了毛边,其中一张还有小孩子用圆珠笔画的猫脸。历尽沧桑的两张十元钱,二十七年前,它们是一起的。它们经过了无数人的手,遥遥无期的分别,可能已经走遍了整个中国,如同大海捞针的机遇,经过艰难险阻又重遇。 如果它们有思想的话,它们有嘴巴,有眼睛,会不会说我想你,会不会流泪。 如果它们也有年龄的话,已经不是人见人爱的年纪,只不过是守着棺材过日子的垂暮老人,错过的最好的时间,连爱情都成为了古董。 我拿着它们,觉得沉甸甸的,惊讶和兴奋过后便唏嘘不已。 它们错过了又相遇,我和若薰还在一起,冥冥之中似乎都是天意。大概是恋爱中的人都多愁善感而且迷信。我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手中托着的已经不是钱,而是我和顾若薰的天赐良缘。 “我保存你这张,你保存我这张。”顾若薰真狠心。 “啊,分开了还有什么意义?”我觉得不吉利。 “当信物吧,只要我们在一起,它们就不会分开。”顾若薰歪着头笑,很是可爱,“如果你手中的小薰想我手中的小萱了,就让它们见面啊,牛郎织女一年见一次,它们幸福多了。” 什么小薰,什么小萱,乱七八糟的名字,我笑得半死,便任劳任怨的被顾若薰牵着鼻子走了。 --------------------------------------------------------------------------- 我曾经怨恨过那些幸福的回忆。 在痛苦来临时,一切都像是一场噩梦,只能抱着那些逝去的幸福,从一个噩梦跌入另一个噩梦里。 可是记忆又是那么有力量的东西,就好比是旧的日记本,放在角落里,落满尘埃。再翻开时,字迹已经淡了,纸已经旧了,幸福还放在那里,原封未动。 十年也好,二十年也好,他一辈子也不出现也好,却足以支撑我走过漫长的一生。(番外完)(全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