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你和崔嫣也挺配的,真要有点什么,一定也很精彩。”封澜从他身边走过,又回头笑着说,“看在我提醒你的份儿上,下次我毛病犯了,你不会拒绝我吧。” 丁小野正百无聊赖地用脚尖轻踢着地砖间的接缝,闻言抬起头来,灿烂一笑。18.第18章 惦记她的男人(1) 半个月不到,曾斐就约封澜看了两场电影,听了一场音乐会。电影都是从封澜的喜好出发,尽挑那些文艺大闷片。看得出来曾斐对这些小情小调的玩意儿并不感兴趣,好几回封澜都发现他低头看表,但他依然什么都没说地坚持了下来。而且每当封澜以为这种无聊的境况他快要厌烦了,他却平静地与她相约下次再见的时间。 终于,在第二次看电影散场后,封澜先按捺不住去问曾斐:“你打算和我耗到什么时候?” 曾斐让她陪自己去喝杯咖啡,笑着反问道:“‘耗’字怎么说?我以为女人都喜欢这些,你愿意跟我出来,至少代表你对于这种形式还不算反感。” “你要知道,我是个空窗期的女人,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浪费。你一个大忙人有必要和我一样无聊?”她有些郁闷,“本来我还打算沉住气,等你先受不了。然后家里人问我们的情况,我就可以把责任赖到你的身上。” 曾斐无奈地说:“你觉得受不了?是电影的问题下次可以校正,如果是我的问题……我还蛮尴尬的。” 封澜抓起桌上的台卡作自插胸口状。她说:“女人是喜欢浪漫,喜欢形式没错,但关键在于陪她去做这件事的人是谁。要是爱得死去活来,一起看卡通片都会火花四射……你别这个表情,我的意思不是说你不好,问题在于我们两个合适吗?做过朋友的人再试着谈恋爱为什么会很怪,因为我们都清楚对方的本来面目,少了相互试探那一步,一点美感都没有了。我还是怀念我们做普通朋友时的那种状态,你一定会把刚才那部大烂片批得一文不值,我也不会忍住瞌睡坐到最后。” 曾斐替她把咖啡端过来,自我解嘲道:“我又犯了想当然的毛病,还以为朋友之间做什么都会比较便利。” “见鬼!”封澜说:“你干吗不直接承认你想拿我做挡箭牌?敢再装糊涂问我是什么意思,我们就没什么好说了。” “你以前在男朋友面前说话都这么直接,他们还觉得你可爱?” “当然不是。问题是我们没有在谈恋爱,我为什么要可爱?” 曾斐说:“好,你刚捅我一刀,现在又浇我一头冷水。” “别绕圈子了,把话说开了,大家都会比较自在。是崔嫣把你逼急了?”封澜得出了结论。 曾斐没有再开玩笑,他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说:“她现在的样子你也看到了。我过去觉得她还小,不懂事,可是……我不能让她再这么下去了。” 封澜说:“我早说过,女孩子远比你想象中早熟。你有没有反省过,不是你的纵容,她的梦做不了那么久?旁观者清,你看上去没有承诺过什么,但也从没有把她推得太远,反而给了她依赖的理由。” “她的童年并不愉快,脾气没有变得乖张已经不容易了。我以前和你说过,我把她寄养在我姐家本来就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姐那人,心比男人还粗,我姐夫又是个软趴趴不管事的。他们能够给崔嫣的照顾也仅仅是饿不着冷不了,其余的未必能顾及得到,我只是想尽可能地给她家的感觉。” “你想给他亲情,她想要的是爱。她没有变得乖张是因为你这个做‘叔叔’的大包大揽。如果我像她那样长大,我也会离不开你。”封澜不是第一天认识曾斐和崔嫣,说出的话虽不好听却是肺腑之言。 “我为什么要弥补她?她的家庭缺失也有我的责任……” 封澜打断曾斐的自责,“你总是把责任都往自己肩上揽,难怪活得越来越累。她的家庭本来就是不健全的,你尽你的职责去做事,到底有什么错?你不能把你对她妈妈的抱憾嫁接到崔嫣的身上,这样对谁都不公平。” 这一次曾斐选择了沉默。 封澜试探着说:“你希望她快乐?” “当然。她过得好,我的责任也尽到了。”曾斐说。 “让她真正快乐只有一种方式,你成全她,皆大欢喜。反正你们的亲戚关系都是瞎扯。” 曾斐怔了一下才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他说:“开什么玩笑?她胡闹,可以说成年幼无知。我要是动了歪脑筋去占她的便宜,我还是人吗?别人会怎么看我?” 封澜本想说:“你就那么在意别人怎么说?”然而话到嘴边她忽然想起,丁小野似乎也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她其实是理解曾斐的,本质上她和曾斐都算同一种人,他们就像鱼,活在一个看不见的鱼缸里,看似悠闲得体,但他们游不出鱼缸的桎梏,也没那个胆子,因为那是他们习惯且赖以生存的空间。刚才她的大胆提议,别的不说,就是曾斐家里老母亲和姐姐那一关都过不了。 “你当我没说过吧。”封澜叹了口气,“左也不行右也不行,人活着怎么那么复杂?我记得你以前远比现在洒脱。” 曾斐说:“以前我什么时候考虑过别人的感受?总以为想要什么就去做,这才是真男人、纯爷们的表现。后来才发现是非曲直、情义法理根本不是我想的那样。一个成熟的人,一个男人,首先不是应该照顾好身边的人,让她们过上安生的日子?” 封澜有个荒谬的联想,为什么每个浪子在经历过她或者轮到她的时候,都变成了宜室宜家的好男人?可她却感觉不到一丝的幸运。 “崔嫣是那么好打发的?她性格是不算乖张,却是个地道的人精。” “她总有一天会想通的。” 曾斐无奈地说道。 “可我现在就想不通。”封澜直面曾斐问道:“我看起来有那么蠢吗?” 曾斐面露惊讶,“什么?”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你觉得我会为了让你摆脱另外一个女人而答应跟你在一起?” “当然不是。”曾斐说,“崔嫣只是让我下定决心要认真开始一段感情的原因。单纯想要找个女人结婚,对我来说不算难事。如果不存在选择,我何必找你?你还挺难伺候的。” “那为什么是我?”封澜傻傻地问。 “因为我是个正常的男人。”曾斐说。 封澜竟然也有些不好意思,一个完全不屑于说情话的男人偶尔来一两句暧昧的话还挺让人心动的。她说:“这些话你十几年前为什么不说?那时我一定会相信的。” 曾斐笑道:“你也说过,男人晚熟。我以前心思根本不在这方面,况且那时你才几岁。” 说到这里,曾斐忽然笑得诡异。 “你笑什么?”封澜问。 “我在想我们的‘初吻’。” “你和崔嫣还真是没有秘密。”封澜支着额头笑,“我也不算说大话。那年暑假我去吴江家,正好你也在,我骗你说学校准备考仰卧起坐,让你给我压腿……反正嘴唇是蹭到了,这在我看来就算半个吻。” “我也没有说不算。” “难道……你对这个也有印象?” “很奇怪吗?我那时也纯情过……” 他们相视大笑。曾斐笑得轻松而舒展,封澜许久没有见过这样开怀的他,恍惚间仿佛旧日重现。19.第19章 惦记她的男人(2) “还差一点点,我们也不是没有可能。”曾斐说。 封澜都不愿意认真去数那是多少年前的事,那会让她对时光流逝的速度感到绝望。 “那时稀里糊涂的,懂什么呀?”她撇清道。 曾斐说:“现在不糊涂了,那就再试一次!” 接下来的好几天,曾斐那句“再试一次”一直在封澜心间回荡。他们真的可以“再试一次”?曾斐的一番话确实唤起了封澜不少旧事的记忆,然而年少时稍纵即逝的情怀能和一辈子的选择相提并论?她答应曾斐会认真考虑,却始终做不了决定。 这一天是农历的七夕,曾斐在外出差,他提前和封澜打了招呼,回来后会请她吃饭,也希望她到时能给出一个答复。封澜盼着他的公务再忙一些,好为自己争取点时间。她现在脑子里乱成一团。 节假日通常是餐饮业最忙碌的时候,尤其是浪漫的节日。封澜的餐厅提前一天停止了预定,结果等位的人还是排起了长龙。丁小野今天不在店里,据说是轮到他休息。封澜把店长批了一顿,就算是休息,也得挑个没那么忙的日子。平时店里人手就刚刚好,少了一个人,又遇上客人扎堆来吃饭,她这个做老板的也不得不套上围裙做起服务员。 店长很是委屈,解释说丁小野自从来上班,就没休息过一天,也没请过假,这一次他主动提出轮休,不同意实在是说不过去。封澜也没有再说什么,她后来想想,那家伙不在也有不在的好,没他在眼前晃荡,她心里也舒坦些,干起活来更心无旁骛。 这一忙碌就到了晚上十一点,好不容易送走了最后一拨顾客。清场盘点结束后,封澜的腰都快直不起来了。丁小野仍然没有回来。难道这样的日子,连他都“佳人”有约?而封澜却不得不孤家寡人奋战在工作岗位上,这未免太让人感到沮丧了。 封澜不由得想到了曾斐,他如果在国内,多半会邀她去吃个饭吧,有没有空赴约是一回事,最起码有个人惦记着。封澜有些惊慌地发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即使是七夕这种日子,她的电话也悄然无声了?仿佛就在昨天,她还在为如何处理收到的花而头疼,一转头就门前冷落车马稀。时光怎么比人心还现实?! 她洗手时认真地端详了一会儿镜子里的自己。补妆过后,这张脸还对得起人,可那双眼睛里再没有了肆无忌惮的天真。她看曾斐时,常觉得现在的他疲倦而冷淡。丁小野会怎么看她,在他眼里她是不是迟暮且疯狂? 不不不,她还不到三十岁,她不能在自己容颜真正衰老之前,就让这种恐慌的情绪消减了她的气势。 封澜试着以初见者的心情去判断曾斐,正如她妈妈所说,无论是家庭、事业、人品还是相貌,他都无可挑剔。即使现在曾斐在她心里依然只是个普通朋友,她对他无欲无求。但爱是那么肤浅的东西吗?也许她应该摆脱低级趣味。爱是共度一生,而不是一晌贪欢,她反复说服自己。至于丁小野……不,她根本就没有想到过丁小野,一秒钟也没有。 封澜收拾好东西,和其他即将离店的员工挥别。从昨天开始就有一辆讨厌的破面包车停在她的车位上。她向大厦物业反映了,也给车主贴了字条,可直到今天那车也没有挪位。这幢大厦现有的停车位十分紧张,基本上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昨天物业联系不上面包车车主,好歹还给她安排了一个临时停车位,今天倒好,直接让她停在了后门的空地上。 如果明天早上那辆破车还赖着不走,她发誓会让拖车公司把它到扔垃圾场去,封澜在心里恨恨地想。她关上车门,正打算启动,不经意发现脚边有张票据,捡起来一看,是昨晚加油的油票。她记得非常清楚,就在今早下车之前,她还把这张油票和之前的一些票据归整在一块,好好地放在驾驶座右手边的置物格里,现在它怎么会单独掉落出来? 封澜心一颤,脑子里警铃大作。她极其缓慢地转身,还没发现异样,就有一个黑色的影子从后排座椅下窜起,朝她猛扑过来。幸而她有了提防,一只手已放在车门把手上,慌乱之中惊叫了一声,拉开车门就往外逃。她大半个身子已扑倒车厢外,右手却被人死拽住不放,她挣扎着转身,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小个子男人,头发凌乱,面孔黑黄深陷,紧扣在她腕部的那双手枯瘦如柴,正试图将她拉回车里。 封澜大声呼救,奋力挣扎。拉扯间,那小个子男人也被她的力道牵引着往前,越过了前排座椅的间隙,那双令她作呕的手依然死死箍在她手腕上。封澜记得他,上次就是他抢走了她的包,如今一个月不到,这劫匪居然得寸进尺,打起了她的车和她整个人的主意。 看来对方把她当作了肥羊。封澜上次的包里除了现金、手机之外,还有刚从手上摘下不久的一块腕表,都还值几个钱,也难怪对方尝到了甜头,竟阴魂不散地缠上她了。封澜气不打一处来,她就这么好欺负?一个月内抢她两次?这社会上非法奸商不少,怎么不见他抢那些人去?她每天起早贪黑,依法纳税,为了赚那点小钱连青春、时间都赔进去了,结果在浪漫的七夕,唯一惦记她的男人竟然是个劫匪。 上次被抢时摔倒的情形、补办遗失证件的烦恼和丁小野的嘲讽都历历在目,封澜胆向怒边生,眼见一时间脱身不得,便摘下高跟鞋,劈头盖脸就朝劫匪脑门上敲。也不知道尖利的鞋跟戳中了劫匪的哪个部位,他起初还闪躲着,忽然发出一声沉闷的痛呼,封澜手腕上的力度立刻一松,她整个人出于惯性往后仰倒,狠狠地摔在一旁的水泥地上,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见车门从里面被关上了,车灯亮起,劫匪发动了车。 封澜摔倒的位置在车的左前方,她徒劳地伸手遮挡眼前炫目的车灯,惊叫声哽在喉间,什么也来不及想,只知道自己不由自主地被一股力道卷向另外一侧,然后再次摔倒,匍匐着,眼睁睁看着她的车歪歪扭扭向前驶去。 封澜回过神来的第一反应是打电话联系保安把车拦住,却恼怒地想起自己的包放在副驾驶座上。她气得握拳捶地,大骂道:“王八蛋……” 一句话还没骂完,她已发现自己身边还有别人,她那一锤实际上是落在了那人的大腿上。 “丁小野?” 丁小野摔倒的姿势和封澜同样狼狈,闻言才用手撑着勉强坐了起来,“你骂谁王八蛋?” 封澜感觉大脑回路了,暂时还无法处理事态的最新变化。丁小野心有余悸地说:“我操,刚才要是慢一步,我死了都会成为你的垫背。” “你从哪冒出来的?”惊魂未定的封澜磕磕巴巴地说。 “还好意思问?我晚来一步你就死定了。”丁小野说完,发现封澜依旧茫然,这才相信她真的懵了,到现在还没搞清楚刚才的状态。 “你就不怕他撞死你?你是怎么活到今天的?骨头没散架的话快给我起来!” 封澜这才后怕了,那王八蛋真会开着车从她身上碾过去?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只是刚才的事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她连惊恐的余地都没有。20.第20章 惦记她的男人(3) 丁小野强压住焦躁的情绪催促道:“起来呀!”他见封澜光知道煞白着一张脸发呆,便抖了抖自己的脚。 封澜感觉自己的身体也随之抖了抖。丁小野还挺实诚,他说自己差点成了她的垫背,还真是这样!看来这一下丁小野也摔得不轻,封澜痛感没那么强烈是因为她大半个人都趴在他身上。 封澜翻到一侧,检查自己身上的伤。 丁小野吃力地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双腿,单手抚着胸口的位置半弯着腰。 “心都摔碎了?”封澜坐在地上仰望他问。 丁小野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选择忽略了她白痴的话,伸手拉了她一把,“没被车撞死,差点被你的手肘把胸骨顶碎。” 封澜的伤在膝盖和手掌,幸而只是皮外伤。她甩着渗血的手掌,问道:“真的?我看看。” “不用!”丁小野果断推开她就要摸到他胸口的手,“不要把血蹭在我衣服上,我已经够倒霉了。我以为能把你捞过来,结果摔得够呛。你比我想象中重太多了。” “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才一百一十斤,很重吗?”封澜怒道:“你可以诋毁我的人格,但不能诋毁我的体重!” “我诋毁你怎么了?走……”丁小野推了纹丝不动的封澜一把,“我说‘走’!你会走路吗?” 封澜被他推得一个踉跄,也禁不住火大,吼道:“走哪去?我要等警察来抓住那王八蛋!” “报警也给我换个地方!”丁小野毫无风度地吼了回去,“你还没死够?你知道他没有同伙?你知道他不会回来?” “你再推我一下试试?”封澜说完,立刻又被他往前推了一下。她抓狂道:“你会不会好好说话?” “我好好说话你能听得进去?你的胆子真肥,不想着跑,先想着把劫匪给打一顿。封澜,我告诉你,也就是你撞上的是上次那个吸粉的劫匪,手无几两力。要不现在你早在哪个荒郊野外被人先奸后杀再大卸八块了!” 封澜不是不知道丁小野的话有道理,她想到这些可能性也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今天的事太可怕了。然而丁小野的话实在是太过难听。 丁小野却继续教育她:“就你厉害,巾帼英雄,被抢一万次也不长记性。上车前你都不会用眼睛看看哪有危险?你的胸有你的胆一半大,你也不会到现在还嫁不出去,孤家寡人走夜路!” “丁小野,你这张臭嘴!”封澜跛着脚扑上去拧他的嘴,恨声道:“我不要你教训我,你能说句人话吗?你以为我愿意倒霉、愿意被抢吗?我上车前怎么看?你教教我怎么看?那个王八蛋扯住我,我不敲死他,他能放我走……” 她忽然停了下来,犹疑地问:“不对,你怎么会知道他是上次那个吸毒的?” 按说丁小野出现的时候,封澜和劫匪的搏斗已近尾声,很快车门就关上了。他是怎么在那一瞬间看清劫匪的样子的?而且还能清楚地辨认出他就是上次抢包的那个家伙,这太说不过去了。 封澜又想起,两次她被抢都有丁小野在场。一次可以说巧合,第二次还这么“有缘”,她不相信!丁小野平日里进出餐厅并不会绕行至大厦后门。假如不是她今天找不到停车位,也绝不会大晚上地跑到这偏僻的角落。 封澜实在不愿意面对这种可能性,然而各种蹊跷和丁小野此时脸上的变化让她如坠寒窑。 “你……你和他不会是……” “是什么?是一伙的?”丁小野惊愕地笑了,他朝封澜走近一步,“你今天变聪明了。” 封澜戒备地往后一缩,几欲摔倒。这比一个月被抢两次更让她难以接受。 她脸上的惊恐和受伤的表情让丁小野再无心戏弄,他举起一只手做安抚状,慢慢说道:“你想太多了。我要打你的主意,会有更简单的办法。” 这倒也是,可封澜还是不敢轻易放下戒心。 丁小野考虑了一下才说道:“我本来不打算告诉你的,前几天我就在餐厅附近看到过那个家伙。他应该是来踩点的。” “谁?抢我包的王八蛋?”封澜再一次被刷新了她对这个世界的认识。都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一想到可能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窥探自己已久,她就毛骨悚然。 “嗯。开始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直到你今天早上又说被人占了车位……” “你的意思是,那辆破面包车也是故意停在我的车位上的?” “废话。你的停车位距离电梯出口和保安执勤点那么近,人来人往的,傻瓜才会在那里下手。” “他还算计上我了。”封澜颤抖着用手指着丁小野,“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上一次见死不救也就算了,这一回你明明看出不对劲,居然一句也没有提醒我,就算我们不是那个……那个什么,我也是你的老板!不对,即使是个过路人,你也不应该那么冷漠。白眼狼!” “没发生过的事我说了你会信吗?亏你还钓了个做过警察的男人,犯得着我多事?”丁小野冷冷地打下她指过来的手,问道:“你走不走?不走的话你自己在这儿待着。” 封澜一瘸一拐地追上掉头就走的丁小野,从后面揪着他肩膀的衣服逼他转身,“把话说清楚,我哪里对不起你?你要找工作,我给你工作,你让我不要有非分之想,我离你远一点。你就是这样对我的?明知道我可能连命都丢掉还不闻不问?” “我要是不闻不问你还能站在这里?” 封澜沉默的瞬间脑子转得飞快,她的话语里仍带有许多的不确定,“你是因为我才特意找过来的……所以你也不是一点都不担心我的安危?” 丁小野说:“别想得太美,我怕的是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还得重新找工作,麻烦。” “死鸭子嘴硬。你昨天是不是也跟我去了停车场?”封澜的心情开始有了微妙的好转。 “你昨天和康康一起走的,我干吗要跟着你?”丁小野否认。 封澜抢先一步挡在了他的面前,“咦?我是出了餐厅才碰上康康,他说打不到车让我送他一程。你不跟着我怎么会知道我是和他一起走的?” “随你怎么想。”丁小野面无表情,打死不认。 “明明你就担心我……” “你头发难看死了!” “哪有!”封澜赶紧去摸自己的头发。她今天扎了个松松的马尾,经过刚才的连番惊魂,头发果然蓬松得不成样子。她扯掉发圈边整理头发边追着不停步的丁小野,“别走,你还得陪我去保安那里说明情况,然后去派出所报警……喂!你这样走了是男人吗?” “你上次也报了警,结果呢?”丁小野不耐烦地拒绝。 “警察有没有用是一回事,抓不到贼,我报了警也可以给其他人提个醒。”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丁小野,你害怕去派出所,莫非你有问题?” “你比警察还烦!”丁小野警告道:“我把你送到保安处,其余的事你别烦我。走快一点。” “你还要送我回家,我快被吓死了。”封澜找出了自己一脚高一脚低的症结。她脚上只有一只鞋,另一只作为自卫的武器掉在了车上。她脱下鞋,光着脚丫和丁小野并肩而行,心痛地说道:“这双Christian Louboutin我才穿了两次,还是特意托我表哥的朋友从国外捎回来的,限量版的颜色。气死我了。” 丁小野瞥了一眼那只鞋,说:“你刚才再勇猛一点,下次就可以托别人从国外再给你带一个骨灰盒,也是限量版的颜色,说不定还是手工定制的。” “丁小野,我迟早会收拾你那张嘴。”封澜经过垃圾桶时闭着眼睛将剩下的那只鞋扔了进去,“另外一只鞋沾了那王八蛋的血,想着就恶心,找回来我也不会再穿了。别让我逮着那家伙……” 21.第21章 一秒钟心动(1) 封澜在大厦保安办公室报了警,也看了监控回放。大厦的监控没有能够拍下她出意外时的画面,只捕捉到车子被劫匪开出街道时的行经方向。保安处负责人也承认他们工作存在失误,向封澜道歉之余,郑重承诺会尽力协助警方替她找回车子和失物,给她一个交代。 一会儿就来了个民警,例行公事地录了口供。 封澜已经提前给曾斐打了电话,曾斐也很担心她,无奈人在万里之外。他的话和民警说的如出一辙,让她去医院检查一下,然后回家好好休息,其余的事交给他们处理。 封澜拒绝了民警送她去医院的好意。手掌和膝盖的破皮处很疼,但都没有伤到筋骨,血也止住了。她要丁小野送她回家。 离开保安办公室,封澜对丁小野说:“你不感谢我?我猜到你不喜欢和警察打交道,所以没有过多地把你扯进来。只说你是我的员工,陪我来报警而已。” “嗯。” 封澜已经习惯了他的态度,跟在他后面走了几步才问道:“你为什么讨厌警察?” 丁小野沉默不语。其实封澜问的时候已经做好了他不回答的准备。丁小野这个人在她眼里有太多的谜团,然而她从未感到害怕,这是“色令智昏”的表现吗? 丁小野却放慢了脚步,等着光脚的她走到跟前,才说道:“我爸爸是个逃犯,被警察追得家破人亡,这个理由你满意吗?” 封澜半信半疑,更多的是感到意外,她并不打算掩饰,问道:“你爸爸做了什么事?他是被冤枉的?” “不是。”丁小野面色平淡,“他罪有应得。可他虽然不是个好人,但还算是个称职的父亲。” “所以你才讨厌警察?”封澜小心地问下去。在保安办公室里的时候,丁小野虽然表现得镇定自若,可她还是能在他的眼睛里看到抗拒。 丁小野摇头,“也不算讨厌,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是我自己的问题。” 封澜多少能明白一些。她想到自己的父母,假如他们做了犯法的事,她估计最终也会原谅他们并为他们而感到心痛吧。毕竟爸爸妈妈那么呵护她,任何事情也无法改变这点。 “你爸要真是个逃犯,你该不会也有点问题吧?”封澜在丁小野背后瞎嘀咕。 丁小野听见了,站住,回过头时表情意味深长。 “难说。龙生龙,凤生凤,坏蛋的儿子也好不到哪去。你要不要回头再去对警察报备一声?” “你就编吧!我信你才有鬼了!”封澜原本说那些话就不是认真的,毕竟“逃犯”和“家破人亡”这样的字眼对她来说是极其遥远的名词,多问几句也是人之常情。她若真心怀疑丁小野,才不会明摆着说出来,同理,丁小野果真有问题的话,也不可能轻易透露他的底细。她只是气不过丁小野对她的态度,总想着说几句话去激恼他,好报复他老是出口伤她的一箭之仇。 “哎,你还没说呢,你爸到底犯的是什么事?”封澜一点也不见外地问道。 丁小野不由得低头去看她问话的同时无比自然地放在他胳膊上的手,动了动胳膊,她的掌心好像涂了胶水。 “你那么想知道,我就成全你。他是个奸杀淫掠、无恶不作的人,还好他死了,否则你这样的女人撞他手里,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来。” 封澜有一刹觉得自己脖子后面的汗毛都立起来了,但不是因为丁小野的恐吓,而是他凑近说话时喷在她耳边的气息,凶狠而狎昵。 她笑道:“有你这样说自己亲爸的吗?” 丁小野对她的思维方式表示极其不解,忍不住好奇地问:“封澜,我该说你这人傻呢,还是说你胆肥?你就不知道‘害怕’这两个字怎么写?” “你直接说我‘傻大胆’不就行了?”封澜还是看着他笑。她当然知道“害怕”,她怕意外,怕风险,怕疾病,怕餐厅经营不善,怕父母年老多病,怕寂寞,怕自己孤单终老,更怕那些专打单身女性主意的宵小之徒。可她唯独不怕丁小野,他越做出恶形恶状的样子吓唬她,她越笃信他对自己没有恶意。自然界有着坚硬伤人外壳的生物多半内在柔软鲜美。 “都说青出于蓝,你看,你还没怎么着我,我就伤筋动骨了。”封澜把手上的伤口展示在他面前,一语双关地戏谑。 “关我屁事,都是你自己找的!”丁小野冷冰冰地一句话塞了回去。 封澜也不生气,依旧嘴角带笑,“可不是我自己找的。”她这样,丁小野反而像一脚踹到了棉花上,闷头走了几步,说道:“我送你回家,今天的事情就当扯平了。” 封澜挑眉道:“怎么会扯平?你知情不报,是你的错。把我从车轮下救下来,我要谢谢你。把你看成和劫匪一伙的,是我的错。我在警察面前没有把你卷进这件事,你要谢谢我……” 丁小野笑了起来,说:“原来早就扯平了,这样我没有必要再送你回去了。” “错!”封澜强词夺理,“我是女人,你是男人。雄性必须保护雌性,这是大自然的法则。” 丁小野不屑一顾,“就算是野兽,雄性也只会保护它想要交配的雌性。” “流氓!”封澜骂道。她怏怏地走了几步,又不死心地问道:“难道你一点……” 没等她说完丁小野就彻底堵死了她话里的所有出路。 “一点都没有!” 送封澜回家之前,丁小野让她回一趟餐厅,简单处理了一下两人身上的擦伤。他问封澜:“你没有备用的鞋子?” 封澜说:“有一双平底鞋,不过在车上。”她讽刺道:“你终于看到我光着脚了。稍微有点风度的男人都会在一开始把鞋借给我好吗?我的脚痛死了。” “你……” “别拿雄性雌性那套来搪塞我,你是动物还是野人?用不用这么现实?” 丁小野也懒得戳穿她,明明那套理论是她先搬出来的。他说:“你这身打扮套上我的鞋子合适吗?” “最起码你问我一声吧。” “我就知道你不会穿,何必浪费口舌?” 他不知从哪儿给她找出了一双女鞋。 封澜低头一看那双单鞋上醒目的假钻,皱眉道:“谁的?” “芳芳的。” “我不穿。”封澜把那双鞋踢开,“你们已经亲密到互相保管对方的东西了?” “你说是就是吧。” 丁小野爱咋咋地的态度让封澜很不是滋味,她顷刻间就忘记了自己和芳芳一较长短的耻辱,愤愤不平地问:“她到底好在哪里?纯粹从男人看女人的角度出发,她也比我强那么多?” “她没你一半‘作’。”丁小野把一双男式的人字拖扔到她面前,“爱穿不穿。” “谁的?”她又问了一遍这个问题。 “我的!”丁小野受不了地说,“店里的人都有备用的鞋。哦,除了你。” “为什么?” “因为要干活。” 封澜这才把鞋子穿到脚上,心里明明有点雀跃,嘴上却说:“你没脚气吧。”一边说还一边看着丁小野,他那模样就差没直接让她滚蛋了。 丁小野烦到极点反而有点想笑,“我终于明白你的前男友们为什么都娶了别人。” 奇怪的是,封澜竟不再为了这句明显是挑衅她的话而生气了。她笑眯眯地穿着丁小野的拖鞋站起来,“他们虽然都娶了别人,但无一例外地夸我的脚很美。” 丁小野低头看看她的脚,和她的人一样瘦而白,不过因为光着脚走了一段路,看起来有点脏,指尖涂着鲜红的指甲油。 “美吗?”他质疑道。 “你又不是我的前男友,我可没让你评判。”封澜走了几步,“鞋子长了点,还能走。好了,送我回家吧。” 丁小野说:“我这个可不是限量版。” 封澜笑道:“我就当是私人定制了。”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走到了外面的大路上。封澜招手打车,丁小野提醒她:“你有钱吗?” 封澜答得理所当然:“你送我回去,钱当然是你来出。” “所以我根本没打算打车。你家住城东?” “对呀。” “走。” 22.第22章 一秒钟心动(2) 一辆公交车缓缓驶进了远处的站点。丁小野拖着封澜就跑。封澜脚上是一双不合脚的拖鞋,被他拽着,跑得吃力又狼狈。 “你就这么送我回去?”封澜气喘吁吁地停在公交车旁,“不行……满了……喂!我不想挤,下一辆行不行……”她话说完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塞进了拥挤不堪的车厢。前面有人下车,后面又有源源不断的乘客涌上来,封澜被动地往前挪动着,最后在某个角落终于动弹不得。 丁小野的声音在她头顶传来,“别啰唆,末班车。” 封澜的家在大学云集的城东,而餐厅位于繁华的商业街区,末班车上挤满了逛完街回家的学生和小情侣。她觉得自己快被挤得双脚离地了,前胸后背都紧贴着别人的身体。 站在封澜正前方的丁小野尽可能地往后仰了仰,让她得以伸手扶住上方某个吊环。封澜个子不矮,即使今天脱掉了高跟鞋,让她在丁小野面前感到了明显的身高差,但抓住吊环对她而言轻而易举。只不过她能够着的那个吊环在她的右前方,而她的脚在人群中动弹不得,也就是说她维持这个姿势必须整个人向前倾倒,这也代表着她基本处于一种向丁小野投怀送抱的姿态。 封澜有点小小的不好意思,但并没有提出抗议。丁小野反而比她更不自在。车子几次转弯之后,他果断替换下她的手,让她改为扶着自己。 “抓住胳膊就可以了。”他忍耐着封澜的手在他身上的各个部位做着选择。刚往后仰倒,在两人之间腾出一线空间,又被填补得严丝合缝。 “后面的人在挤我。”封澜无辜地说。她在他的肩、手臂和胸口之间选择了最后者作为她保持平衡的安置点。其实坐公交车也不算太坏。 这时已近凌晨,七夕的夜晚。几个小时前封澜还为自己的孤单冷清而感慨,一转眼就站在人满为患的公交车上,耳边是嗡嗡的人语,窗外是忽暗忽明的光影,身畔紧紧相贴的是让她怦然心动的人。刚经历了一番惊心动魄的危险,她手掌和膝盖还贴着胶布,心里却有一种诡异的亢奋。 难道这就是荷尔蒙的伟大力量?他的心是否也如她跳动如擂?封澜好奇地想要求证这一点,才刚动了动手指,就被丁小野抓住了手。 “别乱摸。”他警告道。 于是封澜就不动了,她仰起脸看丁小野。他正低眉敛目,不知道想着什么。以前封澜并不十分中意男人的大眼睛双眼皮,总觉得那是一种过时的审美取向,反不如细长眼睛来得有味道。现在她近距离地注视丁小野的这双眼睛,他的眼睛很大,眼皮颇深,瞳孔幽黑,像一口深井,看得她的魂魄往下坠,一直下坠,触不到底,没有回声,只有一种想要尖叫的欲望。 “封澜。”丁小野叫醒她,把她的额头往后推,“我说过不要用这种饥渴的眼神看我……” 封澜被丁小野推得脖子后仰,等他的手撤离,她忽然踮起脚尖去吻他的嘴。四周都是人墙,丁小野毫无防备,避无可避。得逞的那一刻,封澜只觉得他的唇远比说出的话柔软。 她只是轻贴上去,并未妄动,数秒过后便松开,双手依然平放在他胸前,脸胀得通红,偏装作若无其事。丁小野绷着脸,忽然想起什么,用手背在自己嘴上蹭了一把,果不其然在指节处发现与她嘴唇相似的颜色。他就这么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好像这忽然变成了他身体多出来的部分,也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更不知该如何处理那抹暧昧之极的唇膏印记,留着碍眼,抹到任何地方也不合适。身旁不远处有人吹了声口哨,丁小野耳根处缓缓地泛起了可疑的红晕,一时间竟也没有说话。 封澜喃喃道:“我也说过我迟早会收拾你这张嘴!” 公交车的速度远比想象中更快。封澜下车的地方是个人流量很大的站点,刚才还挤得像一盒没开封的火柴似的公交车瞬间人就走了大半。封澜和丁小野随着其他乘客下车,人群瞬间就被深夜寂静的街道稀释了。她的心也一样,一时满满的,一时又空空落落。 今天她一滴酒都没喝,人却有点迷迷瞪瞪的,恰似喝到临界点的微妙感,明明心里万分澄明,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平坦的路上仿佛被人安置了无数细小的弹簧,每走一步都可以感觉到从足底蔓延开来的细微震颤。 四周行人渐稀,封澜的脚步声并不孤单。丁小野不说话,但他还在身边。他们中似乎没人愿意主动提起公交车上的小插曲,占了便宜的心窃喜之,被占便宜的也放弃声讨。 封澜在小区大门口犹豫了几秒,她没有停步,丁小野也没有反对,两人就穿过了迂回曲折的小区园林绿化带,终于到了她家的单元楼下。 封澜清了清嗓子,说:“那个……我家就在楼上。” “嗯。那我走了。” 丁小野掉头就走。 “你怎么回去?刚才是末班车。”她找到了一个理由。 丁小野说:“还有夜间公交,只不过走远一点。” “等等,喂……我……我家没别人,你要不要上去坐坐?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可以给你泡杯茶,咖啡也有,你要喝什么?”封澜又叫住了他。 丁小野无奈地站住。他好奇地问:“你想干什么?封澜?” 封澜再一次不争气地闹了个大红脸,夜色应该会给她掩护。其实她没有多想,屡次的挽留也并没有更深层次邀约的意义,她只是不能看着他这样就走了。 “你怕我?”她咬着嘴唇说道。 丁小野的手插在口袋里,他笑出声来,“你好像总是忘了,你只是个女人——而已!” “谢谢你也知道我是个女人。”封澜自我解嘲地说。 丁小野问:“你平时也这么随意邀请男人上楼?” 封澜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眼睛却红了。她是怎么容忍他一再地轻视侮辱她的?可是在丁小野看来她不就是像这样的女人吗?她的情不自禁对他而言只是一贯的放浪形骸? 想到这里,方才还盘旋在封澜心中的小旖旎荡然无存。她再一次深深领悟到妈妈说的话是对的。封妈妈说,千万不要主动向一个男人示好,即使心里爱他爱得发狂,太容易得到东西的男人不会珍惜。前二十九年封澜都谨遵母亲大人教诲。那些爱过她或者她爱过的男人,也有的说她“作”,说她不好哄,但他们都愿意在她楼下等,愿意捧着鲜花说着动听的话,陪她耗,陪她慢慢走那个开场。 唯独丁小野。 唯独他! 她第一次上赶着捧上自己,他丢在脚下,看都不看。 封澜想,妈妈还有些话没有说透,“贱”这个字不分性别,得不到的才是最好,或许在男人、女人看来都是如此。 “你走吧。”封澜对丁小野说。 丁小野走了几步,听到封澜不甘心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她说:“丁小野,我有过别的男朋友,但我没这么对过别的男人。如果你是要吊着我的胃口,让我求你,那你得逞了。我恐怕不是一时心动,我喜欢你。” 丁小野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他说:“那又怎么样?” “你对我连一点感觉都没有过?我不信!”封澜问得急切。 丁小野回头,“你要我怎么说才满意?” “我要你说实话,看着我说。”封澜把手按在自己心口,“就连一秒钟的心动都没有过?我吻你的时候也没有?” 丁小野看着她的手,还有她手按向的部位。小区里百合花形状的路灯明晃晃的,像要把人的五脏六腑照透。他紧抿着嘴,摇了摇头。 “我最后再说一次,没有。” 23.第23章 白雪公主和毒苹果(1) 封澜哭了,在丁小野走远以后。得知周陶然结婚时,她的羞辱感远大于伤心。然而当丁小野没有一丝转圜余地地拒绝了她,虽然同样丢脸,但她的难过压倒了一切。 封澜常听说过有些人可以长久地、默默地爱着另外一个人。她羡慕这样的定力,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她的字典里就没有暗恋这个词。在她看来,如果真心喜欢一个人,除非离他不够近,除非压根就没有想过和对方在一起,否则只要看到他,听到他的声音,爱着他的那颗心根本无处藏身。看他的眼神,对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甚至呼吸都会出卖你。 她怪自己没有出息,刚恼完他的决绝,又开始担忧自己把他逼得太紧。丁小野会不会因为无法与她相处而辞职不干了?她还没有做好让他离开的心理准备。 事实只能证明封澜想得太多,并且把丁小野看得太有节操。第二天她顶着熊猫眼一到餐厅,就看到他毫不吝啬地对两个来用餐的中年女士亮出招牌的笑脸。那两位女士后来点了所有丁小野向她们推荐的菜,当初封澜把丁小野招聘进店的目的达到了。她觉得自己挖了个很大很大的坑,别人往里跳,可她自己跳进去后就爬不出来了。 康康听说了封澜昨天晚上遭遇的意外,连带几乎整个店里的员工都上前询问细节,纷纷又把她安慰了一遍。封澜重复地讲述了好几回,不胜其烦,大家都用同情的眼光看着她,自发地将她的萎靡沮丧理解为受惊破财后的自然反应。她是丢了爱车和喜欢的鞋,但他们不知道,她好像还丢了一样更重要许多倍的东西。 一直到了下午,封澜在吧台后查看这一周以来供应商的送货单,其中有几个存疑之处,她叫来了店长,店长说那批货是丁小野经手签收的,于是又把丁小野叫过来对账。 账目并没有大的问题,只是送货的小弟是个新手,导致了部分单据与实际送货量不符。丁小野很快就把问题的症结向封澜解释清楚了,作为一个服务生,他相当称职,封澜挑不出他的纰漏。恰好订桌电话响了,店长见这边的事情已解决完毕,就走开去接电话。封澜白了一眼丁小野,他又像个没事人一样。 封澜最恨他这个样子。她一晚上睡不好,他却水过无痕。天知道她今早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有点放下心来,但同时更气愤鄙视,还有点好奇。这都是什么人呐! 她咬牙问道:“你在我手下做事,不觉得难堪?” 丁小野说:“现在找工作不容易,你给的待遇还不错,我还等着三个月以后涨工资呢。” “想钱想疯了!”封澜丢开送货单,赌气道:“你算盘打得那么精,天上掉馅饼的事也没见你去捡呀!” “你说的‘馅饼’是指……”丁小野虚心讨教。 封澜被他装糊涂激怒了,她质问道:“我很丑吗?” “反正不像馅饼。” “放屁!就算你不为我的姿色所动,怎么说我也是你的老板,你就不能看在钱的份儿上拒绝得委婉一点吗?”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差点引来了八卦的刘康康,封澜赶紧低下头装作在忙,压着嗓子恨声道:“你就不能装作动摇了一下?让我面子、里子都好受点?” 丁小野张开五指,在她面前摇了摇。 “干吗?!”封澜没好气地闪开。 丁小野说:“你就当我刚才‘动摇’了一下,有没有好受点?” 封澜冷冷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一字一句地说:“一点都不好笑!” 丁小野的嘴角却情不自禁地上扬。 封澜越接近他,就越不了解他。他不笑的时候像刀锋,笑起来时……像匹狩猎成功的狼。 在丁小野眼里她无异于一只骨瘦如柴的猎物吧,连入口果腹都不屑,只丢在一旁戏谑捉弄。 “你说找工作不容易。也对,这事比找一个傻女人难多了。”封澜苦涩道。 丁小野说:“太傻的也不好找。” 封澜抓起吧台角落的菜谱就往丁小野头上打。康康扑过来解围,拍着胸口说:“哎哟哎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夫妻俩打架呢!” 结果康康成功地使封澜的菜谱对准了他的脑袋,他抱头鼠窜。 一整个下午,封澜都靠在吧台后面发呆。丁小野看她时似笑非笑的神情总在她脑子里盘旋。她到底表现得有多傻?于是她又把昨晚的事细细回想了一遍,从公交车那一吻开始,直到他转身离去……越想她就越无地自容。 丁小野早就提醒过她,喜欢上一个服务生是件很丢脸的事,比这更丢脸的是被一个服务生拒绝。 她怎么会主动去亲吻一个男人,还堂而皇之地说出“喜欢”这两个字?封澜从未做过这种事,追一个男人她没有经验,早知道就该表现得更深藏不露一点。把这事烂在心里,最多日后想起一回嘲笑自己一回,可现在送出去的吻和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若是被旁人知道了,她一世英名就白喂了狗,还不如现在撕了这张脸把自己埋了。 丁小野的嘴到底有多严?这是决定她活不活得下去的关键。 没到写字楼下班时间,餐厅里的客人不多。康康缠着丁小野在厨房门口聊天。丁小野虽然对封澜不感冒,但封澜很确定他也不好刘康康那一口。他俩有什么好聊的?他们那窃窃私语的样子,貌似还说得挺开心。丁小野会耐烦康康那些诡异的时尚观点?要命的是他俩说着说着,丁小野还有意无意地朝封澜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嘴角带笑。刘康康更是捂着嘴花枝乱颤。 康康身份微妙,要是他知道这件事,封澜基本上可以去撞墙了。 下午的例会上,封澜破例讲了几句话。以往除非有特别重要的事要宣布,她通常把话语权交给店长。所以当她在十几名员工面前清了清喉咙,大家都以为是谁即将要被炒鱿鱼,或是餐厅经营出现了大的问题。 结果封澜给他们讲了一个故事,还是一个童话故事。 故事的大致脉络是这样的:家室样貌样样都好的王子对身为孤儿的白雪公主由怜生爱。一个夜里,王子吻了白雪公主,并对公主表达了爱慕之情。公主没有眼光,拒绝了王子,还四处散播王子的坏话。正义的巫婆为了表示对公主的惩罚,让她吃下了有毒的苹果,把她变成丑八怪和哑巴,还要经受七个小矮人的凌辱和折磨。白雪公主悔不当初,然而这个时候王子遇见了另一位漂亮高贵的公主,从此他们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全剧终。 封澜说完就走,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康康唱《步步高》的时候还在嘀咕,还好他已经十八岁,要不就让老板娘毁了他的童年。 24.第24章 白雪公主和毒苹果(2) 当天晚上,丁小野睡觉前意外在自己的枕头边发现了一个苹果。上面用袖珍的水果刀插着一张纸条。 和封澜的人给丁小野留下的印象不同,她的字清丽而秀挺。 纸条上写着:“忘了昨晚的事,那只是危机共渡之后的荷尔蒙异常。奉上毒苹果一个,助你记住白雪公主的下场。” 丁小野拔掉水果刀,三下两下吃掉了那个苹果,想不到还很甜。他低头看着手里的苹果核,想象封澜说“苹果有毒”的样子,在反应过来以前,他已经微笑了许久。 可惜这样的轻松并没能在丁小野的心中逗留。他甩了甩半干的头发,靠在床头,七夕那天与崔嫣见面的场景又在眼前浮现。 崔嫣长大了许多,和她十几岁时的样貌相差甚远。初次重逢那天,若不是她与曾斐表现亲昵,惹来丁小野细看,丁小野未必会认出她来,封澜放在手里把玩的那个串珠兔子更让丁小野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丁小野知道崔嫣也认出了他,她当时情不自禁的惊讶表情险些就让曾斐和封澜看出了端倪。出于谨慎,丁小野并没有在崔嫣的暗示下第一时间与她见面,而是静待了一阵,确定曾斐并未起疑,又等他出差在外,才在七夕那天去见了崔嫣。 崔嫣一张口叫的是他快要忘掉的那个名字。他提醒她,现在他叫“丁小野”。崔嫣并不在乎他的名字,她说:“我还以为你不会见我。” 丁小野说:“店里很忙,安排休假不容易。” 崔嫣惊叹道:“你做这个服务生还真投入。” “不然呢?你认为我应该做什么?”丁小野的话若有所指。 这正是崔嫣担忧之处,她问:“为什么要回来?” “我不能来?很久不见,探望一下旧相识也不过分。” 崔嫣面色一变,脱口而出:“你别伤害他。” 丁小野冷笑道:“他已经堕落到需要你的保护?” 崔嫣说:“我也不想他伤害你!” 丁小野静静地看着崔嫣,她长得不如她妈,但眉目依然是相似的——或许心思也相似。他说:“你姓崔真是个笑话!” 崔嫣放松了一些,莞尔道:“姓什么不一样?你以前也姓崔,现在叫‘丁小野’。名字只是个符号。我该姓什么?跟我生父的姓?他除了睡过我妈妈,留下一颗精子之外,对我还有别的什么意义?在我心里他还不如你爸爸,最起码你爸让我们过上了几年安生的日子。既然没人让我改姓,我姓崔也算报答他一场。” “看来曾斐对你还不错。” 提到曾斐这个名字,崔嫣显然不如刚才那么随意。她小心翼翼地对丁小野说:“他是我的亲人!” “亲人?”丁小野意味深长地笑了。 崔嫣脸一红,腰杆不自觉地挺得笔直,仿佛这样可以让她更坚决。她说:“没错,我爱他。不可以吗?” “这玩意儿也会遗传?”丁小野故作惊讶状,说出的话毫不留情。 崔嫣果然涨得满脸通红,她尖声道:“他和我妈妈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就算是,我爱他也没错!” “问题来了,他也爱你?” “当然!” 崔嫣自欺欺人的谎言让丁小野再一次流露出讽刺的笑意,他拖长了声音说:“是——吗?我以为他在追求封澜。” 这些话像是戳中了崔嫣的命门,她哆嗦着嘴唇,强作镇定,“他要顾忌的东西太多,才故意躲着我。我会让他知道他其实是爱我的,他只是不敢承认。” “你们这帮人真有意思!” 崔嫣听出了丁小野的嘲弄,深吸一口气说:“你笑吧!我敢说出来,还怕别人笑话?曾斐是这个世界上最在乎我的人,我能记得的好的一切都是他给我的。我呢,我什么都没有,爱是我最好的东西。所以这辈子我都会爱他。什么都阻止不了我和他在一起。” “如果阻止你的人是曾斐呢?”丁小野好奇问道。 崔嫣把冰凉的手放在丁小野的手背,面带恳求,“所以我一定要见你一面。帮帮我,我知道封澜喜欢你。我看出来了……” 丁小野收回自己的手,笑道:“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帮你?” “就凭我是这世上最了解你底细的人……在活着的人里。”崔嫣心一横说道。 丁小野脸上渐渐笼罩了一层严霜,他把背尽量地往后靠,低声问:“你这是在要挟我?” 崔嫣连连摇头,哽咽道:“不,我在求你。” 丁小野站了起来,眼看要走,崔嫣伸手拖住他的衣袖。 “放开。”他的警告反而显得平静,“你很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 崔嫣没有放手,她的眼中有泪光,“我没有怕过你,也知道你回来不是为了伤害曾斐。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很好的人,人的本性是不会变的。崔霆……不,小野,我叫过你哥哥。” 丁小野沉默地别开脸,过了一会儿叹息道:“你留得了他一时,留得了一世?” 崔嫣看到了一线希望,抓住丁小野的手更不肯放,“我有办法,我会有办法的!只要封澜不答应他,我就还来得及。你可以帮我拖住封澜,不需要太久。她拒绝不了你……” “别扯上她。” “我没有害她的意思。她不爱曾斐啊!他们这样结合有意思吗?封澜有钱有家,长得漂亮,她什么都不缺……可我只有曾斐……”崔嫣泪流满面。 丁小野感到可笑,人们总是活在对他人的憧憬中。崔嫣羡慕封澜,封澜又羡慕谁?她在别人眼里什么都不缺,他却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她醉酒后的狼狈。 “放手。”丁小野依旧是这句话,语气却已缓和了许多。他不喜欢崔嫣这副样子,然而每一个不择手段的人不都是因为那个苦苦追求的目的对他们而言太过重要? “你会帮我吧?”崔嫣擦了一把眼泪,眼里全是乞求。 丁小野眼前浮现的是七年前的崔嫣,那时她只是个比同龄人更瘦弱的小丫头,无论在任何人面前,脸上永远挂着讨好的笑。他们之间的关系那么尴尬,可她还是跟在他屁股后头一声声地叫“哥哥”。那个小丫头的影像渐渐和满脸是泪的她重叠。为什么爱对于那么多人来说都是可望而不可即? “你走吧。”丁小野终于成功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别再往店里打电话,这样对谁都不好。” 崔嫣点头,她的泪不再流了,眼里只剩下感伤。她和他都没了妈妈,相比之下她还是幸运的那个。 “崔……丁小野,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 丁小野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崔嫣垂头想了想,由衷地问:“有什么我可以为你做的?” 丁小野说:“好好守着你的男人,过你的生活。就当从来没有见过我。” 25.第25章 限量版的“爱情”(1) 限量版的“爱情” 封澜挂念她的爱车,更盼着一个月抢她两次的王八蛋早日被抓捕,连打了两个电话到派出所询问案件进展。警察每次都说正在积极调查,暂时还没有线索,上头已经打过招呼,一定会替她把车找回来,只是时间问题。曾斐也打电话来安慰她少安毋躁,他会尽快处理手头的工作争取早点赶回来,在劫匪被抓以前,让封澜加倍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再也不要深夜独自回家了。 这样一来,封澜更有了十足的理由要求丁小野每天晚上送她回家了。丁小野起初还试图推脱,说厨房里的二厨和切配师傅都是大块头,看上去更有安全感,他们俩也很乐意做封澜的护花使者。 封澜反驳的理由很正当,除了她自己,所有的人里只有丁小野知道劫匪的样貌。再说,如果不是他看见劫匪来踩点还知情不报,封澜也未必损失如此惨重。综合以上种种,护送她回家是丁小野分内的事。 为避免丁小野再想出其他的借口逃避麻烦,封澜也不掩饰自己的司马昭之心。她直截了当地告诉丁小野,这件事她是赖定他了,他也知道现在工作不好找,所以他最好认清形势,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 餐厅里的男性员工无论已婚还是未婚都纷纷羡慕丁小野艳福不浅,爹妈赏了一副好皮囊,好事都让他给占去了。唯独康康在这件事上略有些不服,他一直认为自己经过一段时间的改造已经很有纯爷们的气魄,又比丁小野年轻,既然丁小野不情不愿,那封澜应该把这个神圣的职责交付给他才对。 下班后,封澜和丁小野一同走出餐厅,留下来做清洁的康康追到了门口。他卷起T恤的袖口,向封澜展示他的肱二头肌,再一次重申道:“澜姐,我舅舅说让我保护你。你看看我的肌肉,其实我也很强壮。” 封澜用手捏了捏康康的手臂,赞赏道:“练得还行。把地板拖三遍,用你强壮的肌肉。记住,要让地板比你脸蛋还光滑,顺便清点库存和倒垃圾。” 鉴于父母年纪大了,又总是为她担心,第二次被抢的事封澜照旧选择了对家里人保密。其实她更担心妈妈若是知道她险些性命不保,势必命令她马上搬回家里住,那样她在成功嫁人之前就会无时无刻不处于妈妈的密切监控之中。那对她来说是相当可怕的一件事。 既然选择了不说,也就意味着得不到家里人的资助。在爱车回归之前,封澜得选择别的交通方式回家。那一夜的公交车经历给封澜留下了不错的印象,所以当丁小野理所当然地走向公交车站时,封澜并没有提出异议。 丁小野人高腿长走得很快,封澜想要与他并肩而行必须时不时地小跑几步才能跟上。走了一小段,她埋怨道:“就不能等等我?没看到我穿着高跟鞋?” 丁小野不改他一贯的嘲讽语气,瞥了一眼她的脚说:“每天这样你不累?” 封澜扬起下巴说:“美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谁告诉你这样很美?”丁小野显然并不欣赏。 封澜摆摆手说:“你懂什么?高跟鞋的意义对于女人来说和一段美好的爱情没什么两样,偶尔会让人有点疼,但更能让一个女人抬头挺胸,变得自信骄傲。美好的爱情我现在没有,高跟鞋倒是有很多,你不能把我这个权利也剥夺了。” “你的歪理邪说真多。” 丁小野笑了起来。 封澜跟上他,把自己的包往他怀里一塞。 丁小野站住,问:“又干什么?” “帮我拎包。”封澜理直气壮地说。 “凭什么?”丁小野的双手依旧插在裤子口袋里,“你的脚上踩着爱情,手也出毛病了?” “你才有毛病。”封澜依然把包按在他的怀里,说:“丁小野,有点绅士风度好不好?男士就应该为女士服务,因为男人天生体力占优。” 丁小野说:“不对呀,你前男友和抢劫犯不都被你打得落花流水,康康应该向你学习,你多爷们啊!” 封澜隔着包使劲推了丁小野一把,“你才爷们。” “啧!”丁小野没有防备,身体晃了晃。 封澜想起了他以前凶神恶煞在背后推她的恶劣行径,赌气又推了他两把,嘴里重复道:“你说谁爷们?!” 丁小野烦了,一把抓下她的手,“我当然是爷们。要我提醒你多少次?别和男人耍横,我可不像你以前遇到的那些软蛋。” “那你像什么?”封澜斜睨着他。 丁小野放松了手的力道,说:“我什么都不像。还记得我和你提过,在我们那,没有女人敢打男人,除非她看上了他,才可以在一年一次的‘姑娘追’时用鞭子抽他。” 封澜眨了眨眼睛问道:“可是你没说,要是姑娘用鞭子抽了那个人,可那个人不喜欢她怎么办?” “这个姑娘就会被浸猪笼。”丁小野吓唬道。 封澜笑了,“你骗我。” 丁小野板着脸,眼里带笑,“像你这样的,不知道被浸多少回了?” “那我也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封澜顺势把包包挂在了小野的脖子上。 丁小野低头看着悬在自己胸口的红色女包,忍无可忍地取下来拿在了手上。“你想勒死我?” 封澜得逞还不罢休,见丁小野不肯放慢脚步,索性挽住他另一只空闲的手,拖着他和自己慢行。 “不要动手动脚!” 丁小野骂道,全身不自在地反抗。 封澜指着不远处巡逻的协警说:“你再不好好走路,他们会以为你非礼我。” “你脸皮怎么这么厚?不对,你有脸皮吗?”丁小野放弃了行动上的反抗,改为言语攻击。 封澜说:“以前有,还挺光彩,后来认识你就没了。反正我做什么你也不会再觉得我矜持。” 他们这样走了一小段路,丁小野懊恼地说:“这样走路不奇怪吗?好像两只螃蟹。你为什么挂在我身上?” 封澜笑嘻嘻地说:“因为我手里没包,手不知道该放哪里。” 丁小野令人叹为观止地保持了沉默。他左手挂着封澜的包,右手挂着封澜,不远的一段路走得并不轻松。 封澜很快乐,她的嘴角始终保持着上扬的弧度,她不看他的脸,却低头看着两人的脚,似乎他们的步调从未如此和谐。 走着走着,封澜忽然抬起头问:“我想起件事,一般偷汉子才会被浸猪笼,我清清白白的,为什么要受到这种对待?” “你清白?”丁小野仰天长笑。 “难道不是?”封澜指着他的脸问:“你在想什么?那天的事我不是让你忘了吗?是不是要我喂你吃一筐毒苹果……对了,我正要问你,你和刘康康偷偷摸摸地说我什么?” “啊?你说什么?我吃了苹果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26.第26章 限量版的“爱情”(2) 丁小野灵敏地闪开封澜的拳头,躲上了公交车,封澜也跟了上去。她失落地发现今天晚上的空座位十分宽裕。 封澜找了个心仪的位置坐下来,丁小野却站得远远的。过了两站,丁小野所站位置旁的座位空了出来,她便挪了过去。 “老实交代,你到底和康康说什么了。” 丁小野只是笑,并不搭理她。 封澜诱导道:“起码告诉我你们聊的是我哪方面的话题。” 丁小野想了想,笑意更深了,故意拖长声音说:“好像是爱——情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