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而来的玛丽阿姨【作者简介】 帕·林·特拉芙斯(1899—1996)出生于澳大利亚,在一个甘蔗种植园里度过了她的童年时代,20多岁时在家乡当过舞蹈演员、记者、后移居英国。1933年她在英国的苏塞克斯开始创作奇幻文学作品《随风而来的玛丽阿姨》。该书于1934年出版,并很快在英国和美国取得了巨大的成功。1964年美国迪士尼公司将她的作品搬上了银幕。随之,玛阿姨在欧美国家成了家喻户晓的人物形象。自1935年到1988年,她又先后出版了7部以玛丽阿姨为主人公的系列文学作品。 特拉芙斯是20世纪具有世界影响力的奇幻文学作家,她的作品以其丰富的想像力和强烈的幽默感而著称。她笔下的玛丽阿姨是在世界儿童文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的、为数不多的人物形象之一。玛丽阿姨是个神通广大、心地善良的保姆,她撑着一把伞从天而降,来到班克斯家。此后她不停地创造孩子们只有在梦中才能见到的奇迹。目录第一章 东风第二章 安休假第三章 笑气第四章 拉克小姐的安德鲁第五章 跳舞的牛第六章 倒霉的星期二第七章 乌太太第八章 科里太太第九章 约翰和巴巴拉的故事第十章 月亮圆了第十一章 买东西过圣诞节第十二章 西风媒体评论飘在风中的故事(漪然) 那是86年一个吹着微微东南风的初夏,我坐在三层楼的阳台上,翻着一本从邻居家借来的童话书,书页上有些发黄的水渍,可书里的画儿还是很清楚,有些地方还被我邻家的那个小妹妹涂上了黄黄绿绿的颜色。弟弟在我身边,用一瓶面糊和信纸做着他的“小马褂”风筝,他做了一会儿,两手沾满了面糊,就凑上来问:“什么好看的东西啊?”于是,我开始给他读那本书里的故事:两个孩子正在放一只风筝,然后,随着一阵风,一个奇怪的阿姨就拉着他们的风筝线来到了地面……这个下午,风一直在吹,就好像它也想听完这个好玩的故事一样。可这个故事我没有讲完,因为书的最后几页不在了,又过了许久,等我终于有了一本完整的《玛丽·波平斯阿姨回来了》的时候,却再没有一个双手沾满黏乎乎的浆糊的孩子来听我讲故事了,因为弟弟去上学了…… 我在此后的日子里反复地看这本书,或许也是因为迈克尔和简,就像是弟弟和我。迈克尔总是有一些古怪的念头,而简表面上是个“乖乖女”,其实比谁都渴望冒险和奇遇……这是两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孩子,却也是两个不被理解、倍感孤独的小孩子。就在这两个孩子就要和所有的孩子一样,无聊、沉闷、心灰意懒地度过自己没有奇迹的童年,然后走入一个再也不相信会有奇迹的成年时,她,忽然就随着一阵风,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只要他(她)一出现,不论做什么,不论说什么,都会让你的心跳加快,只想歌唱,只想微笑,只感到一阵无法形容的快乐和满足。他们也和我们过着一样的生活,但他们总是能让我们从另外一个角度,发现生活里无穷无尽的惊喜。这样的人,如果是你的老师,那你就是这世界上最幸运的学生;如果是你的朋友,那你这一生都不会再感觉寂寞;如果是每天和你住在一起,清晨来叫你起床,夜晚讲故事哄你睡觉,每时每刻都在关心你、呵护你的那个人……啊,我想即使天空中所有的星星,都落在樱桃树胡同17号的屋顶上,简和迈克尔也不会感觉更惊讶了,因为他们已经有了一个童话里所能有的最了不起的奇迹,那个奇迹就是你——玛丽阿姨。 看着玛丽阿姨从毯子手提袋里,取出一件又一件稀奇古怪的小东西:药瓶、指南针、温度计、卷尺……是多么令人愉快的事情!和玛丽阿姨一起推着摇篮车,走在街道上、公园里,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遇上一个卖气球的或是卖糖棍的老太太,于是平平淡淡的一天就充满了色彩和声音!即使是到了不得不上床睡觉的时间,只要你在白天许过一个心愿,那么就跟随着玛丽阿姨在深夜悄悄地醒来吧,它一定会在午夜的星空下、在悠长的钟声里,以某种最奇特的方式实现! 然而,这个没有一丝阴影,满是异想天开的童话,却每每让我在读着它的时候,感到一种淡淡的忧郁。为什么即使是在最美好的聚会上,玛丽阿姨,你也不愿意露出一个灿然的笑脸?为什么你讲述的每一个故事都有着快乐美好的结局,却还是让听故事的人不禁要发出一声轻叹?为什么你每次都无缘由地到来,又无缘由地离开?你难道不知道,你带来的幸福越多,带去的想念也就越多?你啊你,你对一切都了然于胸,可你还是走了……就像一个人不论怎样留恋自己的孩提时光,他终究还是要走出自己的家,要离开最亲密的人,要学会——自己长大。 “我来自大海和它的潮水,我来自天空和它的星星,我来自太阳和它的光亮……” 每个来自童话世界的孩子,最后都要回到现实的世界里。我们必须这样做,即使心中有万千的不舍,因为生活就是如此,没有永远不散的聚会,也没有永远不变的乐园。但是如果我们没有忘记,没有忘记那些胡思乱想的乐趣,没有忘记那些自由奔跑的快意,没有忘记那些全心全意去爱一个人、一件事的甜蜜……那么,玛丽阿姨就一定还会回来,她会和风一起飘啊飘,带着她的鹦鹉头伞,穿着她的银扣子大衣,出现在你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她是一切已经改变了的人和事物中,唯一不变的那一个,因为她知道,每个飘在风中的故事,最后都要回到纸页上,等待再被一双小小的手儿翻开。 哦,玛丽呀玛丽——写给女儿(魔法阿姨) “哦,玛丽呀玛丽, “她是我亲爱的, “她是我亲爱的!” 亲爱的女儿,这是一首在妈妈心里唱了很多年,却从来没有旋律的歌。我只知道,这是时时令我快乐的歌,快乐——无须旋律,也可以深深体会到。 这个玛丽,来自遥远的星空。她的家,是夜晚我们仰头望见的满天星星中的一颗——她就是那颗亮亮的星。当她随着东风在班克斯家的院子里降落的时候,她就把惊奇填充到简,迈克尔,约翰和巴巴拉的童年记忆里,也填充到读故事的人心中。 她是我们大家的玛丽.波平斯阿姨。 她的样子很奇特,如同她给我们带来的那些惊奇一样。她像个荷兰木偶一样,大手大脚,瘦瘦长长,有一双直盯着人的蓝色小眼睛…… 不,她不是喜剧里的笑料,虽然她的外形如此卡通。她的目光常常是严厉的,她的言辞常常是刻薄的,她的性格是孤芳自赏的——亲爱的女儿,说到这里,你是不是已经不大喜欢她了? 她当然是严厉的——当班克斯家的四个孩子犯错的时候,当别人对她的态度违背了她的教养的时候,就像妈妈对待你一样。可她还是温情的,虽然她的温情总被严厉和冷漠包裹,即使流露也是瞬间即逝——她才不要人们看到呢。 她总是不动声色甚至好象不耐烦似的把莫大的惊喜带给班克斯家的孩子们。比如说她会从她那个看起来除了空气什么也没有的手提袋里魔术般拿出小到牙刷大到折椅的无穷多的东西,当然包括那个瓶子——每舀一茶匙都会因人而异,迈克尔喝到了冰草莓汁,简喝到橙汁,双胞胎只能够喝到牛奶,而玛丽阿姨的饮料就成了糖酒……怎么样,亲爱的宝贝,这是不是很诱人呢? 如果没有玛丽阿姨,我们谁也无从想象,一个人快乐到极点就会像她的叔叔贾透法先生一样,过生日碰上星期五的时候就会笑得飞起来,因为,因为——他充满了笑气! 简和迈克尔是多么幸运啊!他们也像贾透法先生一样笑到了天花板上,在上面跳跃翻滚,吃了最难忘的一次茶点,引来房东柿子小姐的极大不满…… 亲爱的女儿,我赞成任何一种于人于己都无伤的快乐,我喜欢无羁的狂欢。所以,无论现在还是将来,你都该尽情快乐着快乐本身,别在意什么形式什么规矩! 你问我为什么,我只能说,因为每一次的快乐都有尽头,就像简、迈克尔和贾透法先生一样,听到玛丽阿姨哇啦哇啦说:“该回家了!”就一下子落到了地板上! 贾透法先生教你快乐,玛丽阿姨教你珍惜快乐,虽然听起来她是那个结束快乐的人。 玛丽阿姨还讲过一个故事,主人公是一头寻找星星的红母牛。 最初它和所有的牛一样,生活在方方正正的小世界里,和她的红小牛们一天天地平静安逸地生活着,直到一个夜晚,一颗星星落在红母牛的犄角上。 它突然开始跳舞了,开始了它以前一向认为不正经的舞蹈,而且——不管有多累,它都停不下来! 它求助于国王,想要回到以往的生活。国王发现了它犄角上的星星,引经据典要它跳过月亮——否则,红母牛将无法回到它已经习惯了的平静生活中。 它跳过了月亮,回到了熟悉的草坪,可以好好吃草睡觉,不用无止无休地舞蹈,整夜向月亮行屈膝礼了。可是不久后它又不满足了,好象想要些什么,可是又不知道想要什么。 最后,它明白了:它想要那颗让她舞蹈不休的星星,它想要和其他牛不一样的生活。 于是,红母牛四处寻找坠落在地上的星星,为此它走过了许多地方——因为不可能有两颗星星落在同一块田野上。它不停地走啊走,虽然还没有找到,可是毕竟已经走过了许多地方…… 亲爱的女儿,头顶的一方天空再美好,终究还是狭小的,所以保有无边的梦想才显得如此可贵,寻梦的时候,才会如此果决。红母牛不甘于永远生活在树篱围着的天地里,不甘于做一头吃草挤奶养育后代的牛,所以,当星星落在犄角上,深埋的梦想就会开花。虽然,红母牛开始新生活之后因为惊讶和不适应走了回头路,可它还是离开了熟悉的草地,为了寻找一颗星星。 即便寻找不到,也已经拥有了不一样的人生…… 妈妈在红母牛的故事里看到了自己梦想。所以,亲爱的女儿,妈妈希望玛丽阿姨的这个故事会在你心里生根。 现在,妈妈就把拣拾于书中的这颗星星交给你了。 这是玛丽阿姨的智慧。 玛丽阿姨骨子里是善良的,不然妈妈不会这样迷恋她。 班克斯家隔壁的拉克小姐养了只小狗叫安德鲁,有高贵的血统。拉克小姐叫它宝贝、心肝、小甜心,给它穿大衣,穿小皮鞋,作美容;住在绸垫上,顿顿饭吃奶油和牡蛎,每年过生日时还有生日蛋糕,……人们总用嘲笑的态度说它是傻瓜,可玛丽阿姨不这么看,她知道安德鲁对于自己的生活是多么难为情,她知道安德鲁多么向往过普通生活,也知道它多么想和普通狗作朋友。 所以,当安德鲁执意要带好朋友——杂种流浪狗威洛比回家的时候,玛丽阿姨为它代言,争取到让威洛比与它同住,并且不再上美容院以及穿衣穿鞋的自由。序特拉弗斯,英国女作家,出生于澳大利亚的北昆士兰,长期居住美国。特拉韦斯在三十年代曾当过记者、演员和舞蹈家,后又从事创作。特拉弗斯主要从事儿童文学的创作。她为儿童创作的主要作品是六本以玛丽?波平斯阿姨为主角的童话,第一本是写于1934年的《随风而来的玛丽?波平斯阿姨》,最后一本则写于1976年,名为《厨娘玛丽?波平斯》。这些童活都是世界儿童文学名著,先后被译成多种文字。特拉弗斯的童话在世界儿童文学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随风而来的玛丽?波平斯阿姨》是特拉弗斯写的六本以玛丽?波平斯阿姨为主角的童话中的第一本,发表于1934年。在这部童话中,特拉弗斯以她丰富的想象力塑造了一个超人形象:玛丽?波平斯阿姨。这可以说是这部作品的最成功之处。玛丽?波平斯阿姨在外表上与普通的家庭教师毫无二致,她有着瘦高的身材,挺括的黑头发,严肃的黑眼睛,粉红色的脸颊,荷兰玩偶似的翘鼻子,常带着一把鹦鹉头的伞和一个毯子缝成的手提袋。但实际上,玛丽?波平斯阿姨不是普普通通的人,她是一个有着无边的神力的超人,她有许多魔力,比如,她的手提袋是空的,但却可以取出肥皂、牙刷、香水、折椅等无数东西,她那个写着'睡前一茶匙'的瓶子,能倒出来草莓汁儿、橙汁、牛奶、糖酒。但凡神人都有宝物,玛丽?波平斯阿姨也不例外,她有一个奇妙的指南针,转动它就能带着孩子们瞬间环游世界,一会儿置身于北极爱斯基摩人的冰洞,一会儿又到了南方热带的棕榈沙滩,眨眼之间又能来到东方礼仪之邦的纸房子和西部印第安人的帐篷。作者正是通过简和迈克尔等几个孩子跟随他们的家庭教师玛丽?波平斯阿姨生活的经历向人们展现了一个色彩班斓的童话世界,从而给人们以启迪和乐趣的。第一章 东风你要找樱桃树胡同吗?那只要问一问十字路口那位警察。他把帽子稍稍往旁边一推,搔着头想想,就会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用一个大指头指点着说:“先往右,再往左,然后向右拐一个大弯,就到了。再见。”照他指点的路走,一准错不了,你就来到樱桃树胡同的正当中。胡同的一边是房子,另一边是公园,当中有长长的樱桃树。要是你想找十七号――你准得找它,因为这本书就讲的这一家――你一下子就能找到。第一,这座房子在整条胡同里最小。第二,这家人家墙粉剥落,需要粉刷了。可这房子的主人班克斯先生对太太说,她或者是要一座漂亮、干净、舒适的房子,或者是要四个孩子。两者都要,他可没这个条件。班克斯太太经过再三考虑,决定情愿要大女儿简,第二个孩子迈克尔,要最小的一对双胞胎――约翰和巴巴拉。就这么定了,班克斯一家于是在十七号住了下来。布里尔太太帮他们烧饭,埃伦帮他们开饭,罗伯逊?艾帮他们除草,洗刀子兼擦皮鞋。班克斯先生老说:“干这种活,罗伯逊浪费了时间,我浪费了钱。”当然,除了这几位,帮他们的还有一位保姆,叫卡蒂。可她完全犯不着写到这本书里来,因为这个故事一开头,她正好离开了十七号。“她走没跟你说,事先也不打个招呼。我可怎么办呢?”班克斯太太说。“登报吧,亲爱的,”班克斯先生一边穿鞋一边说。“我真希望罗伯逊?艾不讲一声就走,因为他鞋子擦了一只忘了一只。我穿出去成了一双阴阳鞋。”“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班克斯太太说。“可你还没告诉我,保姆卡蒂的事到底怎么办。”“她人都走了,我看不出你能把她怎么办,”班克斯先生回答说。“换了我,我就拖人到《晨报》去登个广告,说班克斯家的简、迈克尔、约翰和巴巴拉(不提他们的妈妈)急需一位保姆,人要尽可能地好,工钱要尽可能地少。然后我就等着保姆到前面院子门口来排长队。她们一准会叫我气炸肚子:为了妨碍交通,给警察添了麻烦,我得付给他一个先令。好了,现在我得走了。?,跟在北极一样冷。今天吹的什么风?”班克斯先生说着把脑袋伸出窗口,低头看看胡同口布姆海军上将的房子。这座房子是胡同里最雄伟的,全胡同都为它骄傲,因为它造得跟一艘船一样。花园里竖着一根旗杆,屋顶上还有个镀金的风标,样子象个望远镜。“哈!”班克斯先生很快把头缩进来。“海军上将的望远镜说是东风。我也这么想。都冷到骨头里去了,我得穿两件大衣。”他心不在焉地在他太太的鼻子旁边亲了亲,跟孩子们招招手,就出门进城去了。班克斯先生每天进城,当然,除了星期天和银行假日。他在那里坐在一张大桌子后面的一把大椅子上工作。他整天工作,忙着数钞票和硬币。他有一个黑色小皮包放零钱。回家有时候给简和迈克尔,让他们放到存钱罐里去。碰到他省不出一点钱来,他会说:“银行破产了。”大家一听,就知道他那一天没剩什么钱了。好,班克斯先生带着他的黑色小皮包走了。班克斯太太走进客厅,整天坐在那里给报纸写信,求他们马上给她找位保姆,她在等着。简和迈克尔在楼上儿童室窗口朝外张望,心想不知谁会上他们家来。保姆卡蒂走了他们很高兴,因为他们不喜欢她。她有老有胖,身上一股大麦茶气味。他们想,不管谁来也比她好,就算只好那么一丁点。等到太阳开始在公园后面下去,布里尔太太和埃伦就上来给他们吃晚饭,给双胞胎洗澡。简和迈克尔吃过晚饭,坐在窗口等爸爸回家,听东风在胡同里樱桃树的光秃秃的树枝间呼呼地吹过。这些树在暗淡的光线中前后左右摇晃,好象发了疯,想连根从地上蹦起来似的。“爸爸来了!”迈克尔突然指着一个砰地撞到院子大门上的人影说。简盯着越来越浓的暮色看。“那不是爸爸,”她说。“是别人。”“接着那人影让风吹得晃来晃去,弯着腰,拔掉院子大门的门闩。他们看出那是一个女人,一只手捂住帽子,一只手拿着个手提袋。简和迈克尔看着看着,看到了一件怪事,那女人一进院子大门,好象就给一阵风吹起来,直往房子门前送。看起来是这样的:风把她先吹到院子门口,让她打开院子门,再把她连同手提袋等等吹到前门口来。两个看着的孩子只听见很响地砰的一声,她在前门口着地的时候,整座房子都摇动了。“多滑稽!”这种事情我从没见过,”迈克尔说。“咱们去看看她是谁!”简说着抓住迈克尔的胳膊,把他从窗口拉开,穿过儿童室,来到外面楼梯口。他们从楼梯口这里,一向能够清楚看到门厅发生的事。这会儿他们看见他们的妈妈从客厅出来,后面跟着一位客人。简和迈克尔看到新来的人有一头发亮的黑发。“象个荷兰木偶,”简低声说。那就是说她很瘦,大手大脚,有一双直盯着人看的蓝色小眼睛。“你会看到他们都是些乖孩子,”他们的妈妈说。迈克尔用胳膊肘狠狠地顶了顶简的腰。“他们一点不淘气,”妈妈嘴里这么说,可心里没谱,好象连她也不怎么相信自己的话。他们听见新来的人哼了一声,看来她也不相信。“好,至于证明信……”班克斯太太往下说。“哦,我有个规矩,从不那证明信,”那人斩钉截铁地说。班克斯太太瞪大眼睛看看她。“可我以为照规矩是要拿出来的,”她说。“我是说,我知道大家都这么办。”“我认为这是古老十八代的旧规矩,”简和迈克尔听见那斩钉截铁的声音说。“老掉牙了,可以说早都过时了。”班克斯太太最讨厌的就是过时,对过时东西简直受不了。因此她紧接着说:“那好吧。我们可不在乎这个。当然,我不过是问问罢了,因为也许,呃,也许你要拿出来。儿童室在楼上……”她在前面带路上楼,一路讲个没完,只顾着讲,就没看到后面的动静。可简和迈克尔在楼上楼梯口看着,对新来的人这时候的古怪举动看得一清二楚。当然,她是跟着班克斯太太上楼,可她上楼的办法与众不同。她两手拿着手提袋一下子很利索地坐上楼梯扶手滑上来。班克斯太太来到楼上楼梯口,她也同时到了。简和迈克尔知道,这种事从来没有过。滑下去的时常有,他们自己就常干,可滑上来的这种事从来没有过!他们好奇地盯着这位新来的怪人看。“好,那就全讲定了。”孩子们的妈妈松了口气。“全讲定了。只要我高兴,”来的人说着,拿起一块有红花有白花的大手帕擦擦鼻子。“孩子们,”班克斯太太突然看见他们,说,“你们在这儿干吗?这是照顾你们的新保姆,玛丽?波平斯阿姨。简,迈克尔,说‘你好’呀!这是……”她朝小床上的两个娃娃挥挥手,“一对双胞胎。”玛丽阿姨牢牢盯住他们看,看了这个看那个,好象在拿主意她是不是喜欢他们。“我们得说吗?”迈克尔说。“迈克尔,别淘气,”他的妈妈说。玛丽阿姨继续把四个孩子看来看去,接着她大声吸了口长气,好象表示她已经下定决心。她说:“我干。”事后班克斯太太告诉她丈夫说:“她好象是给了咱们大面子似的。”“也许是的,”班克斯先生用鼻子擦了一会儿报纸角,很快又把头抬起来。妈妈一走,简和迈克尔就靠到玛丽阿姨身边。她站得象根电线杆,双手叠在胸前。“你怎么来的?”简问她。“看来象是一阵风把你给吹到了这儿。”“是这样,”玛丽阿姨回答了一声。接着她解开围脖,脱下帽子,挂到一根床柱上。看来玛丽阿姨不想再说什么话――虽然她哼了好多次――简也就不开口。可玛丽阿姨一弯身去开她的手提袋,迈克尔忍不住了。“多好玩的手提袋!”他用指头捏捏它说。“着是毯子,”玛丽阿姨说着把钥匙插进锁孔。“你是说装着毯子?”“不,是毯子做的。”“哦,”迈克尔说,“我明白了。”其实他没怎么明白。这时候手提袋打开了,简和迈克尔一看,里面空空的什么也没有,他们更奇怪了。“怎么,”简说,“里面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你这是什么话?”玛丽阿姨反问了一声,站起身子,看来好象生了气。“你说里面什么也没有?”她说着,从空袋里拿出一条浆过的白围裙,把它围在身上。接着她拿出一大块日光牌肥皂、一把牙刷、一包头发夹、一瓶香水、一张小折椅和一瓶润喉止咳糖。简和迈克尔瞪圆了眼睛。“可我刚才明明看见手提袋里是空的,”迈克尔悄悄说。“嘘!”简说,只见玛丽阿姨这时候拿出一个大瓶子,瓶子上有张标签写着:“睡前一茶匙。”瓶颈挂着一把匙子,玛丽阿姨倒了满满一匙子深红色的水。“是你喝的药水吗?”迈克尔充满好奇心问道。“不,是你喝的,”玛丽阿姨把匙子向他伸过去。迈克尔看着他,皱皱他的鼻子,表示拒绝。“我不要喝,我不用喝。我不喝!”可是玛丽阿姨的眼睛盯住他,迈克尔一下子发觉,你朝玛丽阿姨一看就不能不听她的话。她有一种古怪的东西――一种使人又怕又说不出地兴奋的东西。匙子越来越近。他屏住气,闭上眼睛,咕嘟一口。满嘴都是甜味。他转转舌头,一下吞了下去,满脸堆起了笑容。“冰草莓汁,”他高兴得发狂。“还要喝,还要喝,还要喝!”可玛丽阿姨的脸还是那么板板的,给简倒一匙子。可倒出来的水闪着银色、绿色、黄色的光。简把它尝了尝。“是橙汁,”她说着舔嘴唇。可她一看见玛丽阿姨拿着瓶子向双胞胎走去,就奔到她面前。“噢,别,请别给他们。他们太小。他们喝不了不好。谢谢你!”玛丽阿姨不睬她,只狠狠地看她一眼让她别响,就把匙子尖往约翰嘴里灌。约翰起劲地呱哒呱哒喝,简和迈克尔一看洒在围涎上的那几滴,就断定这一回喝的是牛奶。接着巴巴拉也喝到了她的一分,咕嘟咕嘟喝下去了,还把匙子舔了两次。玛丽阿姨这才倒了一匙,一本正经地自己喝下去。“晤,糖酒,”她说着吧嗒一下嘴唇,用塞子把瓶子重新塞了起来。简和迈克尔的眼睛惊讶得鼓起来,可是没工夫多想,因为玛丽阿姨已经把怪瓶子放在壁炉架上,向他们转过脸来。“好了,”她说,“马上上床。”她动手给他们脱衣服。他们看到,扣子和搭钩让卡蒂大婶解开很费工夫,可是玛丽阿姨手里,转眼都解开了。不到一分钟,他们已经上了床,看着玛丽阿姨在暗淡的灯光中拿出其余的东西。她从毯子手提式袋里拿出七套呢睡衣、四套布睡衣、一双高统鞋、一副骨牌、两顶浴帽、一本贴明信片的簿子。最后拿出来的是一张折叠行军床,还有羊毛毯和鸭绒被,她把床架在约翰和巴巴拉的小床之间。简和迈克尔乐滋滋地看着,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可他们两个都明白,在樱桃胡同树胡同十七号出了了不得的大怪事。玛丽阿姨把一件呢睡衣从头上披下来当帐子,在它下面脱衣服。迈克尔被这新来的怪人迷住了,再也忍不住,向她叫着说:“玛丽阿姨,你永远不再离开我们了吧?”睡衣底下没有回答。迈克尔又忍不住了。“你不会离开我们了吧?”他焦急地嚷嚷说。玛丽阿姨的头伸出睡衣,样子很凶。“那边再有人说话,”她吓唬说,“我就叫警察了。”“我不过说,”迈克尔胆怯地开口,“我们希望你不会很快就走……”他住了口,觉得满脸通红,脑子很乱。玛丽阿姨把眼睛从他身上移到简那里,一声不响。接着她大声吸了吸鼻子。“我呆到风向转为止,”她简单地说了一声,吹灭她的蜡烛,上床睡觉了。“那就好,”迈克尔说,一半说给自己听,一半说给简听。可简没在听。她在回想这事发生的经过,思索着……玛丽阿姨到樱桃树胡同十七号的经过就是这样。虽然大家有时侯向往卡蒂大婶管家时的那种更安静、更正常的日子,可总的说来,玛丽阿姨来了大家还是很高兴。班克斯先生高兴,因为她一个人来,不妨碍交通,他用不着给警察小费。班克斯太太高兴,因为她可以告诉别人,说她孩子们的保姆非常时髦,不让人看证明信。布里尔太太和埃伦高兴,因为它们可以整天在厨房喝浓茶,不用上儿童室开饭。罗伯逊?艾也高兴,因为玛丽阿姨只有一双鞋,而且是她自己擦的。至于玛丽阿姨自己觉得怎样,那就没人知道了,因为她从来不跟大家多说话……第二章 休假“每两个礼拜一次,星期四两点到五点可以出去,”班克斯太太说。玛丽阿姨牢牢盯住她说:“太太,上流人家是隔一个礼拜,一点到六点。我希望也这样,要不……”玛丽阿姨没往下说,可班克斯太太明白下面是什么话。下面的话就是要不她就走。“很好很好,”班克斯太太赶紧说,恨不得玛丽阿姨知道上流人家的事不比她多。于是玛丽阿姨戴上白手套,胳肢窝里夹着她的伞――倒不是为了怕下雨,只是为了伞柄漂亮,她不能把它留在家里。伞柄有个鹦鹉头,这种伞怎么能留下来呢?再说玛丽阿姨爱时髦,要给人看到她最漂亮的样子。说实在的,她百分之一百认为,她给人看到的样子不会不漂亮。简在楼上儿童室窗口向她招手。“你上哪儿去呀?”她叫到。“请你把窗子关上,”玛丽阿姨回答说。简的头赶紧缩进去。玛丽阿姨顺着花园小路走去,打开院子门。到了外面胡同,她一下子走得飞快,好象怕赶不上时间,这下午就溜掉了。到了胡同口她往右拐,再往左拐。警察说了声你好,玛丽阿姨向他高傲地点点头。这时候她觉得,她的休假开始了。她在一辆空汽车旁边停下来,照着车窗玻璃戴正她的帽子,扫平她的上衣,把伞夹紧,让大家看见伞柄,或者说让大家看见鹦鹉头。打扮好以后,她就去会见卖火柴的那个人了。虽说是卖火柴的,那人却有两个职业。他不仅象普通卖火柴的人那样卖火柴,还在人行道上画画。这两个职业他按天气轮换着干。下雨天他卖火柴,因为画了画也会给雨水冲掉。晴天他就整天跪在人行道上用彩色粉色笔画画,画得很快,你还没走到拐弯地方,他已经把一边人行道画满,又画另一边了。这一天虽然冷,却是个晴天,他在画画。玛丽阿姨踮起脚尖向他走去,想叫他吃一惊,这时他正在一长串画上增加两只香蕉、一个苹果和伊丽莎白女王的头像。“喂!”玛丽阿姨很温柔地叫他。他只管在一只香蕉上加上一道一道的棕色,在伊丽莎白女王头上加上棕色的鬈发。“阿哼哼!”玛丽阿姨发出两声女人的咳嗽。他下了一跳,转过脸来看见了她。“玛丽!”他叫道,听这口气你就知道玛丽阿姨是他生命中何等重要的人物了。玛丽阿姨低头看看自己的脚,把一个脚尖在人行道上擦了两三下。接着她对着鞋微笑;鞋很清楚,这微笑不是冲着它的。“今天我休息,伯特,”她说。“你不记得了吗?”伯特就是那个卖火柴的,他的全名叫赫伯特?阿尔弗雷德。“当然记得,玛丽,”他说,“不过……”他住了口,难过地看着他的帽子。帽子放在最后一幅画旁边的地上,里面一共只有两便士铜币。他把它们捡起来,丁丁当当摇摇。“你就挣到这么点吗,伯特?”玛丽阿姨说,可她说得那么欢,你根本不能说她是失望。“就这么点,”他说。“今天生意不好。你以为人人都高兴出钱看这些画吗?”他朝伊丽莎白女王头像点点头。“唉,就这么回事,玛丽,”他叹了口气。“我怕今天不能请你去吃茶点了。”玛丽阿姨想起了她休息时他们两个总是要吃的木莓果酱蛋糕,刚想叹气,看到了卖火柴那人的脸。她很机灵地把叹气变为微笑――笑得很甜,两边嘴角都翘上去,――说:“没什么,伯特。别放在心上。不吃茶点我觉得更好。这种点心不容易消化,真的。”你真不知道玛丽阿姨多么爱吃木莓果酱蛋糕,这是她心地好。卖火柴的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因为他把她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放在自己手上,用力地握住。接着他俩沿着那排画走去。“有一幅画你从来没见过!”卖火柴的指着一幅画自豪地说。画上是一座盖着雪的山,山坡上到处是蚱蜢蹲在大朵的玫瑰花上。这一回玛丽阿姨可以大大叹口气而不会伤他的心了。“噢,伯特,”她说,“画得真好!”听她的口气,他觉得这幅画应该送进皇家画院。那是一个大画厅,陈列着许多名家的画。人们来看画,看上半天,相互就说:“真不错,亲爱的!”玛丽阿姨跟卖火柴的接下来看的一幅画更好了。这是乡村,画上都是树和草,远处看见一点儿蓝色的海,背景有点象马尔盖特海滨浴场。“真不错!”玛丽阿姨赞美说,弯小腰来好看得清楚些。“伯特,怎么回事?”原来卖火柴的现在抓住她另一只手,样子非常激动。“玛丽,”他说,“我有了个主意!一个好主意。咱们干吗不上那儿去,这就去,今天去?两个人一起,到画里去。你说呢,玛丽?”他依然抓住她的双手,带她离开大街,离开铁栅栏和电灯杆,一直到画里去。?,他们到了,到画里去了!那里多么翠绿,多么安静,脚底下的嫩草又是多么柔软啊!他们简直不相信这事真的,可他们在绿枝下弯腰走过时,树枝在他们的帽子上沙沙地响,五颜六色的小花在他们的鞋边弯倒。他们对看着,看到对方变了。玛丽阿姨看去,卖火柴的好象给自己买了一套崭新的衣服,因为他现在上身穿着红绿相间的鲜艳上装,下身穿着白法兰绒长裤,最漂亮的是头上那顶新草帽。他看来难得这么干净,好象才洗刷一新。“怎么啦,伯特,你看上去真美!”她用赞美的声音叫道。伯特一时说不出话来,张大了嘴,瞪圆了眼睛眼睛看着她。接着他咽了一口口水说:“天呐!”就这么一声。可他说话的腔调和看着她的快活样子,使她不由得从手提包里拿出镜子来照。她也发现自己变了,她肩膀上围着可爱的人造丝披肩,上面满是水吻花样。她觉得脖子上痒痒的,一看镜子,原来是帽边垂下一条卷曲的长羽毛,搔着她的脖子。她自以为最好的一双鞋子不见了,已经换上一双更好的,上面有大宝石扣子闪闪发亮。她仍旧戴着白手套,拿着伞。“天呐,”玛丽阿姨说,“我是在度假呢!”他们就这样自我欣赏又相互欣赏着,一起穿过小树林子,来到一块洒满阳光的小空地。那里有张绿色的桌子,下午茶点已经摆好了!中间是高高的一堆木莓果酱蛋糕,齐到玛丽阿姨的腰部。蛋糕旁边烧着一铜壶茶。还有两盘油螺,旁边两根针,是用来挑油螺肉的。“象做梦似的!”玛丽阿姨说。她向来一高兴就这么说。“呜哇!”卖火柴的说。这也是他的口头禅。“请坐,太太!”传来一个声音。他们转过脸,只见一个高个子从树林子里出来。那人身穿黑衣服,胳膊弯上搭一块餐巾。玛丽阿姨完全惊住了,她在桌子旁边一把绿色小椅子上扑通坐下。卖火柴的张大眼睛看着他,也一屁股坐在另一把椅子上。“我是服务员,两位,”穿黑衣服的人向他们解释。“噢!我在画里可没见过你,”玛丽阿姨说。“啊,我正好在树的背后,”服务员说。“你不坐吗?”玛丽阿姨很有礼貌地问。“服务员可不坐,太太,”那人说,不过有人请他坐,他看来很高兴。“请吃油螺,先生!”他给卖火柴的指指那盘油螺。“请用这枚针!”他用他的餐巾擦擦一枚针,递给他。他两个开始用茶点,服务员站在旁边,看他们还要什么。“我们到底吃到了,”玛丽阿姨向那一大盘木莓果酱蛋糕伸过手去拿,悄悄地说,可声音并不轻。“唔!”卖火柴的同意她的话,拿两块最大的。“喝杯茶怎么样?”服务员说着,从铜壶里给他们一人斟了一大杯。他们喝了一杯,有喝了两杯,为了表示吉利,把一大盘木莓果酱蛋糕都吃没了。接着他们站起来,拍掉身上的蛋糕屑。“不用付钱,”服务员不等他们讨帐单,便对他们说。“你们来这里,我们已经感到很荣幸。就在那边有旋转木马!”他朝树木之间一道窄缝挥了挥手,玛丽阿姨和卖火柴的看到有好几匹木马在旋转。“奇怪,”她说。“我也记不起在画里看见过它们。”“啊,”卖火柴的自己也记不清楚了,“我想它们该在画的里头吧?”他们来到旋转木马那儿,木马正好慢下来,他们跳上木马,玛丽阿姨骑一匹黑的,卖火柴的骑一匹灰的。音乐重新响起来,他们开始转动了。他们骑到亚茅斯港又骑回来,亚茅斯港是他们两个最想去看看的地方。等到他们回来,天差不多要黑了,服务员在等着他们。“非常抱歉,太太和先生,”他很有礼貌地说,“我们七点钟关门。这是规定,两为知道。让我带路领你们出去好吗?”他们点点头,服务员抖抖他的餐巾,在他们前面带路穿过树林子。“你这回画的真是幅好画,伯特,”玛丽阿姨说着,挽住卖火柴人的胳膊,把披肩拉拉紧。“我尽可能要画好它,玛丽,”卖火柴的谦虚地说。不过你可以看到,他的确很自豪。就在这时候,服务员在他们面前停下。前面是一座好象用粉笔粗线画出来的白色大门廊。“到了!”他说。“这是出口。”“再见,谢谢,”玛丽阿姨跟他拉手说。“再见,太太!”服务员说着,把身玩得头都碰到了膝盖。接着他向卖火柴的点点头,卖火柴的歪着头向服务员闭上一只眼睛,这是他说再见的一种方式。随后玛丽阿姨走出白门廊,卖火柴的跟着她。他们一面走,她帽子上的羽毛、肩膀上的丝披肩、鞋子上的宝石扣子不见了。卖火柴人的鲜艳的衣服褪了色,草帽重新变成他原先那顶破遮檐帽。玛丽阿姨转身把他一看,马上就明白出了什么事。她站在人行道上看了他长长一分钟,又抬起头去看他背后的树林子找服务员。可服务员没影了。画里没有人。什么动的东西也没有。旋转木马也不见了。只剩下一动不动的树木和草地,一动不动的一点点海。可玛丽阿姨和卖火柴的相互笑小。他们明白树木后面有什么……她休假一回来,简和迈克尔就向她扑过去。“你上哪儿去了?”他们问她。“上童话世界,”玛丽阿姨说。“看见灰姑娘了吗?”简说。”哈,灰姑娘?我可没看见,”玛丽阿姨不在乎地说。“灰姑娘算什么!”“那么鲁宾孙呢?”迈克尔问。“鲁宾孙……哼!”玛丽阿姨粗声粗气地说。“那你怎么会到过童话世界呢?那不会是我们的童话世界!”玛丽阿姨大大吸了吸鼻子。“你们不知道吗,”她用可怜他们的口气说,“各人有各人的童话世界!”她又吸了吸鼻子,上楼脱她的白手套,放她的伞去了。第三章 笑气“你有把握他在家吗?”简、迈克尔和玛丽阿姨三个人下公共汽车的时候,简问玛丽阿姨说。“我倒问你,我叔叔要是出去了,会叫我带你们去吃茶点吗?”玛丽阿姨回答,她听了简的问话显然很不高兴。她穿着她那件带银扣的蓝色衣服,配一顶蓝色帽子。碰到她这般穿戴的日子,最容易惹她生气。她们三个在上玛丽阿姨的叔叔贾透法先生家。简和迈克尔早就盼着去拜望他,就担心贾透法先生到头来不在家。“他为什么叫贾透法先生呢?他戴着假头发吗?”迈克尔在玛丽阿姨身边急急忙忙地走着,问她说。“他叫贾透法先生,就因为他的名字叫贾透法先生。他根本不戴假头发,光着个秃脑袋,”玛丽阿姨说。“再问问题我们就向后转,回家去。”她象平时表示不高兴那样吸了吸鼻子。简和迈克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皱皱眉头,这是说:“别问了,要不我们就去不成那儿。”玛丽阿姨在路口一家烟铺前面整整帽子。这烟铺有一个古怪橱窗,一个人会照出三个人,你对它看久了,会以为你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玛丽阿姨看到自己变成三个,每一个穿一件带银扣的蓝色衣服,配一顶蓝色帽子,她高兴得叹口气。她觉得自己看来这么可爱,恨不得变上一打甚至三十个。玛丽?波平斯越多越妙。“走吧,”她严厉地说,倒好象是他们害她等着。接着他们拐了个弯,拉拉罗伯逊街三号的门铃。简和迈克尔听见老远有很轻的回声,他们知道过一分钟,顶多两分钟,就可以同玛丽阿姨的叔叔贾透法先生初次在一起吃茶点了。“当然,只要他在家,”简悄悄地对迈克尔说。这时候门打开,出现了一位死板板的瘦太太。“他在家吗?”迈克尔赶紧问。“谢谢你,”玛丽阿姨狠狠地看他一眼,“让我来说。”“你好啊,贾透法太太,”简有礼貌地说。“贾透法太太!”那瘦太太用比任何人都细的声音说话。“你好大胆,把我叫做贾透法太太?不,对不起!我是柿子小姐,我有这个称呼觉得很自豪。什么贾透法太太!”她的样子很不高兴,于是他们想,柿子小姐既然庆幸自己不是贾透法太太,贾透法先生准是个怪人。“上楼第一扇门,”柿子小姐说着赶紧往过道走去,用又尖又细又生气的声音自言自语说:“什么贾透法太太!”简和迈克尔跟着玛丽阿姨上楼。玛丽阿姨敲敲门。“进来进来!欢迎词欢迎!”里面一个很响的快活声音叫道。简的心激动得卜卜跳。“他在家!”她对迈克尔做了个眼色。玛丽阿姨打开门,把他们推进屋。他们面前是个令人愉快的大房间。房间一头的壁炉里熊熊烧着火,当中是一张大桌子,摆好了吃茶点用的四个带碟子的茶杯、一盘盘面包和黄油、烤饼、椰子蛋糕,还有一个洒着粉红色糖霜的梅子大蛋糕。“真高兴你们来,”一个洪亮的声音欢迎他们说。简和迈克尔四面张望找说话的人。哪儿也看不见。房间里象是一个人也没有。这时候他们听见玛丽阿姨不高兴地说:“噢,叔叔,别又是……今天别又是你的生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