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拉起孙正,转身向下继续跑。 “等等!是——电梯!”孙正忍不住叫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想看评论啊!!!!第三个小时 四楼电梯 是电梯! 电梯? “咔嗒。” 电梯门合上。 “咔嗒。” 碰到了物体,那物体却有些柔软。 “咔嗒。” 电梯门又自动打开,打开之后又再度合上。 “咔嗒。” 合上又再度碰到那个物体…… “咔嗒。” 永远开了又合,合了又开的电梯。 孙正脑海中回想起那“叮”的一声。 电梯停在四楼。 什么东西卡住了电梯。 孙正感到路遐握紧了他的手。 相信我。 老张对老毛说听见了电梯“叮”的一声。 老毛在被卡住的电梯前看见了那抓出的一把头发。 老张下楼了,老毛上楼了,巡视。 路遐拖着孙正正要踏步下楼,孙正一把拉住路遐:“不要。” 咯嗒。 电梯门还在开合,黑暗的世界里又响起另一种声音。 脚步声。 一步一步,很慢,踏得很结实,踏在楼梯上。 从两人的脚下传到悚然立起的毛发末梢。 张炳巡视完楼下回来了,拖着疲惫的步伐,摇晃着没有灯光的手电。 一步一步,上楼。 “张——那个老张上来了!”孙正惊呼起来。 一瞬间直觉战胜了他的理智。 “这边来!”路遐扯住孙正,转身就向四楼楼道里跑去。 不能过电梯,也不能被楼下的脚步声追上。 路遐猛地打开手电,刹那的光芒令孙正睁不开眼。 在打开手电和关闭手电的这两个瞬间,那个时候,就是要百分之两百警惕的时候。 不能停! 脚步声平平整整踏完最后一阶,回荡在整个四楼。 孙正感到一股寒彻心扉的凉意。 “在这里,中医科,针灸按摩!”身边的路遐一阵激动大叫,一脚踢开了右边那道黄色的门。 电筒光晃过门前的标牌:中医科,针灸按摩。 因为贴满了人体穴位图和中医宣传图而相对安全的办公室。 药草味扑面而来。 孙正转过身把门抵住,留下一阵阴冷的风残喘着拂过面门。 好像,安全了。 不……不…… 好像哪里不对。 四楼相对安全的是注射室和中医科。 地图上的位置……是在电梯的右侧。 而他们,是从电梯的左侧下来的……而且百分之百确定没有越过电梯。 但门上,明明写着中医科,针灸按摩。 哪里出错了? 难道他记错了? “正……正……”路遐在身后谨慎地呼唤他。 “我没事。”孙正转过身来,神色已恢复镇定,“刚才怎么回事?电梯和楼梯都他妈的怎么了?!” “正”路遐轻轻走过来,手搭在他的肩上,“天知道,天知道怎么回事,这里从头到尾都不对劲。”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偏偏是那个老张上楼的声音,怎么就偏偏……”孙正说话的时候胸膛还在微微起伏,“要是……是别人呢?我们说不定还可以跟他一起走出去……” “不可能的,正,你知道这里只剩下我们了。” “路遐……你知道吗,其实……其实我听过那个‘厉鬼’的传说,”孙正抬起头正视路遐,“但我向来不信鬼的。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鬼。” “我知道你不信,正。”路遐绽出一个有些黯然的笑容,“告诉我你听说过什么?” “蒙受冤屈的人或者惨遭横祸的人——其实就和老毛说的一样,剃光头发,用黑布蒙住眼睛,不然就会尸变,还会……” “剃光头发,用黑布蒙住眼睛?就可以防止尸变?可是尸变实际上应该与生物体在封闭环境内受到外部空气刺激而产生的巨大的生化反应有关……” “所以——所以,才会用头发包住一块纯金塞到尸体的嘴里。” 路遐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双手扶住孙正的双肩,注视着他。 “真的吗?” “嗯。”孙正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我早就觉得……早就觉得……”路遐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第四个小时 四楼中医科 “你再仔细看看这篇老毛的记录。”路遐在黑暗中把那本记录簿塞到孙正的手上。 “什么?”孙正没有摸清状况,“为什么要——”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路遐一把按住了,立刻噤了声。 咯嗒,咯嗒,咯嗒…… 脚步声! 脚步声再次响起了! 那如同午夜钟鸣般的脚步声,一声一声,一阶一阶。 他在下楼。 孙正想动,被路遐死死按住。 下了十三阶,脚步声轻了。那声音点点滴进心里。 有那么一刻,孙正觉得自己看见了那个在黑暗中佝偻着的身影,一步拖一步,没入了黑暗深处。 “继续听。”路遐在孙正耳边轻轻道。 两个十三阶,两个长长的平台。三楼。 咯嗒咯嗒咯嗒…… 他仍然在下楼。 在那个诡异的夜晚,带着难以言语的沉重。 又是两个十三阶,两个长长的平台。二楼。 “路……遥?”孙正聆听着这来历不明的脚步声,觉得寒气无形中已经笼罩在自己周围,轻声呼唤路遐以确认他的存在。 “脚步声消失了,正。”路遐松开了按住孙正的手,“他只下到了二楼。” “嗯?”孙正不解。 “他只下到了二楼,二楼有临时太平间。” 太、太平间?停尸房? 电梯卡住的头发,徘徊在二楼和四楼的脚步声。 黑暗中,老张的身影停在了二楼。 他轻轻地转过身来,那最后一缕幽光映在他的脸上。 他看着这里,嘴角阴森森地扯开了一个惨淡的笑容。 孙正一个激灵,脑海中诡异的景象挥之不去。 “正,你的后背全湿了。”路遐在一旁关切地说。 “路遐,”孙正转头看着路遐朦胧的轮廓,“你刚刚说你明白了什么?” 路遐停顿了半晌,一字一句地道: “老毛在撒谎,好大一个谎。” 孙正心里咯噔一下,瞪大了眼睛。 “你来看这篇老毛写的记录。”路遐一下子打开了手电。 这时孙正才算看清了这个中医科的房间。 周围果然贴满了针灸按摩需要的各处人体穴位图,左边一角放着个立式书柜,隐约堆满了书,而前面是两张对拼的书桌,左右各一个背靠式竹制座椅,显得古老而破旧,正对他们的是一扇外推式窗户,窗外漆黑一片。 路遐带着孙正在桌子边坐了下来。 “你看这里,”路遐打开那本红色的记录簿,再次翻到了老毛那一页。 检视完六楼,我匆匆下了楼……刚走到四楼口,就看见老张奔了上来…… “老毛只检查了六楼,而老张检查了一到三楼,怎么会用了相同的时间?”路遐用一种冷冷的语调质疑着。 “是啊……”孙正一声附和,为什么之前没有注意到呢?“那到底在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呢?” “这里的记载只有两件事是真实的,”路遐说,“一是所有与护士有关的内容,因为医院随时可以找到相关护士对证,所以一楼的灯确实亮到两三点,而老张,确实没有到一楼。” “二是关于那个尸体的传说,那也是真的,因为你也提到了,只是……” “只是老毛没有提到用头发包住纯金塞到嘴里?”孙正恍然大悟。 “不错,”路遐冷笑一声,“毛重贵根本就没有去六楼,他一开始也根本没有锁电梯!他与老张分开之后,就径直坐着电梯下到了二楼!” 所以当老张走到三楼的时候,听到楼下“叮”的一声。 “二楼……二楼太平间?!”孙正禁不住叫了起来。 “哼,毛重贵听说了那尸体嘴里可能有黄金,财迷心窍,决定去偷那块镇尸的纯金……”路遐说着,又顿了顿,“当然,这都是推测,如果,刚才的脚步声真的属于老张的话——” “可是,可是难道老张巡视二楼时不会发现他?”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写好的快要发完了...于是,大概,以后发文的速度没这么勤快了,抱歉啊!第四个小时 四楼中医科 “正,看这里。” 我缓缓从楼梯向上爬,电筒的灯光昏黄昏黄的…… 老张点了点头,几步走下了楼梯,远远还看见他昏黄昏黄的手电筒光芒…… “明白没有,老毛的小把戏?手电筒昏黄昏黄的,是因为快没电了,而老毛知道自己之前用过的手电筒的电已快用完,所以,他偷偷把自己的手电和老张的交换了。”路遐语气笃定。 “所以,所以老张走下去的时候已经没电了,到二楼也就看不见什么了……”孙正开始有些信服路遐的推断了。 “而老张……正如这篇记录里表现的一样,胆小怕事,所以他根本不敢再下到一楼,只走到二楼就慌张跑了上来——这就是刚才听到的脚步声告诉我的——一楼的护士没有见着他,他胡乱撒了个谎作为自己逃跑的理由。” “而这时毛重贵已经提前又坐着电梯回到了四楼,假装在等老张?”孙正接下了路遐的话。 所以在那时,孙正才听到那声从黑暗深处传来的“叮”的一声—— “对!这个计划看似简单而天衣无缝,但是——老毛贪财心切,又不够谨慎,在伪装的记录里留下了不少疑点。他记下这篇记录的原意是想以未知的神秘来掩饰自己的偷窃行为,但是——” 路遐说到一半,笑了起来:“他不该留下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孙正追问。 “他从尸体嘴里掏出了纯金,却还有裹着那纯金的一团毛发。怕被人发现起疑点,他把那毛发扔进了电梯缝下的电梯井中,不料第二天那团毛发却卡住了电梯。” “但是老张去哪里了?老毛眼睛上的印记呢?” “因为老毛触动了尸体或者某种东西,老张受到影响进入了这个城市的穴,当然,老毛并不知道这不祥把老张带入了穴,而自己也蒙上了某种诅咒。” 没有人知道老张去了哪里。 那脚步声日夜徘徊在四楼与二楼之间,似楼梯间的困兽。 老毛再也没有回来过。 只是在某个深夜,他曾悄悄推开了太平间的门。 手电筒的灯光扫到那具不祥的尸体,周围一片漆黑,伴着福尔马林刺鼻的味道。 没有头发,眼睛上蒙着一层黑布,面容惨白凄厉。 他一伸手,使劲掰开了尸体的嘴,那已然僵硬冰冷的下颔似乎咯咯作响。 他掏出那团东西,手碰到尸体干冷的舌和生脆的牙齿。 一团杂乱的头发,裹着一块纯金。 他紧紧捏着它,转身向门外走去。 背后,那具尸体,张着空洞的嘴,静谧地躺在黑暗里。 黑布下面,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走?”静了好半天,孙正终于问出口。 路遐抓了抓脑袋,说:“我也不知道,你看老毛和老张他们会不会再走回来?” 孙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瞪他一眼:“不论如何我们都得下楼去,我们还可以‘跟着老张下去’。” 路遐给他一个赞同的眼神,一边用手在耳边扇着风。 孙正奇怪地看他扇着风,继续道:“我们下到3楼,如果,”他顿了顿,仿佛有些不情愿说出口,“如果不想‘碰到老张和老毛’,我们还可以绕过电梯,去另一头的楼梯……正好……” “正好什么?”路遐看见他欲言又止的神色,凑了上来,好奇地望着孙正。 “那边……有男厕所……” “哈哈哈哈!”路遐拍手大笑起来。 孙正又狠狠瞪他一眼:“人有三急,想上厕所很好笑吗?” 路遐又用手扇了扇,摇头晃脑地说:“不不不,在这种情况下你竟然还想去男厕所解决,勇气可嘉啊勇气可嘉!” 孙正斜视他一眼:“为什么不行,有什么好怕的?” “厕所,阴晦潮湿,处于每层楼的最尽头,正是阴气聚集的地方,最易招致不会拐弯的不明物体,尤其是女厕所。不过,即使是男厕所,我们也不能冒这个险。” “好笑,”孙正撇撇嘴,“胡说八道。” 路遐丝毫不介意他的目光,挑起眉说:“就在这里解决,不行吗?我看你反正也很急。” “我不急。”孙正扭过头去,似乎很平静地说。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都是男性,你不会怕我吧?再说了,这里是不可能再有别人来了,不会有人介意的。”路遐一脸关心诚恳的样子。 孙正没有转过头来,也没有回答他。看不到他现在脸上的表情,只能从背后看见他的背仿佛一下子绷紧了。 路遐又笑嘻嘻地加了一句:“憋久了可不好哦,正。” 孙正腾地一下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向他投去一个怒气冲冲的眼光,极不情愿地朝背对路遐的墙角走去。 “本来就觉得没什么。”他在角落里闷着说,一边解开了裤子拉链。 路遐笑眯眯地看着他走过去,不自觉地抹了抹额边的汗水。 解决完毕,孙正带着好像不是小解完毕,而是便秘一般的脸色转过身来,刚想说话,一看见路遐,大吃一惊,叫了起来:“你干什么把衣服脱了?!” 路遐扬了扬手中的上衣,有些委屈地说:“我觉得很热呀!” 听他这么一说,孙正也忽然觉得周围的温度有些不寻常,额边已浸出了细密的汗珠。 路遐似乎注意到什么,又忽地向他身后小解的地方一指,皱着眉头问:“那是什么?” 孙正以为他想要取笑自己,正想恼怒地反驳,回头一看,他自己也怔住了。 贴在那里的纸被浸湿,一角脱落下来,露出黑乎乎的墙面。 路遐赶紧用手电晃了晃那里的墙面,两人对视一眼。 墙,怎么是黑的? 黑的,好似被烧糊了一般。 路遐立刻站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揭开背后的图纸,露出一篇黑焦黑焦的墙。 “完了,”他仿佛瘫了一般坐了下来,“你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什么?”孙正疑惑。 “这不是我们要找的中医科,这是……这是2000年那场大火的房间……为了掩盖痕迹才贴上这么多图纸,已经被废弃很多年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终于更了...前两天外出旅行去了...我想看评论啊...桐花暗事件记录 1999~2002 (二) 记录人:刘群芳 (1999至2002期间值班人员之一) 晓慧跟我说过四楼的女厕所有问题,我没大相信。 有啥问题啊?我来医院这么久了,什么停尸房的传说啊夜里的鬼影啊都听过,就没一个亲眼见过。都是假的呗。 这些事,总是越传越玄,一传十,十传百,比如现在我写的这东西,我觉得没那么玄乎,可他们就说非写不可,还要把记得的对话,细节都要写下来,这不硬是弄得人疑神疑鬼的嘛。 晓慧她们几个小护士,正经事儿不做,整天围在一堆不是讲穿衣打扮,就是讲鬼故事,说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有几个从乡下来的就特别信这些。像陈娟,熟人介绍进来扫地的,据说家在老远老远的山里,到距离这县城最远的巫泽镇还得走上三五天,她就尤其迷信。 不过陈娟自己从来不提她家的事,她这人大概特别好面子。刚来的时候,她穿着破破烂烂的衬衫,那裤子短得露出一截腿来,也不穿袜子,白网鞋上全是泥。看见电梯她还吓一跳,从来不敢坐,怕得慌。小护士们最爱取笑她,都说她满身土气,要是走廊里遇见她,还故意用手扇气说,哎哟,好臭,谁半个月没洗澡啦! 整天在医院里被人指指点点,她自然不好受,就连开口说个话,那口音都被取笑过好几次。晓慧就说过,那个陈娟啊,简直跟我们不是生活在一个地球上,说的是外星话,穿得像外星人,那模样哦,也不像是地球人生出来的。 女人总是虚荣的嘛,过了一年不到,她就学着洋气起来了:头发盘起来了,衣服换得勤了,有时还蹬起高跟鞋了,主动凑上去跟小护士们讲话,听到什么最时髦马上就得追,倒也学得像个城里人了。大约是觉得过去太丢人,老家什么的从来也不提,从来也不回,有不知根底的问起,她就好像自己是从天而降似的,坚持说自己打小在城里长大,父母都是教书的。我们也不揭穿她,背后偷偷笑。 但是一讲到这些鬼怪故事,她就暴露了,故事讲完她总要跟一句:“哎,有这个说法,必须得信,那谁谁谁前年割麦子那会儿就出过事。”这口气,哪里是什么“书香门第”出来的呢! 前天,就撞见她们几个在讲四楼女厕所的事。 “你们知道吗?四楼厕所晚上有婴儿哭。”晓慧神神秘秘地说。 她们几个骇了一跳,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等着听故事。 “那天晚上,我值班,就是二楼女厕所坏了的那天。我实在憋不住啦,想上厕所,只好上楼到四楼。刚走到四楼楼梯口,我就觉得凉飕飕的,见那女厕所的门还是半开的,我正想推门进去呢,就听见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 几个小护士又好奇又害怕,缩成一团,又忍不住竖起耳朵听下去。大白天的,她们怕个啥啊! “那时都快半夜十二点了,我一想不对呀,四楼哪里还有什么人啊!我又惊又吓的,不敢进去,突然就听到像婴儿的哭声,越来越大声,从那黑黢黢的女厕所里传来,我哪里还顾得上方便,赶紧往回跑,那婴儿声就没有断过,好像还远远追着我,骇得我好几个晚上睡觉都觉得听到有婴儿在床边哭……”晓慧讲故事活灵活现的,自己脸也说青了。 刘欣被吓得最厉害,眼睛里包着眼泪花儿了,颤抖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上次那个31号床的孕妇的孩子?” 这下把大家都吓得发抖,马上就有人捂住她嘴:“不说了不说了。” 晓慧也赶紧摆摆手说:“工作去,工作去。” 各自都脸色煞白地散了,我看陈娟也吓得不轻,一手拿着拖把,另一只手不停地抹汗,连最爱接的那句话也不说了,嘴闭得死紧。 31号床的孕妇,我自然是知道的。 那是刘欣当时负责的一个孕妇,非常年轻的女孩子,才20岁。老可怜的,除了头一天送她入院的那个气冲冲的女人(大概是她妈妈),就再也没有人来医院看过她,连孩子他爸都没来过。 我们有些同情她,偶尔多关照她一下,背后也议论过,年轻,又漂亮,多半是未婚先孕,那男的早不知溜到哪儿去了。 她不怎么说话,也不爱吃东西,不像其他孕妇,抓紧了吃好的,越长越丰满,她却是越来越憔悴,脸色惨白的,披着头发,有时候真有点不人不鬼的。 刘欣后来隐约探出点口风,说那孩子是大学军训时怀上的,男生和女生只隔一堵墙,互相瞧上眼就好上了糊里糊涂又弄大了肚子…… 可是,想不到那孩子就差一个星期临产的时候,她失踪了。 这事非常蹊跷。 她隔壁床的说,那天晚上很晚了,那个孕妇闹肚子疼,闹着闹着就哭了起来,一个人凄凄凉凉地,哭哭啼啼地说要去上厕所。挺着大肚子走了出去,这一进女厕所,就再也没人见她出来过。 刘欣受这事刺激最大,前前后后也找遍了,先以为她跳楼了,可是没见尸体,又以为被谁接走了,可是衣服啊,用具啊也好好摆着。 这事过后,每次一提到四楼女厕所,她就东想西想的,即使那是住院部的四楼,这可是主楼的四楼。 过了几天,轮到我值晚班,那几个小护士在护士站里面聊天,涂指甲,陈娟也留下来在打扫卫生。 大概晚上水喝的有点多,我突然想上厕所,刚走出几步,护士长就说:“二楼厕所管道坏了,去四楼。” 想到四楼多难爬啊,我就问她:“怎么又坏了?将就将就我就小便一下,不碍事的……” “不行不行,白天就把门封了,就怕有人进去。”护士长态度很坚决。 我想了想,四楼就四楼,我也没啥在乎的。陈娟见我为难就在一旁指着墙上的钟说:“群芳姐,都快12点了,你忍一忍就回去解吧,别去四楼了。” 话刚说完,就听见咚的一声,12点钟声敲响了。 我一直要值到12点半,哪里忍得了那么久,朝她摆摆手,就急匆匆朝楼上爬。 我一层一层往上爬,午夜的钟声也越来越远,最后黑夜里只剩下我的电筒光和高跟鞋踏在楼梯上一阶一阶的“噔噔”的声音。 静的怕人。 这医院迟早得多修几个厕所,二、四、六是女厕所,一、三、五男厕所,多麻烦呀! 夜里静,空间宽,鞋跟踩在楼梯上的声音重叠起来,应该是回声,听起来又好像有一个女人在后面静悄悄地跟着我。 我大胆拿起手电,在楼梯拐弯处,从黑乎乎的洞一样的地方向下照去,光线一晃,透不到一楼,只模糊有下面楼梯的影子。 心里不知为啥一紧。 要是晃到个什么人影呢?那是啥? 唉,我也开始跟着胡思乱想了。 但是接下来,我就不知道是不是胡思乱想出来的东西了。 要到四楼的时候,我就听到轻微的声音。 说不出是什么声音,像是拖着鞋走路的声音,在头顶上。擦着地板过,又好像是过长的裙脚,在地面上拖着走,沙沙作响。 作者有话要说:咳,多点评论多点评论...桐花暗事件记录 1999~2002 (二) 我觉得有些心虚,又怕是自己故事听多了疑神疑鬼,壮着胆子又往楼上走了几步。 还没走到四楼,一片黑暗里就传来了像是婴儿的声音。 那种“咯咯”笑的声音,又清脆,回荡在空旷的楼梯间。 吓得我手电筒差点掉在地上。 这么晚了,四楼怎么会有婴儿——在笑呢? 还没回过神,这笑声突然就停止了,一下安静得好像刚刚那短暂怪异的“咯咯”声从来没有出现过。 是不是哪个狠心人把自己的孩子遗弃在厕所了? 我还寻思,可是在这个时间,一个被遗弃在厕所的婴儿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笑起来呢? 想到这里,我惊出一身冷汗,简直可以想象在那个破破烂烂的女厕所的某一格,一个裹得严实的婴儿,只露出一张又白又圆润的脸,在黑夜里突然咧开一个笑容,喉咙里发出一连串不完整的咯咯声…… 这么一想,我也顾不得上厕所了,两三步并作赶紧原路返回。 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寒得渗人。 飞快地下楼回到护士站,远远地看见灯光,才稍微安了一点心。 陈娟看见我回来,放下扫把就跑过来,等到了我面前,她吓了一跳:“哎哟群芳姐,怎么脸这么白,都没血色了!” 我知道自己脸色难看,就连嘴说话也不利索了,拉着她就说:“别提了!四楼女厕所那,那婴儿,不是在哭啊,是在笑!!” 她一听到我这么说,好像一下子被吓丢了魂,站也站不住了,直愣愣地盯着我,手也抚在胸口。 最后也不知道是她在扶我,还是我在扶她,两个人心神不宁跌跌撞撞地走回护士站,只听她还喃喃自语说:“怎么办……怎么办……” 看来吓得不轻啊! 附:其后三天,即2000年11月8日,桐花医院主楼四楼普通内科三号当晚十二点左右失火,火势蔓延迅速至周边四个房间。火灾致一人死亡,死者为女性,身份至今不明。其中普内三号全部物品均遭烧毁,其余四个房间部分物品损毁。从那时起,原医院员工陈娟失踪。警方认定火因为电路老化。 路遐的手指停在最后一行。 孙正侧过身来,问了一句:“被烧死的这个女人是陈娟吗?” “肯定不是,如果是陈娟应该很容易就查出来了。”路遐十分确定地摇了摇头。 “那会是谁?又怎么会大半夜地被烧死在普通内科?”孙正追问。 路遐也同样茫然地看向孙正,说:“我也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大半夜的婴儿会在厕所里又哭又笑的,为什么大半夜的普内科突然起火,还烧死了一个突然多出来的女人……” 孙正见想不出答案,就伸手过去把本子合上,一边拿地图一边说:“那我看我们最好还是先走出这个房间,下到楼下去……” 路遐一下子笑出声来。 孙正莫名其妙地看向他,路遐指了指满头大汗的自己,又指了指孙正已经被汗湿透的衬衫,说:“我觉得我们可能出不去了。” 孙正听他这么一说,立刻扔下地图,急匆匆走到门边,用力一拉—— 拉不开。门纹丝不动。 他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路遐,好像觉得他开的玩笑竟然成真了,又伸手去拉,还是拉不开。 那边路遐也皱起了眉头。 “怎么会有这种事?”孙正一边问道,一边低头去拨弄门锁,“是不是外面锁住了?还是应该用推的?” 说完他就用身体使劲往外撞门,门“咯喇”一声,却没有开。 “你还坐着干什么?!过来帮忙!”孙正有些恼怒地对路遐叫道。 路遐放下本子走过来,神色却是若有所思。 “这个女人,当年不就是被困在这个房间,被烟雾熏死,再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吗……” “你什么意思?!”孙正停止了撞门,喘着气盯着他。 路遐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抓了抓头发,说:“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难道你是觉得我们也会被困在这里烧死吗?”孙正觉得很滑稽。 路遐没有回答,只是擦着汗,紧皱着眉头。 “当初的火因是什么?”停了好半天,他又突然问孙正。 “电,电路老化啊。”孙正一楞。 “那谁在使用电路,在这个房间,那个时间?”路遐的神色严肃起来。 “是这个女人吗?”孙正试探地问。 “不知道,”路遐看了看四周,顿了一顿,又开口说道,“我有一点线索,不过现在,我想还是确认一下。” “什么?!”孙正睁大了眼睛,“确认有什么用?我们现在已经出不去了!” 路遐抹了抹汗,两三步走到墙边,一把撕开了墙上的挂图,转头对孙正说:“没弄清楚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就找不到出去的办法,快来把它们都撕下来!” 孙正还想说什么,看见路遐凝重的神色,将信将疑地走到另一堵墙边,“哗啦啦”一口气把所有挂图全部都撕了下来。 路遐轻喘一口气,转过头来对他说:“你做好心理准备来看这些墙上的痕迹了吗?” 孙正几乎白他一眼,拿过手电筒就向墙上一扫—— 手印。 满墙满墙的黑手印,焦糊糊的手印。 并不是普通人的手印。 小小的,小小的手印。 婴儿的手印。 有的漆黑完整,有的边缘已经模糊。 怵目惊心地印在四周的墙上。 那仿佛是一个烧着的婴儿,四处爬过的痕迹。 带着惨烈的哭声。 妈……妈? 作者有话要说:咳,十分不好意思...拖延了很久...桐花暗事件记录1999-2002(九) 桐花暗事件记录1999-2002(九) 记录人员:李婷(1999-2002年中医科护士) 科室换了地方了。弄得中医科的人都很不满。跟上面的领导反映,为什么一定要让中医科去那个办公室,领导态度却很坚决,一点商量余地都不留,一定要让中医科过去。也不知是中医科哪个医生惹到他们了。 虽然只是在同一层楼的另一侧,但毕竟是大家都有点畏惧的那个房间啊! 那个,2000年大火的房间啊!空了大半年了,霉运终于还是落到我们科头顶上了。 我是有点迷信的人,那是死过人的地方,还是死于非命的,非常不吉利。也不知到底烧成了什么样,火灾过后立刻就封锁了,谁也不让看。 大家都偷偷说里面场景肯定很恐怖。 那具女尸抬出来的时候,同事里有好多都看见了,说完全是黑乎乎的一团蜷在一块,被白布盖着,露出来的地方全是焦烂的,仿佛在哪儿蹭一下都会大片大片得掉灰。 这样的尸体自然没法辨认了。医院也不想花那个钱为一个无名女尸做鉴定。在门口贴了后几天的告示,没有任何人来认领,也就不了了之了。 中医科还是这样磨磨蹭蹭地搬过去了。 搬过去之后,反而觉得没什么,墙上都贴上了图纸,也就不觉得哪里不对劲了。 今天早班,又没什么人来,我们几个就在一起闲聊。 马玉吃着苹果,又谈起前几天医院发生的那个事:“那个弃婴,据说也没救活,还是死了,唉!” 大概两三天前,有护士晚上七八点的时候,在厕所里发现了一个弃婴,一看就是刚生下来不久的,也不知道是哪个狠心父母干的,结果婴儿抢救了半天,也还是死掉了。 “这年头的人心哟……”旁边老中医许医生跟着叹气。 “那孩子,活下来也不一定好,有这种不负责任的父母,不是活受罪嘛!”我说。 “哎,对了,你们听群芳姐讲过没有?那个,那个咱们这栋楼厕所的事儿啊?”马玉精神一来,又要开始讲疑神疑鬼的故事了。 “早听腻了!”其他两个护士摆摆手。 “那也是什么婴儿的故事,不负责任的父母多了,难说这些婴儿哪一天会不会找他们报仇呢!”马玉若有所思地说。 许医生听到这里就板起了脸,说:“这种话不要乱说,尤其在咱们这里。” 几个护士听到医生这么严肃,只好撅起了嘴不说话。 “不只是父母哪,”我赶紧岔开话题,“这好几天门口不都坐着个大妈模样的人吗?也不知怎么地,一个人坐在那儿,天天都来,也没有人管。我今天从她旁边过,终于好奇地去问她了,你们猜怎么回事?” 其他几个人都怪怪地看着我,马玉停了一下,问:“怎么回事?” “她说她是来找女儿的,她女儿在我们医院工作,我也没听清楚是什么工作,她口音很重,像是很远很远的乡下来的,说话模模糊糊地,还老是重复。反正她就一直重复说‘找女儿,找女儿’,‘带着外孙女’找女儿,估计就是她女儿在这儿工作一直没回去,家里丈夫病死了,她就带着外孙女来找女儿。” “她,女儿呢?”马玉皱紧了眉头问。 “等等,等等,”小翠打断了我们的谈话,一脸不解的神色,“什么大妈?在我们医院门口?我怎么没见过?” 另外个护士也神色犹疑地说:“我,我也没见过。” 我就奇怪了:“怎么没有,一直都在门口,我看从上星期就坐在那儿了。马玉,你说是吧?” 马玉使劲摇头,看向我的眼神更加怪异:“其实,其实我也没见到有。” 我还想跟她们说清楚,刚刚还在一旁看书的许医生忽然就开口了:“她外孙女呢?她不是带着外孙女吗?在哪儿呢?” “哦,我没见着,估计是出去玩了……”说到这里,我突然心里一跳,一股寒意从背上直接冲了上来,“不过,不过……她,她好像一直做着这个姿势……” 她一直环抱着手,好像抱着一个婴儿,不过,中间是空的。 “等等,”孙正一把按住路遐想翻页的手,“先停在这里,我觉得这里越来越热,呼吸也不顺畅起来了。” 路遐也是烧得满脸发红的样子,汗珠大颗大颗地滴下来:“这个故事我觉得跟这个房间有很大关系啊!” “没错,是有关系,”孙正顿了顿,似乎已经开始微微喘气,“我们还是先想办法从这里出去,不然,不然这样下去可不妙。” “是很不妙,”路遐脸色也是前所未有的糟糕,他站起来环视周围一周,最后看着窗户,说:“要不我们试试能不能从这个窗户攀到另外一个房间去?” 孙正看了一眼窗户,说:“这可不算个好主意。”不过他还是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朝窗户走去。 他用手想去扳开窗户,却猛地一缩手:“好烫!” 路遐立刻放下手中的记录簿,也赶到了孙正的身边,一伸手,碰了一下窗户边,也烫得缩回手来:“好像真的烧起来了一样!” “怎么会有这种事的?”孙正皱着眉头看路遐。 路遐只好继续苦笑。 孙正懊恼抓了抓头发:“我可不想这样等死,我们想想那个被烧死的女人到底是谁?” 路遐伸手向那个记录簿一指,很干脆地说:“不就是那个找女儿的大妈吗?” “什么?”孙正惊讶地叫起来。 “看到这里,我心里已经有个数了,而且,也很明显不是吗?”路遐看着孙正,“如果你相信这些的话,一切都会开始有个合理的解释。” 孙正勾起嘴角,盯着路遐:“你是说,这个找女儿的大妈,就是被烧死的那个女人,那么,她要找的女儿,是不是就是陈娟?” 路遐浮起一抹微笑:“你看,聪明如你,这不是很容易就想到吗?” 孙正撇过头去。 “只是再聪明的人,也看不出陈娟是这样恶毒丧尽天良的一个女人!”路遐语气里充满了愤怒。 孙正一怔:“为什么这么说?” 路遐指着墙上的手印,气得手都在微微颤抖,说:“难道不是她亲手放火想烧死自己的母亲和孩子吗?!” 作者有话要说:十分对不起...一边学习一边准备打两份工真的很辛苦写文是为了让大家看的开心,这么久没更新心里很过意不去(...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