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食堂伙食不好带来的直接经济效益,就是操场旮旯里的小卖部方便面断货,而直接后果,就是今天大会严肃指出的《关于奢侈浪费问题的讨论》。 食堂里每天的饭菜都有剩,而那些方便面的盒子却成为了垃圾堆的主力队员。作为公务员,作为吃皇梁为人民服务的公务员,这绝对是要坚决打击的恶性风气。所以上级领导经过讨论分析,最后决定让我们下乡务一次农,来警示自己不再浪费。 在一片抱怨声中,我们还是如期的出发了。 程西蔚在出门前涂了五层防晒霜,又把手臂腿全裹起来才敢见光。看她弄成一幅暴民的样子,我一直从旁耻笑。而她则是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 她用程式独有的腔调鄙视我:“你就晒吧,等你黑成炭晒出斑你就知道后悔了。” 我们都是城里坐办公室的,这乡下的活几乎是见所未见,有几个农村走出来的同事和当地的农民指导我们网了鱼摘了花生,最后一人到地里捧了个大西瓜才算作罢。想想平日里出汗还要花钱,就觉得这个农务的值。大家都太久没有这样集体活动过,虽是晒的大汗淋漓,却还是一脸的兴奋。 我们拎着农民送的西瓜一路唱着歌回基地。 夏天的傍晚异常的美丽,天边一簇一簇的火烧云在蓝得透彻的天幕中映衬成一幅色彩明丽的画卷。田间的风里都仿佛有蔬菜瓜果的馨香,泥土潮湿的气味也不再那么难闻,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美好到让我们缱倦流连。我们像一群玩得忘形的孩子,肆意的嬉闹。 刚进村子,就看见远远有一处流光溢彩,走近才知道是临时搭建的舞台。前端围满了人,。大家都摇着蒲扇等待在看台前。一些稚嫩的孩子围着父母跑跑跳跳,一派天真的模样 大概是今天大家都兴致高涨,“中央不长”竟然大赦,放咱们看表演。于是一行本就很兴奋的人,又都闹腾腾的围住了舞台。 舞台虽是简易搭建,但是各种特效皆有。方才开场时,我才看清幕布上的字。原来是工程的启动仪式。 前面都是文艺演出。也不知道是什么投资方竟然这么有能耐,把现在炙手可热的选秀明星也弄到这穷乡僻壤来表演。只是这里的人似乎对这唱歌怪腔怪调的孩子并不感兴趣。反倒是后来唱戏曲的三个人引来了观众的一片叫好。 最后搬上来一盆土。在主持人的介绍下,投资方上台主持启动仪式。 江海洋上台的时候,我还没从方才的戏曲中缓过神来。脑海中还在反复回想那小生唱的悲伤曲目:“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程西蔚重重敲了我一下,对我抬抬下巴,指着台上说:“看吧,又碰到了,我看你还犯浑?” 我顺着指引看向台上。璀璨的灯光一束一束打在台上。江海洋和另一位投资方拿着主持人递上来的金铲子,象征性的产了一掊土。台下的掌声稀稀拉拉,诚然,乡下对这样的建设工程并不买账,毕竟他们过了几十年的生态生活,不喜身边的农田鱼塘变成高楼厦宇。 江海洋一脸公式化的微笑,他抬起头,扫视了一下台下,最后目光与我四目相投,我们谁都没有避开,只是在空中视线相接。 远远地舞台和我距离明明很远,可是我却莫名的看清了江海洋无声的嘴型。他对我“说”:“等我结束。” 夜幕渐渐降临。启动仪式完成,文艺节目又继续演起来。我兴趣索然。拍拍程西蔚:“你还看么?不看咱们回去吧,我累了。” 程西蔚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随后挽起我离开。她在我耳边喃喃低语,但是我还是听见了。她说:“我看你不是累,是又犯浑欠抽了。” 我置若罔闻的笑了起来。 是累还是犯浑欠抽,有区别么? 结局总是回去睡觉嘛。 呵呵。 15 晚上晚餐吃的很热闹,同事们都因为白天太累食欲大增,饭后还挼着袖子切西瓜。欢声笑语不绝,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我和程西蔚早早便回房了。一躺上床就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一般。 辗转了很久都没有睡着,过了很久,好不容易有点倦意,不想寝室的内线电话竟然响了起来,叮叮铃铃的把我好不容易培养的几分倦意惊走。 程西蔚迷迷糊糊地接了起来,尔后又递给我。 我接完电话趿着拖鞋起来,轻手轻脚地出去。 一路都有些飘忽。我们这栋寝室的楼管阿姨是出了名的大公无私。目光炯炯刀枪不入,不论是谁,没有上级的通知,都不会让我们学员私下和探视的人见面的。今天来找我的人本领还真大,竟然连她都说动了。 到达门口警卫室,我远远便瞧见了坐在沙发上的江海洋。我在门口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进去。 他一见我便自沙发里站了起来,笑盈盈的对门卫说:“我们就出去转转,有点急事说,马上就回来,麻烦你们了。” 警卫一脸理解的表情,大方的挥挥手:“去吧,江先生我们放心。” …… 我趿着拖鞋随着他往外走。基地周围荒无人烟。只能听见一片蛙鸣,偶然传来几声犬吠,装点着乡间淳朴的夜晚。 我跟在江海洋身后,就着淡淡月光打量着他挺拔的背影。他穿着白色衬衫,背脊宽阔。头发理得短短的,露出的耳朵轮廓分明,耳垂在月影笼罩之下,几乎是半透明的状态。他整个人在夜幕中有些朦胧,我有些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梦中。我几乎是痴痴的看着,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害怕打破这样的平静。 那时候,他是叫我等他结束的,可是我没有等,不想这么晚了,他竟然会找过来。 踏在软湿的泥土地上,头顶是嵌满璀璨星光的天幕,身侧都是半人高的不知是什么植物,杆直叶长,随着一阵阵的夜风摇曳,偶然扫在我□在外的腿上,酥□痒。 似乎走出了很远,他带我走上一处小山坡。我穿着拖鞋,有些打滑。江海洋很是自然的伸出手,我犹豫了一刻,还是伸出手让他拉我。 当我触到他手心的那一刻,我明显感觉他手心有微薄的汗。不知为何,我就突然放松了下来。 原来,紧张的不只是我。 我们并肩坐在一块天然的巨石上。山坡上的树枝繁叶茂,月光疏影自枝叶罅隙漏出,细细碎碎的落在我们的身上、脸上。 江海洋双手撑在光滑的石面上,整个人轻轻后仰。 我转头,看着江海洋双眼没有焦距的望着前方。侧脸线条刚毅,倨傲而疏离。 这样的沉默让我难以按耐,问道:“这么晚找我做什么?” 江海洋没有回答我,只是缓缓坐起,有力的右手寻着我的左手,指节分明的大掌与我柔软的手十指相扣。他手指蜷起,扣在我的手背上,温暖而润湿。 他举起手,让我们相扣的手对着朦胧的月光。那冷黄的光芒让我们的手变成一个黑点。 我不解的望着他,却没有将手抽回,只是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缓缓开口,对我说:“于季礼,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全身一僵。意识似乎在那一瞬间飘散不见。好不容易竖起的防备似乎一瞬间都被他无意流露的温柔全数击溃。这句话我曾经问过他,没想到换个角色,感觉是这么不一样。 他慢慢转过头来,一寸一寸,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画面上刮着萧瑟的冷风,飘着枯萎的树叶,最后定格在那蓦然一回首的瞬间。明明只是一瞬间的动作,却让人觉得似乎每一秒都在内心激烈的挣扎、抉择。 良久,我慢慢让沸腾的心冷却下来。我问他:“你还爱我么?” 他几乎没有犹豫的回答:“爱。” 我思索了片刻,又问:“你恨我么?” 他又是没有犹豫的回答:“恨。” 我定定地看着他,他的双眸好像天上最亮的星辰,华光熠熠,让我怎么也忘不了。 我无奈的喟叹:“江海洋,这样又是何必呢?” 江海洋紧紧握着我的手,仿佛一放松我就会消失一般,他小心翼翼的模样让我心疼。他低低地说: “于季礼,我不敢放手,因为我怕我一放手,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像个无助的孩子。一瞬间唤起了过去那些记忆。曾几何时,他也曾用这样的口气哀求我,哀求我不要离开,可是我却那么无情的挂了他的电话。 我的眼泪一瞬间便溃堤而出。 “江海洋,不要这样了,我们都不要这样了!”我喉头哽咽得发疼:“过去你没有能力给我们的未来保障,所以我们只能分开。而现在,我们之间隔着太多东西,我们回不去了,你明不明白?” 我声嘶力竭的对他吼,我不知道我说这些话究竟是对自己说还是对他说。只是这些话在我心里实在太久太久,我几乎是脱口便说了出来。 江海洋像是似乎完全没有听见我说什么,只是像个孩子,无助的伸手将我揽在怀里,让我的头靠在他的肩上,一直手温柔的抚摸着我的背安抚我: “于季礼,你别哭,我最怕你哭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不好?别哭了,我错了。” …… 那天我一直在哭。而江海洋一直紧紧抱着我。 迷迷糊糊中,我埋怨的捶打他:“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他只是更紧的抱着我,在我耳畔说: “因为我发现,我没有你不行。” …… ******* 我不知道那天是怎么回的寝室,也不记得我们是怎么分开,只知道江海洋在我耳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而我的眼泪,怎么也停不下来。我们像两个迷路的孩子,只是抱着互相取暖,听着对方的心跳才能安心。 爱情是道令人留恋缱倦的风景。而它是对号入座的,往往一段缠绵悱恻只属于一对人。再怎么相似、一致,终究却是不同的。 我们再怎么找,也难以找回过去那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有些惆怅地回到基地,我轻轻扭开寝室的门。还没摸索到灯绳,寝室就骤然亮了起来。 程西蔚站在我对面,意味深长地打量着我。我慌忙的抹掉一脸的泪痕。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呢?” 程西蔚长腿一伸,几步走到床边坐下。淡淡地问:“去哪了?” 我沉默。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一共才认识几个人?又有能力进来又正好在这的就一个人。” 我假意奉承地说:“那是,您是火眼金睛,什么都瞒不过您。” “呸、”程西蔚毫无形象的啐我一口,指着我的脑门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丫要我怎么说你啊?你出去见他就算了,哭哭啼啼的回来算什么好汉啊?!” 我低低支支吾吾:“我本来就不是好汉,我是女人。” “呸、”程西蔚又啐我一口:“姑奶奶说话,你还敢狡辩!!”她猛的向我扑过来,将我压在床里面:“说——说——出去干什么了?给姑奶奶老实的交代!!” 那天晚上,我们又像当初在火车上遇见一样,抱着枕头促膝长谈。我把近几年发生的所有事全都讲给程西蔚听,而她也颇有耐心的和我一一分析。到后来,程西蔚都一言不发的静静听我讲述。而我倾诉欲望上来了,怎么也止不住,等我讲完一切,再回过头的时候,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程西蔚如此“静静”听我讲述了。 因为,她、睡、着、了、 之后我们又恢复了忙碌的培训。倒也没什么意外发生。江海洋再也没有来找我,而我也没有再想他。如果说有意外。 那应该是门卫给我的那把钥匙。 门卫说是江先生不小心落下的。而我也确实识得这幅钥匙。因为上面的吊饰,虽然脱了漆掉了色,但我还是认得是我两年前用软陶捏的。世界上唯一的一对。 男的是江海洋,女的是我。 捏的歪七扭八不成人形,却不想他竟然留了这么多年。 我默默地收起了钥匙,准备回城以后给他送去,想必不是很重要的吧,他都没有回来找过,也不急切的样子。 ********** 培训的最后两天,程西蔚什么都没有参加,因为她“大姨妈”来看她,折磨得她床都下不了,最后是主任亲自给她批了假,也算是因祸得福。 而我,也是在她疼得死去活来的过程中突然想起,我的“大姨妈”似乎也好久没有来过了。我一向不是很准时。只是这次似乎特别的长。 是二十天?还是二十五天? 我以为是水土不服,便没有太放在心里,想着回城应该就好了。 而当我整整一个月半月没有来的时候,我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以为是内分泌出了问题。下班后便上了一趟医院。 当我说完症状,那慈祥的妇科医生在我的诊断书上写写画画,最后温柔和善的对我说:“去验个血,可能是怀孕了。” 她的这句话让我惊如天雷。我本能地否认:“不可能!我吃过药了!” 那医生见我如此反驳她,也不生气。还安抚我说:“只是怀疑而已,验过就知道了。” 我坐在化验室门口,排队等着化验结果。 脑海里翻江倒海,想了许多种可能。 我是吃过药的。如果吃过药还中招,那只有几种可能: 1.现在假冒伪劣药品满街都是,而我,一不小心买到了其中之一。 2.我是小说中那种百毒不侵体质,不仅受孕能力极强,而且药都不管用。这种可能很快就被我否决了,因为每次换季,我总是第一批感冒的,百毒不侵肯定是不可能的 3.老天爷和我有仇,看我现在事太少了。所以给我找点事。 还没等我想到更多可能,化验室那带着口罩的年轻医生就叫了我的名字。我茫然的上前。 拿了结果我看了半天,那些专业的字符还有一条条的曲线我看不懂,我紧张的握着单,小声地问那医生:“医生,这个,我看不懂,我到底是啥毛病,你能和我说说么?” 那医生睨了我一眼,看了一眼后面的队伍,对我说:“去找主治医生,她会给你解释。后面还有人呢,别在这挡着。” 我对她冷然的模样毫不在意,只是固执地站在原处:“医生,你就告诉我吧,让我有个准备。” 那医生被缠得没有办法,从我手中抢过化验单,看了一眼,对我说道:“没啥毛病,是怀孕了,不用担心。” 我愕然的拿过化验单,全身所有的力气都在一瞬间被抽空。三魂七魄都被拆散了飞向不知名的远方。我惊恐的看着那医生。几乎怀疑她说出来的不是人话。 都怀孕了?这还不用担心?!! 我用了半个小时来怀疑自己,怀疑诊断,然后一一又否定,最后颓然的回到了主治医生那里。那医生看了一眼化验单,笑眯眯地说:“果然是怀孕了。”她在诊断书上继续写写画画,一边还提醒我:“听你说你好像吃药了,最好是做一次全身检查,因为药物可能对胎儿有影响。如果不要这个孩子的话,那么尽早决定,60天以内比较安全,你有引产史,子宫比较脆弱,最好不要拖。” …… 我麻木的接过病例,麻木的离开医院。 医院外阳光灿烂,我骤然抬起头,强烈的白光刺得我眼睛都睁不开。短暂的视盲后,我总算是恢复了几分意识。茫然的扫视了一眼车水马龙的马路,来往行人摩肩接踵。大家都步履匆匆的为了什么事在忙碌,只有我,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16-17 16 一个人到熟悉的甜品站吃东西,门市只有十来个平方,四张木质桌子,藤椅轻轻摇曳。老板娘是个单身的台湾女人,一张口便是闽南独有的软侬语调。一见我便热情的迎了上来。 我一口气吃了六个芒果布丁,黄色软软弹弹的芒果布丁,上面浇着白浊的酸奶,吃在嘴里全是水果甜腻的馨香。 一直吃到老板娘看不下去,拒绝给我上甜品,他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站在我面前:“喂,这么吃可不行诶,到时候出什么事怎么办?” 我郁闷不已,也不搭理她。付完钱就离开了。一路脑子里都是懵懵的,布丁吃太多,胃有些难受,也不甚在意,独自晃悠到天都黑了才回家。 直到我到家,叶爱红才招了我爸开饭,饭桌上我们都没怎么说话,偶尔问起我,我也就心不在焉的应付下。 饭后用凉水洗了把脸,抬头从镜子中看见自己,鬓发凌乱,表情怔忡。 被程西蔚说中了,乡下的太阳在我身上晒出一些细小的斑,细细密密分部在肩胛手臂上,脸颊两侧有些蜕皮,人似乎是瘦了些,没什么生气,过去程西蔚总形容我,美是美,却没有灵魂。 那会儿对她的形容很是鄙夷,如今却有几分赞同了。 想了许久。最后做出了决定。轻手轻脚踱步到厨房门口。背倚着门,专注的看着叶爱红洗碗的背影,她如今背脊微微有些佝偻了,手脚还是一如既往的麻利,熟练地涮洗着瓷质的碗碟,偶尔互相碰撞发出“铿铿”的声音。水花四溅,在窄小的池子里划出晶莹的弧线。那些水花放佛有生命,一簇一簇在叶爱红指缝中绽放。 我呆呆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打破这即成的画面。奥热夏日的夜晚十分漫长,空气里似乎都有几分浊气,稍微动一动都会出汗。而我站在原处,身边时不时会传来房间里电视的声音,嘈嘈切切,过了很久很久,直到我整个背都汗涔涔的,口也干舌也燥了,才咂了咂嘴,缓缓开口道:“妈——”。 只是一声低唤,却把叶爱红吓得不轻。她瞬间一僵,手上一滑,碗掉入池中,“铿”的一声脆响,在静谧的夜晚显得十分突兀。幸好池中水多,总算是没有摔碎。 叶爱红惊魂未定手拍着胸脯,半晌,她凝着眉斥道:“撞了鬼哦?不声不响站在后面,我年纪大了,经不起吓。”说完又想起什么,补充道:“站在这是要干嘛?” 我停了一会儿,最后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妈,我怀孕了。” …… 那一刻,我真的感到好像一切尘嚣都停止了,月光盈盈从窗棂里爬进来,照耀着不算大的厨房。叶爱红的表情僵在方才的一瞬间,整个人石化了一般一动不动,煞是狰狞。叶爱红的反应让我有那么几分钟觉得自己忐忑到不敢心跳。我屏住了呼吸,踱到叶爱红身边想要拽她的衣角,我低首嗫嚅:“妈……” 叶爱红不动声色的避开我的手,她一脸严肃的脱掉洗碗的塑胶手套,转过身,表情十分凝重。方才还温馨十足的气氛骤然肃然了起来。 她问我:“孩子的父亲是谁?” 她的目光仿佛能洞察一切,让我无处躲藏,只能避而不答。她心领神会的冷冷一笑:“看来你又不会说了。”她重重叹一口气:“好吧,那你告诉我,你准备怎么做?” 我忐忑的看了她一眼,随即又低下头,用小到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我想生下来。” “不可能!”她果断的否定了我的答案:“别给我发疯。你知道生孩子是多大的一件事儿?你就随随便便的说要生?” “妈——”我哀求的拉着她:“我现在工作很稳定,工资也很优渥,我完全有能力养一个孩子。” “问题不在这!你没结婚要生孩子?那你以后怎么办?未婚生子会给你前途造成多糟的影响?而且你准备一辈子不结婚?有几个男人愿意捡便宜爸爸做?你成熟一点好不好?!”叶爱红瞪大了双眼,激动极了,眼角细纹丛出,双鬓也被银霜染得斑白。我忽然有些不忍心。叶爱红年纪大了,早经不起这般的折腾,可是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妈,对不起。”我固执地坚持自己的选择。 “啪——”又重又狠的一巴掌。像刀刃一般刮在脸上,立时传来一片火辣辣的疼。 叶爱红又哀又怒。她指着我的鼻尖,决绝的说:“除非我死,不然你就别想胡闹!”她有些踉跄地跌在水池边,我慌忙的上去扶她,她狠狠打开我的手。 她的表情看上去受伤又脆弱,双颊淌着热泪,时而发出低低地哀鸣:“你是我的孩子我才这样管你,你明不明白伤在儿身痛在娘心的道理?造孽啊!造孽啊!” 我喉咙一哽,手足无措地上前搀扶她:“妈,别这样,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生这个孩子?你是不是不要过了?你以后都不要过了是不是?”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也不想再辩驳。我以后要不要过?我真的没有想那么多。我只是舍不得,我只是下不了决心不要。那种生生从身体里剜去一块肉的感觉,我再也不想体验第二次。 见我沉默不语,叶爱红也没有再追问什么,冷冷的吩咐我:“听妈的话,这周哪也不去了,给单位请假,我安排医院把事儿解决了。” …… 我告诉自己不可以软弱,因为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我的孩子,生活逼着我放弃,我却硬着头皮想要挣扎。我不想放弃,我想忤逆命运。不管别人怎么想,也不管别人会怎么看待我,我都还是想要他(她)。 撑下去是件辛苦的事。那么累,没有任何人能和我分担。 过去我放弃了一次,所以让我每每在午夜梦回都无法安枕。我实在无法再做一次刽子手。我也不忍心让江海洋和我的共同之处再一次从这世上消失。 可是当我看见叶爱红那双深陷的双眼,我终究还是违心的答应了她。 我努力了,却只是枉然。不管我怎么反抗,命运都是既定的。 我只是,再也撑不下去。 江海洋赠给我的这份珍贵礼物,我最终还是无福消受。 我的心疼到无法呼吸,人在最悲伤最绝望的时候,连眼泪都变成了奢侈。我蜷在医院的病床上,像个无处可逃陷入陷阱的野兽,只能本能地蜷着身子保护自己。 给我检查的医生一直试着安抚我:“放心,现在的技术肯定不会有事的,您只要配合就可以了。按照主治医生的安排,您明天就可以手术了,今天就好好休息吧。” 医生离开了病房。叶爱红回去给我拿住院的生活用品。一个人在病房里实在透不过气,独自走出病房,站在空旷的走廊窗台边。 十四楼,脚下的车辆人群都变成了小小的一点。车水马龙万丈红尘都被这薄薄的玻璃隔绝在外。仿佛与我无关。我站在那里,觉得自己像一只无枝可依的飞鸟,将要用尽全部的力气。 我的爱情,我的生活,我的人生,最后都生生化成现实两个字,将我压得快要踹不过气。我一次一次的想要逃,却又重新卷回命运的漩涡。 我抱着最后的一点希望鼓起极大的勇气拨通了江海洋的电话,却不想,回应我的,是那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好吧,也许一切真是冥冥中有注定,我接受命运。 又站了一会儿,觉得身子有些乏了才准备回房。刚一转身,就碰到一张熟悉却又不怎么想碰到的脸。 邹妙穿着红十字会统一的T恤,眨巴着顾盼生辉的眼睛,关切地打量着我:“于小姐,你怎么穿着病号服了?出什么事了?” 我无所谓的一挑眉:“没事,一点小问题,明天就能走了。” 邹妙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这一层是妇科,你确定你没事?” 我摇摇头,对她一笑:“对了,你怎么也来这儿呢?什么活动?” “我们最近帮扶的被人贩子强迫的□少女,有一个怀孕了,刚做完手术还在休养。” “嗯。”我点点头:“你的工作真忙,全年都要到处跑。” 她笑了笑,好看的眉眼弯成月牙状:“我已经习惯了。” …… 和她随便聊了几句便回房了。她工作很忙,一会儿还要去别的地方。我们默契的没有说太多。毕竟身份也比较尴尬。 晚上是爸爸来守的夜。从我有记忆起,我家都是强势的叶爱红做主,爸爸一直是那个可爱又温柔的男人,他总是宠溺的背着我,给我买东西。从小到大从没对我说过一句严重的斥责的话。 即使知道我的事他也没有一句责备,什么都不问,也什么都不说。但我知道,他的心疼不比叶爱红少一分一毫。 我在早上十点被推入手术室。叶爱红一直陪在一旁,十分紧张的握着我的手问东问西,爸爸则因为避嫌一直等在外面。 全身麻醉的针头扎入我的腰部,一阵麻痹的刺痛,戴着口罩的医生微微低首,温柔的对我说:“你数100下,就可以放心的睡觉了。醒来的时候就一切都好了。” 我开始感觉全身都慢慢放松了下来,我听话的开始数着数字。 “1,2,3,4,5,6,7……” 我渐渐地感到意识在慢慢的模糊。 当我数到“59”的时候,手术室的大门骤然被打开,穿着消毒服的医生身后跟着一个步履匆匆地男人。那男人疯了似地冲了进来,最后停在我的手术台前。 他双眼通红,恶狠狠吼着:“谁敢给她做手术?!我是孩子的父亲没有我的同意谁敢给她做手术?!” 我意识更加迷蒙,只是下意识的数着:“……69,70,71……” 那人蹲在手术台前,炙热的双手握住我的手,温柔的凝视着我,那模样,仿佛我是世上最珍贵的珍宝。我听见他伏在我耳侧说:“幸好,幸好赶上了,于季礼,我差点又让你受伤害了……” 我撑着沉重的眼皮努力的看了他一眼。那英俊的面容,熟悉的眉眼还一如记忆中的模样。 我在心里暗暗地欣喜。 我的江海洋终于还是来了。 那时,我正数到“100”,终于安心的沉沉睡去…… 17 我做了一个冗长而又纠缠的梦。 梦中是一片幽蓝的深海,幽蓝,深不见底,五指不现。我挣扎的游离着,却怎么也找不到突破口。我努力的挥舞着我的双手,却握住了大把的虚空。 江海洋的脸模模糊糊的出现在眼前,却又慢慢沉入那幽蓝的深海。我似是将要溺毙,只想抓住那最后的温暖,我拼命地向前蹬着,随着江海洋消失的方向,却怎么也握不住,恐惧像骤起的潮水,将要把我淹没,我惊愕地呼唤着:“江海洋!江海洋!” “江海洋……” “我在……”江海洋温柔的声音让我心安。我慢慢睁开双眼,因为长时间的昏睡,视线短暂的失焦,而当我视线再次聚焦时,江海洋那张温和而又憔悴的面容进入我的眼帘。眼眶瞬间盈满了热泪,全麻的劲头还没有彻底过去,全身都还虚软无力。 看着他,我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到嘴边,却又什么都说不出。眼泪失控一般落个不停,我傻傻地看着他,低低地喃道:“我是不是太想你了?想到都出幻觉了?” 江海洋心疼的将我抱入怀中。在我耳畔温柔的说着:“没有幻觉,是我,真的是我,我再也不会放手,再也不会离开。” 我有些虚弱,低声问他:“我们的孩子还在不在?” 他点点头:“在,在,谁也不能伤害他(她)。” 听完他的回答,我终于满意的晕了过去。 …… 全麻恢复的时间因人而异,用医生的话说,我第一次醒来是凭借强大的意志力。而当我了无牵挂以后,我才因为疲惫第二次睡了过去。 总之,最后的结局就是,我成功的醒过来了。而我的孩子,一不小心还健在。 叶爱红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显然是十分乐见的,从她鞍前马后的忙活就知道她有多么喜欢这个结局了。 我能最终走进幸福,最该感谢的人是邹妙。她在医院碰见我,十分有心的去护士站打听了我的情况,然后在煎熬了几个小时后打给了江海洋,把一切都告诉了他,包括当初她来找我,包括给我支票让我离开。 江海洋那时正在香港开会。接到电话一刻都没有耽搁就赶回来了。 幸好,幸好,他没有晚一步。 幸好,幸好,我们还相爱。 后来的后来,江海洋时常会对着那串掉了却又被送到我手中的钥匙感慨。 他说他从不相信命运,却最终还是屈服于命运。原来兜兜转转,走进他心里的钥匙,一直在我手中。 我每每听见他如是说,都只是笑而不答。 因为我知道,有些事,原本就是注定的。 是不是还有人要问我,那顾岑光的妈妈呢?江海洋的爸爸呢? 那么我要回答的是,顾妈妈可是从头到尾都要我找个好男人的呢。她现在是我干妈,对我肚子里的孩子和叶爱红一个德行。紧张的要命! 而江爸爸嘛!不对,是咱爸嘛,那就是有孙万事足,啥都不反对了! 如果还有人问,真的就这样了么?没有后来了?不会虐了? 我想说的是,丫是M体质啊?一定要虐的死去火来才高兴? 结局了结局了!真的结局了!!一切完美的结局了!!!! 欢呼~ ————————正文完———————— 番外1 1 程西蔚一直是朋友圈子里公认的“高跟鞋女王”。常有朋友打趣让她把家里的高跟鞋送去博物馆展览。不过这个建议她暂时不予考虑,因为她从来不喜欢让别人窥探她的喜好。 程西蔚最近买了辆新车。当然,是她自己花的钱。克制自己整整半年没有买鞋子,然后买下了这辆甲壳虫。只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新车上路的第一天就被刮成了大花脸。 那是一场朋友的婚礼。她那对十分能折腾的朋友终于送作堆不再祸害人间了。本来是值得高兴的事。不想在停车的时候出了问题。 那个车位是程西蔚先停的,不想那泊车的小弟技术竟然比她还菜,一口气把她尾灯撞成个歪的,那铮亮铮亮的黑漆被刮出一条一条错综复杂的痕迹。 程西蔚双手抚额,一直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她实在无法让自己冷静,只把那纵横交错的痕迹当抽象画来看。 “去把车主叫来吧,咱需要和他解决解决。”程西蔚看了一眼那牛逼的伊利四个圈R8,想着该是哪个子弟的车。好歹该是能解决维修的问题。只是她还是不能克制心疼,这是新车啊,才第一天上路啊! 她更做梦都想不到的,是这车主的身份。 她瞪大了双眼打量着站在她对面的陆荣光。半晌反应不过来。 好吧,他好歹是子弟呢。 只是他家和自己家也算是世交。她该怎么开口索赔呢? 还没等她想明白,陆荣光倒是先开了口,他递给她一张名片,说:“小姐,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秘书的电话,你把卡号和电话留下,我会让我的秘书将维修费汇给你。”说完就要离开。 “慢着。”程西蔚铿锵有力的一吼。吼完又意识到这样不太符合自己今天的装扮,于是耐着性子说:“刚才您叫我什么?” 陆荣光打量了她一眼,随即展露出一个笑容,嘴角轻扬,薄薄的唇瓣像春天里的樱花,缤纷绮丽。那迷蒙的桃花眼啊,真叫一个勾人。程西蔚看的有些痴了。 陆荣光问:“小姐这么问,是我们认识么?”那模样,很是有礼,只是那副质疑的目光让程西蔚顿生不悦。程西蔚心底暗暗骂娘。这该死的陆荣光,过去还被安排和自己相亲呢,现在竟然问他们是不是认识。靠,子弟就是子弟,没一个好东西。 程西蔚假意的一笑,很是善解人意的将电话和账号留给了陆荣光,说道:“咱不认识,只是过去曾有一面之缘而已,不必在意。您别忘了给我打钱,别的都不重要,咱这甲壳虫虽然没您的R8值钱,但是好歹是第一次,开 苞钱您自己看着吧!” 那后来程西蔚真的收到了钱。陆荣光果然很有行道,整整给她打了十万现大洋。他秘书还给她打电话,娇滴滴的问她,修理费是否足够,如果还有需要,随时可以提。 她当时就想摔电话。要知道,这辈子只有她能砸别人钱,别人砸她她就不高兴。 但是她还是特有修养特有气质的说:“不用不用,让您破费了。” 当天晚上她就拿着那十万块钱请检院的同事上酒吧消遣去了。 城中最出名的酒吧。包厢的最低消费都要三万。 一行人笑笑闹闹,一直玩到转钟。上十个大老爷们儿想把她灌醉。却全被喝的人仰马翻。 程西蔚满意的看着狼籍一片。总算是顺畅的把钱花掉了。 因为喝了酒,她便没有开车。虽然她有千杯不醉的外号,但还是有些微醺。凉风一吹,倒是清醒了不少。 还没走出多远,她就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 不远处一对男女正在激烈的争吵。 那女人倒是生的不错,气质出尘。连争吵都显得很优雅。她凝着眉道:“我真的没有想过要伤害你,也从来没有给过你任何机会,你不要傻了。即使江海洋结婚了,我们依然不可能。你明明知道不可能,为什么还要等?” 那背对她的男人有些眼熟。他隐忍的说:“是,是我傻。谢谢你这么明确的拒绝我。我总算是彻底的醒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 哎哟,我的娘。 程西蔚惊呼。这隐忍的男人可不就是陆荣光陆公子么?要命,不是听说他一贯流连花丛中,什么时候竟然也阴沟里翻船了? 要命,程西蔚拍着自己的大腿,懊恼自己咋能在这么悲伤的时刻生出这么不厚道地幸灾乐祸的心情呢? 太不厚道了。丫的,她觉得自己此刻咋这么神清气爽? 2 程西蔚很多年后想起那天晚上仍然觉得自己脑抽了。 俗话说,好奇心杀死猫。后来她常常用这句话来形容自己这场难以言喻的际遇。 陆荣光的背影看上去有些落寞。程西蔚禁不住好奇一直跟在他身后。 他没有开车,挺拔欣长的背影在月光盈盈的夜里具有极强的魅惑力。那一脸的肃然,像地狱而来的修罗王子,让人忍不住沦陷。 他一个人钻进路边的小饭馆,点了一桌子乱七八糟的菜,油腻腻的店,和他的气质格格不入,可是他却毫不在意一般,一脸闲适的坐在那里。明明是经历了很打击的事,却在他脸上看不到丝毫狼狈。程西蔚背对着他,点了几个小菜,晚上玩的太疯,倒是有些饿了。她吃完东西,他就已经灌下了一整瓶红星二锅头。 那时候程西蔚在想,那么多人死于酒精中毒,或者因为醉酒被劫财劫色,他为什么就这么幸运呢? 出于人道主义,程西蔚难得有闲情逸致的做了一次好人。她把陆荣光扛到酒店里,那厢虽是醉的糊涂了,却还是十分有风度,只是稍稍借力靠在她肩头,距离很近,呼吸相闻。 酒气冲天,却不让人觉得恶心。 还没上床,他就像本能一样把她压在身下,整个人紧紧将她箍在自己的范围内,开始解她的衣服。那叫一个饥渴、急切。 鼻息间温热的酒气拂在程西蔚脸颊上,让她干旱很久的身体就那么突然地…… 于是,干柴啊,烈火啊,就…… 后来,就发生了该,也不该发生的事…… 程西蔚一夜没睡。早上一直到七点,她才爬起来穿衣服。 某人虽然是醉酒了,但是技术实在是高超,并且……持续性强。她程西蔚好歹也算是个中高手吧,也拜倒在他西装裤下。 正是因为这一点,程西蔚在掏钱的时候考虑了很久,到底该给怎样的价位,权衡再三后,她留下两千元在枕边便拂袖离去。 ****** 程西蔚怎么也想不到还会遇见陆荣光。一夜情这玩意儿虽然她是第一次玩,但是她可是很守本分的,第二天就忘了个一干二净,呃,好吧,她承认她并没有忘得太干净,偶尔春梦来临,还是会想一想。 只是说到底,吃亏的是她这个女人吧? 那陆荣光为什么会一脸被狗咬的表情找上门? 空旷的停车场里,她被拉到站在拐角谈判。 光线并不是很充足,但是还是可以瞧见陆荣光的表情是多么的不耐烦。他双手环抱在胸前,丹凤眼微微眯着,像一只休憩着的老虎,明明是很安然的状态,却又忍不住让人感到危机重重。 程西蔚本能地打了个冷战。 “说,你到底想干什么?”陆荣光低低地凑在她耳侧,温热的呼吸进入她劲中,她一个激灵,跳出老远。 陆荣光被她的反应逗乐了,咯咯地笑了起来:“怎么,现在是在害怕么?那时候你留下两千块钱逃跑是什么意思?” 程西蔚抬头,看着他好整以暇的样子,突然有些不悦,她凝着眉,昂起头说:“嫖了你的意思。明白么?” 说完,程西蔚就有些后悔。因为陆荣光的表情实在有些恐怖,他狠狠的瞪着他,她以为他会爆发,赶紧捂着头,不想他竟然笑了起来。那一笑,叫一个邪魅。 “很好。”陆荣光点点头:“程西蔚,程国胜和盛兰心的女儿,不是去查,我都不知道原来我们两家的关系那么好。怎么?是一早暗恋我,以这种方式想要引起我的注意?”他微微扬眉,那一脸挑逗的表情在程西蔚看来是那么可恶,她抄起手上的包,一字一顿地说:“自大狂,姐会暗恋你?你省省吧……” 话还没说完,她已经被陆荣光以吻封缄…… 本来扬起要狠狠揍他的皮包,最后也被颓然的放下。 该死的,程西蔚心里低低诅咒,这该死的贱男人…… 3 那天以后,唔,那天以后嘛。程西蔚身边就突然冒出了个执着又风情万种(?)的男人。不知道是他闲得蛋疼,还是她衰神附体。总之,她走到哪里都能遇到他。 好吧,她那时候留下嫖资这件事是伤到他自尊心了。可是这也是她对他技术的肯定啊,要是别人,她才不会就范呢! 在这个男人无孔不入的攻势之下,程西蔚无奈的选了最末的方式——相亲。 她一贯对爸妈的安排很不齿,可是如果她再不找个强有力的臂膀,恐怕就要被这贱男一口吞下了。 程西蔚早早的就到了,据说对方是某局长的儿子,总之也是高干,说实话,程西蔚现在对高干子弟真真有点敏感了。要不是退无可退,她肯定不会这么作践自己。 风铃叮铃铃的声音响起,一个好看的男人掀起玻璃珠帘幕。程西蔚直直的看着他,直到他坐到自己对面。 OH MY LADY GAGA,这男的也太帅了一点吧? 程西蔚握着咖啡杯的手不住的哆嗦,不能激动,不能激动。程西蔚反复告诫自己。 “……” “程小姐平时有什么爱好呢?程小姐?”一直走神的程西蔚被那男人好听的声音召唤了回来,讪讪地一笑:“不好意思,走神了。” 那男人耸耸肩:“是我的话题太无聊了么?” “不是不是。是我想到了一些事,我们继续。” “程小姐平时有什么爱好呢?” “买鞋。”还没等程西蔚回答,就有人抢先答了出来。程西蔚笑着点头。然后…… 她本能地一转头,陆荣光那张笑意盎然的脸就这么挤入她的视线。她的瞳孔急速缩小,又急速放大,最后石化一般定在原地: “你……你……怎么在这里?” 陆荣光随意的坐在程西蔚身边,一只手自然的搭在她肩上,微微低首,在她耳边低语:“我想你了,所以来了。” 程西蔚全身鸡皮疙瘩瞬间起立,她极力的想要远离他,不想他跟口香糖似地,越来越近。 “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说呢?” “我……” 她话还没说完,陆荣光就一把打横将她抱了起来,径直向外走去。程西蔚挣扎半天,粉拳重重捶在他身上,他却如同没有反应一般,回首,对着那与她相亲的男人一笑:“老三,算我欠你一次。” “……” 4 张家老三举着香槟围在一脸郁闷的新郎面前,挑逗的说:“怎么回事?当新郎的哪能这张大粪脸?你老婆呢?” 陆荣光冷冷的说:“拿着酒满场飞呢。” 老三好奇地睁大眼睛:“真的假的啊?你让你老婆一个人去敬酒?你也真忍心啊?” “反正她号称‘千杯不醉’。”陆荣光嗤鼻哼了一声:“我看她能坚持到几时,我倒是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这么固执。” “……” 新房内 程西蔚第四次把那双邪恶的在她身上游离的手挪开。终于她忍不住了,发飙的吼道:“我们明明就说好了!你现在不许碰我!” 陆荣光一脸无赖的表情,脑袋蹭在她柔软的胸脯上:“老婆,我说了多少次了,我早忘了早忘了,我现在就只爱你一个。” “去去去。”程西蔚推开那赖皮的脑袋:“我才不信呢,快闪开,姐要睡觉了。” 陆荣光终于克制不住,耐心耗尽,成功变身大尾巴狼,他表情狰狞的抓着程西蔚的双手,禁锢在她脸颊两旁:“爷不忍了,都四个月了,够了没啊,都说了爱你爱你了,怎么就是不相信我呢?” 说完,便狠狠的吻了下去…… 番外2 于季礼这些年来也算是过的不易了。 好不容易熬到那夺命调皮蛋儿子睡着,她轻手轻脚的回到房里。整个人跟散架了一下。最近市里出了个大案子,一个连环抢劫杀人案被警方破获,正等着检察院批准公诉。 很不巧的,负责这个案子的正是已经荣升检察长的于季礼,最近一个多星期都在忙案子,孩子又闹腾,她几乎没有好好睡过。 哎,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一下,咱们的少女于季礼,现在已经而立了两年了。最近她常常对着镜子感叹自己的青春一去不复返。 每每这时候,江海洋就会跳出来打击她:“儿子都六岁了,要那么年轻做什么?” 比如现在。 这句话立刻触到于季礼雷区,她抓狂的跳到江海洋身上。刚一贴近,就明显感到他坚实的身躯微微一僵。 她也不管不顾,只是捧着他的脸就开始啃。她可是真的啃,唾沫横飞的啃着他的脸,他的鼻子,口里还愤恨的嘟囔着:“凭什么啊,凭什么啊,你明明比我还大,一点都没有老,肌肉也没有松弛,凭什么!!” 江海洋已经习惯了她这般模样,她现在是越活越小,不知道是被江令涛带坏了还是怎么回事,动不动就爱咬人。他淡然的一把箍住于季礼,蓦地把她甩进柔软的床里。于季礼双手扑空,愤懑地瞪了他一眼。 他不在乎的耸耸肩:“我去洗澡了。”说完就进了浴室。 于季礼那个气啊。这男人,过去多在乎她啊,爱她爱得死去活来的,现在一得到手就成了白眼狼了,成天得瑟的在她耳边说:“你可要把我抓紧啊,不然我一下子就被别人抢去了,你要知道,你现在是个孩子的妈妈,并且青春不在。而我正是事业春风得意养小老婆的黄金年纪啊!” 这时候于季礼都会瞪着眼睛吼道:“你敢!” 而江海洋则笑笑说:“我确实不敢。” 她一直都对这段姻缘甘之如饴,也自觉过的太幸福了,所以她决定给看她故事的读者一个福利。 这不,这福利的机会说到就到了。 洗完澡的江海洋随意的穿着于季礼买的睡袍。硬挺的胸膛时隐时现,还有没有擦干的水滴顺着头发滴在胸口,又逐渐的滑下。而那些水滴的最终去向,直让于季礼口干舌燥。 他微微眯着双眼,像微醺一般,抿着唇:“看什么呢?每次你这样看我,就会有事发生。” 于季礼心里咯噔一跳,心想,这厮真是个神人呐,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她讪讪一笑,故意很挑 逗的用脚去勾了勾江海洋的腿,压低声线说:“江海洋,你说,咱的故事好歹也有十几万字了吧。” 江海洋擦着头发,心不在焉的说:“然后?” 于季礼再接再厉:“追咱故事的读者们多辛苦啊,而且她们花银子了啊。咱们一直借着‘河蟹’的名义不给福利是不对的啊!” 江海洋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那你说,该怎么办?” 于季礼奸计得逞,跳起来捏了捏他的脸蛋,将他脖子一勾:“这个嘛,还不就是她们一直叫嚣的,要看大船呗!” 江海洋嘴角轻扬,顺势将她按倒在床:“我看是你想要了吧?” 他温热的呼吸拂扫在她劲中,她痒得咯咯笑了起来:“被你发现了。” 江海洋鲜少见于季礼这么主动,毕竟二人皆是工作忙碌的人,此刻对于她这样含羞带怯又小小得意的样子,觉得十分心猿意马。他温柔的挼了挼于季礼略显凌乱的鬓发,附在她耳侧说:“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美的,不管是三十岁,四十岁,还是更老。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能拥有你。” 于季礼被他一番表白扰乱了心智,她的眼神开始有些涣散的迷离,只是像只猫咪一样蹭在他怀中,呢喃着。 江海洋不再说话,只是细细的吻在她的脸颊,鼻尖,顺势吻上她柔软的耳垂上。她常常抱怨自己耳垂小,他却知道,其实她耳垂是最敏感的。 果然,她开始慢慢放松,整个人化作一滩水,流淌在他身下。他温柔的除却她的衣服,吻在她的身上。大掌走过的每一寸肌肤都因为他而炽烈燃烧。她开始有些忘情的低低呻吟了起来。 他又吻上她的唇,将她的呻吟禁锢在嘴中。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止。 渐渐的,他感觉她已经进入状态。 他起身,脱去阻碍的睡袍。短暂的空虚让她睁开了微眯的双眼,她用迷离而诱惑的眼神看他。他难耐的俯身上去,为自己的欲望找到入口。当他进入的时候,两人都因为满足而呻吟出声。 他起初缓缓的律动,到最后他忘情的在她身上驰骋。他的进出让她时而满足时而空虚,她纤长的手指紧紧箍住他的背脊,让两人的距离更近一些。他每次到达顶端的那种快意让他更加难以自持。 正当他们都在兴头上,门口突然听见了挠门的声音。 于季礼最先清醒过来,她微微起身,拍了拍还在卖力动着的江海洋:“是不是涛涛醒了?” 江海洋正是兴致高涨,也不理会,只是继续自己的动作:“不理他。” “妈妈——妈妈——”门口传来儿子的呼唤:“妈妈开门啊!!!” 于季礼再也忍不住:“快闪开,儿子叫门了,估计是醒了又睡不着了。” 江海洋哭笑不得:“你不是说读者们花银子要看大船,你这样半途而废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于季礼斜睨他一眼:“读者咋样关我鸟事啊?我儿子现在在门口才是我的大事。” 江海洋不再与她争辩。快速的动了几下,让欲望洒在她体内才算作罢。 刚一完事,于季礼便急急的从床上爬起来处理。她迅速的穿好衣服冲出门去:“涛涛别怕,妈妈在这……” 江海洋看着她的背影气鼓鼓的进入被子里,想着以后再也不信这女人了,让他忒没面子了! ****** 第二天 一早于季礼还是和往常一样起床做早餐。江海洋开着车先把涛涛送到学前班。于季礼念念叨叨的和儿子说了半天才放他进去。 一路上江海洋都很沉默。于季礼对他的异常也没有发现,她正专心看着手上的案宗。 最后是江海洋忍无可忍:“喂,于季礼,你现在是不是这么忽视我啊?” 于季礼不解的看了他一眼:“我怎么忽视你了?” “昨天我们还没做完。不只昨天,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很完整的做了。每次涛涛一来敲门你就让我闪开。”江海洋十分委屈的抱怨着,这儿子绝对是克星,和他这当爹的有仇。 “嗯?”于季礼微微颔首:“然后呢?你现在是在抱怨你欲求不满么?” 江海洋肯定的一点头。 本来还欲接话的于季礼突然想起什么。她重重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遭了,昨天没带套,我不是安全期呢!快,快去药店!” 江海洋冷冷的从鼻中哼了一声:“不买,最好是能怀上。” “为什么?” “给小魔头整个弟弟妹妹,让他失宠,让他没时间再打扰我们。” “江海洋,你真幼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