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仅不让开,反而一脸笑意的反手将我一搂: “张伯伯,这是我女朋友,生着闷气呢,和我闹别扭。” 第十三章 我瞪大眼睛盯着这个说着疯话的男人。难以置信世界上还有这样的牛皮糖,死脸白赖的粘着,还能这么睁着眼睛说瞎话!于是乎,我十分不给面子地说: “先生,你吃多了么?” 眼前的男子丹凤眼微微眯起,像一只慵懒的狐狸,他不怒反笑,脸上没有一丝尴尬的表情。他对着张主任说: “看吧,还在别扭呢!” 张主任看着此情此景,细小的老鼠眼硬生生瞪成了铜铃大的牛眼儿,圆墩儿的下巴几乎要掉到地上,他一脸菜色,憋着音瓮声瓮气道: “原来于小姐是你女朋友啊?”他讪讪地笑:“早说嘛,做伯伯的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弄得我没个长辈样儿呢!”说完,还惺惺作态的对我们笑。 啊呸—— 我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感觉手上被他摸过的肌肤生疮一样恶心。 这种人渣还长辈样儿呢? 我呸!整一禽兽胚子。 比之张主任的人渣德行,让我更加难受起鸡皮疙瘩的,是桎梏着我的腰的那只手,我挥手打了几下,十分反感和陌生人这样的亲昵。我想我的力道是不轻的,但是不料他的手像磐石一样岿然不动。我敌不过他的力气,只得转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用眼神警告他快点放手。 他对我的警告视若无睹,只是淡然一笑,狭长的丹凤眼眯成一条线,充满了诱惑力,又让人觉得隐隐的危险。 “哪里的话,我女朋友的事儿还要拜托您呢!” 话毕,我一愣,没想到纨绔子还有这么乐于助人的一面,不由对他另眼相看了。 我见张主任这么怕他的样子,想来他应该来头不小吧? 看着他的目光也柔和了一些,利用利用他嘛,反正他也没反对不是? 我配合着,故作为难地说: “张主任说了,政府有规定,也不能为难人家啊?” “哪里的话?!”张主任赶紧制止我继续说下去,挤过来:“这件事儿包我身上了,你们放心吧!” 想起那老色狼吃瘪的模样,我不由偷偷笑了起来,心情比来时欢快了许多。 “你不谢谢我?” 我下意识地回头。 安静空旷的楼道间只听见他的声音。低哑、性感、充满了诱惑力。阳光是温暖的金色,楼梯间有微微的冷风灌入,搔弄着我的思绪。 他的脸在金色的阳光里,轮廓暧昧不明。 我不觉一怔,讷讷地回头,口齿含糊: “谢谢。” 他邪气地一笑,手伸进上衣口袋,修长的指尖捏着一张黑色的轻薄卡片,带着淡淡的古龙水香气: “我叫陆荣光。” 他的脚步轻而缓,经过我身边时故意弯下腰凑近我身边,将卡片塞进我手中: “记得找我。” 那魅惑的模样,让我觉得他是日剧中经常提到“牛郎”,善于狐媚之术,我知道这样的形容用在一个身材高大健壮的男子身上十分不合适,可是那时候,我的脑袋里就这么骤然闪现了这个词。 待我回头,空荡的楼道只剩下脚步声的轻浅回荡。 我数着步子,下了二十个台阶。头脑清明的记得每一次弯曲膝盖的感觉。 我一笑,将那轻薄的名片随手扔进了手边的垃圾桶。 刚一回到厂里,还没来得及喝一口水,老板就兴冲冲地拉着我进了办公室,我随意地倒在沙发上,像一滩泥。看着老板按耐不住喜悦的来回晃荡,像个中了彩票的中年怪叔叔,像掩饰,但是眉眼间早就暴露了。 “于季礼啊,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我就说你能干呢,四年前我救了你以后生意就……” “行了,”我本就疲惫,他还在我眼前晃荡得我头晕,赶紧打断了他,不让他继续废话:“有事儿就说吧,别晃了。” “嘿嘿,”老板不好意思地挠头:“张主任刚才打电话让我们明天上去开会谈搬迁的事儿,我们跟工业区一起搬,面积也算得大一些。” 我点头:“那很好啊。” “于季礼,看不出来,你还认识区长的儿子啊!” “区长?儿子?”我疑惑地皱眉,我这样的小虾米哪边会认识这样的高干子弟?这不就等于阴沟里的老鼠和城堡里的金毛狗,这是一种不可对等不可交融的关系。 惊愕间,脑海里骤然出现了那丹凤眼的纨绔子。 他叫陆荣光? 呵,原来他是区长的儿子,难怪张主任那么势利狗眼的也怕他了。 早知道那会儿该和他合影呢! 我自嘲地一笑。便不再多想。毕竟这样的纨绔子不是我该招惹的。 懒懒地欠欠身:“老板,事儿我也给你办了,我可以先回家了吧?” “回去吧回去吧,早点休息。”老板一脸笑意,我想起早上还垂头丧气说着什么特殊意义,什么不想搬迁的那个老板,觉得和眼前此人不能重合。 我无比懊悔早上还真的以为他一下子就文青了,弄了半天,他还是个商人。 收拾了东西回了我的小租屋。 阴霾过后的小租屋有股霉旧的潮气,我挤在小小的浴室里洗了个澡,洗掉了那老色鬼的气味。一身清爽地躺在床上。 视线落在床头那明晃晃的钥匙上,我心里突然有了个十分大胆的主意。 这个主意让我的心情开始飞扬起来。 大概是那个人在我的心里驻扎了太久太久,所以我想一想他都会觉得一切都是明媚的、幸福的。 我的行李异常的简单,除了夏天,我每个季节的衣服都在三件以下,收拾收拾就两袋东西,房间里多了两个大编织袋显得有些拥挤,我摩挲了一下看了近四年的电视,关上了会吱呀做响的窗户,也关上了心底最后一丝流连,最后入眼的那一抹顽强的春意,让我的心也郁郁葱葱起来。 我笑。笑这璀璨华丽的生机。 我的人生,是不是很久都没有出现这个东西了? 提上行李出门。 编织袋有些重,但是我的心情却无比的轻。 ************ 拖着两个大编织袋进了电梯,里面空无一人,对着反光的铁壁练习着自认为最美的微笑。脑海里有很多一会儿见到他想说的话,却突然觉得,太多的话嘴边似乎都成为多余。 到最后,我发现,我只想扔掉一切束缚拥抱他而已。 按捺住激烈的心跳按下门铃,良久都没人来应门。我想,他大概是他还没有下班吧。 虽然有些失望,但是也没有折损我的兴奋。 用钥匙开了门,房内空无一人,看着空旷整齐的客厅,我笑意从容的将编织袋拎到收拾得很干净的房间。将整个屋子打扫了一次。 开着灯,静静地坐在客厅里,将背投电视打开,声音关掉。电视里正在播放唯美浪漫的韩剧。干净的画面,时远时近的镜头,玻璃的别墅,静好的沙滩。那矮矮的女孩被同居的大明星男人使唤着做着做那像个小仆人,烦闷之余只能懊恼地瞪着那男人,让我有些忍俊不禁。 没有声音,但是我能想象那些言语会让人更加身临其境。 电视剧总是那么美好的。让人觉得幸福,甚至,会忍不住相信,那是真的。 我看着看着便有些困意盎然,大概是今天做了太多的事,有些累了。强打精神看了一眼门口。还没有会打开的趋势。 眼皮更加重了,我最后还是闭上了眼睛。陷入梦乡。 我醒过来已经转了一次钟,我看了一眼时间,凌晨2点。 江海洋竟然还没有回来,想着准备给他惊喜,却不想他这么晚还没有回来,不觉有些失落。 正在我低头之际,大门有窸窣的声音。 我赶紧跳了起来几步跨到门边: “咔哒、” 那扇开启的门后出现了那张让我心情飞扬的脸。我按捺不住喜悦的心情: “江海洋!” 我大声地叫着他的名字。 刚打开门的江海洋没想到我会在这里,手上拿着的文件也“啪——”的一声掉到地上。他脸上还保持着刚回家的疲惫。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身上还有一天的风霜。 短暂的怔楞过后,他的神色便恢复如常。 我一脸恶作剧地看着他,期待着他会心情激动或者感动非常。 只见他面无表情地换下鞋子,从容地将地上的文件夹拾起,然后随手关上门。 除了那本能的一怔,我看不出丝毫异样,我的心情由至高点跌到谷底,所有的疲惫,不甘此刻都像洪水一样涌来几欲掩埋我。 他根本,没有惊喜……甚至,都没有笑…… “江海洋,”我叫住他:“你不想和我说点什么?” 江海洋骤然停住脚步。 回首,微微侧头,用探究地眼神将我从上大量到下,我在他的注视下,想必表情是不怎么自然的。我对他意味不明的目光有些疑惑。 “过来。” 他对我勾勾手指,声音低沉。 我的脚步好像滞住一般,停了一秒。只一秒后,世界便天旋地转。 一切快到,我都没看清是如何发生。 我的后背因为江海洋毫不怜香惜玉的一推而紧紧贴在身后的墙上。他长臂一展将我拦腰截住,紧紧拥入怀中,我惊愕仰头,正对上他灼热的视线,距离极近,呼吸相闻。我的心跳开始脱缰失控地狂躁跳动。眼前的江海洋也开始亦幻亦真。 “江海洋……”我极尽温柔地喊他的名字。这场面太过不真实,让我不敢太大声怕破坏这美妙的气氛。 江海洋的呼吸让房间里的空气都温暖起来。 末冬夜晚狂躁的风刮在玻璃窗上,发生钝重的闷响。惊心动魄的躁动。 我心中渴望温暖的愿望让我微微踮起脚尖。 我以为会是润物细无声的绵绵雨丝,不料江海洋如同饥渴已久的野兽只想攫取,他的气息如同狂放的龙卷风席卷了我所有的呼吸。 他起初只是重重地在我唇瓣上碾压,到最后近乎是撕裂的噬咬。我只紧闭着双眼,默默承受着这甜蜜的刺痛。 野兽一般的噬咬在那一抹猝不及防的腥甜中彻底结束,江海洋舔舐掉我嘴角的血珠,将我重重揉进怀里,我抱着江海洋,将头枕在他坚实的胸膛,这样的温热让我想流眼泪。 此刻,让我把灵魂卖给魔鬼,我也愿意。 江海洋紧了紧手上的力道,让我们之间所有的缝隙都消失不见,他轻咬着我的耳朵: “前半生我过的太顺利,所有的一切都是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所以上天派你来了。让我每次都措手不及手忙脚乱。” 他沉稳的呼吸,从我耳边拂扫而过,痒痒地,我一颤。 只听江海洋重重叹气,用既无奈又暗暗欣喜的声音道: “于季礼,你是我最幸福的不确定。” 第十四章 “不确定?”我从他怀中轻轻探头:“为什么是不确定?” 江海洋笑笑,又将我的头按回去:“因为你的出现永远充满惊喜,让我招架起来力不从心了。” 靠在他硬挺的胸膛上,听着他鼓噪而有力的心跳,我的心丝丝甜意。 “江海洋,你要有点自觉,你摊上我你就惨了……碍……” 还没待我得意完,江海洋一个打横将我抱起,骤然凌空的失重感让我下意识地抱紧了江海洋。 我狼狈的抬头,正对上江海洋戏谑的笑颜。他抱着我走入卧室,一步一步,坚定而缓慢。我双手攀附在他的颈项,依靠他给予我的安全。 江海洋用脚踢开房门,进入了宽敞的房间,我被他甩进柔软的大床里,眼前的一切瞬时天旋地转,我的大脑一片迷茫,眼前刚适应白晃晃的天花板,就骤然看见江海洋放大的容颜。他温暖的呼吸扫过我的脸颊,我感到阵阵酥麻,我的心莫名惴惴不安的跳动起来。 “于季礼。”他的声音那样低,在我耳边呢喃着,像一曲婉转的唱晚渔歌。而我的不安却不合时宜的更加强烈,一些糟糕的片段在脑海里没有规律的变换着。全身瞬间僵硬起来,冰凉的感觉从脚尖传至头顶,太阳穴像被什么东西牵扯着,突突地跳动。 我是个成年人,所以我明白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可是我不能控制自己的生硬。我极力的克制自己想要推开他夺门而出的欲望,压制心里不断上涌的恶心感觉。 “于季礼。”又是一声低转的呼唤。我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在脑部,太过郁结,受不了一丝刺激。 江海洋低首,我痛苦地闭上眼睛。努力不让自己尖叫出声。 “我爱你。” 我感觉额上有温暖的触觉,稍纵即逝,像幻觉一般。 我好奇的睁开眼,正对上江海洋宠溺的目光。 我的紧张开始慢慢消散。 “睡吧。”江海洋拂了拂我额上的碎发,温柔顺至我的耳后。 他轻轻地从床上起身,翻翻弭弭的声音,床因为失去江海洋的重量骤然空虚起来。 我却莫名的舒了一口气。 江海洋含带笑意,轻巧的在床边坐下。温暖厚实的手紧紧握住我的。一刻也没有分开。 “我想这样握着你的手。” 我看着那灿若星子的双眼,恍惚中,我觉得,天上的星辰就在眼前,放佛唾手可得一般。 “睡吧。” “你这样,让我睡觉?”看着他握着我的手,温暖归温暖,可是他会生病啊。 “你睡吧,睡着了我就去睡。” 江海洋笑笑,那一笑让我很是安心。他的声音醇厚而温暖,将我安全的包围。我的困倦渐来,一日的劳顿让我慢慢进入睡眠。 我醒来时,东方天际既白,城市被金色的阳光唤醒,房间被这片明亮点燃,我低垂眼睑,看着枕在床沿睡着的江海洋。他的睡颜安静而无害,让人不由自主想要亲近。我摇摇头,嘴角有了一丝笑意。 傻瓜。 心底泛起些许又幸福又难过的酸意,胸口隐隐作痛。 是不是太过幸福就会患得患失? 我不解这种难过从何而来。 江海洋似是睡得浅,我只是微微一动他就醒了。 “醒了?”江海洋的声音有初醒的喑哑,他一脸困意,却还强作精神抖擞。头发略显凌乱,却让我觉得是那样非凡的俊逸。 我点头,心疼地看了一眼他微微发红的眼眶:“以后不要这样睡觉,会生病。” 江海洋摇摇头:“昨天不小心就睡过去了,总觉得一醒来你就会不见了。” 看他不安的摸样,我的心又开始抽痛。我起身,抚摸着江海洋棱角分明的脸庞,坚定的说: “我不会不见,永远都不会。” ———————————————————— 我的生活十分平静,有了江海洋,就像有了一束明亮的光,将我晦暗的生命统统点亮。 感激上苍还会眷顾我这样快干涸的生命,降下这美妙的甘霖。 我满足并且贪恋着现状,所以我也总会有些奇异的不安。 比如我总是不敢睡得太沉,因为害怕醒来时,这一切的幸福都变成一宿旖旎绮梦。 工厂搬迁在即,但是工作没有停止。日日还是如从前,时忙时闲。 对街新开了一家煎饼店,生意很好,我每次路过都闻到葱香的味道,早上总会买上一个。 郭师傅的女儿要出嫁了,我正寻思着红包究竟包多少。 …… 总之,一切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发生。 唯一诧异的,是眼前这不明来历的花。 我双手抱胸,探究地看着桌上的花。馥郁芬芳,包装精美。 已经连续一个星期了,这些花来的实在诡异。 我回首:“你确定是送给我的?” 厂里的学徒白了我一眼,撇撇嘴道:“废话,当然是送给你的,点名给于季礼于小姐!”他嘀咕着,似乎觉得说的还不够,又补充道:“难道送给这一厂子的大老爷们儿?那不就成惊悚剧了么?” 我对他话中的揶揄充耳不闻。 “没道理啊!”我诧异地摇摇头。我也不认识谁,也没勾搭谁,江海洋出差去了,也不可能是他啊。 正当我诧异时,老板欣欣然踏着老爷步进来了。 “诶,于季礼,又有花啊?”老板调侃着:“怪不得看不上我那大侄子,原来是心有所属啊。”他探头过来,作势的闻了闻花香: “真香呢,哟!还有卡片呢。”老板眼尖的从一个十分不明显的缝隙里捞出一张卡片。 “很美,很衬你。”老板摇头晃脑,那模样很是诙谐:“于季礼,这哥们儿还真简洁呢,就这么几个字。” 他打量着花,又打量了下我:“可惜这孩子有点视力不好,我不明白哪里衬你。” 我翻了个白眼,瞪了老板一眼,倏然抢过卡片。 “是你不懂欣赏我的内在。” 我将卡片反复看了几次,就那么几个字。完全没有透露,主人究竟是谁。研究了半天还是将它扔到一旁。 ———————————— 晚上临时被通知有个饭局。毕竟搬迁牵涉较广。还需要进一步“沟通”。 那几个高层爱吃川菜,老板投其所好定了个相当出色的川菜馆,但是他丝毫没有考虑过,我到底能不能吃辣! 幸好,我能吃! 酒桌上一直有人给我敬酒,我从头到尾没吃上几口菜就一直在灌酒,幸好我太极打得好,也不算太醉。三巡酒过,大家都酒醉酣淋,趁着大家还是云里雾中,我赶紧以尿遁为借口出去透透气。 因为是本地颇有名气的馆子,所以包间的装修也做得相当有品位,川菜辣,吃的气氛很活络,但是走出包间外面却又十分幽静,只听见轻浅的音乐,情调很好。 我顺着走廊走,准备找厕所,还没靠近,便听到些不对劲的声音。 好奇心驱使我向前摸索,很快我找到了声音的来源——走廊的转角。 一阵令人欲罢不能的女人的呻吟和男人略微沉重的呼吸,傻子也听出这里面的端倪。 我颇有些尴尬。 “记得找我。”娇嗲的女声让我都不禁一颤,更何况是男人。 可想而知该是怎样的□难耐。 却不想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我差点跌倒地上去。 “你叫什么名字,刚才忘了问。” …… 那女人对此居然毫不介意,两人低声放肆地一阵调笑。听墙角听得十分愉快的我,一时也忘了离开。 直到一个身穿制服的小姐从里面钻出来,还带着一脸的潮红。看见我先是一愣,然后沉下脸疾步跑开。我一脸菜色,只顾着满足好奇心,我居然完全没有做点掩护,别人还该以为我是心理变态吧?正准备走开,里面的男人便出来了。 西装革履,发型也一丝不苟,一点尴尬也没有。他本欲离开,不想看见我反而停下脚步。 他微微侧头,眯着狭长的丹凤眼,眼神深邃,邪佞地冲着我笑。 我被他这一笑笑的毛骨悚然,顿时酒醒了一大半。 只见他淡然地抽出一支烟点上,缭绕的烟雾让他像置身于云雾般显得很是不真实,烟在并不太明亮的走廊尽头闪着星星的火光,他用指缝轻轻地夹住,神态轻松而优雅。 我大脑一片懵然,只是下意识地打量着他,觉得他有些面熟,但是想想刚才的所听所闻,却也不太屑于和这样的人有什么碰撞。 我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扭头走向另一边。 “偷听好玩么?”那男人悦耳低沉的声音像什么天籁穿透我的耳膜,让我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你说什么?” “小姐,黑色的大理石像镜子一样。” 我回首,那男人身后的大理石墙壁正好可以看见我刚才站的位置,而我的角度却看不见。 我有种偷看□被抓的尴尬。 “那也要有的听才行啊,先生你也太急了,这么省么?酒店都不找一个?”我先发制人故意说得露骨想逼退他,不想他毫不在意,没脸没皮。 这模样我突然想起了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脑海里飞快的回忆,不一会儿就找到了答案。可不就是那会儿帮我搞定了张主任的那人么? 叫什么来着,陆什么? “那些花还喜欢么?”他突然没头没脑来了一句,我一愣,片刻后反应过来。 “是你送的?”我诧异的望着他。 他只是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每一样都送一次。” 想想刚才听得那些令人脸红耳热的声音,我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一种无语的感觉。 刚刚还跟陌生的女人亲热,现在又来和我搞暧昧。 这个男人到底以为自己是什么?万人迷? 我鄙夷的瞪了他一眼,冷冷地说: “我全部不喜欢,不好意思!” “噢?”他挑眉,故意拉长了音调:“那你喜欢什么?别人说鲜花配美人,我相信,众多的品种,你总会有喜欢的。” 看他一脸地运筹帷幄,我又是一声不屑地冷哼。 “先生。”我双手抱胸:“这个世界上,我只喜欢两种花,一种,叫‘有钱花’,一种,叫‘花不完’。” 第十五章 “如果我能给你呢?”他微微侧头,饶是兴致勃勃地打量我。不等我回答便自顾自的说:“你真有趣,我对你越来越有兴趣了。”他有些忍俊不禁,大概是被我的“胡言乱语”逗乐了。但是我发誓,我绝对是很认真的说的。 对于他恶趣味的笑意,我无奈地喟叹:“先生,我们可以认真的谈谈么?” 他轻佻地挑眉,还是一脸的笑意:“我一直很认真。” “你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要找上我呢?难道是因为美色?”我摇摇头,很快否定了这个答案:“这世上美丽的女人太多了,难道你是鲍参翅肚吃多了要换口味?我想有很多女人排队要做你的新口味,你何必在我这棵歪脖树下守着呢?” 拜托,我也不是做了什么泯灭良心的事,怎么牛鬼蛇神就找上我呢?我无力地看了那男人一眼,没好气的说:“我有男朋友了,不要再送花给我了,我会很困扰。” 看我懊恼的样子,他似是目的达成一般满足,嘴角泛上一丝笑意:“那又怎么样?关我什么事?”他轻轻弹了一下手上的烟,不安分的灰屑夹杂着点滴火星,飘落在光洁的水池边。 我皱着眉,不解这个男人到底是为何如此自以为是。 “同志,你的世界和正常人是不是不一样啊?” 他没有回应我的揶揄,只是斜睨我一眼,丹凤眼一挑,深邃的眸光中掠过一丝奇异的光芒。那模样煞是好看,如果换个女人来,大概会被迷倒吧? 只可惜我心中已有一人,只懂解那人的风情。其余的一切,我的反应都是冷淡和木讷的。 他微启薄唇:“你越是这样,我越是有兴趣,越是要得到,我的世界没有‘拒绝’这个词。” 他这样的定论完全将我折服,我不屑地嗤鼻冷哼:“那中国人发明“不要”这类词是用来绣花的吗?”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想再与他多说: “我警告你,不要再送花给我,我不接受,你和我就是天和地,永远不可能。” “没关系。”他表情十分惬意,无谓地耸耸肩:“我享受这种征服的过程,我喜欢这种成就感。” 面对他如铜墙铁壁的刚硬脸皮和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我的内心第一次涌上了认输的情绪。我无奈地举高双手,投降道: “好吧,我认输了,其实我对您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就欲罢不能了。这样可以了么?足够满足你变态的征服欲了么?你享受完了么?可以放过我这只微不足道的小虾米么?” 这样的公子爷不能在他面前太强硬,越是强硬他越来劲儿。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表现我的真性情。我是个正常人,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可没功夫跟他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见我服软,他开始不知餍足起来:“是么?那我们交往吧,蔸什么圈子呢?”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还是一脸戏谑的笑意:“适当的拒绝很好,太多了我会觉得你是‘欲擒故纵’。” 说完,将未吸完的烟摁熄顺手扔进水池边抽烟区的清理盘中。 我不耐地翻了个白眼,懒得再说话,摆摆手欲离开。 和这人没法沟通,不想再虚耗下去。 我这尿遁也遁得够久了,再不回去老板大概要报失踪了。 脚步刚起,就听见身后不甚在意的声音,在并不宽敞的死角回荡:“走多远都没关系,我说过我的世界从来没有‘拒绝’。” 我回首,他如风的身影从我身侧擦过,鼻尖嗅到一阵淡淡的古龙水香气。 他的举手投足都显示着良好的教养,做事不疾不徐,却又有些玩世不恭。望着他挺直的背脊,我在心里暗暗地想,如果不是这样没有节操,他该是魅力无穷的吧? 回到包厢果不其然的被狠狠调侃了一番,硬是我轮流敬酒赔罪才算解决。活络的气氛让我把刚才遭遇的不快都忘却得一干二净。 我这个人一贯是不在意的人和事都是不上心的。 —————————— 很晚饭局才结束,回家的路上飘起了潇潇的冷雨。黑透的天看不见任何东西。路灯在沉闷的黑幕中显得孱弱不堪。我裹紧了衣服赶紧回了家,带着一身刺鼻的酒气。那些酒精像顽皮的孩子直冲我的脑门,拉扯着我的神经。我不是酒量浅的人,今天也算走运,并没有喝到我酒量不能承受的范围,但还是觉得全身都很疲惫。冲了个澡我就上床了。 江海洋出差后我就一直这么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过日子,甚是孤单。 无聊至极去书房翻了本杂志来看。江海洋的姑妈似乎对命理星座很有兴趣,满柜都是这类型的书。 我一边啃着江海洋给我买来充饥的巧克力一边翻看着。 铃铃的铃声划破了夜的静谧,也让我脑海里的一团酒精迷雾彻底散去,我欢喜地从床上跳起,被子被我大力的掀到了地板上我也视若无睹。 拿起床边的手机,深深地呼吸,然后又坐回原处。 “喂。”接起电话,我竭力让自己的语调更平静些。 “在干嘛?”江海洋熟悉的声音通过电话线从千里之外传来,我的心骤然温热起来,感觉那声音仿似有魔力,要将我吸附进去一般。 我的嘴角不自觉扬起幸福的弧度,想着他时放佛他就在我身边。 “今天喝了酒。现在在床上。” 江海洋轻轻地笑:“我也是。” 一听他说喝了酒,我便不自觉眉头便微微皱起,故作试探地说:“你没酒后乱□?” “现在正抱着呢,这不想起你了,给你打一个,一会儿挂了要办正事。”他的音调轻快低转,能听出他刻意掩饰的笑意。 “江海洋!你敢!”明知道他是故意逗我,却还是忍不住有些吃醋。 电话那端传来他的笑声,纯粹,没有杂质,却足以打动我。我的心像一汪平静的湖面突然扔进一颗小小的石子,溅起丝丝涟漪,一波波荡漾。我几乎可以看见他眼睛弯弯成一条缝的模样。半晌,他的笑声才停止: “逗你玩呢!” 我闷闷的说:“我知道。” “小醋缸子。以后不许在我不在的地方喝酒。看不见你我会担心。” 话语中的温暖我饶是再迟钝也能听出来,心底一丝丝的甜蜜,好像那巧克力融进了心里一般。我笑眯眯地点点头,鹦鹉学舌一般重复着:“以后不在你不在的地方喝酒。” “这么晚还不睡?” “睡不着,在看杂志。” “哦?”江海洋音调一转:“看的什么杂志?” 我随意的一翻:“你姑妈的书,星座的,”说话间我又翻了一页,视线被书上的文字吸引:“江海洋,书上说‘水瓶座是柏拉图式的情人’ ”刚念完我便嗤了一声:“你有这么好么?” “当然。”诚然江海洋对书上对他的褒扬甚是满意。 我往下扫去,寻找自己的星座,手指指在那行小字上:“咦?‘天秤座是若即若离的情人’?我若即若离么?这本书肯定是乱写的。”我撇撇嘴,阖上书随手扔在一旁,拾起被子躺了下去。 多年后,我终于明白,有些事情就是命中注定。江海洋于我,从那本杂志上预知了我们的未来。 —————————————— 和江海洋聊了很多,却完全不觉得累,也不记得到底说了些什么,大部分时候都是我在说,江海洋只是静静地聆听。 一直到很晚我才意识到时间不早,我们明天都还有工作。 我握着发烫的手机,低声说: “江海洋,要注意身体,赶紧睡觉吧。” “嗯。”他静静回应,那端一阵翻弭声,大概是他在翻身:“于季礼。”他低声唤我的名字。 我轻哼一声,静待下文。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儿,江海洋一直没在说话,我有些诧异。 “怎么了?有话想说么?怎么吞吞吐吐的?” 江海洋重重地呼吸了一下,似是考虑良久才开口:“于季礼,你想过换个工作么?” 我一怔。终于意识到他犹豫着开口的原因。 他的家庭我大体是知道的,虽然没有刻意的去问,但是流言碎语还是听了一些。他从来不会刻意的和我议论我的物质世界,大概是顾全我的面子。今天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我不解他怎么会突然提到这个。 江海洋似是有些难以开口:“其实,我想带你回家……” 从他的欲言又止中,我总算是听出了端倪。我对他的建议本能的反对。本来十分愉悦的心情顿时沉到谷底,眉头凝起: “不需要。我现在做的很好。你是觉得我的工作抹黑你了么?”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咄咄逼人的一面,可是就是忍不住不依不饶地质问他。 “于季礼,我要的是你这个人,你做什么都没有关系,只要你开心。”江海洋语气坚定,似乎被我的质问弄得有些不快:“但是我的家人不能完全理解我们,所以我觉得他们会有想法,我不想任何人看不起你,所以才想征求你的意见。” “我靠自己的双手赚钱,有什么好让人看不起?” “于季礼!” …… 电话两端的我们都沉默了起来。耳边传来江海洋有些紊乱的呼吸声,良久,他慢慢的平复。只听见他无力一声轻叹: “于季礼,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和我有以后?七年前你也是这样让我狼狈,七年后仍旧如此。” 我紧紧地拽着手机,发不出任何声音。鼻尖泛起一阵一阵的酸涩。 江海洋,你轻描淡写所说的以后,对我来说,是一种极端绮丽的梦想。 我从来都不敢想。我不是不懂你的意思,可是我也有我的无可奈何。 —————————— 第十六章 记忆一下子溜回七年前,1999年的那一天。 那一天也是很平凡的一天,和之前以及之后的每一天一样。 进秋以后天气就开始冷了起来,人也都如天气一般有些奇异的惆怅。 刚交完活动计划表,我一个人从老师的办公室出来,脑海里满是刚才老师们欢欣的议论。 …… “周老师,恭喜你啊,你的学生都走出国门了!”理科平行班的班主任一脸笑意的向我们班主任贺喜。 周老师很是不好意思地说:“哎呀,是人家家里移民,又不是我,恭喜我干嘛?” 办公室里其他的老师也纷纷凑过来开始议论这件事,我填好申请将单子递给周老师,周老师笑脸盈盈地接过,还不忘鼓励的说: “于季礼,加油学习啊!” 我有些诧异,心里也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地问了一句:“老师,是谁要出国么?” 周老师拍拍我的头:“咱班的江海洋,全家都要移民去美国了。明天就走了。” ……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座位的。我的大脑一片不能控制的白懵。只是反复地回荡着这句话: “咱班的江海洋,全家都要移民去美国了。明天就走了。” …… 江海洋,要去美国了么? 一下午,我都盯着他的后脑勺发呆。他还是一本正经的听课,放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这一切发生的有够静悄悄。 放学后我一个人走在学校的后街,双手紧紧地拽着书包带。后街热闹非凡灯火通明,一个个的小推车上挂着一盏一盏的灯,像一条明丽蜿蜒的小河,熙攘的放学人群自我身边擦身而过,都带着明丽的笑容。 却依旧不能缓解我的心神不宁。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纠扯着,不可自抑的疼。 这种疼一阵一阵,时急时缓,我额间不禁出了些许忍耐的冷汗。 江海洋,这个名字充满了水汽,却又真的如大海一般广博,能将我紧紧包围。每当我在不为人知的角落念着这个名字的时候,我的心都是温暖而柔和的。 这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不能说出去的秘密,是我不舍与任何人分享的珍宝。 而现在,我就要失去他了。 我无法轻描淡写的对自己说没事。 浑浑噩噩的回到家,毫无意识的拿出作业本,无力的打开,眼前都是一片花白。 一张纸片猝不及防的从作业本中掉出。 我下意识弯腰拾起,然后,我便再也控制不住心底的悸动。 “于季礼——你去哪!?”身后是叶爱红愤怒地咆哮,我外套都没有穿就闯门而出。 我的心已经飞到了另一个地方。 我的手心出了些微薄的汗。全身紧绷的我只是紧紧地跩握着那张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我太过熟悉。所以才能让我的心跳一瞬间那么鼓噪。 站在朝阳公园门前,我一直不能控制的展露着笑容。因为紧张,我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一直在原地踱来踱去。 不远处的广场上时不时传来阵阵音乐声,比之这段萧瑟的景象,那边要热闹许多。 朝阳公园是城市规划中将要拆迁的公园,围墙破落,树枝丛出,门口的路灯好几盏都是坏的,再加上行人甚少,让我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里晚上非常安静,围着公园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黑漆漆的,可见度很低。我只能抬眼眺望不远处广场上的时钟。 6点50。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 我从地上捡起一块墙上剥落下的小石块,就着昏暗的灯光在地上画了个小棋格,自娱自乐的走起了五子棋。 我抬头望了望天幕中若隐若现的皓月,夜晚天空的死角都是一片蓝黑色,星星更是难以寻见,我寻思着,一会儿会不会下雨。一阵冷风吹来,我全身一颤。没有穿外套,再加上夜风习习,我一直冷得打哆嗦,只能来回搓着自己的手臂取暖。 那个晚上,不知道是太冷,还是我太迷糊,我明明一直在看广场的时钟,却没发现那个钟停了,一直到我第二次发现时间一直在7点40时,我才终于意识到,时钟停止了。 也许,一切就是天意。 天意让广场的时钟停下来。天意让朝阳公园有两个门。天意让我和江海洋分别在东门和西门…… 当我急匆匆赶到西门时,江海洋已经不在原处。我只能看见他等待时用石头在地上刻的三个字。 于季礼。 一下一下,每一下都是由轻到重。最后是一片紊乱的划痕。 我就那么站在那里。背后是夜色深沉的街巷。许久才有一辆车经过。刺眼的车灯晃花我的眼。那光点在我的记忆中镌刻,如烙印一般让我永不能忘。 看吧,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命运这个东西,我连鞋都跑掉了,却仍然没有赶上和江海洋的最后一面。 八点十五和九点。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我们便永恒的错位了。 往事带着陈旧的摺痕,每一摺儿都带着岁月的印记,在我的心上钝重地刮过。 那时候的江海洋,是带着怎样遗憾和失望的心情离开的。我不得而知,也无从得知。 我只知道,即使过去这么多年,即使他现在在我身边,我的心,仍然会疼。 ———————————— “于季礼,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的心是冰的。” 这是江海洋挂断电话前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没有回应任何话,因为我什么也说不出。 巧克力真的很甜,甜的都发苦了。 一股股的苦涩涌向喉间。 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只知道心间像有尖刀在绞,直绞的我血肉模糊。我几乎不能呼吸。眼眶里全是堆积的眼泪。 我不敢动,害怕一动,眼泪就会濡湿枕头。 死死地咬住嘴唇,极力地克制着自己。 七年来,我都是这么过的,当我想他到无法控制的时候,我都是这么做的。 在梦中,他的身影都是模糊地。我却总不想醒来,因为我害怕,害怕醒来时的一片虚无。 我从来没有勇气,去靠近那段遥远的过去,不敢去揭开,那段尘封的往事。 江海洋说,我的心的冰的。也许是。 所以我才能对顾岑光4年的感情无动于衷。 江海洋,你可知,我一直以这份工作为骄傲。一直感激着老天爷能让我认识厂里那些善良的同事。 在你求学国外,安逸生活的时候,于季礼有多么遭,你一定想不到。 彼时,我还只是少不更事的孩子。众叛亲离的离开家,和顾岑光两个手不能扛肩不能挑的人能做什么?最难的时候,我们睡在天桥底下。最苦的时候,我们和恶狗打架。 如果没有老板的收留,也许我们早就静静地消失了。 我怎么能离开? 我最终还是没能控制住眼泪,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去的。 那天晚上,我睡得不好,做了很多梦,梦见小学的时候和小朋友们在防空洞附近捉迷藏。轻雨飞扬,只有我一个人在草丛中钻来钻去。雨随着呼呼地风落在我的眼角眉梢,让我几乎不能睁开眼。那些疯长的野草放佛有生命一般都张牙舞爪的向我袭来,紧紧地将我缚住,我几乎不能呼吸。 一夜醒来好几次,每次都是一身冷汗。 —————————————————— 早上循着生物钟自然地起床。坐在公交上听着车载电台主持人低沉悦耳的声音。絮絮叨叨的报道着早晨的路况交通。 我手撑着下巴,脑袋里一片空白。 车窗外是滚滚的车流。城市拥堵的交通让人的心情也不能平静。车上赶时间的乘客开始躁动不安起来。一句句方言的咒骂传至我耳边,依然引不起我心底的丝毫涟漪。 和心情相反的,是今天的天气。 艳阳高照,碧空如洗,空气中可以清晰地看见微靡的尘埃,每一粒细尘都被堵上一层细密的金色阳光,像一只只金色飞虫在翕动着羽翅。 我一直对着窗外发着呆,直到被身旁的乘客拍醒。那是一位好脾气的小姐,她笑意从容的提醒我手机一直在响。 我从包中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便接了起来。 疲惫的身体让我不想说任何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那端的人。 “于季礼?”那端是江海洋试探的低唤。 “我在。” “对不起。” 面对江海洋的道歉,我感到十分茫然与不安,因为这件事,根本没有对与错。而他隐忍的道歉,让我很是心疼。 “江海洋,你没有错。”我的心里有些乱七八糟,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江海洋的语气中隐隐有些焦虑和歉意:“我不该那么说你,不该看轻你的工作,我只是为了我们的以后,所以……” “我明白。” 我打断了他的话,我明白他想说的。我全都明白。 人不理智的时候说出来的话,就是要让人肉血横飞才算痛快。所以我从来不会当真。 我们都沉默了起来,因为我们都知道,问题仍然没有解决。而我们,都不知道怎么解决。 挂断电话前,江海洋用略带缱倦的声音说:“我爱你。” 那一声听得我心内陡然一颤。蓦然沉到最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