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劣的天气让路上的行人少的可怜。偶尔有一两个晚回家的也是顶着包箭步如飞。只有顾平安顶着一把黑雨伞走的缓慢。她一直在哭,一抖一抖的,让雨水溅落在雨伞上,又跳跃着落地。她突然想要感激这恶劣的天气,下雨哗哗的声音让她可以放肆的哭,不需做任何掩饰。 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自己哭了多久,在极度脱水的情况下,她钻进了路边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值夜班的店员疲惫的打着盹儿,见顾平安进来才迷迷糊糊的醒来。 “小姐,你想要点什么?”店员的声音因为初醒有些喑哑,但丝毫不影响他的热情。 顾平安没有回答,径直走向冰柜拿了一瓶矿泉水。 顾平安看着柜台上一直晃动爪子的招财猫发呆。店员熟练的把矿泉水放在扫描仪上一扫,发出“哔——”的声音。店员轻巧的敲击了几下,对顾平安说:“三块钱。” 顾平安的眼神十分涣散,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呆怔的盯着一处。直到店员好心的点了她一下。 “小姐,三块钱。” 顾平安“哦”了一声,不好意思的递上一张十块。还不等店员找零,她拎着水瓶就要走。 “小姐。你的零钱。”店员逮着顾平安的衣服赶紧把钱递上,顾平安机械的接过。 她刚走出便利店,店员又唤了一声:“小姐。” 顾平安疑惑的皱眉,回头看他。 “你的电话。”他指了指她的口袋:“响了。” 顾平安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她的手机响了。 忙不迭的向店员道谢,赶紧把手机掏出来,是关小宝。 “大姐,你现在在哪儿呢!方不方便出来喝杯酒?” 顾平安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觉得关小宝这个建议非常好。她现在实在需要酒精来麻痹麻痹她的思维,她觉得自己已经无法控制它了。她果断的答应了关小宝的邀约。走到路边准备拦出租车。 “你在哪儿呢?” “XX路的XX,以前我们来过的。” “……” 站在远离舞台的角落。关小宝面前是一尊后现代主义风格的雕塑,将她纤瘦的身躯遮挡一半。她拿手机抵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远处角落坐着的一群熟悉面孔,思忖着顾平安若是来了见此情景会不会发飙当场走人。 她重点看了看坐在关大宝旁边的沈安平。一个人坐在一旁喝酒,安静得有些突兀,再配上他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表情,遗世而独立仿佛世外仙人。坐在他身边的莫非倒是游刃有余,各种娱乐样样精通,似是看惯风月。偶尔低头和沈安平低语,沈安平也只是客套的笑笑不见有多亲热。 见她久不回去,关大宝出来寻她。侍者恭敬地领他来到关小宝面前才欠身离开。 关大宝一直喝酒上脸,没喝多少酒脸上已然一片微醺。 “怎么打个电话就没影儿了?” 关小宝乜他一眼,懒懒回答:“给顾平安打电话了。” 关大宝猛的一怔,瞪大眼睛用看怪兽的眼神看着关小宝:“妹子,你是疯了么?不想让哥活着回去了是吧?” 关小宝狠啐一口:“呸!我管你!只准你跟你兄弟讲义气,我跟我姐儿们的感情那也不是说着玩玩的!” 关大宝犯愁的捂着脑袋,一脸痛苦的表情:“哎哟我的姑奶奶,早知道今天不招你这尊菩萨了,净会给我惹事,”他突然噤声,双眼发亮的望着关小宝:“妹子,你可是哥的亲妹子,你自己进去,就说哥不舒服先回去了!” “呸!看你这孬样儿!真不想承认你是我哥。” 关大宝一听被自家妹子瞧不起,马上挺直了腰杆拍胸道:“冲着你这句话,爷不走了!爷倒要看看顾平安是有多能耐!沈少现在不稀罕她了知道不?你把她弄来那就是自取其辱!” “呸!”关小宝大怒:“你他妈说谁呢!欠揍是不是啊!” 关大宝称奇的啧啧两声:“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亲妹子,为了一娘儿们这么吼你哥,你哥我真受伤。”说完转身就往回走,一边摇着头一边还喋喋不休:“白给你买车,白给你那么多钱,白替你背那么多黑锅。” “……”关小宝一脸黑线的跟着自家亲哥,也不再做声。大宝的顾虑也有些道理,瞧着沈安平现在这波澜不兴的样子,她突然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到底对不对。但她转念一想,就凭顾平安那被动劲儿,怕是沈安平孩子生一摞儿她也不会说什么,就会自己咽苦水了。 而她哪里知道,就在几个小时前,顾平安和沈安平还在硝烟弥漫剑拔弩张…… 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一行而来的几个高干纨绔子就开始不住的开关小宝玩笑,“妹子这是给谁打电话还躲那么远呐,不能说给哥哥们听听啊?该不会是男的吧!妹子我跟你说,这男人哥哥比你熟,来来,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啊!” 此人话音一落,众人皆笑。 关小宝一贯不与关大宝一行风流。关大宝也不爱把自家漂亮妹子带出来和这些个豺狼虎豹见面。如果平时,敢这样口气和关小宝说话关大宝老早抡瓶子掼上去了。但今天他内心极度受伤,萎靡的窝在角落,一声不吭。 不过关小宝也不是吃素的,她一贯不爱和她哥交往的狐朋狗友来往,所以这帮外人看来有名誉有地位的人在她眼里也不过就一个鼻子两个眼,哦,不对,他们身上还比常人多了铜臭、腐烂、以及奢靡的臭味!所以她自然也没有好口气。 “哪能呢,在你们面前我交往的那些个残花败柳不好意思带出来!我给我一姐们儿打电话,约她一块来喝酒。” 一听是女的,立即有人起哄:“漂不漂亮啊?”“有男朋友没?” 关小宝笑眯眯的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若有所思的看了沈安平一眼,“漂亮!没有男朋友。” 她话音一落,几个花名在外的男人更是蠢蠢欲动。而坐在角落的沈安平还是顾自镇定的喝着酒。他着一袭黑色风衣,举手投足间有股浑然天成的气度,与关大宝略显阴柔的妖冶不同,与毕冉温和翩然的雅致不同。他总能让人在人群里第一眼就看见他。 关小宝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想,也许,拥有这样一个男人的爱也不过喜忧参半吧。 一桌人气氛热络的喝着酒,有人期待着一会儿的来人,有人已经忘得干净继续游戏。 酒吧中央交错而建的舞台上酒红色幕布缓缓升起,酒吧里的灯光逐渐暗下去,靡靡的音乐声四起,舞台中央有人激情献歌,整个酒吧气氛瞬时被调动起来。大家随着歌声举杯碰杯,酣畅淋漓。 关小宝觉得空气中都飘着酒香,她握着酒杯眯眼瞧着四周,隐约间她觉得似乎有一道目光投向自己,下意识抬头,正与沈安平的视线相撞。他还是没有什么表情,看上去漫不经心,只是眼底却略有戏谑,他的目光有种洞察一切的力量,让关小宝也跟着开始紧张,握着酒杯的手也紧了紧。 突然,沈安平微笑着举起面前的酒杯,隔空与关小宝碰杯,也不等关小宝回应,又自顾自的一口灌下,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让关小宝一头雾水。 关小宝拍拍自己的头,暗忖:算了,这聪明人之间无声的对话,还是等着顾平安过来了自己解读吧!第三十二章 雨夜的出租车开得并不快,车窗外风景不断倒退,路旁的路灯像哨兵一般整齐划一排列。枯颓的梧桐横生的枝节将天幕分割的支离破碎,这画面残缺而凄美。淡黄的灯光让斜飞的雨丝裹上一层淡黄色的光圈,给人一种温暖的错觉,而方才冷冷的雨飘在身上的感觉,顾平安一刻都没有忘。 沈安平给她的伞她收起来放在脚边,伞上冰凉的雨水隔着靴子沁透到她的皮肤上,她觉得全身上下都冷的发抖。 到达目的地顾平安才发现手上的现金不够付车费。只得打了电话叫关小宝出来付钱。 这间坐落在僻静路尽头的酒吧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和浮华,酒吧的门是一堵高陡的砖墙,盘踞着一片已经枯萎的爬山虎,只有墙根处的根结昭示着来年的繁盛葱茏。 关小宝狡黠的挽着顾平安的手说:“你今天居然跑出来喝酒,我本来只是试试,都没指望你能答应的。” “嗯。”顾平安轻轻点头,漫不经心的回答:“今天突然觉得应该醉一场。” 关小宝凭着和她多年交往的经验,立刻发现她简单话语中的关键词,噤声望着她,问:“该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吧?” 顾平安摇头:“没有。我不是也单身了么,也不能一直不接触新的啊,女人啊,偶然放纵才对得起自己。” “我他妈就等你这句话了!”关小宝激动的拍着自己的脑袋,笑眯眯的拎着顾平安加快脚步。 她们穿过错落而建的桌椅吧台,顾平安心不在焉的看着舞台上的表演,一不留神已经被关小宝领到一行人一拥而坐的桌前。 顾平安觉得自己那一刻的表情一定呆极了。 像是一名普通的观众突然被舞台追踪灯射中,所有人都隐匿在黑暗里,只有你一个人在灯光下无所遁形。 其实酒吧的灯因为舞台表演已经刻意调暗,顾平安头顶的水晶灯星星点点的缀在高高的天花板上,倾洒一片零星的璀璨。但众人的齐刷刷的目光还是让顾平安觉得如芒在背。 尤其是那个,让她想要买醉,想要一醉方休的人。好不容易决定将他带给的痛苦记忆用酒精抹去,却不想他又活生生的出现在她面前。 顾平安觉得喉咙里像有一团火焰灼烧,烧的她说不出一句话来,明明还没开始喝酒,却觉得自己好像醉了。她恍惚的看着沈安平和他身边安然而坐的莫非。周遭光怪陆离的光一闪而过,酒香馥郁。顾平安觉得自己也许是置身在梦中,可不知为何,一切颜色都失掉,一切景物都被切换,只剩那张清越自若的脸孔在她眼中越来越清晰。她突然生出了想要逃离的念头。却还没来得及付诸实践就被关小宝唤醒。 “这是我姐儿们,顾平安。”她也不多说就直接把顾平安按到自己身旁。顾平安手足无措的任其摆布。她坐下后才发现自己身躯飘渺,手心全是汗。她愀然抬头,正与沈安平不经意的目光相撞。 她还是那样大无畏,一脸茫然的望着他,直到他调转目光。 周围的人说什么她都没有听见,周围的人长什么样她也全然没有注意,她觉得自己的眼睛像照相机的对焦功能。除了沈安平,一切都是一片模糊的虚无。 顾平安觉得心中忐忑烦闷,顺手抄起面前的一杯酒就灌下。调的色彩缤纷的酒带着酸酸甜甜的味道,酒精的香气从她的鼻腔一拥而上直灌进大脑里。像有一团火焰轰的点燃了她的思绪,她觉得自己热的什么都不会想了。 恍惚间她听见有人起哄:“今儿个是咱许三少的生日,大家是不是该准备送礼物环节了!” 离她不远的关大宝聒噪的踹了起哄的人一脚,笑骂了一句,却还是自口袋中掏出什么物什抛过去。 一人笑着接住,顿时爆发了更大的笑声:“他妈的!大宝!你还敢更实际点么!居然是房卡!太他妈流氓了!” “去你妈的!”关大宝横他一眼:“不要给我!免得浪费我的钱便宜你们这些兔崽子。” “……” 在众人不断起哄笑闹中大家都送上礼物。只剩被临时带来的顾平安没有送礼物。关小宝倒是大大咧咧:“人是我带来的!我就是送一份礼两人来玩的人!怎么着!” 虽说这帮小子也是花天酒地惯了,但是一半是沈安平和关大宝最近才结交上的,所幸也没有对女士太过为难。 不想那寿星公却出来为难:“不行呐,一年就过一次生日,想要顾小姐的礼物呐。” 他的话虽说的为难,口气却十分调侃。任谁也听得出他这是在提示一桌别的男人,这妞儿他有兴趣。闲人勿动。 顾平安自是不了解这其中的意思。有些紧张的绞着自己的手指。她咬着唇打量着四周。习惯性求助的望向沈安平。此刻他正低着头把玩着面前的打火机,从头至尾都没有抬头。顾平安心口一紧,抓紧自己的手心强迫自己看向别处,她扫视四周,目光落在舞台角落的钢琴上。她缓缓站起来,对寿星轻轻一笑:“我并不知道是你生日,所以没有事先准备,现场为你弹奏一曲行么?” 关小宝有些诧异顾平安竟然会搭理这帮人。楞了一下,片刻后马上带头鼓掌:“真是荣幸啊!!知不知道我们平安15岁以后就再也没弹过琴了!” 顾平安被关小宝一闹倒是被提醒了。她小时候一直对钢琴表现出极高的天赋。她的钢琴老师一直夸奖她有一双天生弹钢琴的手。从小学到中学每一个接触过她的钢琴老师也是对她喜爱有加。 而莫非,她毕生的宿敌却和她一样,在钢琴上有极高的天赋。每次有什么表演她总被安排和她四手联弹。她们明明不对盘,却总是有惊人的默契,能完美的将演出呈现出来。 现在想来,这大约真的是血缘在作祟吧。 15岁前她总勤奋的练琴企图有一天赢过莫非。15岁那年一次音乐展,名额只有一个。老师决定这个名额在顾平安和莫非之间产生。顾平安苦练了几个星期,却最终没能赢了莫非。莫非秉持着一贯沉稳的态度,凭借完美的发挥淋漓尽致的演奏了《梦中的婚礼》。 顾平安一直觉得羞辱,因为这首曲子对她来说难度不高,她特意选了肖邦的《幻想即兴曲》想要以技巧取胜,却不想却输的一败涂地。 她是学琴的,她自然是听出了莫非弹奏的投入并且充满了感情,和她纯粹的“弹完”意义是完全不同的。 因此她再也没有弹过琴。十年来她都没有再碰过,也不想去回忆那些她觉得屈辱的往事。 但是现在想来。那时的莫非能那么投入那么富有感情的弹奏,多半与沈安平脱不了关系吧,因为那时候,沈安平因为顾平安的一句话和她在一起,却又因为顾平安的一句话和她分开。 梦中的婚礼,拥有过就足够。这是一种怎样的感情。时至今日,顾平安终于懂得。 顾平安走上了舞台,她优雅而安然的坐在钢琴前,揭开琴盖,黑白分明的琴键明明十年没有碰过,她却一点也不觉得陌生。一种天生的熟悉感扑面而来,诱惑她伸出自己的双手。 她最后看了一眼沈安平,也最后看了一眼莫非。随后安然的闭上了眼睛。 她手指上每一分的触觉都是熟悉的。她弹奏的音乐最先通过的是她的心。仿佛置身于梦境中,她随着音乐进入那凄美的故事,划过天际的流星,美丽的公主,纯洁的爱情,以及悲伤的结局。 梦中的公主最终嫁给了王子。而留下的,是梦吧?也许,也许有梦就足够了。 顾平安突然对莫非的敌意小了些。十年前的莫非也不过是个小女孩。她对沈安平的感情干净而纯粹,她交付的是自己的心,而沈安平何尝不是狠心的踩碎。也许是报应,如今她这个罪魁祸首,以同样的曲子感受着同样的心情。 指下的音乐轻缓动人,顾平安的心情随着曲调起伏,直至结束的那一刻。 音乐停止了,她的眼睛却还是没有睁开。因为眼泪,已经悄悄的积蓄在眼眶里。良久,她硬生生的把眼泪憋了回去才扬起笑容站了起来。 在场所有的人爆发出雷鸣的掌声,明明是大家都耳熟能详的曲子,却因为她的弹奏带来不同的感受。顾平安垂下头阖上琴盖,从舞台上走了下来。 一直坐在寿星附近的男人一手揽上寿星的脖颈:“小子,不错啊!知道先下手为强了!这妞儿真不错,和那些个艳俗的不一样!” 关小宝哧鼻的冷哼一声,心想这世界上天鹅虽不少也比不上癞蛤蟆多,玩过几个傻逼女人就真以为自己是情圣了还。还不待她发作,关大宝已经轻蔑的笑出声来。 他推了一杯酒到寿星和那男人面前,“许三少,真看上了?”他扬扬眉往顾平安的方向示意。 寿星许三少意味深长的一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关大宝又是一笑:“你知道这丫头叫啥么?”他不等回答就自顾自的说:“提醒一下,她姓顾,叫顾平安。” 许三少有些疑惑的望向关大宝。倒是他一旁的男人突然警醒了过来,幽幽的说:“方才还没注意,现在听听觉得有点耳熟。前段时间沈安平结婚的那丫头……”他说着说着,小心翼翼的打量了沈安平一眼。他虽还是波澜不兴的把玩着打火机,但他整个人已经散发着不悦的森冷气息。 关大宝痞痞的一笑,一拍大腿:“诶!别说!你他妈记性还不错!还真就是一个人!” “啊?”那人虽是怀疑,但被证实的那一刻还是震惊了,他惊呼出声,随即又收敛了表情。只讷讷的打量着沈安平、莫非以及快要回到位置上的顾平安。 顾平安安静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她不是没注意到众人惊诧探究的目光一直围绕着自己。她抬眸,和莫非若有所思的目光碰撞。她由衷的对她一笑,而莫非却难得没有礼貌,并没有报以笑容回应。 大约这首曲子也唤起了她的某些记忆吧。 顾平安暗暗的想,这样的心情,绝望又欢喜,拥有回忆,到底该不该甘之如饴? 安静了几分钟,顾平安开始有些不安,她想着该不是她的曲子让大家都悲伤了吧。 她略显局促的抬头。众人的表情都不太自然。关大宝不忍气氛再这样僵持下去,提议大家玩“明七暗七”,游戏规则很简单。按自然数按顺序数下来,1、2、3、4、5、6、7……遇到7、17、27、37等以7结尾的数字称作“明七”,7的倍数如14、21、28等称作“暗七”,到“明七”“暗七”的人都不能发声,只能敲一下桌子,然后逆顺序再继续数下去。 游戏简单,到“27”“28”最容易出错。在场好几个都喝了不少酒。后来关大宝觉得不尽兴。将惩罚措施改成“真心话大冒险”,凡是出错的人要接受全部人的刁难,真心话的问题五花八门层出不穷,不尴尬的不问。大冒险更是奇思妙想怎么大胆怎么玩。 顾平安数学一贯不好,连带她对数字也非常不敏感。她一直三心二意的看着角落里坐着的沈安平和莫非。男的俊俏女的美艳,俨然一对璧人。沈安平了无兴趣却还是努力配合着,莫非微笑着的表情也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他们玩游戏也是那么聪明,大家都犯错,唯有他们正过来倒过来都没有错过。 被惩罚喝了几杯酒的顾平安羡慕的望着他们。 也许,聪明的人该和聪明的人在一起吧,他们是那样合适。比起她,莫非大概是更适合沈安平的女人吧。那样耀眼那样张扬的一种美,事业成功、与任何人交往都游刃有余。她好像每时每刻都笑着,都不会累一样。不像顾平安,看谁不顺眼就给人脸色,冷嘲热讽。那样不成熟。 顾平安自嘲的笑了,抿了一口酒,数字正数到她,她高兴的扬声叫了一声:“28——”她话音刚落,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马上吐吐舌头不好意思的笑了:“我又错了。”她想了想:“我选大冒险。” 一时喝高的公子们也不是吃素的,嚷声说:“不成!不能轻易饶了他们一帮!刚才大宝让老子□老子不爽!你!你!”他醉醺醺的指着顾平安:“你站到门口去,下面进来的第一个男人!你亲他一下!” …… 顾平安踱步到门口的时候,酒才清醒了一些。 她顿时一阵脸热。妈呀!如果下一个进来一个猥琐男,那她怎么开口!不对!不管是怎样的男人,那都是男人!她该怎么开口呢! 她一时苦恼的用手撑着脑袋。不知是天意还是巧合,她连站十几分钟都没有人进来。 她百无聊赖的回头看向他们一桌人,众人都喝着酒聊着天打发时间。等待着她的“惩罚”。她偷偷的看了沈安平几眼。 他今天一直很沉默。他把莫非带在身边,明明是女伴的身份,却极少和她交流。他也没有故意和她做出亲热的模样。沈安平就是沈安平,他一直不是个成功的演员。不喜欢的人,他没办法做出喜欢的样子。他偶尔低头喝酒,问到他头上就简洁的回答,不问就一直不说话,和众人嗨到爆的气氛格格不入。 顾平安总觉得似乎有一道目光追着自己。可她抬头时却没有人在看她。 她犹疑着是不是自己醉了错觉了,可沈安平却是真真没有抬头看她啊! 她撇撇嘴一回头。钢化玻璃被人缓缓推开。顾平安再也顾不得其他,整颗心揪成一团直直的盯着门。 首先入眼的是一双修长并且骨节分明的手。中指上戴着一枚低调的刻字戒指。顾平安紧张的头都不敢抬,只看见那人一双皮鞋竟直直的停在她眼前。 她倏然抬起头。久未谋面的毕冉竟然横空出世站在了她面前。 她暗叹自己运气还真是不赖。立刻笑眯眯的拽着毕冉的衣服:“今天真他妈走运!毕冉,借我亲一下吧!”说着,垫脚就要亲他。不想毕冉面无表情的推了她一下,将她隔开,“干嘛!好久也不见也不给随便调/戏。”他竖起自己的手:“看到戒指没!我也要结婚了!” 顾平安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没认出是毕冉的手正是因为这枚多余的戒指。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她太无情,没有爱的男人她一点也不觉得遗憾或者可惜,反而诚挚的祝福:“挺好的!你是我见过最爽快的男人!” 毕冉无奈轻笑:“能不爽快么?和世界上最无情的女人待过,要人不爽快都不行!” “诶,对,”顾平安想着,都说她是最无情的女人,没有心,怎么一个那样疼,一个毫无感觉呢。她自嘲的一笑,抬头:“你怎么今天会出现在这里?” “我来找我一个朋友。” “哦。”顾平安和他聊着聊着也忘了自己的目的了。倒是毕冉眼冒精光的一笑,提醒她:“你是不是玩什么输了在这受惩罚啊?” “诶!对!”顾平安一把搂着毕冉:“你都要结婚了!总不能还喜欢我吧!那给亲一下行不?” 毕冉眯起眼睛,望了望远处坐着几个他熟悉身影的角落,狡黠一笑,对顾平安说:“我倒是愿意给你亲一下,但是我觉得应该会被打断。”他撇撇嘴往后一指,沈安平那秀致卓绝的身影竟向她们的方向走来。 顾平安觉得一颗心都因为他的走近提到了嗓子眼。 今天一整晚她都没有和沈安平有过任何交集。 她以为沈安平对她是真的毫不在乎了。却不想在看到“惩罚”对象是毕冉时,他还是从座位上站起来,走了过来。 顾平安双手紧紧的交握着。虽然紧张,但她嘴角的笑意却还是越来越明显。 她想,也许沈安平真的只是嘴硬而已。毕竟,他是那么爱她不是么? 随着沈安平越来越走进,她的视线也逐渐清晰。她也清晰的看见沈安平转了转手机,拨了几个号码,接通后放在耳边,虽然不知道他打给谁,但他的表情告诉她,他是在给人回电话。 他走的不快,与她擦身的那一刻仿佛电影镜头,一瞬间就恍如隔世。他的气息一闪而过,快的让她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 心,蓦地又沉向谷底。 原来,他不过是嫌吵走出来回电话罢了,她还自作多情的以为…… 她回头,莫非正一脸嘲讽的看着她。她觉得全身沸腾的血液终于冷却了下来。脸上像有火烧着,全身的毛孔都在叫嚣着疼痛。顾平安觉得脚下有些虚浮,踉跄的往后退了一步。 也不知是踩到什么,只听“哐当”一声,她往后滑了一下,她的后背撞上了酒吧装饰用的抽象朝天柜,那柜子扯到天花板上垂坠的装饰带,那袋子绞住的,是原本就很脆弱的水晶灯。 像电影一样,电光火石的一刻,一切的巧合都凑到了一处。 顾平安不太平稳的高跟靴子连支撑她站直的力量都不够,何谈带她闪开。她本能的举手想要护着头。 就在水晶灯砸向她的刹那,她只来得及闭上眼睛。因为她闭上了眼睛,所以她没有看见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向她,毫不犹豫的整个人扑在了她的身上,以肉体为她抵挡了倏然坠下的——水晶灯。 她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感觉一股温暖的力量将她包围。身体感觉到一股熟悉的重量将她压在了怀里。 明明整个酒吧炸开了锅一样沸腾起来。她却觉得好像世界都静了下来。 她什么都听不见,只听见不知是谁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句:“沈安平——”第三十三章(改BUG) 像电影里的慢镜头,顾平安感觉自己随着一股力量摔到冰凉的地板上。手肘撞上地板,陌生又难忍的疼痛着。背上的重量超越了她的承受能力,她只觉得肺里的空气几乎全数被挤压出来,让她觉得自己几乎要窒息。心脏跳得极快,她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的声音。她动弹不得。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她来不及反应。 有那么一刻,全世界嘈杂的她耳朵都有些发麻,可有那么一刻,一切却又都安静了下来仿佛掉一根针都能听见。满地的碎玻璃坠地反弹霹雳巴拉的响着。有些砸到她的身上脸上她也浑然不觉。她的耳侧可以听见身上的人微弱的呼吸声。可她动惮不得,无法回头,只觉得头顶有温暖的液体留下来,从密实的头发里渐渐滑向前额,最后滴到地板上。 那样鲜红浓稠的颜色。顾平安瞬间觉得自己的大脑嗡的好像爆炸了一样。全身的力气在那一刻被抽空了。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像掉进了无形的巨大漩涡。 她不能动,怔忡的盯着滴在地上的血,觉得那似乎是张牙舞爪的怪物凶狠的向她袭来。晕眩的她无法自持。 身上那个重重压下的人呼吸那样微弱,却还在努力坚持。在那样的时刻。他不顾一切的冲过来护住了她,在为她抵挡了一切伤害后,他强撑着意识只轻轻的说了一句话:“闭上眼,别怕。” …… 顾平安第一次克制住自己没有在见血后晕过去。眼前逐渐浮上一层蒙蒙的水光。那水色猝不及防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和地上触目惊心的血迹相溶。一滴一滴将血迹的形状砸的支离破碎,深浅不一。 她很想转身看他一眼,可她力气太小了。沈安平第一次毫无顾忌将全身的力量全都压在了她身上。而到那一刻她才明白,其实男人和女人的力量。真的差的太远了。 她是真的后悔了。如果她愿意相信沈安平的力量,也许一切都不是这样。 她想起以前每次闯祸,沈安平都毫无怨言的替她扛着,被家人或者老师教训了还笑容温暖的反过来安慰她。 他总是对顾平安说:“别怕,有我。” 这句话听来似乎像在安慰年幼的孩子。顾平安却觉得安心。在沈安平面前,她总觉得自己是孩子,所以她有的是资本任性。 她依仗的,不过是他毫无底线的爱。 她是那么依赖他,几乎成为了一种习惯。像他说的,她对他有一种偏执到变/态的占有欲。时光蹉跎,这种占有欲早已变成一种刻骨铭心的爱。 是她在骗自己,骗自己不痛,骗自己还好,骗自己可以忘,骗自己一切她顾平安都可以做到。 其实她不能啊!没有沈安平,她什么都做不了,哪里去去不了,她早已画地为牢把自己困在了有沈安平的世界里,所以她才不能容忍沈安平有一丝的犹疑,一丝的背叛。所以她才一再的把沈安平的历史拿来炒冷饭。 此刻,沈安平了无生气的一动不动,她无法回头,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她却还是记得,那是一张怎样让她安心的脸孔。她突然觉得,只要他和从前一样对她笑,她一切都不想要了,所有的责任,旁人的眼光,她也不管不顾了。 只要他再对她笑…… 眼前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顾平安的意识却一刻比一刻还要清醒。沈安平的血像流不完一样,顺着她的头发落在地上,她突然怕极了,怕到连呼救都不知道说什么。 她喉间像被人放了针一样疼,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呢哝什么。只是毫无意识的唤着沈安平的名字,兀自和他说话: “沈安平,你敢不睡么?” “你真的不要我了吗?明明说好要一辈子照顾我的。是不是想反悔了?” “我不准!听见没!我不准!” “不理我吗?你胆子变这么大了吗?” “……” 顾平安一直都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救护车呼啸而来。 医院空旷的走廊里只有一群医护人员疾步的推着病床往急救室狂奔。病床的轮子轱辘摩擦着地板发出尖锐而机械的声音。顾平安被人救起以后一直强撑着意识抓着沈安平的手,怎么都不肯放开。 这辈子每次她要离开。沈安平总是强硬的拉着她的手。 可是这一次,他是那样狠心,整个人毫无生气一动不动。曾经温暖的大手现在毫无力量,只要顾平安一撒手,就沉重的垂下去。 他身上插满了玻璃,透明的玻璃染上鲜血,场面可怖的触目惊心。顾平安觉得自己脚下像踩着棉花一般。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绝望。 她一直自诩和他的那几分默契和感应,也在一瞬间全数消失。她感觉不到他活着的气息。 急救室大门要关上。医生要将她推出去,她怎么都不撒手,最后是被随行而来的关大宝用蛮力抱出来。她一直在挣扎,像犯倔的孩子执拗的令人头疼。 急救室最后还是关上了大门。她一直跪坐在大门前一动不动。 她手上的血迹在方才的挣扎中擦得到处都是,那全都不是她的血,全是沈安平的。 她悲恸的嚎啕大哭。抓着关小宝的衣服,仿佛抓着救命稻草,哀恸的望着她,“小宝!你跟我说实话!沈安平是不是要死了!” 关小宝想要把她抱起来,可她整个人已经毫无意识,歇斯底里的挣扎,固执的问:“你告诉我,沈安平是不是要死了!” 关小宝为难的看着自己的哥哥,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安慰她说:“不会,不会有事的。” 顾平安不信,睁大毫无焦距的眼睛,自言自语的说:“你骗我,我刚才看到了,沈安平被砸到脑袋了,他流了那么多血……为什么他要管我,他是不是想要我欠他的!”她突然发疯一般捶着急救室的门嚷着:“沈安平我告诉你!你死了我就忘了你!我他妈说到做到!有本事你就别出来!你有本事你别出来!”她觉得自己掏心掏肺的疼着,除了哭,她什么都做不了,她想看着沈安平,她一秒都不能看不见他啊,可是急救室那扇冰冷的大门把她隔绝在了门外。她嚎啕大哭着,那样悲恸那样无力,她从来没有这样放纵过自己的情绪,全身都因为悲伤颤抖震颤。 关小宝被她的伤恸感染,不再强拉她,蹲下身抱着她,和她一起哭,边哭边骂:“你们两个还给我造孽一点!他妈的是不是演电视剧啊!吓唬谁呢这是!” “……” 抢救整整进行了五个小时。顾平安从起先的嚎啕大哭到最后的一言不发。她一直一动不动的跪坐在急救室大门口。任谁来拉都不起作用。 她的手可能也在摔下去的时候摔骨折了,来时太过慌乱,她凭着非人的意志力一直坚持着,而随着时间越过越久,她终于感觉到疼。但她还是不愿意离开,即使她的手几乎都举不起来。 事发两个小时沈家父母就赶到。他们一直坐在急诊室外的长椅上。沈父一直肃然着脸孔一言不发。一贯和善视顾平安如亲生的沈母这次一句话都没说。从进医院开始就不停的流眼泪。 所有的人都因为沈安平生死未卜陷入沉重的担忧和悲伤之中。而起先情绪最激动的顾平安却奇异的安静了下来。她没有精力招呼沈家父母,没有力气和关家兄妹说话,甚至没有余力去看莫非。她的眼里心里都只有手术中的沈安平。 第六个小时,沈安平被送入ICU。 一大帮人围上来,把顾平安挤到人群之外。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她只看见高高吊着的各种吊瓶和血袋。 第七个小时,一直在外地的沈家爷爷奶奶也乘专机赶了过来。 沈父沈母上去迎接。而情绪激动的沈家奶奶却是径直冲顾平安走了过来。 “啪——”重重的一巴掌,把本就虚浮飘摇的顾平安打的一个趔趄几乎摔到地上。 沈家奶奶反手又要打第二巴掌,被沈父沈母拦住。 沈家奶奶还是不依不饶的指着她的鼻尖骂她:“孽障啊孽障!我们沈家到底是欠了你什么!你要把我的孙子折腾成这个样子!” “妈——”沈父皱着眉唤了一声:“您先别激动,安平抢救出来了,现在转到ICU了,只要熬过72小时就能换到普通病房。”他在安慰老人家,同时也在安慰着在场的所有人。即便大家都知道,也有熬不过去的可能…… 沈母无声的把顾平安拉到离沈家奶奶好几米远的距离。她的双眼也哭的通红,却还关切的问顾平安:“打疼了么?” 顾平安的眼泪一瞬间就涌了上来,喉间一阵一阵的酸涩:“阿姨,沈安平会救回来的是不是?” 沈母被她勾的眼泪直掉,不住的点头:“会,会,安平这孩子从小就福大命大。” “阿姨,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沈安平是为了救我,如果没有我,什么事都没有……” 沈母拿手背擦了眼泪,语重心长的对顾平安说:“平安,我知道你是好孩子,阿姨一直觉得,你要是能和我家安平在一块,我们老一辈的心愿也算了了。可能是我们老一辈太一厢情愿了,忽略了你的想法。” 她哽咽的吸了吸气,无限悲凉的说:“我知道我们家安平很喜欢你,要跟你结婚的时候,高兴的和什么似地,那会儿阿姨是真的开心。做妈妈的,只要孩子幸福,什么都值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不结了,但是这事儿对安平打击太大了。安平这段时间就没把自己的身体当身体。平安,阿姨就这么一个孩子,不管你现在怎么想,阿姨都希望你饶了他,他不能再这么折腾下去了。平安,你是个好孩子,就听阿姨一次好不好?没了安平,阿姨也不知道怎么活下去了……”沈母低声抽泣着,和每一个脆弱不堪一击的母亲一样,她的哭声是那样绝望。她对顾平安的哀求是那样在情在理。顾平安一句话都说不出。她不知道该怎么辩驳。 她从来不知道她到底给沈安平带来了怎样的灾难。 良久,她才摇头,固执而坚定的说:“阿姨,我不能。一切都等沈安平醒来再说,只要他说要我离开,我一定不强留。如果他要我在他身边待着,这次就算是天塌下来我也不会走。” 她并不想忤逆长辈。可这一次,她再也不能欺骗自己。也再也不能把沈安平那份几乎成为本能的心意践踏在脚下。 沈母还要说什么。就见沈父面容肃穆的拍拍她的肩:“别哭了,安平醒了。” 沈母的表情充满了惊喜,什么都没再说,转身就要走。沈父却停了下来,他皱着眉上下打量着顾平安,冷冷抛下一句:“你先去换无菌衣。医生说安平指明要先见你。” 沈母瞪大了眼睛:“不行,安平不能见她!” 沈父冷峻紧绷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动容:“你说不行!你的好儿子现在醒了!跟发了疯一样!非要说她死了!不见到她不罢休!”他愠怒的瞪顾平安一眼:“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末了,拂袖而去,留下一句斥责:“一个两个!难成大器!” 作者有话要说: 很抱歉,伪更了一下, 文中出现了BUG,我没有百度就毫无常识不符责任的为了剧情拉长抢救的战线。很抱歉,希望不会误导大家。 我不是专职的医生,事先不查就写,是我不负责任。再次道歉。 文中沈少头部重创但是是属于外伤, 抢救不用十几个小时。我特意百度了一下,找到一个类似情形。新闻稿中是四个小时还没抢救完,我写了五个小时应该也能合情理吧。。。 谢谢66童鞋指出文中BUG,虽然是负分指的还是感谢,以后小图写了什么BUG一定要及时提出来哈!! 鞠躬~番外(补齐) 关小宝始终没有想过自己是这么糟。 她每每揽镜自照,看着镜子里的女人,胸是胸腰是腰,完全符合现代人的审美啊!怎么就没个像人的喜欢她呢? 从小到大,她喜欢谁,总要靠自个儿去追。不像顾平安这孽障,喜欢谁,人家铁定也喜欢她。 想想顾平安也就比她高点,也没看出来哪里有个祸国殃民的潜质啊! 她每次相亲、表白失败,只能抱着大宝的胳膊痛哭:“哥,我就嫁给你吧!我不在乎你三妻四妾!只要你的钱留给我就行了!” 每每这时候,关大宝就用吃到苍蝇的表情瞪她。 杯具!她关小宝有这么差么? 想想她的愿望也不是很难实现啊!找个和毕冉差不多的男人,生个孩子,过一辈子,很难么? 算了,说起毕冉这个没有眼光的男人,她就止不住想要掬一把辛酸泪。 周末回家,她娘又逮着她耳朵咒骂了,“我说你这死丫头!就算你不想相亲!你也不用胡说八道毁你自己形象啊!你怎么回事啊!上个星期见得那个青年作家!人家拐弯抹角说你脑子有病!这是怎么回事儿啊!你不给我说清楚!我跟你没完!” 关小宝一边嚷嚷着疼,一边拼命的躲,委屈的说:“文人么!不都是酸不拉几的么!好好的相亲!他非问我认为最浪漫的事是什么!我可不就老实回答么!” 她亲娘阴沉着脸,眉毛一跳一跳:“你到底说什么了?” “嘿嘿,”关小宝讪笑着:“我说的是我的心里话,我跟他说‘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去抢劫,在我们携款潜逃途中,你不幸被捕,宁死不招,锒铛入狱,留我孤独黯然神伤,挥金如土的度过余生!’” 关家亲娘听完,脸色如火山爆发,冲着关小宝排山倒海只吼了一个字:“滚!” …… 关小宝逃也似地离开了家,撇着嘴百无聊赖的溜着街,不住腹诽:现在的男人还真难伺候,她说真话他竟然觉得她有神经病!他才神经病!他全家神经病! 无所事事的给顾平安打电话,她丫幸福死了选婚纱呢! “小宝!上次不是说我结婚送婚纱给我么?怎么回事现在是沈安平掏钱呢?” “顾大小姐,要不你把我宰了卖血吧!我刚被我娘赶出来了!等我削了关大宝!再给你买!买!” “切!”顾平安吐槽她:“每次都大宝大宝!大宝可是下血本送礼了!你丁点诚意没有。” “得得得!你们这群吸血鬼,一个比一个有钱!还贼爱算计人!” “那是当然。富从俭中来!没听过么!快过来吧!等你付钱呢!” 关小宝想想自己过生日爸妈大宝一人给了十万,再加上自己的存款,就是定制也差不多了吧!招了辆出租车就去了! 顾平安也算对得起她,没有把她的钱全花光。开开心心的等她刷完卡抱着她又亲又抱,笑眯眯的说:“小宝!你是我这辈子最好的姐儿们!这辈子我最爱你!” 关小宝握着卡阴森森的笑:“总有一天我会削回来的……”等她找到那还不知在何方的新郎…… “别哭丧着脸啊!我跟你说个好消息!”顾平安故作神秘的压低声音:“知道不?毕冉订婚的那个女人!跑了!” 关小宝的脸上总算有点表情了:“算那丫头识相,看来我这段时间没白诅咒。” 顾平安一脸黑线:“别这样阴森森的,感觉我好像害了毕冉似地,好歹我也和他有过一段儿呢!” “有本事你大点声说!沈安平就在那坐着呢!” “别别!沈安平这醋坛子得罪了我没好日子过!” “结婚真恐怖!你们俩现在跟换了位置似地!以前他见了你可是李莲英见慈禧啊!” “我乐意,管得着么你!” “靠!我最讨厌别人搁我跟前秀甜蜜!” “……” 嗯,最近关小宝已经非常努力明里暗里暗示关大娘,她看上自家老板的儿子了!关大娘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装双耳打苍蝇,不为所动! 关小宝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妈!我就喜欢毕家那小子,你要是把他弄来跟我相亲,我这辈子都听你话了!” 关大娘斜视她:“你以为我老鸨子啊!你说谁就谁啊!还不得等我和人交涉交涉!不过我听说那小子最近被人姑娘解除婚约啊!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啊!” “胡说什么呢!他正常着呢!” “哎哟不得了!你又知道!你试过啊!” “我想试来着……” “没出息的东西!和你哥一样!” “没出息也是你生的。” “……” 其实关小宝绝对是在顾平安之前就认识毕冉的。她喜欢毕冉的原因也特别简单。绝对不是因为他长得帅,绝对不是。事实上她从小到大都对帅哥挺免疫的。 她碰上毕冉是在刚开学的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她百无聊赖的逛着校园。就看见前面有个男人背影还真秀色可餐。当然,后来得到证实,那个男人就是毕冉。 他和一个男人肩并肩走在一起,另外那男的穿的挺时髦,走路一跳一跳,跟青蛙似地,更是把毕冉衬得芝兰玉树,风度翩翩。 关小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就那么闷声闷气的跟着他们。 没走多远,突然一长得挺肥的妞骑个自行车把毕冉和他身边的男的给撞了。那男的一看是被这样的妞撞了,气不打一处来,张口就开始骂骂咧咧。 而同样被撞的毕冉却一言不发,把摔在地上惨不忍睹的小肥妞扶了起来,还好心的递给她一张纸巾擦血迹。 当时那妞一抬头,眼里水花泛滥,感动的不得了。 也是那一刻,关小宝觉得这个男人还真是不寻常的好。 要知道,在这个现实的学校。她曾经亲眼见过一长得难看的女生掉进湖里只有保安跳进去救,而她上一届一级花兔子掉湖里,好几个男的扑通跳进湖里。 后来她一直跟着毕冉,看着他和那青蛙男分道扬镳,再看着他独自走了一会儿,最后眼见着毕冉要进宿舍了才开始急了。 她可不能放毕冉就这么进去了! 她关小宝的信条是:宁可错杀一万,不能错过一个! 她情急之下随手捡起地上的一块砖头,快步走上去,敲敲毕冉,举起砖头煞有介事的问:“这是你掉的吗?” …… 她这辈子都记得毕冉那精彩的表情啊!白转红红转黑,纯粹把她当神经病看。他看着那泥星星的红转头,脸色都青了,却还耐性极佳的说:“不是我掉的。” 后来关小宝回想这件事,恨不得拿块砖把自己脑袋给拍了得了。这世界上还有比她更二的女生吗? 等她反应过来,她迅速的把砖头往旁边一扔,“不是你的吗!那算了!我走了!”说完,逃也似地跑了! 她心里暗忖:月黑风高!他应该没看清吧!肯定没看清!阿门!保佑他没看清吧!泪奔! 再再后来,她在论坛上看到人家总结最有创意的搭讪方法,她这二逼经历赫然在上面。让她不禁怀疑,当时该不会有人跟踪她吧! 不过后来很可喜的是,毕冉似乎就真的记不得她了。和顾平安在一起后,他的温柔也时时让她能看到,他经常会带着顾平安和她一起活动。绅士风度十足,对她也是极有耐心。这也直接导致她对他盲目到没有道理的喜欢也一天比一天深刻。 她一直不知道毕冉知不知道她暗恋他。想想他不知道也正常。 她关小宝这辈子干过最苦逼的事大概就是暗恋毕冉了。纯付出!毫无回报的那种! 毕冉毕业的时候,顾平安把他甩了,一方面她暗暗有些高兴,总算不用心如刀割的看着他对顾平安嘘寒问暖了。但另一方面,也代表着她把毕冉彻底弄丢了。 顾平安和她的感情她不是不知道。她放弃了毕冉,肯定有那百分之几几几是因为她关小宝。而关小宝这辈子最在乎的就是义气,她自然不会真的趁虚而入。当然,她入不入得了也是个问题。 毕冉后来离开了她们的城市。去了另一所学校读研。她用了很多途径找他,但最后却没有真正去找过他。 也许,暗恋这件苦逼的小事,只要过了那个时间就好了。人不是说了么,青春易逝,谁能一辈子记着自己年轻时爱过谁呢? 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老天会把他再次送到她身边来。虽然他的心里只有顾平安。但顾平安这丫头的心思她清楚呢!一腔明月照安平呢!这辈子除了沈安平,怕是别的男人都上不了她的心了。 这不就意味着,她的机会来了么! 每天上街看着人家成双成对,诅咒人家是失散多年的亲生兄妹。每次逛超市总想去戳破所有TT,每次看到那些没找她做女朋友的男人,总祝贺人家明年父亲节快乐! 她关小宝整一憋的心理变态了!再不找个男人发泄发泄!像样么! 这个人选!除了毕冉!可不就还是毕冉么! (((以下为新增))) 人说,世界上最没法勉强的就是感情。她为了逃避相亲准备远去北欧,最后还是为着心里的几分执念打消念头。她鼓足了几年的勇气才敢对毕冉说出一句喜欢。而毕冉还是那么绅士风度,连拒绝的话都说的那样悦耳:“小宝,是我不够好,对不起。” 关小宝当时就很想吐槽,不好你妹啊! 虽说强扭的瓜不甜,但是不强扭,酸瓜苦瓜都没了! 关小宝一直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一直努力深呼吸让自己镇定,良久,她才故作轻松的耸耸肩:“其实我也知道你不喜欢我这一型的。” 说完,回身冲他一笑,百媚生娇,笑靥如花。 她这一辈子活得肆意,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而这一次,她勉强自己拉扯嘴角,只为掩饰心里的失落。 晚上回到家,她捂着被子辗转了一整夜,也没有哭。脑子里空空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暗恋这回事古往今来从来都是如此,隔着那层窗户纸,看到的是朦胧的美。而戳破窗户纸,谁都不知道到底会看见什么。 这是一场拿感情做赌注的豪赌。而很显然。关小宝输了。 第二天起床。一贯生龙活虎被顾平安形容一拳能打死牛的关女侠竟然被小小的感冒打倒了! 她一直萎靡的窝在床上拿纸巾擤鼻涕,纸篓里被她丢满了纸巾。 病来如山倒,一连三天她都这么窝在床上。关大娘见她生病也没多加计较,每天请了家庭医生来给她诊病,诊断完又由着她继续在床上长蘑菇。 到了第四天,关大娘终于忍无可忍,掀了她的被子企图把她从床上拉起来。 “你丫的是不是这么没用啊!你是我闺女不!拿点魄力出来啊!不就是一个男人么?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怕找不着!” 关小宝觉得冷,把被子又抢回来卷在身上:“我找三条腿的蛤蟆干嘛!我又不搞研究!我也知道两条腿男人好找来着,但人家身边都挽着个死丫头了!你以为你女婿这么好找啊!要这么容易你闺女至于熬到这把年纪么?” “就算你嫁不出去!也不用这么糟践自己啊!你自己说你有几天没洗头洗澡了?” 关小宝双眼瞪得大大的,掐指一算:“好像有四天了。” 关大娘嫌弃的紧皱眉头:“你还真是从来不会叫我失望啊!你不是美女么你!老说美女美女!美女是你这样的么?” 关小宝嗤鼻:“我可从来没说自己是美女,那都是江湖人士封的,大概是美的无法忽视了吧。”她顿了顿,死岂白咧厚着脸皮笑着说:“我这么懒都这么美了,得给别人留点活路。” 关大娘气得把她被子直接掀到地上,河东狮吼:“你!立刻!马上!给我起床!现在!!!!” 关小宝被她娘的阵势吓到。只好小声腹诽的爬起来。在关大娘的监视下刷牙洗脸洗头洗澡,最后还画蛇添足的做了个面膜。 “行了吧?妈!”关小宝故意凑近关大娘给她检查。 “嗯。”关大娘满意的点点头:“就这样吧!我就不信了,我这么漂亮的闺女会没有男人要!”她从衣兜里掏了一张请柬递给关小宝:“喏,这个给你!年轻人的PARTY,你哥的朋友办的。晚上跟着去玩玩,说不准就有艳遇了!” 关小宝面有惧色,委婉拒绝:“妈,哥的朋友口味都太重了,我……我可吃不消……” 关大娘极目远望:“以前是我们眼光太高了!我想了想!现在得抓瞎了,管他什么人,抓一个是一个!” “……” 关小宝最终不得不遵从其母的意愿,跟着关大宝进了这所谓的PARTY。美其名为PARTY,却办的跟什么重要会议一样奢华隆重。 关小宝身上穿着她娘友情赞助的战裙。她娘出门前说了,不成功,便成仁! 她现在看着到场所有的男人,眼都绿了!恨不得拉个顺眼的就去开房,然后威胁别人对她负责! 她倒是没有想过毕冉也会出席这种场合。 其实他也没有帅到人神共愤。但不知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只要他出现的地方,关小宝总无法将自己的视线移开。 她优雅的高昂着脖颈走到他身边,举起倒满了香槟的高脚杯,有礼的和他碰杯。 她对他说:“好久不见。” 而他微笑着回答:“不久。” 她将琥珀色的香槟一饮而尽,然后强忍着想把酒杯扔他身上的冲动转身离开。 她没有跟大宝说就自己离开了会场。他娘赞助的战裙美则美矣却一点都不保暖。她抱着自己的胳膊来回搓捏取暖。 她没开车。而出租车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一辆都不来。她跺着脚,有些急躁。 突然,一件带着淡淡古龙水味儿的西装外套搭在了她的肩上。她蓦然一回首,一张清秀的男子脸庞出现在她眼里。 “这里很冷,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声音也是醇厚悦耳的。 关小宝也不知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这个男人也不见得长得多帅,她也一次都没见过,以往她最讨厌的就是陌生人自以为是的搭讪。而今天,她突然很想找一个人和她分担她心里的苦痛。 男人打电话叫来了出租车。风度翩翩的为她开了车门。出租车载着她到了城中一间她并没有来过的酒吧。醉生梦死纸醉金迷的气氛让她有些不适。但这男人抓住了她的软肋,做出一副倾听者的姿态,让她忍不住开了话夹子。 那天晚上她喝了很多酒。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酒液顺着喉咙全数进了胃里,像火焰一样在她身体里灼烧。 酒醉怂人胆,她醉的没有人形的时候拿出手机拨通了毕冉的电话,拿她毕生所学的脏话把毕冉大骂了一通。然后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她头痛欲裂的醒来。一醒来发现自己竟然在一家酒店里。她惊恐的掀开被子,发现自己的衣服虽然有些乱但全数好好的穿在身上。虽说头很痛,但她身上没有什么奇怪的酸痛。揉了揉鸡窝一般的乱发,赤着脚钻进浴室。一进去,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大跳。不知她昨天到底做了什么,脸上的妆已经花的不成样子。眼周的青黑让她有种想把自己送进动物园的冲动。 用水洗了脸。虽说没有洗的太干净,但是至少不吓人了。从浴室走出来,她四处找自己的鞋。最后从卧室走到客厅。 沙发上静坐了一个人。那人安然的坐着,听见声响,蓦地回头,一张熟悉而沉静的脸庞进入眼帘。 “毕冉?”关小宝有些羞窘的挠挠头,赤着的双脚有些羞怯的缩成一团,她讷讷的问:“你怎么在这?” 毕冉挑了挑眉,将沙发上属于她的手袋递给她:“酒店打电话给我的。” “啥?” “因为你的最近通话,是打给我。” 关小宝脑海中朦胧的记忆开始逐渐拼凑,日渐清晰。她惊恐的望着毕冉,求证的问:“我有胡说什么么?” “你意义里的胡说是指?” “……”关小宝默,看来她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她打开自己的手袋,发现除了手机什么都不剩了。有些好奇的问:“奇怪,我的钱包呢?” 毕冉耸耸肩:“不知道。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只剩手机。而且手机还是酒店的好几个工作人员从你手上硬抢的。” 关小宝尴尬的笑了笑,看来睡梦中的自己还是很有关家的风范,力大如牛没法治了。她暗暗低下头去,咬紧牙关,想起昨天晚上的男人,暗骂:靠!真他妈不够爷儿们!尽他妈只劫财不劫色! 随便的收拾收拾自己,找到自己胡乱脱下的高跟鞋,异常尴尬的跟着毕冉一起离开酒店。 她一直一言不发的跟在毕冉身后,夜晚和PARTY十分搭调的裙子在白日里看有些太过隆重。再加上她妆容尽毁,头发也是随意披着,看上去丑陋极了。 对着反光的玻璃。关小宝看着里面的自己,暗暗遗憾:她总想让毕冉看见她最美的时候,可每次她在他面前都毫无形象可言。 也许,得不到爱情也是她活该吧,有哪个男人会喜欢爱骂粗话邋里邋遢的女人? 毕冉见她颓丧着脸不动,回头问她:“怎么了?” 她摇摇头,又跟上他的脚步。 他轻叹一口气:“小宝,好歹你也是我学妹,有些话我还是想和你说说。”他顿了顿,想了想措辞说:“女孩,要多爱惜自己。” 他的一句话,把关小宝心里的委屈一下子吊了起来。她从来不爱哭,从小到大她都像个男孩。虽然生在那样的家庭,接触的都是纨绔高干子弟,但她一直乐观向上的生活,自爱至极。如若别人这样劝诫她,她不过笑笑,可他毕冉。她对他那么久的心思他不回应也就罢了。她是为他才买醉为她才这样自暴自弃,最后却是他这样毫无重量置身事外的劝诫她? 他以为他是谁?他妈的他到底以为他是谁? 怒极的关小宝顾不得形象,随手脱了自己的高跟鞋就砸向他:“你他妈凭什么这么说我?你谁啊你!是不是以为我喜欢你你就得瑟了!” 她砸完他不解气,又脱了另外一只砸他:“滚!你滚!我就当我瞎了眼了!喜欢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臭男人!” 她真的不爱哭,可她此刻却克制不住眼泪。她猛的蹲坐在地上,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膝盖嘤嘤的哭着。 眼泪像猝不及防的海啸排山倒海的就来了,她难以招架克制不住,只能听之任之。 她一直坚守的很好的心房在那一刻崩溃,她一直恪守的心思也全数崩盘。她那原本就卑微的风雨飘摇的爱情,最终被她自己摧毁的什么都不剩了。 她恨,可她不知该恨谁。 大概是从来没有见过活宝关小宝哭的这么伤心。毕冉也有些动容。他委身将缩成一团的关小宝抱在怀里。 那是一个温暖不带任何情/□彩的拥抱。无声的给她慰藉。他宽厚的大掌轻抚着她的背脊,她的哭声也渐渐停止。 她没有动,只低低的说:“毕冉,如果没有顾平安。你有可能会喜欢我么?” 毕冉愣了愣:“不知道,顾平安已经在了,我无法进入这种假设。” 关小宝窝在她幻想过无数次的怀抱里,暗暗的想:这么温暖的人,顾平安怎么舍得放弃呢? 她伸手擦掉了自己的眼泪,笃定的抬头望着他。她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一定狼狈不堪,但她也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勇气,如果错过,也许就是一辈子错过。 万籁俱寂,她只听见自己郑重其事的开口,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 “毕冉,你敢和我试试么?给我三个月的时间,这三个月你只把我看成一个普通的女人。没有顾平安,谁都没有,我只是我,你只是你。只要三个月,如果我没办法让你爱上我,我们就当从没认识过。我关小宝再也不会缠着你。” “你敢么?” “……”第三十四章(开新文了~吆喝~) 许多年后顾平安都无法忘记进入病房的那一刻。 重症监护病房,一进去全是仪器嘀嘀的声音。她穿的像电视里搞科学研究的人,全副武装全身上下都被无菌服笼着,大大的口罩把她的脸挡了大半,只剩一双眼长睫翕张的看着病床上的人。 她这辈子没有见过这样的沈安平。因为头部受重创头发都剃光了,包着一圈一圈的纱布,纱布上还有触目惊心的血迹。 病房里没有阳光,没有风,只有一干代表着他生命指数的仪器机械做动。 顾平安捂着嘴,无法忍受这样的场面,大颗的眼泪簌簌的滑落,她狼狈的转过身去不想被沈安平看见。 十几个小时的手术,沈安平的身体已经到达极限,如若不是几分强撑的意志力坚持着,他怕是早就昏睡过去。 方才他一直吵吵嚷嚷的要见顾平安,可当她真的出现时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什么想要对她说的。 这个狠心的女人说要离开就离开,可他却丝毫都割舍不下。 他静静打量她良久,每一分一毫都不放过,仿佛一眼万年。看着她还安好。他竟觉得自己就算是死了也值得。他贪婪的盯着她看了许久,最后视线落在她无菌服下面模糊透出来的血迹。他凭着最后的一丁点不清晰的记忆仔细回想着,竟然还是想不起她是如何受伤的。 他低不可闻的叹息,叹息自己不管到哪一刻,最先想到的还是她。 因为伤痛他变得十分虚弱,气力不足的问她:“哪儿受伤了,怎么这么多血?” 顾平安默默流着泪,抽咽着回答:“不是我流的血,是你的。” 沈安平一听是自己的血,奇异的安心下来。安心过后,他却又不知道接下来该用怎样的面孔面对她。那一刻他会冲过去几乎是一种本能。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想他大概还是会这么做。 他只想她好好的。 他不想给她负担。在生死一线的那一刻,他突然觉得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她有她的责任她的想法,他不该一直一直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她。良久,他撇过自己的头,竭力让自己冷冰冰的说:“你可以走了,不用觉得愧疚,我自愿的。”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仿佛一醒来吵吵嚷嚷要见她的人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