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团做任何事情都是有计划、有步骤,清清楚楚的。是因为你们,你们报的价格前后多次变动,导致集团的预算与事实产生偏差,这个变化是你们造成的。你们使整个招标小组产生了巨大的工作量,你们应该来承担这个费用,你们知道集团这么多人,在这里多呆一天要多少钱么?”王芸生看看MBI的人,大家都没有说话,怕说了任何一句话,这个招标小组的费用就要算到招标价格里,再降一遍。 看到MBI的人都老老实实,没人辩解,王芸生摇了摇头继续说下去:”现在招标工作紧急,明天早上六点,把新的方案和报价交到这里。” “六点?”小黄不禁失声喊了出来。 “你们走了以后,我们还要见其他公司,要谈到晚上两点,早上还要再见你们。你们价格和方案一次到位,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这都是你们造成的。” 大家这下明白了,别问,反正什么都是自己造成的,老实干活就对,明摆着要耗死所有人为止。 出了会议室,有几个人实在坚持不住了,大家找个饭店,胡吃海塞一番,为新的熬夜做准备。 谢正借着吃饭的机会在饭桌上猛睡一会儿,迷迷糊糊的梦中看见了俞可可和叶莺一起来找他,结果在家门口,被堵了个正着,他吓的一下又醒了过来。 —— 正文 完美的理由(2) 第三日早上六点 MBI一行人七歪八斜的进了会议室,移通的谈判小组居然换了批新人马,只是王芸生和李俊杰还在,他们玩起了车轮战术。 “根据最新的情况,我们细化了部分的细节,添加了一些新的需求……”移通的工程师拿出了更进一步的方案,大家也都没什么好说的,纷纷记下,回头修改报价和方案。 “中午一点前,一定要交出新的方案,有任何报价错误,按最低价处理。”这回不用王芸生说,李俊杰已经明白消耗战怎么打了。 …… 移通总部如此这般折腾了足足五天,三拨人轮着和各个厂商的人展开了车**战。因为客户负责制的原因,每个厂商都没有人能来替换这些饱受摧残的销售们,每个人的生理都已经到了极限。 …… 谢正五天就没正经睡过觉,也没机会好好吃顿饭,疲惫不堪的趴在桌子上,抬起疲劳的眼皮,看着屋子里的其他人。 Tony用领带沾了冷水,绑在额头上,左手拿着咖啡,右手不熟练的掐着香烟,拼命的让自己保持清醒,已然没有任何儒雅的风范。他必须把所有人的价格都核实最后一遍,不能再次出现报错价的情况。 小黄估计备战高考也没经历过这种阵势,俨然形神全失,躺在酒店的窗台上呼呼大睡。 其他的人也都东倒西歪,好的坐在椅子上,差的直接躺在地毯上,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 “Tony,我们降价吧,再不降,要出人命的。”谢正指了指,桌子上一个上了年纪的销售趴在那里,呼呼大睡,熬夜对过了三十的人来说简直太要命了。 “不就点Commision(奖金)么,不就点人民币么!兄弟们实在不行了。”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谢正已经完全忘了什么湖南、什么赢单,都是肺腑之言,就想赶快摆脱这场噩梦。 “我也同意,但是得有理由啊。”Tony也不计算价格了,把身体靠在椅背上和谢正一起商量着。 “什么理由?就和客户说,MBI马上要发布新机型,所以老机器调价。和公司说,移通提出普惠降了20%,要求我们也降,不就完了。”谢正强睁开双眼,心底不得不服了这个香港人,办事情太较真,比大陆人可笨多了。 “那客户说想买新机器怎么办?”Tony的脑子居然还有点清醒。 “缺货,全球缺货。” 任何时候,缺货都是个完美的理由。涨了、全球缺货,客户快买就对了;跌了、全球缺货,客户不买就没有了;不想卖,还是全球缺货。其实懂行的人都知道,IT产品只有卖不掉的情况,绝对不会存在缺货的时候的。只要有钱,什么都可以马上送到家门口。 “好吧,我看不降价,王芸生就会一直这么折腾。” Tony打通了公司的电话,说了一堆理由,准备降价。老板们也感觉时间差不多,可以放个好价钱给移通总部,但是特别强调,这个就是最后的底限。 第六日晚上十点 “王总,和您说个好消息。”Tony的领带没了,西服也不系扣子,睁着疲劳的双眼,和王芸生解释着。 “MBI马上会发布一系列新产品,所以价格策略会有调整。中国和美国申请特批,才拿到了这个价格,这回真的是不能再降了。” 谢正掐着自己大腿,才能听清醒听到Tony的声音。 “92%off“ 王芸生看着这个新的报价,点了点头,看样子是满意了,足足降了20%。 “你是说这个价格是美国特批的?” “是啊,为了这个项目特批的。”Tony使劲地点了点头,这让王芸生的脸上有了点笑容。 谢正出了口长气。 特批?这种没有采购的协议,没有人会批什么特价。 “嗯,我们开会讨论一下。”王芸生让Tony等人退出了会议室。 一行人歪歪斜斜的回到酒店,有的人刚坐在椅子上就睡着了,谢正抢到了窗台的位置,吞下了几粒维生素,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 —— 正文 暴利的矿泉水(1) “我问大家个问题,价格是由什么决定的?” “供需关系。” “市场。” “成本和行业利润率。” “这是教科书上的内容,我来告诉大家市场上真实的情况。”谢正应邀给代理商讲如何报价。 “我来告诉大家市场上的真实情况,价格是客户的需求决定的,和产品成本无关。记住和产品成本无关。” “拿竞争最激烈的高端市场举例,没有所谓的市价,大家都是比着客户的钱包,能卖多贵就卖多贵。同样的产品,对其依赖度高的客户,卖个上千万;对其无依赖度的客户,免费赠送。” 谢正转身在白板上一边写,一边说:“但是影响价格有三个要素。” 第一竞争对手的需求是价格的主要影响因素。 第二相对垄断度是次要影响因素。 第三目标客户群对此产品的最高消费忍受度为上限。 降低成本,调整决定价格的三要素,就可以扩大利润。 竞争对手的需求是主要影响因素。 例如:商场搞促销,免费赠送矿泉水,附近小卖部赔本都卖不出去。 “按照这个道理,这个社会雷锋多了的结果就是人才的廉价。”谢正举例说明到。 “对,所以企业和社会要宣传雷锋精神,降低劳动成本。“有人一下子明白了。 “所以大家要拿竞争对手要当父母一样对待,仔细分析他们的需求,因为他们也决定着你们的价格和利润。”谢正重重地在白板上写下――竞争对手的需求,几个大字 矿泉水怎么才能卖出暴利? 这个答案不难,就是把小卖部搬到沙漠里去,这里拥有矿泉水的小卖部A就和遥远的小卖部B构成了相对垄断。A和B的距离越远,相对垄断度越高,人们也愿意为之付出更多的钱来购买。 如何把矿泉水卖出世界最高价格? 请世界首富们带上所有资产,来到沙漠里,没有水源,就在他们奄奄一息的时候,世界上最暴利的矿泉水小卖部A出现了。 这时矿泉水的成交价格,可以定成这些首富的财产总和,他们可以忍受的消费额度要比普通人高出很多,也就是最高消费忍受度上限最高。 “所以大家要想赚钱,应该离雷锋对手越远越好,培养手下雷锋越多越好,客户越舍得花钱越好“谢正拿着麦克风走到讲台下。 满堂老总哄堂大笑。 “大家还要记住一个数字就是10%,它是最关键的价格差距比。超过这个比例,价格的魔力呈级数倍增,所以如果打价格战的同时又要保护自己的利润,价格比竞争对手低10%是投入最小,回报最大的做法。” 在《只有偏执狂才能生存》的书中,INTEL总裁格鲁夫写到,当年还是个小小的INTEL,在内存市场碰到了日本公司的集体打压。他拿到了手下交上来的日本内存企业战略报告,上面清楚的写到,销售不需要总部审批,可以直接比INTEL的内存低10%报价,你低敌人更低。 格鲁夫看着一屋子满满的库存,不禁仰天长叹――OnlytheParanoidSurvive(只有偏执狂才能生存),因为INTEL已经错过了内存市场发展的最佳时机,最后他不得不退出内存市场,成就了他“虚度光阴”的三年。 “理论学完了,下面我们讲讲实战。”谢正又回到讲台上。 —— 正文 暴利的矿泉水(2) “根据统计分析,在老客户上投入一块钱的回报率是新客户的十倍,所以我们要留住老客户。” 每当讲到价格策略这里,如果看见有人没理解,他就直截了当的告诉代理们:”中国话就叫杀熟。”大家马上心领神会。 “修理您的宝马,买个新的备件贵,还是买个新车,按照比例分拆开核算贵?” “肯定是买备件贵。”被4S点痛宰的经历,谁都不难回答这个问题。 “中国人的观念,老客户,不是应该便宜点么?这就是老外的杀熟。中国人的企业要么就是杀的不够熟、要么就是杀的不够狠。” “对,对。宝马的一个观后镜就要四千多块,你说值么!”大家纷纷讨论自己被名牌宰的经历。 “按照此种分析,两台价格差距非常大的汽车上,目标客户的消费容忍度不一样,可是备件通用,怎么才能利润最大化?”谢正继续和大家衍生的分析。 “把备件稍作修改,使其互相不兼容。”有人大声喊了出来。 “对,这就是利用相对垄断度,区分客户群,来提高利润。谁举个例子?” “你们MBI,同样的硬盘,高低端模具不一样,价格差十倍。” “那如果你是竞争对手,是否可以打击这个利润点?”谢正笑笑不予置评。 用户购买了产品后,利用依赖性产生的相对垄断,增加其消费频率和消费金额,是投入最少、回报最大的生意,这点在外企的营销里,深入整个体系。 例如:普惠的打印机墨盒和硒鼓到期自动报废,用户更换备件时对价格没有决定权,只能高额购买,导致赔钱卖主机的普惠打印机部利润反而最高。 竞争对手怎么办? MBI曾经力推兼容普惠的硒鼓和墨盒,打击它的高利润点――备件。主机赔钱,备件再不赚钱,这个生意就很危险了。 市场上也有很多反面的例子。 例如:2008年,天盛集团虽然垄断了英超联赛在国内的电视直播市场,但是定价突破了球迷对于直播的最高消费忍受度,结果大家都转向录播了,无人购买。 同样,了了2008年年中,阿里巴巴的客户集体退网,甚至在阿里巴巴门口自杀,都是因为相对垄断度的问题。和老美接了轨,实现了电子商务,大家发现钱反而更难赚了,他们把这一切怪罪在阿里巴巴身上。马云的阿里巴巴因为缩小了企业间的相对垄断度(物理距离和信息不对称度),所以产品价格以最低为参考标准。没有价格联盟的厂家,一家赔钱出货,导致整个市场崩盘。 …… 讲完课的谢正,走出了教室的大门,看到对面是一个透明的会议室。隔着会议室的玻璃,他看见普惠正在给王芸生递报价,上面清晰的印着几个数字,可是自己怎么也看不清楚,努力的瞪着眼睛,突然,俞可可拦在中间,笑眯眯的要和自己去上海玩,身上还散发着那股让自己着迷的味道。 …… —— 正文 谁决定和谁谈(1) 第六日深夜十一点 “小谢,起来了。”Tony上来推了推谢正,移通总部已经在叫MBI的人进去谈判。 “Tony,电信行业是不是MBI中国最大的客户?” “对,毋庸置疑,电信肯定是老大。” “两个月前我们去美国,他们的电信平台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搭建好了。现在,全世界,大规模搭建电信平台的只有中国。在###行业,移通的采购量不是老大也是老二,那我们有没有资格要个全世界最好价格?”王芸生一个字一个字斩钉截铁的说道。 “当然,所以这次的价格调整是美国总部特批的。” “那去年年底中国的税务集采,你们投的折扣是谁批的?”王芸生此言一出,MBI的人都不敢接话了。 去年年底,中国税务系统二期招标,是中国有史以来采购量最大的一单。一期普惠投了超低价中标,甚至上了华尔街日报,对股价都产生了影响,让MBI非常被动。二期不仅大于一期,后面还跟着采购量更大的三期,再加上当时是MBI的财务年年底,所以MBI不惜血本投了个超低价,成为二期最大的赢家。 可是中国税务和移通公司不同的是,税务总部有采购的决定权,而移通总部没有,投了低价还要面临地方的最终采购,可是谁能当面和王芸生说您没有采购权呢? “嗯,我是负责电信行业的,税务的具体情况我不清楚。”Tony玩起了太极拳。 “你不清楚,那MBI谁清楚?”王芸生死死的盯着Tony,眼神让人不敢直视。 “亚太区总裁比较清楚。”Tony还算清醒,把球踢到了亚太区。 “好啊,你就把亚太区总裁叫来,我和他谈谈。”王芸生不?不火的问道。 “这个……”Tony犯了难。 这些总裁都是去见关系很好的客户,大家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聊聊就散了,没人到这种关系很差的客户找骂来。 “亚太区的总裁在东京呢。” “你们的亚太区不包括日本吧?” “对,日本算是独立的一个区,向美国汇报。”Tony话里微微有了颤音,大家真的都不知道王芸生在打什么牌。 “那他整天呆在东京干嘛,MBI一年几百万养个老总干什么?我们这么大的客户,一次也没见过。” 就现在这种状况,安排亚太区老总见王芸生,那还不如让Tony直接辞职算了。 “这个有点难,通常都是预约的……” “你是说最大的客户见他还需要预约么?” “不是,不是这个意思。现在安排真的有点困难……”谢正看见Tony偷偷的掐自己大腿,肯定为自己迷迷糊糊的钻进这个套子里而痛不欲生。 “有什么困难。”王芸生靠在椅背上,不慌不忙的看着Tony。 “嗯,嗯,得安排时间,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Tony支吾着。 “我可以等,不着急。” “我和公司商量一下。”Tony老办法,先退出来再说。 —— 正文 谁决定和谁谈(2) 出了会议室,Tony直奔卫生间而去,用冷水洗了洗脸,好让自己恢复清醒。 一行人也都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可是办法谁都想不出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所有人的大脑都处于停滞状态。 Tony想了想,还是拨通了公司的电话。 “对,王芸生说想见亚太区老总,对,我没答应。嗯…….嗯。” “雷越说了,他可以随时来见王芸生,见亚太区总裁肯定不行。”Tony挂了电话和大家转达着。 雷越是电信事业部的中国区总经理,专负责移通的,这个级别也算是够,他也做好了准备。大家都没什么好想法,觉得也还不错,就又排队进入了会议室。 “王总,我们暂时联系不上亚太区的总裁,我们中国区总经理雷越,雷总他随时可以和您见面,您看可以么?”Tony紧张的看着王芸生。 “雷越,他能决定价格么?” “他是行业销售的中国区经理,不是产品部的,价格是需要他和产品部一同制定的。”Tony也算是为雷越留了条后路。 “那我见个屁,级别高有什么用,什么都定不了。他妈这么多废话,你们中国区到底谁能决定价格?”王芸生怒吼了。 “James,James,James他是MBI的大中国区总经理,所有行业的价格都归他批。”Tony被这声怒吼震的一个激灵,马上就给出了答案。 谢正听到这里,忙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确认没听错。所有人都有个轮流休息的机会,就Tony根本没过,看样子是脑子坏到了,这James的名字可不是闹着玩的。 “嗯,我也听说过这个人,很有名气么,每次和MBI谈判,就听说要找他批价格。你说你们都定不了,和你们谈个什么劲,谈来谈去还是找他批。好,亚太区老板在美国开会,那我就见见中国区老板,把这价格定了吧。让James来见我,不用那个雷越了。” Tony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后悔的用手直掐眉头,MBI都知道James杀人不眨眼,这见王芸生可不是开玩笑的。 “雷总,他已经安排好了,随时可以过来见您。James的时间我还不知道……” 王芸生看见Tony为难的神情,嘴角的微笑一闪而过。谢正看明白了,他就是要见大家都拦着不让见的人。 “好,你们也累了好几天,辛苦了。今天就到这里吧,都回去休息休息。明天下午二点,请你们的James来这里,我和他把价格最后定一下,回去吧。” 大家一听到今天晚上可以睡觉的话,忽然间都清醒了,用无比渴望的眼神看着Tony,仿佛在说管王芸生想见谁呢,先让我们回家睡觉吧。 Tony站在那里想了半天,也根本想不出什么眉目,摇了摇头,领着大家退出了会议室。 出了移通总部,很多人累的实在是受不了,都回家休息了。只有Tony和谢正坚持回到公司,因为雷越和周成正等在那里,准备一起商量对策。 谢正一进入办公室,先宣告自己已经坚持不住了,只能旁听,Tony也是简要说了几句,表明王芸生明天下午想见James,就歪倒在了一边。 “你们的价格谈定了么?”周成看见两个人累成这样,同情的直摇头。 “没完全定,所以王芸生想找James再谈。”Tony应道。 “我随时可以去啊,找James……”雷越犹豫地看了看周成。 “不成,这价格还没定呢,怎么能找James呢,去了谈什么呢?”周成看了看大家,这是谢正第一次在周成的嘴里听到不成两个字。 “王芸生谈到了国税的单子,不过没有提折扣是多少,不知道他知道不知道。他应该是觉的现在的价格不够低。”Tony靠在椅子上,有气无力的答到。 谢正看出了雷越的矛盾,让James去,有可能放出比较低的价格出来,可是也让人很担心,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周成肯定是不想让大老板去见这种客户,场面控制不了。 一行人谈来谈去,最后决定还是明天联系一下王芸生,看看可不可以让别的老板代替James,雷越也没有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大家对James都心存忌惮。 虽然第二天下午才要去见客户,谢正却不敢睡觉,怕自己一睡不起,错过谈判。他和Tony找家桑拿,在里面按摩按摩,一直保持着清醒,这样一直坚持到了上午。 —— 正文 只能听天由命 一进入MBI的会议室,两个人吓了一跳,里面密密麻麻,和移通相关的老板几乎都在,十几个人在激烈的辩论着――到底谁去见王芸生合适,大家心里都明白,James是肯定不适合。 “Tony你来了,赶快给客户打个电话,说下午我去见他,James在信息产业部开会呢,去不了。”这是蒋义在说话。 蒋义是产品部的中国区经理,也负责审批价格,和James的区别是不负责香港和台湾,也是最适合的人选。 大家已经讨论了半天,应该先说哪句,后说哪句,王芸生怎么说,应该怎么回,已经精确到了具体的某字上,就等着Tony到。 Tony听了听大家讨论的结果,知道这也是最佳方案,就在万众瞩目之下拿起了电话,把电话调到了免提,所有人都静悄悄的听着。 “喂,移通招标小组么?我是MBI公司的Tony,找一下王总。” “你好,我是王芸生。” “王总,我是MBI的Tony。” “嗯,Tony这几天辛苦了,什么事情?”王芸生还是很客气。 “谢谢王总,下午的谈判,MBI产品部中国区总经理蒋义会去,他是中国区专门负责决定价格的。”Tony用的是封闭式语气,没给王芸生选择的余地。 “他和James什么关系呢?”王芸生没有中圈套,直切重点。 “James和信息产业部有个会,下午去不了。”政治大于生意,Tony拿出了信息产业部来压王芸生,这样让他也不会有什么没被重视的感觉。 “蒋义和James什么关系?”王芸生没有被Tony的话题带走。 Tony看了大家一眼,无奈的耸了耸肩,不能再躲了,蒋义想了想,给了他一个肯定的暗示。 “蒋义负责中国区,James负责大陆、香港和台湾,中国区的价格都归蒋义管。”这句话是刚刚大家商量的结果,希望能在客户心目中弱化James的地位。 “什么时候James有时间了,你们什么时候再来和移通谈,否则叫你们亚太区老板来见我。”王芸生不容Tony反应,啪地就挂了电话。 听到王芸生这么强势,一屋子的人都鸦雀无声,有几个经理摇摇头,马上离开了会议室,离这个事情远点是最好的选择。 谢正感觉到了这里死气沉沉的压力,不过如果自己能和James一起去见客户,对于自己未尝不是一个锻炼的机会。 蒋义和雷越两个人走出会议室,到外面商量了几句,又返了回来。 “Tony,我去和James商量,看他的时间安排,定了你再通知客户。”蒋义把决定通知了Tony,也让谢正松了一口气,自己总算熬出了头。 Tony和谢正等几个销售,到楼下的星巴克点了几杯咖啡,静静的等待着结果,气氛窒息般的凝重。 很快,蒋义打来了电话:”“James同意了,明天上午十点,我和雷越都会去。” 要和James一起见王芸生,整个谈判小组的人紧张到了极致,大家聚在一起讨论来讨论去,想做好先期准备,以防现场出现各种情况。 “我看啊,别准备,王芸生太难对付,大家都好好休息休息,听天由命吧。”谢正喝光了自己的咖啡,找个销售,两个人一起在谈判的酒店开个房间,早早睡觉,防止第二天迟到。 手机、闹钟、电话叫醒,两个人做足了所有的防范。连续五天没有好好休息,这一觉睡过去,真的说不好什么时候能起来。 躺在床上,两个人居然兴奋到失眠,于是比了半天,看看到底谁,曾经最辛苦过。 谢正赢了,最高纪录是连续十天没睡觉,然后连睡三天。 “那你怎么吃饭,喝水呢?”同事奇怪的问道。 “连睡三天,醒都没醒过,哪能喝水……”谢正还没讲完,就已经呼呼的睡了过去。 —— 正文 打垮心理和生理(1) 第八日上午九点 谢正等人早早的站在了谈判室的门口,等着James和其他老板的出现。 “都有谁和James在一起?”谢正紧张地问Tony。 “蒋义、雷越和周成,能来的都来了。”Tony叹了口气,紧张的在会议室门口来回的踱着步。 谢正整理了一下领带、擦了擦皮鞋、把手机静音、电脑充电、去过厕所、尽可能记下些重要数据,再整理一遍呼吸,所有前提工作都准备就绪了。 “来了。”Tony小声提醒了一下,直接迎了上去。 James和往常一样,一身整齐的西服打扮,全身上下一尘不染,皮鞋泛着金黑色的光芒,鼻子上架着副金丝边眼镜,微露杀气的小眼睛立在其后,步履匆匆,身边站着蒋义、雷越和周成。 MBI的老板都是同样的打扮,深色西服、白色衬衫、蓝色领带再配上黑色皮鞋。一行人走路带风,不苟言笑,远远看上去就像是黑社会聚会,谢正看到了帮派老大,浑身紧张,仿佛看到了周润发扮演的小马哥,只是这个杀气更重。 “现在什么情况。”James看见了Tony,停了下来,双手威严地抱在胸前。 “王芸生就,就等在里面,我刚才进去打了声招呼,客户都到齐了,就等我们了。”Tony和James还是比较熟,但是说话还是微微有些紧张。 “嗯,那好。我们进去吧。”James用他独有的小眼睛,巡视了一下围在身边的价格销售,示意让Tony领路。 谢正和其他人等忙站在了所有老板的后面,紧张的等着。 Tony推开了厚厚的玻璃门。 “王总,我们MBI的几位领导来了。” 谢正通过众人的缝隙,看到会议室里面,王芸生领着李俊杰等人坐好了一排,正等着MBI的人,桌子上规规矩矩的摞放着MBI的投标文件。 James、蒋义、雷越和周成等人跟在Tony的后面鱼贯而入,谢正也跟着踏入了会议室,站在了周成的后面。 —— 正文 打垮心理和生理(2) 王芸生这次没有坐在桌首的位置上,而是坐在了桌子正中间,面对标书,一直一言不发的看着MBI一行人走进会议室,纹丝不动。 James先坐到了和他正对的椅子上,省下的人都慢慢的在找自己位置,谢正也在拉自己的椅子,这时候,王芸生说话了。 “你就是James?” “是。”James刚刚坐下,顺势微微的弯了一下腰,脸上浮出了少见的笑容。 事隔多年,谢正想起当时的画面,都能清晰的回忆起每一个细节,就像是电影的高速慢放,又像是爱因斯坦在一旁缓慢的讲解着时间的相对论,总之空气中灰尘的每一个翻滚都是那么的清晰而缓慢。 “滚,就你们这破价格还有脸来和我谈。”王芸生抓起眼前厚厚的标书,顺着还没关严的玻璃门,一把狠狠地拽了出去。 当时是个春光明媚的上午,纯洁的阳光一道道洒在会议室的桌面上,空气中的灰尘在光线和阴影之间随意的翻滚着,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让它们同时都转向了一个方向。标书在空气中快速的掠过,身后留下了一片真空,那些随意翻滚的灰尘都被快速的吸进这片看不见的空间,撞做一团。 谢正呆若木鸡的看着标书翻滚着穿过玻璃门,掉在了会议室外面的大理石地面上,啪的一声,这时王芸生的声音才传到了大脑的思维中枢。 “滚,就你们这破价格还有脸来和我谈。”这声音仿佛大锤一样,重重的敲到了他脑海的最深处,血液都知趣的凝固在心脏里,躲避这重重的一击,脸上已经没有半丝了。 是真的么? 谢正仿佛坐上了时光机器,脑海里用最慢的动作,自动的重复了一次刚才的画面,虽然时间仅仅一秒钟,可是仿佛一个小时那么漫长。 他努力让大脑控制着眼球的肌肉,把眼神从地面上的标书移到James脸上――他的脸部肌肉是静止的,没有任何变化,又或者是自己大脑的生物钟慢了一万倍,然后定了格,因为James那一刻的表情这么多年后,还是静止在脑海里的那个记忆细胞上。 所有人都被王芸生的这个意外举动吓到了,会议室里静的听到针在空中滑落时和空气分子摩擦的声音。 James看了一眼王芸生,没有说任何话,从刚刚坐稳了三秒的椅子上站起来,转身走了出去。 门口一个还没有进来的销售忙努力推着会议室的玻璃门,给James让出一条路,大家见状也都一言不发的跟着小跑出了会议室。 Tony手哆嗦着从地上捡起标书,递给身边的人;谢正也忙三步并做两步的跟在了周成的后面,自己的小腿肚子在不由自主的抽搐着,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才好。 他只是知道这个谈判小组所有人的生理和心理,在这一刻,统统被摧毁,彻底的没有了。 James走到酒店的大门口,和蒋义及雷越耳语几句,就自行离开了。 —— 正文 还是保命最重要(1) 雷越通知远远站在一旁的大家,先回公司,开会之后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办。 谢正一坐上出租车,就瘫软在座位上,浑身已经找不到半点支撑的力量,只能迷迷糊糊的靠在车门上,看着CCTV的”大裤衩”徐徐向身后飘去。这事赶快结束吧,管它多少折扣呢,反正不是自己兜里的钱,还是保命最重要。 回到公司,他找个会议室,把门反锁,趴在桌子上,手机放在耳边,闭上眼睛,揉了揉自己的小腿肚子,抓紧一切时间让自己的大脑恢复正常的运转。 迷迷糊糊中,王芸生的逻辑却在他大脑里渐渐清晰起来。 先拖垮生理,再彻底摧毁心理,下面再开始只有他一个人的战役,因为大家肯定都老老实实,任由其摆布。在这种毫无决定权的谈判背景下,这的确是个聪明办法,而且这些肯定也是做秀给集团总部看,相比打口战来说,这些工作更可被记录、对比和考量,现在就剩下结果了。如果不出意外,蒋义他们肯定会放价格出来,就是不知道James怎么想…… 叮叮,电话的铃声缓慢地进入了他的听觉神经,被这次谈判折腾一圈以后,谢正彻底的理解了时间的相对论。身体所有的器官反应机能全部下降到最底点,他真的想这一切赶快结束,自己会找个桑拿,好好的休息休息。 是周成的电话号码,谢正连抽自己几下耳光,假装清醒的动力都没有了。 “喂~” “政协,你睡觉呢!在哪里呢?” “我在一个会议室里,太困,坚持不住了。” “下来,到咖啡馆聊聊,给你醒一醒。”周成把谢正叫到了楼下的星巴克。 “下一步怎么办啊?”谢正喝了几大口咖啡,感觉清醒了许多。 “应该是降价了,没什么办法,就是降多少的问题。”周成的语气表明对当前的情况也无能为力。 “James怎么看这事。”谢正最关心这个问题了。 “他认为ISU的客户策略还是有些问题,明摆着被客户玩了,还能说什么?” 那倒还好,谢正心里暗想。 虽然客户关系主要是ISUTeam的工作,可是移通集团这个客户难做是有了名的,MBI在它上面很多年也不拿单,谁都不是超人,半年就能改变过来局面。不过王芸生这样做,有助于帮助自己在公司内部要价格支持……他不由自主回到了自己的小算盘上。 —— 正文 还是保命最重要(2) “但是,国顺昌非常不满意,认为雷越的客户工作不到位,不同意降价。”周成的话打断了谢正的胡思乱想。 “啊,他凭什么不同意啊,从来也不见客户的人,这次也没来。这回是客户成心搞厂商,我就不相信,普惠不被王芸生骂出去,他这么搞所有人,肯定是对价格不满意,就希望降价。”国顺昌名字的出现,打破的谢正对价格的臆想。 “国顺昌的逻辑是如果被客户骂就降价,那客户一直骂呢,我们一直降?我们的降价要有逻辑和证据。”周成奇怪的看了一眼反应非常激烈的谢正。 “呦,老大就是老大,说的有道理,如果客户一直骂呢?”谢正听的有点哭笑不得。这位老大看样子是想彻底牺牲移通这个客户,借机清洗手下的队伍。无论什么原因,哪有这种客户关系下,拦着不让降价的道理呢。 经过这小半年的工作,谢正也看出了眉目,这妨碍自己赢单的最大阻力不是在客户,而是在内部,这###害死人。 “周总,咱们抛开所有表象不谈。你说国顺昌这拦着不让降价的需求是什么?”谢正真的被搞急了,只能和周成打开天窗说亮话。 周成摆了摆手,示意谢正有些话题不要在公司楼下的星巴克讲,各种各样的人太多,难免被听了去。 “那他们下一步想怎么办?”谢正环顾四周,的确太多的同事在周围,自己也只好压低了声音。 “他们会找关系去和移通的董事长见个面,谈一谈,雷越最近正在安排这个事情。所以,你最近可以先休息休息,恢复一下身体。” “都这个时候了,谈有什么用,客户明摆着就是要降价给上面看么。” “他们想在关系层面努力努力,也是好事。” “他们的脸值多少钱?就移通这关系,还不趁机会靠价格战打破原有的利益链,还想凭关系,以为自己是超人啊。” “小谢,怎么给你累成愤青了,你不能假定他们没关系。” “关系硬?他们在厂商待着干嘛,被香港人管,被美国人查的。自己开个公司,把**的钱都揣兜里好不好。所有的牛都被吹到天上去,地上谁干活?”谢正一想到这么拖下去的结果,可能又是被客户疲劳战术,就气的不打一处来。 “成了,叫你出来,也是让你清楚一下形势,别发牢骚了,趁着现在好好休息休息。”周成安慰了几句谢正,就忙着开其他的会议去了。 谢正自己一个人坐在星巴克给雷越打了个电话,得到了同样的答复,因为国顺昌希望他能安排见移通集团的董事长,所以和客户的谈判暂停。他也不好问细节,因为这种事情很敏感,只好稀里糊涂的挂了电话。他想来想去什么都不如身体重要,干脆提前回家,一头倒在床上死死的睡了过去。 —— 正文 成本是最高机密(1) 两天以后,谢正才算彻底缓了过来,期间接了几个电话,可是公司却没人打过来。他自己也落个清闲,不去招惹是非,晃荡到富贵那里,看看他的小企鹅卖的如何。 “哎呦,政协,好久不见到你了,集采谈的怎么样了?稍等,我接个电话。”谢正走进富贵办公室的时候,他正左一个右一个的接电话。 “你先忙,我不着急。”谢正自顾自的沏了杯茶,在那里等富贵接完电话。 “小老弟,最近这打电话让我帮忙的人太多了,都是要帮忙给点小企鹅销售记录的。” “那不挺好,卖了么?” “都是要数的,没真单子,都是承诺会给客户报,离成交还早着呢。” “承诺没用啊,别到时候就没了。” “没关系,反正这是按月来的,骗了我,下个月就没有了。” “那你们多少钱出?” “成本加上15%的利润。” “你们可是分销啊,这价格可是够贵的,光成本就够买两台的了,谁买啊” “你们MBI自己揉成本去呗,我根本都不管,反正就是这个价。”富贵一副轻松自得的样子,谢正明白他的这个雷算是让James解决了。 James的这个政策等于是强推小企鹅,大家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很多销售都用项目里赚的钱补贴小企鹅带来的亏损。红鸟也好,富贵也好,都坐等着收钱,这远远强于自己认赔甩卖。 “你们集采进行的怎么样啊?”富贵问道。 “别提了,客户把我们玩死了,James都被搞了,这回,不知道多少人要死掉。”谢正把故事简单说了一遍。 “现在的客户越来越精了,小心点别把自己陷进去。”富贵这个老江湖,虽然雷踩的多,听了也是直摇头。 大家没说几句,富贵的电话又响了起来,又是一个要小企鹅报告的,谢正见状,告辞回到了公司。 “政协,看你气色比前几天好多了么。来,找个会议室聊一下。”周成一看到谢正回到了公司,就把他拉进了一间会议室。 “怎么样,有什么新消息么?”看着周成一脸的平淡,谢正也没什么大指望。 “国顺昌去见了移通集团的老总了。” “怎么样?” “移通老总能说什么呢,就是强调集采对所有厂商都是公平的,也一定会公平对待MBI的,这些老大见面能定什么?” “这都是官话啊,移通能不公平的对待MBI么,我谢谢他,那国顺昌的结论是什么?” “昨天会上,他认为客户肯定会公平的对待MBI,所以我们不应该因为王芸生见James这件事情降价,降价要有依据。” 什么,还是不降?谢正听的把休息了几天的好心情都气没了。 —— 正文 成本是最高机密(2) “这什么逻辑啊。这个阶段,移通老总横着不能说MBI报高了,再降点吧,这也不是他这个位置该说的话啊。闹着见客户,见了后拿他们的官话来当证据,不让降价,这不是玩内部呢么。” “政协,你不能下这个结论。现在我们也没渠道知道普惠的价格,降价是没道理的,不能乱。”周成嘴上说着,可是表情也有点无可奈何。 普惠的价格?谢正想了想,自己也不敢在这么大的项目上,胡编个普惠的报价来当证据,那是找死。 “那普惠去年在移通的平均成交价应该算是个证据,我们是WinBackTeam,PricetoWin,总应该比普惠的要低啊。”谢正想不出现在大家能拿出什么好的数据,只有点历史的。。 “James那里有,Tony的价格已经比那个低了,要不你以为他的价格从哪里来的。”周成撇了撇嘴,示意谢正已经被谈判搞糊涂了。。 “他的数据从哪里来的,是多少啊?” “那不能让你知道,否则大家不都猜出来的他的底价了。” 谢正听了不禁苦笑一下,他明白周成在说设呢么,在MBI,特价申请越来越像是猫捉老鼠的游戏。 MBI高端产品的价格在各个行业都不一样,甚至在同一个客户同一年也有不同的成交价格,除了成本因素以外,这主要是因为在面临的竞争不同导致的。 按道理,销售向公司申请特价是根据客户成交价减去代理利润后,计算而得的,客户成交价不一致,那申请的特价也应该参差不齐。可是近些年,MBI的很多销售都是拼命的在客户端要高价,在MBI内部玩命的要低价,变成了给代理和自己打工。 很多时候,只要有一个项目批出了特价,马上其他项目的特价都比着这个申请。根据MBI的流程,申请特价是需要提供客户的成交折扣的,可是,近些年,这个流程几成虚设,所有提交上来的特价申请,客户端的成交价都是一个折扣――大家都在互相学习怎么通过公司的特价审批,拿到最好的价格。 在一次内部的聚餐上,来自香港的高管说到这种情况,大骂了一顿大陆的员工。 “特价到最后根本就不是特价,我只要在一个项目放折扣,马上所有项目的特价申请都按我放的来,我多拒绝几次,又都回到上一个折扣去。我批了贵的价格,提的人也没意见,最后项目也都成交。那你们告诉我,到底客户的成交价是多少?”几个大陆人都嘻嘻哈哈的解释了半天,无非是一顿胡乱的辩解,这钱的确最后都是客户收益了,让他放心。 这个高管最后自我安慰了一下:”我听不懂你们社会主义国家的人都在说什么,也不知道那些钱最后都跑到哪里去了。最后我发现,我要求你们保持同样的折扣,但去卖更大的机器,一个个也都卖的掉,而且大家还都很开心。我搞不懂中国的企业都买那么多大机器干吗,比美国客户都大很多,甚至一个小小的银行,机器也比MBI大。反正我就要求所有的人都去卖大机器,这样我的利润也高,你们也开心,对吧。我这么一想也就平衡了,不去想那些钱都去哪里。” 大家一听,都称赞他真是理解中国国情,在大陆是难得糊涂啊。 产品底价是多少,自来都是产品部的最高级机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 正文 没有控制权(1) “那James是怎么个结论?” “没什么,让我们和客户继续保持沟通。我们拿不到普惠放价格的证据,能让他怎么办,目前这个价格我看也不错。” “价格不降?还让我们去和客户谈,谈啥啊,疯了,谁爱去谁去吧。”谢正想起王芸生的样子,腿肚子就转筋,再也不想回到那个谈判室里去。 “成了,无论价格降不降,你都别出头。下周,雷越会带人再和客户沟通一次,你去了别说话,看着就行。”周成临走的时候,特别又叮嘱了几句,让谢正小心点。 中午的时候,谢正拿着香烟,在电梯口堵到了雷越,和他一起找了间餐厅,边吃边聊。 “你觉得我们应该不应该降?”谢正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试探着雷越的态度。 “肯定要降啊,客户关系这么差,降价是个态度问题。不拿价格表态,别的都是虚的。”雷越希望降价的态度很明显。 “公司对您这个位置也考核利润吧?” “是,二线以上都考核利润,不过销售额肯定是第一位的。没有销售,哪里来的利润。我今年的目标就是有客户的成功案例,利润暂时先放在后面。” “那明天,我们怎么谈,国顺昌不让降价。” “降价还得你们STG的人提,我下午会和Tony再碰碰,你知不知道,他什么想法?” “别说他了,所有人都想降,再不降,就该死人了,都是三十好几的人,谁能抗得住这么熬夜。” 雷越听了哈哈大笑:”看样子,这次谈判真是给你们累惨了,辛苦啦。” 谢正一边吃饭,一边反思自己在这次的集采前没有为价格做准备功课,所以导致这次没有任何控制权,只能跟着大家一起混,什么都控制不住。 移通湖南招标前一定不能这个样子,他暗暗下定决心,自己决定不了价格,但是可以发现并控制决定价格的人为自己的目标服务。 —— 正文 没有控制权(2) 告别了雷越,谢正忙把俞可可约到公司楼下的星巴克,如果今天再不见,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时间,集采的噩梦还远远没有结束。 “你怎么这么憔悴?”看着谢正一脸的苍白,俞可可非常的心疼,两个人现在明明是热恋阶段,可是偏偏聚少离多,一个月也难得见几回。 “还不是被客户搞的,死的心都有了。”谢正给俞可可描述了James被摔出去的场景。 “啊,James都被搞得这么惨,这些老大是不是整天被客户骂,然后再回来骂我们?” “这怎么说的,你也被骂了?” “我刚来,还轮不上呢。最近业绩很差,Review的时候,很多销售被老板骂的……怎么说呢?狗血喷头不夸张吧,你知道那个Julia吧,当场嚎啕大哭,我看着好惨,真同情她。” “咳咳。”谢正刚要说话,咖啡一下子呛到了自己。 “Julia!你哪能相信她,那是在演戏给老板看。” “演戏?”俞可可放下了手中的咖啡,侧过身来盯住了谢正。 “好的销售都是演员,你放心吧,Julia肯定是钢筋铁骨,她每年开会都哭,没一次真的,演点小戏而已,。” “真的啊,那你演戏也很专业么。” “我天天都在演啊。”谢正做了个鬼脸。 “真可怕,你是不是和我也在演啊。”俞可可用怀疑的眼光盯住了做鬼脸的谢正。 两个人的眼神对视了几秒钟,谢正首先放弃了,这段时间的聚少离多,他在俞可可眼神里看到的更多是问号;谢正更怕她在自己的瞳孔中看见叶莺、师媚甚至那些夜总会小姐的影子。 “看见了么,我眼神中只有爱情和天真。”谢正飞速的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心里暗暗的驱赶着那些乱七八糟的图像,让它们赶快消失,不要被俞可可抓到。 “呵呵,就你还天真!我看见的都是是桃花。”俞可可把头扭到一边,掩嘴了乐起来。 —— 正文 客户的面子工程(1) “谢正,你在哪里,我们碰一下。”Tony的电话打断了两个人短暂的聚会,谢正赶忙回到了公司。 “你恢复的还不错。”Tony正在座位上等着谢正。 “哦,周成很帮忙,给时间让我睡了整整两天,缓过来很多。” “怪不得,我这两天都累的不行。”Tony的话有气无力,谢正这才注意到他的面色很苍白,一脸的倦容。 “是啊,你们香港人都好敬业,可是身体重要,MBI的钱……”谢正忽然意识到Tony是香港人,他们的道德操守和做事准则和大陆人不一样,很多话不能随便说。 “这MBI的钱……也不好赚啊。”谢正转身坐了下来。 “谢正,这次集采的谈判,你也很辛苦,王芸生这么搞,让我们很被动,我想咨询咨询你的意见。” “什么方面的意见?”Tony的口气让谢正很意外,因为他故意把声音压低了很多。 “这样谢正,我们一起去良子做做足底按摩,放松一下。” 两个人打车来到了不远的一个足底按摩。 “谢正,你在MBI几年了?”Tony放松了身体,缓缓的把双脚泡在热气腾腾的药水里,转头看着一旁还在脱鞋的谢正。 “五年多,时间真是快啊。” “现在是Band几啊?” “一提这个,我就郁闷。我去年在PCG,计划今年提Band8,虽然命好,在合并前来到了STG,但是这边没有名额,就给停了。” “我看你还是不错的,通过这次谈判,能感觉到你属于风格比较硬朗的销售,这在STG并不多见。” “是啊,PC的产品竞争很激烈,都是靠自己打单,所以大家路子都很野。STG和ISU合作的比较紧密,整体风格和我们那边差别很大。”谢正暂时分不清敌友,只能用风格不同来描绘自己的判断。 “我看你也不用客气,STG这几年的确是靠ISU太多,现在都是靠老大撑着,底下人手也不足,控单能力不强。” “你知道Alexander(亚历山大)么?”Tony突然话锋一转,提到了这个名闻遐迩的亚太区总裁。 “当然,谁不知道他呢!” Tony说到的Alexander是个香港人,是在MBI响当当的人物,是接替现任总裁的最热门人选,James在MBI火箭般的窜升,也是他一手提拔的。 现在,Alexander任亚太区总裁,主管中国和其他亚洲国家的STG业务,曾经有个外号叫7-11,意思是每天七点到公司,晚上十一点才离开。随着现在宽带的普及,他的外号已经被改成7-24,就是说他几乎二十四小时都在工作。 “Alexander当年曾经大力的改革STG,换掉了很多工程师,提拔了很多销售来制约ISU的势力。像James和我都是在当年被提拔上来的。” —— 正文 客户的面子工程(2) 谢正自然知道这段历史。 MBI的STG前几年和国内的售前部差不多,只负责出方案和报价,没有销售能力。曾任全球总裁郭纳士助理的香港人Alexander上任后,展开了血雨腥风的改革,招聘上来很多没有技术背景的销售。他给STG争取独立销售费用的同时,又加强了它决定价格的权力。自此以后,STG大大的摆脱了对ISU部门的依赖,开始根据自身优势控制项目的发展方向,而不像以前完全由只在乎短期利益不在长期发展的销售来决定。 “但是这些年,慢慢的STG风格又变回了以前,浪费了Alexander当年的一片苦心。”Tony靠在沙发上,轻轻叹了口气。 “现在整个部门极缺少你这种作风硬朗的前线销售,听说你以前做的也不错。” “谢谢。”谢正知道香港人是典型的美式作风,这时候千万不能客气说自己不行。 “这次的集采非常重要,所以客户也采取了一些非常规手段,我们得好好配合他们,把工作做到位,否则会极为被动。”Tony话锋再一转,谈到了正题。 “下周,我们会和王芸生再面谈一次,一定要扭转这种被动的局面。”他在沙发上转过头来,正视了一下谢正。 “您觉得我们现在怎么做,才能变被动为主动?” “现在的情况很复杂。第一,价格肯定是要降,但还要给以后各个省采购留出空间;第二,降价要有充分的理由和证据;第三,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是还要照顾到王芸生的需求,否则总部请他来的意义就没有了,那他肯定还会继续要求我们降价的。”Tony表情严肃的看着谢正,一边说一边思考着,但并没有就怎么变为主动给出答案。 谢正听到Tony也认可应该降价,心里不由得暗自高兴。但是他也明白,所谓的公司内部就是ISU部门,更准确的说就是国顺昌,这下一步怎么做?他也没有什么好想法。 想到王芸生的需求,他不由的心里一动,探头过去,小心问道:”James有什么建议么?” Tony的身体微微一颤,提到这个名字,大家都有点紧张。 “他问了两个问题,正好你也想想看,怎么回答。” Tony正了正身子,坐的端正些,仿佛James就坐在他的面前,谢正也不由的坐正了身子。 “跳过所有的流程和规矩,这次谈判的决策人是谁?他的真正需求是什么?”Tony转头,询问的眼神看着谢正。 “跳过所有的流程和规矩,这次谈判的决策人是谁?” 谢正也不由的在脑海里把移通总部的组织结构图过了一遍,也想了想这次集采谈判的背景。 “我觉得还是王芸生吧,最少我们能影响到的最高决策人就是他,移通的总裁应该还没时间照顾到这里吧,他最多算个很重要的影响人。”谢正小心的回答着,他不知道Tony的答案是什么。 “那王芸生真正的需求是什么?”Tony紧逼着问到。 “更低的价格?好像也不是,这低的标准是什么呢?或者是完成移通请他过来谈判,做戏给国资委看的任务。”谢正小声的自言自语着。 —— 正文 客户的面子工程(3) 什么是真正的需求?事关客户工作和事业生死的需求,才是真正的需求。 王芸生的生死关键点在哪里? 谢正也不由的问住了自己,这才发现谈判了这么久,自己居然没有对最关键的决策人需求做出深入的分析,这个也是整个团队的问题。James的问题直接切中了要害,等于是在告诉所有人,你们都没有把握住客户的真正需求,所以才出了这次的意外情况。 Tony看着谢正犹豫的眼神,知道他对自己的答案并不满意,他会心的微微一笑,又深深的躺入沙发中。 “好好想想吧,大陆的文化还是你们自己最熟悉,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什么关乎王芸生的生死存亡呢?谢正眼前一片模糊,那个看门老大爷一直在晃来晃去。 谈判之神,一个已经退休了的采购处处长,他的钻戒和刀子又都在哪里呢? 钻戒,肯定就是要替移通的总部做工作,让他们对国资委有个交待,为马上就要到来的电信重组增加筹码。 刀子,几乎没有,王芸生是不会惧怕任何移通内部斗争的,这也是他被请来的原因。 刀子,刀子,谢正绞尽脑汁也真的想不出什么好答案,不由得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如果找到刀子,就能逼王芸生不再继续砍价…… 随着脚下木桶水的慢慢变凉,谢正意识到自己的需求是希望价格降下来,王芸生的刀子根本不是他该考虑的问题,倒是应该考虑怎么给出个大大的钻戒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