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没和你说别的?”“说别的又怎么样,我们都已经不是从前的边城和叶枫了,我们都不能假装这六年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是艾利,看着他,我的心特别疼,我就像抱着他好好地哭。”她眨眨眼,不自觉地红了眼眶。艾利陪着她叹气,找不出话来宽慰,只能沉默。艾利见证过边城有多溺爱叶枫的,现在他孤零零地飘在这世间,无父无母,只有爱是他唯一的光明与救赎。“我做不到对他视而不见。。。。。。”“夏奕阳怎么办?”奕阳。。。。。。叶枫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艾利,如你所言,我。。。。。。已经爱上他了。”“呃?”艾利纳闷。她笑,不多解释,感情其实很易变,说她被他打动、被他折服都可以,她就是爱上他了。爱上他,才会怕他生疑、乱想,所以会编善意的谎言,会在累到眼都睁不开时,还想着给他买早餐。“奕阳就是奕阳,边城就是边城,我没有搞混,只是有点不知所措。现在边城需要我,我不能丢下他不管,我要过去帮着他振作起来,挺过这个时期。”“那你要好好和夏奕阳沟通,男人并不大方,特别在面对前男友的问题上。唉,怪复杂的,我要去王伟办公室了,先挂啦!”傍晚,叶枫又上了趟街。她翻看了下衣柜,夏奕阳并没有几件适合在海边穿的休闲装,还有鞋。他的尺寸,她现在非常熟悉了。她没有去国际知名的品牌店,挑了家合资的男装专柜,逐一选了两套。回来时,经过西点店,买了面包和奶茶,留着晚上回来给两人当点心。她没有去医院,只打了个电话,边城的声音听着比昨天有精神多了,秘书给他送了衣服、在一家药膳餐厅给他订了餐。她说要准备晚上的直播,还得与专辑录播一台节目,晚上没办法过去。“明天呢?”边城问道。“明天我没有节目,下午去看你。想吃什么水果?”“芒果好了。”离婚之后就没有出现的崔玲晚上突现在办公室,娄洋有应酬,两人没有碰上。她还像从前一般,昂这下巴,看人是斜睨这,讲话的口吻高高在上。她走进叶枫的办公室,叶枫正在检查晚上用的光碟和资料。两人彼此颔了颔首。“最近节目收听率不错。”崔玲看叶枫又低下头忙,没话找话道。奇?“我听组长说了。崔部长气色不错呀!”书?“是吗?”崔玲摸了摸脸颊,“可能和心情有关吧,我现在也有时间坚持做护理了。昨天和华城的姚董一块上街,我俩同样年纪,人家说她是我姐姐。”网?叶枫轻笑,崔玲骨架大,保养再好,也藏不住年纪,倒是姚华娇小玲珑,看不出已经和崔玲差不多大了。“姚董的老公是做什么的?”她只是为了不冷场,随口问道。崔玲定定地瞪了她几秒,“她离婚四年了。”叶枫讶然地抬起头,眨了眨眼,“这或许不是个好话题,对不起,我不该问的。”崔玲到大方,“没什么,离婚又不是什么丑事。不过,她呵我不同,我是要和娄洋离婚,而她是她老公要和她离。那段婚姻只维持了两年,像昙花一现似得。当初她结婚,我们几个朋友都劝阻她,因为两人之间悬殊太大。我讨厌吃软饭的男人。”“哦。”叶枫见崔玲讲话的兴趣很浓,可是她快进直播间了,她不得不温婉地打断她,“崔部长,我该走了。”“行,你忙去吧!”崔玲收住话头。叶枫走到门口,她在后面突然问了句,“听说你前几日和娄晴一块做足摩去了?”叶枫回过头,嫣然一笑,“是的!”可能突然要和夏奕阳分别十天,叶枫有点归心似箭,节目一结束,她没像平时慢悠悠地收拾,而是胡乱地把资料塞进包中,匆忙就跑了出去。马路上,车流如川,她没有看到黑色的帕萨特,也没有看到银色的宾利。她在路边僵立了一会,拖着脚步走向站台,今天很巧,一到,公车就过来了。北京的夏夜,灯火迷人,一家巨大的商业中心大概刚刚开业,门口漂浮着无数气球和彩带,林荫道上,还能看到几对情侣相依相偎。回到家,她先打开自己的公寓,打开窗,让屋子通通风。不想把东西搬来搬去,夏奕阳不在北京,她准备仍住在那边。“叶枫?”她正在整理洗手间的橱柜,听到夏奕阳的声音,忙探出个头,“我在这。”“干嘛走那样急,我只是被红灯拦了下,你人就没了。”他走了进来。“急着想见你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揶揄地朝他挤挤眼,“我们走吧,你晚上还要收拾行李呢!”打开门,他一眼就看到她搁在沙发上的几个包装袋,拆开一看,他有点发愣。“干嘛那种表情,难道我还会再把这种机会留给你某同事发挥?”她调侃道。他笑了,亲亲热热地将她圈在怀里,下巴温柔地抓住她的发心,“这么不放心,就陪我一同去?”“下一次,好吗?”她的声音柔到发软,他不忍坚持。“真是挺好的机会,我期待很久了,想着。。。。。。又能度假,又可以拜访一下你爸妈。”“你说你访谈的对象这次是苏晓岑书记?”她的眼睛俏皮地转了转。“嗯!”“那你会不会采访她老公?”“有这个打算,想问问在他眼中,苏晓岑是个什么样的妻子?”叶枫诡异地弯起嘴角,“那这个节目真值得期待,你要好好表现,我要看。”“你去青台,我让你进摄影棚看。”他还不放弃游说。她转过身,娇柔地玩着他衬衣的纽扣,语带深意地说道:“除了我不在你身边,但是奕阳,你这次一定会圆满完成任务的。”49 我的黑帮千金老婆隔天,夏奕阳起程去青台,同行的共有二十多人,人员差不多都是二月去爱丁堡做直播的同事,包括江一树和柯安怡。飞机是上午十点的,夏奕阳起床比较早,他还得去下台里。他想让叶枫多睡会,当他刚轻轻翻了个身准备悄悄下床,叶枫揉着眼也已经坐起来了。她的睡裙是细肩带露背的白色宽松棉裙,一夜过来,裙子翻到腰间,肩带也滑落了,平时如水般的直发,此刻狂乱地散在肩头,眼神迷迷蒙蒙,多了一份与年龄不相符的如少女般的娇憨,还有若隐若现的性感。在早晨,男人的神经非常敏感,又加上离别在即。这样的叶枫,让夏奕阳只感到浑身的血液像被加了温,腾地一下直冲头顶。下一刻,他又回到了床上,回身抱过叶枫,轻柔地将她置于自己的身下,“叶枫。。。。。。”他一边啄吻着她泛着粉红的唇瓣,一边低沉地默吟着她的名字。“我没有刷牙!”叶枫柔顺地回应着他的吻,又仿佛有点过意不去。他挑眉,虽然他的手已经迫不及待地在兴风作浪,但脸上的神情却一本正经,“这有关系吗?”她认真考虑了下,摇摇头,“好象没有。”“就是。”清朗的俊眸一深,他的唇顺势从她的唇瓣滑向了她美丽的锁骨、曲线优美的双峰,然后沿着平坦的小腹向下。。。。。。这不是两人第一次的亲密,却是第一次在白天如此的激情四溢、忘乎所以。这样的狂野、肆意,超过了从前的每一次,她失控地在他的身下颤栗、呻吟,他整个人像浸在了汗水中,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狂热地叫嚣,告诉她,他爱她。缠绵之后,激情久久不褪,谁也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好一会,他才抱着她去冲洗。冲洗出来,两个人挤在洗脸台前刷牙,她看着镜子里只裹着浴巾、满嘴牙膏沫的男人和女人,不禁脸红红地咧了下嘴。“真想拍下这一刻。”他对着镜子说。“千万别,不管是放在手机里还是电脑里,不小心流传出去,你的一世英名就毁了。”“为什么会毁?”“央视又不是没出过这样的事。”某某主播的裸照被黑客放在了网上,从此,那个主播就在央视销声匿迹了。“我们和那个不同。这么温馨的晨光,别人看了只会羡慕。”“哇,原来你有袒露癖。”她俏皮地把牙膏沫蹭到他的手臂上。“我只是想让别人见证我和我的黑帮千金老婆的幸福。”他宠溺地任她所为。“喂,喂,谁是你老婆?”她故意瞪起双眼。他拧开笼头,拿毛巾洗脸,“以后不是吗?”长睫如蝶翼,颤了几下,娇羞地地下眼帘,嘴巴里也不知在咕哝了什么,听着却不像是反驳。行李,凌晨就收好了。他只负责要带的资料和笔记本,出境的服装和平时穿的、用的,都是叶枫准备的,他只问了一句,她就要罢工。他摸摸鼻子,不再多问,看着行李好像比哪次出去都多许多。他要把帕萨特留给她用,这样晚上回来不用坐公交了。对于自己的车技,她很有自知之明,坚持坐公交舒服。他把车开去了央视,走的时候,时间还早,让她上床再睡会。她点点头,陪他走到电梯口。电梯门快关上时,她戏谑地向他挤了下眼,“你。。。。。。会不会想我?”他没来得及回答,电梯已经下行了。她对着电梯门扮了个鬼脸,今天,她也要早晨去台里录节目,下午去广院上一节课,傍晚到医院看边城。和他住在一起,她被逼得勤快了些,把屋子里整理了下,打开衣橱挑衣服,听到手机短信过来的声音。“我会非常非常想我的黑帮千金老婆。”他离开还不到半个小时,应该没到台里,这可能是他等绿灯时匆忙发的。她看着那一行字,笑语嫣然,“夏主播,你不知你即将要与黑帮老大见面,好好表现哦!搞砸了,我可不帮你说情。”天气不太好,阳光藏在厚厚的云层里,看不到一点踪影,天地间一团昏暗。暗黑色的天空响起了如同石块从高处掉落的沉闷雷声,接着,疯狂的、苍白的电闪像是巨轮辐条的反光,一个接一个霹雷敲打着天宇,哗哗大雨铺天盖地。夏奕阳十点的航班,直到下午一点才起飞。青台倒是漫天阳光,天蓝地像块品质极好的丝绸,海水在远处微微卷起细浪,青山葱绿,深吸一口气,立时感觉到心旷神怡。与北京的桑拿天气不同,青台是凉爽的、舒适的。“现在全国各地都像是个大火炉,而青台却是块避暑胜地,这时谁来都会爱上青台的。其实直辖市的批文上个月就下来了,苏晓岑却坚持放在现在庆祝,英明吧!”青台市电视台派了辆大巴来接夏奕阳一行,夏奕阳与江一树坐在一排。“一个女子能做到省部级,本身就有过人之处。”夏奕阳抽空给叶枫发了条短信,告诉她他已经到青台。叶枫回信很快,乐呵呵的笑脸,“青台美吧?”“是呀,很美!”“那当然,谁的故乡呀?”口气好不骄傲。他忍俊不禁,一抬头,对上江一树促狭的目光,不太自然地闭了下眼睛,“一树,你刚才说什么了,我看窗外的风景看走神了。”“你确定是窗外的风景?”江一树调侃道。“呵,我们继续。青台市政府的庆祝活动是四天后,有三天是全天候直播,这两天我想一边做准备工作,一边把《名流之豹》先给录了,就是不知苏书记时间上方不方便?”“这个待会和她的秘书了解下,不过之前你要先和她接触接触,这样子,她上节目才会放松。”“她不是第一次上节目,应该没什么问题,希望明天还是能去拜访一下她。”江一树点点头。青台街头已是一派喜庆景象,到处是鲜花和气候,商场与店铺犹如过年般,推出许多优惠活动。这个季节,本来就是游人如潮,现在市区更是寸步难行。奇怪的是,车堵得像长龙,没有一个人脸上露出焦躁的神情,也没有司机急躁地猛按喇叭,大家闲闲地聊着天,要不就看看外面的风景。青台是个半岛,三面临海,一抬眼,就见海天一色。“这真的是个度假胜地,让我想起法国的普罗旺斯,时光在这里是缓慢流淌的。”坐在前排的一直保持沉默的柯安怡扭过头来说了一句。江一树笑了,“安怡会游泳吗?”“当然。”“青台有一个浴场,不对游人开放,我们住的酒店就在那个浴场附近,你可要好好地享受阳光、沙滩。”柯安怡笑靥如花,“那我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了。”美目幽幽地转了转,视线扫视到夏奕阳嘴角噙着笑,正低头翻看手机。一行人下榻在海晶大酒店,因为庆祝活动,青台各大酒店早已爆满。酒店可能考虑夏奕阳与柯安怡的知名度,两个人的房间安排在二十楼,其他人住在十九楼,提着行李去房间,夏奕阳发现他的房间是紧挨着柯安怡的。柯安怡温婉地冲他耸了下肩,“这墙壁隔音吗?你晚上不会打呼噜吧,我睡眠很浅。”夏奕阳插入房卡,推开房门,笑道:“那我尽量用被子蒙着头。”自呵欠事件后,柯安怡再没说过出格的话,对他和其他同事一样,礼貌自制,不远不近,除了说工作上的事,两个人很少谈别的。他本来就坦荡温和,也就没把那件事再放在心上。台里安排两人同时来青台播报,他找她准备播报话题,一块去资料室找青台的资料,同进同出,非常自然。打开窗,扑面而来的就是大海的气息,不远处是青台的音乐喷泉广场,下面是沙滩,沙滩旁边是掩映在花树之中的一幢幢欧洲风格的小别墅。以往出差,到了酒店就投入工作中,很少想到去享受下美景、美食,而这一次,他的心有点不同。因为叶枫,青台将会成为他生命里一座重要的城市,他不知觉地爱上这里,像自己的故乡一般。只是,如果此刻叶枫能陪在他身边就好了。外面传来轻轻的叩门声。柯安怡站在外面,已经冲过澡、洗过头发了,换上一件削肩的蓝色连衣裙,“我忘带牙膏了,酒店里的我又用不惯,你带了吗?”“我给你找找。”他还没整理行李呢!打开行李箱,看到叶枫把衣服按类别放了一层又一层,洗漱用具是单独放在一个防水的包包里,包包上面印着几朵蓝色的小花,柯安怡歪歪嘴,“这是你的吗?”他哪有这么讲究,用具都是胡乱塞进一个保鲜袋里,这是叶枫的杰作。“啊,差不多。我有带牙膏,你拿去用吧,我用酒店里的。”他把牙膏递给柯安怡。“你也准备去游泳?”行李箱大敞着,塞在最外面的泳裤和泳镜跑了出来。“看情况,有空就去。”“那咱们结伴去,呵,我其实游得不咋样,你到时可别笑我。”“不会。”他冲她淡淡地笑道。她谢过便回自己的房间,他这才好好地检查了下行李,难怪箱子塞得这么满,她简直把他半个衣柜都给塞进去了。当天晚上,夏奕阳就见到了苏晓岑。青台市电视台为他们接风,就放在海晶酒店,开席不久,门口一阵喧闹,青台市的台长高声说:“苏书记过来向各位敬酒了。”苏晓岑今晚也在海晶招待邻省的一批客人,听说央视的工作人员和主播到了,就过来打声招呼。台长一一为她作介绍。夏奕阳已经看过苏晓岑的多幅照片,但是见到本人,觉得有一点不同。有了文字的先入为主,照片选的角度又是最能衬托她气质的,她给人的感觉很犀利、强势。当她站在他面前,他首先发现她非常娇小,不过一米六多一点,没有发福,身材适中,短发,眼神清澈、谦和,笑起来时。。。。。。疯了,他竟然觉得和叶枫有几分相像。他想念叶枫了。苏晓岑不太像官场中人,更像一个学者。“夏主播比在电视上还要帅。”介绍到他时,苏晓岑伸出手与他相握,笑语盈盈。他恭敬地点头,举起酒杯,发觉苏晓岑杯中的酒是白的,一愣,“我敬苏书记,你请随意。”他一仰头,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我只能随意,”苏晓岑有些抱歉,“上月查出某个指标有点偏低,老公不让我再碰酒,我今晚偷偷喝一点。”她抿了一小口酒,仿佛不胜酒量,眉头蹙得很紧。“苏书记,不知你明天有没有空,有关访谈的事,我想和你聊一下。”苏晓岑一皱眉,“明早要开会,会议时间不会短,一起吃中饭可以吗?咱们边吃边聊,但只能在市政府餐厅,我下午还有会。”“当然可以。”苏晓岑笑笑,“夏主播,访谈时,你别像播新闻那样严肃,我会紧张的。一紧张,我就会忘词。”“我尽量。”他笑道。众人也跟着大笑。“苏书记,电话!”苏晓岑的秘书挤开人群,走了过来。“谁的?”秘术凑到苏晓岑耳边,低低说了个名字,苏晓岑立刻柔情满面,“对不起,先失陪,是我家小领导,我可不敢得罪。”她将酒杯递给夏奕阳,“麻烦帮我拿一下。”然后,越过人群,去过道上接电话了。“是苏书记的孩子吧?”有人小声地问道。秘书轻轻嗯了声,就抿上了嘴唇。公众场合,众人也识趣地不作多谈,领导的家事,属于个人隐私。苏晓岑接好电话回来,接过夏奕阳手中的酒杯,一愣。杯中的白酒已经变了颜色,她摇荡着干红,微微一笑。夏奕阳冲她颔首。旅途劳累,出差的时间长,晚上也没人提议上街转转,一个个早早回房间休息了。夏奕阳打开笔记本,浏览了几页网页,给叶枫打电话。“在街上吗?”他听到她身后非常的杂闹。“刚出地铁。”“这么晚坐地铁去哪?”“好久没有坐地铁了,想坐坐。累不累?”“不累,喝了点酒,头有点晕晕的。”“喝的啤酒吗?”“不是,白酒。青台的苏书记敬的白酒,我只有喝白酒了。”“她还会喝白酒?”“应酬,没有办法吧!不要在外面呆太久,早点回家。”“嗯,马上就回去了。”“叶枫,可爱多要草莓味的,还是香草味的?”挂电话时,他依稀听到一个男声在询问叶枫。50 初恋那些小事边城建议坐地铁去吃晚饭。说这话的时候,他坐在病房的椅子中,窗外日天还没有黑透,天边一层层的云彩被高楼和树木遮挡住半截。“现在地铁上人很多。”叶枫刚从广院赶过来,上了半天的课,头晕沉沉的。在医院门口,买了一袋芒果,还买了几只水蜜桃。边城的脸色蜡黄蜡黄的,笑起来,嘴角的纹路像刀割了一般,她看得,心一阵发紧。“秘书今天没来吗?”病房里没有第三个人,连束花也没有,冷清如墙壁的颜色,一片惨淡的白。“又不是什么大病,再说,你会来。”“医院附近有不少的餐厅,我们不要去别处了。”“我问了一天,不想再闻到这消毒水的味道。走吧!”他不容拒绝地看着她。“那我来开车?”她退了一步。“我让秘书把车开走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坚持。夏天坐地铁可不是什么享受,满鼻子都是汗臭味。医院附近就有一个地铁口,今天是周六,这个时间不算很早又不算很晚,没有下班高峰,车厢里还有几个座位。她怕他撑不住,一直轻轻挽着他的胳膊,他另一只手伸过来,握住她挽在臂弯里的手。他没有看车厢里的人,也没有听停靠的是哪一个站台,他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干吗这样看着我?”她被他看得很不自在。“以前,我们坐地铁时,你也是这样看着我。够不到上面的拉杆,你就抱着我的腰。有次地铁紧接停车,我没站好,我们两个一起栽在地上,你的膝盖青了一大块。”他答道。她把头偏向一边,从另一个车厢走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乞丐,手里拿着一个搪瓷碗,嘴里嘀嘀咕咕的,有人向里扔一枚硬币,有人把脸别过去,假装没看见。老乞丐也识趣,不给也不纠缠。叶枫从包里掏出票夹,拿了张五元的纸币递给老头,合起票夹时,听到边城说:“那张照片,我也留着。”她微微一笑,没有答话。出了地铁,热浪如火。她啼笑皆非地站在地铁口,她居然又回到了广院。他拉着她走进一条小街,街口的路牌在夜晚的灯光里颜色格外浓,柳树不时跟着风伸出枝叶,在路灯背投下细碎的影子。学校附近的餐厅从早到晚都是生意兴隆,精力充沛的学生聚会一拨接着一拨。挨着表演系的排练厅有家港式餐厅,里面有炒饭,也有各式点心,环境比其他餐厅干净许多,里面的虾仁炒饭和奶茶是她最喜欢的,上学的时候每周都要来两次。吃饭时,能听到隔壁有人在练琴、唱歌。有一个男生的噪音特别好,他总爱练唱《费加罗婚礼》中的一个片段,她趴在床边,对围墙里张望着,边城问她看什么,她说我要看看那个唱歌的男生帅不帅。边城问如果帅呢?她眨巴眨巴眼睛,帅好啊,这才对得起观众。茶餐厅还在,不过老板换了,茶餐厅变成了火锅店。冷气打得最低,火锅夹在他和她中间不停地翻腾,不断有白雾般的热气从他们眼前聚起又散去,一碟一碟干净整齐颜色各必要时的菜终于成了一碗色泽暗淡的汤,周围的喧闹声盖过了火锅沸腾的声响。叶枫一直低头吃着粉丝,好像用漏勺盛起来的那一勺粉丝永远也吃不完一样。边城替她的杯子倒满冰酸梅汤,“吃点别的,粉丝吃多了,肚子会胀。”他夹了一筷虾丸放在她盘子里。他没有胃口,只吃了两筷蔬菜、一只南瓜饼。“谁让你点这么多?”她有些吃力地抬起头。其实她也吃不下,可是停下来,又不知讲什么好,只有埋头苦干了。他笑了,“又没有法律规定点了就要吃光。”“那我现在说饱了,你不会怪我浪费吧?”“我哪次舍得怪过你?”他反问道。她属于典型的口大喉咙小的人,出来吃饭,看到别致的菜名就要点,每次点上一堆,她自己吃不了忌口,然后就全扔给他,他也不是什么勇将,走的时候,桌上总有几盘菜没动过筷。两人之间忽然陷入微妙的沉默。结账出来,两个人贴着围墙,慢悠悠地走着。“记得那幢楼吗?”他指指不远处的一幢高楼。她点头,那是播音主持系的教学楼。“学期末的考试总爱放在四楼的教室,你喜欢靠窗坐,说那儿空气流通好,不会窒息。你平时贪玩,考试的时候特别紧张。说自己有低血糖,考试之前,总要吃一块甜甜圈。别人都进考场了,我和你站在楼梯口,等着你吃甜甜圈。甜甜圈很油,你总塞在我包里,那股油味能半个月都散不掉。”是的,她考试最紧张了,虽然考出来的成绩并不差。他答题快,做好了就在那儿慢慢等着她。因为一看到他先交卷,她就更会慌了神。“我的臭事真不少。”她自嘲地倾倾嘴角,低下头看着他映在地上的身影,似乎想找到记忆中他的轮廓与现实的偏差。他拉住了她的手,掌心滚烫,仿佛体内还有热度。她说要送他回医院,他不肯,说很久没看电影了。“最近没什么好的大片。”她回国后就没进过电影院,但在网上浏览过几部热播的片子简介,不是她喜欢的类型。“我们去看老电影。”“边城,以后吧!”天气这么热,她不想看到他拖着虚弱的身子在外面转悠。她明白他的用意,恨不得在一天之间,把从前两个人常去的地方都走过,把常做的事都做一遍,这样子,好像他们之间没有分离六年。可是,不管再怎么努力,时光是无法弥补的,逝去了就是逝去。他不说话,她放弃了。两个人又回到地铁口,再坐五个站,就有一家电影院,那里常年放映经典的老电影。刚出地铁,她的手机响了,他指了指路边的冷饮店,走了进去。“叶枫,可爱多你要草莓味还是香草味?”他扭头问她。她收好手机,嘴角含笑,“草莓味。”他买了一支可爱多回到她面前,并没有递给她,而是挑了挑眉,“今天真的能吃冷饮吗?”她躲闪开他的目光,指尖不自觉地战栗了下。她仿佛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这气息令她觉得恐慌。如果他们一旦重新走到一起,他们之间曾经的默契,将会显得更加融洽,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