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妈妈不会需要这份底稿了,因此艾米尔把它揉成一团放在了墨水瓶里,等纸团吸足墨水后又捞出来,甩手指头捏着,走到小伊达眼前。 “伊达,你马上会知道伤寒什么祥了。”他说,小伊达高兴地咯咯直笑。 “闭上眼,别让墨水弄到眼睛里。”艾米尔把小伊达的脸上涂满了蓝墨水。他象往常一样特别仔细,靠近眼睛的地方一点也没涂,所以在她那青色的脸上留下了两个大白圈,两个由她的自然肤色组成的大白圈。这样子是那么可怕,连艾米尔自己看了也觉得吓人。那模样真象他以前在牧师家里的一本动物画册上看到的一个小妖猴。 “嗨,”艾米尔说,“卡罗萨·玛娅说得对,伤寒病是够可怕的。” 这时侯卡罗萨·玛娅正急急忙忙地从森林里走出来。在卡特侯尔特庄园门口她碰到了李娜,李娜刚从铁匠派莱那里回来。 “怎么样?牙还疼吗?”卡罗萨·玛娅很感兴趣地问。 “我不知道。”李娜说。 “不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那个牙正躺在铁匠派莱的垃圾堆里。那个可恶的东西,让它躺在那里疼去吧,疼得打滚才好哩!” 李娜可高兴了,脸肿得已经不那么高了,她想去梨树下让阿尔佛莱德看看牙拔掉后留下的那个洞,就走了。卡罗萨·玛娅走进厨房,正动手准备咖啡。听到孩子们在卧室里说话,想该进去看看她的心肝宝贝小伊达。 但是当她看到她的小心肝宝贝躺在床上,蓝青色的面孔与白色的枕头形成强烈对比时,吓得不由自主地喊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是伤寒。”艾米尔一边偷笑一边说。就在这时从外面大路上传来了马车声,是他们从教堂回来了,艾米尔爸爸、艾米尔妈妈和以牧师为首的客人们。他们在马栅那边下车后,一块儿走过来,而且是口干舌燥,满怀着喝咖啡的希望向房子走来。但是在台阶上站着卡罗萨·玛娅,正用她那刺耳的尖嗓门大喊: “快离开这里,快离开这里!我们家里有伤寒!” 所有的人立刻停止前进,大家既震惊又害怕。只有艾米尔妈妈说: “你瞎说些什么?是谁得伤寒了?” 这时从门里突然钻出了小伊达,她那蓝青色的脸上,眼眶周围有两个白圈圈,身上只穿了件白衬衫。 “是我。”小伊达笑嘻嘻地说。 人群中立刻爆发出哄堂大笑,除了艾米尔爸爸以外的人们都笑了。艾米尔爸爸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 “艾米尔在哪里?” 艾米尔失踪了,整个喝咖啡的时间他都没露面。 喝过咖啡后,牧师走进厨房去安慰卡罗萨·玛娅,她还在为刚才那不是伤寒而生气。当牧师安慰好卡罗萨后,一个引人注目的事又发生了。牧师碰巧看到了艾米尔的那札信,扔在一个凳子上。 牧师向前猛跨一步,一把抓过来那封阿德利亚从美国寄来的信。 “咦,这怎么可能,你们家怎么正好有这张我寻找了好久的邮票!” 原来牧师是集邮爱好者,他可知道罕见的邮票的价值。他立刻毫不犹豫地要出四十克朗买下阿德利亚信上的那张邮票。 当艾米尔爸爸听到牧师出这么大的一笔钱时,吓得不由得摇晃了一下,花四十克胡买这么一个小小的纸片!他几乎要生气地摇头拒绝。对了,这又是艾米尔的好运气,看来那个旧绒面盒子也是艾米尔的一笔好生意,而且是昨天他在拍卖场上做的生意中最好的一笔! “用四十克朗我可以买半头牛。”艾来尔爸爸有点生气地对牧师说。 这时藏在劈柴箱子里的艾米尔忍不住了,他顶开箱盖伸出头来急于想知道; “要是你买半头牛,你是买带牛角的前半截,还是买挥动着尾巴的后半截?” “快滚到木工房去!”他爸爸说。 艾米尔出去了,走前他从牧师那里得到了四张十克朗的票子。第二天他骑着马来到巴克赫尔瓦,把阿德利亚的信和那笔钱的一半送还给他们,然后满载着巴克赫尔瓦人的祝福回家了,又开始了新的淘气。 “我想我得多转几个拍卖场。”回到家后他说,“你不同意吗? 爸爸。” 他爸爸嘴里咕哝了句什么,不过谁也没听清。 礼拜日喝过咖啡后的整个晚上艾米尔都按爸爸所说的那样坐在木工房里,井削了第一百三十个小木人。这时他突然想起今天是礼拜日,这天是不应该动刀子削什么的。这可是严重的作孽,可能这天也不应该替人拔牙或者把人脸涂成青色。他把小木人放到搁板上的木人群中,又坐回到木墩子上。木工房外已经是日落黄昏,他坐在那儿开始反省起自己的过错来,并双手合拢祈祷上帝。 “仁慈的上帝,帮帮我停止恶柞剧吧!顺致友好的敬意。艾米尔·斯文松,于卡特侯尔特,勒奈贝尔亚。”艾米尔的最新花样8月10日 星期二 艾米尔把青蛙放进饭篮里,结果弄得人仰马翻 说起来艾米尔的爸爸也真够可怜的,他的儿子做成了一笔笔愚蠢而又可爱的生意,而他从拍卖市上只买回了那么一头母猪。这头可恨的母猪在一天夜里趁着没人的时候一下生了十一头小猪,并且立刻咬死了其中的十头。确实有时候母猪们会这么干的。要不是艾米尔来得及时,那第十一头也会被它咬死的。那天夜里,艾米尔肚子疼醒后必须出去一下。当他走过猪圈时,听到一头小猪在拚命叫唤。艾米尔立即冲进去,真是千钧一发。就在这一刹那把最后这头小猪从它残忍的母亲的嘴里抢了出来。这真是一个坏妈妈!但是后来它自己也得了一种奇怪的病,第三天就死了。可怜的艾米尔爸爸站在那里,怀里抱着一头小猪仔,这就是他从巴克赫尔瓦拍卖市上所得到的唯一的东西。你想他有多难过! “巴克赫尔瓦家尽是歪门邪道!”这天晚上临睡前,艾米尔爸爸在卧室里对艾米尔妈妈说。“连他们家的牲口也都中了邪,这很明显!” 艾米尔在远处听到这句话,立刻从床边上探出头来:“我可以要那头小猪。”他说,“中了邪也对我没关系!” 他爸爸可不喜欢听这种话,“你就知道要这要那的。”他气呼呼地说,“我呢?我就永远不能有点什么?” 艾米尔沉默了。过了好久也不提这头小猪的事。何况,这头猪还是一只又瘦又小,身上冻得发青,半死不活的罕见的可怜虫。“可能真是什么妖邪把它的魂摄走了。”艾米尔想,“不过这事发生在一头小猪的身上太可怕了,它又没做过什么坏事。” 艾米尔妈妈也这么想。“可怜的克龙!”她说。那时候斯毛兰人觉得什么东西小得可怜时,都这么说。李娜对动物也挺喜欢的,特别是对小猪。“可怜的小猪克龙,”她说,“它可能很快会死的。” 要不是艾米尔,这场悲剧肯定会发生的。但是艾米尔把它放在厨房里,用一块柔软的小毯子在一个小篮子里给它铺了个床,每天用奶瓶给它喂牛奶,象个母亲一样百般地照顾它, 阿尔佛莱德走来,看到艾米尔正在忙着给这小可怜虫喂奶,问道,“这小猪怎么了?” “它中邪了,不想吃东西。”艾米尔说。 “嗨,它生什么气?”①阿尔佛莱德又问。艾米尔花了很大力气才解释清楚,小猪不是生气,只是由于中了某种魔法,才这么瘦小虚弱。 ①生气,在瑞典文中,中邪和生气同字异意。 “但是我要为它解邪,”他保证说。“我一定要保住这头小猪的生命,我已经下决心了!” 真的,他确实说得到,做得到。没有多久,这头小猪就恢复了元气。长得圆滚滚,胖墩墩的,和其他的小猪完全一样。 “小猪克龙,我知道你会好起来的!”李娜说。“小猪克龙。” 她又说。从那以后这头小猪就叫这个名字,一直到死。 “真的。它活过来了。”艾米尔爸爸说,“艾米尔,你干得不错!” 艾米尔得到爸爸的表扬可高兴了,他趁机问道:“我得救它几次才能得到它呢?”艾米尔爸爸“嗯”了一声就不吭声了,脸色也阴沉下来。艾米尔只好沉默了,好长时间没提这件事。 小猪克龙又回到猪圈里,但是它不喜欢呆在那里,而是老跟在艾米尔后面跑,象一只小狗似的。艾米尔也就让它几乎整天地跟着。 “它可能以为你是它妈妈。”小伊达说。小猪克龙可能真的这么想,因为每当它看到艾米尔,就立刻发狂似地欢叫着飞跑过去。它喜欢和艾米尔在一起,特别喜欢让艾米尔给它不时地搔搔后背。艾米尔也从不让它失望。 “给小猪抓痒,我有这个特长。”他说。他高兴地坐在樱桃树下的秋千板上,给小猪克龙搔痒,每次都很有耐心,而且搔得又好。克龙站在那里闭着双眼。还轻声地哼叫着。好象要让人知道它确实舒服极了似的。 夏去秋来,樱桃慢慢熟了。樱桃就长在抓痒时克龙常站的地方。艾米尔成把成把地摘来喂它,因为克龙顶喜欢吃樱桃。这头小猪克龙,当然更加喜欢艾米尔,而且越来越感到生话在一个有艾米尔的地方,日子可真惬意! 艾米尔也喜欢小猪克龙,而且随着日月消逝,越来越喜欢它。有一次他坐在秋千上正在给克龙抓痒,突然想起他是多么喜欢它,和除了它外他还喜欢谁。 “首先是阿尔佛莱德,”他想,“然后是卢卡斯.再就是伊达,紧接着就是小猪克龙……哎,我怎么忘了妈妈……当然妈妈第一。再就是阿尔佛莱德、卢卡斯、伊达和小猪克龙。”接着他皱着眉头想了好久。 “我们还有爸爸和李娜。”他想。“唉呀,有些日子我喜欢爸爸,有些天又不喜欢他。李娜这会儿我也说不上来,我既不喜欢她,也不不喜欢她……,她可以呆在那里,就象一只猫差不多。” 艾米尔每天自然继续调皮,也时常坐到木工房里,从这一时期的蓝本子记载中也可以看出来。但是收获季节里艾米尔妈妈特别忙,所以有时候本子上仅写着:“艾米尔在木工房里。”而没讲为什么。 现在艾米尔每次坐在木工房里,都带着小猪克龙。有这么一头可爱的小猪做伴,时间可以过得快一些。而且他也不能总是削小木头人。所以他带着小猪克龙,教它各种技巧。勒奈贝尔亚人做梦也想不到普通的斯毛兰猪能学会这些玩意儿,艾米尔对外也严加保密。小猪克龙学得挺抉的,对所有这些玩意儿还挺满意,特别是当它学会点新技巧就能从艾米尔那里得到点好吃的东西时更是如此。艾米尔在木工桌后面的一个盒子里秘密地设了个小食品库,藏了不少面包干、饼干、樱桃干和别的食品,因为他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坐木工房,他可不想坐在那里毫无必要地挨饿。 “稍微动下脑筋,再加上几个干樱桃.就可以教会小猪随便什么技巧。”艾米尔向阿尔佛莱德和小伊达解释说。在一个星期六的傍晚,艾米尔让他们俩看了小猪克龙的那些迄今为止还不为人所知的艺术表演。在丁香树下,艾米尔和小猪克龙可真都露了脸。阿尔佛莱德和小伊达坐在一张长凳子上。吃惊地瞪大眼睛看着小猪克龙的奇妙表演,这样的猪他们还从来没见过。只要艾米尔说声“坐好”,它就象狗一样地坐好了,当艾米尔说 “躺下装死”时,它就躺下象真死了一样。当它得到干樱桃时还会伸出右蹄表示感谢。 小伊达快活地直拍手,“它还会别的吗?”她着急地问。 这时,艾米尔喊了声“起跑”,“嗖”的一声,小猪克龙围着丁香树跑了起来。每隔一小会儿艾米尔就喊一声“跳”,它就往上一蹿并跳离地面,接着再继续跑下去。它对自己的表演十分满意,这可以看得出来。 “噢!它真可爱!”小伊达说。在树荫下,小猪克龙跳起来时的样子也真叫人喜爱。 “不过做为一只猪,有点不自然。”阿尔佛莱德说。但是艾米尔却又自豪又满意。象小猪克龙这样的猪,在整个勒奈贝尔亚,整个斯毛兰都找不到,这是肯定的。 艾米尔逐渐地还教会了小猪克龙跳绳。你见过小猪跳绳吗?没有,你没见过。艾米尔爸爸也没见过。可是有一天他来到牛棚前的山坡上,看到艾米尔和伊达站在那里合拽着一根旧牛缰绳,小猪克龙在绳中间一起一落地跳动,四只小蹄子轻轻地敲打着地面。 “它觉得这样好玩。”小伊达用肯定的语气说。但是她爸爸可不信这一套,“小猪就不能有好玩。”他说,“它将变成圣诞节火腿。要是这么跳下去,它会瘦得象猎狗一样,我可不想有这种事。” 艾米尔心里“怦”地一跳,叫小猪克龙做圣诞节火腿,他可没想这么远。但是现在他得好好想想,他开始怀疑这也是他不那么喜欢他爸爸的一天。 这天是八月十日星期二,是他不太喜欢他爸爸的一天。就是这天早上,阳光明媚和暖。小猪在牛棚前的小坡上跳绳,艾米尔爸爸却谈论起圣诞节火腿。后来他消失了,因为这一天卡持侯尔特正开始收割黑麦,艾米尔爸爸要在麦地里一直干到天黑。 “小猪克龙,你记住,”艾米尔等爸爸走后说.“你要尽力保持得象猎狗一样瘦,那才有可能混过去,否则……你可不知道我爸爸的厉害!” 这一天,艾米尔走来走去地为小猪克龙担心,所以只干了几件小恶作剧,几乎都没人注意到。他把小伊达放在木槽里,就是人们常用来饮马和牛的木槽里。他把它当做大海上的小船,然后把槽里灌满水,装做是海上的船进水了,进得厉害,把小伊达弄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干地方。但是她喜欢这么玩。后来他用弹弓打破了一个装满黄酱的大瓷盘。那是他妈妈放在库房窗台上,想用来晾晾刚做好的黄酱的。他只想试试他能否打得中。没想到它会破。但是结果是把它打碎了。这时他真庆幸爸爸在远处的麦地里。他妈妈让他在木工房里就坐了一小会儿。一方面是因为她可怜他,另一方面也需要他去给割庄稼的人送咖啡。那时候,人们都在地里喝咖啡,在勒奈贝尔亚,在整个斯毛兰到处都有小孩往地里送咖啡。 这些斯毛兰省的孩子们,真象些可爱的使者,手里提着咖啡篮子,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穿过草地牧场。最后走到一块块到处是石头堆的瘠薄山地。这些地块小得可怜,叫人真想难过得哭一场。当然斯毛兰省的孩子们是不会哭的,因为这些石堆上往往长着野草莓,这是他们特别喜欢吃的东西。 这一天,艾米尔和小伊达也被派去送咖啡。他们动身不算晚,走得也不慢,咖啡篮子拿得也挺稳的。但是问题是艾米尔从来不走直路,而是东转西拐的,什么地方都想去看看。艾米尔走到哪里,小伊达就跟到哪里。他们还特地绕道到一个沼泽地里看了下。那个地方常常有许多青蛙。这一次艾米尔也真找到了一个。他想仔细地观察一下它的生活,另外他想这只青蛙也需要换换环境,不能整天住在沼泽地里。因此,他把它放进了咖啡篮子,随后盖上盖,这下子可把它安全地保护起来了。 “要不然,我放在什么地方。”艾米尔说:“我裤口袋里都有洞.另外我不过就留它呆一会儿,过会儿它就可以再回到沼泽地去。”他说。这个懂事的孩子! 黑麦地里。艾米尔爸爸和阿尔佛莱德在不停地挥动着长柄大镰刀割麦子,后面紧跟着李娜和卡罗萨·玛娅,她们把割下的黑麦急忙收拢并捆成一捆。那个时候人们就这么干活。 当艾米尔和小伊达抬着篮子终于出现在地头上时,从艾米尔爸爸那里他们可没有受到那种可爱的使者应该受到的欢迎。相反,他吵吵嚷嚷地批评他们来得太晚了。因为咖啡应该准时送到,应该在中间休息时喝上它。 “不过现在喝会特别有味。”阿尔佛莱德说。他想让艾米尔爸爸从别的角度想想,想想好的方面。要是在八月份的炎热的 —天,你也在勒奈贝尔亚的田野地头上这么休息,在阳光下,大家一起坐在石头堆旁喝喝咖啡聊聊天,或者蘸着咖啡吃块三明治,就别提有多美了。但是艾米尔爸爸还在生气。他一把夺过篮子,掀开盖子。这下就更糟了,因为这时那只小青蛙一下子跳到了他身上,并钻进他那件由于天热而敞开的衬衣里。青蛙的小脚是那么冰凉,蹬在艾米尔爸爸身上真痒人。艾米尔爸爸觉得挺不舒服的,就用力一挥胳膊,不幸的是他正打在咖啡壶上,并把它打翻在地。多亏艾米尔手脚麻利,立即扶起它,咖啡才洒得不多。那只青蛙一下子又不见了。原来它受到惊吓一下钻到艾米尔爸爸的裤子里去了。艾米尔爸爸气得简直象发了疯。他两腿四下乱踢,想快把那青蛙从裤腿里甩出来。遗憾的是那壶咖啡又碍了他的事。又被他踢中并翻倒在地。要不是艾米尔又机灵地把它扶起来,他们这次休息就别想喝什么咖啡了,那就更糟了。 那只青蛙当然也不喜欢呆在那里面,它终于顺着裤腿钻了出来,艾米尔又抓住了它。但是他爸爸还在生气,他认为这青蛙一定是艾米尔搞的一个恶作剧。虽然事情并非如此。艾米尔原以为是李娜掀开篮盖,而且看到这么一只漂亮的小青蛙会特别高兴。我提提这件事是想让你知道,艾米尔的日子也不是那么轻松,有时他会受到一些无辜的指责。例如,真该问问,以艾米尔爸爸的看法,他应该把青蛙放在什么地方,因为艾米尔两边的裤口袋都有洞。 李娜常常这样说艾米尔:“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调皮的孩子,即使他自己不搞恶作剧,恶作剧也会找到他头上。” “找到他头上”这句话,李娜算说对了。这天后来发生的事就证实了这一点。恶作剧找到艾米尔头上了,但是一时又很难解释清楚。以致整个勒奈贝尔亚议论和指责了他好长时间。尽管这一切都是由于他妈妈是一位能干的主妇造成的。当然也是因为这一年卡特侯尔特樱桃结得特别多。这都是和艾米尔毫不相干的事,但是不幸又找上他了。 艾米尔妈妈真是少有的能干。又会酸渍、又会盐腌,还会做果酱。她会把许多东西制成美味的食品。既包括树林里野生的。也包括花园里家种的。她每年都尽可能地采集越桔果、复盆子、木莓。她会做苹果酱、姜汁梨子、红醋栗脯、鹅莓酱、酸樱桃果汁。她特别注意使整个冬天都有果干,好用来做美味的水果汤。每年她都在厨房的烤炉里烘苹果干、梨干和樱桃干,弄好后把它们装在一个白麻袋里,挂到食品库的屋顶上。对了,到食品库看看会叫人高兴的。 正在樱桃熟得最多的时候,魏奈比那个高贵的派特瑷太太来到卡特侯尔特作客。艾米尔妈妈有点抱怨地说起来。这么多可爱的樱桃都快弄得她不知道放在哪里好了。 “我想阿尔玛可以做点樱桃酒。”派特瑷太太说。 “那可不行,饶恕我吧!”艾米尔妈妈说。 做樱桃酒她连听也不想听,卡特侯尔特是个戒酒的地方。艾米尔爸爸从来不喝烈性饮料,连啤酒也不喝。当然别人请他喝时例外。在赶集一类的场台,这是没法子的事。别人要请他喝啤酒,可能是一瓶,也可能是两瓶,他能很快地算出两瓶啤酒值三十奥尔。三十奥尔可不能随便扔掉,所以不管他想不想,都只要有就喝。不过自做樱桃酒是他决不会同意的。艾米尔妈妈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也告诉了派特瑗太太。但是派特瑷太太却说,既使卡特侯尔特没人想喝酒,别的地方总有人不反对喝那么一两杯,例如她自己就很想弄几瓶樱桃酒尝尝。为什么艾米尔妈妈不能在士豆窖里放上一只缸。让樱桃在里面发酵。这样别人也不必看到它,做好后派特瑗太太会来取并付个好价钱。 当别人求艾米尔妈妈做什么事时,她从来不好意思拒绝。此外象前面所说的那样,她是一个好主妇,什么都不想浪费,而且她已经晒了那么多樱桃干。都没地方放了。所以她还没来得及弄清楚该怎么办就答应下来了。不过艾米尔妈妈可不是那种不声不响的人,她把所有的事情都讲给了艾米尔爸爸听。他埋怨了好大一阵子,最后说: “你想干就干好了。不过她说她要付多少钱?” 这事派特瑷太太虽然没有具体讲,她的酒却已经在地窖里做成好几个星期了。八月的这一天,艾米尔妈妈觉得酒已经发酵好了,该是装瓶的时间了。今天正好,她想,艾米尔爸爸在黑麦地里,也用不着看着在他的房子里造酒,而感到不安。 不一会儿,艾米尔妈妈就装好了十瓶,并把它们整齐地摆在厨房的桌子上。她准备马上把瓶子装进篮子里,再放回到土豆窖的某个角落里,省得别人看到讨厌。剩下的就只是等着派特瑷太太来取了。 做酒用过的樱桃被放在厨房外面的一只桶里。这时艾米尔恰好提着篮子从地里送咖啡回来。 “艾米尔,把桶里那些樱桃倒到垃圾堆里并埋掉。”艾米尔妈妈说。 艾米尔提起水桶走了,象他往常一样那么听话。垃圾堆在猪圈后面,猪圈里小猪克龙正在来回地溜达。当它看到艾米尔走来时,立刻大声欢叫起来,好象是在告诉艾米尔,它想出去和他一起玩儿。 “你可以出来。”艾米尔说着放下水桶,走过击打开猪圈上的小栅门。小猪克龙高兴地哼叫着冲了出来,并立刻把它那长嘴伸进到水桶里,它以为艾米尔给它送饭来了。这时艾米尔才开始考虑妈妈刚才说过的话——把樱桃倒在垃圾堆里埋掉。这真有点怪,卡特侯尔特从来不把能吃的东西倒掉。这些樱桃看起来很好吃,小猪克龙已经吞下了好几颗。艾米尔以为他妈妈要他把这些樱桃倒掉,不过是要在他爸爸从地里回来前把它们清扫出去。 “那么小猪克龙把它们吃掉也一样”。艾米尔想,“它又这么喜欢吃,见了樱桃就不要命。” 看起来小猪克龙特别喜欢这些樱桃,它欢快地哼哼着,吃得鼻子上都被染红了。为了让小猪吃得痛快些,艾米尔干脆把樱桃一下全倒在地上。这时公鸡也跑来了,也想参加会餐。小猪克龙斜着眼睛盯了它一眼,还是让它过来了。公鸡立刻象抢似地啄起樱桃来。这时母鸡们也跑来了,以瘸腿劳达为首的母鸡都想过来看看公鸡找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这可不是为它们准备的,它们刚伸出嘴巴,小猪克龙和公鸡就毫不客气地把它们轰走了。这么好吃的樱桃,公鸡和小猪克龙想自己独吞,这可以看得出来。 艾米尔坐在旁边,坐在那只倒立的水桶上,在吹着一根草玩。他什么也没有想。这时他突然发现公鸡跌跌撞撞地摔倒在地上,不禁大吃一惊。它几次想试着挣扎起来,都没有成功。都是刚爬起一半就又一头栽倒在地上。它躺在那里,被赶走的母鸡围扰在一起。站在不远的地方,它们看到公鸡这种少有的表现都忧心忡忡地咯咯乱叫。这可惹火了公鸡,它躺在那里,气呼呼地盯着它们,难道它无权随便在什么地方躺躺或者趴趴吗? 艾米尔真不明白公鸡是怎么搞的。还挺可怜它的。他走过去,把公鸡扶了起来。公鸡站在那里,前摇后晃的好大一会儿,似乎要试试两腿能不能撑得住。它肯定有点不对劲的地方。但是突然它来了股邪劲,“喔喔”地高叫一声,骄傲地拍打着双翅向母鸡群直冲过去。母鸡们吓得慌忙四散奔逃,它们都看清了,公鸡是发疯了。艾米尔也看见了,他迷惑不解地看着公鸡在横冲直撞,而没有注意到小猪克龙的表现。要用发疯来形容突然出现的疯疯癫癫,那么小猪克龙就是不折不扣地发疯了。它也参加追赶母鸡的战斗。只见它连声狂叫着跟在公鸡后头猛扑过来。艾米尔越来越吃惊,他真不懂得这是怎么回事。小猪克龙高声尖叫,发疯似地跑跑颠颠,又象是挺高兴似的。艾米尔注意到它的腿也有些怪,东摇西晃的好象失去了控制。要不是每次快跌倒时,它都来个艾米尔教它的跳跃动作,恐伯早就摔倒了。 母鸡们真够可怜的,它们可从来没见过动作这么奇怪的猪。现在它们都四散奔选,它们那惊恐的叫声,听起来就象在求救。这些可怜虫,它们的公鸡发疯就够瞧的了,更何况后面还跟着一头跑得飞快,瞪着两只可怕的眼睛的疯猪,就更叫它们受不了啦! 真的,真的受不了。人是可以吓死的,艾米尔知道这一点。但是突然一只又一只的母鸡也跌倒在地,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没有任何能活过来的迹象。草地上到处躺着死鸡,白白的,一动也不动的,都躺在那里。这真是一幅可怕的情景。艾米尔开始绝望地哭了起来。妈妈要是看到她的母鸡都这个样子,会怎么说呢?他自己的母鸡——瘸腿劳达也躺在那里,白白的一团,也象死了一样。艾米尔把它抱了起来,它真死了,一点也看不出还有什么活的希望。这回可完了,连同它的那些大鸡蛋。艾米尔能做的唯一的事是尽快地、隆重地安葬它。他脑里浮现出墓碑上应该写的字句:这里安息着被小猪克龙吓死的瘸腿劳达。 艾米尔真恨透了小猪克龙,这个可恶的畜生,得把它关在猪圈里,永远不放它出来!瘸腿劳达暂时可以先放在柴草房里。艾米尔双手轻轻地托着它,把它放在木墩子上。可以在这里等着葬礼,可怜的劳达! 艾米尔从柴草房里走出来时,看到公鸡和小猪克龙已经回到樱桃堆那里。这真是一对坏家伙,先把母鸡们都吓死,接着就象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安静地继续大吃!起码公鸡应该有悔过之意,应该难过一点!它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老婆,对此却满不在乎! 它们那种吃法也不是真正象样的大吃,不一会儿公鸡又摔倒了,接着小猪克龙也跌倒在地。艾米尔正生它们的气,所以也不管它们是死还是活。不过他看到它们并没有象母鸡们那样死去。公鸡还在轻声叫唤,并伸伸腿。小猪克龙躺在那里闭着眼睛,不时地挣扎着张望,嘴里还在喘息。 草地上还有不少樱桃,艾米尔尝了一颗。这味道和平时吃的味道不一样,但是可以肯定不难吃。为什么妈妈会想起来要把这么好吃的樱桃埋掉呢? 对了,还得去告诉妈妈母鸡的不幸,但是他真不想去,更不乐意现在立刻去。他想着想着又吃了几颗樱桃……不,他可不想现在就去! 厨房里,艾米尔妈妈已经为收割庄稼的人做好了饭菜。现在他们都回来了。艾米尔爸爸、阿尔佛莱德、李娜和卡罗萨·玛娅。他们干了一整天活后都又累又饿。他们在厨房里围桌而坐。只有艾米尔的位子还空着。艾米尔妈妈想起来好长时间没看到她的儿子了。 “李娜,去看看艾米尔是不是和小猪克龙在一起。”艾米尔妈妈说。李娜出去了,出去了好长时间。当她终于出现在门口时,却站在门坎上不进来,直到大家都看着她。她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讲时,总要让大家一次都听到。 “你怎么啦?为什么站在那里?发生了什么事?”艾米尔妈妈问道。 李娜忍不住笑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母鸡都死了,公鸡醉了,小猪克龙也醉了,而艾米尔……” “艾米尔发生了什么事?“艾米尔妈妈急忙问。 “艾米尔,”李娜说着深深地吸了口气,“艾米尔也醉成了一团泥。” 卡特侯尔特这天晚上的那个乱劲儿都没法说了。艾米尔爸爸又吵又叫,艾米尔妈妈放声大哭,小伊达嚎啕大哭,李娜也跟着哭叫,卡罗萨·玛娅“哎呀”,“啊呀”地乱叫了一阵,连晚饭也顾不上吃了。她必须告诉村里的每个人,“哎呀呀,卡特侯尔特的可怜的斯文松家,艾米尔这个小恶神喝得大醉,还把所有的母鸡都打死了,哎呀呀,可不得了啦……” 阿尔佛莱德是唯一一个头脑还有点清醒的人,听到李娜带来的那些可怕的消息后,他和人们一起跑了出去,发现艾米尔躺在草地上,就在小猪克龙和公鸡的旁边。真的,李娜没有说错。艾米尔确实醉倒了。他躺在那里,身子沉重地靠在小猪克龙的身上,眼睛闭着。看得出,他很不舒服。艾米尔妈妈一看到他那不幸的样子,立刻嚎啕大哭起来。她想立刻把艾米尔抱进屋里。但是阿尔佛莱德更懂得这些事,他说,让他躺在外面的新鲜空气里更好。 整个夜晚阿尔佛莱德抱着艾来尔坐在长工房外面的门廊里。艾米尔呕吐时,他帮着擦拭。艾米尔哭时,他就尽力安慰他。艾米尔有时醒过来,真为自己的恶运难过,但是他又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艾米尔不知道用樱桃做酒时,樱桃得发酵足够长的时间,这样樱桃里也就充满了那种能使人醉倒的东西,因此艾米尔妈妈叫他把樱桃埋掉,但是他却把它们吃了下去.他和公鸡·还有小猪克龙。所以这会儿他躺在阿尔佛莱德的怀里。 就这样,他躺了很久。太阳落山了,天黑了,月光洒满了卡特侯尔特大地。但是阿尔佛莱德和艾米尔还坐在那里。 “艾米尔,你觉得怎么样?”阿尔佛莱德看到艾米尔的眼睛动,就问道。 “唔,我还活着。”艾米尔沙哑着嗓子说。接着他向阿尔佛莱德耳语道; “要是我死了,你可以带走卢卡斯。” “你不会死的。”阿尔佛莱德劝慰他说。 确实,艾米尔没有死,小猪克龙和公鸡也没有死。 母鸡们也没有死,这真有点儿怪。事情是这样的。在悲痛之中,艾米尔妈妈叫小伊达去取篮子柴草。当小伊达走出来时,她还在哭,因为这一天晚上真是一个令人悲痛的夜晚。她走进柴草房里,看到瘸腿劳达躺在木墩子上,就哭得更起劲儿了。 “可怜的劳达。”伊达说着,伸出她那纤细的小手在劳达的身上拍了一下。你能想到吗?劳达又活了过米!它睁开眼睛,生气地“咯咯”叫了声,振翅一飞就离开了木墩子。并气呼呼地一瘸一拐地走出房门。伊达又惊又怕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哎呀,可能她的手上有魔力,能够起死复生! 由于刚才大家都忙乱地为艾米尔难过,还没有人来管那些母鸡,这会儿它们都还躺在草地上。现在伊达跑来了,挨着个儿一只只地拍下去。也真灵,所有的母鸡一只接一只地都跳了起来,都活了。其实它们并没有死,刚才不过是被小猪克龙追得吓晕了过去,有时母鸡确实会这样的。 小伊达骄傲地走进厨房,她妈妈还坐在那里难过地哭泣。可是小伊达带来了新闻:“我总算把母鸡从死亡中都唤醒了!”她得意地说。 公鸡、小猪克龙还有艾米尔在第二天早上都恢复了常态,就是公鸡三天不打鸣。它试过几次,每次都发不出“喔喔喔”的叫声,而只能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一点难听的“嘶嘶”声,使它大为丢脸。每一次母鸡们都用责怪的眼光盯着它,羞得它最后跑到树丛中躲了起来。 小猪克龙一点也不觉得害臊。可是艾米尔却整天都不好意思见人,就这样李娜还冷嘲热讽地说: “和一头猪躺在一起,真不简单!醉猪,你和小猪克龙真是一对,以后我就这么叫你们!” “我想你还是少说点儿好!”阿尔佛莱德严厉地盯着她说,这才使李娜闭嘴了。但是事情到此并没结束。这天下午,三个神色严肃的先生走进卡特侯尔特庄园.这三个人是来自靳奈贝尔亚戒酒会的先生们。你可能不知道戒酒会是干什么的。我可以告诉你们,那个时候,在勒奈贝尔亚和整个斯毛兰都很需要这个组织。它帮助人们戒掉那种毫无节制的痛喝狂饮的恶习。当时许多人由于酗酒遭到不幸,当然现在仍然是这样。 卡罗萨·玛娅散布的艾米尔醉酒的消息惊动了戒酒会,所以他们派了三个人来和艾米尔的爸爸妈妈谈谈。要是艾米尔今天晚上能到戒酒会去,并被教化成为一个一辈子不喝酒的人,那可太好了。但是艾米尔妈妈大为恼火,她向他们讲清了艾米尔和樱桃的故事。可是这几个戒酒会的人仍然不放心。其中的一个人说:“不过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到艾米尔正向哪个方向发展,今天晚上让他去接受教化肯定没有坏处。” 艾米尔爸爸也同意这个看法,他很不高兴。站在那么多人面前亮相,为了自己的孩子而丢脸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是去趟那里,把艾米尔引到戒酒的道路上也是必要的。 “我和他一起去。”他沮丧地嘟囔着。 “不,他要去,就该我跟他去。”艾米尔妈妈说。她确实是事情的起因,“不是别人而是我酿了那灾难酒。安唐,你用不着为此事受牵连。只有我一个人该听听戒酒规劝。要是你们认为需要,我当然可以带着艾米尔去!” 当夜晚到来的时候,艾米尔换上了礼拜日礼服,自然也戴上了帽子。他并不反对去接受教化,到人群里走走也挺好玩儿的。小猪克龙也这么想,当艾米尔和他妈妈上路时,它也跑了来,要跟着去。但是艾米尔喊了声“躺下装死”,小猪克龙只好顺从地躺在路上,不过双眼还追随着他看了好远。 这天晚上戒酒会大厅里坐满了人。我可以告诉你,勒奈贝尔亚人都来了,都想来帮助艾米尔戒酒。戒酒会的合唱队站在最前边,在讲台的旁边。艾米尔一走进门,他们就立刻一齐张大嘴巴唱了起来: “你这个年青人, 酒杯手中拿, 装有毒药啊……” “根本不是酒杯!”艾米尔妈妈生气地说。但是这句话只有艾米尔听见了。 歌曲唱完后,一个人走上前来和艾米尔严肃地谈了很久,最后问他愿不愿发誓一辈子不喝酒。 “我大概可以发誓。”艾米尔说。 正在这时,从门口那边传来一声猪叫,接着小猪克龙摇摇摆摆地走进来。它一直悄悄地跟在艾米尔的后面。它一看到艾米尔站在第一排,可高兴了,立刻跑了过去。这时大厅里立刻骚动起来,因为以前从来没有过猪到戒酒会里来,现在他们当然也不想放一头进来。他们以为这种场合猪跑进来不适当。但是艾米尔说: “它也需要发誓戒酒,因为它吃的樱桃比我多!” 看来小猪克龙有点太兴奋了,因此艾米尔对它说“坐好!”这时勒奈贝尔亚人都大吃一惊地看到小猪克龙象狗一样坐在后腿上,非常规矩,非常听话。艾米尔从口袋里掏出几个干樱桃递给它,勒奈贝尔亚人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那小猪竟伸出右蹄表示感谢。他们几乎忘记了正要搞的戒酒宣誓。艾米尔不得不提醒他们。 “怎么搞的,我还要不要发誓了?。 结果艾米尔发下了以下誓言: “烈性饮料永不沾唇,一生竭尽全力在同伴中发展戒酒运动。”这些庄严的誓言意味着艾米尔的一生将永不喝酒,并要帮助别人戒酒。 “小猪克龙,这对你也适用。”艾米尔发过誓后说。后来勒奈贝尔亚人都议论纷纷地说,“除了艾米尔,还没有谁和猪一起发誓戒酒。不过卡特侯尔特家的那孩子,也真是有点怪。” 艾米尔回到家里,脚后头紧跟着小猪克龙。他走进厨房里,看到爸爸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在煤油灯下看得出他刚刚哭过。艾米尔从来还没见过他爸爸哭过。他不喜欢看到这种事。但是他爸爸这时却说出了他非常喜欢听到的话。 “听我说,艾米尔!”爸爸用力地抓住艾米尔的胳膊并紧盯着他的眼睛说,“艾米尔,如果你答应一辈子不酗酒,你就可以得到这头该死的小猪……我想,经过这么多蹦蹦跳跳和酗酒胡闹之后,它身上也不会长出好猪肉来。” 艾米尔立刻高兴地跳了起来,接着他又重复了一遍他的戒酒誓言,并表示一生遵守着这一誓言。象艾米尔这样的滴酒不喝的市政委员会主席在勒奈贝尔亚和整个斯毛兰还从来没见过,所以在他小的时候的一个夏天吃了些发酵的樱桃,真不算什么坏事。 那天夜里,艾米尔躺下后又和小伊达谈了好久。“现在我有一匹马,一头奶牛,一头猪和一只母鸡了。”他说。 “那母鸡还是我给你救活的哩。”小伊达说。艾米尔为此向她表示了感谢。 第二天早上,艾米尔醒得很早,他听到阿尔佛莱德和李娜在厨房里喝咖啡和说话的声音,立刻跳下床,他想把他得到了小猪克龙的消息告诉阿尔佛莱德。 “家畜所有者艾米尔·斯文松!”阿尔佛莱德说着太笑起来,但是李娜轻蔑地把头一扬,走出去挤奶去了。她坐在那里一边挤奶一边哼起了她刚编好的小调,歌词的大意是: “妈妈领他去戒酒会, 醉猪从此变成人。 发誓今后不酗酒, 由此得到猪一头, 而过去自己也是猪。” 再难听的歌恐怕也没人能想出来。“由此得到猪一头,而过去自己也是猪。”这真不象话,但是李娜就这样,好听一点的歌词她也不会编。后来阿尔佛莱德和李娜又该和艾米尔爸爸,还有卡罗萨·玛娅割黑麦去了。艾米尔妈妈和孩子们留在家里,她为此感到庆幸。因为今天派特瑷太太要来取酒,艾米尔妈妈可不想这时候让他爸爸呆在家里。让这些酒瓶子快点离开这个家有多好!艾米尔妈妈一边在厨房擦洗一边想。派特瑷太太的车马上就会到了,这会儿该传来她的马车声了。但是奇怪的是她听到的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声音——从地窖里传来的打破玻璃的声音。 她从窗子里向外一望看到了艾米尔,他手里拿着火钩子,面前摆着一排酒瓶子。他正在逐个地猛敲,只见玻璃碎片横飞,樱桃酒流得遍地都是。艾米尔妈妈急忙掀开窗户大喊道: “你这是干什么呀,艾米尔!” 艾米尔又忙了好大一会儿,才回答他妈妈: “我在为戒酒努力哪!”他说。“我想从派特瑷太太开始!”艾米尔的最新花样艾米尔生活中的一些其他的日子,好事坏事兼而有之 樱桃酒这件倒霉事过后,勒奈贝尔亚人好久还记得,不过艾米尔妈妈却想忘掉它,而且越快越好,因而在蓝本子里她一点也没写下八月十日这天,没写下这不幸的一天艾米尔干了些什么。那天也太狼狈了,她实在没法儿把它写下来。但是八月十一日那天她写了一点,要是别人事前一点不了解情况,读了她写的那句话,都会大吃一惊的: “上帝帮助我照顾这只小天鹅,但是起码今天他没醉。”本子上就这么写着,一字不错。人们读后会怎么想呢?可能会以为艾米尔很少有不酗酒的日子。我觉得艾米尔妈妈真应该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写下来,可惜的是她没法儿叫自己这么写。 八月十五日也有记载,她是这样写的: “今天晚上,艾米尔和阿尔佛莱德出去抓小龙虾,他们抓了足有一千二百只,可是后来却搞糟了,唉,我的亲爱的心肝呀……” 一千二百只,你听说过这么多小龙虾吗?真多得不得了,你自己数数就知道了。我可以告诉你,这天晚上艾米尔高兴极了。要是八月的一天夜里你也到斯毛兰省的一个小湖里去抓过小龙虾,你就知道为什么了。你就知道那有多好玩,身上弄得湿漉漉的,到处都那么吸引人;天是那么黑,湖周围的森林里是那么暗,到处都静悄悄的,只能听到自己在水里走动时发出的“哗哗”声。要是再有个火把照明,你就会看到又大又黑的小龙虾在湖底的石头周围爬行。只要伸出手抓住它们的脊背,一个个地往布袋里放就行了, 黎明时分艾米尔和阿尔佛莱德要回家时,他们抓的小龙虾多得都背不动了,但是艾米尔一路上还是不时地吹吹口哨或唱唱歌。 “这回爸爸一定会大吃一惊。”他想。不管怎么说,艾米尔总想在他爸爸面前露一手,好让爸爸知道他的才干,不过总不那么成功。现在他想让爸爸一醒来就看到他抓的这些小龙虾,所以就把它们都倒进一个大铜盆里,就是他和伊达星期六晚上洗澡时常用的那个铜盆,并把铜盆放到卧室里爸爸的床前。 “他们醒来看到我的小龙虾肯定会吓一大跳。”艾米尔想,然后他又高兴又疲劳地爬到自己的床上,睡着了。 卧室里静悄悄的,偶尔传来几声艾米尔爸爸的呼噜声,此外就是小龙虾相互挤压的“沙沙”声。 艾米尔爸爸每天都起得很早,今天也是如此。卧室里的挂钟刚敲了五下,他就掀掉被子,腿一弯,脚就伸到了床外。他在床边又坐了一会儿,好让自己清醒清醒。他伸仲懒腰.打个呵欠,又搔了下头皮,活动了一下脚趾头。有一次他的左脚拇趾被艾米尔放的老鼠夹子夹住了。从那以后,那个趾头总有点太硬,不得劲儿,需要早上活动一下。正当艾米尔爸爸坐在那里话动脚趾时,突然惨叫一声,艾米尔妈妈和小伊达都从睡梦中惊醒,那叫声使他们以为有人在谋杀艾米尔爸爸。但是这次不过是一个小龙虾用它那双大螯子钳住了他的大拇趾,也巧正是上次被老鼠夹子夹过的那个。要是你的拇趾也被龙虾的螯咬过,你就会知道那个滋味和被老鼠夹子夹住一样难受。就算是咬得比这轻些。人们也会大叫的。龙虾是个犟脾气的坏蛋,它钳住人后就拚命加劲再加劲,难怪艾米尔爸爸要叫喊。这时艾米尔妈妈和小伊达也大叫起来,因为现在她们也看到了小龙虾,上千只小龙虾都在地板上乱爬,可真叫人吓一大跳! “艾米尔!”艾米尔爸爸用最大嗓门喊道。一方面他还在生气,另一方面他想要找把钳子搞掉这个龙虾,因此喊艾米尔去取。可是艾米尔睡着了,怎么喊也叫不醒,艾米尔爸爸只好用一条腿蹦着去厨房的橱子里找。当小伊达看到他脚趾上挂着那只顽固的小龙虾蹦过房间时,不由心里一阵发疼。但是一想到艾米尔睡着会错过这么个好机会,就忙喊: “艾米尔,醒醒!”她叫道,“快醒醒,快看这里有多好玩儿呀!” 不过她很快就住嘴了。因为她爸爸怒气冲冲地瞪了她一眼,看得出他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玩儿的。这时艾米尔妈妈在地板上爬来爬去地捉小龙虾.用了两个小时才把所有的龙虾都收拾在一起。当艾米尔第二天上午醒来时,立刻闻到了从厨房飘来的扑鼻的煮龙虾香味,这使他高兴得跳了起来。 卡特侯尔特庄园整整连着吃了三天小龙虾,可把大家乐坏了。艾米尔还收集了不少龙虾尾巴,收拾干净后把它们都卖给了牧师太太,二十五奥尔一公升,得到的钱他分给了阿尔佛莱德一半,因为阿尔佛莱德老缺钱花。阿尔佛莱德觉得艾米尔真棒,真会想办法。 “你做买卖倒挺有办法的,艾米尔。”他说。这话说得不错,艾米尔把他用各种方式挣来的钱都存在一个存钱盒里,已经存了五十克朗了。有一次他想做笔大买卖,把他所有的小木人都卖给派特瑷太太,因为她特别喜欢它们。但值得庆幸的是他没这么做,木头人们继续呆在那个木架子上,直到今天还站在那里。派特瑷太太很想买艾米尔的木枪。想把它送给她认识的一个小淘气。但是也没买成。虽然艾米尔觉得他玩这类玩具已经太大了,可他舍不得卖掉它。艾米尔把它钉在木工房里的一面墙上,并用红笔写下了:“纪念阿尔佛莱德!” 阿尔佛莱德看见这些字时笑了起来,不过看得出他挺喜欢的。艾米尔一直戴着帽子,没有它可不行。他第一天去上学时就藏着它。对了,现在到了艾米尔上学的时候了,整个勒奈贝尔亚都为此屏住了呼吸。 李娜认为艾米尔是不会好好上学的。“他会把学校搅翻天,在女老师身上放火!”她说。但是艾米尔妈妈严肃地看着她: “艾米尔是个可爱的小小子。“她说。“虽然前几天他不小心烧了牧师太太,但他为这件事已经坐过木工房了,你用不着事后再叨叨!” 那是八月十七日,艾米尔为了牧师太太坐了木工房。那天她来卡特侯尔特想向艾米尔妈妈借个织布用的花样。当她在丁香树下挑花样时,艾米尔妈妈请她喝杯咖啡。牧师太太眼神不太好,顺手从手提包里拿出放大镜。艾米尔还从来没见过这东西,所以对它特别感兴趣。 “你可以拿去玩会儿。”牧师太太轻率地说。她不知道艾米尔用什么东西都可以搞恶作剧。放大镜这玩意儿可真不坏,艾米尔很快就发现用它可以点火。当太阳光照过镜子时,光线聚集到一点,发亮发热。艾米尔四下张望,想找点可以烧烧的东西试试。牧师太太静静地坐在那里,和他妈妈说个不停,她的脖子直挺挺地一动也不动。她那漂亮的帽子上竖着几根弯弯曲曲的鸵鸟羽毛,看起来挺好点燃的。艾米尔试了下,倒不是因为他很有把握,而是他觉得总得试试,要不然怎么能了解世界上的事情呢?他试验的结果在蓝本子上有记载: “当牧师太太的帽子上的羽毛发出焦味时,我明白了。幸亏只是有些糊昧,没有真正烧起来!我还以为他参加了戒酒会后会变得好些,哎!戒酒会会员先生这一天在木工房里度过了剩余的时间。唉,就是这样。” 八月二十五日艾米尔开始上学,要是有人以为他会在学校里抬不起头来,那就错了。小学校的女老师可能是第一个意识到坐在窗边凳子上的那个孩子将来可能会当市政委员会主席的人。因为说起来叫人吃惊,艾米尔竟成了全班最好的学生!来上学前他就会认字,还会写一些,算术学得也比别的学生都快。当然他仍然做些恶作剧,但是总还在老师能够忍受的范围之内。对了,有一天他跑去吻了一下女老师,这件事后来在勒奈贝尔亚议论了好长时间。 事情是这样的,有一次艾米尔在黑板上做算术题,他解出了一道特别难的题。他做好后,老师说:“好,艾米尔,现在你可以回到座位上去了。” 他也这样做了,但是当他走过女教师的身旁对,弯下腰在她嘴唇上用力吻了一下。这种事她还从来没有经历过,她脸红了,说话也结巴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做?艾米尔!” “我是出于一片好心。”艾米尔回答说。后来在勒奈贝尔亚村这几乎成了一句人人皆知的笑话。“我是一片好心,当卡特侯尔特家的那孩子吻女教师时这么说!”他们常常这么说,可能现在还这么说呢! 课间休息时一个大男孩子走来,借此向艾米尔挑衅。 “你这个啃女老师的小子!”他轻蔑地讥笑他说。 “是的,”艾米尔说,“你想让我再来一次吗?” 但是他并没有重干此事。干过一次后,就再也没干过。那个女老师也没有因为这事生艾米尔的气,一点也没有。 艾米尔出于好心还干了一些别的事情。吃早饭休息时他常常跑到孤老院去,为斯特莱·约盖和其他老人读读《斯毛兰报》。所以你别以为艾米尔从来不干好事。 每次艾米尔到孤老院来,都成为一天中老人们最高兴的时候。孤老院的那些老人们:斯特莱·约盖、约翰老大·约莱,李克劳萨和卡莱·斯包泰等都这么认为。斯特莱·约盖大概也听不懂多少。有一次艾来尔给他们念了条下星期六在艾克舍城的市旅馆里要举行舞会的消息。他竟虔诚地拍着双手说:“阿门,阿门,对对。应该这样!” 但是约盖和其他的老人还是喜欢坐在那里听艾米尔读报,只有管事不喜欢。每当艾米尔来时,她就把自己关在阁楼上。有一次她掉进了艾米尔挖的陷狼坑,她还没忘记这件事。 这时你可能以为艾米尔没时间调皮了,还可能为此担心,因为他已经上学了。不过这事你可以放心,你知道在艾米尔小的时候,孩子们都是隔一天上一天学,这真够幸运的。 “现在你每天都干些什么!”有一天艾米尔来读报时斯特莱· 约盖问他。 “我一天上学,一天调皮!”他实实在在地回答。艾米尔的最新花样11月14日 星期天 卡特侯尔特举行考问会,艾米尔却把他爸爸关进了厕所 秋天到了。秋色渐浓。整个卡特侯尔特、整个勒奈贝尔亚和整个斯毛兰变得越来越灰暗。 “真晦气!”每天李娜早上五点钟起来到外面黑乎乎的牛棚去时都这么说。牛棚里有一盏马灯为她照亮。但是那灯光是那么孤苦伶仃,在周围的一片黑暗中显得那样软弱无力、灰暗、阴冷,整个秋天就是—个漫长的单调而又昏暗的季节,只有那幺一两个宴会或家庭考问会例外,象是在一片黑暗之中闪烁着的几盏孤独而又可怜的灯。 家庭考问会,你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我猜是这样的,那个时候人们都要知道《圣经》和《教义手册》上的一些故事,因此牧师就经常搞些考问会,了解一下大家都记住了多少教义。不光象平常一样要考问小孩,还要考问所有的人,大人、小孩都要问。这种家庭考问会轮流在勒奈贝尔亚的每个庄园进行。虽然考问会本身并没有多大意思,但是事后要搞的宴会可不错。全乡的人都可以参加。孤老院的老人们,只要还能走得动,也都赶去,因为考问会后可以放开肚皮大吃一顿。这可是件美事! 十一月的这一天,要在卡特侯尔特举行家庭考问会。这使大家都活跃起来,特别是李娜。她可喜欢家庭考问会了,“不过不包括那些问题。”她说,“有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李娜对那些《圣经》上的故事确实不知道多少,牧师对此很清楚,所以他常问李娜一些最简单的问题。他也是个和善的人。这天他已经坐在那里花了好长时间讲亚当与夏娃的故事,说他们住在伊甸的安乐园里,是人类的始祖。他想讲到这会儿所有的人包括李娜都该记住了,所以当问到李娜时,他和气地问, “哎,李娜,我们的始祖叫什么?” “土尔和佛莱娅!”李娜眼睛也不眨一下就回答说。她的愚蠹的答话把艾米尔妈妈气得涨红了脸。土尔和佛莱娅是大约一千年前斯毛兰人还信神教时所信奉的两个神仙,但是那时候他们还没听说过《圣经》上的那些故事。 “你怎么还是个神教信徒。”艾米尔妈妈事后批评李娜说,这对李娜辩解说: “每天有这么多事,为什么我要记住每一件事昵?” 好在牧师为人和善,在考问会上他装着没听出李娜的错误,继续讲起上帝创造世界和人类的故事,还有他的创造是多么伟大等等。 “包括你李娜也是—个真正的奇迹。”牧师保证说。接着他又问李娜这样想过没有,想过上帝创造了她是多么伟大没有。 李娜说她也这么想。但是她稍微考虑了一下又说:“对,那当然,不过创造我这么个人也没什么了不起。但把刚才我听到的那么多古怪故事编在一起,可真不简单。” 艾米尔妈妈的脸“刷”的一下又红了。因为她觉得李娜的傻话又使卡特侯尔特人丢了脸。这时从艾米尔待的那个角落传来了一阵清脆的笑声使她更难堪了,可怜的艾米尔妈妈。家庭考问会上是不许嘻笑的,她坐在那里为此害臊,心神不安的,直到考问会完了才得安宁。现在该开宴会了。 尽管艾米尔爸爸想劝止她,她还是象平日开宴会那样做了不少好吃的东西。 “最重要的是《圣经》和《救义手册》上的故事,你怎么把功夫都下到肉丸子和奶酪蛋糕上了!” “各有各的用处。”艾米尔妈妈聪明地回答说,“《教义手册》有用处,奶酪蛋糕也有它的用处。” 奶酪蛋糕当然有它的用处,所有参加卡特侯尔特家庭考问会的人吃了它,都感到舒服满意。艾米尔也大块大块地吃了不少,还加上了不少果酱和奶油。他刚刚吃完,他妈妈就走过来说: “艾米尔,好孩子,快去把鸡舍门关好!” 母鸡们白天整天自由自在地在外面游逛,但是一到晚上,人们却必须关上鸡舍门,以防在屋外面乱转的狐狸溜进去。 这时天已经快黑了,外面又下起雨来。但艾米尔仍然觉得离开这房内的闷热空气、人们的嘈杂声和奶酪蛋糕那么一小会儿,到外面走走挺美的。几乎所有的母鸡都已经在鸡房里的木架上蹲好了,只有瘸腿劳达和几只母还还在外面傻乎乎地溜达。艾米尔把它们也赶了进去,接着认真地插好了房门。现在狐狸要来就来好了!鸡舍旁边就是猪圈,艾米尔匆匆忙忙地顺便看了小错克龙一眼,并答应晚上给它带些宴会上的残汤剩饭来。“那些贪吃鬼们吃饱喝足后总还剩下点什么的。”艾米尔说。小猪克龙哼叫着也好象对此满怀希望似的。 “我过会儿就来。”艾米尔说着又细心地把猪圈栅门也挂上了。猪圈再过去是茅房,你可能觉得这个名字不好听.不过那时人们就这么叫。你知道阿尔佛莱德怎么说,他干脆把它叫…… 不,我还是不教你这些的好。但是茅房在卡特侯尔特还有个好听些的名字,叫特里赛房。特里赛是很久以前艾米尔爷爷那时候的一个长工的名字,是他盖起了这间必不可少的房子。 艾米尔插上了鸡舍门。又挂上了猪圈门,接着他顺手又挂上了特里赛房门。他干这件事时可真没动动脑筋,他本来应该想到里面有人,因为外面没挂上。但是艾米尔的脑子却什么也没想。他“砰”的一声把门挂上,就轻快地跑走了,一面跑还一面唱: “现在我插上了,现在我挂上了,现在我关上了所有的门!” 艾米尔爸爸正坐在特里赛房里,听到那欢快的歌声,害怕了。他急忙跑到门前,一试,真的,门被从外面挂住了。他连忙大喊:“艾米尔!”但是艾米尔已经跑远了,“我已经插上了”,他唱得那么响,那么聚精会神,所以什么也没听见。 可怜的艾米尔爸爸,气得肺都快炸了,怎么才能出来呢?他拚命地敲门,又砸又打,可这有什么用昵?后来他干脆用脚踹,一脚踢过去,把脚趾头都碰弯了。那个特里赛干活儿干得真仔细,门做得又结实又好,一点都没变形。艾来尔爸爸怒火万丈。又撕又扯地在口袋里找他的折叠刀。他想在门上刻一条缝,好把小刀伸出去拨开门挂。可惜的是,那把刀子在他的外衣口袋里,而现在他穿的是礼服。艾米尔爸爸站在那里,火气越来越大,好在他还没忘他是教区委员,还没骂人,他不仅生艾米尔的气,还生那个特里赛的气。特里赛竟连个象样的窗子也没做,只在门框上面做了一个小小的洞窗。艾米尔爸爸气冲冲地死盯着那个小窗口看了一会儿,洞窗太小了。他又狠狠地踢了门几脚,随后坐回到马桶上,等待着。 特里赛房里共有三只马桶。他坐在其中的一只上,气得咬牙切齿的。他恶狠狠地等着人来,等着需要到这间屋子里办事的人。 “谁来谁倒霉。谁第一个来我就干掉他!”他想。这确实不公平,艾米尔爸爸这么想真不应该,但是你知道这会儿他正在火头上。 黑暗早已悄悄地来到特里赛房。艾米尔爸爸坐在那里等呀等,谁也没来。外面的雨点就象敲鼓似地打在房顶上。听起来是那么烦人。艾米尔爸爸越来越气愤:他坐在黑暗的房子里,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而其他的人却坐在明亮的房里高兴地大吃大喝,这种现象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他必须出去!出去!即使必须从那个小窗洞里钻也可以! “因为现在我发火了!”他从马桶旁站起来时大声喊道。 特里赛房里有一只装旧报纸用的木箱子,他把它竖起来后站了上去。这箱子的高度正好,事情挺顺利的,他很容易就把那小窗框取了下来。他把头从窗口伸了出去,寻找救援。 但是外面什么也看不到。大个儿的雨点“扑扑”地打在他的脖梗上,又流进他的衬衣领子里。雨点正打在这块叫人最难受的地方。但是现在什么东西也挡不住艾米尔爸爸,现在他要出去,就是天上下刀子也挡不住他!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胳膊和肩膀挤了出去,接着又一点点地往外蹭。 “只要人真的生了气.那就什么事情都可以办得到!”他想。恰恰在此时他被卡住了。死死地卡住了。他拚命用劲儿,脸都憋紫了。并且手脚并用,又踢又打,但是唯一的结果是把脚下的那个木箱子踢翻了。现在他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地挂在那里,既出不去又退不回来,可怜的人儿! 一个教区委员上半身在滂沱大雨之中,下半身却在厕所里,这样子能干什么昵!大声呼救吗?那可不行,因为他了解勒奈贝尔亚。他知道要是这事传出去,就会成为全村的笑柄,只要勒奈贝尔亚还有—个人,就不会忘记这件事,甚至还会传遍整个斯毛兰。因而大声呼救是他绝对不想干的。 艾米尔又高兴又得意地回到宴会席上。随后就尽最大努力去逗小伊达。小伊达对这个漫长的考问会也讨厌透了,所以他领着她到门厅里玩。门厅里摆满了大的、小的套鞋,他们互相帮着试穿套鞋。艾米尔穿上牧师的套鞋并学着他的腔调说“因而”,“另外”等等,他学得象极了,逗得小伊达“咯咯”直笑。最后他们把门厅里弄得到处都是套鞋。不过艾米尔办事可不喜欢拖泥带水的,他把所有的鞋都捡到一起。放在地板中问,结果堆成了一个鞋山。 这时他突然想起小猪克龙。想起他曾经答应晚上给它送点宴会上的剩饭。他跑到厨房转了一圈儿,把残汤剩饭一股脑地刮在一只桶里,然后一手提着马灯一手提着桶,冒着大雨跑到黑暗当中去了。他想让小猪克龙也高兴高兴。 这时,唉,我一想起当时的情景就直打冷颤。他一下看到了他爸爸,他爸爸也看到了他,有时候真是什么事都会发生。 “快跑去找阿尔佛莱德。”他爸爸咬牙切齿地喊道,“叫他带一公斤炸药来,现在我要炸平特里赛房!” 艾米尔飞快地跑去,阿尔佛莱德急匆匆地赶来。他没带炸药来——艾米尔爸爸可能也不是真的要炸平这间房子。他带来了一把锯子,要用它把艾米尔爸爸解教出来,除此以外也没有别的办法。 当阿尔佛莱德工作时,艾米尔爬上—个小梯子,紧张地用伞遮住他那可怜的爸爸,不让雨浇坏他。你不要以为艾米尔这会儿好过,艾米尔爸爸在伞下面不停地发火,嚷嚷着他脱身后怎么整治艾米尔,对艾米尔给予他打伞的照顾一点也不表示感谢。这有什么用。他认为,他的内衣早就湿透了,肯定会得感冒的,甚至还会得肺炎的。但是艾米尔说: “不会,大概不会得感冒的,因为重要的是两脚保持干燥。” 阿尔佛莱德十分赞同地附合着说:“重要的是两脚保持干燥.这话不假!” 艾米尔爸爸的两脚还真是干的,他不能否认这个事实,但是他还是不满意。艾米尔真害怕爸爸脱身出来的时刻的到来。 阿尔佛莱德在使劲地锯,锯条吱吱地响。艾米尔在时刻准备着。阿尔佛莱德刚锯好,就在艾米尔爸爸“扑通”一声掉在地板上的那一刹那,艾米尔立刻把伞一扔,撒开腿全速向木工房冲去。他刚刚跑进木工房把门插上,他爸爸就赶到了。尽管他爸爸还很生气,却对砸门早已厌烦透了,只站在外面骂了几句就离开了。现在艾米尔爸爸首要的任务是回到宴会上去,在这之前还得先溜进卧室,换几件干衣服。 “你钻到什么地方去了,这么长时间,”艾米尔妈妈气呼呼地对她丈夫说。 “回头再告诉你。”艾米尔爸爸闷闷不乐地说。 就这样,卡特侯尔特家庭考问会结束了。 牧师选了一段人们熟知的赞美诗,勒奈贝尔亚村民们都虔诚地唱了起来。每一个人都很用劲儿。 “我们的一天就这么消失了,再也不会回来……”他们唱道。随后他们都要穿过黑暗回家了,当他们来到门厅来穿外农时,在煤油灯的微弱灯光下,首先看到的是地板中间的套鞋山。 “这种坏事只有艾米尔才干得出来!”勒奈贝尔亚的村民们说。他们只好坐下来试穿套鞋,整整花了两个小时才都穿好。最后他们都垂头丧气地说声谢谢再见,就在大雨中消失了。 他们当然没法儿向艾米尔告别,因为他正坐在木工房里,在忙着削他的第一百八十四个小木人。艾米尔的最新花样12月18日 星期六 艾米尔的英雄业绩轰动了全村,他的那些恶作剧也得到了人们的原谅 圣诞节快到了,大家都在厨房里忙着各自的事情。艾米尔妈妈在蹬纺车,艾米尔爸爸在修鞋,李娜在刷羊毛,阿尔佛莱德和艾米尔正在削耙齿。小伊达缠着李娜,耍和她做一个手指游戏,这自然影响了李娜的工作。 “因为我得找个怕痒的人,”小伊达说,所以找李娜还正合适。小伊达的手指头悄悄地扯住李娜的裙子,嘴里还念叨着: “亲爱的妈妈爸爸 给我一点面粉盐巴, 宰掉那只圣诞节猪吧! 只要扎它这么一下 它就哇哇叫呀!” 当小伊达说到“叫呀”的时候。她就用食指点到李娜身上,每次都弄得李娜又喊又笑,小伊达真满意极了。 艾米尔爸爸坐在那里听着,“宰掉那只圣诞节猪吧”,可能是这句话使他的脑子转了起来,突然他说出一句可怕的话: “对了,快到圣诞节了,艾米尔,该是宰掉你那头猪的时候了。” 艾米尔手里的小刀一下子掉在地上,他瞪大眼睛看着爸爸: “宰掉小猪克龙?那可不行!”他说,“这是我的猪!我的戒酒猪,你忘了吗?” 艾米尔爸爸自然没有忘。但是他说,整个斯毛兰谁也没听说养猪做伴的。当猪长大了,就该杀掉,正是为了这个才养猪,作为一个庄稼汉总应该知道这些常识。 “连这个你也不懂吗?”艾米尔爸爸问道。艾米尔当然懂得这事,所以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了。但是紧接着他想出一个好主意,“作为一个庄稼汉,我早就知道有些公猪可以活下去当种猪,我想小猪克龙也可以这样。” 艾米尔知道不少你可能没听说的事情。种猪可以成为许多小猪的爸爸,这个差使可以救小猪克龙的命,艾米尔想,他可不傻。他可以给小猪克龙找一头从来没见过那么小的小母猪,接着小猪克龙可以和它生小猪。它们会醉心此事的! “听起来不错。”艾米尔爸爸说,“不过今年的圣诞节就没什么油水了。没有火腿、香肠,也没有帕尔特,什么也没有。” “请给我一点面粉盐巴, 我要做个香喷喷的帕尔特!” 小伊达继续唱着。艾米尔对她吼道: “闭嘴,你就知道帕尔特!”因为他知道要做帕尔特光面粉盐巴还不行,还需要猪血。但可不能用小猪克龙的血,只要艾米尔还有口气就不行,肯定不行! 厨房里沉默了好大一会儿。忽然阿尔佛莱德骂了起来。那把锋利的刀子割破他的大拇指了,鲜血外涌。弄得到处都是。 “骂也没有用!”艾米尔爸爸严厉地说,“在我家里我可不想听到骂人的话。” 艾米尔妈妈急忙找出一块干净的纱布,包扎在阿尔佛莱德的大拇指上。他又削起耙齿来。这是—个很好的冬活,他要把所有的犁耙都检查一遍,该换的耙齿都换掉,使春天到来时它们随时都能使用。 “象说过的那样……今年卡特侯尔特得过一个没油水的圣诞节。”艾米尔爸爸眼睛瞪着气哼哼地说。 那天夜里,艾米尔好长时间没有睡着。第二天早上,他砸破他的存钱猪罐。从里面拿出三十五克朗,接着套上卢卡斯,驾着一辆旧雪车朝巴斯泰法尔庄园驶去,那里有许多猪。他带回一头大肥猪,把它赶进小猪克龙的猪圈里,然后去见他爸爸。 “现在猪圈里有两头猪。”他说,“去宰一头好了,可别搞错了,我得先告诉你!” 艾米尔心中怒火燃烧。有时候,火气一来他也顾不上是和谁在说话了。为了让小猪克龙活着,就得让另一头可怜的猪去死,想起来真叫人难过,但是他又想不出别的办法。他知道否则他爸爸就不能安静下来,他爸爸可不懂得猪也可以和人交朋友。 艾米尔两天没有去猪圈,他让李娜去喂那两头猪。第三天早上他醒来时,外面还是漆黑一团。他听到一头猪在拚命地叫,声音又尖又吓人,但是一下子就沉默了。 艾米尔对着挂满冰霜的玻璃窗连着哈了几口热气,玻璃上的冰花立刻化开个小洞。他从洞中向外望去,看到了猪圈那边马灯在闪亮,几个人影在晃动。他知道那头猪死了。李娜在接猪血,还不停地在血盆中搅动。待会儿他爸爸和阿尔佛莱德就会烫猪刮毛,并把它大卸八块,卡罗萨·玛娅和李娜将到酿造房里洗猪肠子,艾米尔买来的猪就这样完了。 “只要我扎它这么一下,它就哇哇叫呀!”艾米尔嘟嚷了这么一句,就趴在床上痛哭起来,他哭了好久。 不过人就是这样,时间一长就会忘记。艾米尔也是如此。下午他到猪圈里坐了一会儿,一面给小猪克龙搔痒,一面感慨地说,“你还活着,小猪克龙,世界上就是这么不一样,你,你还活着!” 后来他决定忘掉巴斯泰法尔家的那头猪。第二天卡罗萨· 玛娅和李娜在厨房里忙着切猪肉,忙得不可开交。艾米尔妈妈在搅拌香肠填料,煮帕尔特,收拾火腿,并把它们放到盐柜里去腌。李娜唱着“从湖里吹进阵阵冷风,”卡罗萨又讲起了牧师家的顶棚上那个没头鬼的故事,艾米尔听得津津有味,再也不去想那头巴斯泰法尔猪了,只是想快到圣诞节了,天又开始下雪,下大雪,有多好玩儿等等。 “雪下得都要没脖子了。”小伊达说。以前下大雪时斯毛兰人常这么说。 雪在不停地下。一天过去了,它反而越下越大。凛洌的北风在呼啸,鹅毛大的雪花在飘舞。从窗户望出去。连牛棚都看不清了。 “哎呀,这老天爷可真要命。”卡罗萨惊叫起来。“我可怎么回家呀!” “今晚上你别走了。”艾米尔妈妈说,“你可以和李娜一块在沙发床上睡。” “可以,不过你得象一头死猪似的一动不动才行,你知道我特怕痒!”李娜接着说。 吃晚饭时,阿尔佛莱德抱怨说他的大拇指疼。艾米尔妈妈解开纱布想看看伤势怎么样了,为什么还没长好。 她看到的可不是什么漂亮的景象。真吓人!伤口又红又肿,还化了脓。一条条红线从拇指延伸出去,都快爬过手腕了。 卡罗萨·玛娅的眼睛闪出亮光,“血中毒!”她叫道,“这病可危验了!” 艾米尔妈妈忙去取来红汞药水,抹好药水后又用绷带把阿尔佛莱德的拳头和胳膊包扎好。 “明天再不见好转,最好还是到马里安奈龙德镇找医生去。” 她说。 这天夜里大雪继续下个不停,暴风雪席卷了整个斯毛兰,声势之大超过了人们记忆中的所有记录。第二天早上卡特侯尔恃人醒来时,整个庄园被一大张厚厚的、柔软的白色雪毯覆盖得严严实实。天气不见任何好转,寒风伴奏,大雪在舞,弄得谁也不敢出门。风从烟筒里呜呜地刮进来,啊呀,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坏天气。 “这下子阿尔佛莱德可有活干了。”李娜说,“不过这雪铲不铲都一样,反正没有用!” 这天阿尔佛莱德并没去铲雪,吃早饭时他的座位空空的,谁也没有听到有关他的什么音讯。艾米尔担心起来。他戴上帽子,穿上大棉袄走了出去。他抓起厨房门边的雪铲,朝着长工房方向铲开一条雪路。那房子和木工房仅一墙之隔。 李娜透过厨房窗户看到这些,她满意地点点头: “艾米尔真够聪明的。铲条雪路,这样一下子就可以跑到木工房。对了,谁知道什么时候他需要到那里去呢!” 李娜也真傻,她竟不知道艾米尔是去看阿尔佛莱德。 艾米尔一走进长工房,立刻感到一阵冷气扑来。阿尔佛莱德没有生火。他躺在那张沙发床上不想起来,也不想吃饭。他说,他不饿,这更使艾米尔担心了。要是阿尔佛莱德连饭也不想吃,那一定是病得厉害。 艾米尔把木柴放进炉子,并点着了火,接着就跑去找妈妈。她来了,别的人也都来了。艾米尔爸爸、李娜,卡罗萨·玛娅和小伊达,因为现在大家都在为阿尔佛莱德担忧。 可怜的阿尔佛莱德躺在那里,紧闭着双眼。尽管他身上烫得象块火炭,他还是冻得发抖,那些红线已经快爬到胳膊肘了,看起来真叫人害怕。 卡罗萨·玛娅点点头说:“当红线走到心脏时,就完了,他就死了。” “你别瞎说。”艾米尔妈妈说。但是要使卡罗萨住嘴也不那么容易,她知道勒奈贝尔亚全乡有半打人死于血中毒,她一个个地念叨着他们的名字,并说,“不过现在我们也不能放开阿尔佛莱德不管。” 她还说,要是把阿尔佛莱德的一撮头发和他衬衣上的一块布在半夜时分埋到房子后面正北的地里,然后再念句咒语,大概还来得及。她会这么一个咒语:“推呀推,从魔鬼那里来。再回魔鬼那里去,万物本来就是这样的,推呀推。” 但是艾米尔爸爸说,阿尔佛莱德割着手时咒骂的那些话已经足够了,这种天气半夜到房子北面地里去埋东西,除非卡罗萨·玛娅自己去干。 卡罗萨阴沉着脸摇了下头:“好好,那只有听天由命了,咳咳…… !” 艾米尔却勃然大怒: “少婆婆妈妈的,阿尔佛莱德会好的,你知道吗!” 卡罗萨·玛娅开始让步了:“当然,小艾米尔,他会好的,当然他会好的。”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拍拍阿尔佛莱德的被子,大声嚷嚷说,“当然你会好的,阿尔佛莱德,这个我懂!” 但是紧接着她却转过身来望着长工房门,嘟囔着说,“不过,我不知道你们怎么能把棺材从这个小窄门里抬进来。” 艾米尔听她这么说,开始哭起来。他急忙一把抓住爸爸的外套说:“我们必须象妈妈说的那样,把阿尔佛莱德送到马里安奈龙德去找医生!” 这时,艾米尔爸爸却和艾米尔妈妈交换了个奇怪的眼神。今天无论如何也没法儿去马里安奈龙德,他们都知道。这是没法子的事。但是艾米尔站在那里这么难过,也不好直接告诉他。艾米尔爸爸和妈妈也都想救阿尔佛莱德,但是他们真不知道怎么办,所以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艾米尔。艾米尔爸爸什么话也没说就无精打采地离开了长工房。艾米尔还是不死心,不管爸爸走到哪里,他都紧跟着爸爸,在后面哭泣、哀求、叫喊,有时甚至威胁。他确实有点急疯了!他爸爸也不生气,只是冷冷地对他说:“不行,艾米尔,你也知道这办不到!” 李娜坐在厨房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正哭得热闹,“我还想着我们春天结婚……现在完了,阿尔佛莱德完了,就剩下我一个人,还有四个床单和一打手帕,唉,这些漂亮的手帕呀!” 最后艾米尔终于明白了,没有人会帮忙。于是他回到长工房里,整天守着阿尔佛莱德。这真是艾米尔一生中最长最难熬的一天。阿尔佛莱德躺在那里闭着双眼。有时睁开眼睛看看,每次他都说句。 “是你在这里,艾米尔!” 艾米尔看见窗外雪花在飘落,他真恨透了这雪。他仇恨的怒火是这样炽烈。真能使整个斯毛兰省,整个勒奈贝尔亚的全部积雪都融化。但是外面的大雪还是不停地下。“看来这大雪一定要把整个世界都活埋掉了。”艾米尔想。 冬天的天很短,虽然象艾米尔这样坐在那里熬时间的人们会觉得特长。很快天睛了下来,不多会儿就黑了。 “是你在这里,艾米尔。”阿尔佛莱德又说。不过现在他说话费劲多了。 米尔妈妈端来了肉汤,让艾米尔喝了些。她想让阿尔佛莱德也喝点,但是他不喝。艾米尔妈妈叹了口气走了。夜深了,李娜走来告诉艾米尔上床睡觉的时间到了。他们也真想得出来,上床睡觉! “我要睡在阿尔佛莱德旁边的地板上。”艾米尔说。结果真是这样,他翻出一床旧垫子和一床盖马用的破毯子,他睡觉也不需要更多的东西了。他躺在那里怎么也睡不着,瞪着两只眼晴看着炉子里的火光慢慢地暗淡下来,听着阿尔佛莱德的闹钟“嘀嗒嘀嗒”的响声,阿尔佛莱德急促的喘息声,以及断断续续的呻吟声。艾米尔好几次迷糊过去。但是每次他刚睡着就立刻被深切的痛苦惊醒。悲痛在他胸中翻滚,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消逝,他越来越感到这一切是多么荒谬,而要纠正它却越来趣困难,很快就永远没法挽回了。 当闹钟走到早上四点钟时,艾米尔下了决心。他要把阿尔佛莱德送到马里安奈龙德去找医生。即使他和阿尔佛莱德都死在这次行动中也在所不惜。 “你不能躺在这里等死,阿尔佛莱德,不,决不能这样做!” 他没大声说出来,只是默默地在想。但是事情就这样决定了!他立刻行动起来,他要抢在别人醒来阻止他的行动前动身。离李娜起床挤奶还有一个小时,在这一个小时里得把所有的事都做好。 没有人知道艾米尔在这一个小时里是怎么忙活的。雪橇得从马车库里拉出来。卢卡斯要从马房里牵出来套上,阿尔佛莱德得从床上起来并坐上雪橇。最后这件事最难办了。可怜的阿尔佛莱德站不住,他沉重地靠在艾米尔的身上,拖着两条腿终于走到雪橇旁边,接着一头栽倒在雪橇上铺着的羊毛毯子上,躺在那里就象已经死了似的。 艾米尔把他安顿好,盖好,只把他的鼻子露在外面一点儿。随后他坐在车夹座上,把缰绳一抖,示意卢卡斯该出发了!但是卢卡斯却回过头来,用迷惑不解的眼光看着艾米尔,在这样的大风雪里出车真是前所未有的疯狂行动,难道艾米尔不知道吗? “现在是我说了算。”艾米尔说,“不过后面就要看你的了,卢卡斯!” 这时厨房里亮起了灯光,李娜已经醒了。就在这最后的一分钟,艾米尔驾着马拉雪橇穿过了卡特侯尔特庄园的栅门,冒着大风雪走上了大路。 凶恶的大风雪立刻把他吞没了,雪花在他耳旁乱飞,并封住了他的两眼,使他什么也看不见。他想起码得看清路,就用皮手套擦了下眼,虽然雪橇上挂着两盏马灯,他还是连路影也看不见,因为根本就没有路,除了雪还是雪。好在卢卡斯已经去过马里安奈龙德多次,在它的脑子深处可能还记得道路的大概走向。 卢卡斯吃苦耐劳,又顽强有劲,大雪天里出车还真得有这么一匹马!现在它使出浑身力气,拉着雪橇越过一个个雪堆,慢慢地向前走。每次雪橇被陷住都得拚命拉一阵子,但是每次都能向前移动一段。艾米尔不时地用雪铲子帮忙,他象小牛犊一样有劲儿。这天夜里,他拚命铲雪的情景,在他的一生中都留下了难忘的记忆。 “人被逼得没办法时,要多少劲儿有多少劲儿。”他向卢卡斯解释说。 艾米尔真结实,开始十里路走得还不慢。后来就困难了。对艾米尔来说这简直是一场灾难。他累了,雪铲在手中变得那么沉重。再也没力气连着铲几下了。他冷得厉害,靴子里灌进了雪,脚趾甲也被冻得裂了缝。尽管为了不冻掉耳朵,他在帽子上已经围了个毛围巾,耳朵和手指还是冻得发疼。真是糟透了,勇气也从他的身上一点点地消失,他又想起爸爸的话:“不行,艾米尔,你也知道这办不到!”他说得并不错。 卢卡斯也精疲力尽了。每次雪橇陷住都越来越难拉动。最后艾米尔一直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雪橇突然一下沉了下去,艾米尔知道他们陷在沟里了。 雪橇陷进沟里,怎么也拉不出来,不管卢卡斯怎么拚命拉,也不管艾米尔怎么用劲推。他累得鼻血都流出来了,雪橇却还是一动不动地陷在那里。 这回艾米尔可气疯了,他是这么痛恨这场大风雪,这个雪橇和这条沟。这一连串的事情使他失去了理智。他狂叫一声,那声音真象野兽一样。卢卡斯被吓得一颤。可能阿尔佛莱德也吓坏了,不过从外表上看不出他是否还活着。艾米尔突然自己也害怕了。所以猛地停住叫喊,“你还活着吗!阿尔佛菜德!”他焦躁不安地问。 “不,我可能已经死了。”阿尔佛莱德用一种嘶哑、古怪又特可怕的声音说。这时怒火从艾米尔的心中顿时消失了,只剩下了难过。他感到他是这么孤独。尽管阿尔佛莱德就躺在他的身边,他还是觉得孤苦伶仃的,没有一个人可以帮帮他。现在他真不知道怎么办好,真想往雪地上一躺,睡过去了事。 好在前边不远的路边上有一个庄园,就是艾米尔把它叫做 “大饼地”的那个农庄。突然他看到那边牛棚里亮起了灯光,他心里立刻燃起了一线希望。 “我去找个人帮忙。阿尔佛莱德。”他说。但阿尔佛莱德没有回答。艾米尔走了,他趟开厚厚的雪层走去。当他走到牛棚门前时,他活象一个雪人。 “大饼地”的农民正在牛棚里,当地看到卡特侯尔特家的孩子浑身是雪,满脸鼻血,眼泪涟涟地站在门口时,大吃一惊。艾米尔真的哭了,他现在真是山穷水尽了,他知道要让这个“大饼地”的主人跟他到外面雪地走一趟并非易事。这个人特不好说话,这个“大饼地”的庄稼汉。好在那个人也知道他不帮忙不行。所以还是牵着马,拿着绳子等工具走了出来。他—边干活一边生气地嘟囔着,最后终于帮着艾米尔把雪橇从沟里拖了出来。 要是“大饼地”的这位农民的心再好一点,他就该帮着把艾米尔他们送到马里安奈龙德,但是他没去。艾米尔和卢卡斯只好继续在雪地上费力地搏斗。他和它都豁上命了,但是还是走得慢得可怜。他们都竭尽全力,实在一步也走不动了。最后的一刻终于来到了,艾米尔再也坚持不住了,连雪铲也拿不动了,只有放弃了。 “我干不动了,阿尔佛莱德!”说着他哭了起来。离马里安奈龙德只剩下几公里,已经这么近了,却要前功尽弃,真叫人受不了! 阿尔佛莱德一点动静也没有,他可能已经死了,艾米尔想。卢卡斯站在那里低垂着头。看来它也很难过,它也拉不动了。 艾米尔坐在车夫座上。悄声哭泣。大雪落在他身上。他一动也不动,现在一切都完了,让雪就这幺下下去好了,他再也无心去理睬这些。 他闭着双艰,昏昏欲睡。他可以就这么坐着,坐在车夫座上一觉睡过去,这也不错,他觉得。 好象不是下雪,也不是冬天,总而言之他觉得好象是夏天。他和阿尔佛莱德坐在卡特侯尔特湖旁,后来又洗操,而阿尔佛莱德要教艾米尔游泳。阿尔佛莱德真怪,他竟忘了艾米尔早就会游泳,还是阿尔佛莱德几年前教会艾米尔的。艾米尔得让他看看自己游得有多好!后来他们一起游呀游,游了好远。在水中玩得真惬意!艾米尔说:“就你和我,阿尔佛莱德!”他等着阿尔佛莱德象往常一样回答,“我相信,就你和我,艾米尔。”但是却听到 “咣当”一声响,不对!在水里游泳怎么会咣当响呢? 艾米尔从梦中惊醒,用力睁开眼睛一看。他看到一个犁雪机。在大雪中发现一架犁雪机,可能还是从马里安奈龙德来的。开犁雪机的司机瞪大眼睛看着艾米尔,好象他看到的不是勒奈员尔亚村卡特侯尔特家的那个孩子。那个身上堆满雪的孩子,而是见到了一个小鬼。 “到马里安奈龙德的雪都犁开了吗?”艾米尔急切地问。 “嗯”司机说:“不过你得快点,再过半小时就又走不过去了。”但是半小时对艾米尔来说已经足够了。 当艾米尔冲进来时,候诊室里坐满了人。医生正从门诊室里伸出头来看看该谁看病了。这时艾米尔大喊一声,把在座的人都吓了一跳:“阿尔佛莱德在外面雪橇上,快要死了!”医生当然不是傻瓜,他立即从候诊室里找了几个有劲的汉子把阿尔佛莱德抬了进来。并把他放在手术台上。医生匆匆忙忙地检查了下阿尔佛莱德,就向外边喊道:“诸位快都回家吧!现在我有要紧事要做!” 艾米尔原以为阿尔佛莱德只要一见到医生就会好起来。可是这时他看到医生也象卡罗萨·玛娅一样直摇头,不禁又害怕了。不管怎么说,要是来得太晚了,要是阿尔佛莱德没法活了,那可怎么办呀?想到这里他心里十分难受。他噪子里带着哭声向医生展开了攻势, “你要能救活他.你能得到我的马……可以再加上我的猪。只要你能治好他。你说行吗?” 医生认真地看了看艾米尔说:“我将尽力而为,但我不能许诺什么。” 阿尔佛莱德躺在那里。一点活着的迹象也没有。但是他突然睁开眼睛。迷惑不解地望望艾米尔,“是你在这里。艾米尔。”他说。 “是的,艾米尔是在这儿。”医生说,“不过,最好他出去一会儿,因为现在我要给你开刀。” 阿尔佛莱德的眼睛里立刻闪现出惶恐不安的神情,他可不习惯上医院、开刀一类的事情。 “我猜他有点怕。”艾米尔说,“可能最好我还是和他在一起。” 医生点点头:“好,既然你能把他送到这里,你也能看下去。” 艾米尔用力抓住阿尔佛莱德那只健康的手一直紧握着它。医生就在另一只手上动手术。阿尔佛莱德一句话也没说,既没有叫喊,也没有哭泣。只有艾米尔在哭,在悄悄地,无声她哭,所以没人注意到。 直到圣诞节除夕的前一天,阿尔佛莱德和艾米尔才回到家,但是艾米尔的英雄事迹早已传遍了勒奈贝尔亚。大伙儿都在欢笑。“卡特侯尔特家的那孩子,我从来就很喜欢。”人人都这么说:“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老盯着他,揪他的毛病。调皮点儿,哪个男孩子不一样!” 艾米尔从医生那里还带回来一封写给他爸爸和妈妈的信。信上写着,“你们有这样一个孩子,是你们的骄傲。” 艾米尔妈妈在她的蓝本子上写道。“上帝终于使我这颗母亲的心得到了安慰,过去它曾经为艾米尔饱尝痛苦。我要让全村人都知道这件事。” 那天早上,当他们发现艾米尔和阿尔佛莱德都失踪了时,整个卡特侯尔特别提有多担惊受怕了。艾米尔爸爸急得肚子疼。病倒在床。他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艾米尔了。后来从马里安奈龙德传来的消息使他稍微放心了些。当艾米尔回到家并跑进卧室里来看他时,他的肚子还没好利索。艾米尔爸爸看着艾米尔,眼睛里闪动着泪花。 “你是个好孩子,艾米尔。”他说。艾米尔一听高兴得心里 “怦怦”地跳。这当然是他喜欢他爸爸的那些日子中的一天。 艾米尔妈妈站在那里,心里充满着自豪。 “对,他真能干,我们的艾米尔!”说着她摸摸艾米尔的卷发。 艾米尔爸爸躺在那里,肚子上放着个热锅盖,在用它暖肚子。这时候那锅盖已经凉了,需要再加加热。 “我会干。”艾米尔热切地喊,“我都习惯侍候病人了。” 艾米尔爸爸赞许地点点头。“你去给我倒杯果汁。”他对艾米尔妈妈说。现在他的日子过得真惬意,只要躺在床上,就会有人照顾。艾米尔妈妈还有点别的事要干,所以耽误了一会儿才去倒果汁。当她正在弄果汁时,从卧室里突然传来一声惨叫,是艾米尔爸爸的声音。艾米尔妈妈—秒钟也没停留、立刻冲了进去,恰在这时那个大锅盖朝着她急速飞来。她急忙往旁边一跳,总算躲开了。但是在慌托之中却把果汁杯扔了出去,果汁洒落在那锅盖子上,“滋滋”冒起一股白烟。 “该倒霉的孩子,你把锅盖烧得多热!”她向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的艾米尔问道。 “我以为得象烙铁那么热呢?”艾米尔说。 后来才弄清楚,艾米尔到厨房去烤锅盖时.他爸爸睡着了。艾米尔走回来,看到爸爸睡得那么香甜,自然不想打搅他,而是小心翼翼地揪开被子,悄悄地把锅盏放在他的肚子上,不幸的是锅盖烤得太热了。 艾米尔妈妈尽力安慰她的丈夫,“好好,我给你拿石膏抹剂来了。” 但是艾米尔爸爸起床了。他说,艾米尔回来了,他也不敢再躺在床上养病了,另外他还要去看看阿尔佛莱德。 阿尔佛莱德坐在厨房里,脸色还有些苍白,胳膊上还缠着绷带,却又高兴又满意。李娜围着他转来转去,真象着了迷。她和卡罗萨·玛娅在圣诞节前要把所有的铜锅、铜盘、还有煎锅之类的铜器都擦拭一新。但是李娜怎么也踏实不下来。她一手拿着抹布,一手拿着奶酪蛋糕盘子围着阿尔佛莱德走来走去,就象是在厨房里出乎意料地捡了块金子似的。小伊达也目不转睛地盯着阿尔佛莱德,她那么严肃地看着他,好象是对回到家来的是否真是那个老阿尔佛莱德没把握似的。 卡罗萨·玛娅这回又得到了一个神吹的好机会。她又大讲起血中毒来,直讲得嘴角上起白沫。阿尔佛莱德能有这么个结果就该满意了。她说,“不过你也别太大意了。因为你知道,血中毒可不好治愈,它还会复发,有人病好后过了好长时间又犯了,就是这样。” 这天晚上卡特侯尔特全家都喜气洋洋。艾米尔妈妈拿出新做的面肠,他们围坐在充满着圣诞节气氛的厨房里,欢欢乐乐的,真象开了个面肠宴会。艾米尔、他妈妈、爸爸和小伊达、李娜还有卡罗萨·玛娅都兴高采烈地坐在那里,欢聚一堂。就象圣诞节除夕夜一样,还点起了蜡烛,桌上还摆满了别的东西。那香肠,可真好吃,用油煎得黄黄的,再加上越桔酱,吃起来真带劲,特别是阿尔佛莱德,别看他一只手不那么方便,可吃得特多。 李娜含情脉脉地看着阿尔佛莱德,趁着他坐在那里心情愉快的时候,她提出了那件好事。 “哎,阿尔佛莱德,现在你的血中毒也好了,我们春天可以结婚了吧!啊?” 阿尔佛莱德吓了一跳,越桔酱也一下子洒到裤子上不少。“我可不敢答应。”他说,“我还有一个大拇指,谁知道它会不会也来个血中毒?” “不过,”艾米尔说,“都时候,我只有把你埋到房子北面了,肯定的,再去趟马里安奈龙德我可受不了!” 卡罗萨·玛娅瞪了艾米尔一眼,“哼,什么事你都能乱开玩笑!我都听够了。”她生气地说。 他们坐在圣诞节灯烛光下,是这么愉快,气氛好象还有点隆重。艾米尔妈妈趁机从围裙口袋里拿出了那封医生写来的关于艾米尔的信,并念给大家听。让大家都听听也没坏处。她想。 念完后大家都沉默了,是那么安静,因为那信中通篇都是些美好而庄重的语言。最后小伊达说,“都是写的你,艾米尔。” 艾米尔坐在那里臊得满脸通红,不知朝哪里看好。大家都盯着他看,可真叫人难受。他使劲朝窗子外面望,但是那外面也没有什么吸引人的。他看到天又开始下雪了,想到明天又该有人起来铲雪了。 他又开始拨弄起面肠,并低垂着眼皮吃起来。只是偶尔抬起眼皮急匆匆看看他们是否还在看他。 别人暂且不管,他妈妈肯定还在那里盯着他,她的目光被她心爱的孩子吸住了,再也离不开了。他坐在那里,红红的双腮,卷卷的头发,还有那双圆圆的眼睛,真可爱!他妈妈觉得他真象个圣诞节小天使。现在医生的话也证明她是对的,应该为他而自豪。 “真奇怪”。艾米尔妈妈说。“有时候我看到艾米尔,总觉得有一天他会变成个大人物。” 艾米尔爸爸对此不大相信,“什么大人物?”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