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后宫叫德妃-61

环春上前伺候四福晋解下大氅,见福晋里头只穿了屋子里的常衫,可见出门着急,便拉着福晋等一等,翻出娘娘年轻时的褂子给她穿上,仔细提醒道:“您这样闯进去,娘娘可要生气了,衣着不体面,会被人笑话的。”毓溪摸了摸身上的衣裳,幸好自己好些衣服都是婆婆平日赏赐的,多这一件婆婆也未必看得出来,才安心谢过环春,再折回婆婆的寝殿,便听见十四弟呜呜咽咽的哭声。岚琪虽不知是胤禛打了弟弟,可这宫里能打或会打她的儿子的人能有几个?此刻见毓溪跑来,心下便知,小儿子是被他亲哥哥揍了。  ☆、557爹娘的偏心(二更到原已安静些的十四阿哥一见四嫂来了,顿时哭成泪人,呜呜咽咽地告状:“四哥打我……”毓溪含笑立在一旁对岚琪说:“听见传话,说四阿哥在书房打了十四弟,儿臣就着急过来瞧瞧。这些日子他为了纳侧福晋的事心情不好,怕他心里本不痛快,别叫十四弟撞上了。”“你来哄哄他,我抱得胳膊都酸了。”既然知道儿媳妇来做什么,岚琪乐得给她机会,把哭泣的小儿子交给毓溪,便见胤禵坐在嫂嫂怀里举着自己的双手哭道,“四嫂,我的手疼。”十四阿哥等过了年才不过足龄六岁,是兄弟里念书较早的,但果然太小坐不住,自从去了书房,总是顽皮得很,岚琪怕她耽误其他阿哥念书,请皇帝让孩子回来再等一年,玄烨却说让他熟悉熟悉便能适应,后来见胤禵有所收敛,岚琪也就作罢了。这会儿听毓溪说果然是胤禛打的,可之前胤禵很顽皮时也没见胤禛动过怒,她心里难免想,会不会是那孩子在这儿为纳妾的事碰了壁,正好一肚子的火气,就冲弟弟去了。弟弟在怀里渐渐安静,毓溪温柔地哄着他说:“苏麻喇嬷嬷说好些日子没见十四阿哥了呀,她可想我们小十四了,回头嫂嫂带胤禵去嬷嬷那里玩好不好?”胤禵楚楚可怜地说好,脑筋一转,又想起件要紧的事,眼泪又凝聚起来,担心地哭着:“四哥说生辰的时候送我小马驹,这下四哥会不会不送给我了,我想要小马……”毓溪笑道:“送的送的,四哥忘记了还有四嫂记着呢,胤禵你不要哭了,你看看额娘多担心?”岚琪坐在一旁,本是宁心看着毓溪兄嫂如母的气度,又想现在叔嫂还能这样亲昵,过几年可就要隔开十丈远说话,以免传出难听的,这皇室里的人,只有孩提时活得最简单。她心里天马行空地想着,听见儿媳妇提起自己时,还不知是什么事,倒是见小儿子从嫂嫂怀里挣扎下来,扑到自己膝头,仰着满是泪珠的脸蛋说:“额娘不生气,额娘我不哭了。”岚琪便虎着脸问:“你自己说,四哥做什么打你?”小家伙不肯,把脸埋在母亲膝头,他的乳母在环春示意下,便上来哄着十四阿哥去洗脸,这才把孩子抱开,环春便当着婆媳俩的面,禀明书房里发生的事。毓溪在一旁道:“儿臣听见的话也是这样,虽说十四弟是皮了些,可他还小呢,这下十四弟受了惊吓,十二弟十三弟他们也该吓着了,额娘,您说怎么办才好?”儿媳妇入门两年,人前人后都端庄稳重,除了她和四阿哥在子嗣上毫无动静,此外没任何事能叫人诟病指责,是皇室里众*赞的好儿媳妇,而妯娌当中,大福晋冷漠,三福晋咋呼,毓庆宫里如今彼此斗得你死我活,毓溪原本低调安静的一个人,反而显出好来,都说四福晋像她的婆婆一样,不显山不露水,却是最最好的。譬如这会儿胤禛打了十四弟,即便他们是一母所生的亲兄弟,毓溪也急着过来替胤禛周全,这要是打了其他妃嫔所生的孩子,毓溪肯定比现在更殷勤谦和,孝懿皇后倒有一双慧眼,能看得出昔日玲珑可爱的小姑娘,能有如今的气质品格。“额娘。”毓溪见婆婆不说话,略有些担心,稍稍坐近了些,乖巧地说,“额娘您是不是生四阿哥的气了?其实儿臣知道他来找过您了,也担心是不是您没答应他的请求,所以跑去书房拿十四弟出气,可胤禛他不是这样的人,他心里比谁都疼爱弟弟妹妹,额娘您可千万别误会,不如儿臣去把他找来,让他给您解释清楚?”岚琪笑道:“多大点事,额娘怎会生气,做哥哥的管教弟弟也是应该的,胤禵顽皮谁都知道,是该教训教训。”她看着儿媳妇一脸诚恳,心里又冒出别的念头,认真地说,“对额娘说这些话也罢了,将来若是有别的什么事,你在别人面前客气要有分寸,有些人不配对他客气,别过分谨慎,失了胤禛和你的颜面。”毓溪听得这些话,反而宽心笑起来,点头应着:“额娘的话我记着了。”又道,“十四弟聪明记性又好,答应他的事可不能随便敷衍,方才儿臣说要带他去苏麻喇嬷嬷那里玩耍,额娘您看哪天好,儿臣想,不如到那天把其他弟弟们也喊上,一起在我们那儿热闹热闹。”岚琪笑道:“那就在胤禵生日那天,这几天宫里的人都忙着过年,挪不出空了。胤禵生辰时就摆在你那儿过吧,但我不去了,免得孩子们拘谨,其他娘娘若是要来,你招呼一下便是。”毓溪连声称是,又与婆婆商议该做些什么,四阿哥屋子里并不是头一回招待客人,岚琪不怕她做不周到,只是做娘的总爱操心孩子的事,免不了叮嘱几句,又让她需要什么只管找环春拿。而胤禛学得自己节俭的习惯,屋子里过得很是简朴,毓溪倒能合他的脾气,可有时候岚琪过去看一眼,也觉得太寒酸,好在毓溪出门总是打扮得稳重高贵,叫她十分放心。婆媳俩说定了这件事,洗漱干净的十四阿哥被抱回来,而温宪和温宸也从太后那儿回来,两个姐姐一道教训弟弟,胤禵躲在嫂嫂怀里不理睬她们,孩子们嬉闹起来,任何不高兴的事都散了,只苦了岚琪,又少了半天耳根清净。这件事之后玄烨来永和宫歇着时,岚琪与他提起过,玄烨说他一直希望兄弟之间能互相管束,老大和太子都只顾着自己,并不太顾念兄弟,倒是胤禛有兄长的风范,这让他很欣慰。更在那日之后,亲自去了趟书房,告诫年长的阿哥们要懂得管教引导弟弟们,现在书房里有十来个兄弟一道念书,比从前热闹许多,因此更加要做规矩,弟弟们不能仗着年幼就胡闹。元旦过后,岚瑛进宫来看望姐姐,悄悄告诉她自己又有了,但月份不足还不敢张扬,只和姐姐一人说,岚琪当然高兴,至于岚瑛之前在玄烨面前那些出卖自己的“混账话”,根本就是玩笑一般的事,谁也不会在意,但妹妹另问的一件事,让她费心想了想。彼时岚瑛说,现在肚子里又有了,担心将来孩子多了会有所偏心,她自己和姐姐境遇不同,出生不久姐姐就进了宫,阿玛和额娘谈不上偏心谁,可都养在跟前的,就难保能一碗水端平,阿灵阿兄弟间到如今还会为了小时候爹娘哪件事做得偏心而发生争执,都说以小见大,才有如今的不公平。岚瑛说:“我自然希望我的孩子来继承家业,可看着钮祜禄家那些大老爷们儿为这种事争吵,想到自己的骨肉将来也要这样,我就心寒了。”那日岚瑛离宫后,岚琪自己静了许久,之后和环春私下时,她问环春:“你觉得皇上对阿哥们,有偏心的吗?”环春不解:“有太子在,皇上对哪位阿哥都谈不上偏心呐。”岚琪摇头道:“不算上太子呢?”她很仔细地问,“你觉得皇上喜欢四阿哥多些,还是十四阿哥多些?”环春却反问:“娘娘您自己呢,奴婢觉得您和皇上对阿哥们都是喜欢的,怎么会有多些少些?”岚琪摇头道:“也许不是喜欢或不喜欢的差别,但对他们一定有些许出入,今天岚瑛那些话我其实从没想过,可现在她提起来,我想着等胤禵渐渐长大后,我若不能处处都细致对待他们兄弟,那有些事也要刻意做得一碗水端平才好。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们哪一个我也不想偏心,可偏心不偏心,好些时候无意识就做出来了,自己不觉得,旁人都看在眼里呢。”环春宽慰主子别多想,她往后也会小心留意,不让岚琪陷入尴尬境地,至于十三阿哥,反而因为不是自己的孩子,少了这份顾虑,胤祥自己就不会计较有没有被偏心对待,反让岚琪省心些。很快便是十四阿哥生辰,阿哥自寿时可以放一天假不上书房,而四阿哥在毓溪的“勒令”下,向皇阿玛为弟弟们都求来半天闲暇,中午从书房散了后,都聚在他们的住所为胤禵庆贺生辰,胤禛更是履行承诺,给弟弟弄来漂亮的小马驹。小孩子不记仇,那日挨打的事早就忘记了,哥哥给他小马就是全天下最好的人,胤禛本来就疼爱弟弟,他逗着弟弟妹妹玩耍的模样,叫毓溪在一旁看在眼里。心知丈夫喜欢小孩子,便对未来进门的侧福晋更加期待,心想她会好好对待妾室,只要她们能为胤禛生儿育女,就是家里的大功臣,哪怕分得一些胤禛的爱,她也认了。这日戴贵人、万常在几人也来凑热闹,自然是借故来看看自己的孩子们,顺道问候苏麻喇嬷嬷,延禧宫里敏常在也带着敦恪公主来给十四阿哥贺寿,觉禅贵人和易答应陪她一道来的。屋子里孩子们满世界转悠,戴贵人几位在苏麻喇嬷嬷那儿,阿哥所里难得人来人往的热闹,好些事就没什么人注意。八阿哥和觉禅贵人避开人群在廊下角落里说话,八阿哥欣喜地说着:“额娘,十弟他现在,什么都听我的了。”  ☆、558把她们都留下(还有更新“十阿哥心思单纯,谁对他好,他便死心塌地跟着谁。”觉禅贵人对八阿哥微微笑着,“从前在咸福宫照顾过他,后来太后将他领在身边,我就不大好去亲近,你是做哥哥的,要多多关心弟弟。大概我说这样的话,你心里会不痛快,可八阿哥你虽是我生的,我却几乎没照顾过几日,相反十阿哥是我看着长大,那几年的情分总还有,我只是心疼他。”八阿哥没有不高兴,反而因此觉得母亲温柔善良,依旧满面笑意地说着:“我很喜欢十弟,额娘您放心,我会多多照顾他,他功课总不大好,皇阿玛也让我多教教他。”“你功课好的名声,连我们延禧宫也听得到,想必惠妃娘娘很高兴。”觉禅氏笑如春风,伸手将孩子的衣衫稍稍规整,温柔地说着,“我本没有资格教你什么,可有些话藏在心里,总想告诉你。八阿哥,你的外祖家败落前,也算是书香门第,额娘我是从小念书长大的,你既是我的骨血,一定不比旁人差,你一定会是最优秀的皇子。额娘等着你出人头地,好让额娘将来堂堂正正地陪着你,照顾你。”亲昵的举动,温暖的话语,八阿哥眼中满是幸福,而母亲又抬起手,轻轻触摸他的额头,忧心忡忡地问:“还疼吗?”八阿哥晃晃脑袋说:“真的不疼,只是当时流了好些血,把他们都吓坏了。”觉禅氏笑道:“惠妃娘娘好好照顾你了吧。”八阿哥略不情愿地点头,轻声嘀咕:“若非皇阿玛来看我,大概也和从前一样吧,算了,其实我也不在乎。”“怎么能不在乎,惠妃娘娘对你可有养育之恩。”觉禅氏单膝跪地将身子放低,八阿哥已经长高了许多,蹲下后的她已需要仰视孩子,可眼中满满都是爱意,慢慢说道,“一个优秀的皇子,怎会忘记对养母的孝道,胤禩,额娘不愿你太辛苦去做高不可攀遥不可及的大事情,咱们一点一滴从身边做起,做个孝顺的孩子,做个勤奋念书的孩子,你自然而然就会长成参天大树,做额娘的依靠。”八阿哥眼中水汪汪似含了泪一般,他从前怎敢想,生母会对自己有如此的期待,一面心中欢喜雀跃,一面又想起不高兴的事,垂下脑袋轻声说:“我听长春宫里的人讲,似乎五哥婚礼之后,就该轮到我和七哥了,我多希望我的福晋可以是额娘为我选的,可是……”“不论谁成为你的福晋,额娘都会想法儿照顾她,额娘虽然位分低微,可在宫里日子久了,好些事要懂得多一点,若是你们也像三阿哥四阿哥那样要在宫里逗留一阵子,额娘帮你照顾她。”觉禅贵人含笑说着,“我想,皇上会为你选好的妻子,这不还早吗?咱们不着急。”长廊另一头,敏常在抱着敦恪公主出来透透气,小公主远远看到八哥在那边,才伸手要嚷嚷,就被额娘捂住了嘴,敏常在看到觉禅贵人背对着她们单膝跪蹲着与八阿哥说话,她匆匆看过一眼就转身退了回去,之后派小雨出去小心盯着,但小雨很快就回来,跟主子咬耳朵说:“贵人和八阿哥已经散了。”敏常在嗯了一声,便抱起女儿带着小雨一道要去苏麻喇嬷嬷的屋子,主仆几人再次走出去,敏常在很自然地朝方才母子俩在的地方瞥了一眼,却看到觉禅贵人伸手捋下身边窗棂上的积雪,满满地捏了一手心,好像等待它们慢慢融化,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贵人姐姐。”敏常在唤了一声,便见觉禅贵人转身来,捏了雪的手不自然地藏在了背后,含笑问她做什么,敏常在应道,“我要去苏麻喇嬷嬷那儿,姐姐一道去吗?”觉禅贵人默默丢开了手里的雪,把湿漉漉的手藏进了袖子里,走来时敦恪张开双臂要抱抱,可是她手上冰冷,怕惊着孩子,借口哄道:“姨娘在风口里站了好久,身上凉凉的,等一会儿在苏麻喇嬷嬷屋子里捂暖了,再抱敦恪可好?”小公主乖乖就答应,一行人往苏麻喇嬷嬷屋子里来,女人们在一起哄着嬷嬷与孩子说说玩笑话,敏常在未露出半点奇怪,觉禅贵人也浑然不知,自己之前的举动被她看在眼里。虽说她心里有所准备,原本就打算叫什么人看到,好传进惠妃的耳朵,但刚才她的确没察觉有人在,而她不愿让杏儿看到,是因为杏儿可不会特地传去给惠妃知道,看了指不定还要添出彼此的误会,所谓百密一疏,这世上终究没什么十全十美的事。阿哥所里热闹的时候,永和宫里反而静静的,正殿里堆着太后和皇帝赏赐的上百斤银丝挂面,环春说在宫里好歹放一两天,然后再分派赠送到各处,正根据收到的贺礼列出单子,何处何人赠送多少,绿珠香月几人围着她团团转,让环春给永和宫里自己人多留一些。岚琪抱着手炉从里头出来,笑话她们:“这有什么稀罕的?待元宵时我给你们每人都准备好东西了。”话音才落,门上厚厚的棉帘被掀起,外头伺候的人屈膝在门前道:“乾清宫传话来,说万岁爷已经起驾,转眼就到永和宫,请娘娘稍作准备。”岚琪嘴里嘀咕着怎么这会儿来了,环春绿珠几人已经麻利地伺候起来,不消片刻屋子里就收拾妥当,岚琪裹了大氅抱着手炉一路等到永和宫门外,但路滑不好走,圣驾行进得慢,等玄烨来时,她脸上已被风吹得泛红。“几时要你出门等了?”玄烨一面抱怨,人家还把手炉往自己怀里塞,他捏了岚琪的手是暖的,倒也不生气了,两人进了门就不要乱七八糟的人跟着伺候,向来德妃娘娘屋子里的事,大多是她一人料理。只是皇上今日给娘娘带了礼物,梁公公少不得进一趟门,放下东西就退了出来,环春带人带着烧滚的开水要进门去在屋子里冲茶,不经意看了眼梁公公,见他脸上神情瞧着不怎么顺意,难免有些担忧,小心翼翼进门侍奉了茶水,再退出来想找梁公公探探口风时,梁总管却留下得力的太监伺候,自己不知跑哪儿去了。屋子里,岚琪正摆弄着玄烨送她的礼物,是用一整块翠玉打磨成的笔洗,是精巧别致的好东西,可岚琪一个做深宫娘娘的人要这做什么,竟是胆大地睨了眼皇帝说:“您是打算给胤禛还是胤祥胤禵?就这么一个,臣妾攒着给哪个儿子好,皇上下回记得给臣妾东西,至少要给三份。”她伸手朝玄烨比了三,本以为要被皇帝责骂贪得无厌,也不过是想逗他一乐,玄烨却一把捉过她的手,在手背上亲了一下,就顺着往她指间滑上一枚戒指,金灿灿的戒指托着指甲盖大的祖母绿,俗气得很又贵重得很,岚琪哭笑不得地看着手上的戒指,嘀咕道:“太后戴着才贵气呢。”玄烨笑:“那就等你成老婆婆了戴。”又指了指笔洗说,“今天是胤禵生辰,自然是给他的,胤禛和胤祥生辰时朕也给你东西了,那些就是给他们的,你自己要分清楚,朕可不偏不倚。”这话岚琪爱听的,不过多嘴道:“之前给儿子们东西时,可没臣妾什么好处。”玄烨脸上竟是瞬间浮起几分尴尬,眼底更露出几分愧疚似的,岚琪一眼就察觉到异样,摩挲着手里的绿宝石戒指,一面不舍得脱下来,一面就觉得,皇帝要跟她说什么让人不高兴的事了,已是做婆婆的人渐渐撅起了嘴,咕哝着:“还不如直接说话,给了好东西,人家就不能翻脸是不是?”玄烨反而笑了,起身绕过来坐到她身边,搂了半个身子道:“有件事先与你商量,你若是不答应,朕就另想法子处置。”“到底什么事?皇上不要逗着我。”岚琪很不情愿。“就是这次为儿子们选侧福晋的事。”玄烨脸上的神情也看不出喜怒,但言语颇有责怪之意,说道,“朕只是让八旗举荐适龄女子,江南那几个蠢货,怎么就以为是朕要选秀,送来五六个汉军旗的适龄女子,且与王常在她们一样是地道的汉人,人都已经到京城了朕才看到他们递上来的折子,你看,那些人要怎么处置?”岚琪呆呆望着玄烨,心头旋即起了火,把手里戒指褪下来往他手里一塞,自己扭身从他身边躲开,站到一旁别着脸说:“宫里可塞不下那么多人,新年内务府的帐都做仔细了,多一个人都养不起。”玄烨追来拉了手,往她手指上戴戒指,哄着道:“你生气也别摘戒指,这事儿真怪不得朕,但是到了眼门前,朕想……”“皇上想留几个在宫里?”岚琪想抽回手,可还是被人家戴上戒指牢牢束缚了。玄烨眼底有深意,并非对女色的憧憬,唇边勾过一抹不屑的冷笑,应道:“朕想把她们都留下。”  ☆、559给儿子选侧福(还有更新“皇上!”岚琪突然失态地吼了他,一如平时教训儿子时要他们冷静的架势,可这会儿立刻反应过来她是在冲皇帝发脾气,忙屈膝俯首,“臣妾失仪,请皇上恕罪。”玄烨也被她一声低吼吓着了,愣了半晌才拖她起来说:“你越来越放肆。”岚琪眼帘深垂,一声声郑重道:“臣妾方才是心急了。皇上,您若要把那么多江南美人都留在宫里,臣妾阻拦不得,可是朝廷后宫该如何看待这件事?臣妾又能为您做什么,您说来与臣妾商议,这能商议出什么结果?您哪怕留下三两个,臣妾还能像对王常在那样为您照应。”她霍然抬头看着玄烨,“五六个人呐,皇上,您知道永和宫里能近身伺候臣妾的宫女才有几人吗?”玄烨拉着她坐下,见她气得脸色都变了,自己反而被唬着了,连声说:“朕没说把她们都留在宫里啊,朕是要把她们都留在京城里,宫里你看,若是没有合适的就罢了,朕可以一个都不留,但朕必须要把她们塞进皇室亲王贝勒的府中去,但这事儿,要有人起个头,别人才会心悦诚服地接受。朕不愿去求任何人,不想看他们任何人的脸色,只有你,朕甘愿叫你埋怨几句,或哄哄你。”岚琪不解皇帝的意思,晃着脑袋问:“皇上到底要做什么?”玄烨道:“知府李文晔的女儿,出身人品在这一波女子中皆为上乘最佳,朕好好派人查过了,想把她指给胤禛做侧福晋,可就怕你不答应。”岚琪没想到,玄烨绕了半天,事情竟在儿子身上,儿子的侧福晋人选一直没落实下来,可是太后早早已经把五福晋选定了,就等圣旨一道公布。只因岚琪比其他人优待,得太后和玄烨许可在应选秀女中挑选可心的人送去儿子身边,但她看得多了就看花眼了,虽然只是侧福晋,可要考虑的事不比选正妻少,事实上她可从来没做过类似的事,当年明明是孝懿皇后一人说了算的。这事儿不紧不慢地拖到现在,因为她还没选定四阿哥的侧福晋人选,大阿哥和三阿哥的事儿就等着她,一概都没定下来,太后安逸了五福晋人选,也就没心思催他,于是到这一刻,她还没为儿子选定什么人。“你若不放心,自己再去瞧瞧可好?”玄烨算是很真诚了,仔仔细细说着,“朕要让他们将这些汉人女子迎入府里做侧福晋或格格,皇子中有人接纳,他们才不敢来与朕多废话。岚琪,你答应朕可好?”她闷闷地一时不肯松口,埋怨着:“皇上瞧瞧您给胤祉选的媳妇,现在后悔都来不及了。”玄烨忙道:“所以朕来与你商量,你去瞧了若不合适,或再选或作罢,朕可不强迫你,只是有这个愿望。”岚琪气呼呼地说:“皇上明明知道,我这儿能有什么事不能遂您的愿?”玄烨脸上露出笑容:“那你答应了?”岚琪立刻摇头:“臣妾要亲眼看看,不能不为儿子媳妇考虑。”但一面又说,“那孩子品貌若真过得去,算是件好事。皇上您想,咱们为儿子纳妾为什么,虽然对新人不公平,可她入门就是为了给胤禛开枝散叶的。若能多子多福,就是功臣,可臣妾担心她将来居功自傲试图盖过毓溪。所以臣妾一直想,侧福晋的出身门楣不能高,要她从进门起就注定了一辈子不能越过毓溪,好让她老实本分地守着自己的位置,咱们也省心。可是此番应选的秀女,出身都不赖,所以臣妾一直耽搁到现在,对太后娘娘也没个交代。”玄烨抓着机会就说:“你看朕多体贴你,知道你正为此为难,赶紧来给你出谋献计了。”岚琪没好气地瞪他,轻轻推开说:“可儿子的侧福晋是一回事,皇上还是要留一两个在宫里吧?”玄烨猴在她身上说:“上回你不是还说,三大织造府朕不要厚此薄彼?这次虽然是他们瞎殷勤,正好朕也免去了主动开口的尴尬,就顺水推舟留下一两个。”“是是,顺水推舟,下回再去江南一趟,再顺手带一两个回来。”岚琪说着这些话,倏然伸出戴了祖母绿戒指的手,宝石太大,更显得手指纤细,她将手晃一晃,一本正经说:“要五个手指头都戴满,不然不答应。”皇帝给儿子选妾,给自己纳宫嫔,竟还要贿赂宠妃,等她点头才能去办。虽然这里头大部分是玄烨为了哄人家高兴,他自己早就拿定了主意,可态度如此诚恳,细数历史上那些痴情帝王,也极少有这样的事,岚琪心里很明白,玄烨尊重她,她不能不尊重这份情谊。至于无奈和心酸,那也是满腹无处排解,可都到这节骨眼儿,生的儿子都娶媳妇了,她若还看不透什么是朝廷什么是后宫,也就真对不起玄烨这份情谊。她的丈夫是坐拥江山的帝王,任何事这样一想,什么都不算事儿了。之后岚琪反而成了玄烨的说客,去告诉太后要选一个汉军旗的女子做胤禛的侧福晋,太后似乎不大乐意,在她眼里终归是蒙满姑娘好些,可岚琪细数其中利害,终于哄得太后点头,之后岚琪在裕亲王福晋的安排下,匿行去看了眼那位李知府家的千金,样貌自是不必说,可一两眼能看出什么品行气质。裕亲王福晋回程时安抚她说:“早年你是看过我们笑话的,我和常宁家的都不会料理家事,叫那些侍妾格格闹得府里鸡飞狗跳,现在才明白,其实她们太平与否,全在家主母身上。你与其担心妾室厉害,不如教养得毓溪更厉害,她稳住自己的主母地位,还怕一两个小妾闹腾?”岚琪彼时也叹:“太皇太后从前总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我是不该操心的,细心挑选的又如何,也有到后来看清人品不合心意的,就先这样吧。嫂嫂说的是,毓溪能不能驾驭妾室,实则都在她自己身上。”她这边终于对皇帝点头,玄烨就真死乞白赖地另送来四只璀璨夺目的大宝石戒指给她,岚琪戴满一整只手,真真是哭笑不得,之后便先于皇帝颁布旨意,先把儿媳妇叫来对她晓以大义,可毓溪一直盼着有人进门给胤禛开枝散叶,自然没什么不高兴,只是她们婆媳俩最后又被皇帝摆了一道。正月十五圣旨宣布时,玄烨最后竟一下子塞了两个汉军旗的女子给胤禛,知府李文晔之外,另有主事宋家的小姐,李氏为侧福晋,而宋氏只给了格格的名分。这是岚琪没想到的,胤禛也急坏了,可大阿哥和三阿哥都一下给了一个侧福晋一个格格,只不过她们不都是汉人,四阿哥根本没得反驳,除了冲额娘发了几句脾气外,唯有接受这件事。岚琪被夹在玄烨和儿子中间两头不落好,气得不肯再理玄烨,皇帝两次亲临她都闭门称病,直到第三次他硬闯进去,两人才说上话。玄烨自知理亏,百般安抚她,岚琪也不敢太过火,终究没闹出不愉快的事,她私下与布贵人说,这次存心要和皇上翻脸的,结果自己怎么闹人家就怎么哄,自己终究没逃出他的五指山。布贵人彼时笑着说:“家和万事兴,如今你是贤内助,不把贤内助哄好了,这家怎么和?”另又道,“王常在风头正劲,这才添一位皇子,突然家乡就来人与她分享恩宠,若是我,一定心寒。”岚琪不屑:“她心寒什么,谁都有资格心寒,就她没资格。”三位皇子的侧福晋和格格进门的日子先后不同,大阿哥和三阿哥正月末就迎了新人,四阿哥这儿要二月下旬才成,其他各亲王贝勒府里也有先后。而皇帝内宫之中,两位即将新来的美人,一位是二等侍卫陈希阂之女,曾在皇帝两番巡幸江南时为皇帝保驾护航,如今亲女得以进宫,也算是皇帝对陈家的褒奖恩待。再有一位王氏就有来头,竟是如今得宠的王常在的堂妹,十五岁花样年纪,宫里人传说样貌比王常在更胜一筹。新人还未进宫,圣旨已下,陈氏进门就给了常在的位置,而王常在的妹妹,竟连答应都不是,消息一经传开,宫内都热闹起来,纷纷说皇帝怕王常在吃醋,可话说回来,真怕王常在吃醋,干嘛还弄人家的堂妹来。这日来给太后请安,散去时,宜妃喊着惠妃问她儿子府里侧福晋好不好,听说时常进宫向她请安,比大福晋殷勤得多,惠妃淡淡敷衍几句就走了,岚琪和荣妃也要离开时,宜妃突然窜到面前问:“二位姐姐管着宫里的事呢,我倒要问一句,那两个汉人女子几时入宫?到时候可要记得让她们来翊坤宫给我磕头行礼。”荣妃且笑:“自然少不得你这份尊重,不过眼下正不知如何安排两人的住处,妹妹的翊坤宫宽敞,可否愿意为皇上照应新人?”  ☆、560毓庆宫的悲剧(三更到宜妃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手里抓着胸前对襟褂子上的盘扣,那气势不知下一句要从嘴里蹦出多难听的话,岚琪忙打圆场道:“荣姐姐逗你玩儿呢,宫里几位有身份的还没在东西六宫落脚,她们新来的怎么就能住进翊坤宫,就算你答应,皇上也不能答应,翊坤宫是何等尊贵的地儿?”荣妃在一旁笑道:“可不是,你屋子里两位阿哥两位公主已经忙不过来,我若把新人塞到你那里,皇上该怨我了。”说着赔笑,“等她们入了宫,去过宁寿宫磕头,就让她们来给你行礼,好不好?”可是宜妃已经有些生气,荣妃兴许真是随口开的玩笑,可在她看来,却像是嘲笑她如今没再有过恩宠,又要像从前霸占着敏常在一样,把新人留在屋子里勾引皇帝,不禁嗤笑:“荣姐姐这话,有本事冲长春宫那位说去,袁答应可还热乎着呢,她那儿如今多清静,正好都是江南来的女子,不如把新人塞进长春宫?”荣妃岂能叫她抢白,冷笑道:“都说了新人没资格住进东西六宫,妹妹怎么没听见呢?”宜妃正要发作,忽听得门前一片混乱,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毓庆宫文福晋坐在了台阶上,周围一圈宫女嬷嬷围着,她捧着肚子直喊疼,众人问是不是要生了,七手八脚乱作一团。岚琪和荣妃不得不上前指挥她们该怎么做,惊动了太后把文福晋先安置在宁寿宫偏殿里,今日她的堂姐晨起闹不舒服没来请安,文福晋挺着肚子一人来的,刚刚在太后面前说话还好好的,这会儿竟就要生了,太后连催两三位太医来诊治,宁寿宫里紧张得愁云密布。毓溪本是请安后早早就退回去,此刻听说太子侧福晋在宁寿宫要分娩,便又过来瞧瞧光景,皇子福晋大多在宫外,就剩下她还能和文福晋说得上话,太后怕荣妃德妃要避嫌不宜进入,边让毓溪进去瞧瞧,众人彼时都没多心什么,事后岚琪才很后悔,没有多小心些,竟让毓溪经历了那么可怕的事。谁能想到,文福晋在宁寿宫折腾半天后,竟是产下一胎死婴,当时毓溪幸好没瞧见,听见稳婆们尖叫时,文福晋正紧紧抓着她的手,她才有幸没能转过去瞧一眼,只等外头一片慌乱,文福晋昏睡过去后,她才被环春着急地带出去。岚琪听说毓溪没见着死婴,心里才安定些,打发她回去不想她再插手这里的事,可毓溪却说:“文福晋挺可怜的,儿臣想陪陪她,额娘,她才失去了孩子呢。”岚琪与环春面面相觑,她沉声说:“那里不大吉利,你年轻轻的,身子也不好,何必去撞晦气。”毓溪平静地说:“儿臣对她好些,也算积德行善,太子这会儿从南苑回来,少说下午才能到,她醒来孤零零怪可怜的。”环春朝主子使了眼色,岚琪心里也明白,儿媳妇很少开口求她什么,这事儿虽算不上求,可与自己的意思相悖,难得她还能坚持,竟有些不忍心驳回,再三思量后便道:“就今日陪一陪,估摸着傍晚就该送她回毓庆宫,倒时候你就别再为她操心。”毓溪见岚琪答应,脸上微微有笑意,起身向岚琪施礼后,就往文福晋的屋子去,岚琪也该去太后跟前瞧瞧光景,环春却凑在她耳边说:“好好的怎么会是死婴,文福晋怀这胎不是一直好好的吗?”岚琪蹙眉道:“别管毓庆宫的事。”一面说,心下则担心毓溪,不明白那孩子怎么突然对文福晋那么在意。此刻毓溪到了文福晋榻边,瞧见贴身跟着文福晋的宫女傻傻地坐在一旁地上,毓溪唤了她两声都没动静,上前一推,那宫女才醒过神,战战兢兢地给四福晋磕了头。“你怎么了?”毓溪问。“奴、奴婢没什么……”那宫女吞吞吐吐,埋下脸不敢看人。毓溪再要问时,听见一声咳嗽,文福晋苏醒了。宫女赶紧上前问主子怎么样,文福晋抓了她的手说:“你别害怕,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往后你还安心跟着我。”毓溪清了清嗓子,示意自己就在身边,文福晋朝她微微一笑,虚弱地说:“今天多亏你陪在我身边。”毓溪连一声节哀都说不出口,轻声道:“既然醒了,就让太医送汤药进来,产后要好好养着身子。”文福晋晃了晃脑袋:“不需要,他们爱送不送,我模样虚弱一些,太子回来看见才会更心疼。”毓溪心头一紧,那宫女已搬来凳子让她坐下,一面去外头守着,好像不愿叫闲杂人等进来。又因文福晋生了死胎没好处,底下奴才都不肯殷勤来照顾,都候着太后正殿里,看太后有没有不自在需要用人,反是这边冷冷清清,就等着把文福晋送回毓庆宫了。毓溪竟成了唯一来照顾文福晋的人,而这两年里,宗亲相聚人多时,她们俩算能说得上话,只因毓溪遵守岚琪的要求,不与毓庆宫多往来,彼此到底还是生疏的。可不知为什么,大概是四阿哥的新人就要进门了,毓溪很快要像所有贵族家女主人一样开始照顾丈夫并管束妾室的生活,即便是她至今顺风顺水的人生里,也看尽了女人共侍一夫的悲剧,即便她满心期待新人能给四阿哥生儿育女,也不敢想象将来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模样。看着文福晋,毓溪心生怜悯的同时,更怀着几分好奇心,虽然文福晋的堂姐也只是侧福晋,可总有先来后到,是文福晋进入毓庆宫搅乱了太子与她堂姐的生活,将来毓溪会面对自家的新人,她很好奇在新人们的眼里,是怎么看待丈夫身边最早的那一个人,也就是自己。“我生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文福晋终于关心起她夭折的孩子,比起之前那个女儿还存活了几个月,这一胎就没见过天日。“她们说是个女孩儿。”毓溪应,一面安抚她,“嫂嫂您还年轻,还会生养的。”文福晋凄惨一笑:“我不过是个侧室,受不起四福晋一声‘您’,咱们年纪相当,你若不嫌弃,就寻常说话可好?”毓溪点了点头,搀扶文福晋稍稍坐起来,给她端来一碗热水,她果然口干舌燥,喝下大半碗后重重喘息,看到棉被下已经空瘪的肚子,眼泪无声无息地从脸颊滑落。屋子里很冷清,文福晋未能生下健康的孩子,竟在堂堂宁寿宫都受到这样的冷遇,毓溪知道婆婆不来照顾文福晋,是因为不愿插手毓庆宫的事,别的妃嫔大多也都这样,可是那些宫女嬷嬷,是不是也太冷漠无情了。“你知道吗?”文福晋苦笑起来,不等毓溪奇怪这些事,文福晋就道,“毓庆宫里也好,紫禁城里也好,但凡堂姐她能伸手的地方,就连个扫地的太监都不敢对我殷勤,你看看她多厉害?”毓溪面色紧绷,文福晋方才就旁若无人地对宫女说奇怪的话,现在又毫无顾忌地冲她讲这些,她一面摸着自己空荡荡的肚子,一面眼中含了恨意冷笑:“这下她可不会好过了,会生儿子又怎么样,这一胎再生儿子又怎么样,我会让胤礽好好记着,是谁害了我们的孩子,她这一生一世,都别想赢回胤礽的心。”“嫂嫂……”毓溪听文福晋直接喊太子名讳,就晓得他们应当情谊笃深,可是?“刚才那个宫女,虽是贴身伺候我的,可也是堂姐的人,两个月前我就发现她给我吃的安胎药有问题,那时候胎儿就不好了,太医跟我说生下来也是死胎,说不定还会害了自己的性命。”文福晋咳嗽了两声,继续冷幽幽地说,“我斗不过她,没她有本事,她可以让所有人欺负我,可她就是赢不到胤礽的心,胤礽的心里只有我,哪怕我死了,她往后也不过是胤礽身边一具行尸走肉,她既然想害我,那就让她做得彻底些。”毓溪心惊胆战,文福晋抬起幽期期的目光望着她,善意从眼底一晃而过,好像能看到她最初清秀温婉的模样,可是很快有变成狰狞的凄惨。“四福晋,将来家里人多了,你可要小心呀,失去了四阿哥的心,你再厉害也斗不过别人的。你们一直都没孩子,宫里人都知道,给四阿哥侧福晋就是用来生养的。”文福晋眼泪扑簌簌落下,看似坚强冷血的人,又仿佛突然在这一刻崩,哭着道,“她还不是福晋,就这样对我,大家都是女人来的,何苦呢?她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害我的孩子……”毓溪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膛,闷了半天说不出话,文福晋拉着她语无伦次地一直哭,直到后来累了没气儿了,才软绵绵地瘫倒下去。毓溪不知所措,去门外喊进那个宫女,那小宫女站在外头几乎都冻僵了,可眼神里失魂落魄根本不顶事。毓溪唯有自己强打精神,喊来太医照看文福晋,又勒令这里的宫女嬷嬷过来伺候,折腾半天总算让文福晋缓过一口气,可她再不敢在跟前待着,匆匆忙忙就离了宁寿宫。彼时岚琪已经回到永和宫,一直让环春留心儿媳妇那里的事,希望她能早些回来,没想到毓溪回来的比她预想得早,可小妇人一进门就哭成了泪人,扑在她怀里说:“额娘,我害怕。”【以下文字不计算收费,借地方解释一下】今晚八点不到我想进入后台定时更新,但是由于网站整体升级改版,我无法操作,当时我赶着时间约了物业和楼下邻居解决凌晨暴雨我窗外小阳台积水把我的空调外机泡了的事儿,我今早五点多和妈妈两人冒着风雨“抢险”呢。所以在回应区通知了大家九点来看看有没有更新的,没有看到通知的同学,非常抱歉,请见谅。还是那句话,如果我没更新也没正式通知,就一定是我进不了后台,我绝对绝对不会随便消失,握拳!  ☆、561常在陈氏(还有更新“傻孩子,这是怎么了?”岚琪搂着怀里的儿媳,和毓溪亲昵是一贯有的事,可儿媳的言行处处有分寸,极少这样情绪激动,她和胤禛偶尔也会拌拌嘴,就算跑来撒娇告状,也不会这模样。搂着孩子的身子感到她微微颤抖,做额娘的实在担心,连声问着,“哪个欺负你了,告诉额娘。”环春赶紧打发其他人出去,自己候在门前让她们婆媳俩好好说话,毓溪渐渐平静,在岚琪身边端正坐了,垂首声息柔弱地说着:“额娘,我心里害怕。”她没有放肆大声地哭,但眼泪却止不住,一声声说着她害怕新人进门,害怕往后胤禛变了心,害怕将来那些妾室要与她争斗,她不想过文福晋那样的日子,而三阿哥家里自从侧福晋进门后就没消停过,她也不要过三福晋那样的日子,可是未来会如何,她完全想象不到,一直以为自己能够面对,真到这时候了,竟有些无法承受。岚琪耐心地听着,等她一口气都说完,才温柔地笑道:“你额娘在家,将府里料理得滴水不漏,那些本事一定不知不觉也在你身上了,额娘并不担心你将来做不好,而现在你会害怕,也再正常不过。未来的日子怎么样,要过了才知道,如今说什么大话空话都没意思。额娘怕你受欺负,之前悄悄去见过那位李家小姐,看了后才明白,这一两眼能看出什么门道,不过是安慰安慰自己罢了。”毓溪怯然望着婆婆,嗫嚅着:“额娘,她好看吗?”岚琪眯眼笑着:“汉人家的女孩儿,大多都生得漂亮,再稍稍出挑些……”眼瞧着毓溪脸上紧张,岚琪朗声笑着,搂了儿媳妇,小声问她,“你看宫里的娘娘,哪个最好看?”毓溪一怔,想说实话又不敢说,反是岚琪引导她:“觉禅贵人和王常在她们,都比额娘漂亮吧,你皇额娘也是绝色美人对不对?反倒是额娘,不过是普普通通的漂亮而已。”“额娘很美。”毓溪小声说。岚琪大大方方点头:“额娘自信在你们皇阿玛眼里很美,可这份美不只是样貌皮囊那么简单。毓溪呀,将来你对下的宽容大度,对胤禛的温柔体贴,都会让他眼里的你越来越美丽,哪怕有一天岁月在你脸上留下痕迹,也不会破坏你在他心里的模样。”毓溪抿着唇,依旧不安心,“可是……”一通温柔开解的话之后,岚琪忽而正经脸色,严肃地告诉她:“可这一切,要求胤禛是个有情有义的好男人,若是有一天他对你无情无义了,那么这一切都不再重要,他心里没有了你,你做什么都进不了他的眼睛,更进不了他的心,那时候,你只能学会放弃,好好在自己该有的位置上活下去。”“额娘?”毓溪吓坏了。岚琪从容道:“额娘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意,陪在皇上身边,若有一日你皇阿玛心中不再有额娘的位置,额娘会好好守着这永和宫,为自己和孩子保存一份体面,不然去争去抢,只会遍体鳞伤更加狼狈。”毓溪眼泪汪汪,委屈地望着婆婆,惶恐地问着:“胤禛会那样对我吗?”岚琪笑道:“真有那一日,额娘会护着你的尊贵,可是不让那天到来,也是你自己的责任。毓溪你要知道,他心里有你,妾室再多也不足畏惧,他心里若没有你,哪怕身边只有你,日子也不会好过。现在你该做的是好好珍惜眼前的一切,额娘说那么多残忍的话,不是要吓唬你,是要你更珍惜眼下的幸福。”毓溪懵懂地点了点头,心中仍然不安惶恐,可是说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好,身上比进门时松快了许多,平静之后说起文福晋的遭遇,岚琪直听得柳眉深锁,劝诫儿媳:“这些话再不要对旁人说,只当没听过罢。”“为何太后娘娘对文福晋也那样冷淡?是因为侧福晋她在太后面前说了文福晋的坏话吗,太后娘娘为什么偏听偏信?”毓溪很不解,在她看来,显然是文福晋更可怜,而她的堂姐欺人太甚。岚琪笑道:“你也不过是听文福晋一人所言,有时候眼里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何况这是人家的家务事,跟咱们没关系。旁人的幸福我们未必能能有,旁人的悲剧我们也一定不会有,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类似的话,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岚琪耐心地开解着儿媳妇,直等傍晚听说太子从南苑赶回来,向太后道安慰后,已经把文福晋接回毓庆宫。而随太子一道归来的四阿哥,也来接妻子回住所,瞧见妻子眼睛红红的,面上不禁有几分担心,被岚琪笑话:“你是不是想着,额娘欺负她了?”胤禛时常觉得额娘比妻子还能撒娇,已习惯应付这些笑话,况且之前为了妾室多了一个格格的事冲额娘不尊敬了几句,心里一直很愧疚,更乐得哄母亲高兴,母子俩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才离开。岚琪立在暖阁门前看环春将他们一路送出去,回来时环春见她怔怔发呆,便搀扶着往门里去,只听得主子喃喃自语:“什么事都是看别人的清楚,落到自己身上,就只剩下糊涂。何况毓溪初经人事,我在皇上身边那么多年,如今照旧许多事还不能放下。”那日后,太后和皇帝还是给了文福晋一些恩赏,安抚她失女之痛,太子对她更是体贴入微,而宫里人都知道太子更喜欢文福晋,且有传言说是侧福晋下手毒害文福晋和孩子,使得毓庆宫里两位比从前更势同水火。又如文福晋对毓溪所说,她什么都没有,可她有太子的心,侧福晋折腾再多的事,也注定赢不过她。二月下旬,四阿哥屋子里李侧福晋和宋格格进门,内务府紧跟着禀告四阿哥的宅子竣工可以迁入,岚琪与玄烨商议后,计算着宅子里家居摆设等等需要准备的日子,定在四月初二让他们搬出去。转眼已在三月,陈常在和王氏入宫,荣妃安排她们一起住在了王常在和袁答应曾经住过的地方。那日两位新人入宫后,先去宁寿宫给太后行礼,之后照规矩要走一趟咸福宫,但贵妃一向是不见人的,荣妃早早打点,让陈常在和王氏最先去翊坤宫给宜妃行礼。岚琪这边等在景阳宫预备和荣妃一道见新人,却等来吉芯新鲜地说着:“僖嫔娘娘带着王常在一起在宜妃娘娘屋子里见了新人,不知哪几句话冒犯了,王常在竟要堂妹跪在翊坤宫门外向宜妃娘娘赔罪,这会儿听说陈常在一个人去了长春宫,之后才会来东六宫。”“只是个官女子,将来名头大一点的宫女太监都能欺负她。”荣妃叹息,“王氏若来日无宠,这宫里的日子可就难过了。”岚琪默默不言语,荣妃絮絮叨叨说:“王常在也太自以为是,这就给堂妹做规矩,难道她不怕皇上喜新厌旧,将来喜欢上小王氏,有一日堂妹若压过她,她往后落得和僖嫔一个下场?”这些话岚琪零星听得一些,随便应付着根本没往心里去,待得陈常在从东六宫过来,便见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妇人从门前走入,虽已是宫嫔装扮,还浑身是姑娘家气息,岚琪听得荣妃一声叹息,要知道她的荣宪公主,可比这些年轻的还要大几岁。而岚琪自己的儿媳妇,也比陈常在年长了。陈常在初入宫闱,虽然宫里早有人派去教导规矩,可一处一处走下来,不仅没有熟悉些,反而更加害怕胆怯,翊坤宫里的遭遇一定把她吓坏了,紧绷的神情破坏了她的美貌,看起来并没叫人眼前一亮。荣妃在岚琪耳畔轻声说:“四阿哥屋子里两个新人,可比她漂亮多了,真可惜没能见到另一个,都说那一个比王常在还好看。”岚琪笑而不语,等陈常在行了大礼,荣妃便问她一些客气的话,陈氏礼貌对答,但声音听着一直在打颤,她脸上虽有胆怯害怕,神情中却不见卑微懦弱,眼睛清澈明亮,颤悠悠的目光里,时不时有几分坚强掠过。也许是昔日南巡途中对陈家有些印象,皇帝也曾对陈常在的父亲大加赞赏,岚琪对陈常在有几分好感,此刻为了让陈常在放松些,与荣妃笑道:“没记错的话,我和荣姐姐见过陈常在的额娘吧,咱们说过话的。”荣妃歪着脑袋想半天,记忆早就模糊了,且南巡途中见过不少官员的夫人,对陈常在母亲几乎没什么印象,可岚琪却自顾自地说着:“陈常在很像她的额娘,都是江南美人。”提得母亲,陈常在才第一次敢正眼看这位传说中的德妃娘娘,见她满面和善的笑意,自己也禁不住笑起来,高兴地说着:“娘娘说的是,自小家里人都说臣妾与母亲长得一模一样,母亲若是知道娘娘记着她,一定要高兴坏了。”  ☆、563这样一句话,将紧张的气氛打破,陈常在笑起来,好看的容颜渐渐显露,荣妃和岚琪都觉得,陈氏虽非一眼叫人惊艳的美女,可越看越觉得舒服,言语中露出些许性子,活泼但不张扬,是能让她们俩亲近的那种。但荣妃却指了王常在和袁答应说:“早先刚入宫时,都是楚楚可怜的小兔子,现在呢?一个两个比狐狸还狡猾,你照顾王常在怀孕分娩,她出月子来永和宫谢过你吗?”岚琪淡淡一笑说:“在别处见面时道谢了,不是姐姐说的那样。而我也不在乎她谢不谢,她肚子里的皇嗣,是皇上的孩子,我是替皇上照顾小阿哥。”荣妃笑她看得开,不久吉芯说门外有人传话,两人抱怨不知又是何处惹了麻烦,却见是乾清宫的人跑来,一脸喜色地给荣妃叩首说:“巴林部传来消息,荣宪公主有喜了。”荣妃与岚琪面面相觑,岚琪连声道喜,便催荣妃亲自去宁寿宫向太后报喜,之后在景阳宫门外目送荣妃去宁寿宫,自己便带着人往回走,和环春说着荣宪的事,又说纯禧公主是不是快生了,感慨岁月匆匆,昔日娇滴滴的小娃娃们都要做额娘了。忽然环春拉住了主子,停下轻声道:“娘娘,陈常在等在咱们门外呢。”岚琪也看清了,而门那边的人瞧见这里的动静,赶紧让道一旁垂首侍立,之间陈常在一人和随行两个宫女,岚琪才想起刚才在景阳宫也没见什么人,不禁缓步走上前问:“没有嬷嬷太监指引你?”陈常在福了福身子道:“她们都留在翊坤宫门外盯着王姐姐罚跪了。”岚琪问:“姐姐?你喊王氏姐姐?”陈常在应道:“是,臣妾比王姐姐小一岁。”岚琪心里感叹真年轻,一面道:“她只是个官女子,你身为常在要有自己的尊贵,姐姐妹妹的称呼私下里是亲近,在人前可就要掂量着来,别失了分寸。”“臣妾记下了。”陈常在说着屈膝在地,口中道,“请德妃娘娘回宫升座,好让臣妾向您行礼。”岚琪婉拒:“在景阳宫已行过礼,不必了。”陈常在茫然地抬起头,胆怯又坚定地说:“太、太后娘娘说,东西六宫凡有主位,臣妾都要走一趟,所以娘娘的永和宫臣妾也要来行大礼。”岚琪心中笑新人耿直,与她道:“难道你要再去一趟启祥宫吗?僖嫔娘娘是启祥宫的主位,王常在跟她住在一起,你不怕也做错什么事,叫人责罚?”陈氏望着德妃娘娘,红唇微微蠕动:“王常在和臣妾是一样的。”“这你倒是记得清楚。”岚琪欣然,让陈氏起来,遂了她的愿在永和宫正殿升座,再次接受了陈常在的叩拜,她起身时一脸释然,岚琪唤环春赐座,一面问:“你从景阳宫离了后,一直等在这里,为何不在景阳宫对我说明,这有大半个时辰了,你站在外头累不累?”环春请陈常在坐下,殷勤地奉了茶水,笑道:“都怪底下人糊涂,怎么不请您进门坐着等,奴婢回头就教训她们,常在您可别放在心上。”陈常在连连摆手,着急地说:“可不干她们的事,是臣妾自己要等在门外,娘娘还未回宫,臣妾怎么好先进门。”环春尴尬地冲自家主子笑,岚琪无奈地说:“你对着我的宫女,何须自称臣妾。”陈氏抿着嘴,一脸的不知所措倒是有几分憨态,岚琪心想她若对着皇帝也是这样,玄烨一定喜欢。玄烨喜欢聪明伶俐的女人,也喜欢呆呆憨实的女人,这位陈常在,似乎更偏向后者。想到这些,心里不禁泛起淡淡的酸意,想象一下这个可爱的小常在往后躲在皇帝怀里嬉笑撒娇,竟禁不住在袖子里握紧了拳头,暗暗几次深呼吸后,才平复下心情。“娘娘……”陈氏突然唤岚琪,她醒过神问何事,陈常在却离座又跪在了地上,深深叩首后道,“娘娘可否帮臣妾一个忙?”岚琪很讶异,才第一次见面,不过说了几句话,这就开口求帮忙,当初王常在和袁答应进门时,她可真帮了不少的忙,如今王常在分走她盛宠的风光,让宫里的明枪暗箭都朝她射过去,岚琪一年比一年轻松自在,可心里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王常在的“报恩”,现在陈氏一见面就开口,比当年两位来得更直接。陈常在不等德妃娘娘点头,就伏地说道:“娘娘说还记得臣妾的母亲,臣妾很是感激,上京前母亲曾说,要臣妾进宫后多多亲近德妃娘娘,因为当年有过一面之缘,母亲说德妃娘娘是极和善的好人,臣妾在京城举目无亲,往后有什么事,唯有托赖德妃娘娘照顾。”岚琪淡淡笑:“我与荣妃协理六宫,照顾各位妹妹本是应该的,要紧的是你入宫后,能好好伺候皇上,与其他姐妹和睦相处。”陈常在抬起头,本瞧着几分憨态的脸顿时又变得清明干练起来,她明明白白地对岚琪说:“宫中险恶,王氏一来就被王常在立下马威,臣妾与她同一屋檐住着,将来一定会有更多是非麻烦。娘娘,臣妾不求恩宠不求荣华富贵,只愿在宫里平平安安,好不给家中爹娘添麻烦。哪怕住在荒凉无人的地方,臣妾也不想与王氏同住,王常在与臣妾虽是一样的,可王常在她一定容不下臣妾,臣妾不希望将来的日子要与她缠斗,而她的堂妹在臣妾身边,就是最最不安的隐患。”岚琪心中渐冷:“在翊坤宫里,她对你说了什么?”“她说的话都是冲她的堂妹去,可眼睛却时不时看向臣妾。”陈常在沉着冷静,再次坚定了语气,对岚琪叩首道:“求德妃娘娘成全臣妾。”岚琪且笑:“我倒奇怪宫外怎么传说永和宫德妃的,为什么你一进门,就来求我这件事?”陈常在脸上方才的聪明劲顿时消失,又恢复先头的迷茫,闷了半晌说:“因为母亲说德妃娘娘是好人。”岚琪问:“好人又如何?好人,就该来者不拒,谁求她做什么事都要答应?”陈氏吓得不轻,两只手在胸前使劲儿摇着,着急地说不出话来,反是岚琪笑道:“是不是你觉得自己也是个好人,所以才有底气开口相求?”“大、大概……是。”陈常在怯然垂下了脑袋。岚琪示意环春搀扶她起来,又细细将陈氏打量一番,心里觉得她性格是淳朴憨厚的,但脑筋并不笨,要紧事情能想得明白,再不然就是家里教好了,告诉她进宫该怎么做,当年王常在她们不也是,曹寅李熙都教她们,在紫禁城要和永和宫亲近。岚琪随口笑道:“此番与你们一道入京的姐妹里,有些人可成了你的晚辈了,四阿哥屋子里的李侧福晋和宋格格就是,当时你自己怎么想来着?”陈常在浅浅坐了凳子的一边,明白地回答:“母亲说了,要臣妾随遇而安,母亲说只要臣妾平安,其他都不在乎。”岚琪默默颔首,虽然荣妃不记得了,可岚琪却清楚记得那位陈夫人,陈常在口口声声不忘的母亲,其实是她的继母,年纪比岚琪还小几岁,陈常在的生母生她时离世了,是继室也就是现在的陈夫人将这个女儿抚养长大。虽然这些是岚琪近些日子打听新人的来历时才又想起来的,可当年陈夫人温柔谦和的模样,她的确记得。况且,既然是继母和继女,怎么会长得一样,但陈常在三句不离母亲,提起继母眼底就一片温柔,她们十几年如亲骨肉般的感情,至少陈家的家风家教岚琪可以深信不疑。“娘娘?”迟迟得不到回应,陈常在似乎不肯放弃,害怕德妃娘娘不了了之,又壮胆提了提,“娘娘可否安排臣妾住到别处去,哪儿都要紧,只要和王氏分开就好。”岚琪托腮笑着:“那就去启祥宫吧,既然哪儿都不要紧。”陈常在呆住,粉面涨得通红,含糊其辞地吐出几个字:“娘娘,王常在就、就在那里。”环春在一旁,惊讶地看着自家主子竟然有心逗新人,看得出来陈常在似乎合了主子的眼缘,但听主子笑道:“你自己说,哪儿都不要紧,只要不和王氏在一起。”陈常在无力反驳,竟是真的说:“是,是臣妾说的。”岚琪莞尔,与她道:“我从钟粹宫出来,如今那里后院的屋子还空着,钟粹宫里端嫔娘娘和布贵人、戴贵人都是极好相处的姐妹,你若是愿意,我与荣妃娘娘说一声,你便搬去钟粹宫住。”陈常在喜出望外,脸上似有春回大地之势,笑得那样高兴,坐着就想蹦起来,但突然一个激灵回过神,赶紧伏地向德妃娘娘谢恩,岚琪居高临下望着她,却是冷静地说:“但往后你若给钟粹宫添任何麻烦,今日王官女子的遭遇,也会发生在你的身上。”这一下又把陈氏唬住了,等她最终离去,环春多嘴问岚琪:“娘娘怎么把陈常在往端嫔娘娘那里送,端嫔娘娘该怨您了。”岚琪却道:“她这样子,皇上一定喜欢,将来若生得一男半女,好养在钟粹宫里,让端嫔姐姐她们有个寄托,解解闷。”  ☆、563小夫妻的冷战(三更到环春则道:“娘娘原是好意,就怕这位陈常在并非寻常之人,钟粹宫里本来清清静静,若是为了她闹出些什么来,反叫端嫔娘娘和布贵人她们不自在。”岚琪心中有所思量,明白地说:“如今宫里和宗亲之中汉家女子多了,就不必像之前那样太顾忌,王常在是皇上硬把她宠成这模样,可皇上未必会再宠出第二个来。妃嫔之间有争宠之心并没什么错,只是容不得她们因此害人或闹得宫里鸡犬不宁,且行且看吧。”说话间,四阿哥的乳母从阿哥所过来,如今她跟了四阿哥去,帮着料理小夫妻俩的事,乳母一向是很妥帖的人,与四福晋也相处得好,岚琪信得过,已经恩准四阿哥离宫后,乳母一道去府里当差。此刻乳母来向德妃娘娘请安,自然请安是次要的,要紧是禀告四阿哥那儿的动静。且说李侧福晋和宋格格进门至今,初日来向德妃娘娘行大礼后,就没再被允许到内宫来行走,岚琪将她们约束在了住所里,只有毓溪照旧能出入自由。儿媳妇每日来请安时,岚琪若不问侧室的事,毓溪也不会提。但岚琪不能真的不过问,乳母便是她的眼线,这会儿只听乳母道:“宋格格活泼机灵,嘴特别甜,四阿哥这几日常在宋格格屋子里,李侧福晋是安安静静的人儿,每天只和福晋说几句话,平时不大言语,三人相处得还算和睦。”岚琪知道,新人进门后,隔了两天胤禛才与她们圆房,虽说他似乎更喜欢宋氏,但彼时还是先和李侧福晋圆的房,没想到还是叫宋氏多得了几分胤禛的喜欢。而李氏与她当初悄悄去看时不大一样,后来经乳母提点,才意识到也许李氏一早就知道自己要进四阿哥的门,但突然冒出一个宋氏,纵然地位身份都不如她,还是怪叫人膈应的,大概她还没弄明白该如何自处。此刻乳母又道:“这两日福晋和四阿哥略有争执,为的是带出宫的东西,福晋的意思是一些旧物就不要了,赏人或扔了,府里一概添置新的,免得宫里收拾出去又要铺开,到时候两头辛苦。可是四阿哥不大乐意,说是太浪费,屋子里的东西都是好好的,还是带出去。他们拌了几句嘴,惊动了侧福晋和宋格格,宋格格就把四阿哥劝走了,后来是侧福晋陪着福晋说话,奴婢就不知道她们说的什么了。”环春在一旁笑道:“那日见宋格格,说话叽叽喳喳眼睛鼻子都在笑,很是活泼呢。”岚琪听着却叹:“胤禛这孩子到底不懂事,和毓溪拌嘴,怎么能跟宋氏走?这两年小两口吵架,毓溪哪一回不来告状,就因为都是鸡毛蒜皮嬉闹的小事儿,他们当哄着我高兴的。可这件事都两三天了,毓溪每天来半句话都不说,必定是心中有怨气了。”乳母皱眉道:“屋子里多了侧福晋和宋格格,到底是不一样的,您就说宋格格,模样漂亮嘴又甜,起先四阿哥不大爱搭理她们,宋格格上赶着去讨好四阿哥。既是名正言顺的妾室,讨好自己的丈夫旁人能说什么,可这事儿咱们福晋做不来,李侧福晋好像也不会。”环春问乳母:“你没有多嘴说什么吧?”乳母忙道:“娘娘吩咐的,奴婢只帮着料理起居,阿哥和福晋之间的事只看不说话,福晋倒是偶尔和奴婢说两句,但奴婢只是听听而已,不敢多嘴。”岚琪颔首道:“你一向稳重,我信得过,你就继续看着吧,偶尔来与我说说就好,跑得太殷勤他们就该厌恶了。”乳母称是,都不多嘴问娘娘要如何处置,说罢了自己的事立刻就退下了。环春则安抚主子:“娘娘不要担心,奴婢回头去问问青莲怎么回事,为了避嫌如今她都不到里头来了,可这些事她一定明白。”岚琪吩咐她:“你也告诉青莲,不要插手他们之间的事,让她看着就好,再要她好好盯着李氏和宋氏,争宠也罢了,若是有人敢生歹毒之心,我绝不姑息。”环春听出几分意思,问道:“所以娘娘预备不管这次的事。”岚琪苦笑:“这才不过是带不带东西出去的小事,我就火急火燎地管,将来再有什么大事,我难道把心思全搭上去?毓溪若是真没用,我也不能护着她一辈子。”“是。”“环春。”可岚琪突然拉下脸,满面的不高兴,冲她说,“你去一趟乾清宫,告诉皇上,我想他了。”环春呆呆望着自家主子,立定着不动,尴尬地问:“娘娘,真的要奴婢去?”她心想,主子一阵心火上来,过会儿冷静了就好,自己可不能帮她做下后悔的事。岚琪却起身往内殿去,撂下话说:“你跟皇上说,我想他了,让他得空来瞧瞧我。”环春追上来劝:“不如娘娘自己去一趟乾清宫,既然是您想皇上了,该您去看看皇上才是。”可岚琪丢下她径直往里走,只有一句话飘出来:“我就想让他来看看我,你说我怎么就成一天天只围着这些事转悠?”环春在外头等了小半个时辰,心想熬过娘娘一阵火气就好,谁晓得岚琪要茶时发现环春还在,气呼呼地问她为什么不去,环春这才晓得娘娘是来真的,不得不硬着头皮来一趟乾清宫。让她哭笑不得的是,竟在乾清宫遇见送补汤来的王常在,似乎为了罚跪王官女子的事来向皇帝解释,但她在里头没逗留几句话的功夫,出来时撞见环春,稀奇地问:“怎么是环春姑姑一个人来了?”环春低眉俯首不说话,王常在也只能作罢,不过她离去后在乾清宫不远处等了好久,竟瞧见门里太监出来预备轿辇,不多时皇帝匆匆出门登辇而去,环春自然是和梁公公一道跟在边上了。“主子,皇上大概是去了永和宫。”王常在的宫女轻声说。王氏一脸的无奈,挽着她失落地往回走,口中讪讪道:“不然呢,还能去哪儿?”皇帝那天去了永和宫便没再离开,一应要处理的事也都搁在永和宫办,几位本领了牌子要觐见的大臣也都打道回府。翌日皇帝就下旨让陈常在搬去钟粹宫住,内务府的人当天便把陈氏的东西都搬去钟粹宫后院。之后连着数日,也没见皇帝招幸新人,或是因忙碌不见后宫,不然仍旧是王常在、袁答应几位,两位新人一个被王常在打压,一个在钟粹宫里安安分分,时间一长,宫里来过新人这件事,似乎被淡忘。阳春天犯着懒,日子一天天就晃过去,四月初二是四阿哥迁出紫禁城的日子,一大早在宁寿宫给太后磕头后,便来永和宫向母亲道别,毓溪和岚琪有了深厚的感情,一时舍不得与婆婆分离,竟哭得眼睛通红。岚琪没那么强烈的情绪,可她哄着毓溪,却见胤禛冷眼在一旁,乳母告诉过她,自从那件事后,小两口几乎一直冷着,不吵也不亲近,所以今天见儿子媳妇这样,她一点都不奇怪。做娘的依旧当做什么也不知道,明摆着胤禛和毓溪不单单是为了带不带东西这么点小事不高兴,她若是瞎搀和,只会越帮越忙。毓溪在额娘的安抚下,渐渐情绪平稳,因不好耽误吉时,之后再行了礼,夫妻俩便重新回到阿哥所,与苏麻喇嬷嬷道别后,一乘软轿来接四福晋出宫,而李侧福晋和宋格格,则要走到宫外才有轿子能坐。胤禛则是随家眷一道离了紫禁城门后,就让家仆和她们先回去,他并不急着先回家,而是折回宫里去,今天皇阿玛找他和三阿哥有差事要吩咐。毓溪一早知道他这样的安排,没想到李侧福晋和宋格格竟不知道,宋格格叽叽喳喳问怎么回事,毓溪心里不悦,难得冲她严肃道:“离了宫,看着咱们的人就更多了,你要谨言慎行,不要给四阿哥丢脸。”宋格格不敢忤逆福晋,立时闷声不响。之后三人分坐轿子往四阿哥的宅子来,她们和下人们都是头一回看家宅什么模样,四阿哥倒是先后出宫几趟瞧见过,不怪他一点都不新鲜好奇。家门前已有宾客等候,裕亲王福晋和钮祜禄家的瑛福晋受德妃娘娘所托,来为她们置办新居,并贺乔迁之喜,瑛福晋已经六七个月的身子,大腹便便很是喜庆,摇摇摆摆进了门,与毓溪道:“娘娘说新居头一天有孕妇来,是好兆头,非要我来,你可别嫌我懒,我就光坐着不做事的。”毓溪心情见好,挽着岚瑛说:“额娘若知道我劳动小姨做事,反而要生气的。”裕亲王福晋领着萨满婆婆来带着毓溪在宅内各处上香祭酒,以求将来家宅安宁顺风顺水,一切妥当后,李侧福晋和宋格格才被允许进家门,来见过礼后才由下人带去她们的住处,裕亲王福晋对毓溪说:“娘娘吩咐过,过几日就请你额娘来,新家新宅好些事要人料理,自然是自家额娘最贴心了。”岚瑛则四处晃悠看着屋内的摆设,随口道:“我怎么瞧着这些东西,不像是新的?是你们从宫里带出来的?”毓溪淡淡一笑:“四阿哥说能用的就别浪费,早几日我陆续叫人搬出来布置好了,不然等今天一道搬出来,家里连招待人的像样地方都没有。”  ☆、564回去缠你媳妇(还有更新裕亲王福晋笑道:“不着急这会儿招待客人,宅子里好些事没安顿好呢,何况这里是阿哥府,四阿哥不下请帖,旁人也不敢随意拜访。你们且安心将家里的事料理起来,等一件一件有了模样,做好底下人的规矩,再请客摆宴不迟。”毓溪答应:“伯母的话我记着了。”一面就让下人摆茶点,要请二位歇一歇。两人却不愿久留,说她这里忙,她们过阵子再来做客,毓溪不便挽留,亲自将二位长辈送出门,路上笑问岚瑛几时分娩,听说七八月的光景,裕亲王福晋随口说:“毓庆宫的侧福晋也是那时候生。”毓溪听得心里一颤,想起了文福晋的遭遇,自从在宁寿宫一别,她再没有见过文福晋。之后等二位坐轿子离去,才刚折回来,青莲姑姑就来请福晋正厅升座,说侧福晋和宋格格要来行礼。“先头不是见过礼了?”毓溪似乎不大愿意。“方才有外客在,算不得数。”青莲搀扶着福晋,一路将她送到正厅上座,底下丫头来摆下蒲团,她笑着说,“这是您一家主母的尊贵,她们是妾室,在您跟前可称不得主子,规矩从进门起就要做下,一则警示她们,二则叫底下人也看看。”毓溪不再勉强,安稳在上座等待,先见李侧福晋缓步进来,跪于蒲团之上叩首礼拜,青莲向福晋使了个眼色,毓溪便说了些不痛不痒的体面话,之后李侧福晋起身,赐座于一侧,才再见宋格格进来,拜过福晋,又向侧福晋行礼,而后才正跪在厅中央听训。毓溪依旧说的是那几句话,但想到方才出宫门时,对宋氏严肃了几句,此刻见她面有惧色,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想到她之后说不定也拿这副嘴脸去对着胤禛撒娇道委屈,顿时意难平。但她是个聪明人,又有修为涵养,岂能冲一个低微的侍妾说出酸涩的话,于是半个字都没提,便让她起来了。之后府内嬷嬷丫头,并宫里带出的太监,底下小厮等等前来行礼,除了宫里一道跟出来的,其他人都是德妃娘娘派瑛福晋帮忙安排,可信不可信的还要日久才看得出,现下先用着,之后好的留下不好的换了,务必家宅之中的人不能有外心,都要忠心耿耿侍奉主子才好。毓溪见家中仆婢齐全,伺候四阿哥的青莲和乳母都跟了来,想到自己家中的乳母,之前说好将来让她也来阿哥府里当差,可娘家的人自然心向着自己,她若来了,青莲和四阿哥的乳母,会觉得自己不信任她们,眼下不合适急着调来的,且等一等才好。这件事她便按下没提,在宫里两年,随侍的人都已经十分熟悉,也用得顺手,但谁没一点私心,这些人说到底都是向着德妃娘娘的,而毓溪总有不愿让婆婆知道的事,如今离了宫,更希望跟在自己身边的人能一心一意只为自己。宅邸正院是毓溪和胤禛所住,她的卧房是三进的套间,最里头才是安寝之所,比起宫内阿哥所的住处要宽敞许多,才真正有了皇子福晋一家主母的尊贵。侧福晋住在西苑,宋格格在西苑后的偏房里,她们没有资格住正院大房,宋格格更是连正经院子都住不得,她只比这宅子里的下人高了那么一点点,将来四阿哥若收几个丫头做侍妾,她就比那些人再高那么一点点,侧福晋还能算半个主子,她不过是有名分的侍妾,说白了,还算是半个奴才。但是这位宋格格,如今在四阿哥面前吃得开,府里的人没等主子们进门,就都知道宫里的光景。二月进门以来,四阿哥对这位宋格格宠爱有加,他们消息灵通,甚至知道四阿哥和福晋正不大痛快,底下都是极有眼色的人,当着四福晋的面不敢瞎殷勤,背过人去,在宋格格身边伺候的几个人,都对她十分恭敬,倒让宋氏心中微微有些得意。此时,四阿哥刚刚离了乾清宫,三阿哥跟上他说之后要去府里喝酒,四阿哥说家里一切的事还需料理,等妥善齐全了,再请兄弟们去热闹,说罢与三阿哥辞别,却是转入内宫,又往永和宫来。四阿哥来时,正当午膳时分,早晨才行礼告别的人又回来了,温宪和温宸正陪着额娘用膳,瞧见四哥来,俩妹妹立刻缠上来说:“四哥几时带我们去宅子里逛逛。”胤禛嗔怪:“公主岂能随便出宫,额娘同意,我自然不拦着。”姐妹俩早在额娘这里碰了壁的,不敢缠着岚琪,坐下再闷闷吃几口就都意兴阑珊,岚琪知道胤禛来是有话说,便打发俩姑娘自己玩儿去,这边唤环春另给四阿哥炒一盘嫩笋,笑着说:“清早才送进宫的,没来得及叫你们带些家里去。”胤禛笑着说不用,一面将母亲和妹妹吃剩下的挑了几筷子尝尝,合着米饭就囫囵下去,岚琪温柔地劝着要他慢点吃,等他放下筷子了,才道:“是饿了才来的?不然怎么不回家吃去,毓溪指不定等你回去用膳。”胤禛道:“已经派人去回话,叫他们不用等,午后才回去。”“头一天你就这样,你皇阿玛也是,有什么事儿非要挑今天吩咐你。”岚琪似嗔非嗔,面上笑悠悠说,“办完差事就早些回去,你既然离了宫,往后可不大好往内宫来了,别坏了规矩。额娘想你时,自然派人去找你来。”胤禛笑道:“那儿子想额娘呢?”岚琪含笑睨他一眼,见儿子吃得急额头上微微有汗,伸手拿绢子轻轻擦拭,温柔地说:“你有了妻妾,就不能缠着额娘了,额娘也不好缠着你,不然就算她们不怨额娘也会不忍,知道你有心记着我,就满足了。”胤禛抿了抿唇,显然有话想说但开不了口,其实他一直等母亲来问自己和毓溪的事,偏偏母亲半个字都不提,而瞧那光景,毓溪肯定也没跟婆婆告状,如今都搬出去了,他实在不想和毓溪继续冷下去。今天决定来向母亲讨救兵,原以为独自来,额娘就方便说些话教导他,可是额娘还是不提。岚琪自顾自地又喝了半碗汤,环春则麻利儿地送来新炒的嫩笋,她便让胤禛再进一些,儿子拿起筷子,突然又放下,垂着脸说:“额娘,您就真不问问我了?”岚琪笑:“问你什么?”但见儿子脸上有愧疚之色,心里已经明白,可还是闭口不提。胤禛有些着急,一股脑儿地就把话给说了,说道:“她哪怕吃醋发发脾气呢,合着就巴不得我喜欢上别的女人,您说她到底怎么想的?”岚琪嫌弃胤禛身在福中不知福,责备他:“毓溪是为了你委曲求全,你还反过来要求她如何如何。你说说,她若真吃醋找你闹,谁能保证你不厌烦,回过头她还要被人指责善妒,里外不是人。你们男人家,就爱自以为是,委屈了人还怪人家不体贴。”胤禛似乎被责怪了才心里舒坦,嘀咕着:“就是不想委屈她,可她明明不高兴,在我面前还装作什么事都没有,我就不知道怎么办好了。”“那你也不能搂着新人挤兑她呀。”岚琪皱眉头说,“额娘就不信,那个叽叽喳喳的宋格格,你就那么喜欢?”胤禛摇头,无奈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拒绝好,她太活泼机灵,总是缠着我,我推不开。”“这算什么话?”岚琪轻轻一叹,伸手轻轻戳了儿子的脑袋,“你怎么没学得你阿玛的本事,正经事从不见你为难,几个女人却叫你愁成这样。”胤禛不服气地说:“皇阿玛可是皇帝,额娘和其他娘娘们,能怎么样?”岚琪笑出声,责备他胡说,又道:“阿玛和额娘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这里头的门道只有自己才能参悟。额娘不是不关心你的事儿,是不能切身明白你们彼此的感情,又怎么来揣摩你们的心意?或许有一天,你真的不在乎毓溪了,难道额娘还逼着你把她捧在手心里了?”胤禛着急说:“不可能,儿子怎么会不在乎毓溪,要说不在乎,那两个新人才可有可无,额娘现下就打发她们,我也高兴。”“又说混账话,怎么越大越不懂事了?”岚琪含笑嗔怪,拍拍儿子的肩头说,“刚才那几句,你对毓溪说去呀,你要哄自己的女人,还要别人帮忙?说出去人家就该笑你了,可千万别叫你皇阿玛知道,他一定觉得你没用。”“额娘,我该怎么做?”儿子满目渴求,竟拉了岚琪的手,满面无奈地说,“我怎么知道你们女人家想什么,我想的又不对,毓溪她根本不搭理。”岚琪哭笑不得,被儿子缠得无奈,轻声与他道:“你既然不知道怎么才好,那就全当是你错,关起门来跟自己媳妇赔不是,谁知道,又有谁来笑话你?何况毓溪本来就没错,是你先委屈人家。这事儿一点都不难,女人家哪个不好哄,就看你肯不肯放下身段,你缠着额娘没用,回去缠你媳妇才好。”  ☆、565在家听你的(还有更新“缠着她?这要怎么缠着。”胤禛面上有憨态,在做娘的眼里,真真是可爱得紧,可惜儿子大了已有妻妾,岚琪再不能像前两年那样搂着他,方才被儿子拉着手,她已经意外又满足,此刻听胤禛反复嘀咕着,“缠着她说什么,要是她一本正经地拒绝我,又说些大道理,我可怎么办?”岚琪虎起脸说:“你狠得下心冷着人家一两个月,花几天功夫哄哄她怎么了?我可告诉你,你别真让毓溪受委屈了,她若真叫人欺负,额娘也不会心慈手软,你和那几个妾室就都别想好过了。”胤禛满不在乎地笑道:“额娘说得煞有其事,还吓唬人。”母子俩到底不会因为这些事生分,胤禛缠着她又问了好些话,未免逗留太久叫外人生疑又传出是非,后来还是早早走了。到门前时俩妹妹不知从哪儿窜出来,如今十三十四都念书去了,她们真是无聊得很,一路缠着四哥问几时领她们出去玩,最后被各自的乳母捉了回去,胤禛便答应她们,过些日子向皇阿玛请了旨,领她们出去。胤禛兴冲冲地回到家宅,之前虽来瞧过几眼,毕竟没仔细逛过,如今这宅子真正是他自己的家里,进门时奴仆跪了一路,那种当家做主的感觉,真是与宫里不一样,怪不得三阿哥搬出去第二天就与他说,让内务府早些敦促,搬出去真真逍遥快活。自然四阿哥离宫不是来逍遥的,一则是不宜继续留在内宫,也没那规矩,二则如今阿玛交代越来越多的差事给他,他时常需要出入宫闱并在一些衙门内转悠,且私下也要有自己的应酬交际,自然是出了宫,独门独户来得方便。此刻众仆人簇拥四阿哥进门,本该让主子在堂上升座,众人齐聚行礼请安,可胤禛瞧见李氏和宋氏打扮鲜亮地站在厅堂外等候,却门里门外都不见毓溪,心中以为毓溪赌气不来见他,但听乳母禀告说:“四福晋有些不舒服,已经歇着了,因说身上不爽利,请四阿哥不必去瞧她,在李侧福晋屋子里歇歇吧。”那头李侧福晋听见这话,满目的期许,痴痴地望着四阿哥,可四阿哥根本没看她一眼,只道:“有什么要紧的,在宫里时都在一处过的,她如今倒讲究了。”一面说着,随口吩咐妾室,“你们歇着去吧,忙半天都累了。往后我回府,你们不必出来迎接,都在自己屋子里待着就好,再有底下的人,更不用都来门前迎我,各处做你们的事,我的府里不需要那么多虚文规矩。”四阿哥撂下这些话,更撂下所有人,径直就往自己和妻子的卧房去,小和子清了清嗓子吆喝下人们:“怎么还不散了。”说罢恭敬地来请李侧福晋道,“侧福晋先回吧。”众人散去,宋格格跟在李侧福晋身后走,至人少的地方,她赶紧几步跟上来,笑道:“李姐姐真是可怜,平白无故叫人看笑话,福晋是有心让四阿哥去你屋子里呢,还是故意膈应你,这头一天回府,四阿哥哪能不在正院里住着。”李侧福晋淡淡看她一眼,笑道:“是呀,若是去妹妹屋子里就好了。”说罢也不等宋氏什么反应,便领着婢女走开。宋格格被这样“客气”地抢白一句,满腹的牢骚,想想一道上京的姑娘里,就她因为家世低人一等,竟只得了一个阿哥府侍妾的名分,虽然入宫那个小王氏也不见得有多好,可好的如陈家千金还有这个李氏,总算是风光的。“仅仅家世比我好那么丁点,跟福晋一比连提鞋都不配,在我面前装什么主子?”宋氏气得不行,嘴里叽叽咕咕的,忽觉得胸口憋闷喘不过气,扶着身旁丫头说,“赶紧送我回去,我难受得很。”这边厢,四阿哥进了门,毓溪已经歪在床上躺着了,侧身背对外头,身上未换寝衣,拢着一床锦被,进门就有丫头派比了嘘声说:“四阿哥,福晋睡着了。”胤禛脱去外衣,走到毓溪榻边,瞧见这被子是在宫里用的,再举目看屋子里的陈设,几乎都是宫里搬来的,出宫前的日子他几乎都在宋氏的屋子里,或在书房里熬一宿,毓溪不找他,他也不去找毓溪,一直听说四福晋往外搬东西,没想到她真把那屋子里的都搬来了。其实胤禛不是吝啬小气,舍不得换新的,这里头好些东西都是昔日皇额娘留给他,还有额娘费心一件件找来的,他不想随随便便抛弃,反正也没有多陈旧,只是在宫里用了两年而已,但是他们言语不和,一赌气谁也不肯说真心话,就那么僵着了。毓溪似乎这样靠着睡不舒服,要挪动身子,稍稍清醒就感觉到身旁有人,唬得睁开眼看,却见胤禛坐在身后,她心里一热,可又觉得委屈,别过脸什么话也没说。胤禛轻轻伏在她身上问:“你还生气呢,我给你赔不是可好。”毓溪眼圈儿一红,轻声说:“妾身怎敢与您生气。”“毓溪。”胤禛听得这样生分的话,心里发紧。“您要的东西都搬出来了,一件儿都不少。”毓溪越发哽咽,声音楚楚可怜,“就是不知道别处屋子里的东西,她们有没有惦记为您带出来,妾身可管不着了。”胤禛听见她哭,想到今早在额娘面前舍不得时的眼泪,那会儿她哭得伤心,显然不单单是为了要分离,不过是隔了道墙而已,不至于那么悲伤,必定还是因为心里委屈,平日里不敢随便掉眼泪,那一哭就没收住。“都是我不好。”胤禛轻轻拉她坐起来,让她面对自己坐着,伸手抹掉娇嫩肌肤上的眼泪,心疼地说,“我几时把你惹哭过,真是觉得自己犯了大罪过,你若是生气骂我也是,做什么自己闷着呢?乳母说你不舒服,是不是气得病了?”毓溪摇头,也不哭了,软软伏在胤禛肩头,身子叫他搂着心里倍感踏实,呜咽了一声:“你以为你喜欢她们,再不要我了。”“傻话,我是……”胤禛停下,又扶着毓溪坐稳当,正视着她说,“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冷着你,我原想你发脾气吃醋,咱们吵一架还能把话说开了。可是你忍耐着,咱们就说不到一起。怪我死要面子,怕主动来找你脸上挂不住,每天看见你心里都疼得很。”毓溪抿着唇微微颤抖,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进门以来胤禛把她捧在心尖上,婆婆也当亲女儿疼,从前拌个嘴,当晚人家就搂着哄了,可有新人入门,吵一架竟然就冷下来了,她原想过几天总能好吧,这一冷一个多月,她真以为丈夫变心了。“可不许哭了,你身子不好。”胤禛说完话,又把她搂入怀里,轻轻抚摸背脊说,“往后我再也不跟你吵架,你说什么都是对,家里的事,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毓溪听见破涕而笑,娇滴滴嗔怪他:“还分得真清楚,就家里的事听我的。”胤禛转过来亲亲她的面颊,宠溺地说:“外头的事,当然要你听的我。”毓溪撅着嘴,年轻轻的小妇人,连哭都那么漂亮,她抬手抹掉眼泪,稍稍霸道地说:“往后不许这样对我,你心里不痛快就冲我说,你臊着我做什么?你可记着了,下回再这样对我冷淡,我就当你变心了,可再不能好了。”胤禛捧着她的脸颊说:“咱们多少年的情分,她们怎么算得上,我都答应你,再不敢有下次了。”可毓溪腹中一阵不舒服袭来,立时软乎乎地倒在他怀里,原是今天来了月信,早晨还好好的,吃了午饭就腹痛难忍,这下又一阵疼痛,要得她背脊发凉。身子不爽,心中难免悲戚,毓溪轻声道:“你疼我,也别真撂下她们。我说这话你别不高兴,我心里怎么会情愿呢,可我身子不好也是事实,为了咱们真能长长久久,还是要对她们好些,好让咱们家里开枝散叶呐。你有了子嗣我才能真正安心,她们的孩子,自然都是我的孩子了。”胤禛皱了眉头,心中虽不忍更不愿,可不想再让毓溪难受,一面答应着,一面说:“你只管养着身子,咱们不为了生孩子,就为了你健健康康陪着我。你看额娘,她管着宫里的事,管着我们兄弟姐妹,那么辛苦忙碌,可每日养生从不偷懒,她时常说只有身子好才能陪着皇阿玛,你也学着额娘,好不好?”毓溪软软答应了,冲胤禛撒娇道:“哄我睡过去可好?”小两口总算冰释前嫌,跟着福晋的一屋子人都松口气,青莲赶紧派人往宫里送消息,岚琪在永和宫歇了午觉正立在屋檐下松筋骨时听见这些话,顿时心里也松快,脸上笑容灿烂时,皇帝悄无声息从门外头走进来。玄烨进门就见岚琪站在屋檐下,午后阳光洒在她身上,在月牙白底子百花穿蝶的衣衫上镀了一层金光,她抬眸灿烂一笑,直叫他看得停下了脚步。  ☆、566四阿哥府里有喜(三更到岚琪也看到了玄烨,见他一脸喜色站在那儿,忙拾级而下,刚要到跟前行礼,门外又有人进来,来的太监乍见皇帝和德妃娘娘杵在门口,不禁有些讶异,定了定神后先弯腰去了梁公公身边。岚琪和玄烨便没在意,互相挽了手往屋子里去,玄烨问她什么事那样高兴,听说为了胤禛家里的事,还玩笑:“朕如今还能不能做点什么,让你笑得这样好看?”可玩笑话还没继续,梁公公就躬身进来,稍稍皱了眉头说:“万岁爷,奴才有事禀告。”他说话间看了眼一旁的德妃娘娘,岚琪心下会意,起身说,“我去给皇上烹茶。”“不着急喝茶。”玄烨却拉了岚琪的手,让她坐回身旁,漫不经心地吩咐梁总管,“说吧。”梁公公显然有些尴尬,又拿试探的目光询问皇帝,玄烨却道:“还有哪件事?本来就打算告诉娘娘的,你只管说。”听这话,岚琪知道皇帝有什么瞒着自己,先不着急问,只听梁公公禀告,他战战兢兢地说着:“太医又去咸福宫瞧过了,贵妃娘娘身子很不好,太医说这样下去,最多就一两年的阳寿。”岚琪心头发紧,一时说不出话,玄烨摆手让梁总管下去,回眸看了她道:“朕早些时候就发现你不再过问咸福宫的事,所以也没让他们来打搅你。”岚琪垂眸不语,关于皇帝给贵妃下药以致疯癫的事,他们彼此没有说破,便是到这一刻,她依旧不想说。玄烨凝视着她,那件事他心里也有数,可现在提起来又能怎么样,眼前人体贴自己闭口不谈,他又在乎什么。“岚瑛进了钮祜禄家的门后,一向事事为夫家着想,纵然贵妃对她伤害如此深重,她还是尊敬贵妃,便是到现在,入宫都一定先去咸福宫问安,这些朕都看在眼里。”玄烨感慨道,“你们乌雅家出来的女儿,品格贵重。”岚琪淡淡一笑:“皇上疼她,她不敢辜负您的心意。”玄烨笑道:“朕拿她当亲妹子疼的。”但旋即就一叹,“也因此,朕不能太欺负了钮祜禄一家,哪怕看在岚瑛的份上。”岚琪欠身:“臣妾替妹妹谢皇上恩典。”玄烨继续说着:“贵妃常年抱病外头风言风语不少,最后的日子该给她的体面朕会尽量满足,你问问岚瑛,他们家里想要什么,从你这儿走容易些,朕若宣召阿灵阿,必然惹其他人瞩目。”岚琪应道:“臣妾记下了,正好过几日岚瑛要来禀告胤禛府里的事,今天臣妾托她和裕亲王福晋去帮忙料理的。”玄烨点了点头,这件事便算定下了,这才有心问岚琪讨茶喝,可她去侍弄茶水再折回来时,皇帝却疲倦得睡过去了。岚琪放下东西,出门唤来梁公公问皇帝的起居,才知道昨晚又熬了大半夜,自然也没宣召后宫去乾清宫伺候。岚琪问梁公公:“两位新人至今未侍寝,皇上也没宣召过?你没在皇上面前提一提?”梁总管苦笑:“娘娘您知道的,这上头的事儿,皇上容不得奴才多嘴。至于两位新人,奴才只知道,王常在在皇上面前说过几次王官女子的闲话,说她堂叔家里家风不正,自然少不得是因为吃醋排挤,但皇上听过则以,奴才也不敢多问。”岚琪面上不语,心中则叹,到底是玄烨真那样宠她,还是王常在自以为是,她这边唯一明白的事,是王常在对旁人再如何嚣张,不论在启祥宫如何不把僖嫔放在眼里,对她和荣妃、宜妃几位,还是毕恭毕敬不敢有半点失礼之处,所以即便宜妃恨她恨得咬牙切齿,也没能捉着什么把柄把王常在怎么着。心里想着这些事,回来时呆呆看着熟睡的玄烨,心思不知飘去哪儿,半晌皇帝警醒过来,慵懒地问她什么时辰了,两人才说上话。可玄烨吃了茶,恢复些精神后却道:“朕记得你方才说,托了裕亲王福晋和岚瑛去料理胤禛府里的事?”岚琪点头,玄烨便道:“往后和福全家里稍稍离得远些,这两年你和他福晋走得很近。”“那次的事后,裕亲王福晋多多来走动,臣妾觉得谈得来,也就这样了。”岚琪没问玄烨为什么,解释之后便答应,“皇上既然这样说,臣妾知道该怎么做,但不好立时就淡了,人家该奇怪的,皇上给臣妾一些时间。”玄烨很放心,点头没说话,又懒懒的不想起来,还是被岚琪再三拖起来,说有大臣等着见的,皇帝可不能躲在永和宫不出去,玄烨被她推着往门外去,立定着说:“夜里来乾清宫陪朕用晚膳可好?”岚琪推着他出门,朗声喊来环春,对她道:“快问问你家万岁爷,夜里想吃什么?”那一晚,德妃娘娘带着膳食到乾清宫伺候晚膳的时候,袁答应正从她原先住的地方出来,带着在那儿几乎被人遗忘的小王氏一路到了长春宫,八阿哥从书房回来时正好撞见,因母妃那里有女眷,他便派了宝云去请安。不久宝云捧了两碗菜回来,说是惠妃娘娘赏的,今晚她那里几个姐妹聚在一起,请八阿哥不必过去了。八阿哥匆匆洗手吃了饭就要读书,随口问宝云:“那个跟着袁答应的人很年轻,我从来没见过,是哪家的小姐?”宝云笑道:“八阿哥只管读书,宫里的事都不打听呀,这位和钟粹宫那位陈常在是一道进宫的,是个官女子。”八阿哥哦了一声,宝云又笑道:“和她一道入京的汉家女子里,两位去了四阿哥府里呢,那两位您总见过了吧。”“李侧福晋和宋格格吧。”这两位八阿哥果然认识,心里还想,皇阿玛的妃嫔都跟儿媳妇一个年纪了,再往后是不是就该比他还小些?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打赏
夜间
日间
设置
103
正序
倒序
有种后宫叫德妃
有种后宫叫德妃-2
有种后宫叫德妃-3
有种后宫叫德妃-4
有种后宫叫德妃-5
有种后宫叫德妃-6
有种后宫叫德妃-7
有种后宫叫德妃-8
有种后宫叫德妃-9
有种后宫叫德妃-10
有种后宫叫德妃-11
有种后宫叫德妃-12
有种后宫叫德妃-13
有种后宫叫德妃-14
有种后宫叫德妃-15
有种后宫叫德妃-16
有种后宫叫德妃-17
有种后宫叫德妃-18
有种后宫叫德妃-19
有种后宫叫德妃-20
有种后宫叫德妃-21
有种后宫叫德妃-22
有种后宫叫德妃-23
有种后宫叫德妃-24
有种后宫叫德妃-25
有种后宫叫德妃-26
有种后宫叫德妃-27
有种后宫叫德妃-28
有种后宫叫德妃-29
有种后宫叫德妃-30
有种后宫叫德妃-31
有种后宫叫德妃-32
有种后宫叫德妃-33
有种后宫叫德妃-34
有种后宫叫德妃-35
有种后宫叫德妃-36
有种后宫叫德妃-37
有种后宫叫德妃-38
有种后宫叫德妃-39
有种后宫叫德妃-40
有种后宫叫德妃-41
有种后宫叫德妃-42
有种后宫叫德妃-43
有种后宫叫德妃-44
有种后宫叫德妃-45
有种后宫叫德妃-46
有种后宫叫德妃-47
有种后宫叫德妃-48
有种后宫叫德妃-49
有种后宫叫德妃-50
有种后宫叫德妃-51
有种后宫叫德妃-52
有种后宫叫德妃-53
有种后宫叫德妃-54
有种后宫叫德妃-55
有种后宫叫德妃-56
有种后宫叫德妃-57
有种后宫叫德妃-58
有种后宫叫德妃-59
有种后宫叫德妃-60
有种后宫叫德妃-61
有种后宫叫德妃-62
有种后宫叫德妃-63
有种后宫叫德妃-64
有种后宫叫德妃-65
有种后宫叫德妃-66
有种后宫叫德妃-67
有种后宫叫德妃-68
有种后宫叫德妃-69
有种后宫叫德妃-70
有种后宫叫德妃-71
有种后宫叫德妃-72
有种后宫叫德妃-73
有种后宫叫德妃-74
有种后宫叫德妃-75
有种后宫叫德妃-76
有种后宫叫德妃-77
有种后宫叫德妃-78
有种后宫叫德妃-79
有种后宫叫德妃-80
有种后宫叫德妃-81
有种后宫叫德妃-82
有种后宫叫德妃-83
有种后宫叫德妃-84
有种后宫叫德妃-85
有种后宫叫德妃-86
有种后宫叫德妃-87
有种后宫叫德妃-88
有种后宫叫德妃-89
有种后宫叫德妃-90
有种后宫叫德妃-91
有种后宫叫德妃-92
有种后宫叫德妃-93
有种后宫叫德妃-94
有种后宫叫德妃-95
有种后宫叫德妃-96
有种后宫叫德妃-97
有种后宫叫德妃-98
有种后宫叫德妃-99
有种后宫叫德妃-100
有种后宫叫德妃-101
有种后宫叫德妃-102
有种后宫叫德妃-103
需支付:0 金币
开通VIP小说免费看
金币购买
您的金币 0

分享给朋友

有种后宫叫德妃
有种后宫叫德妃
获月票 0
  • x 1
  • x 2
  • x 3
  • x 4
  • x 5
  • x 6
  • 爱心猫粮
    1金币
  • 南瓜喵
    10金币
  • 喵喵玩具
    50金币
  • 喵喵毛线
    88金币
  • 喵喵项圈
    100金币
  • 喵喵手纸
    200金币
  • 喵喵跑车
    520金币
  • 喵喵别墅
    1314金币
网站统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