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是朵两生花

岁月是朵两生花作者:唐七公子和你擦肩而过的遗忘,成了我一生的惊涛骇浪!  这是一个关于遗忘、守护与重逢的故事。  这世上有种植物,每年会开两次花,一次盛开在萧瑟的深秋,一次盛开在葱笼的初夏。很多年之后,颜宋想,她的岁月,花期太短还是太长?  都市太喧哗,红尘太嘈杂,我们有一万种可能在霓虹灯下与爱情擦肩。  颜宋是谁,她顽强像杂草,不似花却比花妖娆。她勇敢,她乐观,她是个青春年岁里仿若活了两个永远的女人,幸或不幸?  林乔是谁,是那青葱年华下,宛如白雪翠竹的少年郎。五年前,他的爱如斯残忍,五年后,他的爱如许安静。面对他的时候,怎会忘记永远。  秦漠又是谁,曾是她在遥远岁月里最初却最懵懂的爱。八年前,她饮下一口忘川,从此忘了他是谁。然而世上有忘川,也有记川。想起他的时候,便想到了永远。  如何才是我爱你,是五年前不堪的过往,还是五年后相顾的无言?  如何才是我爱你,是八年前残存的记忆,还是八年后剪不断的牵绊?  岁月是朵两生花,涉江而过,花开千朵,惊回眸如何才是我爱你?第一章  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坐在对面的才俊已经把话题从周易转移到了周恩来。  我松了口气。  这位工科出身的才俊,他的联想能力丰富得令人发指。当他从门德尔松谈到龙门山周口店再从龙门山周口店谈到周易时,我就一直担心他会从周易谈到易筋经。  出门前,促成这次相亲、并对其寄予厚望的好朋友周越越语重心长教导我:“宋宋,我大舅的这个朋友特别欣赏才女,尤其是跟他志同道合的才女。你要把握机会。等把他搞上手了,带到林乔和韩梅梅跟前晃一晃,保管你什么气都出了,神清气爽啊那个神清气爽。”话毕在我肩膀上搭了条市价三十五块钱的波西米亚风格大披肩,并勒令我将平底单鞋换成一双市价匡威牌帆布鞋,以增强我是一个才女的可信度。  由于之前的二十五年我从来没有穿过披肩这种服装,对它的运用不够纯熟,所以在和这位才俊用餐时,不慎打倒装满水的杯子一个,碰落沾满酱汁的刀叉一双。才俊很有修养地皱了皱眉头。  我肩负着将才俊搞上手的使命,为了不辜负周越越的期望,丝毫都不敢懈怠。但话题曲折回环九转十八弯,却总弯不到郭晶晶和田亮的分手真相或李嘉欣迄今为止共傍了多少位大款这种我擅长的方面。在我几乎要绝望的时候,才俊终于意识到不给我发言机会有点违背我们此次相亲的公正平等原则,握着杯子笑道:“颜小姐平时喜欢看什么书,听什么音乐?”  我把最后一口肉咽下去,两眼放光地嘿嘿告诉他:“金瓶梅玉蒲团什么的,听歌就偶尔听听洪湖水或者大刀像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他的笑僵在了脸上。  才俊付账的时候气色不太好,看得出来他不是很满意我,觉得付出去的这几张钞票是无意义投资,他亏了。我本来想安慰他,现代社会有很多上班族压力太大,每个星期不得不花钱请心理医生听他们倾诉,心理医生两个小时的收费比今天我们吃的这顿晚饭贵太多了,如果他实在想不通,可以当作这两个小时其实是在看心理医生,但突然想起周越越提过这位才俊比较好面子,于是我思考再三,还是决定保持沉默。  窗外万家灯火,我裹着披肩跟在才俊后面。途径一张餐桌的时候,蓦地感觉到两道凌厉的视线。我条件反射地侧头一看。看到了一个中国人和两个外国人。呃,也有可能是一个外国籍华人和两个外国籍外国人。  向我这个方向致以凌厉视线的是那位中国人或是外国籍华人。  我有一刹那心花怒放地觉得这个视线可能是投向我的,但是下一刻,我立刻否定了自己的这个假想。电视里不是经常演么,美女在街对面边挥手边对着主角做各种暗示性强烈的诱惑动作,当主角乐颠乐颠地跑过去占美女便宜时,热辣的美女嘟着嘴一边大喊”Honey”一边兴高采烈地投进了站在主角背后的猛男的怀抱……  周星星的每一部电影都在数十年如一日地向我们传达这样一个中心思想:“表错情是件很悲摧的事。”  按照周星星定律,这位中国籍帅哥或是外国籍华人帅哥的视线终端必然连接着某位惊世骇俗的大美女。我垂涎了下这位帅哥的美貌,识时务为俊杰地侧头回去向前大迈了两步,正好赶上今晚埋单的才俊的步伐。  我和才俊在餐厅门口分了手,意料之中他并没有问我要电话号码。这一点我表示理解。但令人气愤的是,他不打算送我回家,却一相情愿地叫来了出租车,并坚持将我塞了进去。这使我不得不多花了十一块冤枉钱,而我本来是可以步行到对面汽车站,花一块钱硬币坐230路公共汽车直接坐到小区门口的。  洗澡的时候似乎听到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作为深秋的夜风,它今天晚上吹得有点狂暴。  我隐约觉得刚才餐厅里那位用视线扫射我的帅哥有点眼熟,擦头发的时候突然福至心灵,记起他长得像颜朗喜欢的某个女明星的绯闻男朋友。前两天颜朗还在电视上指给我看过,难怪不得眼熟,那男的叫秦啥来着?我决定等颜朗上完奥数补习班回来问问他。  擦头发擦到一半,周越越在外面边挠门边大叫我的名字。那门挠得撕心裂肺惨不忍睹。我不得不放下毛巾前去接应她。  周越越义愤填膺地倒了杯水,义愤填膺地喝了一口,义愤填膺地指着我的脑门数落:“你出息啊你,刚才人家小伙子打电话来把我骂了一顿,说他明明要求介绍一个才女,我却弄一个革命欲女给他。你说说你都干了些啥。我不是告诉你了吗,装天真装忧郁不好装,装才女还不好装啊?又不需要你四十五度角仰天流泪,他说什么你点头微笑应着就行了呗。为了你能成功,我还特别借给你我的匡威牌帆布鞋。你这倒霉孩子,你多么叫人失望啊!”  虽然觉得对不起周越越,但我还是不得不指出一个事实:“你那双匡威牌帆布鞋其实是仿冒的吧?”  周越越生气地甩门而去。  这次相亲虽然惨败而归,但它在某一方面成功地改造了我的人生观和世界观。  今天晚上以前,受诸多言情小说的影响,我对于才俊这两个字一直抱有一种不切实际的美好幻想。在我的美好幻想中,才俊必然是才的,而且是俊的,就像《赤壁》中的金城武一样,谈笑间草木为之含悲风云为之变色,偶尔弹弹琴带带兵业余还能给战马接接生。  所以当周越越对我说对方是个才俊时,可想而知我是多么的激动啊。但这位才俊,他先是用他稀疏的头发和鸭梨一般的体型颠覆了我对“俊”这个字的理解,再用关公战秦琼和龙门山周口店发现元谋人的历史故事颠覆了我对“才”这个字的理解。当我好不容易调整出听穿越故事的心态,他却用“司马迁遭受腐刑之后,身体全腐烂了,该是多么痛苦啊”这个感叹句再一次深深地刺激了我。  我不晓得为什么这位才俊一定要找个才女处对象,但我晓得他想要找个才女处对象的愿景是有点难于实现的。  颜朗八点半才回来,错过了电视上火影忍者第306集的播出,发了一会儿脾气。我和他商量,只要周五他语文测试能考过八十分就告诉他家里电脑的密码,他表示接受。  补习班老师留了题目,让他们思考“在十个房间里,有九个房间开着灯,一个房间关着灯,如果每次同时拨动四个房间的开关,能不能把全部房间的灯关上?”这个问题。我给他做了碗蛋炒饭,陪他坐在灯下思考了一会儿,没思考出来,就先去睡了。  我忘了问颜朗他喜欢的那个女明星的绯闻男朋友到底叫秦啥来着。  周越越三天没跟我说话。实在是难得的清闲。在这难得清闲的72个小时里,我让于阿红得了白血病客死异乡,从而结束了我的长篇小说《对面竹楼上的裸女》的创作。编辑表示欣慰,看完后建议我重新写结局,把白血病换成肺痨,她觉得《对面竹楼上的裸女》作为一部乡土气息浓厚的文学作品,不适合使用白血病这样时尚的、富有韩国气息的文化元素。我严词拒绝了她的提议,表示乡村文化和工业文化的融合是大势所趋。在这部作品中我要有所提高,要让多种文化元素和谐共存。编辑威胁我如果不改的话这本书的出版将困难重重,稿费打入我帐户的日子将遥遥无期,我把钱包里工商银行卡、建设银行卡、招商银行卡以及农业银行卡中的所有存款统计了下,对编辑表示了妥协。  第四天下午的文艺美学课上,周越越发来短信,邀请我下课后去吃钵钵鸡。她说昨天晚上她大舅生日,她终于见到了曾经和我相过亲的那位才俊。她觉得挺对不起我的,她以前听她大舅赞赏过这位才俊长得像某位伟人,便古道热肠地介绍给了我,但她绝没想到这位才俊长得像皮球版的朱元璋。  我就知道,区区一个胖才俊是毁灭不了我和周越越之间山无楞、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深厚友谊的。遂欣然应约。  人一旦有了追求,光阴就荏苒了,岁月就如梭了,时间就白驹过隙了。在到底是去北门吃陈记钵钵鸡还是去南门吃廖记钵钵鸡的痛苦抉择中,下半堂文艺美学课悄然而逝。  我和周越越各抒己见,经过一番磋商,最终决定光顾南门的廖记钵钵鸡。  南门校门口有家书报亭,周越越突然想起要买一份参考消息。事后我非常后悔自己趁机去上了个厕所,没有及时制止她这个冲动的行为。  据说在买六角钱一份的参考消息的过程当中,透过琳琅满目的书报读物,周越越一眼看中了本以一位端庄典雅的美男做封面的全铜版纸豪华杂志。这本叫做《名筑》的豪华杂志价格一点都不名著,薄薄一小本竟然要三十六块钱人民币。随身只带了四十块人民币的周越越本来牢记着要请我吃钵钵鸡的誓言,准备明天再来买这有且仅有最后一本的杂志的,哪晓得半路却突然杀出个程咬金想夺她的心头爱,于是她毅然掏出了人民币,酿成了只能请我吃个烧饼的惨剧。  我把那本罪恶的杂志接过来翻了翻,配图大多是酒店度假村什么的,原来是本建筑类专业杂志。  手里的黄糖烧饼吃完之前,我一直在琢磨周越越为什么要去买一本建筑杂志,最后终于想起她是建筑系的研究生来着。  吃完烧饼后,我们决定去基础教学楼后面的快活林歇歇脚。  天气转凉后,快活林也并不像春天和夏天那样令情侣们快活了。没钱开房只能退而求其次来此打野战的男男女女们日渐稀少。夜幕笼罩下的快活林有一种禁欲式的忧愁。  虫鸣阵阵,我正准备掏出手机来计算一下,看这个月还能不能余出钱来给颜朗买件过冬的棉衣,前一刻还在路灯底下抱着杂志认真钻研的周越越突然大吼一声,猛地扑上来抱住了我的脖子。  旁边路灯底下走过一对男女。  女的说:“呀,看,蕾丝边。”  男的说:“啊!蕾丝边!啊?什么是蕾丝边?”  女的说:“蕾丝边你都不知道,L-E-S-B-I-A-N啊。”  男的说:“L-E-S-B-I-A-N是什么啊?”  女的生气道:“L-E-S-B-I-A-N是什么你都不知道,你英语有没有过四级啊?你英语没过四级我可不跟你处对象啊。”  男的惶恐道:“我英语是过了四级的啊,我还考了79分呢,这个单词挺熟的,就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你等等啊,等等我查查文曲星。”  男的从书包里掏出一款步步高牌文曲星,女的跺了跺脚,转身跑了。男的在后面边收拾书包边喊:“小丽,你回来啊,我英语确实是过了四级的啊,你不相信我回去给你看证书啊……”  我拍了拍周越越的背:“你看,别人都以为我们是蕾丝边了。”  她放开我的脖子,眼睛里放射出一种近似癫狂的光芒。她说:“啊~~~~宋宋宋宋宋宋,秦漠居然到C市来了,他居然到C市来了。我从没想过这辈子居然有幸能和他呼吸同一座城市的空气,怎么办啊宋宋宋宋,我觉得好激动好激动好激动好激动,啊~~~~我要晕了要晕了要晕了~~~~~”  我说:“女侠!!!求求你别再用你沾了黄糖的爪子碰我的毛衣!!!”  我不只一次听周越越用膜拜的口吻提起秦漠这个人。据说此人乃当代建筑界的一朵奇葩,麻省理工学院建筑系的高材生,27岁就跟人合伙在纽约开了自己的建筑事务所,是个实践型建筑师,五六年来作出了很多精品,美国的什么什么州立美术博物馆和什么什么纪念堂就是出自他的手笔。  我记得高中时代有个数学次次考满分的女同学,我们都很妒忌她。这个女同学后来被保送上了清华,前年去了国外留学,就是去的这个麻省理工大学。她的名字叫什么我已经没什么印象了,那时候大家也没怎么叫过她的名字,一直亲切地称呼她外星人。  我和周越越离开快活林的时候,看到一棵大树后面,韩梅梅正攀着林乔接吻。他们藏身的那个位置相当隐蔽。周越越大概并没有注意到,因为她正忙着预演她和秦漠的初次相遇,况且她还有轻度近视;虽然我的眼睛也近视,不仅近视还带闪光,但值得一提的是,我的隐形眼镜配得很好。  周越越一直处在一种极端亢奋的状态中,我担心一个烧饼的热量不足以支撑她亢奋一个晚上。我的担心很快变成了现实,她很无耻地在我们家蹭了顿汤面。临走时还顺走了一个羊角面包,尽管我暗示过那是颜朗明天早上的早饭。  颜朗的语文考试依然没有突破80分大关,自从他升上三年级开始学习作文以来,就没有哪次语文考试是过了80分的,但数学次次都能考到95分以上,这严重违背了我的基因。我曾经无限忧愁地和周越越讨论过,颜朗也许不是我亲生的。周越越说这不可能,你看他的英语跟你的英语一样烂。她的这个论据太强大了,立刻就打消了我的疑虑。  颜朗吃完汤面之后主动去刷了他自个儿的碗,然后坐到我跟前来,企图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攻陷我。  我说:“颜朗,一次七十八,两次七十八,三四五六七八次你还是考七十八,能把这分数老维持在一个点上,你也不容易啊。”  他谦虚道:“哪里哪里,你过奖了。”  于是我让他把周越越用过的那个碗也刷了。  看不成火影忍者第306集,颜朗显得有点失落。为了排解这种失落,他坐在沙发上翻杂志。我坐在电脑跟前,准备使用百度的搜索引擎查找一下肺痨的症状,以备修改《对面竹楼上的裸女》的结局。颜朗突然啊了一声,指着手上的杂志封面,用一种嫉恶如仇的语气说:“这不是郑明明的男朋友吗?老妈你怎么买这个杂志啊。一看到秦漠这个男的我就烦,都三十多岁的老男人了,还好意思跟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处对象。”  颜朗手上的杂志正是周越越忘了带回去的。我仔细看了会儿封面上那个端庄典雅的美男,突然惊悚地发现,那天晚上和胖俊杰相亲的那个餐厅里用视线扫射过我的美男,跟周越越这本杂志封面上的美男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我咳了一声:“不是绯闻男朋友么?”  颜朗继续嫉恶如仇:“不是男女朋友的话,又哪来的绯闻啊。”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好久不见,选个黄道吉日开新坑,请多多支持~~~  第二章  周越越说我应该好好管管颜朗,他才八岁,已经知道卫生棉是干什么用的了,而她周越越八岁的时候,还纯真地以为卫生棉是一次性鞋垫。我说我们家颜朗确实不能跟你这种八岁还在读幼儿园大班,用“飞龙在天”这个成语造出“陈飞龙在天上飞”这样句子的人相提并论。周越越气得踢了我一脚。  第二天是星期六,颜朗不用上学,也不用上补习班,于是待在家里看吴奇隆主演的《梁山伯与祝英台》。周越越下来找吃的,从厨房里搜出来一块面饼,边泡边说:“你就让朗朗看这个片子,你就不怕他看不懂?”  颜朗咬着面包说:“剧情还是能懂,我就是不明白祝英台既然女扮男装扮了这么久都没被他们班同学发现,说明她本来就长得挺像男的吧。一个长得像男的的女的还有这么多人喜欢,有点发人深思。”  周越越说:“这其实是个同志电影来的,梁山伯本来就喜欢男的,但是封建社会嘛,男的喜欢男的不符合五讲四美三热爱,他压力大啊。正好遇到祝英台这样一个长得像男的的女的,既满足了他喜欢男的的愿望,又满足了他五讲四美三热爱的愿望,他觉得很合适,就好上了呗。”  颜朗说:“哎,可惜祝英台常有而梁山伯不常有。”  周越越说:“啊?”  颜朗说:“如果梁山伯和祝英台一样多,你就不会到现在还待字闺中嫁不出去了。”  周越越沉默了一会儿,颤抖着说:“宋宋,你这儿子是从哪里穿越过来的吧。”  我不能置信地注视着颜朗,气愤道:“你竟然会这么多成语!!!你既然会这么多成语,为什么语文考试老考不过八十分?”  颜朗不好意思地说:“因为语文考试不只考成语。”  周越越认为颜朗早熟,结合颜朗的实际情况来看,她这个判断合情又合理。  上个月的某一天,在帮颜朗收拾书包结果收拾出三封小女孩给他的情书之后,我陷入了恐慌。  当周越越说,你怎么能断定那三封情书是小女孩给他的而不是小男孩给他的呢,我陷入了特别巨大的恐慌。  后来我不得不旷了半天课,到他们班主任家去家访了一趟,得知那三位小女孩确实是货真价实的小女孩,心里才有所安息。  家访之后,我便立刻开始着手准备一场会谈,打算和颜朗本着平等自愿的原则沟通一下早恋这个问题。但我的会谈还没有拉开序幕,他就轰轰烈烈地宣布今生今世非水陆空三栖明星郑明明不娶,匆匆将我的会谈扼杀在了摇篮里。  周越越对颜朗说:“郑明明今年已经二十一了,就比你妈小三岁,你才八岁,你娶了她,叫你妈情何以堪?”  颜朗说:“杨振宁八十二岁,翁帆二十八岁,翁帆的妈妈是怎么堪的,我妈就怎么堪呗。”  周越越对我说:“你儿子的学识真是渊博。”  颜朗的性格实在是没有半点像我,鉴于他古诗词默写从来没及过格、不喜欢吃糖葫芦、也从来不唱“沧海一声笑”,我们基本上推翻了他是穿越过来的这个假定。于是周越越认为,颜朗的性格应该是全盘继承了他的父亲。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更加难以求证的假定。因为八年前被一辆别克车当街撞倒时,我并没有特地记得肚子里颜朗的爹是谁。亏得我和颜朗的生命力都特别顽强,这一撞只撞得我脑震荡了一下,他早产了一下。出院后我们茕茕孑立、举目无亲,当初撞倒我们的别克车车主就成了我的养母他的养奶奶。一晃,八年。  上上个星期医学院那边搞义诊咨询活动,因为是不要钱的,我就去咨询了一下,想问问小孩子早熟有没有得治。  可能是我咨询的这个问题专业性太强,坐台的五个医学生没有一个立刻回答出来。于是他们决定先开一个研讨会论证一下,请我在旁边等两个小时。我严词拒绝了这个提议,因为我非常忙,我要赶着去给自行车补轮胎。  其中一个医学生看出我是一个不轻易妥协的人,但作为他们坐台半天以来唯一接待到的客人,我显得那么难得,他不忍心看到我失望,就擅自做出了一个决定,决定请他的大师兄出山。  医学生从裤兜里摸出一个山寨橘子手机,接通线后点头哈腰道:“师兄啊,劳烦你过来帮忙接个客啊……对,是学生社团联合会下属生理卫生协会下属泌尿系统疾病研究会下属膀胱发烧友俱乐部搞的一个公益活动啊……主要是我们把形势估计错误啦,以为淋病梅毒尖锐湿疣和堕胎保养比较热门,出动的同学就全部是这几个方面的精英,哪晓得我们落后啦,人家姑娘儿子都生下来啦,来咨询小儿早熟问题,我们没一个答得上来啊。”  估计那边在说什么,他停了一会儿,羞涩地打量了我一眼,转过身半捂着嘴说:“长头发,对对对,那头发长得跟刘德华梦中情人似的,长得挺不错一姑娘啊,不知道怎么就有个儿子了。年成不好啊,这年头还有漂亮姑娘是处女的吗……”  明显这位医学生不够时髦,早在上个世纪末,漂亮的处女就比漂亮的女处长还要稀少了。  医学生再三向我保证,他大师兄的咨询同样不要钱,于是我妥协了。  但我没想到这个医学生的大师兄是林乔。要早知道就是倒贴我钱我也不能来做这个咨询的。  林乔坐在我跟前,穿着V字领的黑羊绒毛衣,右手握了支笔镇静地看着我,金丝眼镜后边的一双眼睛黑而沉默。  我曾经特别迷恋他这双眼睛。  我和他展开了如下对话。  他说:“听说朗朗遗精了?”  我说:“妈的你以为我们家颜朗是超人生的啊,你们家孩子才八岁就遗精呢。”  他抬了抬眼镜:“不是说他性早熟么?”  我说:“妈的你才性早熟呢。”  他皱了皱眉:“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说话吗?”  我说:“妈的是你先耍流氓的。”  他叹了口气:“朗朗究竟怎么了?”  我说:“关你鸟事。”  他手里的笔啪一声断成两截:“颜宋,我们得好好谈一谈。”  我说:“对不起我很忙我要去补轮胎。”  然后转身骑上车呼地就消失在了操场的地平线上。  这让我意识到了自行车之于奔驰宝马奥迪等豪华轿车不可比拟的优越性:不管爆胎还是没爆胎,只要有个钢圈,自行车依然可以滚得虎虎生风。  不知道林乔想和我谈什么,但我实在没什么好和他谈的。  我那年被我妈,也就是我养母的车撞坏了脑子,除了颜朗确实是我儿子这个事实无法抹杀外,其余不管该不该抹的全被杀了,就连撞车以前我钱包里到底还有多少钱这个特别重要的事情也未能幸免。  而世上的事情就是有这么凑巧。头年开春时,我妈的独生女恰好飞机失事死了。我妈看我脑子坏了,镇上的公安机关一时半会儿又没办法验证我的身份,于是滥用她一镇之长的职权,走了点关系把我和颜朗一起收养了。  据说她死的那个女儿就叫颜宋,所以给我起名叫颜宋。后来我多方探查了下她是不是还有什么死了的直系亲属叫颜朗的,探查了半年多,未果。  颜朗满一岁的时候,我妈觉得我得去读点书,做个有文化的人。于是再次走了点关系,把我弄进了镇中心小学念一年级。但她明显低估了我的智商。  半个星期之后,我的班主任老师哭着到她办公室找她,说教不了我,我实在太聪明了。我妈大惊,立刻出了一道小学二年级的算术题给我做,我一下子就做出来了。于是她又给我出了道小学三年级的,我又一下子做出来了,以此类推,直到我做完一道小学六年级的、必须用反比例方法才解得出来的、高难度的奥数应用题时,我妈震惊了。  第二天,她仔细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关系网,跨越了地级城市和省会城市的鸿沟,找到了省里一个给省委书记开车的远房亲戚,企图把我弄进省城一所国家级重点中学念高中。  据说那位亲戚是我妈的表姐的情敌的生意合伙人的秘书的弟弟,我和外婆都认为机会渺茫,但可怕的是她竟然取得了成功。于是我不得不离开刚满一岁的小颜朗和这个风景如画的边陲小镇,到相距三百多公里的省城去深造。  就是在这个省城的国家级重点高中里,我认识了苏祈和林乔。多年后回忆往事,还总是会令我情不自禁爆出两句粗口,妈的真是一场孽缘啊孽缘。  居里夫人说,女人一旦生了孩子总是特别容易健忘。于是我从十六岁开始,就变得和所有生了孩子的女人一样健忘。  现在我已经忘记了当年是怎么稀里糊涂跟苏祈变成好朋友的,但我依然清晰地记得,自己是怎么一步一步对林乔日久生情的,就像清可见底的小溪,溪里边的鱼一动不动,从色彩到种类都能辨识得清。可见有健忘症的女人,他们的记忆力通常是十分可怕的。因为能记住的东西实在不多,所以弥足珍贵。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一定不愿意轻易放弃这些好不容易才记住的东西。  我妈的妈,也就是我外婆,特别爱看琼瑶小说。我坐月子的时候,没有其他娱乐活动,于是她自告奋勇地天天来给我念琼瑶小说。从《梅花三弄》到《碧云天》到《一帘幽梦》,她妄图使我坚信,每个女人都是天使,且不管你在认识男主之前有没生过孩子,只要你是女主,你就能得到幸福;但要成为女主,你必须得首先成为一个爱在雨中漫步的文艺女青年。  那时我只有十六岁,正是可塑性最强的年纪,况且少女情怀总是诗,立刻便被这些小说征服,解放了自己的个性,燃起了为小颜朗找个后爹的强烈愿望。但我所在的这个边陲小镇其实有点民生凋敝,十五岁到二十五岁的男青年屈指可数。不到半个月,我便发现为小颜朗找个英俊漂亮开着保时捷有点忧郁症的继父是那么的难以实现。我一度陷入了否定宇宙否定自我否定所有言情小说的人生低潮。这个低潮辐射范围虽不广大,但持续时间相当长久。  林乔在这个低潮期闯入了我的生活。  因为我妈在我的教育问题上先是犯了保守主义错误,紧接着立刻又犯了冒进主义错误,致使我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跟不上这个国家级重点高中二年级学生的学习步伐,拖了同学们的后腿。  尽管我有那么硬的后台关系,班主任也不得不让我留级。但就算是留级也无法阻挡我拖所在班级后腿的脚步。为了避免将我由高中部留到初中部这种惨剧发生,我留级后的班主任立刻安排了班上一个三好学生来辅导我的功课。  这个三好学生就是林乔。  据说林乔是这所国家级重点高中建校以来长得最好看的男生。而这所国家级重点高中已经有104年的历史。他的美貌甚至感动了兄弟学校,已经有不只一个兄弟学校的怀春少女宣布,愿意在佛前求五百年,求佛让她和林乔结一段尘缘……  林乔总是白衣服黑长裤或黑衣服米色长裤,七年以来,我只看他穿过这三种颜色。那时我撞坏了脑子,人也变得格外淳朴,根本不晓得品牌和品位是什么东西,还一相情愿地觉得可能林乔他们家比较穷,买不起花布给他做衣服。他免费帮我补习功课,我很感激他,中午吃午饭的时候就从饭盒里分他些猪肉,因为那时我觉得,买不起花布做衣服的家庭必然也是吃不起猪肉的。  还记得我第一次分林乔猪肉时,他瞪大了眼睛,显得很不能置信。我怕伤了他的自尊心,于是假装很讨厌吃猪肉,说:“这个东西太难吃了,倒了吧又浪费,不如你帮我吃点吧。不吃就是看不起我啊,吃,吃。”  于是他不得不用实际行动证明他并没有看不起我,皱着眉头把我拨给他的猪肉全吃了。我流着口水看他把猪肉吃完,有一种帮助了人之后,人生价值得到升华的满足感。  可直到高三毕业之后我才晓得,林乔的饭盒里之所以从来只有蔬菜没有肉,是因为他严重挑食。可想而知,三年以来他为了表示看得起我,吃了我那么多猪肉,该有多么痛苦,多么难受。  在这样的朝夕相处中,我不喜欢上林乔简直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长得那么好看,而且我不会的应用题以及解析几何题他全部都会,简直是色艺双全。我深深为他所折服。  有一天下午,他偏头给我讲物理题时,正好有一束阳光透过窗户打在他的侧面上。他的手指修长,右手食指关节微微发力,我的五块五角钱的同心牌圆珠笔立刻在他的大拇指上行云流水地转起圈圈来。于是,一种文艺女青年的忧思瞬间击中了我。  就是在这天下午,我觉得我对林乔的喜欢,经过一系列的光学反应,成功地升华成了爱情。  我爱上了林乔。  我决定写一封情书向林乔表白。于是当天晚上,我回去熟读了由译林出版社出版的《百年情书大全》。这本书收录了近两百年来欧洲数十位名人的近百封情书,一封比一封直击人的灵魂,非常具有参考价值。并且,最好的一点是这本书的每一封情书都附有中英文对照。  我直觉地认为,光直击林乔的灵魂是没有用的。作为一个男人,也许他更喜欢击中女人的灵魂而不是被女人击中灵魂。但关于这一点,我其实也不能完全肯定。所以我决定加个双保险,写一封全英文的情书,如果他不喜欢我的言辞直击了他的灵魂,那作为班长兼英语科代表,他至少会对我的英语水平竟然已经到达能写情书这样一个巅峰表示赞许。  但冒充有文化的人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我必须先对这近百封情书的中文译稿进行解体组合,然后再根据这篇组合后的译稿寻找英语原文。这项工作一直持续到凌晨四点。  我抱着这封来之不易的英文情书,热血沸腾地躺在床上,眼睁睁等到东方翻鱼肚白。  这封情书最后并没有到达林乔的手中。因为在我还没有踏进教室的时候,苏祈兴高采烈地跑来跟我说,她刚跟林乔确立了关系,他们是男女朋友了。  对了,苏祈,这段往事中不可或缺的第三个元素。我一直力求在回忆中忽视她的存在。这样就能制造出一种“其实高中时代我和林乔曾单独相处过很长时间”的错觉了。然而事实却是,自从我把苏祈拉进我和林乔的学习小组以来,我再也没有和林乔单独相处过。  呃,其实也有单独相处过一次。  高三毕业的那个夏天。  我喝了酒,脑袋不清醒,错得离谱。  为此我付出了巨大的代价,那代价实在太过沉重,不得不让我学乖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就是写来博各位童鞋一笑的,所以千万别深究逻辑或者人物性格什么的,压根就没逻辑,人物也没性格,而且大部分是我在胡言乱语....关于韩梅梅那个名字,确实是借用英语书上的。因为我是个起名字的废柴。。如果以后还有新角色的加入,说不定我真会考虑是不是用一下李雷。。。。  第三章  寒流滚滚来袭,冬天到了。  我的导师由于星期天去农家乐打麻将少穿了衣服,身先士卒不幸伤风。他收入门下的四个聪明伶俐的弟子,会打麻将的三个全被安排去医院陪床了,唯一不会打麻将的一个倒霉蛋被安排去帮他带大一新生的现代汉语课。那个倒霉蛋就是我。这个故事深深地教育了我们,在这个知人知面不知心的社会里,学会打麻将是非常重要的。  从新校区代完课回来已经六点四十了。  小区楼底下那只刚修好的路灯旁边站了个小伙子,左手拿着一张稿笺纸,右手握着一只高音喇叭,正以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声情并茂地朗诵一首英文诗。喇叭将他的声音无限放大,放大。楼上不时有啤酒瓶丢下来落在不远处,劈里啪啦地,间或混杂几声大喝:“妈的吵什么吵,打扰老子看新白娘子传奇”。  虽然形势是这么的严峻,但这位念英文诗的小伙子根本不为所动,表情一直神圣又庄重。  我在旁边听了一会儿,没听懂,于是走过去问他在念什么。小伙子转过头来凄美一笑:“我在向我心爱的姑娘表白,雪莱的,see,themountainskisshighheaven,andthewavesclasponeanother.浪漫么?”  我说:“浪漫,浪漫。”  他再次凄美一笑:“既然一个陌生人都觉得浪漫,那为什么我心爱的姑娘却一点回应都不给我呢?”  我说:“也许你心爱的姑娘没有听懂。”  他愤然说:“不许你侮辱周越越,周越越是我见过的最有内涵的女孩子,我坚信她能把雪莱的所有诗歌都背得滚瓜烂熟,不仅能背雪莱的,还能背济慈的,背华兹华斯的,背……”  我没等他说完,转身上了楼。  周越越正窝在我们家的沙发上紧紧抱着颜朗的胳膊,表情十分惶恐,颜朗一派安详地在看大风车。  我说:“周越越你怎么了。”  周越越瑟瑟发抖地说:“你经过楼下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一个拿喇叭的男的?哎呀那是个神经病,他今天下午在学校的时候跟我说喜欢我,我没理他,估计他报复我呢,拿了个喇叭从六点钟就开始在楼底下嚷嚷,他欺负我听不懂新疆话,以为我不知道他是在拿他们家乡话骂我呢。”  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说:“他说的不是新疆话,他说的是英语。”  此后的三天,周越越被那位坚信她很有内涵的小伙子在学校里围追堵截烦得没辙。第四天早上她给我发了个短信,说想找个杀手把那小伙子做了。我说你这样就太冒进了,你不如先正经找个男朋友,彻底绝了那小伙子对你的一片痴心,如果这样还不能让他死心,你再找个杀手给他致命一击也不迟。周越越觉得我说得很有道理。  周越越她舅舅的办事效率实在令人惊叹,在我给她发那条短信的三小时后,她舅舅立刻为她联系了一个适龄男青年相亲,时间就定在晚上八点。我一度怀疑周越越的舅舅是专门搞婚姻介绍工作的。周越越说,不是的,我舅舅是国企里头的中层干部,他的工作是很严肃很正当的。我说,哦,差不多吧,听说国企的中干除了打牌就最喜欢给人介绍对象,果然名不虚传哈。  我预感这次相亲周越越一定会拉上我,五次相亲五次都相中gay的事实让她对自己的眼光彻底失去了信心。我的预感很快成为了现实,她果然拉上了我,但我不明白的是,她为什么死活还得把颜朗拉上。  周越越说:“那是因为男人和女人的眼光有本质的不同,我要综合参考你们两个人的意见,以便得出最客观的结果。”  我不得不指出一个残酷的事实:“颜朗他还只是个儿童,你指望他给出你男人角度的中肯意见还不如指望斯里兰卡和毛里求斯联合征服美国。”  周越越啊了一声转头对颜朗道:“那你就不要来了吧,牛排其实也没什么好吃的。”  颜朗愤怒地看着她:“你说话不算话,我要诅咒你一辈子买方便面没有调料包。”  估计是颜朗的这个威胁实在太具现实意义,周越越害怕道:“好吧好吧,你还是跟着一起来吧。”  我问周越越,你就不担心到时候你的相亲对象没把你相上反而相上我,电视里都这么演的,女主陪着朋友去和男主相亲。虽然女主的朋友比女主要漂亮很多,但男主丝毫不为美色所动,一眼就透过眼睛这扇心灵的窗户看透了女主纯善的内在,为女主神魂颠倒得从此海可枯石可烂,山无棱天地合……  周越越说:“那你就上呗,既然都是男主了,那不是个豪门也是个暴发户吧,你先把男主拿下,然后再把他的豪门弟兄或者暴发户弟兄介绍给我,你想想,咱前途多光明啊。”  我想想,说:“我今天晚上还是戴副墨镜吧。”  于是这天晚上我果然戴了一副墨镜。我戴着墨镜牵着颜朗的手跟在周越越后边,于北京时间十九点五十出现在了C市最贵的西餐厅门口。  周越越驻足观赏了会儿这家西餐厅的大门,赞叹道:“不错,很有格调。”  我觉得周越越之所以认为这家餐厅有格调主要在于它有个外国名字。在这个崇洋媚外的时代里,不跟中国字沾边的东西都很有格调。比如你的好朋友跟你说今天晚上她男朋友带她去“smallredhotel”用了餐,你一定会觉得,哇塞,真高档,真有格调。虽然事实其实是她男朋友带她去“小红大排挡”搓了一顿回锅肉炒蒜苗……  周越越手一挥:“我们进去吧。”我和颜朗就跟着她进去了。  服务员把我们领到指定的餐桌旁,那位注定要和周越越相亲的适龄男青年连忙站起来,伸出手憨厚一笑:“您二位哪位是周小姐?”  周越越愣了。  周越越没法不愣,因为穿过这位适龄男青年头上那几根打理得油光焕发的黑毛,恍惚间,我们都以为自己见到了在新中国获得重生的三毛。  周越越的舅舅果然很公平,既然介绍给了我一个皮球版的朱元璋,必然也会介绍给周越越一个沧桑型的三毛。  我看出来周越越有拔腿就走的冲动,颜朗也看出来了,因为他立刻蜷曲到地上,装作肚子很痛的样子痛苦道:“妈妈,我肚子痛。”  周越越入戏入得比我快多了,马上抱起颜朗撒腿往餐厅外边跑,我没办法,只好跟着撒腿跑。  门口正有人从一辆计程车上下来,周越越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我回头看那位适龄男青年并没有跟着追出来,正想叫住她,她却又立刻从车上下来,两把将我推上了车后座,自己跑去前边跟司机挨着坐了。  我说:“周越越你着什么急啊,没看出来是我聪明儿子装病帮你解围吗?”  颜朗头放在我大腿上,气息奄奄道:“妈妈,我没装病,我肚子真的很痛。”  周越越及时转头补充:“说发作就发作了,别是急性阑尾炎啊。”  我脑子里轰地炸开,颤着声音道:“师傅,麻烦开快点,T大附属医院。”  师傅说:“成,我知道一条人烟稀少的近路,你把孩子抱稳点啊,我十分钟就飙过去。”  然而祸不单行的是,当师傅刚刚拐上这条人烟稀少的近路,他的车居然就爆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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