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还有得选吗?明楼想。 “那我回去替您拿通行证的文件。” “不用了。”明镜从桌子上拿了两张已经填好的海关免检货物特别通行证给明楼看。她说:“其实呢,我陆路、水路原是铺好的直路,可惜啊,我昨儿去取货的时候才知道,这堂堂海关总署签发的通行证作废了,理由是必须要有新任明楼长官的签名。你说说看,我们生意人,抢时间就是抢商机,商机要没了,我到哪儿哭去啊,明长官?” 明楼真是被明镜“逼迫”得无话可说,她八方鸣镝、四海摇旗的折腾,就为了这一纸批文。当然,明楼也知道明镜另一层含意,所谓忠奸立辨。 “姐,您看,我还跪着呢,我站起来给您签。”明楼确是累了一天,借机伸展单膝,就此借力站起来。 明镜偏不买他的账,撂下脸来说:“谁叫你站起来的?跪下。你做了这种汉奸‘狗官’只配跪着签。”她顺手将两张通行文书扔到明楼面前。 面对明镜的强势,明楼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跪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帕克金笔,迅速签好两张特别通行证。他把通行证递给明镜,明镜伸手去接的瞬间,明楼问:“您能告诉我,这批货的去向吗?您是运往重庆呢,还是运往延安呢?” 明镜淡淡一笑,说:“运往抗日前线。”她啪的一声将两张通行证顺到手边。确认无误,明镜这才淡淡地说一句,“起来吧。” 第二天早晨,露珠鲜润,空气清新。明公馆的客厅里,明镜与明楼正在用早餐,明家的佣人不多,只有三个老妈子,一个丫鬟,一个司机。老妈子还兼做厨子,所以,主人用餐的时候,基本不用佣人伺候。 明楼陪着明镜好心气地说着话,不时替她斟杯牛奶,姐弟俩有说有笑,一派亲睦友爱的景象。 “明台上学期去巴黎索邦大学的入学考试有正式回音了吗?”明镜问。 “有了。他的成绩单我带回来了。古希腊研究、欧洲与国际关系史,他考得不错,不过,考古学和波兰语,他没有及格。”明楼说,“提起这事,我倒要多说几句了。这孩子被您给惯坏了,一点打击都受不了,心气高,听不进劝,我在巴黎多说了他几句,他抬腿就跑到图尔去了,且打电话跟我说,他不读了,他要去图尔读法律。把我给气得……” 明镜笑起来。 “咱们家的孩子是心气高啊,你从前心气不高吗?” “我的棱角早给您磨平了。”明楼有些抱怨。 “我寻思着香港也不是保险箱,得想想法子让明台有一个相对稳定的学习环境,像这样隔三差五地换学校、换教授,甚至换专业,终究不是长远之计。” “那倒是。大姐,您去香港……”明楼欲言又止,只管拿眼睛看明镜。 “说话你就好好说,别带着邪气,让人不待见。”明镜说。 “我哪里有邪气了?”明楼笑。 “你讲话还不邪气呢?邪气十足。你爽爽快快地说,好得多呢。”明镜不耐烦了。 “您这次去香港,我替您订酒店吧。” 明镜眼睫一动,似懂非懂地问:“你打算花笔钱,让我住你安排的酒店?” “怎么样?” “还有什么花样,一块说。” “我有一位朋友,会到您下榻的酒店,递送一封文件。您只要把那份文件原封不动带回来给我就行。” “听起来‘惠而不费’。” “当然,我还把您那两批货的关税给免了,怎么样,大姐?” “等价交换?”明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明楼说:“不敢。” 明镜锐利地看他一眼,很干脆地说:“成交。” 姐弟二人,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沉闷的下午,明楼从周佛海的公馆出来,坐上了自己的车。司机阿诚看他又是一脸倦容,一边发动汽车,一边关心地问:“先生,您身体怎么样?没事吧?” 明楼靠在汽车软垫上,摘掉眼镜,揉了揉鼻梁,深吸了一口气,说:“我没事,内外交迫而已。” 司机不再答话,车子继续往前开。 开过一段较为宽阔的柏油马路,阿诚开始说话:“我去海关查过了,大小姐那两箱货全是西药,盘尼西林占了半数。这种药,在市场上是以黄金计价的。大小姐相当于带了整箱黄金去香港。中午的时候,大小姐来提货,我悄悄护送到公馆,估计明天她会直接带去机场,还有……”阿诚停顿了一下,说:“我看您昨天晚上的衬衣和外套上的袖子裂了,还有一道血迹。我替您预约了一位德国大夫,我怕大小姐不高兴,所以,没叫他上公馆,我跟大夫约定,今天下午五点左右去他的诊所,替您简单处理一下。您得上点药,好消炎。” 听了阿诚的话,明楼隐隐约约觉得左胳膊的确有些刺痛感,所以他不反对。 “嗯,给明台的电报你发了吗?”明楼问。 “发了。我给小少爷发了七个字:明日姐到港大兄。”阿诚继续说,“香港皇家酒店我也预定好了,我定了两套房。409,321。” “跟目标距离?” “最佳射程。” “好,做得好。” “您还有什么事吩咐?” 明楼想想,说:“没事了,剩下来就只有一件事了,速度。” 汽车风驰电掣而去。 重庆,罗家湾19号。军统甲室,戴笠办公室。 “毒蛇来电:‘拉脱维亚的樱’到港。万事俱备。”一名副官念完电文。 拉脱维亚的樱,本名高月三郎,是日本天皇特使,日本议会贵族院的成员。曾经派驻拉脱维亚使馆做武官,故有此称。其人参与对华细菌战,任日军参谋本部作战课课长。此次预备从香港起程到沪,代表天皇参加汪伪政府的“和平大会”。他是第一个挂在军统暗杀名单上的人。 “毒蛇”为此做足了所有的情报功课,接下来就看行动队员的执行水平了。而戴笠的脑海里浮现的是明台射击的模样,他有几分私心,给自己的救命恩人一个立头功的机会。 戴笠沉思半晌,缓缓转过身,说:“这一次我们要‘大题小做’,于杯中水溅起三丈波。” 副官立正,说:“是,局座。” 戴笠说:“给毒蛇回电:东风来袭。” “是。” “马上给王天风发电报:‘拉脱维亚的樱’到港,派明台、于曼丽执行击杀。鉴于这次行动是第一次蛇、蝎合作,行动代号:‘蛇蝎出巢’。” “是。” “我们的小蝎子,是时候出来磨磨爪、试试刀了。”他把一支红笔掷在了“拉脱维亚的樱”的黑白照片上。 一抹新红点上日本军人的头颅。 一片树林里,晚霞明亮,光线充足地辉映着百年老树,鸟声悠扬,野花悦目。明台一身戎装,骑着一匹枣红马,疾奔而来。 王天风骑着马,在树林里不疾不徐的,宛如散步般等着明台。 明台在距离王天风十余米处,即飞身下马,甩了马缰,上前两步,立正、敬礼。 “报告主任,学生明台奉命前来,请指示。” 王天风说:“上马。” 明台说:“是。”随即上马。 “明台,上次你跟我说过,你曾经参加过跑马场的赛马比赛,是吗?” “是。” “跑过多少名?” “第三名。”明台声音洪亮。 “一共几匹马跑?” “六匹马。” “成绩一般啊。”王天风望着天说。 明台有些不悦,脸上却很淡然,“至少,军校里没对手。” “口气蛮大。”王天风说,“想跟我比比吗?” “老师,您要输了怎么办?”明台脱口就给王天风定了输赢。王天风喜欢他的直率,反问他,“你要输了怎么办?” “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你要输了,围着学校操场跑五十圈。我不计时。”王天风看似很大度。 明台调皮地微笑,“好啊,我要赢了呢?”他拉起缰绳,跃跃欲试了。 “同样啊,围着学校操场跑五十圈。我要计时。” 明台手上的缰绳一下就松下来,瞪着眼,不服气,“凭什么?” “凭我是老师。你敢赢我,不付点代价能行吗?”王天风说,“怎么样?怕了,你现在就可以回学校操场跑步了。” “就算跑,也要赢了老师再去跑。”明台一股子拧劲又上来了。 “好啊,目的地,山顶。驾!”王天风双腿一夹,催马直冲了出去。 明台放马追去,极速飞奔。马蹄腾飞,宛如飞栈穿云,很快他就超越了王天风,他头也不回,身姿矫健,骑术精湛,远远地把王天风甩在身后。 王天风此刻倒也不追了,他心满意足地看着明台远去的背影,唯愿明台此去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明台憋足了一口气,跑到山顶,山顶狂风大作,他意外地看见了一架直升机,机翼正在转动。明台跳下马,他感觉自己要出外执行第一次任务了。 果不其然,他看见了于曼丽。 于曼丽在直升机的旋梯上向自己招手。 一名教官跑过来,说:“明台,上峰有令,你和于曼丽今晚飞到重庆,明日转机飞香港,执行秘密任务。” “香港?”明台大喜过望。 “立即出发。” “是,教官。”明台把枣红马的缰绳递给教官,自己爬上直升机的旋梯,旋梯上,他回头对教官喊:“告诉王主任,叫他放马来追!” 直升机机翼快速转动,飞机很快起飞,直入云霄。 于曼丽和明台此刻对外面的世界异常向往,同时,对未来也充满了自信。他们面对面坐在机舱里,身随气流振动,心随彩云同飞。 明台看着于曼丽一脸喜悦之情,大声问她:“高兴吗?”于曼丽点头。“想唱吗?”他问。“想!十多年来,从来没有这样想唱过。”她大声地回答。 “那就唱!” 于曼丽站起来,用湖南小调唱起来:“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如今直上银河去,同到牵牛织女家。” 明台站起来,说:“听我的!”他同样模仿于曼丽的湖南腔唱起来:“英雄长啸利剑发,长城内外血染沙。披荆斩棘倾天下,杀尽东洋回老家!”第四章 出师大捷 一架飞机在白雾茫茫的气浪中下降。 大路朝广阔的地平线缓缓延伸。早晨八点三十二分,明镜乘坐法航的班机顺利由上海抵达香港机场。 机场出口,有阿诚事先安排好的司机与佣人等候。他们很快接到明镜,前往香港皇家酒店。 早晨九点十二分,明台与于曼丽乘坐英航飞机由重庆抵达香港。二人快速穿过机场出口通道,机场外,一辆黑色的汽车已经开始发动,二人辨识车牌后,几乎是飞奔上车。车门关上后,有人迅速拉上车帘,光线幽暗。 幽暗中,有人问:“学号。” 明台答:“青浦612。” 于曼丽答:“青浦073。” “好。抓紧时间,换衣服。”两套学生装扔了过来。 明台和于曼丽在狭窄的空间里,脱掉身上的衣服,于曼丽的脚伸不开,明台同样蜷缩着长腿扯着裤脚。于曼丽二话不说,伸手替他拉着裤脚一拽,长裤甩到后背座,弓着身替他把黑色学生裤笼上腿腕,明台就势一拉,到位。 汽车飞速行驶中。于曼丽身子一荡,趴在明台脚下。 “没事吧?”明台问。 “没事。”于曼丽爬起来。 “612,我们现在送你去港大。你大姐马上就要去学校看你,我的任务就是要抢在你大姐的前面,把你安全送到港大。” “大姐?”明台扑闪着一双大眼睛,“我大姐来了?” “对。” 明台扣紧黑色学生装的领口,满脸欢喜:“太好了。”他对于曼丽说,“我大姐最疼我了,找个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 于曼丽微笑,笑意中带着些许自卑和欣慰。 十点钟左右,明镜在酒店寄存好贵重行李,接着,上车前往香港大学。她想着马上就要见到明台,心情格外好。 十点三十二分,明镜和明台的车几乎同时抵达香港大学。 “我大姐下车了。”明台隔着车窗正看见明镜在港大门口下车。 “我们绕到后门去。”车上负责人说。 于曼丽说:“我替你争取十分钟。”她推开车门下去。 “五分钟足够。”明台答。 汽车载着明台急速开往后门。 十点三十三分,明镜刚准备进门,一个“女学生”不知从什么地方蹿出来,一下就撞到明镜身上,明镜差点闪着了腰,她皱着眉,刚要埋怨,才发现“女学生”比自己“摔”得更“惨”,倒在港大门口直喊“哎哟”。 “你跑这么急做什么?”明镜看她摔得不轻,倒有些不安,“伤着没有啊?” 于曼丽说:“对不起啊,是我不好,撞着您了……” 与此同时,明台从后门飞奔至图书馆。他推门进去,有人跟上他的步伐。 “穿过图书馆,第二教学楼,往前。记住,你大哥给你发过电报,内容是:明日姐到港大,兄。” “明白。” 那人立即从反方向走开。 明台急速穿过图书馆,推开第二教学楼的大玻璃门。他大步流星往前走,有人正面向他走过来,递给他一本书,一本课堂笔记。 “今天早上刚刚结束一场学术讨论会,主题是‘艺术和绘画’。每天的课时都有人替你签到。” “明白。”明台从学生群中快速穿行。第二教学楼走廊迂回,他好容易看到了出口。出口处,有人跟上,在他耳边说:“往前走三十米,下台阶。你的宿舍在学校西区301,你单独住。任务,跟你大姐回酒店。” “明白。”明台答。 明台走完一截走廊,走下台阶。 不差分毫,正是时候。 明台看见了明镜。 明镜此刻站在台阶上,她手上拎着一个漂亮的西服包装袋,乌黑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袭高领旗袍,三粒纽扣,圆筒似的抵着下颔,别具风华。 “大姐!”明台欢快地一气从台阶上直冲下来,直扑到明镜怀里。明镜不由自主向后噌噌噌退了三四步,才得以站稳了。 “你这孩子!”明镜嘴上嗔怪着,脸上绽放着开心的笑容。 明台的胳膊套在她脖子上,头靠在她肩膀上,说:“大姐,我想死您了。我不管啊,我不要您走了,您就留在香港给我做饭吃,不然,我就跟您回家。我不要一个人待在这里。” 明镜心里暖暖的,半晌,她才把明台的手拿开,说:“让姐姐看看你,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明台调皮地往后一站,说:“您看,我都瘦了一圈了。”他英俊的面孔,挺拔的身姿,沐浴在洒满校园的阳光中。 “是啊,晒黑了。”明镜有些心疼。但是在明镜的心中,象牙塔永远都是在血火纷飞的战争中唯一的避风港。 “明台……”穿着学生装的三名特务从草坪上过来向明台打招呼。 “我大姐从上海来看我了。”明台反应极快。 “大姐好!”三个特务几乎异口同声。 “我同学,阿莫、小须、有哥。”明台想都没想,就把名字铺排好了。 明镜说:“我们明台一个人在香港,你们得多帮衬帮衬,遇到节假日,别忘了约我们家明台出去一块玩。” “您放心吧,大姐。明台在我们学校真的是好人缘啊。”其中一个特务说。 “对啊,他成绩也很好的,老师们都喜欢他,夸他聪明呢。”一个特务附和着。 明镜很开心,说着客气的感谢话。 明台脸上挂着春风般的得意,心里暗自笑个不停,这三个人的名字连起来就是“莫须有”,偏偏聪明一世的大姐还客客气气地跟人家套近乎。 三名特务很快离开了。 明镜和明台在学校的草坪上,找了一个玉白色的长椅坐下。明台把书本和笔记搁在椅子上,明镜瞄了一眼,心里很欣慰。她把手上的西服包装袋当着明台的面拆开,说:“小弟,你看,我给你买了一套巴黎朗万的西装,我专门托人带到上海的。” 浅蓝色的西装,做工精美,一看就是世界名牌。 “我不喜欢这颜色。”明台皱了眉头。 “你不是喜欢穿浅色吗?”明镜有点意外。 “那,那人家现在皮肤晒黑了嘛,穿浅色不好看。” 原来是这样,明镜心里觉得好笑,他在埋怨自己说他“黑”了。 其实,明镜心里,特别喜欢幼弟的坦白可爱。在她看来,明台的心灵就像杯子中的白开水一样纯净甘甜。而对于明楼,说实话,就像杯子中倒进的中药汁一样,虽然隔开了药渣等沉淀物,但是依旧混浊不见底,最重要的是,你不到最后,不知道是“良药苦口利于病”,还是“是药自带三分毒”。 于是乎,明台这一块璞玉的本真,就显得难能可贵了。 明镜赔了笑,哄着明台说:“哪里就黑了,姐姐就那么随口一说,你倒当真了。我们小弟穿什么都好看。” 明台偏不受哄,嘟着嘴,说:“我不要穿。” “买都买了。”明镜摸了摸他的头,说,“你大哥跟你的尺码又不合。” 明台听了这话,很快妥协,说:“那好吧,我穿。免得您拿回去说我嫌弃颜色不好,倒要惹得大哥多少话出来,我受不了他唠叨。” 明镜失笑,说:“大哥在法国的时候时常唠叨你吗?” “可不是。”明台说,“烦死了,像个老保姆。” 明镜再次忍不住笑起来。她实在想象不出来,这两兄弟在法国的时候,是怎么混过来的。 “大哥回上海了吗?”明台问。 “嗯。他叫我代他向你问好,叫你在学校里好好读书,不要贪玩,偷懒。还有哦,不要见着漂亮女生就追。” “哪里有,大哥最喜欢造我的谣。”明台说,“大姐,其实呢,我不想读了……” “不准胡说!”明镜打断他的话。 “你们送我到这里来,无非觉得这里保险嘛,其实一样乱啊,成天封锁交通,一到晚上就分区停电啦、戒严啊。学校里有的时候连水都没有,您看,我好久没洗头了。”他把自己的头垂下来,指给明镜看。 头发的确有些脏。明镜看着蛮心疼。 “你下午还有课吗?” “没有啦。”明台说。 “那这样吧,姐姐带你先回酒店,让你好好洗个澡,晚上一起吃饭。” 目的顺利达到。 “还不止呢,姐姐替我买桂花年糕吃,还有老婆饼、杏仁饼、龙须糖、煨鱿鱼、五香熟花生。” “你一个人吃得了这么多吗?” “吃不完,带回去给同学吃。” “男同学?女同学?” “不告诉你。”明台自鸣得意地说。 明镜伸手掐了掐他的嘴。 明台叫疼。 明镜说:“还知道疼,这么大了还撒娇,羞不羞啊?” 明台趁势闹着要明镜给自己洗头,说是撒娇撒到底,不能白背了这个名声,要名副其实才好,弄得明镜哭笑不得。 在不安定的战乱生活中,明镜在明台身上感觉到了温暖如家般的情绪,增添了她对心纯如水般小弟的怜爱。 姐弟二人坐上汽车,来到了香港皇家酒店。 明台注意观察这家酒店的内部环境,它是一个类似于花园性质的环形酒店,酒店中央有一个喷泉,水珠喷溅在水池里,水雾里映着潮红润暖的阳光。 中午,酒店咖啡馆内。明镜和明台对坐在咖啡桌前,共进午餐。壁灯淡黄,浓浓意暖,明台不时地说些港大里的“奇遇”和“趣闻”,逗得明镜开心地笑。 明镜看了看手表,说要去打一个电话,而后离开了餐桌。 于曼丽穿着一身酒店服务员的衣服出现了。明台朝她一招手,她很快走到明台身边,俯下身来问:“先生,您还需要点什么?”她的手暗中递给明台一小片药,低声说,“让她睡。” “管用吗?” “屡试不爽。” 明台知道于曼丽是制造“昏睡”的行家里手,他其实是关心药效是否有害,既然屡试不爽,证明安全可靠。 “321号房。” “321。”明台重复了一遍。 “目标:拉脱维亚的樱。行动信号:目标窗帘上系上红色丝带。” “明白。” 于曼丽笑着站直身,说:“好的,先生。”她走开了。 明台将药片捏在手心里,看了看眼前明镜的红酒杯,想了想,只在犹豫的分秒间,明镜已经朝明台走过来了。 她的手上拎了一个朱红色的皮箱,皮箱上扣着一个很别致的玉兰花铜锁,明镜把皮箱顺到自己脚下,坐回自己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