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苗苑常说,我们家里人宠女婿,那是出了名了的!可是上回结婚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也没什么感觉,可是正月这几天大拜年陈默这次终于深切的感受到了。 陈默家一直人丁单薄,陈正平一脉传到他这一代已经是只有远亲没有近戚,倒是韦若祺还有点兄弟姐妹,可是住得远一年也不见得会碰一次面,日子久了自然生疏。所以从小陈默对过年都没有太大的感触,就更别说拜年。 所以大年初一晚上,陈默看着苗家人整理拜年的礼品就彻底的被震惊了,那简直……如山如海,陈默终于明白苗江为什么需要借一辆车。年初二大清早,苗苑乐陶陶的带着陈默下乡去,陈默这是第一年新女婿上门,在苗苑家乡算是个很重要的时刻。苗苑一路念叨着说等下你不要怕,就跟着我叫人,我叫什么你就叫什么,你放心,一切有我在!大家人都很好的,不会难为你,给你红包就拿着。 于是七大姑八大姨,到最后陈默自己都不知道一天走了多少家。人倒是都挺好的,极热情,拉着说长短。苗苑把陈默护在身边,红着脸说你们不要欺负我老公,他很害羞,不太会说话的。大家哄然大笑。赶上了饭点就被留下吃饭,席间有人开白酒,苗苑便拉着姑爹撒娇,替陈默喝了一杯啤酒居然也让他这么混过去了,原本陈默还准备着继续横着回家的。 晚饭是在苗苑的外婆家吃的,苗江与何月笛已经先到了一步。苗苑的外婆外公俱在,都是八十多岁的人了。外婆的腿脚不灵便,耳朵也不好使,所以特别爱絮叨,可是心宽体胖笑眯眯的极为慈祥。是那种会拉着小辈儿的手坐在床边上唠叨半小时,然后偷偷摸摸从床里面拉出一个锈斑斑的小铁盒子从里面掏出糖来喂给你,还坚持说一般人我不给他吃的老人家。 陈默没别的优点,但是胜在耐力惊人,一帮子孙子孙女孙媳妇孙女婿都被唠叨得鸟兽散了,只有他还浑不当事,表情特专注听得特认真,苗外婆感动的眼泪汪汪的,吃饭时硬生生拉着陈默贴自己身边坐,连带着苗苑都捞到了个上座。 苗苑冲陈默眨眨眼,心道,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 陈默失笑。 如此一来,有老太君保着心爱的外孙女婿,陈默又一次逃过了被灌酒的命运。 晚上回去是苗江开的车,苗苑偎着陈默坐在后面,颇为体贴的给陈默捏着肩膀说:“累了吧!” 陈默摇了摇头说:“还好!” 亲戚多是多了一些,胜在不算难缠,没有那种仿佛要喝到不死不休的酒桌文化,这让陈默感觉挺好。苗苑像一只小耗子那样扒拉着数红包,笑得贼兮兮的,何月笛轻轻哼了一声,苗苑连忙异常狗腿的说:“妈,我正给您数着呢!” 何月笛回头白她一眼,笑道:“合着你还真想全卷走啊!” 苗苑嘀咕着:“那外婆……” “外婆那辈儿的你收着,剩下的给我。” 苗苑抱着她妈的脖子亲一口,说:“行,成交了!” 何月笛随手一弹,曲指弹在苗苑脑门上,她轻哂:“没大没小。” 苗苑嘿嘿笑,又窝回到陈默怀里去。 陈默一直很困惑,像这样没大没小的事件在他面前反复的出现,有时候他看着这对母女好像抢钱似的讨价还价;看着苗苑大呼小叫的教育她老爹怎么做饭;看着何月笛在家好像横草不拈,却是一个家的女主人对大事小情都尽在掌握;也看着苗江仿佛不经意的一揽,就能让老婆瞬间平静。 这是一个与他的概念中有偏差的家庭,这一家三口中无论是丈夫、妻子还是女儿的形象都不是那么鲜明,好像那只是三个人,他们彼此腻着,在一起,彼此信任,彼此坦然。他们觉得生气时就发火,感觉不平就反驳,他们也会吵架,可是转眼又合好。他们彼此坦荡,会把最丢人现眼的事情相互说,就像苗苑津津乐道的,一家人哪来的是非对错。 这样的家庭情感让陈默觉得很羡慕,可是他不喜欢看着苗苑与她的家人在一起,那样的亲密感让陈默感觉自己像一个外人。 陈默不自觉的把苗苑揽得更紧。 陈默的年假不太多,年初五就要回去值班,就这也是因为新婚的身份得到的特别照顾。苗苑虽然心有不快,可工作就是工作她也知道陈默的无奈,只是这么一来拜年的繁忙程度大增。陈默是新女婿,按风俗什么远亲近戚都得一一走到。 苗苑领着陈默每天雄纠纠气昂昂的出门,气若游丝的回屋,自我打气说快搞定了快搞定了,也就第一年这么麻烦,往后只要挑个日子一起吃顿饭就好,不必这么一家家的跑。 最后一家走完,苗苑抱着陈默的脖子在街上喊,说我们成功啦! 那种兴奋的心情陈默无法感同身受,可是那种兴奋的样子让陈默感觉很是可爱,这人间的烟火,世间的冷暖,你说不清缘由。或者就是在这些看似无聊无趣的客套虚礼与走亲访友中,维系着这些他不曾经历过的暖意。曾经,陈默很不喜欢陌生人,可是这些天他见了无数的陌生人,与无数陌生人吃饭却也不觉得多么别扭,或者这就是所谓的亲情。 陈默与苗苑新婚之后的第一个春节就这样匆匆走向尾声,临走时苗江塞给他们无数年货特产,什么咸鸡咸鸭竹笋笋干应有尽有,好在陈默是壮劳力,力量非等闲凡人可比,顽强的没让苗爹给压趴下。 回程急,坐得是飞机,陈默当天晚上就要去值班,急匆匆把苗苑送回家也来不及帮着收拾一下就往部队赶。 苗苑独自一人坐在客厅里清点她爹给的特产,夕阳落幕时有一种特别的清冷。刚刚从最火爆的走亲访友中跳出来,陡然面对这样的环境让苗苑很不能适应。她兀自琢磨了一会儿,收拾出一只咸鸡一只咸鹅外加一大包笋干,整整齐齐的找了个漂亮的纸袋装好。 还在正月,都没出假期,既然回来了似乎也很应该去公公家看看,顺便捎点家乡特产,也算是来自苗家的礼物。苗苑自己这么盘算着,扛着东西兴致勃勃的出门去。 天冷,正月里出租车的生意好得不得了,苗苑走了一路也没打到车,一张小脸让北风吹得发紫。 按下门铃她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这是第一次,她身边没有陈默,苗苑蓦然间觉得心里有些没底。 大过年的吴姐回了老家,是韦若祺亲自开的门,刚开门时看着她倒也不见惊讶,可是锐利的视线往苗苑身后一扫,顿时就变了颜色。 “陈默呢?”韦若祺说。 “他去值班了,他今天要值班。”苗苑见韦若祺拦在门口不动,一时错愕不知道是进是退,迟疑了三秒钟,她连忙把手里的礼物举起来,笑道:“我们今天刚回来,给你们带了点年货。” “刚回来,挺好啊,你让陈默把假都休在你们家了,合着我们这边就不用上门了是吧?”韦若祺说话一贯的冷冰冰夹枪带棒,就着苗苑手里看了看:“什么东西?” 苗苑蹲在玄关处把东西掏出来给她看:“有鸡,还有鹅,鹅是自己腌的,我爸说带给你们尝尝,还有笋……” “什么啊?”韦若祺抬脚拨了拨:“这东西谁吃啊?还真是什么都往我家里拎。” 苗苑垂着头,眼前刹时一片模糊,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那什么,我就过来送一下,我还有事,我先走了。”说完,话音儿还没落下,苗苑已经转身退出了门,她听到韦若祺在叫她,可是她反手关上防盗门,头也不回的下了楼。 苗苑一直撑到走出小区才让眼泪流下来,可是她觉得很奇怪。 那种心里犯堵,莫名其妙的悲伤、委屈与失望的感觉陌生而熟悉,恍然间让她有一种冲动,想要告诉所有人她的遭遇,想要得到所有人的肯定与同情,虽然她知道那是最无聊的期待。 正月里的西安四处车水马龙,苗苑独自一人走在街头最喧闹的地方,眼角湿润。 真奇怪,苗苑心想,我本来以为我已经不会为了这种事而难过了。 苗苑回家挑了一只最肥的咸鸡大刀阔斧的一剁两半,用淘米水洗了又洗,加了黄酒和姜片扔到锅里煮。 这些鸡是苗江亲自去乡下买来的,都是吃虫子长大的草鸡,新鲜肥嫩,肉质细腻,堪堪长到四斤左右的时候宰杀了用粗盐腌,腌透风干,每一只都是均匀的两斤多。煮了不多时,就有那种咸鲜的味道从厨房里飘出来,那熟悉的香味模糊了数千公里让苗苑恍然间以为自己还在家。 苗苑坐在客厅里愣了很久,最后她擦了擦眼泪,把煮好的咸鸡剁成均匀的小块用一个保鲜盒装起来,出发去找陈默。 是的,苗苑心想,我已经结婚啦! 我的家不再是千里之外的江南,也不是这里那里的某一个房子,我的丈夫一丈之内的地方那才是家。 陈默听到哨位上说嫂子来见,心里莫名的一紧,他有古怪的直觉,从苗苑兴冲冲的向他报告要给家里送年货起他就觉得不对头,而现在他很后悔,其实不应该让苗苑单独去的。 苗苑提着一个小包袱站在哨岗门口等待,月色很淡,星光也淡,淡淡的天光下那双熟悉的眼睛温柔的看向他,嘴角扬起,笑容甜美,陈默慢慢放下了心。 “你怎么来了?”陈默问。 “想你了!”苗苑笑得很甜:“能进去吗?” “还在吃饭!” 苗苑连忙把手里的小包袱扬一扬:“刚好啊,我给你们加个菜!” 陈默笑得有些软,拉着苗苑的手带她进门。 新年伊始,队长夫人莅临那是大事,嫂子莅临时还带着菜,那更是大事儿,小伙子们极为兴奋。苗苑那一盒鸡肉转眼间转遍了整个食堂,当然大部分人没分到。 苗苑没料到会是这么个情况,顿时大窘,她结结巴巴的解释说:“明……明天,我让陈默再多带点儿过来。” 真可惜啊! 她开始懊悔起送给韦若祺一鸡一鹅外加一大包笋干,虽说鸡和鹅切出来也就够他们塞个牙缝的,可是那么多笋干泡发了,还是能让大家吃一顿的吧。 也不知是谁领得头,小伙子们齐声高呼:谢谢嫂子! 那山呼海啸似的一声嫂子瞬间填满了苗苑空荡荡的心,她自觉受之有愧,脸上烧得发烫。 饭后,陈默领着苗苑参观驻地,他指着远处人间咖啡厅的窗户说我以前就在这里看你。苗苑在一瞬间有不可置信的幸福感,她站在那里看了又看,只看到最模糊最淡的一点光斑。 “你……你能看到我?”苗苑的声音微微发抖。 “是的,我能认出来。” 苗苑紧紧的抓住了陈默的手,眼睛里湿乎乎的。 今天的苗苑有些过分的沉寂,陈默能感觉出来,他一向都有超人的敏感,只是过去的很多时候,他对绝大多数的人都没有深究的欲望。他们高兴也好不高兴也罢,陈默对此没有好奇心,那些正常的人烦恼他常常无法感同身受。 可是这一次,陈默觉得他想要问清楚。 天色已黑,陈默拉着苗苑送她去车站坐车,平时像小鸟那样总是兴致勃勃的直扑腾的小姑娘今天安安静静的走在他身边。 陈默说:“你有心事。” “嗯!”苗苑很老气横秋的点头说:“不过我会自己解决的。” 陈默停了下来,苗苑堪堪转过头,眼前一黑,已经被陈默包了起来。 07式武警制服的冬季大衣质地密实,苗苑整个人都被陈默严严实实的封在怀里,温暖而厚实的手掌贴合着她脸颊扬起的弧度,如此恰到好处,一分不多一度不少,仿佛彼此相嵌的吻,炽热而缠绵,连这样的冬夜无孔不入的寒气都被陈默的气息驱逐的一干二净。 苗苑一时缺氧,被放开时仍然带着一丝摸不着头脑的晕眩,然而熟悉的声音沉甸甸的压下来:“我不要你自己解决,我要你告诉我。” 苗苑愣了一会儿,慢慢转过身抱住陈默的腰,她的声音很轻,三言两语就说完了整件事。 陈默一径的沉默着。 苗苑不无懊恼的扯住陈默的衣角,探出头来看着他:“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这么难受,其实你妈一直都这样我都知道的,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难受了。” 陈默温柔的拨了拨她的刘海,轻声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苗苑的眼神有些黯然:“我觉得,我以后很难会喜欢你妈妈了。当然,那是你妈,你想干什么我都不拦你,可是我觉得我很难会……喜欢她了。” “嗯……”陈默微微点头。 “不过你放心啦!”苗苑急忙分辩:“我不会跟她吵架的,我不会为难你的……” 陈默慢慢的眨着眼睛,他的神色在夜色中模糊不清,只有一线猫爪似的冷月映在瞳孔里,苗苑有些心慌,陈默按住她的小脑袋扣进怀里。 “没关系,我知道了。”陈默说。 苗苑稍稍放松了些,闷声道:“其实你爸挺好的,我喜欢他。” “我知道。” “陈默你不生气吧!” “不会,以后你想干什么都告诉我,我都不会生气。” 苗苑抬起一只眼睛偷偷看他,笑了:“真的啊!” 陈默想了想,却问:“你明天真打算请全队人吃饭吗?” 苗苑顿时懊恼:“你们队里有多少人!?” “好几百吧。”陈默握起苗苑的手放进大衣口袋里,向着车站的亮光走。 “这个……”苗苑急了:“怎么会这么多……” 陈默笑了:“你以为呢?” “我可以请他们吃别的不?” “军中无戏言的。” 苗苑欲哭无泪。 站台上空荡荡的,昏黄的灯光像是一团迷蒙的雾,苗苑还在纠结着明天请吃饭的大问题,公交车晃晃悠悠的从远处开过来。 陈默把苗苑推上车,笑道:“明天把鸡都煮了吧!” 苗苑垮下脸:不会吧! 陈默笑着挥手,公交车晃晃悠悠的又开回夜色里。 天很冷,一个人的黑夜,让陈默都感觉到一丝淡漠的凉。 那是一个从小富足的女孩,不是金钱,是感情。她自小就拥有很多爱很多关怀,所以她从不吝啬于付出也不执着于得到,因为她不缺。 陈默想这很好,这又不太好。 他在想是否会有那样的女孩,她自得其乐,有满腔的柔情却只为他,即使被无心忽略也不觉得委屈难过。 陈默笑了笑,知道那是无知的妄想。 他养了一朵玫瑰,夏天时最娇艳欲滴的那一朵,那么香,那么脆弱,因为没有被伤害过,因为她是那么的富足,还可以肆无忌惮的信任与给予。她从不固执于是也从无坚韧,她不太在乎钱财与名望,也就常常忘记人们的身份。她不会因为韦若祺是他的母亲就更迁就一些,也不会因为那些士兵,那些士兵只是他手下几百个士兵中的一个就觉得能够理所当然的忽略。 她有那么多的缺点,与她的优点一样的多。 然而陈默觉得这很好。 他喜欢这样不完美的人,他喜欢一眼就能看到底的人,他喜欢能把一切都告诉自己的妻子,喜欢需要自己的女人,他不迷恋神秘感,不喜欢那种不可捉摸不可控制的伴侣。 甚至,他不知道是否所有的男人都会如他这么想,他甚至不希望苗苑心里住下太多人。所以苗苑不喜欢他母亲就不喜欢吧,只要她们能相安无事就好。 反正他娶一个老婆回家,也不是为了帮自己孝敬爹妈用的。 第二天苗苑给陈默送去了剩下的全部三只鸡两只鹅,虽然全队官兵每人一块肉是不现实了一点,但是食堂的兄弟们研究了半天,切小块混大锅炖了汤,也算是让大家都尝了点味。 又过了几天,陈默终于值完所有的夜班,带上苗苑回了一次家。 苗苑张望了阳台与所有的窗口,没找到自家那一鸡一鹅,估摸着大概是被扔掉了,心里十分惋惜。陈默家的饭桌气氛一向沉寂,食不言寝不语,苗苑虽然一开始不太习惯,可是后来想想炒气氛也不是她的份内事,也就释然了。只是韦若祺还在气头上,脸色比往常来得更差。 苗苑发现心态真是很玄妙的东西,当你决定不再为某人伤心委屈不再对她抱有希望的时候,她的喜怒也就不再能对你造成任何伤害。这是苗苑生平第一次被迫与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亲近,这也是她第一次朦胧的明白了一些道理,归根到底,能伤到自己的人,也只有你自己。 苗苑一向觉得自己软弱,喜欢看人脸色,也乐于讨好人,总希望自己身边要一团和气其乐融融的才过得下去。可是真正事到临头,却又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之前挺不住,大概也只是因为之前都还能避开。苗苑有些庆幸,因为无论是钱财、权势甚至一个笑脸,她不需要从韦若祺手里讨什么。 只要陈默还是她的,她也就不介意偶尔安静这几个小时跟这个女人吃顿饭,陪陈默完成一点心意;如果陈默不再是她的,那么什么关系都没有了,更没什么好操心的。 苗苑一直不相信自己也会有狠心的时候,现在才发现其实人人都有冷漠的本事,只是缺点理由。 韦若祺不是生闷气的人,她心里有火总是要发出来,所以吃完饭之后就开始数落陈默与苗苑这年过得有多失厚道,新婚第一年,年节里重要日子都在娘家过了,商量都不商量一声,这算什么道理。 苗苑有些诧异:“我二十九就跟你们说过我要回家啊,然后陈默走的时候没跟您说过吗?” “陈默那叫商量吗?韦若祺怒了:“临上火车打个电话说要走了,我有反对的余地吗?” 苗苑眨了一下眼睛:“那您为什么要反对呢!” 韦若祺愣了,发现今天的苗苑话有点多,居然开始顶嘴了,不由得口气就重了:“年夜饭你就让我儿子一个人回来,这事我也就算了。但是要我说,你着什么急赶什么火车啊,我儿子没钱给你吗?大过年的你不会买张机票飞回去……就为省那百来块钱,小眉小眼的。但是陈默总共就五天假,全耗在你家了,我这里一天没来,你还觉得有理了是吧?” 苗苑想了想,没说话,陈默一手按住苗苑,视线一转,落到陈正平身上,陈正平叹了口气,拉住老婆说:“算了,我们住得近,随时想见就能见。那边一年就回这一次,路又远,你就算把年假都给他们又怎么了?” “这话怎么说的,过年能跟平时比吗?一年能过几个年呢?结果把我们全撂下了,像话嘛?什么平时不平时的,平时我不在乎,我要的是过年……” “妈,你是认真的吗?”陈默忽然说。 陈正平连忙瞪了陈默一眼,按住老婆不让她再说下去,韦若祺原本就是话赶话,说出口了自己也知道失言,却更加的恼怒。 “你说你们……”陈正平左右看看,声音又沉又无奈:“若祺你那个脾气是要收一收,人家闺女也是独生的,就这么一个,平时见不着,过年还捞不上,换你,你能乐意吗?” 苗苑鼻子一酸,眼眶红了红。 “不过呢,你们小俩口也欠考虑,早点回来又怎么了,你看现在拖得年假都过了才两手空空的上门,我们是做家长的,不和小辈儿计较,但是做人行事,真的不能这样。”陈正平各打五十大板。 苗苑张口欲言,陈默手指一收,整个的握住了她的手背,苗苑忽然心软,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她转头看了看陈默,心想算了真的,说出来又得吵,吵输吵赢陈默都得闹心,反正陈正平算是个她能认可的公公,被他说几句她也不介意。 于是,她笑了笑说道:“我们老家那边就时新送土特产,咸鸡咸鹅什么的,妈也不喜欢。不过我跟我爸说了,等新茶上季给我寄两斤,我们那儿的茶特有名,我家有亲戚种这个,保证是没有化肥农药的。你就当换个口味尝尝鲜。” 陈正平徐徐笑了,乐呵呵的说好。 虽是一场风波,但好在两边都给面子,这让陈正平有了一种大家长的满足感,至少表面看来一家人也算和乐,他是在官场混久了的,不会妄想扒开面子把里子都漂漂白。 就这,就不错了。 晚上回去的路上,陈默拉着苗苑的手,轻声说对不起。苗苑转身看向他,手掌贴到陈默脸颊上,笑着说没事,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你是我的呀,我自己都舍不得欺负,怎么能给别人欺负。 陈默愣了一会儿,说走吧,我们回家。 3. 开过年,苗小老板的蛋糕店正式启动,虽然在表面上看起来这家店没有任何改变,可是骨子里挑大梁的那位已经换了主。原先苗苑觉得这世上最清闲的工作就是当老板,嘛事儿不干,只管坐着收钱,闲来还可以白扯个她好你不好。 可是真到她接了手才知道内有乾坤在,就这么一街边小店,麻雀虽小五脏却全,工商税务食品卫生监察一家家都得跑过来,小苗老板累瘫在椅子上呻吟,在中国这块神奇的土地上,要干点事儿那还真不易。好在苗同学生了一张亲和的脸,再者毕竟小本经营,真有个什么魑魅魍魉的囧事儿,人家也不屑稍带你。 苗苑凭着一盒手工精制的小西点与税务局做业务的小姑娘聊得火热,无意中晒起各家的男人,小姑娘一拍桌子说,哎呀,你这是军嫂啊,按规定军嫂是有优惠的呀! 苗苑一听就乐了,对呀! 你说家里生了一根木头,长久了也就默认他只是个木头,完全没想到还有剩余价值可供开发。 苗苑当场拨了一个电话给陈默,无奈这种军民一家亲的热乎事陈默自己也说不出个一二三,当场又把电话转给了成辉。成指导员业务过硬,大大方方的一手揽下,帮苗苑把事情办得顺顺当当的。事后苗苑包了一大堆好吃的让陈默转交成辉,成指导员心怀大慰,心想老子帮你陈默清扫了那么多次的战场,这还是第一次见着回礼了。 到底是有老婆的人了,学会做人了。 感动啊! 苗苑就这么磕磕碰碰的摸索着自己的店,虽然陈默这小子靠不上,可是遇事则扯着沫沫与苏会贤讨教也多半能解决,这姑娘没有太大的优点,不过胜在不拿自己太当回事儿,万事信人劝。所以即便辛苦,倒也没出过什么真正的岔子。更何况她盘店的钱全是自己的嫁妆,一笔付清还有节余,没什么财务上的压力,赚到全算是自己的,这么一来,苗苑顿时发现自己月收入颇高,俨然城市白领。 只是苗苑如此忙碌,一日胜过一日的忙碌,虽然陈默隔日回家仍有热菜热饭甜蜜微笑,可是陈默同志仍然觉得有些不安了。这个女人太忙了,而且忙得好像完全不需要自己的帮助,晚上听着她唠叨各种生意经离奇琐事,这位姐姐那位姑娘剽悍的行事灵活的手腕……陈默自觉有微茫的失落。 好像午夜梦回时蓦然惊醒,心头一片清明。 陈默发觉自己的存在于苗苑而言实在没有太大意义,除了那一纸似乎会受到法律保护的婚书与苗苑从不吝于给付的感情之外,像他这样的一个男人对于苗苑来说,又能有什么作用呢? 这个女孩子有没有他都是那样的快乐,她自得其乐,有很多朋友,并且从来不寂寞。她还在变得越来越能干,要独立搞定更多的困难。陈默想假如真有那么一天,苗苑能把所有的难题都解决,甚至不再抱怨别扭闹情绪……那么,自己在这个家里存在的价值难道就只是坐下吃完她做的所有的菜? 陈默很不爽,因为在这个领域,侯爷比他更有发挥的优势。 新官上任嘛总是三把火,再苦再累也是火热的,如今苗小老板工作热情高涨,回家都带着帐本儿,拨拉着小算盘算这个算那个,美滋滋的赚着钱,苦哈哈的抱怨开支。 由于去年下半年全国的房价都在飚涨,房东先生故作关切的来找苗苑谈心,言下之意就要涨房租,苗苑很是恼火。明知道装修那么大的本钱下去了,又时半会儿又不可能说搬就搬的,你还涨价,你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人么? 苗苑气呼呼的扯着陈默分析:“你看哈,现在房价上涨了,大家手上的余钱少了,大家手上余钱少了,买蛋糕买零食啥乱七八糟的开销都少了,所以生意不好做了,所以收入低了。我们的收入都低了,他门面房怎么能涨房租呢?他应该降价才对!!” 陈默摸摸苗苑的头发说:“但是房价涨了。” 苗苑一拳捶在掌心:“所以房价就应该降下去。” 陈默说:“不会的。” “凭什么?”苗苑的眼睛瞪圆了。 陈默看着气呼呼的小妻子忽然觉得很好玩儿,难得她开始关心国计民生的大事,并且如此投入的把自己气得不轻。陈默不算好为人师的家伙,但是男人嘛,都需要在自己老婆面前寻找存在感。 于是,陈默难得的,甚至有些小小现摆的向苗苑细细道来:“因为中国的土地是国家的,税费改革后地方政府的经费不足,需要土地出让金来补充开支,所以只要中国现有的行政经费使用的制度不发生根本性的改变,各级地方政府都不会让房价降下去,进而影响卖地的收入。” 苗苑眨巴眨巴眼睛,其实她没太听懂,她苦恼的皱着脸小声说:“但是我记得我前几天看新闻,说中央又出台什么什么条例要调控了。” “是的。”陈默说:“但是中央的调控目标是抑制房价过快上涨。”他把重音放在上涨两个字上。 苗苑泪流满面……太过分了。 得知如此噩耗,苗苑连续好几天都闷闷不乐,她开始有一种生活得很飘泊的错觉,她心爱的小店在别人手上,那个别人说涨房租你就得涨房租,说你搬出去你就得搬出去。当然那个别人也别得意,他的心爱的小屋也在别别人的手上,某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人说拆了吧,他就得拆了…… 苗苑被这种奇怪的心理障碍折磨很是不爽,总觉得自己两脚离地,生活很是不牢靠,眼前的一切美好都如镜花水月,随时随地的一场空。 简而言之,这就是一种强烈的,不安全感。 于是,就在她心情郁闷目光黯淡的了几天之后的一个下午,陈默忽然打电话报了个地址她过去,苗苑顿时一头雾水,现在是工作日工作时间,在这种时刻陈默从来都没主动找过她,怎么明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不成?? 苗苑匆匆向王朝阳交待了一声,换好衣服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直奔过去,她实在是好奇,她家的木头死狗男人要给她玩什么小花样,苗苑左思右想,今天也不是个纪念日啊! 出租车开到了地方才知道原来是房产交易所,陈默站在门口等她,苗苑疑疑惑惑的:“怎么啦,这是?” “跟我走。”陈默把手伸给她。 苗苑一头雾水的跟着陈默往里去,说真的,有时候这丫头的反应就是慢半拍,迎面看到房东先生都还在想,怎么这么巧,陈默推给她一张纸说:“签名吧!” 苗苑端端正正的签上自己的大名,然后问:“干嘛呢?这是?” 负责交易的工作人员一下就乐了:“你不知道啊?” 苗苑茫然的摇头,拿着文件开始从头看,没多久,啊的一声就蹦了起来:“你你……你把房子买啦!” “是啊,怎么你还不知道啊?”房东先生签完名也乐:“这是你老公吧?” “你你……你这就买啦?买房子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呢!”苗苑登时就傻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几千几百个声音都在嚷嚷,吵得她找不到地方。 陈默被她这一问倒也问住了,神色间有些僵硬,旁边一个阿姨实在看不下去了,把刚做好的文件指给苗苑看,苗苑一低头,端端正正孤零零的一个苗苑写在房主二字的后面。 即便是这丫头的反应总是慢半拍,但是这张文件到底意味着什么她还是知道的,于是她彻底的就懵了。就像那次结婚登记一个样,苗苑觉得剩下的时间就比较梦幻了,她像一个娃娃那样被陈默牵着走,一路走到门外的车里,苗苑乖乖的坐在副驾驶座上。 沉默着…… 陈默有些忐忑,他觉得自己是真的不了解女人,虽然同样是自作主张,结婚那次他确信是他的错,可是这一回,他怎么都以为这应该是一件好事。 可为什么明明是一件好事,苗苑却没有表现出应该的喜悦呢? 陈默有些的沮丧,这事其实挺简单的,他有心要把苗苑的店面给买下来,就向成辉提了一下,成辉让他去找老何,老何同志在西安当了十几年的警察三教九流都熟得很。于是陈默一个电话找到了老何,老何头就替陈默找了一家靠谱的中介。 这中介与老何是旧相识,三人一起吃了顿饭。陈默那种条平板直的形象个性与行事风格对男人可能有点硌应,面对女性那是杀伤力无限。尤其是当中介阿姨听说陈默这门脸儿是买来给老婆的,老婆的生意做在那里面,房东卡着要涨价,老婆心情不好了,他心疼了。他陈默的老婆就不能在外面看别的男人脸色,所以他决定动用婚前积蓄把房子买下来。 当然,陈默的原话断然没这么煽情,可是挡不住人自己会脑补。 中介阿姨这么一脑补就彻底的对此事上了心,这位阿姨人到中年,房产中介干了十几年什么人没见过,就对两类人特别的没有抵抗力,一种是孝顺儿女赚钱给爹妈买房子,一种就是陈默这号的宠夫给老婆买房子,当然关键词得是老婆,那什么小蜜啊二奶啊什么的,阿姨的大刀片子就得狠狠的宰。 于是中介阿姨当场拍板说这事儿你要信得过我,就搁大姐这儿了,大姐一定给你办得漂漂亮亮的。 要说这位阿姨十几年就是没白混,那是真的会办事儿,原本房东先生是不肯卖的,可是经不住阿姨三忽悠两忽悠,拿着租售比这个大棒狂说事儿。 阿姨说您想您这房子要卖得卖多少钱,要租那才能租多点钱?你觉得这个有意义不? 一年期定额商业贷款利息5.94%,结果您这房子成天看着顾着还得担心租不出去,一年下来还没银行的利息高,你折腾个什么劲儿啊?您还不如把房子卖了收回现金,再多盘几个楼,这年头囤房子看中的是涨价啊,吃租金那得吃死。 再者,您别看人小姑娘生意好就想能跟着涨点儿,那是她自己会做生意,她现在名声打出来了,牌子也亮了,她不在你这儿做,换个地儿一样干。而且人家那男人正满城的找房子呢,要给自己女人置办,你不卖,成啊,人家换个新地方重新装修,人小俩口谈的是百年大计,不差这点装修费。 就这样,没几天中介阿姨的电话就到了,事办成了,准备好钱过来签字吧。 陈默有不少现金,不足的部分银行存单可以办抵押贷款,所以一次性结清,连按揭都不必,手续简单。只是人到钱到了陈默才知道这个名非得由苗苑来签,只好一个电话把苗苑招了过来。 陈默正犹豫着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以说明这个事他真没有太操心,也不是故意要隐瞒,只是找的人太得力,一转眼就水到渠成。苗苑悠悠地叹了一口气:“你这人怎么就这么傻呢?” 陈默扬起了眉毛,不明白。 苗苑特紧张特恨铁不成钢的瞧着陈默:“你说你啊,我跟你结婚才多久啊,也就是我了,你说你要是换一个人,万一她卷上钱跟你离婚了,你上哪儿哭去啊!” 陈默笑了:“换一个人,她不是我老婆。” “话不是这么说!”苗苑皱着眉头:“那你现在是娶到我了,你万一娶别人了呢……” “我不娶别人。”陈默侧身在苗苑脸颊上吻了吻。 苗苑红着脸躲:“陈默你现在越来越坏了,我在和你说事儿呢,你不要这样转移我的注意力。” 陈默微微笑着发动汽车。 一个男人一个老婆与一间房。 在陈默看来,一个男人总得为自己的判断负责,一个女人被娶回家当成老婆,如果在老婆心里,一个男人的下半辈子还不值一间房…… 那么,人是他选的,他认。 苗苑觉得自己长大了,长大了的标志应该是什么样呢? 她深沉了! 苗苑觉得如果再早一年,也不用一年,就早几个月吧,她就该欢呼雀跃不知道蹦得成什么样了,她会不会抱着陈默亲了又亲,会不会马上招呼着去买好吃的要庆祝,会不会告诉所有人,你看……这是我老公!! 可是现在,她却觉得心里沉甸甸的,甚至还抽空托人问了问这个价钱买这个房是不是贵了,听到人家说价格还算公道,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苗苑伤感的检讨自己,以前看明星八卦杂志,看到那些女人们过生日啊,老公动不动豪宅名车相送,心里羡慕得不得了,可是为什么现在搁自己身上就完全不是那回事儿了呢?她曾经的那些个风花雪月的感动哪里去了? 晚上睡觉时苗苑抱着陈默从头看到脚,心想,没得救了,怎么就能这么傻呢,怎么就能这么笨呢?这么傻这么笨要遇上个坏女人还不被人欺负死啊! 她又从脚看到头,心想,不能够啊,他现在有我了,不能让他有机会去遇到坏女人。 嗯!苗苑用力的点了头,这么笨的男人,就由我来好好圈养吧。 “陈默!”苗苑戳了戳陈默:“其实我还是很高兴的!” 陈默说:“那就好。” “但是你以后真的不能这么傻乎乎知道不?我知道你这人不在乎钱,可是你也不能这么不当回事,而且咱们都结婚了,这么大的事你得跟我商量啊……” “我没有不当回事,”陈默说:“我不会把别人娶回家当老婆。” 这句话陈默今天说了两次,第一次苗苑没听清,第二次她听清了,所以她哭了。 苗苑坐在自己的床上抱着自己的男人哭得唏里哗啦的,眼睛鼻子都肿得红通通,像一只小兔子,她抹着眼泪说:“陈默你真好!” 陈默把她抱进怀里:“我真好就不用哭了吧。” 那天晚上,苗苑睡得特别有安全感,不是因为她的小店终于是她的了,不会让人要涨房租就涨房租,说不给租就不给租了,而是……因为她有陈默了。 午夜最静谧时分,一场雪悄然而至,纷纷扬扬的落下。 这是新年里的第一场雪,碎琼乱玉压住了古城青灰色的沉重,苗苑早上起床时陈默已经走了,气温又降了,玻璃窗上一片雾茫茫。 苗苑看着窗外朦胧的雪景,伸出手指在玻璃窗上画出一个心,她想了想,在心里写上陈默。 这个男人就算笨点呆点木点,工作太忙没有时间,不懂浪漫不会哄人,婆婆太凶长辈不亲切……那又怎么样,至少,他从不曾让她在生活中失去安全感。 苗苑穿好衣服干劲十足的出门开工,新的一天,她觉得很踏实。 4. 郑楷老大身为一东北汉子自然言出必行,年后没太久就订了机票携娇妻直飞西安,苗苑对这位大哥很好奇,因为她在八卦时无意中问了一句嫂子漂亮否,陈默很郑重其事的点了一下头,说:很漂亮! 哇呀呀,陈默说嫂子*很*漂*亮!! 苗苑简直觉得那三个字都得加重音,所以虽然苗小老板最近事务繁忙,可接机那天苗苑还是强烈要求的跟着一起去了。 飞机没晚点,苗苑伸长了脖子往出客口看,混沌的人群中忽然闪出一名红装女子,长靴过膝,高挑有致,美得几乎逼人的感觉,容华艳艳将欲然。 苗苑小心翼翼的指着她问陈默:“这……这个?” 陈默点了点头,还在找郑楷。 苗苑激动的扯着陈默的袖子摇晃:“这叫很漂亮?啊,这怎么能叫很漂亮呢!这叫非常漂亮啊!!!!” 陈默登时囧了,不知道苗苑扯着别的女人发花痴,他是不是应该要妒嫉。 郑楷夫人穆纱有些迟疑的走到陈默面前:“陈默?” 陈默很严肃的点了点头。 “哎呀呀!”穆纱大笑:“不穿军装都认不出来了,长帅了嘛!有老婆打理了啊,就是不一样了,哈哈!” 穆纱有八分之一的俄罗斯血统,骨架修长,再加上一双十厘米高跟长靴,从苗苑那个角度看过去,她简直就和陈默是一样高,苗苑生怕美人儿两眼平视就从自己头顶上掠过去了,于是很努力的举起手吸引注意力说:“嫂子我在这里!” “我知道你在这里!”穆纱捂起嘴笑:“我保证我看到你了,哈哈,陈默你老婆真可爱。” “大哥呢?”陈默面无表情。 “他呀,在后面帮人干苦力呢!跟着他出来就是这样,好像是上辈子干搬运的,没事儿,咱们在这儿等他。”穆纱笑嘻嘻的扶住苗苑的肩膀上下打量:“呀,我真没想到,陈默的老婆会是你这样的。” 一般来说正常人的美貌都是有限度的,大街上被人叫一声美女,总是不能和电视机红地毯上的人物相提并论,但是穆纱属于超限的那一类。 苗苑心想这简直就是明星啊! 明星都没她这么漂亮,好漂亮……苗苑兀自花痴着,眼见漂亮嫂子的脸离她越来越近,苗苑晕乎乎的问:“啊?” 穆纱忍不住又笑了。 苗苑觉得她这辈子都没见过像穆纱这么适合大笑的女子,红唇轻启,露出标准的八颗牙,眼角边的纹路微微往上挑,她明明已经不年轻了,可是别有风情。这个女人好看的不像真人,超出一般水准,以至于苗苑无法把她当同类。 苗苑忍不住又扯起了陈默的袖子……她真的好漂亮。 陈默满头黑线。 郑楷几乎是最后一个出来的,硕大的旅行箱被他轻松提在手上,臂弯里搭着穆纱的黑色长款羽绒衣,陈默的眼睛一亮,冲过去帮他提行李。 穆纱笑着挽起苗苑说:“来吧,我们两个凑一堆吧,他们男人就是这样的,有了兄弟就不要老婆了。” “谁说的。”郑楷无奈的追过来给穆纱披衣服:“穿上,外面也是零下。” 那款柔情,那般蜜意,苗苑看着羡慕不已,只是郑老大比起自家老婆和陈默更加的身高越发的马大,苗苑仰头看,也只看到老郑一只方正的下巴。 苗同学陡然有了一种进入大人国的自卑感,幸而大人国的女皇陛下披好衣服又亲亲热热的挽起她,如此艳遇,让苗苑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真漂亮啊!简直像外国人! 苗苑转头看,心里啧啧称赞。 坐上车,穆纱偷偷指着老郑问苗苑:“我老公帅不帅?” “还不错!”苗苑评得很中肯。 穆纱偷笑,眼波流动上上下下的打量苗苑,却还是惊讶:“真想不到你是这样的。” “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样的?”苗苑很好奇。 穆纱歪着头想了半天:“不好说,不过我以前看到陈默啊,我还以为他这种人就不会结婚了呢!” “为什么啊?”苗苑大惊,陈默这么好的男人不结婚多可惜啊! “怪啊,多怪啊,那年他受伤刚好在我老家那里,老郑就叫我过去照顾他们,两个人,都是重伤,陆臻和他。我就给他们炖飞龙汤喝,飞龙啊……多不容易找啊!他老人家喝完就说了俩字儿:谢谢!我问他好不好喝,他说还行,哎哟,把我给气得啊!”穆纱咬牙切齿的:“我当时就想,这么不识好歹,将来有人会嫁给你才怪!” 陈默无奈讨饶说:“嫂子。” 自家男人怠慢了美人,苗苑倒有点不好意思,尴尬的为陈默辩解说:“其实啊,陈默说还行,就是很高的评价了!” 穆纱一愣,又笑,伸手绕到前座去推郑楷:“挺配的啊!” “那是!”郑楷大笑:“当然配,那就是天打雷劈的绝配!” 陈默又是一头黑线。 西安城的食宿都不算贵,郑楷与穆纱来时已经订好了住处,穆纱戴着深咖啡色的线帽,长发披肩,挽着高大威猛的郑楷走在街头引起回头无数。苗苑跟着他们身后走,被余光波及得都有点不好意思,她悄悄地与陈默耳语,这长得太漂亮也挺累人的啊! 陈默失笑,伸手揉一揉她头顶的发。 兵马俑,大雁塔,回民街…… 到西安总是那么几个地方,苗苑与陈默陪着玩了一天,剩下的就由郑楷他们夫妻俩自己走。穆纱抱着苗苑笑道补过蜜月啦,她给苗苑看钱包里的大头儿子照,货真价实水嫩小正太一名,看得苗苑口水滴嗒。 相处不必日久,苗苑已经发现郑老大虽然长得粗,其实心思极细,开门拎包一路照顾周道,惹得她艳慕不已。晚上陈氏夫妻夜话,苗苑恨恨然提点之:你瞧瞧人家那老公做的! 陈默有些失落,我做得很不好么? 苗苑大惊:哎呀呀,你这是在对我撒娇吗? 陈默错愕。 苗苑连忙腻上去,循循诱之:来嘛,再说一次,声音再轻一点,要有点赖。 陈默看到黑暗中苗苑一双又圆又大的杏仁眼闪闪发光,他鬼使神差的居然当真又重复一遍,苗苑捧心倒地,她说:“我觉得我的骨头都要酥掉了。” 陈默忍不住笑,原本刀剑一般犀利的眉目此刻柔和得看不到一丝锐气。 苗苑爬到陈默胸口,一本正经的看着他:“嗯,陈默同志,虽然呢,我觉得你在做老公的方面,干得比人家差了点,但是考虑到我本人在当老婆的方面,长得比人家差了也不是一点,所以基本上,咱俩破锅配烂盖儿就这么过吧,也挺好的!” 说到最后苗苑终于绷不住,窝到陈默怀里笑成一团。 陈默戳一戳她,小声说:“破锅?” “哎,”苗苑脆生生应道:“干嘛呢?” 陈默坐起身开了台灯。 “怎么了?”苗苑抬起头茫然不解。 陈默却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伸手理顺苗苑零乱的长发,一缕一缕拢到她耳后去,露出一张心形的包子脸。苗苑的脸有些短,脸颊圆鼓鼓的,整张脸上看不到任何硬朗的线条,杏核眼,鼻子小巧,嘴唇薄嫩嫣红。 就这样的一张脸,这样的眉目,走在街头并不会引人瞩目,可是站在人前,多半也会被客气的夸上一两句漂亮。 还算漂亮,如此而已。 陈默轻轻抚着苗苑的脸颊,他微微闭上眼睛,试图回忆穆纱的长相,可是脑子里一团晶光,太耀眼了,看不清;不像此刻自己掌心里的这张脸,平凡却悦目,令他铭刻在心。 “我觉得你很好看,比她好看。”陈默轻声说,带着热气呵出来撞到苗苑脸上,粉嫩嫩的包子脸瞬间均开了均匀的红,成了一只热腾腾新鲜出炉的寿桃。 千年铁树开花,而且开得如此眩目如此自然……如此的没有征兆,苗苑惊呆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半晌,她捧心倒下,呻吟:“我真的骨头都酥掉了!” 陈默心满意足的关灯睡下。 半梦半醒之际,他听到苗苑说:“陈默同志,其实,我觉得你也挺好的,比郑大哥好多了!” 陈默弯了弯嘴角,翻身把苗苑抱住。 挺好! 其实,我从不是最好的丈夫,你也不是最美的妻子,其实我们挺配的。 第二天,苗苑挟着酥掉的骨头有如神助,捣腾出一样新品——玛丽酥! 她在一个精致的浅蓝色小袋中放上原味、杏仁、芝麻、花生、玫瑰五种品味一共十块心型的蝴蝶酥,配上一张半透明硫酸纸印就的甜言蜜语,用象牙色绸缎丝带扎紧。简而言之就是一包精装版什锦蝴蝶酥。就这么一包东西,售价十三块一毛四,用苏沫的话来说你怎么不去抢。 可话是这么说,生意却是好到爆,无数顾客哀叹着为什么情人节都过了,店主你才做出这么个好东西来,苗苑暗自伤心谁让我家那棵铁树没能早点开花,脸上却甜甜的笑着:没关系啊,只要有爱,情人节每天都过…… 所以,请每天都来卖吧。O(∩_∩)O 而袋中的甜言蜜语除了主打的“我觉得你很好看,比谁都好看。”以外,还有她从八方收集来的从“老婆,今天晚上我做饭。”“亲爱的,辛苦了。”……到“我爱你,我怕自己的心没有你会完全死掉。” 上到66下到16,苗苑力求一网打尽半个世纪的年龄层,结果在白□人节那天成功的卖掉八百多袋……当然那都是后话。 此刻,郑大哥与他美丽的媳妇都还在西安,苗苑还在时不时的客串着导游,不知道是心里有了底气,足够的幸福让人横生出自信;又或者过分的东西总是一种刺激,过分的美丽亦不例外,于是越是美丽越是容易看到疲劳。大家再多聚几次,苗苑发现绝代佳人穆纱也可以就是爽快的爱笑的漂亮大嫂,甚至前面那两个形容词比漂亮更重要了。 苗苑是简单的人,简单人不喜欢复杂,她绕不过你,她就不喜欢你。幸而穆纱也是直性子,一个女孩子从小美到大,如果没有太过的生活欲望,个性多半简单直接,因为没有什么事需要她花费心计培养城府。像这样的两个人一拍即合是再顺理成章也没有的事,因为陈默的工作忙时间受限制,到最后反而是苗苑陪游的时候更多。 她带着老郑和穆纱去她的小店,豪迈的像一个大侠似的挥手,说放开量的吃。 穆纱痛苦的捂住脸说我恨你! 美食是减肥的天敌。 郑楷随手从架子上拿了只培根面包咬下一大口,脸上僵了僵:“你做的??” 苗苑得意的点点头,把自己摆成个茶壶样。 苗苑的人间小店在临窗面设了一张小圆桌几把座椅,平时供客人们歇脚放包用,非休息日的下午,店堂里空荡荡的,连街面上都没有几个人。郑楷老实不客气的在架子上八八七七拿了一盘吃的,与苗苑她们坐到桌边。 穆纱看着苗苑笑,指指郑楷说:“你别理他,上辈子饿死鬼投的胎。” 苗苑连连摆手说:“哪里的话,现在都是自已家的东西,大哥喜欢吃我高兴着呢。” “大气……”老郑竖起大拇指冲着穆纱抱怨:“你还戳我,我就说了,我兄弟媳妇,大气,就是这么大气!“ 穆纱无奈,低头笑了笑。 “我操,这他妈什么运道!”老郑忽然拍桌子感慨,把苗苑和穆纱都唬一跳:“你信不信,陈默那小子,这辈子没什么别的好,就是运气好,老天爷赏饭吃,他那是天生的顺啊,干什么都不费劲。” 苗苑眨眨眼说:“不会吧!” 陈默多可怜呐,摊这么个妈,听说小时候连爹都不亲。工作这么忙,一点闲工夫都没有,还说过去的工作更忙,要这样的也叫运气好,苗苑都不知道那运气不好得惨成什么样儿。 “有些事儿嘛,过去久了,我跟你说说也没关系。”郑楷浓眉一扬,虎目生辉,穆纱偏头闷笑。寻常人看着郑楷那张脸多半就一个感觉——忠厚粗鲁!其实日子过久了才知道完全不是那个理儿,猛张飞,心思细腻头脑灵活。 穆纱轻轻踢一踢自己老公的腿:哎这么单纯的小姑娘你也好意思哄! 郑楷还她一个眼色:我这也叫哄人?你就是没见过会哄人的! 苗苑看不透他们夫妻之间你来我往,一心的雀跃全在陈默身上,她双手握拳捧在胸口,像一只好奇的土拨鼠那样万般期待的看着郑楷。 郑楷索性从头说起,想当年陈默刚刚入队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兼副队的职了,郑楷第一眼看见陈默就觉得这小伙子有料,可是后来才知道这么有料,工作那个刻苦,全队都比不上他,基地枪械库凡是他能摸得着的枪型他都细细的练过,全队样枪的弹道参数都是他做的。 苗苑捂着嘴轻轻笑,那是他喜欢,他玩得高兴着呢。 话是这么说没错啊,老郑不服气,可是当兵的喜欢枪那也是一种天分吧,别人练久了要生厌,他越练越欢实…… 原本郑楷只是想让苗苑多了解点陈默,好多对他体谅些,可是说着说着却入了情。他是军人,曾经也站在中华陆军单兵的顶峰笑傲过江湖。虽然对外说起来都是特种兵,都曾经官至少校副队长,但是郑楷自己知道是有差别的。 这辈子他只羡慕过两个人,一个是夏明朗,一个就是陈默。夏明朗他看得透,那是他看着从一个嚣张狂傲的小子怎样一步步成长起来的,夏明朗的天分的确高能力的确强,但是那种高度与强度他看得懂,也知道那人是怎么练出来的,可是陈默他们都看不懂。 陈默好像横空出世就这么落在了麒麟,他们队里。 天生的军人,可怕的军人,所有人费尽心思努力想到达到素质他好像天生就有。 不知疲倦,无所畏惧,镇定得几乎不像人。 郑楷发现他好像很难向苗苑解释他的感觉,他眼中的陈默;因为苗苑不懂,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不会懂得什么叫军人的素质,什么叫天生枪神。她不可能体会那种生死一线之际狙击手式的绝顶冷静是多么的难得与令人崇敬,她也不会明白陈默的传说,他的成就会在麒麟那样伟大的地方流传下去,他甚至比夏明朗更像一个传说,因为他神秘。 她不懂,都不会懂。 郑楷忽然觉得沮丧,他想起夏明朗说过的:为什么不结婚,不想找个老婆过日子?因为没意思,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她不懂,这辈子干过最骄傲的事,她不觉得。 郑楷从来没这种想法,因为他从不觉得自己了不起,可是郑楷觉得陈默了不起。 他有些沮丧却急切的向苗苑解释,陈默,他真的不是一般人,第一次实战,真正会打死人的那种,当然,打坏人。可是坏人也是人,陈默第一次,九发子弹杀了八个人,除了一个需要补枪,别都是眉心中弹。回来之后整个心理小组都炸了,可是他没事,他好好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还有一次,零下三、四十度的天气,陈默胸口中弹大量失血,就这种情况下他还可以在800米的距离上狙杀…… 郑楷忽然闭上嘴,因为苗苑的头垂得越来越低,穆纱偷偷在他腰上掐了一把,无声的拍着苗苑的脊背,郑楷很懊恼,他太心急了,这么血淋淋的事,苗苑再大气也是个小姑娘,吓着她了。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苗苑小声抽泣着:“因为从小没人把他当回事,他自己也不把自己当回事。什么都不要,都不知道心疼自己,你们都不知道我刚认识他那会儿他过得什么日子。宿舍里跟雪洞一样,衣服全是军装。不知道吃不知道穿不知道休息,也不见他发火也没见他犯急,我想看他一个笑模样都不容易,也不知道跟我在一块儿他是不是高兴……” 郑楷目瞪口呆的愣了,有些事情很邪门,好像并不如你想象的,时间的长度并不能决定一切,他忽然发现十年战友,他也不能说他就比苗苑更了解陈默。 苗苑抹了抹眼泪:“现在好多了,都跟原来都不一样了。大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说的那些枪啊,狙击手是吧,我是不太懂的,我以后会想办法……去弄弄懂。但是我觉得陈默没你说的那么厉害,他只是……他就是,都不知道自己应该被人心疼。” 郑楷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无措的伸出手去想帮苗苑擦擦眼泪,蒲扇大的手几乎把苗苑整张脸都包进去。 “你……你挺好的,真的,挺好的!”郑楷拙手笨脚,样子憨厚无比,他忽然觉得那个永远正确的夏明朗其实也不一定对。是的,其实有那么多人懂得陈默作为一名军人的价值,可是,只有这个娇小的女孩子,明白,他生为一个人的需要。 穆纱忽然捂住嘴暴笑,伸手指了指窗外,郑楷刚一回头就看到陈默困惑的站在外面瞧着他,只隔着一道透明的玻璃墙,近在咫尺的距离,郑楷连忙把手收回来,窜出门外。 穆纱拍桌子大笑,苗苑无比茫然的看过来,脸颊上还带着泪迹,穆纱万般怜爱的给苗苑擦干净脸,笑着说:“你真可爱,连我都想爱上你。” 苗苑有些害羞。 穆纱非常认真的看着苗苑,慢悠悠的说:“说真的,听了你和陈默结婚的事,我真的非常非常的妒嫉你。” 苗苑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穆纱叹气:“你都不知道,你有多幸福!” “哪有啊,他那个妈,我也不容易的!”苗苑不服气。 “可是至少陈默在你身边。” “哪有啊,他一个礼拜要值四天班。”苗苑一想起这层就委屈的不得了。 穆纱呵呵笑:“我有一年就见了郑楷四天。” 苗苑惊呆了。 5.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家家都有。幸福的日子总是相似的,只有不幸福才会生出各种枝节。与苗苑不同,穆纱有个好婆婆,特别亲特别宠爱,比亲妈更疼三分,像郑楷说的,这个老婆最后能守住,他妈有一半的功劳。 但是穆纱有她的痛,新婚、怀孕、生子,最甜蜜最激情最脆弱最需要爱的日子里,老公都不在身边。那个男人在千里之外,某一个模糊的地方,连去探亲都得提前约好,要不然很可能碰不上人。 要见他很难很难,要天时地利人和,有一次郑楷下午三点打电话告诉她人正在广州,明天有半天假,可以外出。穆纱马上请假订票开车去哈尔滨,赶晚上七点的飞机直穿整个中国。当天晚上11点相遇,第二天中午11点分离,12个小时什么都没干,两个人坐在宾馆套间的大床上相互看着,怎么都看不够,不觉得饿也不会困,连说什么都忘记了,只是长久的凝视。 到后来,模模糊糊的知道了一点丈夫工作的性质,就更怕,有时候十天半个月接不到电话整个人都是空的,心惊肉跳,看到长途号码的陌生来电都不敢接,生怕有个人沉重哀伤的告诉她一个噩耗。 “你能想象吗?”穆纱明丽的双眸中蒙着泪光:“我晚上睡下,躺在床上,不知道这分钟他是不是还活着。” 苗苑不自觉张大了嘴,然后紧紧捂上。 “那种感觉最难熬,我怕了。我那时候想,这男人有什么好?死就死了,死在外面算了。” “可是……可是你还在坚持。”苗苑小声说。 “因为舍不得。” 穆纱笑了笑,脸上有异样的光彩,那一刻苗苑觉得她美得惊心动魄。 “这个男人没什么好的,可我就是稀罕他,别人再好我也不稀罕。他就算对不起我,再对不起我,他至少有一样好,他从来,都不曾让我在爱中感觉卑微,他宠我,真心的。” 穆纱温柔的看着苗苑:“我是真的嫉妒你,我宁愿面对十个坏婆婆我也要一个能在我身边的男人。你现在还小,经历得太少,很快你就会发现一个婆婆真的什么都不算,你真正需要面对的是他的职业。你要能忍受有一样东西他们心里比你更重要,他们不能像别的男人那样说辞职就辞职,炒老板鱿鱼就因为你不高兴。你很快会明白,分离还不是最可怕的东西,最可怕的,是随时随地的不在。不在,就算这一刻还在你身边,下一秒也会不在,随时随地的被征招,在你最需要他的时候,有一个命令比你更重要……” 苗苑忽然想起了那个清冷的日子,那场车祸,陈默不在的日子。 他不在。 苗苑忽然有些唾弃自己,就因为他一次不在,你就跑了,如果他不来追你呢? “你嫁给了一个军人,从此别无选择,你要把自己的心变得很硬很硬,你要自己能坚强,能照顾一个家,别让他太担心。你要能保护他,明白吗?”穆纱垂下眼睫,眼泪滑落。 苗苑有些笨拙的站起来把穆纱抱进怀里:“穆姐姐……都过去了,我们都会好的。” 门外,陈默被郑楷拉着一路走到拐角,虽然他也知道陈默不至于以为自己在调戏他老婆,可是郑楷仍然感觉大囧,这辈子少有的丢人现眼,心里咬牙切齿。 “我们这次来,是有任务的你知道吧?”郑楷脸上烧得有点红,站在风里也不觉得冷。 陈默点了点头。 “陆臻那小子,还有夏明朗,老说你们小俩口都不像是会过日子的人,当然主要是你。” 陈默又点了点头。 “然后呢,我就想啊,你小子他妈的油盐不进呐,我就想先跟弟妹去扯扯,让她对你增加了解,没想到扯过了点,弟妹就……就哭了嘛……” 陈默轻轻的喔了一声,调子略拖得长了些,郑楷忽然警觉:“你小子是不是在看我笑话。” 陈默微微的笑了,他退了一步,防着老郑出手找回来,可是郑楷却愣了,指着陈默的脸说:“自己摸摸,你笑了。” 陈默当然没摸,笑没笑他还是知道的,他只是诧异的看着郑楷。 郑楷却叹了口气:“你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你以前没那闲心逗乐子,你以前也不怎么笑。” 陈默扬起了眉毛:“人总是会变的,我觉得我在变好。” “是啊!”郑楷伸手揽住陈默的肩。 他们在街上绕了一圈,走到马路对面去再绕回来,在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坐在蛋糕店窗边的苗苑与穆纱。 郑楷说:“你嫂子正在进行组织任务,你放心,她对小姑娘比我能多了,唉,早知道就应该直接让她上,我□你就成了。来吧,有什么想问的只管问,我知无不言。” 陈默仔细想了想,又觉得此刻一切都好,似乎也没什么特别想问的,他从来遇到的都是琐事,兵来将档水来土掩的那种,出现一次解决一次,下次很可能又是一件新问题。时间久了,又发现所谓的过日子好像就是这样,层出不穷的琐事,细细碎碎的磨,他已经有些懂得苗苑的意思,没有是非没有对错,他也赞同陈正平的心愿,家和万事兴。 陈默觉得他现在还好。 郑楷想了想,问道:“为什么,娶她做老婆?” 陈默一愣,有些诧异的看着他。 郑楷摆了摆手,说道:“我不是说苗苗不好,这姑娘好,好姑娘,但是天下好姑娘也不少,为什么找她做老婆,你想过没有?” 陈默略略垂下视线:“天下有不少好姑娘,但是别人我不认识,也不打算认识。” 郑楷闷笑:“就这样?” 陈默说:“如果硬要问为什么,我也说不好,但是看着她我很安心,我信她,我的老婆就得跟我一辈子。你知道,像我这种人,找老婆,没钱不能干没关系,长得漂不漂亮也不重要,但是,任何时候都不能在背后捅我一刀。” “不错嘛!你小子比我当年好多了,你哥我那时候哪知道什么叫老婆啊,就知道娶了个漂亮妞,抱着睡觉美啊!可这日子不还是过来了嘛?”郑楷大声笑着拍陈默的肩:“陆臻他就是娘娘腔,叽叽歪歪扯得你好像明天要散伙了一样,他自己名堂多就以为别人也跟他似的一肚子弯弯绕,也就……哎,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呐。我就说了,男人过日子那有那么精细的,吵吵架逗逗嘴装装孙子哄哄老婆开心,过日子不就是这样吗?” 两个大老爷们站在风里谈着老婆经,陈默看着郑楷点头,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可是眸中带了一点点笑,分外的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