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重火-17

一行人雁行而入。坐在主人位置上的丰城一脸喜色站起来,大步迎去。  走在最前面的是衣着淡雅的林轩凤,穿金戴银的原双双,还有一身素白的上官透。上官透衣着素来考究,即便是雪白的大氅,边上镶的不是貂也是裘。然而颜色单一,外加面孔清俊,很难给人以奢华的感觉。相反,此次他自风雪中走来,大氅翻飞,还真带着八分桃源仙人的飘逸。  只是这样飘逸的一个人不说话还好,一见了人,说话笑容都带了十二分的世故。  林轩凤、原双双与丰城互相寒暄过后,丰城笑道:“看样子林庄主已和我们上官小透冰释前嫌,实在可喜可贺啊。”  “哪里,那是庄主海涵。”上官透抱拳道,“见过丰掌门。”  “哈哈哈哈,表弟多礼了。”丰城转眼看向雪芝,“雪宫主也在这里,一会儿你们可以多多探讨探讨……”  上官透立即转过身,对雪芝微微一笑:“雪宫主。”  自他进来开始,雪芝的目光就一直没从他身上挪开过。即便在人多的场合,只是看看他,都会觉得心如鹿撞。这会儿他突然对她说话,她措手不及,紧张得几乎失态:“啊,这,上官公子……”  一旁的奉紫忍不住噗哧笑出来。  林轩凤大笑道:“雪芝,你知道我今天为何要叫你来?”  雪芝窘得面颊微红,故作镇定道:“不知。”  “我觉得我那宝贝闺女还是多留在自己身边几年好些,和上官公子的婚事,还是从长计议。”  原双双道:“是啊是啊,几年前我就看出来雪芝和透儿两小无猜,庄主可不要乱点鸳鸯谱棒打了真鸳鸯啊。”  雪芝更是羞得无地自容,半晌想要辩解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上官透一直凝视着雪芝,眼中露出深深的情意。雪芝却连正眼都不敢看他,清了清喉咙低声跟奉紫说些有的没的。  然而,上官透却道:“这婚事不是庄主定的——是我。”  雪芝倏然抬头,脑中一片空白。  所有人都傻眼了。尤其是林轩凤和原双双。他们原本都认为上官透是为负责才答应婚事,现在事情解释清楚了,还特地商量好演戏来给上官透台阶下,结果上官透似乎完全没有配合的意思,还继续道:“还请庄主允了这婚事。”  原双双道:“透儿,你在胡说什么?现在都已经解释清楚了……”  上官透拱手道:“原教主也请帮忙说情。”  雪芝愕然。这实在是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不知上官透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她似乎已经无法再忍受了。  原双双道:“可是,可是,你这样要雪芝怎么办——”  这时,奉紫连忙握住雪芝的手,低声道:“姐姐,你听我说,上官公子他对你绝对是一心……”  “原教主有所误会。”雪芝甩手,咬紧牙关一字一句道,“我和上官谷主不过道义之交。我们还是讨论一下正事吧。”  上官透琥珀色的瞳孔微微紧缩,一直朝着雪芝使眼色,期待她能看自己一下。  可是雪芝再不看他。  还是丰城第一个出来圆场:“雪宫主说得没错,该讨论讨论正事了。”他笑逐颜开,身后的白曼曼却咬牙切齿。  一行人坐下来讨论了许久,都是重复上一回的内容。雪芝一个字没听进去。过了片刻,原双双突然站起来,柔笑道:“前些日子去洛阳买了一些东西,想要送给雪芝。”顿了顿又道:“都是女儿家的东西,也不知道雪芝是否肯赏脸随我出来一下?”  雪芝只想时间过快一些,早点离开这个地方,二话不说跟着她出去了。127 128 129  127    原双双说是要给雪芝东西,却从出了大厅进入后院起就一直往前走,头也不回。雪芝心情复杂,料想她就算没安好心,在华山也不敢轻举妄动,也便放心跟着她走。  拐过几个回廊,到了一个小别院门口,几根枯树旁,原双双突然转身,朝着双手呵气:“天真冷,我们到那个小厨房里说吧。”  雪芝迟疑了一下,跟着她进了别院的废弃厨房。  “原教主有何指教?”见原双双关好房门,雪芝提高警惕,笑道,“究竟是什么宝贝礼物,需要跑这么远才送?”  “只是小玩意。”原双双从腰间逃出一张手帕,捉住雪芝的手,放在她的手心,“这印染青底的白花帕,雪宫主应该不会陌生。”  雪芝翻着丝帕看了看,右下角以金线刺绣一字“福”。  “是福家的东西。”  “没错,洛阳第一布商福景然,这可是块金字招牌。”原双双笑笑,轻轻抚摸着那个福字,“福景然心疼女儿整个洛阳都知道,乃至于他喜欢外孙多过家孙。他的儿孙要么是在当官,就是在外地成了亲,只有小外孙会时常回去看他。所以几个外孙里,他又最喜欢最小的一个。这些年福景然身体状况一直不是很好,估计离仙去不远矣,所以一直催促自己小外孙找个媳妇儿生个胖曾孙,也算圆了他四世同堂的梦。所以京师洛阳那一块儿的姑娘们都疯了,这是一时千载的机会……”  “慢着。”雪芝打断道,“教主给我说这些,是否找错对象了?”  “当然不是。”原双双笑道,“我想说的是,上官公子这一回是认真的。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对你有意,可是他却突然说要娶奉紫。如果你和他之间有什么矛盾,还是早点讲和比较好……不然一时失足成千古恨啊。”  “我和他没有任何矛盾。是教主误会了。”  “雪芝,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是你想想看,他们若是成亲,那一定会弄得天下皆知,到时候就算你们小俩口和好了,这面子也知道往哪儿搁……”  “原教主叫我来,就是想说这些么?恕我不奉陪。”  雪芝正欲离去,原双双挡在她的面前:“雪芝,你听我说。其实想要勾引一个男人,并不是那么困难的事。要知道,男人是这世界上最愚蠢的东西,以你的美貌和青春,没有什么男人是到不了手的。”  “我没兴趣。”  雪芝打算绕道走,却又一次被她拦住:“重雪芝,你听我说——你只是个女人,是女人想要在这江湖打拼,只是自己厉害,是远远不够的!要成为一流的女人,就必须依靠一流的男人!”  她情绪分外激动。雪芝禁不住眯眼道:“……你有病么?”  “无论从世家背景和势力范围来看,上官透都绝对是以后辅佐你称霸武林的最好帮手,你若是错过了他,以后就再难找到更好的选择了!”  雪芝哭笑不得。她喜欢上官透,就是单单纯纯的喜欢,不曾想过这么多。  “称霸武林?我从来没想过。原教主你大概喝多了开始胡言乱语,还是回去休息吧。我真的要走了。”说罢,雪芝推开她,想要强行出去。  就在这时,脸上挨了重重的耳光。  那耳光来得又快又狠。别说闪躲,雪芝甚至还没看到,就已经被重重抽到了地上。她捂着脸,面颊滚烫,像是焊了烙铁一般疼痛。  “你这贱丫头!”原双双神情凶恶且狰狞,“你跟上官透早就做过不该做的事了吧?还在这里装什么无辜,装什么清高?我告诉你,立刻滚回去把你男人管好!”  雪芝错愕地看着原双双:“你……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件事?”  “因为他不能娶奉紫!”  “为什么不能?”  原双双略微呆了一下,又提高音量,指着雪芝:“不为什么!若是他娶了奉紫,你和他——都得死!!”  “我不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但是,他们的事我绝对不会管。”雪芝站起来,扬手就还了她一个耳光。  也是这一瞬间,原双双有一个微小的动作被她发现:一耳光下去的时候,原双双闪了一闪,但是又站直,硬生生挨了这一耳光。  雪芝的武功早已不同于当年,身法之快,少有人能有时间闪开又再硬挨的。她正感到纳闷,却又被原双双的举动吓着。  原双双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双目通红地哀求道:“雪芝,我的好雪芝,算我求你,回去跟上官公子和好。他真的真的不能娶奉紫,他们要成亲了,我就完了,我就真的完了。”  “……为什么?”  “我不能说,我真的不能说。”原双双一边擦眼泪,一边摇晃她的腿,“答应我,雪芝,答应我,好雪芝……”  “你,你别这样,有话好好说。”  “他们不能成亲,雪芝,你快找上官公子和好,答应我好吗?好吗?”  “不行,我做不到……”雪芝突然觉得身体不适,按住额头低声道,“你……不要逼我。”  这时,原双双垂着头,不动了。  翻江倒海的反胃感涌上来,雪芝捂着嘴,努力压抑着想出去。原双双却轻声道:“那你……”  雪芝蹙眉道:“什么?”  “就去死吧!!”原双双尖声叫道。雪芝还没站稳,她就已经飞速站起来,一拳朝雪芝击去。雪芝下意识护住肚子,侧身,背脊被打中,略微错开了一些,却整个人都朝墙壁弹去。  几乎是瞬间的事。她失去了意识。    128    华山正厅。  峨眉派人来通报消息。丰城在前面招待。上官透端着丫鬟刚沏好的茶,用盖子拨了拨茶叶,若无其事地跟身边的两个重火宫小护法说:“铁观音。你们宫主不爱喝吧?”  烟荷抢先道:“当然不爱。宫主说铁观音样子太难看,味道又太重,喝起来像喝药。”  上官透淡淡笑道:“她喜欢蒸青绿茶对吧。”  “对。宫主说,绿茶有三绿:色泽翠绿,叶底鲜绿,汤色碧绿。她说茶品似人品,她很崇拜的一个人就是喜欢淡茶。还说,喜欢淡茶的人性格同样淡如茶,澈如水,晴云秋月,志行高洁。”  上官透继续拨弄着陶瓷盖子,却半晌没有喝下一口茶。  三年前,当她还是个小丫头,喜欢穿着大红棉袄叫他透哥哥的时候,对品茶真算一无所知。有一次,他坐在窗边喝茶,她撑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他,说透哥哥真是大人。他问为什么。她说,在她看来,只有经历过事的人才会静得下心来喝茶。他笑说这是她的感觉,有的孩子五六岁就爱喝茶。她说,可是茶太苦。他将茶冲得很淡,沏了一杯给她,说自己就不是很喜欢浓茶,只有若无若隐若现,才叫真正的茶香。  “可是宫主近些日子都不喝茶了。”烟荷又补充道。  上官透这才回神,道:“怎说?”  “宫主身体不适,每天卧床远多过走动的时间,饭都不大吃,更不要说喝茶了。”  手中的茶座微微一颤,上官透抬头道:“她生病了?”  “是,已有一段时间了。”  “是什么病?”  “这……烟荷不知。”  “她生什么病你们都不知道?”上官透面有愠色,“怎么当的护法?”  “我们问过她,很多人都问过,可是她就是不说,也不让问……我们都快急死了。”烟荷看一眼上官透,“上官谷主,不要怪烟荷多嘴——这时候你就忙着和别人成亲,完全不理她,你,你也没资格这么说!”  云辉用手肘撞了撞烟荷,低声道:“烟荷!”  “我没有不理她。这么做……自有原因。”上官透放下茶盏,“等会儿她回来我问问。”  过了许久,丰城重新入座。  上官透看看身侧空着的位置,微微敛神道:“芝儿怎么还没回来?”    与此同时,废弃的厨房中。  吃力地抬手,揉揉眼睛,雪芝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晕了过去。方才被原双双打飞,头撞在了墙上,此时还微微嗡鸣。  外面天色渐黑,她慢慢支撑着身子站起来。摇摇晃晃走了几步,拉了拉房门。  房门摇了一下,又弹回去。  雪芝背上一凉,再用力拉了拉,确定了一件事:门被锁了。  她完全不理解原双双这样做是为了什么。是原双双将她带出来的,这会儿她不见了,重火宫自然会找原双双要人,就算是打算要挟人,这样做也未免太大胆了些。  这时,门外传来了女人的声音:“贱丫头,你醒了?”  雪芝贴在门上,没有回话。  “看样子,你还是没考虑清楚?”  “原双双,你到底吃错了什么药!快放我出去!”  “你答应我的事,会做到么?”  原本雪芝是可以先骗骗她的,但是一想到她要求的事是向上官透低头,又想到自己腹中有他的孩子,他却要娶别人,火气就上来了。雪芝使劲砸门,怒道:“放我出去!!”  “我知道了。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外面安静了一阵子。  雪芝努力无用,直接靠在墙上等待。  突然,两扇门之间开了个缝,缝隙间是原双双阴笑的脸。她的视线往下一转,雪芝随之看去。  原双双放了个东西进来。  雪芝浑身僵冷。  那是一条蛇。  黑色的头颈,全身都是黑黄相间的条纹。只要是对毒物有点了解的人都会知道这是什么。  金环蛇,量少,带剧毒。玄天鸿灵观和鬼母赫连惊红都相当偏爱的一种毒蛇。名满天下的毒药十步环魂散、毒镖金环扣、毒功《金环追风破》,都是自此蛇酿取毒汁。  雪芝护住腹部,缓慢站起来。  而金环蛇正在摇摆着头部,吐着信子,向她的方向游来。  它走得很慢,似乎还没发现她。  但是,这蛇只要用牙齿轻轻碰她一下,她会当场毙命。  整个厨房的空间在刹那间变得过于窄小。  她站在冰冷的炉灶旁,死死地盯着毒蛇,额上渗出细细的汗液。  已无路可退。  她却依然在往墙角挤,恨不得在墙上打一个洞钻进去。  “贱丫头,想通了么?”门外传来原双双悠悠的声音。  雪芝连出声都不敢。只是轻轻点头,不断点头。  轻轻捂着肚子,她知道自己的求生意志在任何时候都不曾如此强烈过——此时的她,还背负着生育另一个生命的重任。  她一边朝墙角靠,一边准备大叫妥协——  这时,身后的墙忽然松动了——确切说,是墙上的炉灶,在她不曾留意的情况下,朝着里面凹陷进去。  也是同一时刻,金环蛇发现了她的存在,像闪电一般,飞速蹿向她。  雪芝只好孤注一掷,用力往后撞。  金环蛇已经蹿到了她的脚下。  炉灶竟是一个机关,带着她旋转了一圈。她被机关带入了一个秘道,在地上滚了一圈。抬头一看,炉灶的一面已经朝向这个秘道,而机关边缘刚好把金环蛇的头夹住。金环蛇还在朝着她吐信子,并且在一丝丝往前滑行。  雪芝飞扑过去,推挤机关。  金环蛇的七寸刚好被夹断,头掉了下来。  鲜血流了一地。    129    雪芝从衣服上撕了一块布,包住它的身子,将后半段拖进来,然后把炉灶又推着转回原来的位置。  她坐在地上,靠在墙上,还隐隐听见原双双在外面喊叫。  这个位置比平地要低一段,应该是废弃厨房东边的地道。上方每隔一段都有一个小孔,她还能勉强看得到路。秘道的空间非常狭窄。她在里面走,都需要低头才能往前挤。丰城个子和她差不多,身材也很瘦,这空间似乎刚好够他往前走。若是换做上官透,估计弯腰走都相当吃力。看样子这秘道应该是丰城开凿的。  雪芝顺着秘道一直往前走,地面略有些潮湿,但是没走多久便依稀可以看见一个明亮的敞间。  她停下来,持重待机。  虽然前方有灯火,但是似乎无人。于是,蹑足屏息往前走。  敞间比她预料的大。四面墙壁均无窗,但是每个墙壁的中央都有一条秘道,包括雪芝走出来的那一条。面前的墙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约莫千百个小人舞剑的浮雕。西北的角落处有一个兵器架,上面挂满了长短不一的宝剑。而南面的墙壁左侧还有一个小门,似乎是另一个出口。  原来,这里是一个练剑场。  这里实是暗藏杀机。  雪芝看了看那小门,再看看另外三条秘道。她究竟是要去一探究竟,还是早些离开这个不存之地?  她朝小门走了两步,但又站住,扣上风帽,快速而轻巧地蹿入北面的秘道。  显然这个秘道比开始来的那一个短很多,走了几步便进入了另一个房间。  又是一个练剑场。不过与方才宽阔而空旷的那个相比,这个简直就是一片狼藉:满地断裂的铁剑钢剑,墙上满是长短深浅不一的剑痕,地上还有不少石像的碎片,以及大大小小的纸团。雪芝随地捡起一个摊开看,上面画了舞剑的小人,非常简单,但是上面又有一个大叉。又捡起几个纸团看,都是同样的小人,不过姿势有细微区别。雪芝拾起几个,放入怀中,又四处观察一下,发现没有特别的东西,便走回秘道。  这一回她进入了东面的秘道。  这个秘道相较前一个稍长一些,但也是很快走到了尽头。这一个房间比前一个还要小,同样十分凌乱,似乎是一个秘籍书库,只是正前方两个并排的书柜上没剩几本书。书倒是散落了满地:摊开的,撕成碎片的,或是翻得破旧不堪的。雪芝蹲下翻了其中一本,封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飞花心经。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到处翻了几本,分别是《焱莲拳》、《明光大法》、《九耀炎影》、《清寒化月》、《赫日炎威》。  这些……都是重火宫的武学秘笈。  书架的旁边有一个小石座,上面放了一本最破旧的书。站得老远,雪芝都一下看见上面的五个字——沧海雪莲剑。  沧海雪莲剑!  雪芝又是惊又是喜。林宇凰遗失的、她寻找了多年的秘笈,竟会在这样偶然的机遇下找到。  只是,为何《沧海雪莲剑》会出现在这里?  为何重火宫的这么多秘笈会出现在这里?  她翻了翻雪莲剑的秘笈,随便扫了几行字,字迹浑然飘逸,一看便知是出自重莲之手。再看看内容,觉得这些招式分外眼熟。带着满腹疑虑,从怀中抽出那几个纸团。打开,发现小人舞剑的姿势与书上前几行写的一模一样。只是,每一张纸上都划了叉。  莫非雪莲剑和炎凰刀一样,都只有三重,也都是平淡无奇的招式?修炼之人大概也是被这秘笈逼疯了,以致于反复画了研究剑法,但是什么都没琢磨出来。  雪芝将雪莲剑的秘笈放入怀中,迅速撤离了房间。  回到练剑场,她原想搜索最后一条秘道,但是身上带着如此重要的东西,她实在再不敢冒险。再看看小门,她也不能确定那是不是个出口。最后决定,从来时的秘道回去。  但刚一踏入秘道,前方便传来了一个声音:“雪宫主,对这里可还满意了?”130 131 132  130    雪芝被吓得不轻,说话声音都显得有些颤抖:“丰……掌门?”  渐渐的,丰城的身影从黑暗中出现,手中还握着一把冰寒凛冽的宝剑。  “自然是我。”丰城捋了捋胡须,笑得别有深意,“雪宫主果然厉害,我小妾和儿子们都不知道的小房间都被你发现了。”  雪芝的背上已被冷汗浸湿,但还是一边后退,一边努力表现出从容的模样:“还是多亏了原教主,若不是她发了疯把我关在那老旧厨房中,我还不知道,原来丰掌门早已成了重火宫的门徒。”  “呵呵,呵呵。重雪芝啊重雪芝,你生得如此貌美如花,为何就有个这样愚蠢的爹呢?”  “不准你侮辱我爹!”  “枉费世人称之‘武霸天下’,枉他深悉天下第一邪功——一个连本二流秘笈都谱不出来的废物,如何配得起‘武霸’二字?”  “那是你自己愚昧,练不成他的武功!”  “说得也是。所以,雪宫主还是老老实实把秘笈交出来,让我再回去琢磨琢磨。”丰城摊开左手,右手又持剑晃了晃,“你最好不要试图接近你身后的兵器架,不然,我这手中的剑可不懂怜香惜玉,难保一冲动,便让你那颗美丽的小脑袋和身子分了家。”  雪芝立刻站在原地不敢动:  “你……你不能杀我。”  “不杀你?”丰城又捋了捋胡子,“嗯……你说,你都知道这么多事了,我是杀还是不杀呢?”  “求求你,我现在真的不能死。”  “求我?一点诚意都没有。跪下看看啊。”  雪芝立刻跪下。  空寂的练剑场中,烛影摇红。  雪芝的声音温软,若蚊鸣:  “求求你,丰掌门……开春以后我要给爹爹烧香上坟,我答应朱砂姐姐给她带杭州的小吃,我,我还那么年轻,我还没有嫁人,我不想死……”  丰城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张狂而不可一世,几乎将雪芝所有的声音都盖去:  “想不到名满天下的女中豪杰重雪芝,在临死的关头想的还是小女儿的心事。就你这般,如何接管得了你爹的大业?”  雪芝低垂着眉目,显得那么卑微,那么渺小:“王者霸气只属于像丰掌门这样的男人,女中豪杰这样的称呼,不过是用来敷衍我们这种逞强的小女子罢了。”  丰城笑得比方才更狂了:“哈哈哈,女人到底只是女人!”  雪芝抿唇不语。  一阵沉默过后,丰城突然阴恻恻道:“你想把我当猴耍?奉承的话我听多了,就你这水平,不痛不痒,能改变什么?虽然我也舍不得杀了你这美人胚子,但是——”  阴寒的剑锋指向了雪芝的颈项。  雪芝下巴被剑锋抵住,被迫抬头。  大红的风帽随着这一动作滑落。乌黑稠密的长发衬托着一张无可挑剔的脸,雪芝眨了眨眼,泪光在浓而长的睫毛上颤抖闪烁:  “丰掌门……”  丰城的脑中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虽然他的表情没变,但是眼神已经写得清楚明白——他根本下不了手。  与此同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在听到这个声音以后,雪芝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人说了什么——因为这声音略显中性,柔和却有些低沉,像是少妇,又像少年,实在太特别,太动听,只要听过的人,怕是一辈子都忘不了。  然而,这个声音说的却是:  “丰城,杀了她。”  声音是从南面的秘道中传来。雪芝眯着眼,里面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  雪芝突然感到不寒而栗。  这人,莫非是从她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在那了?  也就是说,她根本无法察觉他的存在。而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来来去去却不动声色……直到丰城赶来?  丰城微微一怔,不知如何回答。  那人又道:“若说这女人没野心,怕只有蠢猪才信。她装模作样,也就只有你这头蠢猪才信。”  丰城想要反驳却忍住,显得十分尴尬。  “若不是我现在不能动,她早就死了。”那人冷冷道,“动手。”  丰城又一次握紧宝剑,回头看向雪芝。  雪芝仰头望着他,轻轻蹙眉,一直摇头:“掌门,不要,不要……”  剑柄已被汗水打湿,丰城明显不知所措。  “你听好,你今天不杀她,以后就是她杀你。”那人有些恼怒,“你不要忘记了,她的身份是什么。更不要忘记了,你偷学的是什么武功——杀了她!”  丰城突然目光坚定许多,像是下定了决心,举剑。  就在这时,雪芝突然以双手握住他持剑的手:“得到的东西再摧毁,岂不更好?”  丰城就这么滑稽地定格。  里面的人已经发怒:“丰城!!”  也是同一时间,雪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在他腿上重重点了两下。丰城腿一软,跪倒在地。宝剑也跌落在地。  再没时间走回开始的秘道。  雪芝拉开小门,冲了出去。  她刚出去,便有一块小石自南面的秘道中弹出,解开了丰城的穴道。  丰城这才如梦初醒,拾起宝剑,追杀出去。    131    这个小门外又是一个暗道,而且上方还没有打洞,只能摸黑前行。雪芝方才跪了很久,这会儿头晕脑胀,跑得十分吃力。所幸不远处有光源,而且空气越来越冷,看样子是通往室外的出口。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雪芝心跳加速,更加卖命地往前跑。  离出口近了,她才看清,光是透过密密层层的枯藤洒进来的。还有数根枯藤顺着墙壁蔓延进来,从上方垂落。  她冲上前去,拉扯枯藤。但藤条纠缠在一起太多,根本没法拉动。因为过度用力,手指已经开始流血,却都是无用功。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杀气越来越重。  一定是机关,一定有什么地方……  对,藤条!  雪芝开始试图拉扯从上方垂落的枯藤。先从最长的开始。  不是。不是。不是。  每一根都试过了,都没用。  她已经可以听到丰城的喘气声。  开始左右拉扯藤条。  终于,往右拉的时候有一点动静。她持续拽扯,原来这藤条是个仿推门,往旁边拉开以后,道路豁然开朗。  冲出秘道,观察四周。  原来这是华山半山腰的树林。前方一里外便是盘旋而上的阶梯。  已入夜。  冰天寒风中,山林中的楼层若隐若现,楼顶盖满积雪。整个世界一片苍茫,只有远处屋脊上挂的灯笼,和有些破旧的对联,显得红艳而夺目。  她直奔阶梯。  身后的丰城穷追不舍,却一言不发。因此令人更加心慌。  眼见阶梯就要近了,她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是往上,还是往下?  上面是丰城的地盘,人数众多,但是如果林轩凤等人还未离开,她便逃过一劫。但如果他们已经离去,她恐怕是九死一生。  下面是山脚,天色已晚,外面人烟稀少。她有孕在身,身体虚弱,就算手持利器也未必能顶得上丰城三十招,况且此时手无寸铁。倘若被他追上,依然是凶多吉少。  她急需做一个判断。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被一块厚雪淹没的巨石绊倒,重重摔在雪地中。  而在她爬起来的短短的时间里,丰城的脚步声几乎已在她的脑后。  她刚站起来,耳边传来尖锐的剑声。  也是同一时间,猩红的鲜血溅落在满地白雪上。  背后的皮肉像是已与骨头分离。雪芝凄厉地惨叫,却没有时间理睬身上的伤。她忍着剧痛,跌跌撞撞地向阶梯冲去。  这样生死攸关的时刻,她却满脑子都是上官透。  如果他在,如果他在自己的身边,她一定不用吃这么多苦,不用冒这么大的险。如果他在,就一定会保护她的。  若她死了,最遗憾的事,一是未能承担起肩上的重任,另一个……就是他了吧。  这一瞬间,对上官透所有的恨都化做虚无。  她只想见见他。  如果他在她面前,她一定不会再隐瞒任何事。她不愿意到死还不让他知道,自己有了他的孩子。  她现在突然很想知道,如果他听说她怀孕了,会是怎样的反应。  挥剑声又一次在身后响起。  她急速转身,徒手接住丰城的攻击。剑十分锋利,手上的血几乎没有经过任何缓冲,便顺着剑身流下。  疼痛已经蔓延至全身。  她原本已被抽空了力气,却在一瞬间变得无比坚强。  就算用尽最后一次呼吸的力气,她也要保护好自己,保护好他们的孩子。  夜色凄清。  风雪中,楼台间。黄灯笼的灯芯隔着纸燃烧,连纸窗后都是一片莹黄,明明晃晃。雪芝大红色的斗篷上沾满雪粒,鲜血又洒了满地,仿佛世界只剩下了红与白。  丰城后退一步,高举宝剑。  她就快要死了。  如果他在,如果他在自己的面前……  孩子——  不,她不会告诉他自己有孩子。如果她死了,他一定会悔恨终生。而她深爱他,不愿他难过。  她想,她会告诉他……  有很多人的脚步声靠近。  阶梯转角处,视线的尽头,一行人点着火把,自山上走下。  大雪纷飞,几乎淹没火把。  如果他在她的面前——  带头的人一袭白衣,狂风鼓满了他的白色大氅,帽檐被风吹下,青丝乱舞。  “芝儿……”上官透愣了愣,便加快脚步跑过来,“芝儿?!”  丰城看向他们,也愣住了。他没有蒙面,撤退的速度比谁都快。眨眼之间便逃入树林,消失不见。  雪芝一下跪在地上。  上官透赶到她面前,接住她,她才没有整个人埋入雪中。  “怎么回事?”上官透也跪在雪地中,将她紧紧搂住,“这……这……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雪芝满手是血,所以只用指尖碰了碰他的脸。  上官透对身后的人喊道:“你们快去追!那人朝西边逃去了!”  人群纷纷从他们身侧擦过。  雪芝急得拽紧上官透的衣襟:“别,你不要去。”  “我不去,我就在这,以后一定不会让你再离开我身边。”  她是不是要死了?  对,她记得,有话要对他说。  鹅毛大雪凌乱飘舞。  她钻进他的怀中,吃力地呼吸。  “我……喜欢你。”冰冷的空气流入喉间,她咳了两声,嘴边却挂着浅浅的笑,“从三年前,就一直喜欢,很喜欢……”  她仰头,如愿以偿地看到他怔忪的神情,宣告胜利一般地笑着,然后轻轻闭上眼。    132    三日后,重火宫。  朝雪楼。  雪芝一直昏迷了三天,才在第三天的晚上醒过来。在模糊的视线中,她看见大夫离去的背影,已经第一时间冲进来的三个人:穆远原本是第一个进门,但是林宇凰足下一拦,险些将他绊倒,再自个儿以肉眼几乎无法看清的速度瞬移到雪芝身边。而在最后的林奉紫则是一脸担忧小米碎步小跑过来。  “芝儿,我的宝贝儿!”林宇凰坐在床上,双手握住雪芝的头发,无比激动,“你可终于醒了,你以后不要再跟着上官小透那死小子到处跑,每次你受伤,跟他都有点关系,心疼死二爹爹了……”  雪芝这才意识到为何林宇凰要拽着自己的头发,而不是手——她背心和手上均有剑伤,此时她正双臂前伸,以非常痛苦扭曲的姿势趴在床上。  “上官透呢?”雪芝环顾四周,有些失落,“他……回去了么?”  奉紫道:“没有,他还在熬药呢。”  穆远看了看雪芝,一直沉默。  奉紫则是蹲在床旁,抬头仰望着她:“姐姐,你究竟遇到了什么人,为何在华山那样安全的地方,都会被人行刺?”  雪芝锁着眉,又一次想起了三天前发生的事。  “……二爹爹,我记得你说过,爹爹的剑谱,是被人抢了,对么?”  林宇凰点点头。  “那人还对你撒过毒?”  “对,不过没用。”  “那你还记得那是什么毒么?”  “百鬼散。”  “百鬼散?”  “这是鬼母观的秘药,鲜少有人知道。中毒后一炷香内会毫无知觉,一旦毒发,便如恶鬼缠身,当场毙命。”  雪芝微微一怔:“这么说……是鬼母观的毒?难道……”  “去去,你奶奶可能害你爹么?很明显是满非月搞的鬼嘛。”  “怎么会是满非月?”  “满非月和你奶奶做过交易,以天价买了百鬼散的制作方法。”  “这是哪门子的消息,我从来没听过。”  奉紫道:“我也没听过。”  “你们要听过,那人还会犯傻用百鬼散么。”林宇凰横她俩一眼,又道,“不过,毒是满非月的,害我的人却一定不是满非月。”  “因为是奶奶的毒,而重火宫内极有可能有解药,所以害你的人一定是对百鬼散来头不了解的人。”  “聪明。如果下毒之人知道百鬼散是鬼母观的毒,就算要用这毒害我,也不会在重火宫附近用。你想想,满非月自尊心很强,而且很在意别人对她炼毒功力的看法,她若买了炼毒方子还给人说,那她还是满玉钗么。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这人用的是其他毒,我也死不了。”  雪芝点点头,转而陷入沉思。  她记得很清楚,当她要求丰涉带他去玄天鸿灵观时,丰涉的要求是让她和上官透做一件事。但是当时丰涉似乎并未想好。等她和丰涉从鸿灵观出来以后,丰涉便说她赴约的时间到了,要她去灵剑山庄转移守卫的视线,好让他把肚兜和香囊放入灵剑山庄。这件事必定是满非月交代给他的。之后原双双发现此事,便和夏轻眉决裂。满非月做这件事的目的,自然是陷害夏轻眉,或者是挑拨原双双和夏轻眉的关系。  雪芝道:“二爹爹,施毒之人是女是男?年纪多大?”  “他穿着夜行衣,又是晚上,我无法从身形判断年纪。但是我确定那是个男的,而且个子不高——比我矮了半个头。”  夏轻眉比林宇凰要高半个头,所以不可能是他。而且能够打败林宇凰,必然是个高手。她是在丰城那里发现《沧海雪莲剑》的,那很可能劫秘笈之人就是丰城。那向满非月买毒的人,也应该是丰城。  丰城和原双双有奸情。原双双身边有林轩凤,而且她对林轩凤有意思,也是人人都知道的——不然不可能对他的女儿如此殷勤。也就是说,原双双勾搭上丰城,必然是有利益因素。  所以说,原双双和满非月可能底下也有来往。  只是依然不明白,让夏轻眉身败名裂,究竟对这背后的关系有何影响?  或许,丰涉对这件事多少有些了解。  上官透也许也……  此时,朝雪楼的门外。  上官透拿出一锭银子,递给大夫:“还是那句话,这件事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包括她父亲,知道么。”  “老夫自然不会害了雪宫主。”作者有话要说:生不如死翻滚中……四个月前——编辑大:这么快就交了?写很快嘛。我:啊哈那还用说,我就是超人啊。两个月前——编辑大:书快上市了哦,下册你也记得早点写完。我:小CASE!一个月前——编辑大:小纸………………我:嗯???编辑大:写好了么?我:我会努力按时交……编辑大:不急,晚两天没关系的。慢慢写哦。10天前——我:大大,我可能会晚两天……编辑大:没关系,只要不太晚都可以的。五天前:编辑大:……小纸,你有在写文吧?我:有……有的……一直在写。昨天:编辑大:纸纸,月上写完了吧?快交稿了吧?嗯?嗯?^_^ 嗯???^_^ ^_^ ^_^我:……………133 134 135  133    上官透端着药汤进门。  见他一边用汤勺拨着碗中的药,一边小心翼翼地走过来,雪芝立即想起自己重伤时对他说的话,顿时觉得手足无措,几乎想要钻进被窝把整个脑袋都罩住。  上官透在林宇凰灼热而尖锐的目光下,舀起一勺汤递在雪芝嘴边。雪芝有些不自然地笑笑,张嘴准备喝下。  林奉紫道:“别,会烫。”  “就是啊,会烫!”林宇凰唰地抢过上官透手中的碗,几乎泼了满床,“臭小子,知不知道我女儿是金子做的啊?去去,有我在就行了,你跟小紫一边儿玩去。”  舀了一大勺汤飞快吹了几下,直直地将握着勺子的手伸出去,凑到雪芝嘴边。  雪芝又一次张嘴,林宇凰却也被林奉紫拦下来。  “得了,林叔叔,上官公子,你们俩整天打打杀杀的,根本不知道怎么照顾病人。”语毕接过林宇凰的汤,“我来。”  说罢,熟练地用勺子在汤中转了几圈,从表面一层舀起起小半勺汤,又在空气中摇了摇,另一只手拖着碗接在勺子下面,细细地喂了雪芝一勺药。  上官透笑道:“果然女孩子就是不一样。”  穆远只是看着她们,没有说话。  林宇凰横目道:“你这什么意思?小紫是女孩子,芝儿就不是女孩子了?我女儿你骗走一个就该满足了,别再想骗另一个。”  顿时,另外四人都愣住。  林宇凰看了一眼穆远,手心微微冒汗,表面却若无其事地摸雪芝的脑袋:“乖女儿,好好养病。”  雪芝轻声道:“什么……另一个女儿?”  “啊?你不知道?”林宇凰笑道,“我跟林轩凤可是一起长大的,他的女儿自然是我干女儿,说起来,也算你妹妹了。”  “真的?”林奉紫喜出望外,“原来林叔叔竟然是我干爹!太高兴了,姐姐,我就说我们是姐妹的!”  雪芝面无表情地看着林宇凰:“你干嘛告诉她这个?”  “干爹,我每次听姐姐叫你二爹爹,都觉得特亲切。不如这样,以后我也叫你二爹爹。”  林宇凰和雪芝一时都没了反应。  奉紫还是一脸喜色:“好不好?”  林宇凰笑得有些不自然:“好。”  “那就这么说定喽,二爹爹!”  林宇凰点点头,还是笑着,只是眼眶有些发红:“嗯。”  雪芝看着林宇凰,情绪是说不出的复杂。这时,上官透走过来,盯着雪芝的脸看了一会儿:“芝儿,你脸上的掌印是怎么回事?这么多天了还没退。”  雪芝用手指轻碰一下脸颊,摇头道:“我不清楚,是原双双打的。”  “原双双!”林宇凰一脸愤怒,“她为什么要打你?”  “不知道。她的性格阴晴不定,还又哭又笑的。她把我关在厨房里,还威胁我做一些奇怪的事,不做她就放毒蛇来咬我。”  穆远道:“这么说,追杀你的人也是她了?”  “不是。”  “那是谁?”  雪芝看了看在场的人,沉声道:“我没看清楚。那人身法太快。”  一阵沉默过后,林宇凰道:“那原双双叫你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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