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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西望着他,微微点头:“那天,你是不是悄悄地跟踪了我,一直来到平峰村?”  “对。”他坦率地承认。  “为什么要这样?你干嘛不跟我说,你想跟我们一起去?”  他还跟以前一样,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说:“我怕你们不愿跟我一起去。”  “你知道我们要去干什么?”  “我……大概能猜到。”  小西低下头,轻声笑道:“猜到我是要去调查你?”  “嗯。”他,点着头。  小西说:“你实话告诉我,那天你在图书馆看到那张旧报纸的时候,是不是已经记起什么来了?”  他摇着头说:“没有。我只是突然看到那两张照片,觉得那两张脸很熟悉,也很可怕,而且我感觉到,那张照片上的人跟我有关系……并且,代表着很不好的事情。”  “那你为什么不把这些告诉我们?”  陆天沉默了好久,才低声说道:“我害怕……失去你们。”  “什么?”小西不解地望着他。  陆天低着头,不敢望小西的眼晴:“我很喜欢你,还有妈妈……我是说,你妈妈。我害怕你们知道我的过去,我害怕会失去你们。”  小西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脸上全是泪。  好一阵后,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将脸上的泪拭干:“所以,你就悄悄地跟在我们后面,试图自己探寻记忆,而不让我们知道你的过去。”  “就是这样。”他黯然道。“我在那老大爷家的外面偷听你们的谈话,然后又一直远远地跟在你们后面。直到你们看到了从坟墓里出来的人,并钻了进去……”  “然后,你看到那个人返回来了,意识到我们有危险,所以就不顾一切地下来帮我们。”小西接着说了下去。  陆天轻轻点了点头。  “你不怕吗?”小西凝望着他,“你到了那里,应该知道那墓穴中,有你最害怕的人。”  “对,我看到那墓穴,勾起了一些可怕的回忆。我很害怕,怕得全身发抖。”他抬起头来,“但我知道,如果我不下去的话,你们会被杀死的!”  小西的目光和他对碰在一起,两人许久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警察、妈妈和三个好朋友都走进这间病房来。圆脸警察拍着陆天的肩膀说:“那两个恶魔欺负你年龄小,就威胁、吓唬你。其实,你知道吗?你报警的话,我们立刻就能通知E市的警察,保护好你的家人,你根本就不必担心他们的同伙会对你父母下手。”  陆天沉重地低下头,随即,他急切地问道:“警官,你们联系到我的父母了吗?”  “根据你说的父母的名字和住址,我们很容易就找到了他们。现在他们正在赶往这里的路上呢。”圆脸警察微笑这说。  “是吗,真是太好了!”陆天激动地说。  大家都露出欣慰的笑容。  ※※※※  第二天一早,陆天的父母到医院来,和失散四年的儿子相认。一家人喜极而泣,抱头痛哭。久久不能自持。在场的人无一不感动落泪。  下午,小西的妈妈开车将他们送到机场。  分别的时候终于到了。  “好了,你们就送到这儿吧,飞机就要起飞了。”陆天的妈妈在候机大厅对小西的妈妈说:“这段时间,真是谢谢你们照顾我儿子了。”  “千万别这么说,我们开车撞到了他,还觉得过意不去呢。”  “可要不是这样的话,还解救不了他呢。”陆天的爸爸说,“所以,能遇到你们,哪怕是被你们的车子撞,也是幸运的事。”  小西妈妈笑着摇头道:“您这么说我脸都没地儿搁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  陆天的妈妈拍着儿子的肩膀说:“天儿,跟阿姨和小西说再见吧,我们该上飞机了。”  小西和妈妈都望着他,他也望着她们,许久都没有说话。  爸爸再一次提醒道:“天儿,该上飞机了,跟阿姨她们说再见吧。”  “再见,阿姨。还有,小西。”  “再见。”妈妈冲他挥着手:“以后要来玩啊。”  “嗯,我会的。”他说道。  妈妈碰了下小西:“你不说点什么吗?”  “你都说了啊,以后来玩。”小西说。  陆天望着小西,最后说了句:“再见。”然后转过身,和父母朝乘机口走去。  在他转过背去的那一瞬间,小西.忽然感觉自己的心在急速下坠,她从来没这么失落和难受过。  就这么分别了吗?她望着他的背影,喉头涌起一股咸味,被她强迫压了下去。  陆天走出去十多步后,忽然停了下来,蓦然回首。  妈妈再也控制不住了,她张开了双臂。陆天丢下手里的包,飞跑过来。他一下扑到妈妈的怀里,和她紧紧相拥。  妈妈的眼泪像决堤的潮水般涌了出来:“孩子,记住这里有你另一个家。”  “我知道,妈妈。”他深情地说。  他们俩分开后,互相都长吐了一口气。接着,陆天望着小西。  拥抱。  “我会告诉所有人,我有个好哥哥。”小西在陆天耳边轻轻说道。陆天望着小西,泪水溢满脸颊。  飞机直冲上蓝天。  小西和妈妈望着那蓝蓝的天,望了好久好久。  (《墓穴来客》完)  ※※※※  白鲸的故事讲完了。回想起他讲之前说的话,大家似乎都有点明白了。纱嘉问道:“白鲸,你说这是一个比较特别的悬疑惊悚故事,其实就是——这个故事拥有一美好而感人的结局,对吗?”  白鲸笑道:“如果你认为这个故事令你感受到了美好和感动,那我想它就真的是一个特别的悬疑故事了,不是吗?”  “的确,在悬疑惊悚故事中,拥有这种结尾的故事,是很少见的。”纱嘉微笑道,“你之前说,希望修改后的故事能令我们更喜欢——你做到了——起码我是这样认为的。”  “我只是希望这个故事多少能使大家从阴霾中走出来一些——感到人世间还是有真挚而美好的东西存在——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我就满足了。”  “我承认你的故事令我的心情好了许多。”千秋说,“我喜欢这个故事。”  “谢谢。”白鲸向千秋和纱嘉点头致意。  “哈哈,看来你的故事很受女性喜欢呀。”夏侯申是真正走出阴霾了,居然笑得出来,“我们这种大男人看来就没那么容易被感动了。”  “谁说的,我也很喜欢这个故事呀。”哥特用小指头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圈。  “哼,你……算了吧!”夏侯申忍住没把话说出来。  “唔……我,被深深地感动了!”北斗突然开口道,令众人愣了一下。他大声吸着鼻涕,拿出手帕,用力的擦,好像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自从到这里来以后,我听到的都是些让人不寒而粟的恐怖故事,这是唯一一个既吸引我,又令我感到温暖的故事,真是太棒了!”  “噢,”夏侯申的眼睛向上翻了一下,“真是够了。”  “好了,大家的评论和感想就发表到这儿吧。这个故事也有够长的,现在适合也不早了,打分吧。”荒木舟说。  “北斗将手帕撺回兜里,一边吸着鼻涕一边走到柜子那里去,拿出纸和笔分发给众人。”  同意的统计和算分程序。由于一些人对这个故事的偏爱,白鲸的故事最后得到了一个和千秋相同的高分:9.1分。  看得出来白鲸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他的脸上浮现出微笑。  就在大家准备结束今晚的活动之时,克里斯突然开口道:“恩…………有些题外话,我忍不住想说说。白鲸,我之所以选择在评分完毕之后才把这些话讲出来,就是为了表明,我不是想要针对你,而是就事论事。希望你不要介意。”  白鲸感觉到克里斯可能要说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话,他收起脸上的笑意,问道:“你想说什么,克里斯?”  “是这样——我们都知道,你是最近很火的‘悬疑小天王’,你日趋上升的名气使得我也忍不住去买了你的几本书来看。老实说,写得非常不错,令我大开眼界”  “谢谢,可是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你目前出版的书一共有四本,没记错的话,书名分别叫做《瘟疫》、《高窗》、《恶化》和《硬糖》,对吗?”  “没错。”  “而你今天将的这个故事,名字叫做《墓穴来客》。”  “那又怎么样?”  克里斯双手比了一下,示意白鲸听他说下去。“现在,我们再来回忆一下你之前所出的那四本书的一些共同点——无一例外的,你那四本书的主人公全部都是三十岁左右的男性;而那四本书的故事风格,基本上都属于冷硬派,情节上没有任何温馨和可爱之处,最后的结局也都是以死亡或悲剧收场。”  克里斯有意的顿了一下。“而你今天讲的这个《墓穴来客》,不仅书名的字数上和以往不同,故事风格也是走的校园和家庭路线,最后的结局更是感人至深——这实在是件非常有意思的事。”  白鲸眯起眼睛问道:“你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克里斯没有说话,一直专心致志聆听他们对话的荒木舟在此刻讲话挑明了:“白鲸,这还用得着问吗?小天才是在质疑——这篇《墓穴来客》,真是你自己构思出来的吗?”  白鲸“哼”了一声:“笑话,不是我自己构思的,难道还是在座的哪位帮我想出来的?”  “这个,你就得问问小天才,他为什么会怀疑你了。”荒木舟不紧不慢地说,“或者,你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这篇故事的风格和以往的如此不同。”  “我觉得这没什么好解释的。没错,我以往的作品多数都是冷硬派的,但是难道我就应该永远定型下去吗?我就不能试着改变风格?这都要受到质疑,实在是太可笑了!”  “你当然有全力改变写作风格。”克里斯说,“一个作家尝试改变写作风格,多半是因为要想创新或有所突破,但是却往往不能确定新风格能不能被大家接受和喜欢。所以之前讲故事的人,都是选择自己擅长的风格和题材,以便在这个竞争异常激烈的游戏中拥有最大的把握。比如龙马以前就很喜欢以高中生作为故事主角,他讲的《活死人法案》就正是这样;而徐文以前几乎都没写过以男性为主角的故事,《鬼影疑魂》这个故事也就不例外——而你,居然在这种时候想要‘创新’——着就显得有点奇怪了。”  这番话说得白鲸有点哑口无言,他张着嘴愣了好半响,说道;“可是……我之前就说了啊,我临时改变了这个故事的某些情节和结尾……所以风格当然就跟以前的不尽相同了。”  “没错,可是基本设定了没改变的,这就够让人生疑了。”荒木舟不知从何时起,竟然跟克里斯站在一边了。  白鲸紧绷着嘴唇,面露难堪之色。他沉默了许久,说道:“我不想再做多余的解释了,如果你们认为我抄袭或借鉴了谁的作品,就请拿出证据来。否则的话,就不要在这里无端猜疑!”  克里斯忽然笑起来:“哈哈,白鲸,我只是提出一些有意思的事实而已,并没有说你抄袭啊,你又何必这么认真呢?不过说到抄袭,我还想说几句玩笑话呢,你听了可不要生气呀。”  白鲸瞪视着克里斯。  “其实我觉得,你这篇《墓穴来客》真的没有抄袭。但为什么风格和以往的作品区别又那么大呢?”克里斯故意停顿一下,“也许,情况和刚才所说的刚好相反呢。”  白鲸张口结舌地望着克里斯:“你……什么意思?”  克里斯直视着白鲸说;“我的意思是,也许你之前那些作品才是抄袭的,只有今天这一个是自己想出来的!”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众人都惊愕地望向白鲸。而白鲸面色苍白,呼吸急促,一只手指着颤抖着指向克里斯:“你,你这完全是对我的恶意诽谤!克里斯,你到底有何居心!”  克里斯连忙摆手道:“别生气,我刚才就说了,这只是玩笑话。你不用当真啦。”  “有你这种充满恶意的玩笑吗?!克里斯,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怀疑我的话,就把证据拿出来,不然就别在这里胡言乱语!如果你觉得这种‘笑话’很好玩的话,那你就自己慢慢玩吧,我不奉陪了!”  说完这番话,白鲸愤然离开座位,怒气冲冲地上到二楼。进入房间后,“砰”的一声将门关拢。  大家注视着离开的白鲸,静了一会儿。纱嘉说:“他真的生气了。”  “我看,倒不如说是真的心虚了吧。”荒木舟冷言道。  “荒木先生,别再说这种话了。克里斯,你也是,如果拿不出真凭实据来,还是别乱怀疑人的好。”纱嘉皱着眉毛说。  克里斯笑着说:“我都说了只是开玩笑,他还是那么当真。随便一试,就把他的态度试出来了。白鲸还真是个沉不住气的人啊……算了算了,不说了。”  夏侯申看了一眼手表:“十二点过了,休息了吧。明天晚上该谁了?”  “该我了。”北斗吐了口气,捏紧拳头,“终于该我了。”显得有些紧张,又有些激动。“那你好好准备吧。”夏侯申说,大家都要起身离开了。  这时,一直埋着头没有说话的龙马开口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为什么自我之后,就没有人犯规了呢?”  千秋瞪着他说:“怎么,你巴不得我们犯规是不是,这样就都跟你一样了。”  龙马摇着头说:“还说不是这个意思呢,我看你就是心理不平衡。懒得跟你说了,你自己慢慢琢磨吧!”说完上楼了。  其他人也纷纷离开了,龙马垂头丧气地坐在原地,看起来感到困惑不解。克里斯盯着他看了一阵,慢慢走到他身旁,靠近他的耳朵,小声说了一句:“他们真的没犯规吗?不要言之过早哦。”  龙马惊愕地抬起头来,目瞪口呆地望着克里斯。克里斯深不可测地笑了一下,转身离开了。  南天回到房间后,并没有睡下。他把耳朵贴近门,聆听外面的声响,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今晚,他准备实施昨晚想好的那个大胆的计划——悄悄潜入徐文的房间,调查那间可疑的屋子。  这是一个需要鼓起十二分勇气才能进行的计划。那个房间里,现在停放着一具冰冷的尸体,南天一想到徐文死时那恐怖的表情,就感到遍体生寒。但是,他必须克服恐惧,才有可能接近真相。  一点钟的时候,南天将房门轻轻打开一条缝,他用眼睛和耳朵捕捉着房子里的动静,直到确定外面一片静谧,悄悄走出门,将门虚掩,经过走廊的四个房间后,来到徐文的房前。  南天握住门把手,用最轻微的力气一丝一丝地推门。门打开了——这里所有的房间都只能从里面锁门,而不能从外面反锁——这一点帮了南天的大忙。  进入到徐文的房间,南天确定没有弄出一点儿声响。他将门轻轻关陇,使光线不会透露出去,这才打开屋内的灯。  他的眼睛躲避着地上停放的尸体,但第一眼看到的还是它。不可能看不到的——尸体的样子跟昨晚他们离开时一样——床单的一角盖住了那张可怕的脸。南天在心中感谢自己昨晚做了这个小举动。  现在已经成功地进入到徐文的房间了。接下来,南天准备在这间屋内仔细搜索一番。但这间小屋实在是简单极了,除了一张床,一张布艺沙发和角落里的抽水马桶之外,别无他物。南天几乎用手贴着墙一寸一寸地摸索,幻想会不会出现电影里的一些情节——当手触碰到墙面某块微微凸起的部分之后,房面的一面墙就会挪开,出现一个通往密室的甬道。但可惜的是,他摸了满手墙灰,吧这间不到十平方米的小五每个地方都摸了个遍,也没能发现什么异常,更别说启动什么机关了。南天甚至把手伸进抽水马桶的边缘里去探索了一阵,仍然一无所获。  他叹了口气,沮丧地坐到床上,这时眼睛又不由自主地瞥到了床边停着的尸体。南天赶紧将目光移开,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徐文说他在这里睡着之后,会做怪异的噩梦或者是出现幻觉……可是,我总不能在这里睡觉吧——一具尸体就停在我的身边!想到这里,南天不禁打了个寒噤。突然,他猛然想起了徐文死之前说过的一句话——  我看到床下有一双眼睛,在瞪着我。  这句话现在回想起来,就像是徐文在耳边亲口道来一般。南天脸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又连着打了几个寒噤。  难道,是床下有什么问题?  南天咽了口唾沫——他实在是不愿意把头或手伸到床下去看和摸索,这表示他必须和徐文的尸体紧挨在一起,又有什么办法呢?  事已至此,南天只能在此鼓足勇气。他蹲下来,背对尸体,然后慢慢弯下腰去,眼睛仔细搜视床下。  黑黝黝的一片,什么都没有……突然,南天眼睛一亮,他看见了一样东西。  一叠纸,藏在床垫的最深处  南天迟疑了一下——昨晚我也看了床下的,没有看到有一叠纸啊。也许是我昨天没看清楚?有可能……那么,折叠纸是谁故意藏在床下的,还是从床的缝隙里掉落下来的呢?  不管怎么说,把它抬起来看看吧。南天把身贴到地上,伸手去抓那叠纸。  抓到了。南天把这一小叠纸拿出来之后,看到了上面用签字笔写着的内容——原来就是徐文用来记录故事大纲的那叠纸——南天想起来,徐文死之前的那天早上,自己来这间屋找他的时候看到过的。没错,一模一样的笔迹,上面写的是《鬼影疑云》这个故事的大致情节和整体框架。  南天注意到第一张纸的上面,用括号标注了写下这些内容的日期——4月23日,他想了一下,又看了一下手表上的日历——没错,我们就是从4月22日起开始讲第一个故事的(尉迟成),而徐文排在第二个。所以,他在4月23日的时候构思出了这个故事……  南天向后翻了几页——全都是《鬼影疑云》这个故事的一些纲要。突然,他心中一惊——许文的故事之所以会犯规,难道是因为主办者在他讲故事之前就偷看到了这个本子上的内容,所以才提前得知了他的故事情节?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徐文为什么会犯规,就不难解释了!可是……南天的眉头皱拢了——夏侯申、暗火和龙马为什么也会犯规呢?总不会每个人都把自己的故事大纲写在纸上,又被主办者偷看到了吧?应该不可能,因为越到后面,大家就越谨慎了,不会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  南天感到疑惑不解,一边思索着,一边继续翻动着折叠纸。突然,一页纸上写着的内容令他顿时瞪大了眼,嘴也不自觉地张大了。他感觉浑身的血都在往头上涌,惊愕得几乎停住了呼吸。这一页纸的上方——仍旧是徐文的笔迹——清楚地写着:  4月28日新构思的故事《墓穴来客》  什么?这……这是怎么回事?南天无比惊诧地推算时间——今天是到这里的第八天,就应该是4月29日。今天晚上白鲸才讲了这个叫做《墓穴来客》的故事,而徐文的这个本子上,却清楚地写着,这是他在4月28日——也就是昨天,他死之前所构思的一个故事!  南天全身一阵阵发冷,他所发现的这个惊人的秘密,令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他埋下头,又仔细地望下看了两页——没错!故事情节的设计和白鲸今晚讲的故事几乎完全相同!  南天心中无比骇异,却又感到不可思议。他按住狂跳的心脏,努力保持镇静。仔细思索了片刻,他觉得这件事只能有两种解释:  第一种,白鲸抄袭了徐文的故事创意!可是,他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呢?他怎么可能知道徐文构思出了一个新故事?而他又怎么可能看到徐文的手稿呢?昨天晚上,是夏侯申、北斗和我一起把徐文的尸体抬回来的,白鲸根本就没有进过这间屋!难道他后来悄悄潜入到了这间屋子来……不对,南天立刻想到,这是不是符合逻辑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白鲸不可能还把折叠纸留在这间屋子里!  那么,会是第二种情况吗?(南天此刻的思维极度混乱,想到了各种诡异的可能性)——白鲸刚好想到了一个和徐文构思出来的故事类似的故事。不对,这更不可能!这种概率太低了!  南天突然意识到,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徐文的稿子写在白鲸讲述之前!所以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白鲸都犯规了!  南天的脑子现在乱极了,他又想起了徐文说自己房间闹鬼的事;也想起了克里斯说的——“徐文几乎从没写过以男性为主角的故事”……如此看来,这篇《墓穴来客》,真是出自徐文之手?那白鲸为什么会知道这个故事呢?是有人故意陷害他,还是……  南天全神贯注,思索着这起令他感到扑朔迷离的事件。而此时,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一个恐怖的黑色人影正在慢慢升起……  (第三季 完)第四季 参加者名单  1号:尉迟成(死亡)——《怪病侵袭》  2号:徐文(死亡)——《鬼影疑云》  3号:夏侯申——《谜梦》  4号:莱克——《灵媒》  5号:暗火——《新房客》  6号:龙马——《活死人法案》  7号:千秋——《吊颈之约》  8号:白鲸——《墓穴来客》  9号:北斗——《狄农的秘密》  10号:荒木舟——《归来》  11号:纱嘉  12号:哥特  13号:克里斯  14号:南天第四季 陷害  南天的身后,一个恐怖的黑色人影慢慢升起。  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手里那一叠纸上,丝毫没有察觉。直到那黑影越靠越近,投射在了他面前的地下,他才心中一惊,猛地回过头来。  是纱嘉。她半蹲在南天身后,瞪着一双眼睛,盯视着南天。  南天后背噤出了一身冷汗。他咽了下唾沫,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这正是我想问的问题。”纱嘉说。  对了,我现在在徐文的房间里。南天这才意识到。他瞥了一眼身边徐文的尸体——还好,床单的一角盖住了尸体的脸。他对纱嘉说:“你刚才在我身后干什么?”  “这个房间的门没有锁。我走进来,看见你背对着我,蹲在地上看着什么。我感到好奇,就悄悄走到你身后,想瞧瞧你在看什么。”  “你为什么会到徐文的房间来?”  纱嘉站起来,目光尽量避开徐文的尸体。“我并不是想到这里来。我是到你的房间去找你,发现你不在,才想到你可能在这里的。”  “你找我干什么?”  纱嘉沉吟一下,说:“我害怕,想和你说说话。我想让你……陪陪我。”  南天思忖着,他之前就感觉到,纱嘉似乎对自己有好感。但是,他仍感到疑惑。“你这么信任我吗?你不害怕我就是‘主办者’?”  纱嘉绷着嘴唇,沉默良久。“说实话,我无法判断谁是主办者。我觉得谁都不像,有时又觉得谁都像。”她抬起头来,直视着南天。“包括你,我也不敢确定。但是……就算你是主办者,我也认了。”  南天诧异地看着纱嘉。“为什么?”  纱嘉望着南天的目光柔和而富有感情。“我被‘请’到这个地方,参加这场死亡游戏,每天活在猜忌和恐惧之中。我能感觉到,这里的多数人都只顾自己的安危和利益,对别人保持着戒备和敌意。只有你,让我感到一丝温暖,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甚至有种安全感。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是一个值得信任和依赖的人。”  南天想起,刚进入这个封闭空间,他们十四个人准备坐到大厅的十四把椅子上时,纱嘉显得有些忧虑不安。当时,自己有种想保护这个小女人的冲动,于是拉了一下纱嘉的手,让她坐到自己的椅子上——也许就是这个微不足道的小举动,感动了她?不管怎么样,在这种特殊的境地,能得到一个人的信任,是件值得欣慰的事。  南天对纱嘉报以感激的目光。“谢谢你的信赖。”  “希望你也能信任我。”纱嘉望着南天的眼睛说,“在这个地方,我不会指望每个人都和我推心置腹,但只要我们两个人能相互信任,我就满足了。”  南天从纱嘉的话语中感受到她的真诚。虽然他也和纱嘉一样——无法判断眼前的人是否是主办者,但是,他愿意赌一把。和这个温婉可人的小女人结为同盟,总比跟老谋深算的荒木舟或神秘难测的克里斯等人合作要安稳得多。起码有一点——他能看出纱嘉对他的情感是真挚的,她应该不会伤害自己。  想到这里,南天说:“好的,希望我们能真诚相待,彼此合作,一起找出‘主办者’。六天之后,我们要活着离开这里!”  “嗯!”纱嘉露出欣喜的表情。  既然选择信任纱嘉,南天决定把自己的发现和对目前状况的分析讲给纱嘉听。他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到徐文的房间来吗?”  纱嘉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地上徐文的尸体,打了个冷噤。“我猜,你是想调查一下徐文的尸体,看能不能有所发现。”  “不,我来这里不是调查他的尸体,而是调查他这个房间。”  纱嘉睁大眼睛。“他的房间有什么特别吗?”  “昨天(其实是前天,南天此时没有意识到时间已经过了零点),也就是千秋讲故事那一天。我就到徐文这间屋来找过他——我是想按号码顺序和每个人谈谈,希望能探听到一些信息,或者获得某种启发。”  “你打算主动出击,通过和各人的接触,找出主办者?”纱嘉问。  “是的。我觉得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我必须尝试在剩下的几天里,揭开主办者的真面目!”  “对,不能被动受制。”纱嘉赞赏地说。但是想了想,她露出担忧的表情。“可是你这样做,会不会引起那个主办者的注意,让自己陷入危险?”  “我想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还没有讲故事。”  纱嘉一怔。“什么意思?”  “你想想看,这个主办者煞费苦心地把我们‘请’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让我们14个人一起‘玩’这个游戏,这样他(她)设计的这个游戏才是成功的!如果因为某人的一些举动惹恼了他(她),他(她)就在这个人讲故事之前将其杀死,那么这个游戏就不完整了。我想,对于这个偏执而喜欢刺激、挑战的主办者来说,这一定不是他(她)想要的结果。所以,我可以利用这一点,进行调查!”南天强调道,“而且现在看来,我是最适合做这件事的人。”  “为什么?”  “因为我是第14个——最后一个讲故事的人。”  纱嘉微微张开了嘴。  “接着刚才的说,我昨天来找徐文时,他果然告诉了我一些非常重要的信息。他说——他的这个房间闹鬼。”  “什么,就是这个房间……闹鬼?”纱嘉露出恐惧的神色,她抱住肩膀,打了个寒噤。“这是真的吗?”  南天摇头道:“我认为闹鬼可能是他的错觉。但是这个房间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他说,他有时会在夜里看到房间里出现一个黑色人影,有时会听到诡异的声音——而且这一切,跟他讲的《鬼影疑云》中的情节,非常相似!”  纱嘉被吓得脸色发白,惊恐不已。  南天继续说:“我听到他这样说,意识到他的房间也许有什么问题。所以想了一个主意——和他互换房间。但是徐文拒绝了。也许他不是很信任我。”南天叹了口气。  纱嘉说:“但是,我记得你说……徐文死之前,到你的房间来找过你——他找你什么事?”  南天思忖片刻。“对了!他当时惊恐万状地来敲开我的门,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他说我晚上到他的房间去找他,并且和他睡在同一个房间——就是这里。”回忆了几秒,接着说,“徐文说我睡床上,他睡床下。半夜的时候,他看到床下有一双眼睛,在瞪着他。他吓坏了,从地上爬起来,却发现我没在床上,然后就惊骇万分地来找我……”  南天看着纱嘉。“你知道吗?他说的这些话,完全让我一头雾水!因为我根本没去找过他,更别说和他睡在同一个房间了。我只能认为是他做了噩梦。然后,我决定到他的房间去看看,却什么都没发现。当我返回自己的房间时,就发现他竟然死在了我的屋内!接着,夏侯申出现在了门口。几分钟后,你和龙马、白鲸、荒木舟等人也循声赶来——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纱嘉惊恐地缩紧了身体。“徐文死之前,竟然发生了这些怪事,实在是……”  “实在是太蹊跷了,对吧?”南天说,“想想看,他做了噩梦,然后来找我,接着我到他的房间去,把他留在我的屋内——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凶手像鬼魅一样出现,杀死了他,然后又消失,回到自己的房间——这一切,简直就像是精心排练的舞台剧一样紧凑!如果你相信我不是杀死徐文的凶手的话,那么这起命案的离奇程度,简直令人咂舌!”  南天说得激动起来。“凶手就像是知道徐文会做噩梦,然后会来找我。而且也算准了我会离开自己的房间!不然的话,他怎么可能知道徐文会独自待在我的房间里?而且关键的一点是,如果他的目的是杀死徐文的话,为什么不在徐文的房间动手,而要把他引到我的房间再下手呢?”  纱嘉思忖着。“也许,他(她)是想嫁祸给你。或者……”  见纱嘉停下不说了,南天问道:“或者什么?”  纱嘉迟疑着说:“他要杀的目标,会不会就是你?”  南天心中一惊。“你是说,阴差阳错之下,他(她)杀错了人?”旋即摇头道,“不,我觉得不会。这个谨慎的主办者,怎么会犯下这种错误?而且,我也不认为徐文做的噩梦,会是一个巧合。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文章。”  纱嘉突然说出了惊人的话。“你怎么知道,这个凶手一定就是主办者呢?”  南天一愣。“什么意思?不是他(她)的话,其他人有什么动机杀人?”  纱嘉说:“动机当然是有的——少一个人,就少一个竞争者。”  南天倒抽一口凉气。这是他之前完全没想到的。他不由得在心底佩服纱嘉跳出常规的思维方式。确实……这种可能性也是有的。但是,他疑惑地问道:“如果是这样,凶手为什么偏偏要杀我呢?”  纱嘉皱着眉头分析:“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把认为可能会威胁到他获胜的人杀掉;另一种可能——当然前提是凶手不是主办者——他(她)想杀的,就是他(她)认为是主办者的人!”  南天惊诧万分:“你是意思是,这个凶手认为我是主办者?!”  “只是猜测而已。”纱嘉说,“但是你想想看,时间只剩下六天了。在这场死亡游戏结束之前,想到要主动出击的人,肯定不止你一个。”  南天突然发现纱嘉的分析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提醒。他骇然道:“我主动出击,只想暗中调查罢了。难道有人主动出击的方式,是杀掉他(她)怀疑的人?如果真是这样,那太可怕了!”  “是的,这样的话,我们的敌人就不止主办者一个了。”纱嘉忧虑地说。  人们困在封闭的环境里,彼此猜疑,互相杀害……这个情节,怎么叫人如此熟悉?  纱嘉见南天陷入沉思,问道:“你在想什么?”  南天望向纱嘉:“我想起,现在我们所经历的状况,怎么这么像尉迟成讲的那个故事——《怪病侵袭》?”  纱嘉一怔。“你的意思是……”  南天眉头紧蹙。“仔细想起来,尉迟成死的时候,我们虽然查看过尸体,得出死亡时间等结论,却并没有仔细检验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具尸体,一定就是尉迟成吗?凶手会不会利用我们心理上的盲点——在尉迟成房间发现的尸体,就一定是尉迟成——误导了我们?”  纱嘉张大了口,眉头深锁。  南天接着说:“后来,也没人再去过尉迟成的房间。直到龙马讲完《活死人法案》后,我们才想起进入那个房间看看。而这时,他的尸体竟然离奇地消失了!纱嘉,你不认为这里面可能有问题吗?”  纱嘉的脸色又白了。“你怀疑……尉迟成其实没有死?我们看到的那具尸体……是假冒的?”  “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性。”南天神色严峻地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个主办者,就是我们大家都绝对意想不到的——第一个‘死’的人——尉迟成!”  “而他躲在暗处——可能就是你之前提到的密室——暗地里出来活动,并且操纵着这个游戏……”纱嘉忽然惊呼道,“啊!我们会不会找到答案了?!”  南天缓缓摇头。“别轻易下结论,我们没有证据来证明这个推断。而且,现在的状况扑朔迷离。还有另外一些更难解释的事情。”  “是什么?”  南天从地上拾起之前从徐文床底下找到的一沓纸,递给纱嘉:“这是我刚才进这个房间调查,在床底下发现的,你看看吧。”  纱嘉接过来。“这种稿签纸我的房间里也有。”  “对,我们每个人的房间里应该都有。你看看内容吧。”  纱嘉一页一页翻看。当她看到第六、七页时,忽然睁大眼睛,捂住了嘴,南天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那一页上写着——  4月28日新构思的故事《墓穴来客》  “天哪,这是怎么回事?”纱嘉惊诧地问,“这不是白鲸讲的故事吗?怎么记录这个故事构思的稿纸,会在徐文的房间里?”  “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这绝对是徐文的笔迹。”南天说,“我昨天上午来找他时,就看到了这沓纸。当时我没翻后面的看,所以只看到《鬼影疑云》的故事大纲。我还夸徐文写的字漂亮。而他也告诉我,他是个守旧的人,一直使用传统的纸和笔来写文章——足以证明,这叠纸上的内容,是他亲笔书写的。”  “天哪……”纱嘉恐惧地说,“白鲸讲故事之前的那个晚上,徐文正好被杀死了。然后,白鲸当然可以毫无顾忌地把这个故事讲出来。难道杀死徐文的人,就是白鲸?而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获取这个故事?”  南天眉头紧皱。“我也想过这种可能性,但是有两点,有些不合逻辑。第一,徐文作为第二天晚上讲故事的人,已经讲完了他的故事,为什么还要再构思一个新故事?而且记录这个故事的手稿,又怎么会被白鲸发现呢?”  顿了一下,似乎是专门留时间给纱嘉思考。南天继续说:“第二个不合逻辑的地方就是,如果白鲸暗中获得了徐文的故事构思,并且为此杀了他,怎么可能还把这叠纸留在这间屋里?这可是致命的证据呀!他再大意,也不可能连这一点都想不到吧?”  “确实,这太不合常理了……”纱嘉埋头思索。“难道,是有人故意嫁祸白鲸,同时造成他犯规的假象?”  “问题是,怎样才能做到这一点呢?”南天困惑地说,“就算有人能模仿徐文的笔迹吧。但是这个人,怎么可能在白鲸讲故事之前,就写下这些内容?”  两个人都沉寂了,陷入深思。  大概过了一分钟,南天看到纱嘉身体颤动了一下,惊惧地瞪大了眼睛。他连忙问道:“怎么了?”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纱嘉靠近南天,神色惶惑地左右四顾。  “什么声音?”南天刚才凝神思索,没有听到。  “我好像听到这间屋里,有低语声……似乎是谁在说话。”纱嘉害怕地抱住了南天。  “低语声?这间屋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呀。”南天警觉地张望周围,绷紧了神经。  他们俩屏住了呼吸,大气不敢出一口。房间里似乎能听到他们心脏急促跳动的声音。但是几分钟过去了,并没有听到什么怪声。  南天问纱嘉:“你刚才真的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没有听错?”  纱嘉有些不那么肯定地说:“我……应该没听错,总不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幻听吧?”  愣了几秒,南天心中突然一惊——徐文说,他在这个房间的时候,有时就会听到一些诡异的声响。难道,刚才纱嘉听到的,就是“闹鬼”的声音?  纱嘉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她扑在南天怀中,紧紧抱着他,身体不住地哆嗦着。  我等了许久想要发现的,徐文房间的诡异状况,终于出现了?南天紧张地思忖着。但是——为什么这个声音只出了一下,就屏声静气了?  难道——南天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这个弄出声响的“鬼”,是发现这个房间里此刻有两个人,才骤然停止?  想到这里,南天抱住纱嘉的肩膀,急促地问道:“纱嘉,你刚才有没有听清那个声音,说的是什……”  这句话还没问完,门外的大厅内,突然响起那个久违的恐怖声音——正是房子顶端的四个音箱里发出的,经过变声器处理的“主办者”的声音:  “各位,抱歉把你们从睡梦中惊醒。我之所以现在打扰你们,是因为在这个时刻,新的‘犯规’的证据,被我们当中的两位朋友发现了。他们两人,现在正在2号参赛者——徐文的房间。如果你们感兴趣的话,可以在他们离开之前,赶到那个房间去看看。好了,我就提醒这一句,再见。”  上帝啊——南天惊诧得无以伦比。他和纱嘉两人瞪大双眼,紧张地对视在一起。这是怎么回事?我们的一举一动,全在这个主办者的注视之中?  “我们……该怎么办?”纱嘉无助地望着南天。“他们肯定很快就会赶到这个房间来。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南天尽量平伏心情,让自己保持冷静。“对,我们又没做什么亏心事,用不着躲躲藏藏。”  南天上前两步,索性将房门打开,以一种大大方方的姿态迎接即将到来的众人。  半分钟后,第一个人匆匆赶到这个房间的门口,是龙马。他现在似乎是所有人里最关心有谁犯规的人。看到南天和纱嘉在徐文房内,他惊讶地说:“是你们俩?”  南天和纱嘉没有接话。他们站在屋子中间,看着众人一个个出现在他们面前,迎视着一大片疑惑的目光。几分钟后,人几乎都到齐了。  荒木舟走到南天和纱嘉面前,昂着头,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他们。他又瞄了一眼地上徐文的尸体,问道:“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  南天决定实话实说:“我本来打算一个人悄悄到徐文的房间来,调查他这间屋子。纱嘉到我房里来找我,发现我没在,估计我在这里,就过来找到了我。”  荒木舟眯起眼睛说:“调查这件屋子?怎么,徐文的房间有什么不对吗?”  “我怀疑是这样。”南天平静地回答。  “那你发现了什么?”  南天把手里捏着的一沓纸递了过去。“这是我刚才在徐文的床底下找到的,你看看吧。”  荒木舟接过这沓纸,其他人也都围了过来。荒木舟看到第一页上写着《鬼影疑云》的内容提要,问道:“这是什么?徐文的创作大纲?”  “对。接着往下看。”南天说。  荒木舟向后翻了几页,当翻到《墓穴来客》这个故事的提纲时,他和身旁的人全都瞪大了眼睛。  “4月28日,新构思的故事《墓穴来客》……”千秋惊诧地张大了嘴,同时望向这个故事的讲述者——白鲸。“这是怎么回事?这不是你在几个小时前(4月29日)才讲的故事吗?怎么变成徐文在4月28日构思的故事了?”  白鲸此时瞠目结舌,冷汗直冒,他呆呆地注视着荒木舟手中的稿纸,似乎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了。半晌过后,他暴跳如雷地大叫道:“这是……诬陷和栽赃!这个故事,百分之百是我自己构思的!”  大家都没说话。事实摆在眼前,所有人都不敢肯定白鲸此刻是不是在强行狡辩。  白鲸明显感觉到了众人对他的怀疑。他完全丧失了冷静的判断力,转身恶狠狠地盯着克里斯说道:“克里斯!你之前就故意刁难,牵强附会地暗示我的故事是抄袭的,引起大家对我的无端怀疑。现在,又弄出这种所谓‘证据’!目的就是想嫁祸于我,恶意使我犯规,对吧!?”  天才少年克里斯完全没被激怒,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指着南天对白鲸说:“拜托,发现这个证据的不是我,是他呀。你怎么不问问,他怎么会来到徐文的房间,然后又这么巧地发现了你‘犯规’的证据呢?”  克里斯的话明显带有某种强烈的暗示,将矛头指向了南天。白鲸似乎受到了提示,他转身望向南天,说:“对了,你更让人怀疑。大半夜的,悄悄潜入徐文的房间,然后声称找到了证明我犯规的证据——哼,谁知道这沓纸上写的(《墓穴来客》)故事构思,是不是你模仿徐文的笔迹写出来,然后栽赃给我的!”  南天面对满怀敌意的白鲸,知道他现在可能被气昏了头,并不跟他计较,只是提醒道:“白鲸,别中了主办者的圈套。你冷静分析一下就会知道,不可能是我在嫁祸于你。”  “何以见得?”白鲸说。  南天说:“你想想看,如果我真的要嫁祸给你,显然会用更巧妙的方式,让大家发现这个‘证据’。怎么可能自己把这个‘证据’捏在手里,然后又通过主办者之口,让你们大家都聚集到这里来?这不是显得太刻意了吗?一看就给人一种我是要故意栽赃的感觉。”  白鲸听南天这样一说,觉得似乎有些道理。他想起了之前犯规的人,都像他此刻一样,气急败坏、头脑发昏,胡乱怀疑身边的每一个人——正中了主办者下怀。他调整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时,夏侯申说:“我倒是在想一个问题。”他望向南天和纱嘉。“按你们所说,你们俩是各自悄悄来到这个房间的。那么,这个主办者是怎么知道的呢?难道他(她)一直没睡,躲在暗处观察着房子里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暗火接着夏侯申的话补充道:“而且这个主办者,不但知道走廊上有谁在走动,还能看见屋内发生的事?否则的话,他怎么能断定你们发现了犯规的证据?”  夏侯申和暗火的话引起了众人的思索。静默了一会儿,莱克说:“也许,大厅里和房间里都安装了微型红外线摄像头。那个主办者只需要躲在密室里,观察监控镜头就行了。”  歌特摇头道:“大厅里装微型摄像头,也许有可能。毕竟这所房子这么大,屋顶又高,我们没法仔细搜寻。但是屋内,恐怕不可能吧?这么小的空间,空白的墙壁又一目了然,如果装了微型摄像头,我们早就发现了。”  “有道理。”千秋皱眉道,“那就奇怪了,主办者如果不能看到屋内的情况,怎么能确定南天发现了这个证据呢?”  克里斯想了想,问南天:“你们在徐文的房间里大概待了多少分钟?”  南天看了下手表。“半个小时。”  “这就很好解释了。”克里斯说,“主办者只要能看到大厅的状况,就能判断出这一点了。”  “哦?怎么说?”千秋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望着克里斯。  “我们现在从主办者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克里斯说,“他(她)看到南天来到徐文的房间,之后又看到纱嘉也进入这个房间。然后,他们两个人在这个不到十平米的屋子内待了半个小时。想想看,如果他们一无所获的话,怎么可能在里面呆上这么久?显然是有所发现。而且如果南天说的是真的——这些稿纸就在床下,那肯定是很容易被发现的。这就不难解释主办者为什么能猜到他们发现证据了。”  南天盯着克里斯,突然产生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为什么克里斯好像是在故意帮我们开脱?  是我多虑了,还是……另有什么原因?  在他暗自思忖的时候,莱克说道:“我有个疑问——假如白鲸真是被人陷害的——也就是说,主办者故意把模仿徐文笔迹的《墓穴来客》构思放在床下。但是,为什么主办者好像知道南天一定会去徐文的房间调查一样呢?”  这话令南天为之一怔。确实,这是个疑问。这个主办者怎么可能算得到我的行动?  暗火问南天:“你之前有告诉过任何人,你打算到徐文的房间去调查吗?”  “没有。”南天说,“所以这件事很奇怪,按道理不可能有人知道我的行动计划才对。”  克里斯牵动一侧嘴角,歪着嘴笑了一下。“又是一起难以解释的事件。这里的每一个谜,都在向我们表明一点——我们的对手,这个主办者——绝对是一个超乎寻常的强敌!”  “我怎么觉得你有些得意洋洋?好像是在说你自己一样?”荒木舟眯起眼睛说。“我们这里智商最高,可以用‘超乎寻常’来形容的,恐怕就只有你一个吧?”  “荒木舟先生,你了解我们这里每个人的智商数值是多少吗?”克里斯说,“我的智商数值,只是被媒体曝光了而已。但是这里的另外十三个人中,可能隐藏着我们完全不知晓的超高智商的人。他(她)可能没有我这样锋芒毕露,但这种看似不起眼的对手,才是最可怕的!”  克里斯的话让众人陷入沉默。似乎大家都在思索这个隐藏在他们当中的超强对手是谁——目前发生的所有难以解释的诡异事件,都在印证——他们当中确实有这样一个人物存在。  突然,龙马问道:“北斗呢?”  大家左顾右盼,这才发现,现在聚集在这里的,只有十一个人。除开已经死去的尉迟成和徐文,就只差北斗一个。  “刚才大厅里这么大的声音,他难道没听到?”歌特疑惑地说。  纱嘉说:“北斗以前曾说,他一旦睡着,就连炸雷都吵不醒他。”  白鲸皱着眉头想了几秒,忽然急促地转身,快步朝门外走去。  众人对视一眼,似乎都猜到了他的打算,跟着走出这间屋。  南天最后一个离开。他将徐文的房门带拢,关好。  白鲸此时已经冲到了对面二楼的走廊上。北斗的房间是右手最后一间。白鲸来到这个房间门口,用拳头猛烈地擂门,大声喊道:“北斗!北斗!”  大家都走到了这个房间门口。但是白鲸捶了一分多钟的门,里面也没有反应。而且门从里面锁住了,无法推开。白鲸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说道:“他没在里面!”  纱嘉说:“你怎么知道他不是睡死了呢?”  “我的直觉。”白鲸眉头紧锁。“我们刚才聚集在徐文的房间谈论时,他就没在屋内!”  “啊……”千秋捂着嘴说,“你这么说的意思,分明就是……”  话音未落,门开了。北斗光着的上半身只披了件衬衫,还没来得及扣上扣子。他惊诧地看着门口的一大群人,问道:“出什么事了?”  纱嘉松了口气。“我们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北头挠了挠脑袋,显得莫名其妙。“我睡得好好的呀,会出什么事?”  “起先大厅里的声音,你没听到吗?”夏侯申问。  “什么声音?”北斗睁大眼睛。  夏侯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继续发问:“那我们敲你的门,你怎么又听到了?”  “你们那是‘敲门’吗?完全就像拆房子一样捶门,我怎么可能听不到?”  “你自己说的,你睡死了就连炸雷都吵不醒呀。”纱嘉说。  “我那是夸张的说法啦。”北斗疑惑地说,“到底怎么了?”  “你不会是在装傻吧,北斗?”白鲸怀疑地说,“刚才夏侯申都跟你说了——大厅里的声音——难道你还没想到这代表着什么?”  北斗的眼珠转了几下。“那个主办者又说话了?”  纱嘉点了下头。北斗问:“他说什么了?”  “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能不能麻烦你配合我一件事?”克里斯突然开口。  北斗愣愣地看着他。“什么事?”  克里斯盯着北斗的脚。“你能把裤脚提起来一些吗?让我看看你的脚。”  大家都讶异地看着克里斯,不知道他意欲何为。北头更是不明就里,问道:“为什么?”  “你只要提起裤脚,让我看看你的脚就行了。”克里斯再次说道。  北斗见大家都盯着他,只有按照克里斯说的那样,把两只腿的裤脚都提了起来。  克里斯瞟了一眼,立刻说道:“你刚才不是在睡觉吗?怎么会穿着袜子?或者说,你听到我们这么急促的敲门声,连衣服都没扣好,就匆匆打开了门,却有时间穿袜子——真有意思。”  克里斯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向北头投去怀疑的目光。北斗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地解释道:“这……是我个人习惯啦。我本来就是个单身汉,住在宿舍里,邋里邋遢惯了。经常睡觉都是穿着袜子睡的,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荒木舟慢条斯理地说:“你要这么解释,我们当然也无话可说。”  北斗听出荒木舟明显不相信他,他也懒得争辩,问道:“今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暗火说:“南天在徐文的房间里找到了白鲸犯规的证据。”  “慢着。”白鲸说,“你能证明我真的抄袭了徐文的构思,而不是被陷害吗?”  暗火说:“那你又有证据能证明你没有抄袭,是无辜的吗?”  白鲸张口结舌,无言以答。良久,他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件事,一定是有人在故意报复我。”  克里斯眉头一挑,尖锐地指出:“你说‘报复’的意思是——你以前做过类似的事?”  白鲸一怔,好像意识到失言了。他有些慌乱地改口道:“不,我的意思是有人在陷害我。”  龙马说:“其实何止你呢?之前犯规的每一个人,都感觉自己是被陷害了。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出这个主办者,弄清一切事件的真相!”  “对!”南天点头表示同意。“我们现在不要再互相怀疑了,免得中了主办者的圈套。”  “既然如此,那我们都回房休息吧。”夏侯申看了下手表。“快两点钟了。”  众人纷纷离去,回到各人的房间。  北斗见大家都散了,他也关上门,再次锁好。  他坐到床边,长吁一口气,用手掌擦了一下额头上冒出的汗。  随后,他脱掉袜子,塞到鞋子里,睡到床上。  ※※※※  第九天晚上(4月30日)临近七点时,房子里剩余的十二个人聚集在一楼大厅里,坐在围成一圈的皮椅上,游戏继续。  今天晚上讲故事的,是“9”号北斗。此刻,他显得既紧张又兴奋,就像参加百米跑比赛的选手一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仿佛此刻对他来说期待已久。到了七点,他清了清嗓子,说道:“终于轮到我讲故事了。我之前也说过,能被选为国内最优秀的14个悬疑小说作家之一,我深感荣幸。从这个角度来说,我还有些感谢这个主办者呢,哈哈。”  荒木舟用手掌撑住面颊,叹道:“真是不知所谓。”  北斗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继续说:“所以,为了对得起这份名誉,我当然会全力以赴。虽然我是个没什么名气的小作者,但接下来要讲的这个故事,是我精心准备了许久的,相信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  莱克微微皱了下眉头:“准备了许久?这么说,这个故事不是你最近一两天才构思出来的?”  北斗承认道:“是的。其实,从进入这里的第一天,听到游戏规则之后,我就开始构思这个故事了。”  歌特有些疑惑地说:“你这么早就开始构思故事,就不怕和之前讲故事的人出现雷同?”  北斗想了想,说:“我想不会……我这个故事,无论如何都不会犯规。”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龙马问道:“为什么?你还没讲,哪来的这种自信?”  北斗犹豫片刻,说道:“这个故事,应该不是谁都想得出来的。”  “你是意思是,你这个故事的构思独特到——你认为任何人都不会想到同样的题材?”荒木舟昂着头问,“小伙子,你会不会太自负了?”  “唉……怎么说呢,”北斗有些窘迫起来,“倒不是这个意思……这样吧,你们听我讲完,大概就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说了。”  克里斯十分有兴趣地说道:“好啊,那你快讲吧。”  北斗点了下头,再次清了下嗓子,说道:“我开始讲了,故事的名字叫做‘狄农的秘密’。”  (*每个人所讲的故事与后面发生的事均有重大关系。)第九天晚上的故事 狄农的秘密 一  *注①:本故事中所涉及到的历史人物和事件,均为作者查证大量历史资料后所写,并非虚构,只是进行了适当改编和艺术加工。  *注②:这个故事是14个故事里较为特殊的一个——可能需要看两遍。  院长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看着手中单薄的简历,颔首不语。秋阳的光辉从窗外斜射进来,照亮了整间屋,却没有照亮他的脸。这使得坐在对面的伍乐婷愈发忐忑了。  空气质量非常好,连泥土和露珠的清香都能闻到——当然了,这里位于植被充足的山上——昨晚又下了场小雨。今天的天气也很好,秋阳温暖而柔和,不像夏天般毒辣炙热。如果我是来郊游的,那该多惬意……可惜的是,现在是在应聘之中——而且,伍乐婷隐隐感觉到——自己获得这份工作的几率不大。  院长把看完的简历放在桌子上,注视对面的年轻女孩。“伍乐婷小姐?”  “是的,葛院长。”伍乐婷将身子坐直一些。  “你是刚从医科大学毕业的?”  “是。”  “你之前在市内两家医院实习过将近一年的时间。”  “是的。”  “但是并没有正式工作的经验。”  “……是的,这是我第一次应聘。”  葛院长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脸部轮库分明,不轻易展露表情变化。但此刻他笑了起来。“真有意思,你第一次应聘,居然会选择我们这种医院。”  伍乐婷抿了下嘴。“老实说,葛院长,我没有太多选择余地。现在很多医院……都人满为患了。”  葛院长点头道:“很好,你是个坦率的姑娘。这是我最看重的品质之一。”  伍乐婷看到了希望。  葛院长将双肘撑在桌子上,指尖合拢竖起。“现在你告诉我,你对临终关怀医院有多少认识?”  “临终关怀医院主要接受的是那些患有绝症,即使全力治疗也无法治愈的、不久将死亡的患者。医院的职责是缓解他们肉体和精神上的痛苦,令他们克服对死亡的恐惧。我们要做的,是在这些患者临终前,给予他们最大程度的温暖和关怀,让他们最后带着尊严,甚至是愉快地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  “说得很好。”葛院长微笑道,“在网上查的?”  伍乐婷的脸红了。“……是的。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这种类型的医院一般人很难接触到——你能在网上了解得如此详细,也说明是很用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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