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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静雯,对不起!刚才是我太鲁莽了。我不该强吻你的。你别生气,好吗?”  郭静雯将头扭向一边,不望汪洋:“我们以后别再见面了!”  “什么?”汪洋犹如五雷轰顶,“就因为这样,你就要和我分手?”  郭静雯眼中流出两行泪来。她奋力甩开汪洋的手,又朝前跑去。汪洋再次追过去,将她紧紧抱住,大声说:“静雯,我爱你!我看得出来,你也是爱我的!否则的话你今天就不会出来。但你为什么又要拒绝我?你能告诉我吗,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我?”  郭静雯还想挣扎,但她被汪洋紧紧地箍住,完全使不出力来。她只能在汪洋的怀中低声啜泣。  汪洋感觉事出有因,他轻声问道:“静雯,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是苦衷,你能告诉我吗?”  郭静雯在汪洋的怀中哭泣了好一阵后,缓缓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说:“对,我是有着很难说出口的苦衷,因为这个原因,我不允许自己爱上任何人!”  “是什么,静雯?你告诉我,也许我能帮得上你。”汪洋诚挚地说。  沉默了好一阵,郭静雯神情哀恻地道:“你并不知道,我是个孤儿。”  汪洋诧异地望着她,眼神中全是不解:“什么……就因为这个?你是孤儿,所以你就不能爱上我?”  “我没有说完。重要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郭静雯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我不想说了。汪洋,你还是别再问了。我不想让你知道之后嫌弃我!”  “不,静雯!我向你保证,不管你接下来会说什么,我都绝不会嫌弃你!我是真心爱你的!不管你有着什么难以启齿的苦衷或困难,让我们一起面对!”  郭静雯似乎被汪洋真挚的话语打动了,她犹豫再三,终于鼓起勇气,艰难地说出口:“我……曾有过精神病史。”  尽管已有心理准备,但汪洋还是被深深地震惊了,他无法相信如此美丽动人温婉文静的女孩会有精神病史。他呆呆地凝视着郭静雯,脸上全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郭静雯哭泣着说:“在我读初中的时候,医生检查出我患有间歇性的精神分裂症,在遇到某些刺激的时候,可能会行为失控……只是,情况还不是十分严重。所以在经过一阵治疗之后,我的病情基本上得到了控制。但医生告诉我,精神病是不能完全根治的,如果碰到某些特殊状况,就又有可能复发……”  “所以,你就将自己封闭起来,剥夺了自己爱的权利?”汪洋接着她的话往下说,“你怕自己万一哪天发病,会影响到别人?”  “难道不是吗?”郭静雯泪流满面,让人心生怜悯。“我不希望深爱的人有一天发现,自己的爱人竟然会有精神病症状,这样的话,对他来说会是多大的伤害和打击!”  “别说了,别再说了!”汪洋将郭静雯紧紧拥在怀中,“你这个傻姑娘,你太善良了,你宁肯委屈自己也不愿让别人受到丝毫的伤害!现在,你给我听好了,我爱你!不管你以前、现在或是以后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我都愿意陪伴你、照顾你,也会尽我最大的努力来保护你不受伤害!我不会让你再发病的!”  听完汪洋这番深情的表白,郭静雯被突如其来的幸福感冲击得全身酥麻无力。她不再挣扎了,伸出双臂,紧紧地楼住他,手指深深地抓进他的背里,她的嘴唇变得柔和、顺从……第二天晚上的故事——鬼影疑云 14.恐怖的‘那一天’  郭静雯和汪洋正式交往已经有半年了。在这六个月里,郭静雯每天都被幸福的愉悦感和充实感包围着。这么多年以来,她第一次体会到爱情所带来的美妙滋味。郭静雯像所有第一次恋爱的女孩那样,全身心地投入,无任何保留。特别是对于她这个孤儿来说,汪洋现在已成为她生命的全部,她爱他爱得如痴如狂、难以自拔。而汪洋也实现着他当初的诺言,对郭静雯温柔体贴、爱护有加。在旁人看来,他们俩俨然已是一对幸福的小两口。  两人升入大四后的某一天,汪洋对郭静雯说,这周末想带她去见自己的父母。  “现在?太早了吧?我们俩大学都还没毕业呢。”郭静雯红着脸说。  “就是要现在见我父母呀。我都想好了,等大学毕业的第二天,我们就结婚!”汪洋兴奋地宣布。  “谁说要跟你结婚了。”郭静雯嗔怪道,心里却比蜜还要甜。  “要不是校规不允许。我现在就想和你结婚。”汪洋用手指在郭静雯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怎么样。就这么定了?”  “你爸妈他们……会接受我吗?”郭静雯不无担心地说。  “没问题,我爸妈看见你这么漂亮,肯定会夸我眼光好呢,给他们找了这么美的一个儿媳妇。”  郭静雯抿着嘴笑了笑。又想了一会儿,答应道:“那好吧。”  接下来的几天,郭静雯都在忐忑不安中渡过。当她周末坐在汪洋家的客厅时,发现自己所担心的局面果然发生了。不知道为什么,汪洋的父母好像不怎么喜欢她,郭静雯感觉他们只是碍于儿子的面子才勉强和自己说几句话。尽管汪洋拼了命地在中间调和气氛,自己也尽可能表现得端庄得体、富有教养,但汪洋的父母却还是始终板着张脸,态度也不冷不热。郭静雯简直有些无所适从了,在汪洋家吃完午饭后,她实在忍不了那种尴尬的气氛,便提出要告辞了。  汪洋把郭静雯送回学校之后,立刻返回家,责问父母为何这般态度。  父亲道:“按说这女孩本身条件还是不错的,可惜是个孤儿,这让我们不大满意。”  “孤儿怎么了?”汪洋竭力争辩,“孤儿就不该结婚吗?孤儿就该受到歧视和不公平的对待?”  “洋儿,你想过没有。她和你结了婚之后,我们连个亲家都没有。而且她孤零零一个人,又没什么背景。你再想想我上次跟你提起过的余局长的千金,人家那一家可是……”  “别说了!”汪洋粗暴地打断母亲的话,气愤地说,“你们只在乎这些,想到过我的感受吗?我对余局长的千金一点感觉都没有,你叫我怎么和她结婚?”  “感觉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嘛,只要你和她多接触几次……”  “爸、妈。你们都别再劝我了。”汪洋毅然道,“我的心意已定。我只爱郭静雯一个,别的人我都不会接受。如果你们实在不同意,那毕业之后我就和她到外地去结婚、定居,离你们远远地,让你们眼不见心不烦。”  父母两人对视一眼,他们都知道儿子的脾气,他说出来的话,可是肯定做得到的,而这又是他们不愿发生的局面。犹豫再三之后,母亲说:“这样吧,既然你坚持要和她结婚,那我们也就不再劝阻了。只不过,我要她答应一个条件。”  在校园的人工湖畔,汪洋和郭静雯在一棵柳树下谈着话。  “什么?你妈要我嫁到你们家之后跟着你姓?这是为什么?”郭静雯不解地问。  “我也不知道。”汪洋难堪地说,“我妈说国外很多地方都是这样的,所以想让你也这样。”  “可我们不是在国外。中国只有在男尊女卑的古代才会这样。”郭静雯盯着汪洋的眼晴。  “我也觉得完全没必要。但我妈说她只有这一个要求,只要你能答应,他们就同意我们结婚。”  郭静雯垂着头低声说:“你爸妈他们是瞧不起我这个孤儿。他们这样做,分明就是想让我知难而退。而且……他们是想用这种方式暗示我,如果嫁到你们家,就要明白自己这样一个卑微的身份。”  听郭静雯这么一分析。汪洋好像也明白父母的用意了。他一下子火了:“算了,不用管他们!我不去征求他们的同意了!毕了业之后,我们就到外地去结婚,免得被他们刁难!”  郭静雯感动地望着汪洋,用手抚摸着他的脸颊,柔声道:“不,汪洋,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跟你的父母闹翻,那样我也会不好受的。你去告诉你的爸妈……我,答应就是了。”  “可是,静雯,这样太委屈你了……”  “没关系,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郭静雯深情地说,“别说是让我改一个姓,就算是让我少一只手、缺一条腿,或者整个生命都给你,我也愿意。只要你能爱我一辈子。”  “静雯……”汪洋感动不已,将郭静雯拥在怀中,“我向你保证,我会永远爱你……”  一年之后,汪洋和郭静雯大学毕业。郭静雯到一家汽车销售公司上班,汪洋则进了另一家大型的贸易公司。汪洋兑现了他的承诺,在毕业仅仅两个月之后,他们就举行了一场规模虽然不大,但是却格外浪漫温馨的婚礼。在婚礼仪式上,郭静雯甜甜地称汪兴宇和董琳“爸、妈”。也是那天开始,她的名字改为汪静雯。  结婚之后,汪洋和汪静雯和父母住在一起。由于汪静雯勤快懂事、嘴巴又甜,总是“爸、妈”地叫个不停,汪兴宇和董琳渐渐接受了这个乖巧、漂亮的儿媳妇,对她的态度也大为改观。而汪洋更是对新婚妻子关怀体贴、疼爱有加。两个人的日子过得比蜜还要甜。那段日子,是汪静雯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半年之后,汪洋因为在公司表现突出,被提升为部门经理。工作日益繁忙起来,应酬也增加了许很多。有时常常不在家吃饭或很晚回来。汪静雯每当这种时候总是心神不宁、坐立难安,时常会一晚上连打十多个电话去催促、提醒,有时甚至会专程驱车去找到汪洋。在汪静雯的心里,汪洋就是她的一切,只要他不在自己身边,世界对她来说就没有意义。她希望每一分钟都和汪洋粘在一起。  一开始,汪洋觉得妻子的所有行为都是爱的表现,他享受着这种被人时常挂念和询问的浓浓爱意。但时间长了,他开始觉得汪静雯的某些举动有些烦人。比如说,她已经发展到了要汪洋在外面时每隔十分钟就要跟她打一个电话的程度。如果汪洋没有做到,她就会生气,会说汪洋对她的爱减少了。汪洋有时真是被她折腾得心力交瘁、疲惫不堪,甚至有些厌倦了。但他却没有表现出来,仍然做出对汪静雯百依百顺。  有一次,汪静雯的公司要派她和几个人去外地出差,汪静雯虽说十分不愿意,但也不好拒绝。她实在是不想和汪洋分开长达四、五天之久。好在汪洋连哄带劝地安慰了她好半天,她才悻悻然地同意。  到了外地,汪静雯每天晚上都要跟汪洋打一个多小时的电话。第三天晚上,汪静雯在电话粥快结束前对汪洋说:“亲爱的,我后天才回来呢。我都快受不了了,我好想你。”  “没事儿,一两天的时间,眨眼就过了。”汪洋大度地安慰她,“你要这样想——等你回来,咱们小别胜新婚,那才亲热呢。”  汪静雯红着脸说:“那好吧。你也早点儿睡,晚安,我爱你。”  “晚安,我也爱你。”  挂了电话,汪静雯捂着嘴偷偷地笑了。其实,他们到外地来出差今天就已经提前完成任务了,明天就能回家。之所以欺骗汪洋,是她想明天突然出现,给他一个惊喜。  那一夜,汪静雯躺在床上设想着第二天和汪洋重逢时可能出现的种种浪漫的戏剧性场面,大半夜都没有睡着。虽然和汪洋才分开三天,但她感觉已经过去了好几个世纪。  9月12日下去五点,飞机抵达汪静雯熟悉的城市。她没有做任何停留,出了机场之后,立刻打的回家。大概六点钟的时候,她来到了家门口。她知道,公公婆婆两人都不在家,汪洋昨天说他们要去参加一个朋友的生日宴会。  汪静雯轻轻地旋转钥匙,打开家门。客厅里黑漆漆的一片,没有开灯。  汪洋还没有回来吗?汪静雯在心中暗忖。可是已经六点了,他早就应该下了班。难道今天又有饭局或应酬?就在她迟疑的时候,她听到从自己和汪洋的卧室里传出一阵低沉的呻吟和喘息,她的神经一下绷紧了。  她缓缓走向卧室,里面传出的喘息声俞发清晰了。她走到门口,门关着,但这是一扇仿古风格的锁眼门。汪静雯蹲下来,眼睛贴到锁孔的位置,朝里面望去。她的眼睛在一瞬间扩张到最大限度,几乎要从眼眶中迸射出来,瞳孔也放大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在房门正对着的沙发上,汪洋和另一个女人赤身裸体地缠绕在一起,他们投入、痴狂,无所忌惮。全然没发现家里已经多出个人来。  汪静雯只感到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顶上,眼前出现一层红幕,整个世界在她的眼前摇晃打转、天翻地覆,接着轰然倒塌。她觉得好像有一口血呛了上来,堵在她的喉咙口,令她几乎窒息。她瘫坐在地上,好一会儿之后,她默默地站了起来,走到厨房,从刀架上抽出一把尖利的水果刀。  “砰”地一声巨响,卧室门被猛地撞开。汪洋和那个女人还没反应过来,汪静雯已经举着刀冲到了他们面前。她一刀刺向汪洋的胸口,汪洋惨叫一声,从沙发上翻滚下来。下面的那个裸女吓得魂不附体、惊声尖叫,恐惧地连逃命都忘了。汪静雯一刀刺进她的脖子,她的惊叫立时停止,鲜血像泉涌一般倾泻而出,将整个沙发染成血红一片。汪静雯将刀抽出来,转头去看倒在地上的汪洋。  突然,她释然了,呵呵地笑起来。她看见地上倒着的并不是汪洋,而是一个满身鲜红的、赤裸的魔鬼,它长得奇形怪状、面目丑陋,此刻正向她伸着手,像是在求她饶命。汪静雯什么都明白了——是这个魔鬼变成了汪洋的模样。它被自己刺了一刀,露出了原型。汪静雯仰天长笑——原来是这样,我还差点以为是深爱的丈夫背叛了我呢。都怪我,汪洋,是我错怪你了。你怎么会呢?你说过会爱我一辈子的,我也会爱你一辈子。她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好像一切都云开雾散了。这时,她又瞥见了地上那个苟延残喘的魔鬼,表情立刻又变得凶神恶煞——这个魔鬼还没有死,它还想来害我和汪洋。不行,我不能让它得逞。汪静雯大叫一声扑过去,对着“魔鬼”的身体连刺数十刀,直到它一动不动、血肉模糊,她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糟糕,怎么办呢?她现在有点慌了。地上全都是血,还有怪物的尸体。汪洋一会儿回来会吓着的。汪静雯双手哆嗦着,想到一个办法——对,我要把魔鬼的尸体处理掉,把它切成一块一块地丢掉,这样就不会吓着汪洋了。快,我要快。把这些处理好之后,就可以和汪洋快乐地在一起了。  她用尽全力把“魔鬼”的尸体拖到卫生间,然后从厨房找来一把菜刀。她先把魔鬼的头砍了下来,丢进浴缸,然后又砍下它的手和脚。当她开始分解魔鬼的身体的时候,她听到身后传来“啪”地一声。她回过头去一看,是一个皮包落到了地上。她再抬头看,看见了公公婆婆。他们站在卫生间的门口,像风中的稻草人一样摇晃着,紧接着是“咚”地一声闷响,婆婆倒在了地上。而公公双手抓着脸跪了下来,痛苦地大声嘶叫着“——啊!”  这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把汪静雯惊醒了,她转过头去一看,鲜血淋漓的地板上哪里有什么魔鬼的尸体,那分明是汪洋的残肢。她再往浴缸里一看,汪洋的人头正仰面瞪着自己。那一瞬间,汪静雯只觉得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第二天晚上的故事——鬼影疑云 15.错乱的复仇  汪静雯紧紧闭着双眼、浑身颤抖。痛苦而恐怖的回忆令她的身心再次受到摧残和煎熬。她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汪兴宇举着汪洋的照片厉声道:“你都想起来了吧?你给我把眼睛睁开,好好看看我的儿子。看看你把多么阳光灿烂、聪明活泼的一个人从我们身边残忍地夺走!”  汪静雯痛苦地抱着头:“是他……是他背着我和别的女人……”  “是,我儿子和别的女人乱搞是对不起你。你要骂他、怪他、惩罚他,我们都无话可说。可是——”董琳一瞬间暴怒起来,尖声咆哮道,“你这个疯子!你竟然杀了他!还把他残忍地分了尸!”  “啊——啊!别说了。求你,别说了!”那些恐怖、令人作呕的画面又浮现在汪静雯的面前,令她心胆俱裂、毛骨悚然。她带着哀求的口吻哭诉道:“是,我当时是疯了。我丧失了理智,也失去了控制。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我……我不是真的想杀他……”  董琳布满血丝的眼睛中燃着一团火,那团火直射到汪静雯的身上,仿佛要把她烧个一干二净。她神经质地轻轻点着头:“对,就是你的这套说辞救了你的命。你当时也是这么说的。”  汪静雯微微晃了下脑袋,没听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董琳说:“五年前的今天,警察把你抓进了公安局。但你却一直声称自己在案发当时神志不清。警察因此调出你的资料,发现你的档案上果然记录着有精神病史。他们将你送到精神病院进行鉴定。鉴定结果显示,你在作案时间歇性精神病突发,行为受病理性思维支配,作案期间对行为丧失辨认及控制能力,属于无刑事责任能力人。所以,他们宣布你无罪!只是把你强制送进精神病院治疗而已。”  说到这里,董琳那双原本不怎么大的眼睛几乎要瞪裂了。“这对你来说当然是天大的好事,那意味着你将逃脱法律的制裁。可是对我们来说呢,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们将眼睁睁地看着杀死我们儿子的凶手逍遥法外,不受任何惩罚!特别是当我们了解到,你在精神病院治疗几年之后,情况竟然大为好转。你不但完全忘掉了当初发生的那些事,而且你还即将出院,过上普通人那样的正常生活——”  她的脸突然变得无比疯狂、毫无人性,她尖叫道:“作梦!你永远都别想!只要我和老头子还活着,我们就不会允许你过一天安生日子!我们要用尽一切可能把你重新拉回地狱!”  此刻,汪静雯已经完全明白了,她颤抖着说:“所以,你们把我从精神病院接到这里来,表面上对我好,实际上是想把我再次逼疯!”  董琳冷笑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环顾四周:“你知道吗?我们买的这套新房子无论是大小、构造、布局都跟以前那套房子一模一样。至于这些家具,没错,全是新的,但是是我们专门找人仿照以前的家具做出来的,它们摆放的位置也跟原来完全一样——我们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你刚来的时候不起疑心,从而慢慢陷入回忆的陷阱——你现在明白你为什么刚一进门的时候会有种熟悉和惧怕的感觉了吧,你明白你为什么会常常产生幻觉或者噩梦连连了吧!”  她顿了一下,接着以一种讥讽的口吻说:“还有,你以为我们每天晚上喂给你吃的药真的是那个聂医生开的药吗?我们早就给换了,你吃的只不过是普通的维生素而已。”  一阵一阵的凉意从汪静雯的心底散发出来,使她不断打着冷噤。她现在确实什么都弄懂了。包括碰到自己高中同学许倩云时,她为什么在听到自己跟父母住在一起时会露出那副惊愕的表情。因为同学当然知道,她早就父母双亡了,又哪里来的“爸妈”呢?只可惜,自己想错了方向,做了那些无用的调查……现在才明白过来,已经晚了。  汪静雯望着面前这两个不知该称为亲人还是仇人的人,绝望而无力地问道:“那现在……你们打算把我怎么样?”  汪兴宇冷漠地说:“我们处心积虑做的这么多事,就是为了‘帮助’你恢复记忆,让你受到精神折磨。现在,我们的目的达到了,也就没必要再留在这里。而你,也不值得我们再做什么了。”他站起,望着妻子,“我们走吧。”  “你们……要到哪里去?”汪静雯惶恐地问。  “当然是离开这里,回我们原来的家去。”董琳冷冷地乜斜着她说,“怎么,你现在还想和我们住在一起吗?”  “至于这个地方,对我们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你愿意在这里住多久就住多久吧。”汪兴宇说。  “不,不……”汪静雯恐惧地摇着头,她明白自己不能再呆在这个可怕的地方了,特别是一个人。但除此之外她又没有别的任何去处,她身上甚至连一分钱都没有。极度的惊悸和绝望之中,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爸、妈,求求你们,别离开我!”  “住口!”董琳厉声喝斥道,  “你现在居然还有脸叫我们‘爸、妈’!你还幻想我们会回心转意,留在这里陪你,是不是?”  “别理她。”汪兴宇拉了妻子一下,两人走进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关拢门。  汪静雯独自一人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不停发抖。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汪兴宇和董琳收拾好衣物一类的东西,提着两只大皮箱从房间里走出来。他们冷漠地瞥了汪静雯一眼,董琳不无讽刺地说:“希望你在这里生活愉快,顺便说一句——电话打不通了。”  汪静雯像惊弓之鸟般抱成一团,没做任何回应。汪兴宇和董琳出门之后不一会儿,她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知道他们毫不留情地扬长而去。  轿车行驶在滨江路上,坐在汪兴宇旁边的董琳眉头舒展、呼吸畅快,心中有一种报仇成功后的快感。她斜睨正开着车的汪兴宇,发现丈夫表情凝重、若有所思,似乎不像自己那般轻快,不禁问道:“老汪,你在想什么?我们的计划成功了,难道你不高兴吗?”  汪兴宇眉头微蹙,轻轻叹出一口气:“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按道理我现在是该高兴的,但心里却总有些隐隐不安。”  “你在担心什么?”  汪兴宇轻轻摇头,沉吟许久之后,他说:“我只是觉得,和她生活在一起的这一二十天里,尽管我知道,我对她所表现出来的种种温情和关怀都是伪装的。但有时……当她叫我‘爸’的时候,我真有那么一种错觉,恍惚中觉得我们一家人真的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现在,我们虽然成功地报复了她,我心里却总感觉空落落的,而且……还有种罪恶感……”  “别说了!”董琳将脸扭到一旁,满脸怒容。“你现在怜悯起她来了?你忘了这个疯子是怎样将我们的儿子残忍地杀死的?你只不过让她受到良心和精神的折磨,就产生了罪恶感,那她做过那么令人发指的事,就不该有罪恶感吗?我们这么做到底有什么错!”  汪兴宇不说话了,默默地开着车。这时,他裤包里的手机振动起来,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将手机拿出来,瞥了一眼屏幕上的号码,皱着眉骂了一句:“该死的,真是阴魂不散!”  董琳将脸凑过去:“怎么了,是谁打的?”  “那个姓聂的医生!几天前他不知从哪儿弄到了我的这个手机号码,然后不停地跟我打电话。我猜他察觉到不对了,他可能意识到我们想做什么。这两天我都没接电话,他就不停地打来骚扰我!”  董琳不屑一顾地说:“怕什么,接啊。反正我们现在已经成功了,他无法再从中作梗。再说了,就算他知道了我们的想法又怎么样?我们的所作所为顶多算是不道德,但并没有触犯什么法律。因为我们没有对汪静雯造成什么直接的伤害!”  汪兴宇觉得妻子分析得有道理,心里有了点儿底。他摁了一下接听键,将手机举到耳边,口气僵硬地“喂”了一声。  果不其然,电话刚一接通,聂冷便毫不客气地说:“汪先生,经过对种种迹象的证实和分析,我想我对于你们的真实想法已经了如指掌了。我现在完全有理由相信,你们当初把汪静雯接走是动机不良。至于具体的目的,我也不用多说了,咱们都心知肚明。我现在唯一后悔的,就是当初相信了你们的那番鬼话。什么‘她毕竟是我们的儿媳妇’,‘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一家人总要团聚的’、‘我们没有别的子女,会把她当作亲生女儿对待’等等……”  汪兴宇已经听得不耐烦,事到如今他也用不着再佯装下去了,他打断聂冷的话:“那你想怎么样,医生?”  “我只想做我该做的事。我是医生,不想看到自己精心治疗多年的病人毁在你们手里。我打算让她回到病院来继续接受治疗。”  汪兴宇不由自主地“哼”了一声:“我看现在已经晚了。”  “你们——”电话里的聂冷大吃一惊,  “难道已经让她想起那件事了?”  汪兴宇故作轻描淡写地说:“是她自己想起来的,可不是我们逼她想的。”  聂冷倒吸一口凉气:“你们真的已经……那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我今天已经查到你们家的住址了,我现在马上过来。”  “我看没那个必要了吧,她现在的情况没你想的那么糟糕。”汪兴宇厌烦地说,“再说,现在我们也不在家,你还是改天再登门拜访吧。”  “什么,你们不在家?”聂冷大为震惊,“你的意思是,你们让有可能发病的汪静雯一个人呆在家中?”  “那又怎么了?”汪兴宇愈发不耐烦了,“她又不是三岁小孩,非得要我们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吗?”  电话那头有好几秒没传出声音,就在汪兴宇想把电话挂了的时候,他听到聂冷焦急地问出一句:  “你们离开她的时候,她有没有说一句‘爸、妈,求求你们别离开我’?”  汪兴宇立时一怔,他不知道聂冷怎么会如此料事如神,他愣愣地说:“你怎么知道她说了这句话?”  “她真的说了这句话?”聂冷的声音急迫中选出紧张,他大叫道,“糟了,你现在是不是在开车?快检查你的刹车灵不灵!”  汪兴宇不由自主地照着聂冷说的那样做。当他的右脚踩到刹车上时,心里一下凉了——汽车完全没有减速。而且他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汽车不知不觉中速度越来越快了。  汪兴宇脑子里嗡地一声,彻底乱了。手机从他的手中滑到脚边。他慌乱地想把档速降低,却发现完全没有作用。汪兴宇惊恐地大叫道:“糟糕,汽车被改过了,减不了速!停不下来!”  董琳大惊失色,脑子里也炸开了,她现在也感觉到车速越来越快。突然,她想到汪静雯以前是汽车销售公司的技术人员,是汽车方面的行家。她尖叫道:“肯定是刚才我们在房间里收拾东西的时候,汪静雯悄悄到门口对车子动了手脚!这个该死的!”  汽车的速度已经接近120码了,汪兴宇从没开过这么快的车,他的心脏怦怦狂跳着,动作变得手忙脚乱。看着身边的车辆和景物如利箭般穿梭而过,一片死亡的阴影向他笼罩过来。这时,一辆装满货物的大货车迎面开来。汪兴宇大叫一声,方向盘猛向左甩,由于惯性太大,汽车如脱缰的野马般冲出滨江路的防护栏,炮弹似的射入滚滚江水之中,激起巨大的水花……第二天晚上的故事——鬼影疑云 16.残酷的真相  “喂,喂……喂!”聂冷举着电话听筒焦急地呼喊着,但电话那一头只传来稀里哗啦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片忙音。聂冷知道自己推测的状况真的发生了,他猛地一捶桌子,“该死,果然出事了!”  陪在旁边的秦医生急迫地问:“出什么事了!汪兴宇夫妇真的把汪静雯又逼疯了?”  聂冷急促地点了下头:“更糟糕的是,汪兴宇夫妇可能已经遇害了!”  秦医生惊恐地捂着嘴说:“汪静雯难道又像杀死她丈夫那样把她的公公婆婆……”  “不!”聂冷焦躁地摆着手说,“汪兴宇夫妇用尽手段使汪静雯记起以前的事之后,便开车离开,打算弃她而去。但他们不知道,汪静雯还有另外一手!她肯定趁他们两人没注意的时候,偷偷改了汽车的刹车和提速器——该死的!和我猜的一模一样,我就知道又会发生这种事!”  秦医生在惊愕之余,更多的是疑惑不解:“聂医生,你怎么猜得到汪静雯会这么做?”  聂冷长叹一口气道:“小秦,你来医院只有短短几年,不知道以前发生的一些事,十多年前,一个读初中二年级的女孩被查出患有间歇性精神病,送到我们病院来进行治疗,她的主治医师就是我。当时,这个女孩的病情并不是十分严重,只是有些精神混乱,并没有攻击性行为。她只是反复地重复一句话——‘爸、妈,求求你们别离开我。’”  “为了找出她的病根,我查了她的身世和经历。结果发现,在她被送到精神病院的前一天,她的父母正好出车祸双双身亡了。我感觉事有蹊跷,便打探了一些知情人士,从他们的嘴里了解到,这个女孩的父母得知女儿患有精神病后,对其十分失望和厌恶,打算离她而去。就在那晚,他们驾驶的汽车就因速度过快而与另一辆汽车相撞,这对夫妻当场就毙命了——小秦,听到这里,你应该都明白了吧!”  “那个女孩就是汪静雯!”秦医生神情骇然,“这么说,她的亲生父母也是被她谋害的?”  “只可惜,当时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我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是汪静雯对她父母的车动了手脚,再加上当时她又处在发病期间,就算是她做的,她也不具备刑事责任能力。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而汪静雯——哦,她当时还叫郭静雯,在我们医院治疗了几个月之后,就完全康复了。她又像正常人一样回到社会之中。直到五年前,她因为那件事而再度发病,又被送到我们医院来。而我,仍然是她的主治医师。”  秦医生什么都明白了:“汪静雯的公公婆婆把她逼得精神混乱,再次发病。所以在他们弃她而去的时候,汪静雯的思绪又回到了十多年前被父母抛弃的那一天,于是她故技重施,又酿成一场惨剧!”  聂冷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我们不能再在这里分析、讨论了——汪静雯此刻还一个人在家中,谁也不能保证她现在又会做出什么事来——我现在得马上赶到她家去!”  聂冷匆匆地离开办公室,开着自己的车一路风驰电掣地赶往汪静雯家。  门锁着。聂冷重重地捶了好久的门,又大声呼喊,里面却没有任何回应。他心急如焚,赶紧拨打了110。警察赶来后,他将情况说明。警察强行将门打开,聂冷第一个冲了进去。  他的心一下收紧了,似乎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揪住。  在客厅沙发的角落,他看到了像只小猫一样蜷缩成一团的汪静雯。她头发凌乱,不停地晃着脑袋,全身像筛糠似的猛抖着,一双惊惧的眼睛瞪着闯进门的这些人,神志不清地念叨着:“求求你们,不要伤害我……不要,不要伤害我……”  一个警察想走过去,被聂冷用手势制止了。他缓缓地走上前去,蹲在汪静雯面前,柔声说:“静雯,是我,我是聂医生啊。”  汪静雯仍然紧张地注视着面前的男人,一脸怀疑的神情。像是已经把聂冷完全忘记了。  聂冷心中一阵酸痛、悲凉。他拍,制住自己的情绪,凝神说道:“静雯,我是聂医生。我知道,你是认得我的,对吗?你别害怕,我是来救你的。你现在安全了,没有任何人能伤害你了……”  过了好久,汪静雯终于有所动容,她慢慢直起身子,凝望着聂冷,突然一下扑了过去,放声大哭。  聂冷的心一阵猛烈地抽搐。他闭上眼睛,在心中默默念道——  静雯,你终于又回到我身边了。  他的眼泪流了下来,甚至有些悔恨了,但他不敢说出来,不敢对任何人说。他只有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念叨着——静雯,别怪我,别怪我。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当初你公公婆婆打算把你接回去的时候,其实我就已经猜到他们想干什么了。但我没有办法,只能把你交给他们。因为你如果不发病的话,我就没有机会再见到你了。现在好了,你又回到我身边了,起码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又能够每天在一起了。第二天晚上的故事——鬼影疑云 17.尾声  汪静雯穿着素雅的病员服,静静地坐在窗前。现在,她心如止水、安静平和,这里对她来说安全、熟悉,而且让她心绪宁静。她呆在这里不用担心和惧怕任何威胁,也不需要思考和怀疑任何事情,只需要安心养病就行了。  聂医生拿着一些药片,端着一杯温开水走到汪静雯身边,轻声说:“来,静雯,把药吃了。”  汪静雯听话地把药乖乖地吞下去。聂医生微笑道:“嗯,就是要这样积极地配合治疗,你才能康复得快。”  汪静雯淡淡一笑。“我当然会积极配合了,我知道我需要些什么。我没有忘记你对我说过的话呢——外面的世界在等着我,那里有我的新天地。”  ※※※※  徐文的故事讲完了。最后那紧张刺激的高潮和出乎人意料的结局令众人对这个其貌不扬、畏畏缩缩的中年男人刮目相看。  而且有一点他做得很好——这个故事的整体结构和剧情设置,没有任何一点和尉迟成的故事有雷同之处。  纱嘉以赞叹的口吻对徐文说:“真没想到,您一个男作家,竟然能构思出一个对女性心理刻画如此细腻的故事。”  徐文颔首道:“过奖了。”  “确实是个好故事。”夏侯申说,“那么,我们开始打分吧。”  北斗正准备去拿纸和笔,忽然想起还有一个人没来。他指着尉迟成的房间问道:“尉迟先生呢,我们要去叫一下他吗?”  他说完这话,众人才像是想起这回事来。  夏侯申看了下手表,说:“现在已经十点半了,他怎么在房间里呆了这么久?”  “也许是已经睡了吧。”白鲸说。  “那我们要去叫他吗?”北斗问大家的意见。  “还是叫他一声吧,要不然,说不定他会觉得我们完全不尊重他的意见。”龙马说。  “那我去叫他。”北斗从椅子上站起来。  龙马说:“我跟你一起去。”北斗点了下头,两人一起朝二楼走去。  来到尉迟成的房间门口,北斗敲了敲门,喊道:“尉迟先生。”  没有回应。北斗又用力地敲了几下,还是没反应。他扭头望着旁边的龙马。“我试试。”龙马几乎是在捶门了,他大声喊道,“尉迟先生,请开门!”  捶了好久的门,里面还是没传出一丝声音。北斗开始感觉不对了,他不安地说:“他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这时,大厅里的人都站了起来,夏侯申问道:“怎么回事?”  龙马说:“我们使劲捶门,又大声喊他,里面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夏侯申眉头一皱,说道:“我上来看看。”  其他人都跟着夏侯申一起走上二楼来。  夏侯申用他紫色的大拳头用力擂门,大声咆哮道:“尉迟成!你在里面吗?开门!”  持续了一、两分钟后,夏侯申回过头,惶然地望着身后的人:“他可能真的出什么事了!”  众人都露出惊惶的表情。南天注意到,徐文的呼吸变得急促,身体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怎么办,我们撞门吧!”北斗说。  “好,我们俩一起把门撞开!”夏侯申对北斗说。  两个男人朝后退了几步,夏侯申口中喊着号令:“一、二……”当数到“三”的时候,他和北斗一起用尽全力朝那扇木门撞去,“轰”地一声,门撞开了。夏侯申和北斗收不住势,踉跄着朝前扑去。还没站稳,就听到身后传来千秋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他俩抬起头来,定睛一看,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正对着房门的布艺沙发上,尉迟成坐在上面,头朝一边耷拉着,胸口上插着一把尖厉的水果刀。他浑身是血,将沙发和地板染红了一片。此刻,血已经凝固了,证明他显然已经断气多时。  所有目睹这一场景的人都吓得目瞪口呆。纱嘉惊叫着一下扑向南天,将脸扭向别处。南天也震惊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众人当中最冷静的是克里斯,他走到尉迟成的尸体前,仔细观察了一阵,然后又捏了捏尸体的手臂和大腿,说道:“看来,他起码已经死去五、六个小时了。”  “你怎么知道?”莱克问。  克里斯说:“他的全身都已经僵硬了,尸斑融合成大片,嘴唇也开始皱缩——所有的迹象都表明他已经死了六个小时以上。”  龙马走上前来观察了一阵,说:“克里斯说的没错,尉迟成确实已经死亡好几个小时了。”  千秋打了个冷噤,问道:“你们……怎么这么了解?”  “作为一个推理悬疑作家,对死亡时间的推断是一个常识。”龙马说。  “等等,你们说他,已经死了五、六个小时,可是……这怎么可能?”纱嘉惊恐地捂住了嘴。  “怎么了?”她身边的歌特问道。  “我记得……七点过一点儿的时候,北斗到尉迟先生的房间门口去叫他,他那时不是还对北斗说,他有点不舒服,不想下来吗?”  “对了!”夏侯申说道,“讲故事的时候是七点过几分,而现在是十点四十,才三个多钟头。而七点十分的时候尉迟成跟北斗说过话,证明他那时还是活着的——就算他后来被杀,怎么可能已经死亡五、六个小时了?”  莱克望着克里斯和南天说:“你们会不会判断错了?”  “不,他们没有错。”荒木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尸体面前,他望着尸体说,“如果死亡时间只有三个多小时的话,不可能出现这么大面积的尸斑。”  夏侯申望向北斗:“你当时听清楚了吗?你真的听到他跟你说了话?”  北斗额头沁汗,神情骇然地说:“我的确听到了啊!他好像是说他有点疲倦还是有点不舒服,我记不清了……但我敢肯定他跟我说过话!”  白鲸凝视着北斗:“当时只有你一个人去叫他,他是不是对你说过话,只有你才知道。”  白鲸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用怀疑的眼光望向北斗。  北斗完全慌神了,他慌乱地辩解道:“你们别这么看着我,我真的是听到了……而且,我干嘛要说谎话?这不是有意让你们怀疑我吗?”  “也许,你低估了我们,以为我们判断不出尸体的死亡时间呢?”暗火说。  “听故事的时候,我一直和你们在一起,怎么可能到二楼去杀人?”  “下午的时候,你就把他杀了吧?”白鲸逼近他说。  “难道,你就是‘主办者’?”歌特盯视着北斗。  “不,不是!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干嘛要杀他?”北斗摇晃着脑袋,缓缓退到墙边。  这时,龙马忽然突兀地问道:“北斗,你是不是看过我那本《逃出恶灵岛》?”  北斗不知道龙马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问这种问题,他呆了半晌,答道:“是啊。”  “那你告诉我,那本书讲了一个什么样的故事?故事的结局是怎么样的?还有,书中的男女主角,还有凶手分别叫什么名字?”  莱克问龙马:“你问他这些干什么?”  龙马做了一个“别打岔”的手势。盯着北斗的眼睛:“你回答得出来吗?”  北斗定了定神,用五分钟的时间将龙马问的几个问题流畅地答了出来。  听了北斗的回答,龙马吐出口气,说道:“他不可能是凶手。”  “为什么?”莱克和千秋一起问道。  龙马说:“我写的《逃出恶灵岛》这本书中,有详细辨别死亡时间这样的情节。假如说北斗是‘主办者’的话,他看过我这本书,不可能会认为我连怎样判断尸体的死亡时间都不懂,也就是说,他不会犯下这种低级错误。”  “对,对!龙马说的很对,假如我是那个精心策划这次事件的主办者的话,才不会这么蠢呢,这么容易就被你们逮到!”北斗赶紧附和。  “可是,如果你说的是实话,那现在的状况该如何解释?”白鲸望着北斗,“你在三个多小时前听到尉迟成跟你说过话,而他的尸体却表明他已经死亡五、六个小时了——难道是尸体在跟你说话吗?”  他这话一说出来,引发出的恐怖联想令在场的好几个人都打了个冷噤。  “而且还有个重要的问题。”南天说,“如果尉迟先生在三个多小时前还活着的话,那么是谁杀死的他呢?我记得在徐文先生讲故事的时候,我们13个人谁都没有离开过座位——没有谁有机会去杀人。”  “难道……在这栋大房子里,还藏着另一个人?”纱嘉面色苍白。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场‘游戏’也未免太无聊了。我想,这不是那个主办者想要的吧。”克里斯说。  暗火望着尸体说:“对了,杀死尉迟成的这把刀是哪儿来的?”  “显然是被藏在一个秘密的地方,这个地方只有那个主办者才知道。”歌特说。  南天沉默了许久,说道:“我觉得,大家是不是忽略了一个问题——尉迟成为什么会被杀死?”  众人都望向他。  南天神情严肃地说:“按我们之前的分析,那神秘的主办者如果要想杀死我们的话,早就可以在我们昏迷的时候下手了,不会等到现在。而现在尉迟成被杀,我觉得总是有某种理由的,要不然的话,那个人为什么要等到这个时候才杀他?”  “那你觉得理由是什么?为什么……”  千秋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整个房子里响起一个令众人震惊的声音,那是从房子顶端的四个音箱里传出来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怖声音。  “各位,我猜你们现在已经发现了尉迟成的尸体,并感到奇怪,对吗?你们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被杀死?那我就告诉你们吧。当然,是我令他出局的。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是因为他违犯了我定下的游戏规则。”  克里斯微微张开嘴,喃喃自语道:“我明白了。”  音箱里的声音继续着:“我一开始就把规则所得很清楚,相信你们没忘吧?我告诉你们‘后面的故事绝不能和前面的故事有任何构思上的相似或剧情上的雷同’:我还告诉你们,最后游戏的胜者会将他听到的14个故事和他所经历的这件事本身写成一部书。也就是说,你们现在的所有经历,实际上就是我的故事中的内容,而这个故事早就开始上演了。”  “尉迟成的故事很棒。连我都为之折服。但他显然是忽略了这个问题。他认为自己是第一个故事的讲述者,就可以使用一切题材,却忘了自己都是我这个故事中的一个角色。他使用的‘暴风雪山庄模式’确实经典,却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因为在我的故事中,你们就正好处于封闭的‘暴风雪山庄模式’之中!所以,很遗憾,为了告诫后面的诸位,我只能按规则办事了。希望各位不要再犯这样的错误,晚安。”  声音消失了,站在走廊和房间里的13个人凝固在那里,瞠目结舌,毛骨悚然。  过了好一阵,夏侯申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叹道:“该死,我们早该想到这一点的!”  “现在后悔已经晚了,特别是……”白鲸望了一眼尸体,“对于尉迟成来说。”  “喂,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莱克惶恐地说,  “这家伙……我是说,这个主办者,他了解我们的一举一动,他甚至听了尉迟成的故事!”  “他本来就在我们当中,你忘了吗?”暗火提醒道。  “可是,他是怎么录音的呢?如果说他第一次跟我们说话是播放早就录好的内容,那这一次该怎么解释?他刚才跟我们说的那番话只能是在昨天的故事讲完之后才能录得了啊!”  “对啊,这里又没有录音设备,他在哪里录的音?”暗火说。  “我觉得,这栋房子里真的存在另一个人。”纱嘉害怕地缩紧身体。  “不,既然能莫名其妙地冒出一把水果刀来。那录音器材也就不难解释了。”南天说,“我猜,这栋房子里大概存在着某个暗室。”  这时,站在南天身边的徐文突然身体像筛糠一样猛抖起来,他失控地大喊道:“我就知道要出事!我昨天就预感到了的!果然出事了!”  他一把抱住南天的双臂,不停颤抖着:“下一个就是我了,那个人不会放过我的,我知道!”  南天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惧怕成这样,安慰道:“徐文先生,你别太担心了,你今天晚上讲的故事并没有和前面的故事有雷同之处,那个主办者没有理由杀你的。”  “不,不……”徐文剧烈摇晃着脑袋,“你看看那具尸体……”  南天愣了,他和其他人一起望向尉迟成的尸体,然后又望向徐文。  “他的死法,跟我讲的故事里的人……几乎一样!”  这句话像一辆迎面开来的卡车一样撞向南天,一瞬间令他呆若木鸡。  对了,刚才徐文讲的那个叫“鬼影疑云”的故事之中,男主角就是这样死的——坐在沙发上,胸口被刺了一把水果刀!  这一次,连一向冷静的荒木舟都震惊地张大了嘴:“如果尉迟成真是在五、六个小时之前就被杀死,那么这段‘剧情’显然就发生在徐文所讲的那个故事之前……”  徐文的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了,他的声音中混合着无穷无尽的惊悸和恐惧:“那个‘主办者’会不会认为……这也是一种情节上的雷同?如果他真这么认为的话,那我,那我……”  荒木舟突然厉声问道:“为什么你所讲的故事情节,竟然会跟尉迟成的死法完全一样!”  “我不知道!”徐文恐惧地抱住脑袋,尖声道,“那是我今天临时想的一个故事,除了我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故事的内容!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巧,他的死法竟然会跟我设定的情节如此类似!这真是……太可怕了!”  说完这段话,他大叫一声,脑子里那根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断掉了,在巨大恐惧感的压迫之下,他昏了过去,朝墙边倒去。  “徐文先生!”南天一步上前。将徐文扶住的同时,他全身打了个冷噤,似乎那份恐惧传染到了他的身上,令他遍体生寒。  夏侯申走过来,将徐文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先把他扶到房间里去吧!”  南天点了下头,和夏侯申一起架着昏死的徐文朝他的房间走去。余下的人都不想再待在这个有一具可怕尸体的屋子里,纷纷跟着退了出来。龙马和北斗用床上的被子将尉迟成的尸体盖住。离开的时候,龙马将房间的门锁好带拢。  夏侯申和南天把徐文抬到他自己房间的床上躺着,两人一起吐了口气。夏侯申正要离开,南天问道:“我们就这样让他昏迷着躺在床上,合适吗?”  夏侯申说:“他只是受了点惊吓,没什么大碍。等他躺一会儿,就会醒过来了。”  “我不是担心他昏迷不醒……”南天迟疑着说,“我是怕他不安全。”  “你害怕他成为下一个受害者?”站在门口的白鲸说。  南天眉头紧蹙:“不管是巧合还是怎么回事,他讲的故事和我们遇到的情况出现了‘雷同’——所以他遇害的可能性相当高。”  “那我们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守着他吧?”莱克说。  夏侯申思忖着说:“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确实很危险。就算他违犯了那该死的‘游戏规则’,我们也不能任由凶手对他下手——这样好不好,今晚我们轮流守在这里。”  歌特皱着眉头说:“不是我不同意这个提议,只是……如果守在这里的那个人恰好就是凶手呢?”  “就算是这样他(她)也不敢下手,否则的话他(她)的身份不就暴露了吗?”夏侯申说。  就在大家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我提醒你们一件事,别轻易地把某人定位为‘受害者’,说不定看起来最无辜的人恰好是隐藏得最深的呢。”  众人都回头望向说话的荒木舟,千秋诧异地问道:“你认为……他有可能是在演戏?可是,如果主办者是他的话,他怎么会让形势发展成对自己不利的局面?”  “我没说他是主办者,我只是提醒你们不要轻易地根据一些表象做判断,从而放松对某人的警惕。这样的话,等于是帮了真凶的忙。”荒木舟顿了顿,“尉迟成遇害这件事尚有许多疑点,在没能把弄清楚之前,谁是羊,谁是虎——都是不确定的。”  荒木舟说这番话的时候,靠在床头的南天无意间瞥了躺在身边的徐文一眼,发现他的眼皮似乎微微抬了一下。南天为之一怔。  难道他已经醒过来了。却在假装昏睡?或者这只是昏迷中无意识的举动?  南天愕然地盯视着床上的徐文,却没再发现什么不妥,一时感到难以判断。  这时千秋问道:“那我们到底怎么办啊?”  “其实很好办。”荒木舟说,“游戏还是要继续下去的。我们现在先下楼去,跟徐文的故事打分,之后再上来把他叫醒。然后嘛,就只能提醒他小心谨慎、好自为之了。”  众人没有异议,按照荒木舟说的去做。  打分,统计,计算平均分。  徐文讲的故事最后得到了8,7分。  但是当大家到他的房间,把他叫醒,并把结果告诉他的时候,徐文没有对此做出半点反应。他只是蜷缩在床上,用被子紧紧裹着身体,瑟瑟发抖。很显然,他对自己性命的担忧远胜于对分数的关心。  十一点半,折腾了一整夜、经历了第一起死亡事件的众人感到惶惶不安、身心俱疲,分别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在这里的第三天,是相对最平淡的一天。也许是大家都还笼罩在尉迟成的死亡阴影之中,整个一天,余下的13个作家几乎都没怎么攀谈和交流。大家除了到楼下拿东西吃之外,多数时候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所幸的是,没有什么坏事发生。就连之前大家认为危险系数最高的徐文也平安无事。但是在吃晚餐的时候,他向众人宣布了一个决定。  “不是我不尊重后面的作家,只是我心中的恐惧惊骇已经够多了,仅是目前已让我夜不能寐,所以实在是没心情再听什么恐怖故事。很抱歉,以后晚上讲故事,我就不参加了。”  说完这番话,徐文不等众人做出反应,便拿着食物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大厅里的12个人望着他的背影,无言以对。好一阵后,南天说:“算了,由他吧。他心里的恐惧感确实比我们更甚。”  “我觉得他现在完全就像一只惊弓之鸟。”龙马叹息道,“上午我想到他房间去找他说说话,缓解一下他的心理压力。谁知道他只是听到我敲门的声音就吓得叫了起来。我还没来得及说明来意,他就叫我快走,我只有离开了。”  “他这样早晚会把自己吓出病来的。”纱嘉担忧地说。  “其实在尉迟成死之前,他就表现出了远甚于我们的惶恐和焦虑,他之前就跟我说他预感到昨天晚上会出事,没想到真的出事了。”南天感叹道。  “他早就预感到了有人会死?那他怎么不告诉我们?”千秋不满地望着徐文的房门,“他不会是现在又预感到了什么,所以才一个人躲起来吧?”  “人真的有预知危险的能力吗?”纱嘉带着讶异的表情说,“我还以为这种事只会出现在我们创作的小说里呢。”  纱嘉身边的夏侯申不以为然地说:“这就算怪事吗?那我一会儿要讲的这个故事你们恐怕就觉得更不可思议了。”  克里斯感兴趣地说:“听起来,好像您要讲一个真实的故事?”  夏侯申颔首道:“确实如此。我要讲的这个故事是根据我一个朋友的亲身经历改编的。这件事,可以说是我听到过的、在现实生活中发生的最恐怖诡异的一件事。”  “是吗?那您现在就讲吧。”北斗被激起了兴趣。  夏侯申看了一下手表:“现在才6点35分,还没到7点呢。”  “没关系,提前一点开始也可以啊。”北斗说。  夏侯申摇头道:“算了,我还是严格按照那游戏程序来吧。”他转过身,拿起一个苹果,咬了一口。  北斗是个急性子,却无可奈何,只能干着急。  接近七点的时候,众人再次围坐在那一圈皮椅上,这次只有12个人了。  夏侯申确实是个沉得住气的人,他一直看着手表,当秒针准确地指向七点正的时候,他开口道:  “我开始讲了,故事的名字叫‘谜梦’。”第三天晚上的故事——谜梦 1.被噩梦缠身的学生  首先,我要说三件事:  第一,请你一定要相信,我这样做是迫不得已的;  第二,请勿在深夜阅读这个故事。如果你不听劝告,坚持这样做了——发生的后果我概不负责;  第三,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故事,知道了这个故事意味着你将陷入某种危险之中。  也许你听得云里雾里,完全不明白我在说些什么。那么好吧,我再说得透彻一点——如果你现在就把书合拢,出去逛逛街、吃点零食,那将是个正确的选择。  明白了吗——别看这个故事——这是我最后的忠告。  ※※※※  事情得从那天下课后说起。  我的职业是一个高中心理学老师。你知道,就是每周只会出现在你的教室一次,给你上一节不痛不痒的心理学课的那种老师。我所在的高中跟全国所有的高中一样,只重视应考学科。像心理学这种不参加高考的科目,是永远不会受到学校重视的。我的职业显然处于一个尴尬的状态。但还好,不是所有的学生都这么认为。  那天我结束了上午第四节课,回到办公室,坐下来休息一小会儿,喝了几口茶,便准备下班回家了。就在我正要起身离开的时候,我看到高一12班的蓝田宇站在我办公室的门口。  他是那种在班上默默无闻的老实学生,几乎没有任何特征,我能记得起他纯粹是因为他有个特别的姓。此刻,他保持着一如既往的腼腆和内向,并神色焦虑地站在办公室门口,我意识到,他是遇到了某种困扰,想找我谈谈——跟学生做心理咨询,是我在学校的另一职责。  这本来是平常的事,我每天都会接待一两个这样的学生。但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次看似平常的会面竟会引发后来那一连串恐怖的、无法解释的诡异事件。  我重新落座到藤椅上,带着职业心理咨询师的微笑招呼门口的学生:“进来吧,蓝田宇。”  他迟疑着,望了我几眼,缓慢地走了进来,站在我的面前,低着头。  他首先需要的是放松。我很清楚。  “别像犯了什么错一样站着呀。”我的语气和蔼而亲切,从旁边拖了把椅子过来,“来,坐下来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蓝田宇坐到我的面前,脸上始终是那种焦虑不安的表情,他的眼神甚至传达出恐惧的信息,和一般青春期少年遇到困扰时的表情不同。我在心中揣测他遇到了什么事,并没有催他说话。  好一阵之后,他终于开口道:“于老师,我是住校生,这几天晚上……遇到了很不可思议的事。我不知道该怎么理解,想找您谈谈。”  我点点头。“说吧。”  “已经三天了……连续三天晚上,都发生了这样的状况……”他咽了口唾沫,身体不自觉打了个寒噤,像是在回忆某种可怕的经历。  我现在也有些好奇了。盯着他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蓝田宇脸色苍白:“是这样的,上前天晚上,我说的是……凌晨。我突然从一个无比恐怖的噩梦中惊醒,被吓得心脏狂跳、冷汗直冒。于老师,我从来没做过这么恐怖的噩梦……我醒来之后,吓得浑身发抖……”  我有些明白了,安慰他道:“这不奇怪,你们现在的学习压力确实挺大的,人的大脑皮层如果长期处于紧张状态,有时就会在晚上做十分可怕的噩梦……”  “不,于老师,我还没说完。”蓝田宇焦虑地打断我,“问题的关键,并不是这个噩梦本身。”  我微微张了下嘴:“那是什么?”  “我有个习惯,睡觉的时候,会把手机放在枕边。不管是半夜起来上厕所,还是什么别的原因醒过来。我都会不自觉地看一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那天晚上被噩梦惊醒后,我也像往常那样看了一眼手机,发现我醒来的时间是凌晨4点16分。”  我愣了半晌,问道:“怎么了?4点16分这个时间,对你来说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不,没有……我当时也只是随便看了一眼,并没有多想什么。可是……”蓝田宇忍不住又打了个寒噤,“接下来两天晚上发生的事,简直是匪夷所思——这种状况,居然连续发生了!”  我晃了下脑袋,有些没听明白:“你说……什么状况连续发生了?”  蓝田宇惶恐地说:“前天晚上,我又做了同样的一个噩梦,并且再次被惊醒。我看了下时间,居然又是4点16分。而昨天晚上仍然如此,我在噩梦中醒来,全身都被冷汗湿透了,当我拿起手机,看到时间……”  “又是4点16分?”我问道。  “是的。”  我伸出手比了一下:“就是说,你接连三天晚上都被同样一个噩梦惊醒,而且醒来的时间都是4点16分?”  蓝田宇使劲点着头,焦急地问了一连串问题:“于老师,怎么会有这种事情?我长这么大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怪事!我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这种现象在心理学上有什么解释吗?”  我凝望着他,在心中迅速地做着判断。其实我心里已经大致得出结论了,但为了慎重起见,我还是要再问他几个问题。  “你连续三天做的这个噩梦,能跟我描述一下梦境的内容吗?”  出乎我意料的,蓝田宇竟然摇着头说:“我记不起来了。每次我从那个噩梦中惊醒,都完全记不得梦的内容,只知道是个很可怕的噩梦。”  我敏锐地发现了他话里存在的逻辑问题:“既然你连梦境的内容都想不起,又怎么知道一连三天做的都是同一个噩梦?”  “那是因为……这三天晚上我惊醒后的感觉都是一模一样的。而且我虽然记不起梦中具体发生了什么,却又有些依稀的印象……总之,我敢保证是同一个噩梦。”蓝田宇见我露出质疑的表情,有些窘迫起来,“我也说不清楚,也许……就是直觉吧。”  “好吧。”我不想再纠缠这个问题了,又问道,“这件事情你除了跟我讲之外,还跟哪些人讲过?”  “就只跟睡在我上床的吴浩轩说过。不过他不以为然地说只不过是巧合罢了,叫我别放在心上。但我不这么认为,我知道这件事情肯定不寻常。特别是当我第三次,也就是昨天晚上从梦中惊醒的时候,我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就像,要发生什么事一样。”蓝田宇抬起头来凝视着我,惶恐地问道,“您说呢,于老师?我遇到的怪事到底该怎样解释?这究竟意味着什么,您知道吗?”  是的,我知道——我在心中默默想着——可是就像所有有经验的心理咨询师那样,我是不会直接将患者的心理疾病告诉他本人的,这样也许会引起患者的反感和抵触心理。我思考着怎样用心理分析疗法来治疗蓝田宇的臆想症和强迫性神经症。第三天晚上的故事——谜梦 2.凌晨4:16分  蓝田宇离开我的办公室之前,向我连声道谢。但我知道,这只是这个学生礼节性的行为,他并没有理解自己的问题所在。  这是很正常的,尽管我饿着肚子跟他谈了半个多小时的话,但我也不可能通过仅仅这么一次的谈话就治疗好他的心理疾病。尤其是当我暗示出他所出现的这种状况其实只不过是他大脑中的一些强迫性神经和幻想在作怪的时候,我明显在蓝田宇的眼睛中读到了失望和抵触的情绪。显然他是不相信我开导他的这些话,但他很有教养,并没有直接表示出对我的不信任,而是默默听完我的分析和建议,并向我道谢,表示他会试着放松心情、减轻学习压力——但我说了,我能看出这是他礼节性的行为,他事实上根本就没能听得进去。  蓝田宇离开之后,我暗暗叹了口气——看来,要想将他的心理疾病彻底治好,必须有一个比较长期的治疗过程才行。  这天下午没有课,我去健身房锻炼了一个多小时,又去书店逛了趟,淘了几本新书,之后就呆在我的单身公寓里读书、上网。是啊,对于我这样一个二十多岁的单身汉来说,在空余时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是最惬意的日子了。  第二天早上,我一来到学校就意识到,肯定出什么事了。  校门口停着一辆警车。校园里,学生们聚集在操场内,神色惊惶、议论纷纷。我从他们身边经过,却没听清他们在谈论什么。我怀着满腹狐疑来到办公室,发现校长恰好正在这里跟老师们说着什么,我听到他的最后一句话是“总之这件事情不要声张,以免在社会上造成恶劣的影响。”  我赶紧凑过去问道:“校长,从什么事了?”  校长回过头望了我一眼,叹了口气,有些不情愿地说:“我们学校的一个住校生,今天凌晨的时候,在寝室里意外死亡了。”  “啊!”我大为震惊。“是谁?”  “高一12班的蓝田宇。”校长皱着眉说,“好了,别再打听这件事了,我刚才都说了,这件事情……”  “等等!”我像遭到电击般地抖了一下,“您说谁死了?蓝田宇!高一12班的蓝田宇?”  校长和办公室的几位老师都愣了,他们显然感觉到我的反应有些过激。校长纳闷地问:“是啊,怎么了?你跟这个学生有什么特殊关系吗?”  我张了张嘴,想告诉他们昨天中午蓝田宇来找我咨询的事,但是没说出来——我觉得没法三言两语把这件怪异的事情叙述出来。况且我现在有更关心的事情要问。  “校长,他是怎么死的?”我急促地问道。  “好像是死于过度惊吓而导致的心肌梗塞,具体的我也不怎么清楚。”  我愣了一下,想起昨天蓝田宇向我说的那件怪事,脑子里突然产生一个诡异的念头。“校长,您说蓝田宇是今天凌晨死的,那你知道他的具体死亡时间吗?”  “听那个叫康玮的法医说,死亡时间是在凌晨4点到4点半之间。”说到这里,校长愈发狐疑了,“于老师,这个蓝田宇到底跟你是什么关系啊,你问这么详细干什么?”  我完全没理会校长的问题,因为我一听到“康玮”这个名字,就忍不住立刻叫了出来:“啊,法医是康玮?谢谢你,校长!”  校长和几位老师满脸疑惑地看着我冲出了办公室。  康玮是我的高中同学。一直和我保持着联系,本来以为他的职业和我不挨边儿,没想到现在却有了方便的时候。  我迅速地拿出手机,拨通康玮的号码,不一会儿,我听到了他熟悉的低沉嗓音:“喂,是于阳吗?”  “是我。”我开门见山,“跟你打听个事,康玮。今天凌晨你是不是来我们学校验了一具尸体?一个学生,叫蓝田宇。”  “嗯,是的。怎么了,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就是师生关系。”我不想跟他详细解释,只是急迫地想要知道一些问题的答案。“我是想问一下,你验出他死亡的具体时间是多少?”  “凌晨4点到4点半之间。”回答跟校长说的完全一样。  “这个时间能再精确一点吗?”  他笑了一下。“我们现在的法医技术可做不到精确至哪一分哪一秒啊。我能将死亡时间推测在半个小时以内就已经算是很精确了。”  我愣住没有说话。康玮像是感觉到了我的失望,说道:“不过,我倒是听死者的一个同学说了些情况——他是最先发现出了事的人,他当时看了下表,知道死者具体的死亡时间——但是,你知道,我们法医是不能以这个作为凭据来推断的,顶多当作参考。”  “没关系,你告诉我吧!他是什么时候死的?”  “那个同学说,他当时电子表上显示的时间是——4点16分。”  康玮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平和、语气平淡,但他显然意识不到这句话带给了我多大的冲击和震撼。我在听到他说“4点16分”的时候,脑子里“嗡”地一声就炸开了。毫无疑问,这句话证实了我心中那可怕的猜想。一种诡异莫名的恐怖感觉在一瞬间遍布我的全身,使我呆若木鸡,动弹不得。  “喂,于阳……于阳?你怎么了?”  康玮的声音将我从恐惧的想象中拉扯回来,我定了定神,问道:“你做的尸检表明他是死于过度惊吓而导致的心肌梗塞,对吗?”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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