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晴 《闲云公子》-7

她以为她走了很久,公孙云与何哉他们已找到下崖之路,才来救人,但听他意思却又不尽然如此。「芸姑娘,我带你回云家庄好吗?」这不再温润也不清冷的沙哑声音,一直困扰着她。如今她的思绪不像以往活络,停顿半天,她才恍然大悟,苍白的唇微地上扬,眸中却无笑意。她道:「闲云公子不必介怀。我并未记恨你们,人在遇难之际,先救自己人是天经地义的事。」只是她,不算是他或何哉的自己人。事实就是这样简单。言知之易,行之难,其实,就算何哉许了一生一世,她心里高兴,却也不怎么相信,今日的事情,只是验证她所想而已。现在,她真正心如止水了。他还是凝视着她。她淡淡道:「它日若是我遇上这种事,自然也先救自己人。」「我第一次救不了你,第二次、第三次,总要救到你。」这客套话她听多了早习惯了。「多谢闲云公子,恕小女子无法施礼了……剩下的那两块玉还在我袖袋里……」要讨回去就自己拿吧。「那就放在你那里吧。」顿了下,他轻声道:「你愿意让我救你吗?」她轻怔,总算明白他站在那里不敢动弹的原因了。她垂下眼,没有感情地笑了声,而后,她低声道:「那就麻烦公子了。」语毕,她终于放掉忍字,任着痛感蔓延全身,双眼一翻,倒进他的怀里。当她再度清醒时,是在云家庄里。「我真讶异,你受这么重的伤,竟然能步行这么远。」公孙纸劈头就说。刹那间,她真想呻吟出声。放过她吧,她是重伤,但她的听力还在,这个人的长舌功夫足以毁灭她的忍字,为什么要让她看见这个人?「你放心,现在除了咱们几人,再也没有人知道皇甫芸还活着。那天大雨下了三个时辰,雨势结束后,闲云建议跟车艳艳下崖寻人,我们安排尸身,换上你的衣物,尸身面目全非,车护法没有怀疑。」公孙纸轻声道:「那是其中一名弟子的尸身。在闲云安排下,暂时在那里入坟,等过两年,才带他回庄正名。」「……」她垂眸。「闲云负着阿遥、托着我,无法再分身救你,当时雨势已经过大,车艳艳他们已退往山下,我们是最后走的,闲云把阿遥交给我后,自崖上跃下。」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她,被迫听着陈年旧事。公孙纸眨眨眼。「他可不是殉情,他轻功极好,平日要他飞走崖壁,那是轻而易举,但那天视野不清,他敢在乱石还在崩塌的悬崖行走,实也不易,芸姑娘等能说话后,一定要感谢闲云的。」她这才发现她张口似无声音。其实……公孙云跃下山崖又如何?如果不是她运气好,他寻到的只会是具刚断气的尸身。公孙云够义气了,果然是江湖大家长,虽有先后顺序,但他能救的一定会下手。皇甫芸能自世上消失,正是她所期盼,从此不用勾心斗角,不用应付那个走火入魔的疯子教主。她该感谢他了,不是吗?据她盘算,教主最多再撑一年,就得找人接任,在那之后,就算她被人揭穿,她也不在乎了,从此当个真正逍遥的闲云野鹤。从极苦转到极乐,她还真是不能适应。但,终究一个忍字,只要能忍,她就不信她撑不下去。公孙纸忽面露疑惑,道:「你知不知道你躺了多久?回到庄里才两天,你就清醒过来,这绝不是你身子底打得好的缘故,你头破血流,肘骨断裂,五脏六腑稍有移位,你左脚也扭了,怎能走那么远?更别谈其它伤口了。另外,虽然我加重麻沸散,但也绝不可能一点也不痛,为什么你没有流露出痛苦?」「……」反正她不能说话,就避谈此事好了。公孙纸笑笑,而后点开她的哑穴。「现在你可以说话了。之前我怕你痛得哭天喊娘,但现在,嗯,你真的可以说话了。」她瞪着他看半天,公孙纸耐心等待。寄人篱下……寄人篱下……她终于开口了——「……痛……」「什么?我没听清楚。」他一脸无辜。「……好痛!我很痛!」她哑道。忍字头上一把刀,她绝对能配合喊痛。「真的很痛?那你为什么不哭呢?」「……」她咬住牙根。「五弟,别欺负芸姑娘了。」低哑的声音,在角落。她这才发现公孙云一直站在那里。他上前,遮住床头大半光明,让她看不清他的面目。「你醒得太早,这不是件好事,我知道这是你的习惯,但还是得放松下来,这样好睡点吗?」掌心轻压在她的双眼上,逼得她不得不合眼。「闲云,你就在这里陪着她吧,我去看看阿遥。」「嗯。」他移坐在床缘,声音还是沙哑的,令她怀疑他的喉咙坏了。男人的掌心带着暖意,很快就烘暖她的眼皮。她记得,一路被送往云家庄的途中,痛得发狂,她绝对能忍,但她必须清醒着忍,就是这双手覆住她的眼,沙哑地在她耳边重复说着:再睡一下,睡过去就不会太难熬了。现在,她再睡一下应该不打紧,她想,云家庄暂时是安全的。闲云公子跟公孙纸都算是客气到有礼的正人君子,在这样的地方养伤,绝对是万全之策。于是,她小小放纵,任着眼皮上的温暖覆去她的意识。一直到后来,她才发现……才发现……她被骗了!第六章她被骗了!这半年来,她彻底发现云家庄人人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内」!她老牛慢步,一步步走上桥。每走几步,遇到有灯之处,小江弟就熄去,到最后整座桥都没入黑暗之中,只剩双云榭的灯火。长桥灯灭,只留榭中灯火,表示此路不通。她待在庄里六个月,很明白云家庄的作法,云家庄来往外人不少,偶尔,云家庄人也需要独处空间时,便会采取这种作法。灯不明,勿往前走。上个月,就是用这招,公孙纸让厨房依着他的食谱,做了全桌药膳食补,招集留在庄内的公子们躲在这里品尝,她会这么清楚,是因为她也被迫在场。「大、大姐,我先走了。」小江弟红着脸,取过桥上暗格灯笼,迈出有点胖的小腿跑回岸边。她慢步走上双云榭,主人早已入座等着她。他清一色的精绣白衫,衬得整个人玉树临风,只手托腮,正作短暂的养神,垂于身后的黑发融入夜色,偶尔被风吹起,真有那么抹出尘的味道。人不动时,倒也是上等的天仙,就是可惜啊……他动了动,俊眸张开,瞧见是她,不由得笑道:「你总算来了。」「你要饿了,可以先用饭。」她道。他闻言,嘴角又是上扬,笑得十分可爱。可爱到,竟然让她发现他有两颗虎牙,有没有搞错?天仙是不可能有酒窝跟虎牙的。「无波还跟我客气吗?都算是自家人了。快把东西拿出来吧。」寄人篱下,寄人篱下,她深吸口气,贡献出小竹篮,道:「这是全油小烤鸡,食用完毕,请务必毁尸灭迹。」她也不想问,为什么这人能得知她的一举一动。他以小刀切分,分于她一半,而后抬眸问道:「你今天上酒楼听见什么闲事?」「也没什么。」「酒楼闲话极多,古少德与黄门子弟都在,他们正值风光,所聊的话题必是以大事为主。」他道,看了她一眼,嘴角依旧噙笑。她想了下,道:「就是聊……海棠仙子跟屠三珑的婚事。」「原来是这事。我正要跟你提,邓家堡有心与屠三珑结这门亲事,这婚事绝对能结成,到时,云家庄是一定要到场,你身子若是许可,不如一块去看看。」「公子,虽然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个海棠仙子……总是第一大美人……」她内心有疑问。他深深看她一眼,并没有答话。金玉其外,败絮其内,她默念着,而后深吸口气,道:「……闲云,虽然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个海棠仙子,总是第一大美人,难道你不曾动心过?」他闻言,展开笑容道:「照你这样说,我一见美色不就晕头转向了?」「也对,娶妻当娶贤,相貌倒在其次,以后闲云娶妻,妻貌虽丑,但品德必是天下无双。」她有意无意这样说。他定睛望着她,嘴角还是噙着那亲昵的笑。这样亲昵无比的笑,令他整张俊容活了起来,眉啊眼的,连那上等的姿色都沾了春,春风漫漫无止境,这正是她的感觉。她不得不承认,他能拒美色于千里之外,她当然也能,只是眼光会小小的贪恋一下,这是人之常情、人之本能,不能怪她,尤其当他冒充洛神时。同时,这样的春风,令她想起她卧床养伤的那一阵子。她的意志力惊人,不出两个月她已能自行起床,并想下床练走。本来公孙纸不同意,但公孙云说了一句:「这几个月,我都在庄内,不如我来帮忙吧。」帮忙?他能帮什么?她内心疑惑,但人家是救命恩人,她忍习惯了也不敢多言,便由得他帮忙,后来才发现他这个忙帮得真是……每天早上他扶着她下床,初时只在房内绕圈子定就已满头大汗,他也不阻止,她要走多久他就扶多久,后来她发现不对劲,她的精神力远远大于肉体的支撑,第一天走太久了,第二天她想要起床,但只能瞪着床顶。因为她的身子完全拒绝她的配合。他就坐在床缘,又化身洛神,绽出绝艳的笑容。「无波,如果你走不动,我可以背你走,意思意思也好。」「……」金玉其外,败絮其内,妖孽啊!从此,她非常规炬,练走累了绝不硬撑,到最后,他也不帮扶了,就坐在院里的亭内,明明是秋老虎的时节,他却笑得如春风拂面,满地都是春色。「这样吧,我就坐在这里,提供点美色,女孩儿爱俏,希望你能因此有动力,走到我这儿来便可休息。」他鼓励着。第一次她听见时,差点扑地,以为闲云公子被人调包了。第二次她听见时,已经麻痹。她适应很快,非常非常快。每一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那一面,平日道貌岸然的人,背后以奸淫掳掠来发泄都有可能,公孙云人前清若冷泉,人后腻笑腻得紧,不仅如此,当他笑时,便是真心诚意,开怀至极,从无虚假。这点,她倒是佩服得紧。他彷佛看穿她的想法,又笑:「无波可曾想过,如果连对自家人都戴着面具,那这一生一世也真是辛苦到底了。」「闲云说得是。」可惜她没有什么家人,自然无法发掘她的另一面。两人静静吃了一阵。她难得什么也不想,就这样享受悠闲的时光,最近这样的时光增多了,她不知好不好,但她总是放纵自己。一桌菜色偏属清淡,壶里装的不是酒,而是养生茶。天天都在养生,还不如一刀杀了她还快些。活那么久做什么?想要看尽天下变化吗?她被迫喝了一杯,不由得暗叹口气,悄悄把清淡的药膳转到对方面前,她改吃全油小烤鸡。油滋滋、香喷喷,吃了心情多好。他看了她一眼,又替她倒了一杯养生茶,道:「任何东西,总是要平均分配的好。」「我身子虚,要养胖些才妥当。」她理所当然道。他有点无奈,终究还是替她解决了那些药膳。食后,她恭敬地呈上鸡骨盘,他走到栏边,一一运气,鸡骨顿成粉末进了湖里。高招啊!她感动到崇拜了,以后偷吃不怕被抓。他取出雪绢汗巾,擦干手指。他见她也拿出同样的汗巾拭手,不由得笑道:「我以为你用色彩鲜艳的帕子。」她也坦白:「既成江上无波,就改用跟云家庄同样帕子,比较妥当。」「依你习惯,任何东西都不可沉迷,不可久留,方为保命之道,是不?」他含着笑,在月光下显得十分雅致,甚至带着几分怜惜。她撇开视线,负手望着暗沉沉的人工湖面,当作什么也没看见。「无波,你不觉得奇怪吗?不管是我,或者云家庄人,甚至大部份的江湖人,若携汗巾,都是素白面居多。」他忽然道。这些日子只要他在云家庄,就很喜欢跟她闲聊,她不否认她也喜欢这样的闲聊。她想了下,道:「我以为这是中原人的喜好。」「实不相瞒,我二十岁那年,有个救命恩人……」他笑意盈盈。她瞟向他。「那救命恩人以素帕为信物,我瞧出她不情不愿的给,我回庄后,全庄改用统一的汗帕,没有多久,江湖上的年轻男女,皆以云家庄马首是瞻,以素帕为贴身汗帕。」他轻轻晃了下手中雪白无瑕的帕子。那举动,配着这人,当真是淡雅风情无边,难怪人人选用这帕子。她暗自深吸口气,恼声道:「你早就看穿救命恩人的心思。连白明教护法车艳艳都因此改用同样的帕子,它日你一见到一个拿出艳色帕子的人,这人,就值得怀疑了,是不?」她这根本是自跳陷阱了。公孙云但笑不语。她摸摸鼻子,也没有再追问,只是与他一块欣赏月色。今晚不到十五,圆月被乌云遮了大半,但月辉仍然均分在每一处上。远方的庄楼灯火通明,生气勃勃,她几乎可以想见前头云家庄弟子忙着待客,后头却是自成天地的宁静。「夜深了,小心着凉,我送你回房吧。」他道。那声音又有些怜惜了。在这里看月亮看到天亮她也是愿意的,但这话她没有说出口,只道:「我可以自己回去。」他嘴角含笑,道:「这可不行。你伤势是康复了,但身骨尚未养好,如果遇上示爱少侠,你想避也避不了,还是我送你回去吧。」她闻言,又差点翻栏落湖。示爱少侠……她没有遇过好不好?「何哉的功夫不弱,甚至是上等了。」他道:「他功夫传自于你,虽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各人,但照说你这小师父功夫应该比十四岁时要强许多,不料,你……功夫实在过弱。」你就直说了吧,她暗自失笑着。他以为她功夫高强,却没有料到她落崖后情况惨不忍睹吧。反正底子被他看穿,她也就直说无妨了:「我十四岁那年冬,不料惨遭教主道儿,功夫可以再练,进展却是大慢,我也没那么多心力于武学,所幸那时有何哉,我本姓王,是遗腹子,先父生前改姓皇甫,我把王家武学全授于何哉,各人天资不同,他算是上等资质,学了十足十。」她淡淡地说道,提及何哉时,语气没有任何变化。她瞟到公孙云的衣袖动了动,却不知是被风飘动,还是他想搂住她安慰她?但他神色自在,让人看不出所以然来。「这样吧,反正你在庄里闲来无事,功夫慢慢练也好。」他沉吟一会儿,粲光抹过那双深潭。「不如,从现在开始吧。」「……敢问,如何开始?」她有点发毛。他在月光下笑得好迷人。「我不是严师,你用不着防我。双云榭到岸边不算远,但中间并无使力之点,你轻功行吗?」她观望一阵,迟疑点头。「应该可以。」[手 机 电 子 书 WWw.XiAzAiTxT.CoM.....论坛地址:m 常年举行送8位QQ,QB等活动]公孙云笑道:「你要不成,我就在你身侧,喊一声即可。」「……」人在屋檐下岂能不低头?她暗自运气,随他跃出栏外。他白衫飘飘,在月色下果然俊得令人觉得接近他的周遭,便是进了天界一般。衣袂泛银,全身朦胧如幻,这衣色简直彻底衬脱出他清冷的气质,却又将他的春色,不,春笑融得极好,可见此人十分会穿衣,不知道像这样穿衣像谪仙的人物,脱了这身衣物,赤身裸体的还会像仙子一样吗?这念头令她微地一怔,脚下顿时落陷,随即她被人自左侧稳稳扶住,翩然落在岸边。明明在眼前的人,竟在转眼间退至在她身侧,她连捕捉都不及,难怪那日他敢冒险在乱石中跃下山崖……她心如止水了,是不?「无波?」「没事,只是……一时虚软。」她低头一看,看见他的手臂环住她的腰上。他也注意到了,徐徐收回手臂,道:「失礼了,无波。我本要扶住你臂膀,但你左手不易用力,我只好改勾住你的……」她缓缓抬起脸,望着他回避的目光。看起来,他的表情在表达歉意,但嘴角隐约有着开怀的笑意。这样的不遮不掩,是把她当笨蛋呢,还是把她视作自家人,所以最真实的一面都展露了?她暗叹口气。寄人篱下嘛……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据说她落崖昏迷在他怀里时,是他抱着她走了一阵,才交给其它人的,不拘小节不拘小节。他陪着她一路走回寝楼,中途有弟子经过,立即上前:「公子,玉面书生求见。」「玉面书生?」她笑:「这名号真有趣。」「玉面自指相貌俊美。」公孙云随口答着。「无波,你先休息吧。」她应了声,走进院子,回头看他状似沉思,却还站在原地。她耸了耸肩,推门入了寝房,没多久,她听见细碎的脚步离去。她推开窗子,夜风拂面,他果然已经离去。她望着夜景一阵,执起她几乎垂地的锦带。锦带的尾端带湿,是刚才差点落湖时浸到的。她盯着一会儿,回头看见衣柜已有新衣。她好奇地摊开新衣,款式跟她身上穿的差不多,却是春白色,腰带也是长到垂地。他聪明,料中她心里害怕,无论换了什么新衣,腰带一定过长。她掌心微微发汗,想起那天如果不是腰间长带缠住树梢,短暂的止住冲势,她早就因极快的坠速,摔得脑浆进裂,从此以后,即使她凡事都能忍,但也下意识地缠着长腰带。先救自家人是理所当然,可惜她只有一个人。只有自己能救自己,谁也靠不住。思及此,她叹了口气。这就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不知道这句话她有没有用错?今年的冬天还算暖,她养病养得不辛苦,她愉快地躺上床。这张床,她睡得很安稳,不像以前,只有何哉在,她才敢放肆睡着。在这里的日子很悠闲,有时会让她以为现在只是一场梦。等梦醒了,才会发现她早已脑袋迸裂躺在山崖下。☆☆☆ ☆☆☆ 4yt独家OCR ☆☆☆ ☆☆☆「姑娘。」她猛地张开眼,直觉防备地望着房内。那是何哉的声音,几乎近在耳侧。她小心环视黑漆抹乌的室内,确定无人,才暗吁气息。她满头大汗,下床喝了足足一杯凉水。晚上的全油小烤鸡果然油得她口干舌燥,她又推开窗子,远处的灯火已熄,凉风令她感到放松。现在她再也不会下意识去抚着玉箫,也不再有铃声一直跟着她,却还是会想起何哉。她不想待在房里,遂出门四处走走。云家庄一草一木,令她无比安心,虽然这不是个好现象,但偶尔纵容,应该无妨。走着走着,她来到公孙遥的寝楼。她想了一下,推门而入,里头烛火未灭,却没有人看护。她坐在床缘,望着依旧沉睡的少年。每天晨昏定省,不是要她内疚,而是要她当公孙遥是自家人,这点她岂会不知?她叹道:「今天我带了只烤鸡回来,被迫分给闲云。你们庄里,总是奇怪得很,这么爱养生,养到七老八十又如何?」嘴角轻翘。「不过,我尊重你们的喜好。」她又道:「听说,我是跟你一块送到云家庄的,明明容易活下去的是你,到头来却是我先醒来。能醒来,便是一个新人生,是不?」何哉何哉,她曾经想过,真能摆脱教主,那么,她与何哉就到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过着兄妹生活……当然,绝大部份她很务实的知道,最后的结局会是只有她一个人,果然,不出她所料。「闲云几度想收我为义妹,你说,我该答允吗?」说着说着,她也笑了。她十岁被迫收何哉当天奴,一个小孩子为了活下去,只好亲近十六岁的大少年,久而久之,表面上几乎算得上是相依为命的亲人了,只是,最后还是比不过同姓的血脉兄弟。可能因为太处处为自己设防,她从来不曾想过情爱方面——「闲云对我,是有点情意,但这情意是打哪来的?」她好奇想着。十四岁那年,他看见了什么?就算看见她裸身好了,她也不认为他会就此负了责任。相处久了才发现,表面客客气气的人,其实喜好很分明,私下不爱的东西是不碰的,相对还有点洁癖,上回她看见他与人用饭,别人碰过的菜他是不碰的,他却愿意跟数字公子们还有她一块共食,她是不是该说,其实她已是云家庄的一份子了?这想法还挺不赖的,但不能想太久。公孙云是毒罂粟,一旦真心碰了,怕是再也离不开,这是这半年来被逐渐腐蚀的她,所下的结论。这样的美色,这样的宁静,其实……嗯,她还满喜欢的。轻微的声响,让她以为是看顾的人来了,她本要回头,但目光却瞪着床上的病人。床上的病人不知何时张开眼,虽是气虚却也很诧异地望着她。醒了!醒了!「你……」她呆呆地看着他。「醒了啊!真是太好了!」那声音自她身后淡淡地响起。她回头,看见闲云正站在她的身侧。公孙云看见她也是一怔,伸手轻触她的眼角,她直觉回避。「我没别的意思,你的眼里……有泪。」她摸摸眼角,又望向公孙遥。公孙遥看看她,又看看闲云,哑声道:「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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