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晴 《闲云公子》-3

「他们同睡一室!」贺容华恨声道,双拳紧握。夜凉如水,他却怒火冲天。公孙云倚着廊柱,半垂着清眸,没有应声。「我没有想到……我以为……可是又不是夫妻……闲云,你道她……」「哪个『他』?」是他?还是她?公孙云的声音,在没有月亮的夜里显得格外冷情。天贺庄白日守丧,江湖人来来去去,入了夜,却是分外的冷寂,冷寂到有点寒意。这样的寒意,跟公孙云的气质有些相近,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贺容华忍下气,咬牙:「自然是王芸了。一个姑娘,没名没份跟个大男人同睡一间,要不要脸?」「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同居一室的例子时常可见,容华也不必太过介怀。」公孙云依旧垂眸,心不在焉。「你是说,这两人没有……没有……」「应该没有吧。」这声音又带着冷了。「这种事还是避嫌的好。」贺容华低声道:「我本以为只会来一个,没想到会来两个……到底是谁下的毒?只有王芸一人中毒,但当时有五、六杯,谁会料到她一定拿到有毒的呢?要中毒也不会轮到一个没没无闻的天奴啊!」公孙云没有答他。「闲云可猜出了吗?」贺容华十分仰赖他。公孙云折下一截细枝,状似把玩着。他问道:「五弟,王姑娘中的毒,可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公孙纸道:「这毒很猛,但要解也很快。这人下毒时,必定知道我专司药理,能及时救上王姑娘。王姑娘的底不错,至多再休养几日,不会有后遗症。」公孙云双手微地用力,细枝立断。「容华,这答案已经出来了。」贺容华一脸茫然,最后,他道:「我只知绝不是闲云,也不是我。」「少庄主,闲云指的是何哉。」公孙纸提醒他。贺容华一怔,双眸满满不可置信。「你是说……不可能!就算是他下毒,恐怕也是两人共谋……」公孙云清寒之声如玉石相击,他毫不留情地说道:「信不信由你。愈是亲近的人愈容易下手,她养了一头老虎,这头老虎随时可以反咬她。」「闲云,可要暗示王姑娘?」公孙纸问道。「等她醒后就知道是谁下毒了,我们用不着插手。」公孙云双手一松,断截的细枝落在泥地上。他垂眸注视泥地一阵,再抬起脸时神色十分自然。「容华,你要有心理准备,天奴脸上的蛇印是特殊刺青,老五研究过,这刺青除不去。如果你要留下这个人,将来天贺庄承受的压力必是难以形容。」「我知道。」贺容华难得沉稳。「就算天贺庄被打回原形,被迫退出江湖,我也绝对要留下何哉。就是那个王芸麻烦些,万一她阻止何哉,或者回去找皇甫家求救……闲云,你瞧,咱们是不是要先下手为强……」发现公孙云正冷冷盯着他,他呐呐道:「不然,你看呢?」「你想要何哉留下,就不要动她。」公孙云点到为止。他眼一瞟,落在今晚王芸与何哉所住的客房,俊眸抹过难言的情绪。第二章人有失足,马有失蹄,她真不该贪着晨风,躲在这种地方补眠。「闲云,下个月我爹大寿,你会来吗?」「邓前辈六十大寿,闲云一定前去祝贺。就算闲云不克前往,云家庄也会派其它公子前去,海棠姑娘请放心。」这声音客气有余,倒显得无情了。王芸本来倚坐在廊栏上吹风,有老树遮掩她的身形,却挡不住来人的对话。海棠海棠……她想起来了。早上贺容华来找何哉时,故意当着她的面说,江湖第一美人就在天贺庄里,本名邓海棠,名号为海棠仙子。当时为了这天仙般的名号,她神情一滞,却被贺容华视作她有自知之明……她摸摸脸,虽然这样的艳妆看不清她本来的面目,但她想,也算是妖媚动人,贺容华这样瞧轻她,难道江湖第一美人果真像仙子一般吗?女子的虚荣心令她微微探头。院子里一男一女,男的虽是背面,但熟悉的月白织锦长袍令她很容易认出就是九重天外的天仙。这天仙,虽然只属上等之貌,但其形优雅,风采天生的脱俗,单看背影也觉赏心悦目。而女的……王涹眨了眨眼,果真是生平仅见的绝品美人,只是……她想,还没有到达仙子的标准。果然,江湖传言多夸大,自九重天外的天仙让她彻底幻灭后,连海棠仙子也教她有点想落泪的冲动。这样子神化很好玩是不是?如果她再小个十岁,一定心灵重挫,自暴自弃成为女魔头。她又无声无息地倚向廊柱,合眸休息去。方才那一眼,她就察觉这两人周遭氛围充满疏离感,远远看去是交叠的山峦,近看才发现这两人中间距离无限。而在彼此间划下这道儿的,正是九重天外的天仙。「闲芸……今年你也二十六了……难道不想……」「邓姑娘,」声音依旧有礼。「并非我不想成亲,而是在中原里,我见过许多姑娘,这些姑娘没有一个是我要的。」换句话说,江湖第一美人也得不到他的一颗心。这话够明白了,明白到王芸隐约听出客气里隐藏着不耐。「连我……连我……」「美人当与英雄配。」这次,他索性更明白地说:「这英雄绝非闲芸。」「闲芸,你说中原里没有一个姑娘是你要的,难道谣言是真的?你真喜欢白明教的车艳艳?你向来吝笑于人,却对车艳艳笑了……」王芸差点从栏上滚下来。九重天外的天仙跟那个性喜男色的车艳艳?真是……好个绝配!好个绝配!接下来的话,王芸没有费神再听,只想着如何脱身。她能保住小命,全仗她的万分小心,而小心中的首要必备行为就是不去偷听。不偷听,自然跟人扯不上关系,不用身处在这个漩涡里。现在她能去哪儿?飞上枝头,直接跳出院子?她索性眼观鼻,鼻观心,充耳不闻。渐渐地,虽有对话声,但她没有费神再听,双眼轻合,掩不住一身疲惫,悄悄浅眠去。幼年她怕有朝一天会被教主玩到毒死,所以每天服下轻浅含量的毒药,但终究熬不住痛,于是放弃让自己去适应这些毒。她百密一疏,这个疏字是她自找的。她总偷懒想着,有何哉在她身边,万毒便近不了她的身,哪知这个下毒者却是最亲近她的人……不知何时,对话声没了,似是人已走光,照说她该松口气,但莫名的警觉令她倏地张眸。她的身边有人!「王姑娘,你醒了。」那声音不疾不徐,客客气气。亏她后天练就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功力,她神色不变,只是暗暗深吸口气,望着倚在栏畔,被树影掩去大半神色的公孙云。「……原来是闲云公子啊。l她轻声道。他风采如朗月清风,气质远胜相貌,一双眼形生得极好,就是瞳眸无潭,毫无神秘之采,这样的一个人,只算是中规中炬的上等男色,哪来的无边春色迷惑众人?那海棠仙子跟车艳艳到底看中他哪儿?看中他是文武双才?还是他的地位?她假装无知,故意掩了个呵欠,迷糊地问:「我刚睡着了吗?」「睡了一会儿,大概是从我拒绝邓姑娘的时候吧。」这人好厉害的功夫,连她的呼吸有变都听得分明。她与他对望一会儿,慢条斯理道:「闲云公子,刚才我不是有意偷听。」还是要说清楚的好,以免他记恨在内心。他看她一眼,几不可闻的哼了声,不以为意地说:「我知道王姑娘不是要有意偷听,否则也不会听到一半就睡着了。你把手伸出来,我替你把脉。」见她有些愣住,他嘴角似要上扬,又及时藏起,道:「专精药理的虽是我家五弟公孙纸,可我是习武人,也略通一二。」她想了想。反正这人也不会扣住她脉门置她于死地,便大方地伸出右手。「左手不方便吗?」她面不改色。「我左手有天奴环,怕闲云公子看了心里不喜。」他不置可否,轻触她的右手脉门,嘴里道:「女子天奴铃系在手上,理当左右手都有,为何王姑娘只有一环?」「唉,这是皇甫护法下的手,她要系十个,我都只有认命的份儿,哪敢问为什么呢?」「今天早上是谁送药给你的?」他又问。「何哉亲手煎的药,闲芸公子不用怕谁再毒害我。」她笑道。她自认非常有耐心,但这九重天外的天仙是不是把脉太久了?他终于松了手,道:「王姑娘没有大碍,我记得五弟开了五帖药,三帖治毒,两帖补身,照时辰来算,王姑娘剩最后两帖药了。」她有点惊诧,连公孙纸开什么药他都一清二楚,她不就只是个天奴吗?为何蒙他如此关注?这样说来,昨天第一个发现她中毒的,正是公孙云。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是万万不可能在第一眼就察觉她的异样。她寻思着,实在不知是哪儿能承他的注意……她瞄到他取出汗帕擦拭双手。汗帕没有花纹没有字绣,就这么洁白无瑕,原来他是个有洁癖的天仙!她的肤色偏蜜,并不算脏吧,用得着这么嫌恶吗?「王姑娘,你盯着我帕子……你也需要吗?」清澄雅俊的面容有着轻诧。「不需要不需要,我自己就有,哪需要了?」她取出自己色彩缤纷的帕于。她每一年都换一种,去年是绣鸳鸯,今年是绣菊,务必年年不同。她注意到,公孙云盯住她的帕子。有什么不对劲吗?顿时,她恍然大悟。刚才与邓海棠应对的公孙云,客气有礼而疏离,老是自称「闲云l,但此刻的公孙云却直接用「我」来说话。任何的不对劲,绝对不是好事,而且这不对劲是针对她而来。她内心警铃大作,立即跳下栏,笑著作揖道:「闲云公子,大恩不言谢,你跟五公子对小女子的照顾,小女子铭记在心,它日等我回到白明教,绝对不敢忘。」「没有得到主人同意,天奴是不可擅自离开白明教的。王姑娘,你真的还能回去吗?」公孙云问道。她眨眨眼,笑道:「谁说我没有得到主人同意?当然是皇甫护法允了,我才能出来啊!」礼多人不怪,这正是中原人的天性,于是,她又再次客气作揖。她才走出树影下,又听见他道:「王姑娘。」她撇撇唇,笑着回身。他自树影下缓步现身,月色衫袍飘若流云,迎风拂动,一时之间竟是无边的雅致荡漾。她一时愣住,心里不期然跃出那句: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这是她少年闲暇时自读到的。当时她想,这样的仙女大概在中原美人里才得见,所以刚才她格外注意江湖第一大美人邓海棠。可惜,美归美矣,总不似她心目中的洛神,没有想到会在他身上看见……如果让何哉知情,又要笑她老是用错词。洛神呢,哪能套用在这个男人身上?「王姑娘?」她抬头看看高照的艳阳,又用力眨眨眼,现在她看见的,又是那个原来的公孙云。据她的推敲,她毒伤刚愈,一时承受不了烈阳,以致眼花错看,否则,洛神是个男人,她这个小女人还有什么立场?她笑道:「闲云公子,还有什么事找小女子吗?」他自怀里掏出一个小锦盒,道:「王姑娘猜出下毒者是谁了吗?」「小女子愚昧,一心以为江湖豪杰很正派,没有想到会有人暗下毒手,这凶嫌……唉,小女子尚在中原上地上,还是不要追究的好。」她有意无意推到中原正道上,撇个一干二净。他也不以为意,顺着她道:「既然如此,那还是要多注意些好。这是千清丹,可解一千种毒物,王姑娘你留在身边,它日必有需要。」她内心轻讶,并不接过。中原人不但多礼,还送礼送到这地步吗?她思索片刻,而后,她笑道:「多谢公子用心,但我还用不着这么贵重的珍药……」「若你不幸再次中毒,也许下毒者会留有余地,但毒物伤身是免不了。它日如果你有中毒迹象,立即服下此物,即使不能解毒,它也会先护住你的五脏六腑,不受毒素损伤。」他的暗示,她当然听得出来。他是指,下毒者就在她身边……她也终于明白为何第一大美人钟情于他,这个人,根本是非常关心身边的人嘛。有的人,在江湖上地位有成,就把江湖当成他的家,他是个大家长……一个有洁癖的大家长吧!那锦盒还在等着她,她迟疑一下,笑道:「闲芸公子心意,小女子领受了。它日公子如果需要帮助,请尽管吩咐。「家长哪需一个小天奴帮?再者,她即将消失在江湖上,要再找到她很难了。她双手正要取过,却发现他轻使出三分力扣着锦盒。她心知有异,也不抬头望向他,过了一会儿,他开口:「其实,这不过是相互帮助罢了。我以前,也曾让个小姑娘帮过。」「……」她不需要知道他的过去吧?「在她而言,虽是小事,但我一直铭记在心。这几年,我一直在等,等她拿着玉佩来找我,可惜,她一直没有来。她身处那样的环境,竟然不必求助于人,也能活到现在,我真不知道该说,是她太聪明了还是她适者生存。」她抬起脸,笑容满面,道:「原来公子有这等往事,难怪会特别关注我这个小人物。公子请放心,以后我见到需要帮助的人,一定尽我所能,将公子的心意传承下去。」公孙芸闻言,深深看她一眼,终于松开扣在锦盒上的力道。「闲芸。」有人轻喊。她循声瞧去,正是芸家庄五公子。公孙纸也瞧见她,先是朝她作揖,同时很有好感地多觑她一眼,才对着公孙云道:「白明教车艳艳来上香了。我瞧,上香是假,来闹事才是真。」公孙云剑眉微拢,向她说道:「王姑娘,你教里左右护法一向势如水火,你还是留在这儿,别去前厅。」这是当然这是当然。」她非常恭敬地目送他们离去。接着,她长叹口气。想都不用想,一庄之主贺容华必在前厅与车艳艳应对,而她的天奴何哉也该在那里。现在要她怎么样?不理何哉,自己先跑路?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允何哉来天贺庄,直接逃出江湖就是。「我就说,何哉迟早会成为我的致命伤。」现在可好,她是笼中鸟,不管怎么飞,都在教主的笼子里。如果没有何哉……没有何哉……她的未来,是不是能过得容易些?思及此,她又看着那锦盒,失笑。人啊,最好别太过牵连,她只是一介凡人,可攀不上什么九重天外的天仙,更别说什么玉佩了。她可不记得自己有收过什么玉佩。随即,她将锦盒丢弃,往前厅而去。「闲云公子。」一身艳衫的美丽女人,一见那朝思暮想的人自人群中出现,立即投其所好,客气作揖。她记得,这男人,十分讲礼。公孙云回礼道:「车护法,好久不见了。」眼一瞟,定在贺容华身上。有些事,他不能越俎代庖,必须由天贺庄主人亲自出面。贺容华面色铁青,勉强道:「车护法千里前来祭拜先父,贺某在此先行谢过了。」车艳艳下把他放在眼里,只朝公孙云娇声笑着:「闲云,我多想说为你而来啊,可惜,这次我是奉教主命令,特地送礼来的。」贺容华道:「贵教与敝庄向来没有什么瓜葛,贵教教主的心意,在下心领了。」车艳艳瞧他一眼,冷笑:「谁说天贺庄跟咱们没有瓜葛?天贺庄的大少爷不就是白明教的天奴吗?」贺容华闻言,脸色遽变,瞄一眼何哉,咬牙道:「车护法在说笑了。我兄长十年前因病辞世,你在我父亲灵堂污蔑我的大哥,你这不是存心挑衅吗?」车艳艳笑道:「这十几年来,你们中原有多少名门世家之后是急病而逝的?」纤手一挥,指向自己带来的十几名天奴。每名天奴都戴着面具,赤着脚,脚踝系着天奴铃。「你们要不要赌,赌赌看这些人面具拿下来,有多少死人复生?」在场的江湖各派三十岁以上的人物,面色皆是微变。厅外的王芸,见状只能叹气。有人跟她—块叹气。她瞄一眼身侧的人,低声道:「五公子,你不去助阵吗?」她蜗牛慢爬,来到厅外,公孙纸一见她,便退至她的身边,与她一共欣赏,不,烦恼厅内的大事。公孙纸说道:「我去也没有用。我功夫不及闲云,只会碍事而已。」「原来如此。」她顿一下,再度低声道:「敢问五公子,通常你们怎么解决这种事?我是说,人家来找砸,你们是如何解决的?」「闲云主张不动刀枪。」「……」她一脸惋惜,非常想推荐「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豪迈作风。唉,能借刀杀人最好,可惜人家不肯如她心愿。她瞥向何哉,何哉有意无意,正站在后厅门口,守住停放棺木的灵堂。她又抚上玉箫,扫过厅内的十来名天奴。车艳艳性喜收纳天奴,尤其是有底子的天奴,这女人十分讲究排场,出门必有天奴跟随,每个天奴都以毒物控制,要脱离很难,要死更难。她抿趄嘴,垂下眸,思索着。车艳艳扫过人群一眼,惊异地锁定在贺容华身后的何哉,她不由得脱口:「教主圣明,竟连她去哪了都一清二楚,今生今世她还能逃往哪儿?」离她最近的公孙云,一字不漏的听见了。车艳艳得意地笑道:「何哉,你主子呢?」何哉缄默着。车艳艳也不再追问,迳自喝道:「教主万世圣明,竟能料中皇甫芸身在此处,你俩向来焦孟不离,传教主之令,皇甫亲自将厚礼送交天贺庄,还不现身?」等了又等,等不到人,车艳艳满面怒气:「皇甫芸,你敢不接令?」「我这不就来了吗?」女声自厅外朗朗而起,随即,众人眼里抹过红光,年轻女子身穿宽大红袍,负手入厅。而那来人正是脸上也有刺青的王芸。贺容华与古少德皆是一脸震惊。「你……」王芸走到公孙云身侧,想想不安心,又假装潇洒地来到何哉身前,笑道:「车护法,你这是晚我一步了。我千里赶至天贺庄,不料你晚了一天,中途是不是上哪儿逍遥了?」车艳艳一脸不明所以,道:「你在胡扯什么?」「我没胡扯啊,教主给你什么命令,就给我什么命令,他向来就爱咱俩彼此较量,这一次你输了。反正天高皇帝远,我也可以将这份功劳让给你。」她自动自发,拿过车艳艳身侧天奴手中的扁盒。「这份礼,我也有一份,早一步送到天贺庄了,现在你得拿这份礼去面见教主了……」她打开扁盒,而后凝住不动。车艳艳嘴角缓缓勾扬。「我差点让你唬过去了,皇甫,扁盒里的东西只有一份,当年你亲自让何哉埋进土里的,你的一举一动,永远都逃不过教主的眼下。」语毕,抢过扁盒,扔向空中。盒里的少年衣物、长靴、特制的长剑,刺青的物品全敌于一地。衣物已旧,却有天贺庄的标帜。长剑已锈,却是当年刚得名号的贺家大少爷的武器。刺青的物品上刻有白明教天奴的标志。识时务者为俊杰,王芸认命叹气:「好吧,我果然斗不过教主。我跟你回去吧。」车艳艳摆了个手势,天奴立即呈上素帕,她细心擦完手后,才慢慢套上特制的手套。王芸目不转睛地看着。车艳艳朝公孙云绽出娇艳动人的笑容。「闲云,云家庄一向中立,只负责记史,不可插手的,我记得云家庄有这么一条规矩,是不?」那双无波的黑潭依旧连光彩都没有。「依规矩,是如此。」车艳艳笑道:「等我解决了这事,再跟你叙旧。」「闲云跟车护法哪来的旧可叙?」他冷声道。车艳艳美眸抹过怒气,抿起嘴,把气出在王芸身上。「教主有令,你的天奴擅离白明教,何哉为贺家长子,三鞭棺木,以示薄惩。皇甫,接令吧。」「……」王芸垂眸,又抚过碧绿玉箫。「皇甫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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