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聂唯阳果然收敛起来。不过也许也是因为他忙,他这次回来不知道有什么事,几乎天天跑出去忙,而我,马上就要考试,学校有数不清的表格要发要填,也是难得地天天去学校报到。一连几天去上课,都没有见到童苗苗。那天菲力来救我,苗苗疯了一样冲他扑打,菲力情急之下将她重重推在地上,她就伏在那里嚎啕大哭起来,之后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梅子他们过来问我报什么学校,我说:“就N大吧,离的还近,方便。”没什么好挑的,既不用躲聂唯阳,也不用为了苗苗陪她去她想去的学校,我就近就好了。“正好,”船长笑,“咱们还可以继续做校友呢!”阿木拿起一本课本来,瞪着看了半天,突然一把把它撕成了两半,对着我们呲牙笑:“我早就看这些东西不顺眼了!”梅子捂嘴笑:“明天就放假了,我现在倒真盼着考试,考完了,可就真的解放了!哎,对了,苏苏,”她想起什么来,拿出一张表格给我,“苗苗的考试通知单,老师叫我给她拿过去,我哪知道她家在哪里啊,你跟她那么好,你拿给她好了!”我说:“我不……”老师却正好走进来,强调考试事宜,梅子丢下单子给我就跑回自己的座位去了。我看着那单子,叹口气,我不想见到童苗苗,可是人人都知道我跟她感情最好,要推给别人,势必就要面对一堆不解的询问,没办法,我把单子放进了包里。放了学走出校门,听见有人叫我,抬头看过去,居然是菲力,脖子上还挂着他不离身的相机。我走过去,对他微笑:“菲力,你怎么过来了?”心里多少有点尴尬,那一天他离开,自然是知道后来我跟聂唯阳之间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会被他怎么看。菲力笑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东西给我:“你的手机卡。那天我捡回来的,手机已经摔得没法修了,这张卡我想你还有用。”我接过来,有点感动:“谢谢,你真细心。”菲力又笑,但是原来纯净的阳光笑脸似乎有点忧郁掺杂其中,清澈的蓝色眼瞳也像朗朗晴空飘了朵灰云。他看看天,又看看我的脸,微笑:“要不要一起走走?”我点头,跟他一起散步往街心公园走去。小公园里,高大的银杏树错落有致地栽种在小广场的周围,广场空地上有老年人在悠闲地走来走去活动身体,贩卖小玩具和零食的小贩靠着售物车昏昏欲睡,傍晚的公园,给人带来闲适安详的感觉。广场中心有一棵巨大的马尾松,围着它安放了一圈木板长凳,我跟菲力在那里坐下来。菲力反常地一直没说话,我只好打破沉默,笑着说:“菲力,那天的事,还没跟你说谢谢,要是再晚一点,我可就惨了!”“别客气,”菲力的蓝眼睛看过来,“我应该的。”又沉默。菲力终于又开口:“苏苏……嗯……也许我这样问不合适,但是,我想知道,你跟聂他……”我心里叹气,就知道他会问。我看着他,笑:“你是要问我跟他有没有发生肉体关系?”菲力雪白的脸孔立刻涨得红红的:“不,不是,我不是只想……那个……”半天讲不出什么,他终于挫败地垮下肩膀,语气颓然:“苏苏,你知道的,我心里一直对你有一份迷恋,后来终于认识你,你的性子比我想的还要,嗯,可爱,我是想要追求你的。”我瞪大眼睛看着他,忍不住笑:“我到底哪里好?”性子随意,脾气又坏,吊儿郎当,无所事事,除了一张脸皮还能看,又有哪里值得人喜爱了?“嗯,我也说不好,”菲力又习惯性地去抓后脑,“怎么说呢……有时候觉得你像花园里最骄傲的那朵玫瑰,小心翼翼靠过去,你却会突然对着人做个鬼脸,哈哈大笑起来,有时候觉得你像阵风一样无拘无挂,却又看见你为了朋友奋不顾身,嗯,我说不好,但是我得说,你真的让我心动。”我笑一下,眼睛看着银杏树高高的树冠:“你知道,我跟聂唯阳肯定发生关系了。”菲力看着我,声音有点不稳:“你……你……爱的是他?”心跳爱他?我立刻摇头,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绝对不会!“那,那,那天你说,”菲力有点不好意思讲,“你说你只要他……”“唔。”我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那是因为之前就……”菲力瞪大眼睛:“之前?苏苏,我知道你不是随便的女孩,难道,他强迫你?”我晃晃头,我跟聂唯阳,怎么算呢?他强迫过我,我也玩弄过他,他曾放过我也救过我,甚至变得对我温柔,我早已不能用简单的怨恨来对待他。菲力见我不说话,有点着急:“我一直知道他的脾性向来为所欲为,但是没想到他会这样对你!”他一拳捶在凳子上,站起身来,“我要去找他!”我急忙拉住他:“不是那样,菲力,”嗯,没办法跟菲力解释,只是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他早就扯平了,没什么了。”菲力眼中还有疑惑,但是坐下来,有风度地没再追问。我说:“对不起菲力,我也不爱你。”菲力深吸口气:“苏苏,我的心意没有改变,你肯给我机会,继续和我做朋友吗?”我对着他笑出来:“在这种情况下,被女孩子拒绝,又知道她和别人有关系,肯同她继续做朋友已经说明你足够伟大。”菲力又微微脸红,我看着他,由衷地笑出来,这个男人,有着水晶般纯净的心,阳光般温暖的笑,直接而单纯,温厚而善良,说不定,在将来,我真的会爱上他。暮色渐浓,开放式的街心公园里可以看见远处要沉入楼群里的硕大的桔红色夕阳。我的目光突然被不远处的一幕吸引,那是一个老婆婆,正在推着她坐在轮椅上的老伴回家去,老婆婆正轻轻地对着老公公讲了什么,老公公笑着拍了拍身后老婆婆的手。他们的神色如此安详,让人看着他们,就不由地想,他们曾一起携手走过多少风雨,走到了今天,多么圆满。我竟看得愣了。他们慢慢地走着,柔美的夕阳是他们的背景,远处喧嚣的都市车水马龙的街道在他们安详的微笑里失去声音。我伸手去抓菲力的相机:“快,快,菲力,告诉我怎么用,我要拍下来拍下来!”菲力笑起来,摘下相机给我,告诉我应该怎样调整焦距捕捉光线,两个人手忙脚乱一番,终于我按下按钮,将感动自己的瞬间记录下来。菲力说:“嗯,会是张好照片,等我回去洗出来拿给你!”“好好!”我也兴奋不已。跟菲力在公园门口分手,我继续往家走,刚走两步,路边一辆车缓缓跟过来,咦,这车好面熟!驾驶座的车玻璃摇下,露出聂唯阳沉沉的脸。“上车。”他老大简洁地命令。有车坐总比走路回去好,我乖乖上车。嗯,这家伙看起来有火气啊,不会要拿我灭火吧?果然,我还没坐稳,他已经恶虎扑羊一样抓住我,不由分说就要吻上来。啧,以后真要考虑在自家车上装上计程车里那样的防暴栏杆,免得猛兽伤人。我拿一根手指顶住他光洁好看的额头,瞪他:“你又来?你忘了?”他果然停住了动作,眯起眼睛抿抿嘴唇,乖乖回去坐好开车。我窃笑,嘿,六字真言,百试百灵啊!他面无表情地问:“你怎么跟菲力在一起?”我舒适地歪靠在座椅上,有问有答:“他来找我啊,还给我那天弄掉的手机卡。”“那还用跑到公园去?”他还不依不饶了。我心情好,继续交待:“他说有事情跟我说,然后走到这边来,就跟我表白。”聂唯阳握着方向盘,迅速扭头看我一眼,转回脸,沉默,然后问:“你怎么说的?”我随意地说:“我就答应喽!”“吱!”车子猛地斜转煞车停在路边,我被甩得扑到他身上去,惊魂未定:“你疯了!幸亏这条路人少,要不然……啊,你要勒死我啊!”腰身被他紧紧抱住,我抬眼看他俊美脸皮绷的死紧,黑眼里巨浪滔天几乎要淹死我,我连忙识时务地坦白:“骗你的骗你的,我跟他说我不爱他啦!”他瞪我半晌,脸色稍霁,薄唇勾起来:“小野猫,胆子越来越大,敢耍我了?”居然一口咬在我的脸上。“啊!”疼倒不怎么,但是自己的肉被别人的牙齿咬住的感觉太恐怖了,我挣扎,“聂唯阳,都跟你说不要用强的好不好?”“嗯,”他放开我,挑高眉毛,施恩似的说,“那你来吻我。”我被他逗笑:“凭什么?”他斜斜看我一眼,眼光又飘开去:“凭我为你去学做饭怎么样?”啊?我愣住,就因为我随意的一句话?我看着他有丝不自在神情的侧脸,心跳突然不受控制地加快。爱吗晚饭妈妈做了甜辣虾。这个菜我是非常喜欢吃的,但是总是嫌剥虾会沾一手红红粘粘的汤汁,每次都是吃几个就去洗手放弃再吃。妈妈说:“苏苏,再吃几个,你不是喜欢吗?等下再去洗手。”我答应一声,却不再动手。聂文涵剥了只虾子放在妈妈的碗里:“阿阮,你也多吃点。”“好。”妈妈温柔地对着聂文涵笑,眉梢眼角都是满足的幸福。我咬着筷子看着他们,微笑,妈妈终于有她的幸福,多好。一只剥好的虾子丢进我的碗里。我抬头,有点讶异地看着聂唯阳,他那弹琴的修长手指沾着红红粘粘的汤汁。“呃,谢谢唯阳哥。”我反应过来,急忙扮演妹妹的角色。聂文涵笑:“唯阳脾气从小孤僻,不太会跟人相处,没想到跟苏苏处得这么好,看来咱们注定是一家人啊。”妈妈急忙夸奖自己的继子:“苏苏被我宠坏了,是唯阳懂得照顾妹妹。”我看看聂唯阳的手,又看看自己碗里那只剥得不太熟练的虾子,慢慢把它放到嘴里,脸上莫名地微微烧起来。聂唯阳却还要火上浇油。他说:“阮姨,这个虾是怎么做的?”我的心又猛跳起来,脸上更热,妈妈还没来得及答话,我突兀地放下筷子:“我吃饱了。”然后不理妈妈的轻声责怪,逃一样跑回楼上去。晚上抱着被子辗转反侧,搞不懂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难道,我真的对他心动?不,我不应该的,我若喜欢一个人,将会对他献上我全部的爱和忠诚,也会要求对方有同等的回应。而他呢?他只是为了欲望才要追求我吧,也许我暂时被他吸引,但是没有爱的回应,肯定不会有美好的结局。万一……假如……他爱我呢?我甩甩头,笑,也许他那样的人,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爱吧。早上,我被隐约传来的清朗声音唤醒。揉揉眼睛,我下床,穿着睡衣到房间连着的小阳台去。从那里看下去,就可以看见房子后边漂亮的花园。一簇簇的红花忍冬将花园错落有致地分割开,排排翠绿的忍冬簇拥着丛丛娇艳的刺玫,弯曲的石子小径穿越其中,小径旁边匍匐着还带着露水的浅紫鸢尾。再往前,有一个美人鱼的喷泉,与人同大的铜塑美人鱼坐在喷泉的中央,手臂托着的蚌壳中撒下细密的水雾来。喷泉旁边种着高挑出尘的鹤望兰,聂唯阳就站在那从鹤望兰前面,闭着眼睛,专心地练声。我趴在阳台栏杆上看他。他穿着白色的休闲家居服,闭上了那双邪魅的眼睛,站在繁美的花园之中倒别有一点出尘的味道,喷泉的水雾在清晨的柔光中幻化出七彩微光,静静地为他做陪衬。人家不是说专心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么,现在的他,的确令我移不开视线。他睁开了眼睛,目光往楼上看过来,对上我的视线。“早!”既然被发现,我就挥挥手。“早。”他慢吞吞拢一下墨黑头发,对我挑挑眉,“偷看我那么久,迷上我了?”我笑:“假如你一直闭着嘴巴不说话的话。”他慢悠悠走过来,站在我的阳台下,仰头看着我。我把下巴搁在手臂上,笑眯眯地轻声问他:“聂唯阳,你爱我吗?”他挑眉,声音清朗:“这还用问?否则我为什么跟你做爱?”“喂!你……”我急忙左右看,差点跳下去去捂他的嘴。他笑:“爸爸和阮姨出去晨跑,你以为每个人都象你一样懒?”我放下心,想起他的回答,皱眉:“你那算什么逻辑?做跟爱又不是一定有联系!”没想到这下子换他眉头拧起来:“小野猫,别告诉我你会随便跟人去做。”我气结,跟他沟通绝对有问题!我气哼哼地说:“那你第一次见到我,就非要……那个,难道说,是因为你爱我?”他说:“嗯哼。”我气得:“那我又不爱你,你勉强我算什么?”他弹弹手指,一点也不在意地说:“那有什么关系?反正你最后一定会爱上我。”这自大狂!我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一时说不出话来。他低头,然后又抬头来看着我的眼,神色难得地正经:“苏苏,在那之前,我已等你很久。”我看着他的深幽的黑色眸子,只觉得轰的一声,心猛跳,脸颊燃烧起来。回报如果他爱我。没有回应他的话,我跑回屋子里去例行的早上冲澡。我一边擦头发一边愣愣地想着。我会爱上他吗?裹着大浴巾从浴室一路发呆出来,却听见聂唯阳调侃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我回头,就看见那家伙大刺刺地坐在我的床上,两只胳膊支着修长的身子,身体惬意地后仰,衬衫上边两个扣子没扣上,露出一片蜜色的胸膛,他正眯着眼睛盯着我浴巾遮不到的地方看。我抓紧胸前的浴巾,瞪他:“你快出去,等一下妈妈他们就回来了,你这样在我房间像什么样子?”他懒洋洋地歪着头, 似笑非笑:“你来亲我一下我就出去。”我好气又好笑,自从跟他申明不可以用强,他老大就改变策略改用要挟利诱了。隐约听到底下铁门响,我急忙跑过去,抓紧浴巾,俯过身子在他唇上轻点一下:“这下行了……唔!”前倾的身子被他一拉就失去平衡,我一下子趴在他的身上,他一直手支在身后,一只手扶紧我的后脑加深这个吻。他的嘴里有薄荷水的味道。温热柔软的唇在我的唇上辗转摩挲,反复揉弄,他的舌在我喘息的时候钻近来,狠狠地与我的纠缠。他吻人的架势总像是要把人给吞了。已经听见底下屋门响,我着急想起来,但是趴在他身上,没有着力点,于是一边推着他一边扭动身子想从他身上下来。“唔!”他猝然离开我的唇,用力压住我的肩背把我贴在他的身上,然后把头埋在我颈边大口喘息:“呵,小野猫,再动你可要后果自负了。”我这才发现我的浴巾早已散开,赤裸的胸乳贴在他露出来的胸膛上,腰腹隔着他薄薄的衣料感觉到他再明显不过的欲望形状。我着急:“你快点走啦!妈妈他们进屋了!”他拿唇摩挲我的脖颈,含糊地说:“就让他们看到怎么了?”我急得:“放屁!”被他们看到,住过来还没一个月,已经跟“哥哥”发展到床上去了,这么不正常的事,妈妈不气死才怪。他一下笑出来,又叹口气,说:“我好想要。”我再着急也忍不住被他的口气逗笑:“聂唯阳,你在撒娇啊?”他从鼻子里哼一声,终于扶着我坐直身体,在我的腰上捏了一把,快步走出房间去。我穿好衣服,眼睛看到书桌上一张单子,皱起眉头来,童苗苗的考试通知单。不想去还是得去。吃完饭,我抓起外套要出门,妈妈说:“苏苏,后天就考试,你还不在家里看看书?”我说:“嗯,我去给同学送考试通知单,很快就回来!”聂唯阳说:“我送你去。”我急忙拒绝:“不要啦,我们同学有话说,你去干什么?”童苗苗对我肯定不会是正常的态度,恐怕他见了童苗苗也就知道她是给我下药的人了,让他跟童苗苗碰面?恐龙大战魔鬼党啊。他跟我到门口,低声说:“小野猫,如果晚上有礼物给你,有没有回报给我?”我说:“什么礼物?什么回报?”他说:“礼物你晚上早点回来就知道了。回报么……”他高挑的身子背对屋内遮住视线,拉我的手放到他的欲望上去,有点哀怨地说,“你忍心让一代伟大的声乐家死于欲火焚身?”我又被他逗笑,也许是昏头了,我居然说:“可以考虑。”然后他笑了。笑得真让人心动。快到苗苗家我又后悔,是不是叫聂唯阳一起来比较保险一点?说实话,她的疯狂,让我受的罪,真让我怕了她。正犹豫,手机响起来,是菲力。“苏苏,”他的声音很兴奋,“那张照片我洗出来了,效果非常好,我现在给你拿过去怎么样?”嗯,这下子找到人跟我一起去了。禽兽童苗苗家小院的铁门是虚掩着的,可是我摁了半天门铃,2层的小楼仍然如同熟睡了的动物一样静静地毫无回应。“奇怪。”我咕哝,“大门开着家里不应该没人的啊?”菲力说:“会不会在睡午觉?”我看看手机:“才刚到中午12点,怎么会睡午觉?算了,我们去敲敲屋门。”跟菲力径自穿过小院,去敲屋门。心里不安忐忑又伤感,就在前几天,我还会毫无顾忌的把苗苗家当做自己家一样,想来想走都随意,现在突然之间巨大的隔阂出现,斩断我们曾经紧握的手,我已经需要小心翼翼的来敲她的门。手背敲在黄梨木门上发出“笃笃”的浑厚声响,敲了一阵,又停下来听听,还是没有声响。难道真的没在家?我退到院子里,狐疑地看向楼上童苗苗的房间。二楼右侧的大窗户,拉着厚厚的橘粉色的窗帘。菲力说:“苏苏,我知道你不愿意跟她讲话,不过,既然都过来了,你就再打个电话问问吧。”我点头,拿起手机拨通那拨打过无数次的号码。待接的蜂鸣声。我默默地数着,一声,两声……数到十五声的时候,嘟的一响之后一个甜美的声音响起来:“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候再拨。”我再拨,还是没有人接听。我叹气:“算了,菲力,把通知单从门下边塞过去好了,下午我还要早点回家的。”菲力点头同意。我把通知单从门底下塞进去,心里面松口气又失落,也许,跟苗苗,将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苗苗家吧。走到铁门,忍不住又回头看,这一看,却叫我蓦然睁大了眼睛!我张嘴,发不出声音,用力拽菲力的胳膊。菲力正在拿钥匙开车门,不解地回过头来,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他失声低呼:“天!”二楼右侧的大窗户那里,橘粉色的厚厚窗帘被拉开一条缝,一只纤细的手掌求救似地抓在玻璃上,那手掌抹过的地方,留下深浓的——血迹!我的身体比我的大脑先一步作出反应,菲力叫:“苏苏,你等一下!”我已经冲了过去。客厅被菲力打破又修好的落地窗又一次被打碎,我胡乱地将客厅桌子上一把水果刀抓在手里,发足往楼上猛奔去,天,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入室行凶?还是,苗苗她做傻事?奔到苗苗的房间门口的时候菲力终于赶上我,一把将我拉到身后去,抢先去打开了门。他只看了一眼,就立时转回头来挡在门口,面色苍白对我说:“我的天,苏苏,你不要看!”我哪里肯听,推开他就冲进屋子去。我手里的刀子掉在地上。震惊。愤怒。反胃。不能置信。苗苗正躺在她的靠窗的粉色大床上。只是,那真的是苗苗吗?那是一个血人一样的躯体。我走近床边,看着苗苗。“天,”我捂住嘴,声音颤抖,我只能说,“天,天,天。”苗苗赤身裸体地躺着,全身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满身都是淤青,红肿,利器划的形状奇怪的伤痕,烟头烫的焦痕,手腕和脚腕都有深深的捆绑过的痕迹,那里的肌肤被勒得乌青。她的身体上狼藉地混流着全身大大小小的伤口所流出的血迹,以及遍身已经干涸的白色液体。她的双腿无力地大张着,原本白皙的大腿上有密集的烟疤,女孩最娇嫩的私处红肿不堪,被血迹和白浊的液体糊成一片。她的脸孔看不到一丝原来的娇美,半个脸都被打的青黑,眼睑肿大,水盈的妖媚大眼肿成了一条缝。整个房间里都是血腥气,性交的味道以及排泄物混合成的难闻的味道。我颤抖着手轻触她的脸:“苗苗?苗苗?”许久,她的眼睛中慢慢溢出泪来,她干裂布满血口的嘴唇轻动,我急忙把耳朵附过去,听到她微弱地说:“痛……好痛……”我咬牙:“没关系,苗苗,我马上送你去医院,很快就不会痛了。”她听若未闻:“我好痛……好痛……痛得要死了……苏苏……为什么你不来救我?”我几乎落下泪来。菲力说:“ 我们先送她去医院吧。”我点头。菲力开车,我抱着裹着毯子苗苗在后座,攥紧了拳头,我几乎将嘴唇咬破:“天,是谁,是谁,是哪个禽兽这样残忍?”苗苗的嘴唇微动,我附耳去听,听见她说:“童震。”我的头嗡的一声。苗苗的爸爸!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