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好的感情路真是坎坷。” 亮佳笑了。 这叫坎坷? 叶太太在客厅踱步,“有贺明明在追求芳好,忽然又回到狐狸精身边去,唉,这种女子真法力无边。” 亮佳说:“有些报纸上的有些报道,不必正视。” “芳好颜面无存。” “她会处理这种小事。” 叶太太气恼,“方有贺到底想怎么样?” 亮佳连忙死劝:“芳好的事,你干万别过问,她若回家来,你只装若无其事,她已经够烦,你若拷问,她交待不了,会像上次那样失踪。” “是是是,亮佳你说得对,所以我找你商量。” “药膏用完了我今晨替你去配,我下班再来。” “辛苦你了亮佳。” 亮佳回到公司。 芳好迎出来,“新婚生活如何?” 亮佳忽然红了脸。 芳好把文件交她手上,“既然回来了,立刻开工。” 亮佳放心,说声是。 芳好出名有涵养工夫,这下派到用场。 一整个上午,她精神奕奕处理公事,一点也无异样。 “来,亮佳,我这里有项新发明,一起来参详。” “是谁的发明?” “看过再说。” 她俩把光碟取出。 看毕那十分钟陈述,亮佳说:“咦,是防菌除臭添加剂,可在靴、鞋、运动鞋表面上运用。” “是,防止细菌滋生,则无臭味。” “是一种什么化学成份?” 芳好答:“那是人家的秘密,只知是一种含银物质。” “嗯,如此神秘。” “亮佳,你说可有前途?” “我们蝴蝶不做靴鞋。” “可否推介给其他厂家?” “我们同鞋厂不熟,爬山靴运动鞋生产已遭几间大牌子垄断,针插不入。” “写一封信给各大厂家。” “我们以什么身份游说他们?” “经理人。” “我去计划一下。” “要快,免被类似发现抢先。” “这项发明已经注册专利,不过快确是要诀。” 亮佳出去之前加一句:“没想到区先生仍然孜孜不倦。” 芳好也以为他已经优哉悠哉安然做日本女婿,不料他仍在实验室努力。 稍后芳好发现亮佳那组同事铺天盖地那般推介这项新发明:即刻设计网站,详细介绍,推荐信写得辞文图并茂,恳切中不失尊严。 年轻人做事许多时为着有事可做,不计报酬,套取经验,尽力而为,大多数年轻人都十分可爱。 公司里几乎廿四小时有同事当更,一星期七天办公室部有人,淡市中可算是个小小奇迹。 同事向区汝棠汇报进度,他亲自向芳好道谢。 他在电话那边说不出话来,“可要签署合约?” “蝴蝶纯粹无偿报效,不成立合同。” “是,合约中必须涉及金额。” 芳好微笑,“你还记得合约律法。” “是,大学一年必读,你我吃饭走路都不忘背诵。” 他静默一会,像是有点迷惘,彷佛不知时光流向何处,已不复记忆如何与芳好分的手。 为免节外生枝,芳好说:“同事会继续向你汇报。” “谢谢。” 芳好松一口气。 转身,看到亮佳站门口。 她无奈地摊摊手。 亮佳轻轻问:“还有希望吗?” 芳好落寞地摇摇头。 “那么,为何还出那么多力?” 芳好答:“因为这是一项优秀发明,值得推荐,因为我讨厌芭蕾舞鞋、球鞋、皮靴里那阵怪味,欲去之而後快。” “芳好,女人应该有点小器多疑摆弄小性子,你这样磊落,是否缺欠雌激素,并非好现象,我陪你去看妇科。” 芳好不出声。 不像女人,何来男人追求? 难怪败下阵来。 这时门外有人探望。 是结好来了。 后边跟着司机,杠着一箱水果招待蝴蝶员工。 芳好问:“几时出发度假?” “后天。” “明晨注册,你倒是毫不紧张。” “我心安定。” “那多好。” 结好穿着五十年代小腰身人字绒大翻领外套,配着直脚裤,十分悦目。 她问姐姐:“你呢?” 芳好一时不解,“我?” “你与方有贺之间彷佛有点僵滞。” “结好,我们只是合作伙伴,没有其他。” “给他一点时间,他有些私事需要安排,之后一定有所交待。” 芳好看着妹妹,大表诧异,“结好,两姐妹同胞而生,你对我似乎了解不足,我会期待事业有成,或是世界和平,但不是一个异性的表态,此人在我心目中没有地位,以后不必再提。” 结好看着姐姐,发呆,道歉:“五十年代衣衫穿得多了,人也变得五十年代,是我误会了,明日请来观礼。” 芳好握住妹妹手,“祝福你,方太太。” 结好走了。 亮佳进来,“我去陪叶太太,嫁女前夕,她紧张得不得了。” 芳好点点头。 那边,结好离开蝴蝶,与有成会合。 有成问:“怎么说?” 结好低头,“有贺无望,芳好像不认识他。” 有成颓然。 结好说:“这个有贺,同人家分了手,为何又回头去淌这浑水?” “他不忍见到前任女友遭人践踏。” “这样有情有义,”结好语气十分讽刺,“不会是遗传吧,你可会像兄长?” “现在她住他家里。” “啊!” “他自己搬到我的公寓住。” “有这种事。” “他纯是捱义气。” “太动人了,有没有想过去验一验胎儿的去氧核糖核酸,查探一下究竟生理父亲是什么人。” “有贺说,他不过在朋友危急时拉她一把,这是对方私事,他不想干涉。” “倘若胎儿属于他呢。” “他一定负责。” “真好笑。” 结好把一本杂志掷到未婚夫面前,“另一个男人也这样说。” 杂志封面大字标题:那纨绔子弟表态:“若我是孩子父亲,我一定负责。” 结好气结,“这么多人争这香饽饽。” 有成忽然老气横秋地说:“年轻时多风流韵事,老来才有聊天题材。” “你再多嘴,明早一人去注册。” 有成即时噤声。 傍晚,芳好回娘家,看到母亲团团转,像热锅上蚂蚁,衣裳首饰摆满一地,不知挑什么来穿戴,脸上泛着兴奋油光。 亮佳笑咪咪在一旁捧着热茶帮腔:“粉红色那套最好看。” 芳好走近,“什么茶,好香。” “欲望果。” “什么?” 亮佳斟一杯给芳好,芳好见茶呈淡红色,略酸涩,回味无穷。 “一个朋友自西雅图带来。” 这时叶太太叫起来,“芳好,你过来挑衣裳。” 芳好试穿一套灰蓝泰丝衣裙,又选一条极细的钻石项链。 亮佳说:“那我穿这套淡蓝配珠饰,衬叶太太粉红色正好。” 芳好劝:“妈妈不如穿宝蓝。” 叶太太坐下来,点点头,“芳好说得对,必需把大方放首位,牺牲夺目。” 芳好松口气。 “梳头及化妆师傅明早五点正来报到。” “哗,又不是皇后加冕。” “有好几个女生要打理呢。” 芳好说:“不要把我算在内。” “这不是同妈妈抬杠的时候。” 芳好说:“是,妈妈,你说得对。” 她拥抱母亲。 芳好试过半跟鞋,把整套衣裳抱进房中。 她早睡。 整夜楼下都有灯光,叶太太一定没有休息,而忠心耿耿的亮佳必然陪她通宵。 第二天一早,亮佳来叫醒她。 “芳好,轮到你了。” 芳好不愿离开温暖的被窝。 “又不是从军。” 亮佳耐心地说:“大家都打扮好了。欠你一人。” 可不是,亮佳头发拢在脑後,化妆明艳,就差没换上礼服。 结好探头进来,她已穿好月白色旗袍套装,头上箍着钻石头箍,像公主一般。 芳好跳起来淋浴。 化妆及发型师立刻来替她打扮。 不到半小时已经前后判若二人。 芳好比早些时度身时瘦,衣服略松一点,份外显得清秀。 时间不早,方家两兄弟已经来到门口。 她们一时出不了门,因为叶太太哭个不停。 方有成蹲在一边安抚岳母。 有贺看到大厅一角站着清丽的芳好,默默无言安份地做她的配角,不知如何,秀美的她总有一丝寂寥忧郁。 他向她招呼。 她笑笑点头,晃动间颈项有一线极细的链子含蓄地闪灿,衬托起她素净的容颜。 他走向前去:“好吗?” “托赖,还过得去。” 虽然客气,但不觉生分,有贺略为安心。 叶太太哭得更厉害了。 亮佳与结好扶她上车。 忽然之间,芳好失去座位,众人像是忘记了她。 “芳好,这边。” 有贺驶着车子过来。 芳好只得上车。 有贺精神上佳,开了收音机让芳好听交通消息,“沿途交通畅顺,天气晴朗”。 还想怎么样,今日的确是个好日子。 有贺不知说了什么,芳好转过头去。 “——你可知宾利与劳斯莱斯有什么分别?” 芳好微笑,“不,我不知道。” “宾利可以自己开,劳斯莱斯一定要用司机。” 芳好揶揄他:“承蒙指教,如醍醐灌顶。” “芳好,今日你很漂亮。” “谢谢,你自己也不太差。” “听说你在推销一只衣料防臭剂?” 芳好点点头。 “我想试试把它添加在运动帽上或运动衣腋下部位。” 芳好诧异,“这两种衣物都可以勤洗,何必添加成本。” “新主意一向受年轻人欢迎,有些运动服一穿整天,难免有味道。” “好极,我叫亮佳与你联络。” 芳好看着窗外。 小妹今日结婚。 幼时一起上学读书,同一间小学,母亲叮嘱芳好要照顾妹妹,每逢小息,她都去课室张望结好。 结好看到姐姐,抱住姐姐流泪。 她不爱上课的样子仍历历在目,忽然结婚了。 这才想到,原来喜酒是女儿离别宴:再见珍重,你要进入人生另一阶段,一去不回头,好走不送,是福是祸,好自为之。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 有贺说:“一分钱买你思维。” 芳好却说:“到了。” 车子还没停下,芳好就看到一行三个穿深色西装的男子在等她们。 看清楚,她惊喜地说:“是父亲!” 芳好下车急步上前招呼,生怕冷落他们。 原来另外两个高大英俊的少年是他的儿子,真没想到也已经这样大。 外国国民教育一流,年轻人永远笑脸迎人,绝不吝啬阳光。 一见芳好,立刻叫声:“大姐姐。” 芳好很高兴,“你们来了也不预先通知我。” 有贺马上跟进,热情招待三位叶先生。 叶太大止了哭,下车来,看见叶无敌,离远点点头。 芳好在电光石火间明白过来,“是母亲叫你来观礼?” 叶先生点点头。 呵,终于得到谅解。 这时有成陪着结好过来见生父。 两个少年又乖巧地称呼:“二姐姐,二姐夫。” 另一辆大车驶近,原来是方家父母也赶到了。 场面开始热闹,幸亏有蝴蝶员工调度,安排得天衣无缝。 三十分钟后礼成,芳好反而觉高潮过后有点寂寥。 结好把花束交到姐姐手中,那是一球小小紫色勿忘我。 芳好又把花转交站在她身边的一位推广部女同事,那女孩欢天喜地接过。 有贺说:“你看我爸妈之间一句对白也无。” 芳好笑,“彼此彼此,我们叶家也一样。” 世上多怨偶。 匆忙间四位家长决定晚上吃顿饭。 “这样急不知可订得到地方。” 亮佳笑:“我去张罗一下。” 少了这件活宝贝不知怎么办。 叶先生们先回酒店休息。 两个弟弟十分亲热,“大姐来喝杯茶,我们母亲很想见你。” 呵,她也来了,远距离监视,但不现身。 芳好婉拒,“我还有点事要回公司,改天我们再喝茶。” 现在最狷介的好像是她这个大小姐。 芳好永远记得母亲半夜饮泣的声音。 每到三四点钟,她都听见母亲痛哭,去探问,母亲推说是胃气痛。 终于要等芳好上高中胃气才消失痊愈。 夫子也说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她就是这点认真。 叶太太拉着她:“芳好,记得回来换衣服。” 芳好只是陪笑。 回到自己公寓,脱下礼服,洗去脂粉,像再世为人。 她查看电邮,发现有一两件重要事务,立即换上便衣回公司处理。 在电梯中有少女前来询问:“这位小姐借问一声,你身上这套运动衣在什么地方购买?” “呵,这是贺成牌新产品,各大百货公司有售。” “售价多少?” “价廉物美,零售约二百五十元一套。” 上衣采取不对称设计,像一只口袋扭曲了似,十分别致,所以吸引年轻人注意。 四点正,亮佳电话来催:“我们在华美酒店翡翠厅打牌,你要不要来?” “几点吃饭?” “八时十五分。” “我会准时到。” “大小姐,出来寒暄几句好不好?” “我最不会说话,我情愿捱打,或是罚做功课,亦不选应酬。” “真不近人情,小妹结婚,也不能破例?” 这李亮佳,凡事被她那婉约动听声音说来,叫人心服口服。 芳好笑了,“我稍后即来。” 亮佳乘胜追击:“什么叫稍后?我马上差人来接你。” “喂喂喂。” 她已经挂断电话。 果然,不到十五分钟,方有贺就上来了。 不约而同,他也穿着自己公司出产的运动服。 他俩相视而笑。 “可需换衣服?” “穿这个可以吃多点,加件大衣,看不出来。” 芳好取过外套,他帮她穿上。 “芳好。” 她转过头来。 他却不知怎样开口,忽然有点痛恨自己口才欠佳。 他顺手替她拢一拢头发。 男性的指尖接触到芳好鬓脚,这是许久没有发生过的事了。 她有刹那恍惚,随即控制情绪,喂,叶芳好,这是人家艳女的同居男友。 “我们去打牌吧,我陪你父母坐一桌,你陪我爸妈,记得乱输一通。” 有贺笑着称好。上一页返回 下一页###############################################晋江文学城 ivyspace 扫描 阿故 校对阿故 整理制作第7章 到了翡翠厅,只见家长分两桌正搓麻将。 亮佳与叶太太研究菜单,结好与有成手拉手坐沙发上玩填字游戏,弟弟们玩电子游戏。 芳好与林泳洋招呼。 大家坐下来同心合意输牌给叶太太他们。 菜肴美味,因无外人,吃得不知多高兴适意。 酒席散了,领班送两只瓷盅上来。 芳好轻轻同弟弟说:“一盅清炖燕窝,另一盅银耳木瓜,带回去给妈妈当宵夜。” 弟弟们怪感激:“谢谢大姐姐。” “毕业了如有兴趣,不妨找我。” “知道,姐姐。” 她拍拍他们肩膀。 弟妹不一样,家有男丁,到底不同。 弟弟的肩膀厚实,站出来可以保护妇孺,强壮有力,但是叶大小姐立场稍为坚定一点,人称悍妇,真正男女有别。 他们握手道别,下次见面,不知何时何日。 有贺看看时间,“我送你回去。” 不知不觉,已经半夜。 在车中,方有贺接了一通电话。 因经过扩音器,芳好也听得到,她不是想听,而是不得不听。 那是方家的司机及佣人:“方先生,伏小姐昨日下午出去,到现在还不见回来,我们有点担心。” “你昨午载她到什么地方?” “她不是乘我车子,她自己叫了一部街车。” 女佣急说:“她说去剪头发。” “可有书信留下?” “方先生,我们不知道。” 方有贺说:“我马上回来。” 芳好十分尴尬,像是阻人办公一般,坐不是,下车又不是。 幸亏家就在附近。 车子一停定,芳好即时下车,一声谢谢,头也不回地小跑步回家去。 进了门,松口气,叶芳好大声说:从今日起,无论如何,千万不可再乘搭顺风车,一定要自己开车。 怎么会上了他的车!家里三部车两名司机,公司也三辆车两名司机,她竟会愚蠢地坐到方有贺身边,自取其辱,与人无尤。 已经这样老大,弟弟们都叫她大姐姐,还犯这种错,罪无可恕。 淋浴后她一个人看午夜新闻,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 方有贺刚相反,他担忧地风驰电掣驶回山上公寓,果然,人去楼空。 他立刻找朋友帮忙。 不到三十分钟,小郭向他报告:“我查过黄色计程车公司,他们有电脑记录,昨日下午一时,他们在你这个地址接了一位小姐往飞机场。” 方有贺坐下来。 “我又查到伏小姐已乘国泰八三八班机前往加拿大温哥华,航机已平安抵埗。” “谢谢你,小郭。” “不客气。” 方有贺叹一口气。 “喂,兄弟,不用担心,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方有贺啼笑皆非,“我俩已经没有关系。” “是,是。” “她情绪有点不大稳定,我担心她去向。” 小郭笑,“伏小姐这样的女子,堪称人精,她自有处世之道,你少替她担心。” “你们太高估她精伶。” 小郭打个呵欠,“早点睡。” 有贺发呆。 走了,一声不响走了。 睡房有点凌乱,并无片言只字,护照首饰全部带走。 衣橱里还有几件衣服。 女佣进来问:“可要收拾房间?” “打扫清洁,把伏小姐杂物装箱。” “是,方先生。” 他斟了一杯酒,坐到深夜。 渐渐明白过来。 她走了他只有好。 只不过奇女子做事方式的确有点奇怪,为什么不通知一声呢。 他拨电话给芳好致歉,电话无人接听,想是已经睡了。 方有贺终于放下酒杯。 第二天芳好起床,耳畔还似有昨宵人声,她一个人静惯了,十分抗拒喧哗嘈吵。 幸亏只有一个妹妹,否则不止一次婚礼,吵坏人。 结好打电话来,“我们稍后出发旅行。” “一路当心护照荷包。” 结好笑嘻嘻,“你比妈妈噜苏。” “老妈哭停没有?” “不出你所料,眼睛鸽蛋般肿。” 除出不舍得小女儿,也一定想起了前尘往事。 “亮佳又陪她通宵?” “亮佳实在累,老妈放她回家,总算体贴小朋友,姐姐,你有空多陪老妈。” 芳好心中有气,“你这一去玩多久,谁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少假惺惺扮红十字会,叮嘱我做孝女。” “是是是,我言语造次了。” 结好心情愉快,言语幽默,整个人轻俏明媚,叫人如沐春风。 婚姻改变了她。 这样的姻缘便是好姻缘。 芳好下午去看母亲,叶太太双目尚未消肿,用茶包敷着两眼,躺沙发上,她拉着大女的手,像是怕她走脱似。 芳好一直蹲在母亲身边。 她问:“你叫父亲来参加结好婚礼?” “我哪里请得动他,我让亮佳通知他,没想到他整家来了。” “多少年没见?” “久得可使两个孩子变成少年。” “可有唏嘘?” “他比我老。” 芳好斩钉截铁般迎合母亲:“这完全是真的。” “你与结好都叫我骄傲。” “更何妨添了方有成这样的佳婿。” 叶太太点点头,“我死而瞑目,我可以改称呼了,从此不必再叫叶太太。” 芳好像同母亲唱相声一般:“是,回复本性,还我本色。” 她很少这样浮滑,但见母亲全盘受落,咧嘴而笑,又觉是尽了孝道。 傍晚,亮佳与泳洋来吃饭,叶太太又开心起来。 亮佳见芳好在书房里看电邮,走近说:“明早公司拍摄宣传单张。” “仍用上次那两个模特儿?” “这次我们用黄黑白三个人种,老中青小孩都有,做得类似宾纳通广告般,但比较温和。” “勿忘迎合潮流。” “你来看,设计图样,幽默极了。” 芳好一看,立刻微笑,原来模特儿全有表情及动作,祖父与孙儿拗手臂,少年看裸女杂志,中年汉低头皱眉为肚腩烦恼…… “谁的佳作?” “推广部孙咏梅,她最肯动脑筋。” “是蝴蝶之福。” “芳好——” 芳好看着好友,“你又有什么忠告?” “芳好,那伏贞贞已自动消失。” 芳好笑问:“与我们有关系吗?” “这两个星期,有贺一直与有成同住,他不过暂时收留伏贞贞,她的家楼下天天有近百记者潜伏。” “本市报馆竟有如此庞大人力财力,不容小觑。” “她大概已经想清楚该怎么做,故此一去无踪,”亮佳有点唏嘘,“这一走,大抵不会要腹中胎儿了。” 芳好也觉得惋惜。 “芳好,是你的话,要不要这孩子?” 芳好想一想,“我哪有这样福气,不过,我会把孩子生下来。” 亮佳问:“单亲家庭,独立抚养,你愿意承担?” 芳好点头,“我有个好母亲,她有财有力,又溺爱我,一定会帮我度过难关。” 亮佳黯然,“你真幸福,换了是我,为免万劫不复,只得放弃胎儿。” 芳好讶异,“我以为你最坚毅独立。” “累到极点,也怕得厉害,无谓自寻死路。” 芳好忽然问:“伏小姐会把孩子生下来吗?” 亮佳摇头,“全无机会。” “你好像很了解她。” “我是苦出身,我明白同类型女子想法,但是,孩子,到底是谁的呢?” “嘘——”芳好忽然惭愧,“你看我同你,读了那么多书,竟然在背后说人是非。” 亮佳笑,“芳好你就是这点可爱。” “不关我们事,少说为妙。” “大家曾经以为你与方有贺或可成为一对。” 芳好笑笑:“我哪里配得上人家。”她对亮佳十分坦白,“人家的女友要声色艺三全,我这种孵在一间厂便自得其乐不眠不休的工蜂,哪里会是大少爷的伴侣。” “你也是大小姐。” “我缺乏娇矜心态,自小知道母亲是个弃妇,她的眼泪吓破我的胆,总觉得自己一双手比较牢靠。” 亮佳点头,“我也有不可磨灭的童年阴影。” “都过去了。” “睡梦中时,回到过去。” “我也是。” 她俩唏嘘半晌,但是时间实在不允许伤春悲秋,缅怀过去,分别有电话找她们两人。 亮佳说完电话回来说:“意想不到,邓录普橡胶对区氏发明有兴趣。” “他们打算制造防臭车轮?” “邓录普是橡胶原料供应商、原料中设法混合新发明,所有橡胶制品可以防菌防臭。” “那赶快通知区氏,事不宜迟。” “我即时给他电邮。” 林泳洋摇头,“你们两位坐下来舒服地吃顿饭好不好?” 亮佳笑着把手提电话交他手中,“有贺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