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 于是她眼巴巴在医院等着吃糖醋排骨,等了一个多钟头没等到雷宇涛回来,却等到了单位上的两位大姐。原来工会领导听说她请假住院了,于是按惯例派了两位大姐,在下班后拎着水果花篮来看望她。倒让她觉得挺不好意思的,连忙招呼两位大姐坐,又给她们倒茶,说:“其实没什么事,就是医生谨慎点,让多观察一天。” “怎么也是住院嘛。”周大姐嗔怪:“你别客气了,你还是病人,快到床上躺着去。” 她说:“没事,就是中暑……”话音未落病房门突然没推开了,雷宇涛提着保温桶兴冲冲闯进来:“糖醋排骨来了……” 呃…… 两位大姐瞪大了眼睛看着雷宇涛,还好他当机立断:“对不起我走错了。”带上门就退出去了。 过了足足有一分钟,周大姐才如梦初醒:“那个……那个人好像是雷书记吧……” 另一位秦大姐也如梦初醒:“好像是……可是他……怎么会在这儿?” “什么呀!”韦泺弦强辞夺理:“他就是一送外卖的,成天在这医院里送盒饭。他是不是长得挺像谁啊?今天上午他来送盒饭,护士也嘀咕过……” 秦大姐周大姐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被骗过去了没有。反正两位大姐又坐了一会儿,安慰她好好养病,就告辞而去。 雷宇涛等她们走了才又进来,把保温桶往床头柜上一搁,冷着一张脸:“谁是送外卖的?你就不能说我是你丈夫吗?” “那你跑什么啊?还说走错房间,我是你老婆很丢人吗?” “你当时看着我连脸色都变了,还冲我直使眼色,我能不顺着说是走错了吗?不然你说不定跳起来打我呢!” 她被气糊涂了:“我什么时候打过你了?” “你前天晚上睡觉还踢我呢!” 哦……倒也是……可她也不是故意的啊…… 他却摆出一幅就算她十恶不赦的模样,横眉冷眼的坐到一边:“我连晚饭都没吃,被你差使得跑来跑去……”他把保温桶打开,拿起筷子就挟了一块排骨:“还是我自己吃得了……” 啊啊啊啊! 怎么可以! 香喷喷看着就让人垂涎三尺的糖醋排骨! 她扑过来跟他抢:“我要吃!” 他把手中的筷子举高:“就不给你吃!” 鄙视以身高欺负人的,她急得像小狗团团转,恨不得在他胳膊上咬一口:“雷宇涛,你太小气了你!” 他像是逗她逗上瘾了,直接将排骨喂进自己嘴里:“唔,好香。” “雷宇涛!” 随着她掷地有声的最后一声怒喝,病房的门“吱呀”一声又被推开了,秦大姐周大姐站在门口,一幅眼珠子脱眶的样子……他们两人顿时僵住……保持了一个举筷一个抢夺的姿势。 啊? 这两位大姐杀个回马枪过来干嘛? 她要怎么解释…… 话说她刚才大叫雷宇涛的名字来着……她要不要说……她跟市委书记真的只是普通朋友其实他是她发小还是她师兄他只是来看看她谁知道多年未见于是非常激动肢体语言不免激烈了一点…… 而己…… 算了,还是先给个地洞让她钻下去吧。《海上繁花》番外——地上的一片叶子雷宇峥在家住了两天,等到了周日晚上,他打电话让秘书订机票,邵凯旋却突然对他说:“多订一张。”告诉他说:“你陈伯伯的女儿回来了,就是宜珈那丫头,明天也要去上海。陈宜珈在国外十几年,人生地不熟的,到了上海你陪她多走走。” 他怔了一下,韦泺弦躲在邵凯旋身边就冲他扮鬼脸,笑得无比灿烂,他只得陪笑:“妈,我还有工作呢……” “那就工作结束后请人家去吃顿饭什么的,带人家转转,好好玩玩。”邵凯旋问:“你就忙得这点功夫都抽不出来?” 雷宇峥怕她动气,连忙说:“行,行。” 他已经有六七年没见过陈宜珈,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很多年前的圣诞节,她回国度假。那时她不过十五六岁,只记得她把头发染得通红,活像个小太妹,他一想起来就觉得头痛。结果在机场等了半晌,没等到记忆中的小太妹,他想,该不会是迟到了吧。这种大小姐最没有时间概念,自己又不能不等,好在机票还可以改签。 他正打算去改签,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雷宇峥!” 很清脆的声音,回头一看几乎认不出来了,毕竟这么多年不见,虽然陈宜珈轮廓没大变,但眉眼都长得舒展开来,短发大眼,又穿仔裤T恤,几乎俏皮得像个小男生。只是笑起来明眸皓齿,明显有一种女孩子的甜净,陈宜珈倒落落大方:“安检是在那边吧?” 两人都没什么行李,安检倒是很快,陈宜珈十分兴奋,又爱说话,一路上都只听她叽叽咕咕,从国航的空姐漂不漂亮一直夸到还是北京的蟹壳黄烧饼好吃。她嗓音清脆婉转,像古人形容的,大珠小珠落玉盘,可是大珠小珠没完没了的落了一路,雷宇峥就觉得隐隐头痛了。 出了机场有司机来接,他正烦恼如何安置这位大小姐,陈宜珈倒是毫不矫情:“送我去首席公馆吧,我在那边订了房间。我同学还等我一起逛街呢,你忙你的吧,不用管我了。” 他不由得松了口气:“那我明天晚上替你接风吧。” 她很干脆的答应:“行!但我不吃西餐!” 他把这句话告诉了秘书,单婉婷很是尽职尽责,专门在一间新开的本帮菜餐厅替他们订了位置。结果一进去,他就看到了上官博尧。陈宜珈也看到了:“那不是上官?咦,他带女朋友来吃饭?还带两个?真厉害啊!” 上官博尧大约是说了什么笑话,逗得他对面的一个女孩子笑起来,另一个则在低头喝茶。陈宜珈走过去在他肩头一拍:“上官!” 上官博尧回头一见是她,又惊又喜:“是你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半个月了,成天在家彩衣娱亲,我妈终于肯放我出来玩玩。”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不过给我指派了个监护人。” “监护人?” 陈宜珈一努嘴,上官转脸一看到雷宇峥,不由得哈哈大笑:“雷二,你如今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雷宇峥笑了一声,并没说话。倒是陈宜珈很好奇上官的女伴:“这是……” “我朋友,杜晓苏、邹思琦。”上官转过脸又对杜晓苏和邹思琦介绍:“陈宜珈,我学妹。” 陈宜珈笑容可爱,跟她们打了招呼,又对雷宇峥说:“要不我们就跟上官他们一块儿吃吧。” 上官十分高兴:“来来,一起吃多热闹。吃完了咱们打麻将,谁输了谁请宵夜。” 陈宜珈大喜:“好!我自从跟室友学会了打麻将,就没痛快打过一回,好容易搬家遇到位邻居太太也会打,可惜却是个日本人,只会打日本麻将。这倒也罢了,三缺一,哎哟郁闷死我了。”一边就招呼服务生:“拿菜单来,赶紧的点菜,吃完了咱们好打牌。” 雷宇峥这时才说:“打什么麻将。” 陈宜珈大眼睛一转:“那唱歌也行啊,我是麦霸,就怕你们抢不过我。” 结果一帮人吃完了去唱K,上官是夜店的常客,于是由他挑了地方。一进店中真是风光八面,咨客全都认识他,一路走一路还有无数副理跟他打招呼:“您来啦?”所以一进包厢,陈宜珈就说:“上官,咱们认识这么多年,我怎么不知道你江湖地位这么显赫?” 上官一脸的郁闷:“别提了,我也不知道。” “你一看就是少爷模样嘛!”陈宜珈笑容可掬:“用你们广东话怎么说来着?”努力学着粤语发音:“官仔骨骨。” 上官正好端起杯子,差点没被冰水呛死:“你还知道这个词啊?” “我的室友是香港人,跟她学的。”陈宜珈开玩笑:“大家今天不要点粤语歌啊,有岭南世家的细少爷在此,唱不好会被他笑的。” 杜晓苏有点意外,跟上官认识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他是广东人,因为日常他都是一口地道的京片子。上官大约也看出了她的疑惑,因为音乐声有些吵,所以侧过身去对她解释:“我妈妈是北京人。”偏偏陈宜珈看到了:“喂!不许说悄悄话啊!”冲上官眨了眨眼睛。上官在她头上敲了一记,说:“就你眼尖嘴快。”陈宜珈揉着被敲疼的地方,凑到雷宇峥耳边小声嘀咕:“我看杜小姐一定是上官的女朋友,他这么照顾她。” 雷宇峥没有说话,上官已经叫起来:“喂喂!不准说悄悄话啊!” 陈宜珈冲他扮个鬼脸:“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雷宇峥将话筒递到她手中,说:“唱歌吧。”陈宜珈果然是麦霸,拉着邹思琦一起,话筒在两个女人手里转来转去,把两个男人撂在一旁。上官是个坐不住的人,就拉着雷宇峥出去透气。从走廓出去就是很大的空中花园,有露天的泳池和躺椅,靠近栏杆的一侧有藤椅,正对着繁华的夜色。喧嚣市声被隔在了咫尺之外,倒显得闹中取静。两个人靠在栏杆上抽着烟聊了会儿,上官忽然想来:“对了,我有个朋友想买你们公司一个什么楼盘的房子,给个优惠价吧。”^ 雷宇峥随口说:“叫他拿你的名片去找我秘书吧。” “行。”上官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谢了啊。” 雷宇峥第二天就把这事忘在了脑后,他公事既多,幸好陈宜珈活泼好动,在上海朋友又多,他不过抽空陪她吃饭购物,或者偶尔负责接送,还算是好应付。等到周末,他在办公室加班,单婉婷忽然想起来问他:“对了雷先生,上官先生的朋友拿了张名片来,指名要买一品名城的房子。就是原来杜小姐名下那套,因为您专门交待过,这套房子由您亲自处理,所以我只把他的联络方式留下来,没有立刻回应他。” 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老板的脸色,其实看不出来什么来,雷宇峥平常永远是山崩于前不色变的样子,天大的事情也顶多只皱皱眉,而今天他连眉头都没有皱,语气也很平静:“我知道了。” 晚上回家后他考虑了片刻,才给上官打电话,手机响了好久没人接,正打算挂掉了,终于有人接了,却是个女人:“您好。” 他没有说话。 “喂!”她又问了一遍:“请问是哪位?”等了几秒钟没有回应,于是她的声音似乎离远了些:“上官,没人说话,要不你来接吧。” 他把电话挂断了。 他一直不知道自己竟然可以听出她的声音,有两秒钟似乎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坐在那里,过了一会儿,手机却忽然震动起来,嗡嗡的蜂鸣,在安静的室内显得格外突兀。 他坐在那里不动,电话在手心里震个不停,像是一颗心,一直震,一直震,震到他手心发麻,最后终于接了。 “雷二,”上官的声调显得很轻快:“刚才是不是你给我打电话?” 他顿了一下:“哦,找你出来吃饭。” “我在湖边呢。”上官似乎非常惬意:“过来玩儿吧,我们又在烤肉呢,你闻闻这香……啧啧……” 雷宇峥知道他在太湖边有座豪宅,还是原来民国时期一位耆耄的别墅,解放后一度被没收为公用。几年前辗转拍卖被上官购得,不久后又斥巨资重新装修。在花园假山上头硬生生造出个泳池,号称可以在游泳池中欣赏湖光山色。上官经常呼朋唤友去那里度周末,大队人马就在花园里支了架子烤肉,因为经常烟熏火燎,把一架据说是清末光绪年间名士手植的古紫藤,竟然都给熏死了,于是多次被叶慎宽称赞是“焚琴煮鹤花间晒裤清溪濯足的典范”。说归说,一堆人照样经常过去吃烤肉喝酒,想必上官又是在这豪宅的花园里烤肉。 “不来了,明天有事。”他很快说:“就这样,你忙去吧,再见。” “好,拜拜。” 他拿了车钥匙出门。 也没有什么目的,路边的霓虹不停的掠过视线,或紫色,或红色,滟滟的流光,一直映到车前玻璃上来。这城市正是歌舞升平,繁华到了顶点,热闹到了极处。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意兴阑珊。 最后他把车停下,随便挑了个记事簿上的号码打出去。 对方大约没想到他会主动打电话,所以连声音里都透着几分惊喜,亦娇亦嗔:“是你呀?” “你在哪里?” “我还在片场。”大约是怕他挂断,急急又说:“不过已经收工了,要不我过来找你?” “那我在酒店等你。” “好。”隔着电话线亦可以想见她喜孜孜的样子,连声音都似甜美了几分:“我马上就过来。” 身体极度疲倦之后,脑中有短暂的空白,但涌起的却是更空虚的感觉,只觉得乏力。任凭花洒的水流打在身上,仿佛是麻木,更多的是倦怠,就像是整个人都缺了一块,怎么也填不起来。 大约洗得太久,许优隔着门,俏皮的声音:“要不要我进来帮你擦背?” 他没有回答,把花洒关掉,拿浴巾拭干身体上的水珠,然后换好衣服出去。 许优知道他的习惯,所以虽然失望,但看到他湿漉漉头发,温柔的问:“帮你把头发吹干了你再走?” “不用了,谢谢。”声音疏远而客气,仿佛有一点心不在焉。房间晕黄的灯光下只见他薄薄的唇,微抿的弧线透出冷漠的气息,相法上说薄唇的男人薄幸,许优不得不承认,这男人素来铁石心肠。相处已经差不多两年,她却几乎无法理解他的任何一面,何况今天晚上他似乎情绪有些微的反常,虽然不易觉察,但她很敏锐的感知了。所以没有再多话,拿过外套帮他穿好,然后目送他出门,说:“开车小心点。” 他的手已经触到了门钮,忽然顿了一顿,转过身来看着她:“前阵子你不是说想换车?保时捷的911不错,也挺衬你,就买那个吧,提车的时候记得打电话给我的司机,有人会去结帐。” 她欢喜不胜,踮脚勾住他脖子,盈盈的笑:“真的吗?为什么突然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你想图谋什么不轨?”撅起嘴来想要亲吻他,但他脸微微一仰,避了开去,说:“你素来聪明,应该明白。” 她的手本来搂住他的脖子,可是胳膊渐渐发软,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十指都开始发冷,一直冷到手心,她终于撑不住,手从他肩头滑落了下来,她几乎是失态,怔怔的站在那里,只是看着他。 “以后照顾好自己,如果不是拍戏就别熬夜,也别相信朋友就随便投资。”他嘴角微微抿起,其实他这样子最迷人,可是以后她再也看不见了。 “遇上困难给我打电话。”他最后一次亲吻她,如蜻蜓点水般吻在她脸颊上,只是一触,几乎不带任何温度,他已经打开门径直离去。 在电梯里他看到自己的脸,空洞而疲倦,凌晨时分,喧哗的城市终于渐渐睡去,电梯里更是寂然如灭。 并非厌倦,他只是不再想维系这种关系,虽然许优十分漂亮,又几乎从不给他找麻烦,她曾是一朵他很满意的解语花。但不知为什么,今天晚上他只觉得倦怠,所以选择了离开。 或许适当改变一下目前的生活,可以好过些。 第二天早晨起来,雷宇峥先去打了一场网球,看看时间还早,于是给陈宜珈打电话:“要不一起吃午饭吧。” 陈宜珈很高兴:“行啊,我在和同学逛街,你来接我。” 她在广场的一角等他,他开车看到她站在路旁,因为不能停车,他把车速减下来,正打算让她过马路去等。谁知她拉开车门,飞快的上了车。 “很危险的!” “有时候做点危险的事也很有趣呀。”她笑嘻嘻系上安全带:“又带我去吃什么好吃的?” “烤肉怎么样?” 她说:“那要自己烤才有趣。” “那带你去一个地方。” 出了城她也没有问去哪里,就看着他把车开上高速,于是掩口打了个哈欠,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他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其实她眉目间还有点小孩子的稚气,睡不够,他并没有妹妹,但觉得有妹妹应该就是这样子吧。 他开车很快,等快到了她正好醒来,上官别墅的位置非常好,隐在一湾湖畔,仿佛海边,但湖水比海水显得更宁静。行道两旁皆是梅花树,这时节只见枝叶扶疏,可以想见花开时定是香飘十里。她见着这么好的风景,不由问:“你的湖景豪宅?这也太阔绰了!” “上官的。” 她眉眼弯弯的笑:“原来是上官那个资本家。” 镂花铁门已经缓缓打开,上官亲自出来接他们:“哟,可真没想到,大老远的,真给面子。” “不欢迎?” “欢迎,当然欢迎!”上官仍旧是笑嘻嘻:“不欢迎你,我还欢迎宜珈呢。” 司机上来替他去停车,他和陈宜珈和上官说着话,一路绕过假山,远远看到草地上果然支着烧烤架子,一堆人欢声笑语,热闹非凡。虽然隔得那样远,但他一眼看到她。 杜晓苏坐在桂花树下一张躺椅上,正侧过头和邹思琦说话。这样远远看过去,她侧影落落,眉宇间仍旧是那般寂寥。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奇异般安静下来,仿佛只要见着她,便觉得放心了。 可是这么近,仍旧是那样远。冬至的故事(海上繁花番外) 太阳真好,隔着航站楼偌大的玻璃窗晒进来,再加上暖气的威力,身边有不少人昏昏欲睡。 我可一点睡意都没有,难得可以拿着PSP玩得正过瘾,却有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那人坐在我旁边的空位置上。" 我都懒得抬头,一点也不奇怪他的出现。 我妈把我送到安检区外就回去了,临走还眼泪汪汪的,好像挺不放心我一个人上飞机,我都懒得戳穿她。其实她最狠心了,我三岁的时候她就把我一个人扔上飞机,让我独自从美国飞到中国,虽然她告诉我会有人去机场接我,但长达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我连去洗手间都只能求助漂亮的空服姐姐,实在对我幼小的心灵造成极大的伤害。 对着空服美女你还嘘嘘得出来么?虽然那时候我只有三岁,可我也是个男人啊! SO,我都懒得理她。 “别成天玩游戏机。” 我只想翻白眼,好容易我妈走了,又一个说教派来了。 他们俩个在某些方面还真是天生一对。 他又伸出手摸我的后脑勺,像我平常在家摸Hate。可是Hate是狗,我又不是狗。我妈最讨厌狗了,但拗不过我终究还是收养了Hate,连这名儿都是她取的,她说狗讨厌,只有猫才可爱,可我又不喜欢猫。" “长高了。”他变本加厉,把我的头发都快要揉乱了。虽然我头发很短可是我还是有发型的好不好? 我终究怒目而视:“你又到波士顿来开会?” “啊,来谈一个项目。”他很悠闲的靠在椅背上,修长的身材显得很潇洒,典型的东方美男子,虽然我见过的东方人不算太多,可好歹我在北京生活过几个月,知道像他这样的帅哥还是不多的。虽然我一直没弄明白他和我妈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但自从我懂事开始他似乎就是这样神出鬼没,每次我妈把我一个人丢下的时候他就会奇迹般的出现。 第一次好像是两岁多,如果我模糊的记忆没有出错,我应该是和邻居家的Eamon打架,Eamon比我大又长得比我高,当Eamon用石子扔到我的头时,保姆正巧去了厨房,于是我一个人站在那里哇哇大哭,然后他就从天而降,抱起头破血流的我飞车去了最近的医院。 我在医院缝针并且哭个不停,他把所有的招数都使出来也没有哄好我,最后被迫答应带我去吃冰激淋。后来他不仅带我去吃了冰激淋还带我去看海鸥,后果就是我在他车上睡着了,等我眼睛一睁,已经是在家里自己的小床上。 我根本就没向我妈提过这事,那会儿我觉得他是我幻想出来的,要不就是我做梦。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我就叫他阿拉丁,因为我觉得他是神话里才有的人,擦一下神灯他就出现了,然后就可以满足我的种种愿望,要是那些愿望不太离谱的话。 我向他提过的最离谱的一个愿望是在去年的圣诞节前夕,他问我要什么圣诞礼物,我一整年都渴望有匹自己的小马,于是我告诉他我想要匹小马。 “哦,这个礼物可太大了,圣诞老人塞不进你的袜子。”他笑咪咪的捉狭的说,我就知道这礼物没戏了,每次我妈不想给我买什么的时候,她就这样敷衍我。" 后来他想法子买通了保姆,趁我妈不在家,他偷偷带我去马场玩了大半天,我很快活,我太快活了。那匹栗色的小马让我爱得赖在上头不肯下来,我知道我每次只要耍赖他就会没辙,果然最后他说:“好吧,这匹马是你的了,不过只能暂时寄养在这里,你可以给它取个名字。” 我又惊又喜半信半疑,最后他不忘了叮嘱我:“别告诉你妈。” 当然,不要告诉我妈。 阿拉丁是我一个人的阿拉丁。 “妈妈让我回去看爷爷和大伯。”我朝他扮了个鬼脸:“还有外婆和外公。” 外公外婆最疼我,爷爷更疼我,虽然我成天欺负元元姐姐,拿毛毛虫吓她,弄死爷爷养的金鱼,把院子里枣树上的枣子全敲下来,还拿着水枪在假山上玩特工队的游戏……但是爷爷是最爱我的,不管我怎么调皮捣蛋。 他会找出专门给我留的巧克力,笑眯眯的给我:“爷爷在瑞士买的,好吃吧?” 我塞着一嘴的巧克力,含含糊糊的点头。 爷爷买的巧克力最好吃。 晚上吃饭的时候会有特意给我包的饺子,因为我最爱吃饺子。奶奶一边给我往碗里挟一边说:“你大伯都多少年不下厨房了,还专门给你包饺子。” 确实,大伯他忙得很,但我最喜欢缠着他玩,和元元姐姐一起跟他玩老鹰抓小鸡 然后把我们俩都举得晕乎乎的,比在公园坐飞碟还好玩。 所有的人中间,最伤感的就是奶奶,她有一次跟我算,她每年才可以见到我多少次,每次一共才多少天? 每次我要走,她都要哭的样子。 这时候元元姐就会挺身而出:“奶奶,我天天陪着你!” 而我就安慰她:“奶奶,我放暑假马上回来,马上……” 外公外婆有时候会来美国看我,爷爷奶奶一次也没有来过,所以每到放假我妈就打发我回去看他们。 阿拉丁说:“我正巧跟你一个航班,我们一块儿回去。” 正巧? 算了吧,我又不是小孩子。 不过和阿拉丁坐一个航班的好处是,他买了很多好吃的给我,还有新的故事书念给我听,在半途我睡着了,他还给我搭毯子,把我照顾得很好。 我睡了差不多两小时,起来时他帮我叫了橙汁,我一边喝橙汁一边问他:“你和我妈什么时候复婚?” 他的脸色变了变。 说实话很久之前我就预谋对他说这句话了,每次稍微接近此类话题他就会顾左右而言它。这次我们在飞机上,他想跑也跑不了,而且还有好几个小时呢,我可以好好盘问他。 “小孩子不要多管闲事。”他开始摆大人的臭架子:“尤其对你不了解和不知道的事情。” “难道我不是你生的?” 我扔下第二个炸弹,不出所料看到他尴尬的脸色。我妈在到底我父亲是谁这个问题上一直对我含糊其词,一个人有爷爷奶奶大伯堂姐怎么可能没有父亲,我妈一贯就是这样天真,把我当小孩子。 他看了我好长时间没说话,我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你和我妈不会没结过婚吧?” 如果他们是离婚了,这事就好说一点,可是如果他们压根没结过婚,这事可就比我想的复杂太多了。 他终于答非所问的说了一句话:“你妈妈太难追。” “不就是个女人,还是个不怎么聪明的女人。”我快要吐血了,我决定拒绝再肖想此人就是我的生父,我这么聪明的小孩怎么可能是他生出来的,简直太笨了这男人,我真的要吐血了:“别告诉我你努力了八、九年还没有追上她。” “这是我和你妈妈的私事,你不要掺合,OK?” 爱面子的男人开始恼羞成怒了。 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这是爷爷教我的。 我开始喝橙汁:“好,那我以后都不帮你了。” 这男人开始思考,最后他问我:“你能帮我什么?” 只好说有些男人一遇上恋爱这种事就智商下降,比如我的阿拉丁生父。 “那就太多了,”我兴致勃勃:“我妈最爱谁?当然是我,只要我站在你这边,难道你会赢不了?” 这个男人买给我一匹小马,这个男人教会我打棒球,这个男人带我去公园看小北极熊,这个男人教我学游泳,这个男人抱我去医院,这个男人会蹲下来替我系鞋带,这个男人是我的爸爸。 我不帮他谁帮他? 我已经八岁了,再说我是男人,男人不帮男人天理难容。 至于我妈——哼,两个聪明的男人加起来,还收拾不了她? 才怪!03.夏日里的春天“跳!跳个头啊!”夏绾不由得在心里喃喃咒骂,从早晨起来,她的左眼皮一直跳,跳得她心惊肉跳,结果就在上班路上,一部违章超车的沃尔沃V8把她的车给挂了,蹭掉她车大灯旁一长条漆。她还没来得及心疼,谁知对方下车来,扫了一眼她那部半新不旧的奥迪A4,连保险公司的电话都懒得打,就塞给她五百块钱,没等她反应过来就上车扬长而去,弄得她哭笑不得无限感慨,这世上开沃尔沃V8的果然全是混蛋!本来以为今天的霉运已经走完了,结果眼皮仍旧跳得没完没了,跳得她心里七上八下,不会还有什么祸事吧?今天是设计院的大日子,据说资方高管今天要来与大家见面,上上下下忙了许久,就为这隆重其事的一天,幸好她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一等闲人。饶是如此,还没到中午,周珊珊就打来内线,激动的与她分享八卦:“哇!好帅哦!绾绾你没有看到,投资公司的负责人好年轻,又好帅,笑起来竟然还有酒窝……”从电话里夏绾就可以想像周珊珊双眼冒红心的样子,再帅也就是一给洋鬼子打工的假洋鬼子,她颇不以为然,还有酒窝……靠!她生平最恨男人有酒窝!中午去食堂吃饭,老远看到人头攒动,简直是多年未遇之盛况,定睛一看,竟然各路领导都在,平常除了召开新春员工大会,她就没在单位见过这么齐全的场面。每人面前一份餐盘有说有笑,一派安定祥和的气氛,一堆领导中间还夹杂着几个陌生面孔,想必就是那堆劳师动众的资方代表们……话说资本家不是应该去酒楼吃鲍翅参肚吗?竟然会到员工食堂来与民同乐,真是诡异啊诡异。食堂的王师傅看到她眯眯笑:“今天还吃小炒牛肉啊?”食堂做的小炒牛肉最好吃了,当然要吃!刚刚端着堆着香喷喷的小炒牛肉和小菜的餐盘转过身来,忽然发觉那堆领导中有张面孔有点眼熟……呃!!看错了!一定是看错了!她腾出一只手来使劲揉了一下正在狂跳的左眼皮,果然是看错了……才怪!没等她反应过来,他突然转过脸来,好死不死,正好与她四目相对。仿佛是奇迹,她的左眼突如其来的不跳了,整个世界仿佛在一瞬间安静下来,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怦咚!怦咚!越跳越急,越跳越快,仿佛是害怕。 害怕?她凭什么害怕?有什么好怕的!这么一想,她不由得气势大盛,近乎恶狠狠的瞪回去。结果他只微微一笑,虽然隔得这么远,也可以想像他嘴角那酒窝,一定是忽隐忽现,笑得她火冒三丈。靠!这辈子她最讨厌男人有酒窝,就是因为江越有酒窝。 |她讨厌江越,最后升级为讨厌江越的一切,从他的酒窝到他的笑容,他的目光他的动作,他说话的腔调到他穿衣服的样式,总之讨厌讨厌讨厌讨厌……没等她用冷凝的目光杀死他,他忽然转过脸去,对身旁的人说了句什么。 大事不妙,她突然悟过来,他身旁那人正是她的最高领导——设计院的一把手汪院长。果然汪院长笑眯眯的向她招了招手:“小夏,来来,这边坐。”这下她成了众矢之的,整个食堂齐唰唰的目光朝她扫过来,在万众瞩目之下,她心不甘情不愿,还得维持一个所谓的礼貌微笑,慢慢蹭到汪院长面前去。“坐!坐!”汪院长慈眉善目,示意她就坐桌子对面的位置。食堂的简易桌椅跟大学食堂一模一样,就是四人一桌,一边只有两个位置,两两相对。汪院长身边就是江越,而汪院长对面坐的就是设计院最年轻的高级工程师小孟,她只能坐在江越对面。哼!也好!大庭广众,看他又能怎么着。她大剌剌坐下,头也不抬开始吃香喷喷的小炒牛肉。四周的群众们也都开始埋头吃饭,毕竟这里是设计院,高知云集,且全是工科出身,人人做事都习惯心无旁鹜,包括吃饭。吃的正香的时候,突然听到江越煞有介事的声音:“汪院长,这位是……”她气得差点没把筷子扔下,镇定镇定镇定……她深深吸了口气,抬头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夏绾,是审查咨询部的。”“哦哦,夏工,幸会。”比装腔作势谁不会啊,她笑得无懈可击:“是啊江总,幸会!”他微微一笑,嘴角上扬:“夏工真是厉害,我还没自我介绍,就已经知道我姓什么?”靠!果然一见这男人就上当,大意啊大意,跟这种老奸巨滑的家伙打交道,她应该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于是她甜甜一笑:“像江总您这样的青年才俊,我久仰多时,当然知道您姓江了。”酸得她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男人竟然不动声色照单全收,眉梢眼角丝毫不露破绽:“哪里,夏工过誉了。”汪院长大约不明白他们打的什么口舌官司,看看夏绾,又看看江越,有点莫明其妙的呵呵笑。跟这种男人吃饭的直接后果就是导致胃口败坏,连最爱吃的小炒牛肉都只吃了一半,她就觉得如坐针毡。构思了好几个说法以便开溜,总觉得理由不够充分借口不够正当,无精打采吃着饭,挟起一筷子包菜已经到了嘴边,眼角余光突然发觉里面竟然夹着一片肥肉,白花花颤巍巍几乎已经触到了牙齿,又油又腻又恶心!她只差吓得要跳起来,几乎是本能般往江越盘子里一扔:“有肥肉!”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这不是在家吃饭,江越已经习惯成自然的挟起那块肥肉,吃了。汪院长倒还没怎么着,旁边的孟工倒是嘴张大得能吞下鸡蛋去,活脱脱像看到了外星人。好吧,她再次大意失荆州,呜呼哀哉,谁让她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吃到肥肉。幸好别人都没注意,而孟工是标准的工科博士,不三姑,不六婆,不八卦,更不传谣。她简直为自己拥有这样优良素质的好同事而感激泣零。午饭没吃饱的直接后果就是跟周珊珊偷偷溜出去吃椰汁西米捞,周珊珊问:“跟帅哥高管一桌吃饭是什么感觉啊?有没有小鹿乱撞?”她随口说:“有啊有啊,撞得厉害!”哪里是小鹿乱撞,简直是火花四溅,事后她才想起他一定是故意的,故意的把那块肉吃了!虽然她没反应过来,但他一贯头脑清醒做事冷静,从来不会不分场合有失身份,所以他一定是故意的!如果当时手里不是筷子而是叉子,没准她就会扑上去结果了他的性命……镇定镇定镇定……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埋头吃西米捞。西米捞好好吃,可以把中午损失的小炒牛肉补一点回来。她心满意足的想,下午吃了这么一大碗甜品,晚上可以随便敷衍一下了。 晚饭随便敷衍的结果就是,睡到快午夜突然饿醒了,只好去冰箱里找吃的,幸好还有一包薯片,咔嚓咔嚓正啃着,突然听到似乎是门锁响动。她一下子把薯片塞回冰箱,关上冰箱门就往外溜,试图抢在前头上楼。结果刚到客厅就撞见醉醺醺的江越,他本来只开了玄关的一盏小灯换鞋,而她突然间冒出来,显然把他吓了一跳,待看清是她,立刻就笑了:“呦,等我呢?”做梦!她狠狠瞪了他一眼,昂头上楼去。气愤的结果就是忘了锁主卧的门,她还没睡着,他突然就推门进来了:“怎么还没睡?”“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她气愤的指责:“我要睡觉了。”他显然已经洗过澡了,头发还没有完全吹干,发梢仍是湿的,很自然的掀开被子:“我也要睡了。”她拿脚踹他:“走开!”他不走开,还亲她,满身酒气刷了牙也满嘴酒气,于是她乱抓乱挠,像只张牙舞爪的猫:“江越你怎么回事,别拿你的脏嘴亲我!我们已经分手了!分手了!”他停下来,可怜巴巴的看着她:“我都睡了一个星期的书房了,你还不原谅我?”不原谅!当然不原谅!再睡一年她也不打算原谅!她斜眉冷对:“我们分手了,是你赖在我房子里不肯搬走!”“绾绾,”他腻腻歪歪又粘乎上来了:“我真的是冤枉的,她说是有事跟我谈,但我真没想到她会突然扑上来亲我啊,你看到的时候我不正在拼命挣扎么,我真是清白的,不相信你检验检验,我守身如玉着呢。”她信才怪,一掌推出去:“走开!”他手心滚烫,力气又大,一下子将她手攥住了,把她拉进自己怀里,嘴唇也是滚烫的,亲得她透不过气来。厚颜无耻的嘟哝:“你检验检验嘛……”他下巴上已经生了一点点胡子,扎得她的脖子又酥又痒,她素来怕痒,他一挠她就忍不住咯咯笑着全身发软,正好给他机会攻城掠地。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大势已去,啥都来不及了。吃干抹净,他很满足的睡着了。夏绾只觉得狂郁闷,怎么又这么轻易便宜了他?她不是跟他冷战跟他吵架跟他赌气跟他要分手么?他们不是已经分手了整整一星期她还勒令他尽快滚出她的房子只是他死皮赖脸不肯交钥匙来着?怎么他借酒装疯随便哄了哄她就又上当了?可是真的很困眼皮很重,一秒钟后,她也睡着了。第二天早上一睁开眼睛她就郁闷得无以复加,躺在那里不愿动弹。江越一边吹口哨一边在浴室里刮胡子,似乎心情很好。出来换衣服还顺手拍了拍她:“起来了,小懒猪。”还要上班,她慢吞吞爬起来,江越打完了领带,拿了外套问她:“要不要我送你上班?”哼,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他把他那部沃尔沃V8往设计院门口一停,她还不得被唾沫星子给淹死?她决定给他点颜色看看,于是清了清嗓子:“江越,我有话要跟你谈。”“什么?”她踌躇着措辞:“我觉得我们性格不合,对感情的态度也不一致,而且你前段时间刚刚犯了重大错误……”“我犯什么错误了?”他一幅啼笑皆非的表情:“你昨天晚上不亲自检验了吗?我多清白啊……”晕死,这种事哪检验得出来,虽然他够卖力够急切够馋涎欲滴……确实像头饿了七天七夜的狮子,问题是他确实饿了一星期……停停!这么下去她又要被他的胡搅蛮缠带偏题了。于是她十分轻松的说:“你别以为昨天晚上的事就代表我原谅你了,其实我只是当它是for one night……”他忽然收敛了笑容,她心里有点打鼓,怕他发飙,其实他发飙的时候十分骇人,她只见过他收拾别人,那狠气那手段……她打个寒噤,他不会真拿那套手腕来对付她吧?结果他说:“糟糕,昨天你不是安全期,我还喝了酒……” “啊!”她火烧屁股一般跳起来:“完了完了!都怪你!都怪你!”她从来记不住自己的周期,他反倒比她清楚,所以这事上头从来都是他说了算。结果他看了看手表:“快点!我们去买药!现在吃来得及!”结果就是兵荒马乱的早晨,她把要跟他谈判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乖乖跟着他去药店了。太郁闷了,在办公室里她捧着茶怀,悻悻地想,要怎么才能把他从家里撵出去。看来要对付厚颜无耻的人,就得用厚颜无耻的手段。还没等她琢磨出厚颜无耻的手段来,突然接到周珊珊的电话:“绾绾,晚上的联谊会你去不去?”晚上他们设计院跟某部委搞联谊,因为两个单位大龄未婚男女青年都有很多,两个单位的工会领导都非常头痛,认为这是影响单位稳定的不稳定因素,所以安排了这场联谊,其实就是变相的集体相亲。“去呀,为什么不去?”她也是未婚女青年,这样的集体活动干嘛不参加?于是还没有下班,单位的几个女孩子已经偷偷结伴溜出去,买新衣买新鞋,打扮的焕然一新,花枝招展。“这衣服太露了吧?”夏绾担心的看着镜子,露背装,虽然露的不多,可是狭长的一道缝隙,若隐若现的露出一线雪背,十分魅惑。“大夏天的谁捂得严严实实啊?再说这也看不到什么啊?你平常穿的那叫老土,把你的天生丽质都给浪费了!”周珊珊不由分说:“刷卡刷卡!买了!”平常都是江越给她挑衣服,至于他的品味——像他那样的臭男人品味能好到哪里去?害她穿的不是像修女就是像在校的中学生,一点女人味都没有,怪不得在单位都没人追她。买了买了!穿上露背装果然清凉,周珊珊又拖着她去专柜蹭了一个时髦的彩妆,她只觉得像妖精,周珊珊左右端详却十分满意,夸奖:“你这样真好看!”是啊,她都快认不出来自己了。从商场出来引得一路惊艳的目光,周珊珊十分得意:“看我给你参谋的,天生丽质还得有后天造型吧?”“是啊是啊,”她捏了捏周珊珊的下巴:“小女子感恩不尽,以身相许。”联谊会借了某部委机关的小礼堂举行,刚踏进门夏绾就觉得背心里凉嗖嗖,也许是空调太大……可中间那人怎么又那么眼熟啊……她这猪脑子,只顾得兴高烈采来相亲,就忘了江越的妈妈是这个单位的领导。好死不死,为什么走哪儿都撞上他们姓江的?她小心翼翼的溜进礼堂里,只求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结果还没走到一半,就听到有人夸张的大叫:“哇!夏绾!我简直认不出你了!”整个礼堂起码有一半的人回过头来,包括江越的妈妈。原来叫她的是中学同学辛小禾,今天她也来了,大约是在某部委上班。真是冤家路窄,怕什么来什么。她先挤出一个笑容敷衍了一下辛小禾,然后乖乖去江越妈妈面前:“许阿姨。”“绾绾啊,”许阿姨倒没被她的妖精装给吓着,反而夸她:“今天打扮的好漂亮。”她傻乎乎的笑。“爸爸妈妈身体好吗?”“都挺好的,谢谢阿姨。”……明明她是来相亲的,怎么又变成来装乖的了……太郁闷了……谁知许阿姨笑眯眯的说:“过会儿你江越哥哥也要来,对了,你们单位有合适的小姑娘吗?你看江越都老大不小的了,连女朋友都没有一个……”靠!心头无明火起,火冒三丈!死气人了!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们单位的小姑娘……都是学工科的……”“学工科的好呀!”许阿姨笑逐颜开:“学工科女孩子踏实,不像其它单位的姑娘,虚浮。”一抬头看见儿子已经走进来,连忙招了招手。"夏绾回头看到江越,只差拿目光杀死他了。结果他大踏步走过来,脸色比她还难看:“你怎么来了?”“你能来我不能来啊?”“江越!怎么跟绾绾说话呢?”许阿姨只叹气:“你们俩从小怎么就跟小狗小猫似的,一见面就要犯冲。”“许部长……”不远处有人招呼,许阿姨就走开了。剩下她跟江越,她还没怎么的,江越倒先开口了,声音阴沉沉的:“你来干什么?”“你来干什么我就来干什么。”“我妈逼着我来,我能不来吗?你又不肯让我告诉她咱们的事……”她用高跟鞋使劲踩了他一脚:“她叫你来相亲你就来相亲啊?”疼得他龇牙咧嘴:“那你呢?还没人逼你来,你就来了!”“我们已经分手了,我怎么不能来相亲!”他的声音很大:“我没同意过!”周围已经不少人看,她气得又瞪了他一眼,结果他的目光比她还像刀子:“你穿的这是什么衣服。”“露背装!”她故意把背转过来给他看:“很性感吧?”结果他像只狮子一样彻底被激怒了,咆哮了一声就扑过来,拖着她就往外走:“回家去!”“干什么你!”他把自己的西服外套脱下来,把她捂得跟粽子一样:“走!”这下子连许阿姨都看到了,眼睁睁看着她又踢又扭,死活不肯走,结果他很干脆的把她扛起来,众目睽睽之下,一路扬长而去。他力气很大,她在他肩头又抓又挠又咬都没半点用处,他一路扛到停车场,然后把她扔进车里去了。上车她就哇得哭了,这下子全完了,一百多号人眼睁睁看着,她的名誉全毁了。“哭什么?”他把纸巾盒子扔给她,竟然还是凶巴巴的。以往她一哭他就投降,于是她哭得更大声:“江越你这个大混蛋!我再不理你了。”“随便你。”他拿起电话打回家:“我爸爸回来了吗?好的,谢谢。”“你干什么?”她大惊失色,连哭都忘了:“你想干嘛?”“你不是要分手吗?咱们当着咱爸的面说清楚,说清楚就分手。”“我不去!”她扒着车门:“你放我下去!”他早就把车门给锁了,她弄了半天弄不开,硬得不行只好来软的,可怜兮兮扒着他胳膊:“江越,你别生气了,大晚上的,咱不去打扰江叔叔了好不好,他一定会把咱俩的事告诉我爸,我爸非收拾我不可。”他反倒笑了笑:“是吗?我看不见得。”这男人真生气了就是这样子,笑眯眯对待你,然后把你大卸八块生吞活剥。她倒真的要哭了:“江越你怎么这样,我不就是相个亲吗?你不也来相亲。从小你就欺负我,长大了你还欺负我……你还跟别的女人亲嘴……去就去,我就告诉你爸你欺负我,你还跟别的女人乱来,看他怎么收拾你!” 他若有所思,把车刹住了。她心里有点得意,脸上还是哭天抹泪的:“呜呜……”结果他又打了个电话,竟然是打给值班室的:“你好,我是江越,对,是我。首长睡了吗?我有点事,想马上过来一下。行,我半个小时后就到……”她扑过去抢他的电话,他已经挂了,重新启动车子,找地方调头。“你干什么?”“去见你爸啊,我负荆请罪去。”她都有点傻眼了:“请什么罪啊?”“你不是说我欺负你,还跟别的女人亲嘴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全天下的父亲如果听到有人这样欺负自己女儿,十个中有九个非剥了这臭小子的皮不可。“喂……”她有点怯怯的:“我爸会打你的。”“打就打呗。”“他不知道我们在谈恋爱……”“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迟早总是要知道的。再说你不是要分手吗?不告诉他们来龙去脉,我们怎么谈分手。”告诉他们就永远分不了手了。夏绾几乎可以想像父亲的脸色,哇一声又哭起来:“大混蛋大猪头!江越你是大坏蛋!你只知道欺负我!你自己招蜂引蝶,还不许我跟你分手……你还把我扛出来,跟扛大米似的……你一点也不喜欢我……你只知道欺负我……我不理你了,再不理你了……”她哭得下不来台,他终于把车停下来哄她:“行了行了,别哭了,再哭我这车都要淹了。”“你只会欺负我,从小就这样,现在还这样……你还跟别的女人亲嘴……”“那不是她强吻我,我不是在拼命挣扎吗?你看到的呀,我不是正在挣扎吗?就为这个你还跟我吵,让我睡了一星期的书房。一星期啊,多不人道你!再说谁叫你不给我盖个戳,人家都以为我名花无主,虎视眈眈的盯着我……”呸!“你算哪门子名花,要名花也是我名花!”“行行,你是名花。”他搂着她:“礼堂里那么多人看着你,我这心里跟猫爪子挠似的,你还把背露出来给别的男人看,我能不生气吗?”“可你也不能把我扛出来……多丢人啊……还当着你妈的面……”她想想就要哭:“反正你是故意的……”“我那不是生气了吗?你生气的时候还咬我呢!”“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咬过你!”他把袖子捋起来给她看:“那这是谁咬的?”很新鲜的牙齿印,还沁着血呢,估计是刚刚在停车场她一怒之下咬的。她有点心虚:“那你想怎么样?”“结婚。”听到他掷地有声的抛出这两个字,她叫起来:“不行!”“为什么不行啊?”他开始循循善诱:“结了婚咱们就可以光明正大了,不像现在,干什么都躲躲闪闪,怕被人看见。而且结婚后我就有主啦,那些狂蜂乱蝶就可以挡回去了,我还可以开车送你上班,你每天早上可以多睡20分钟呢。”每天早上多睡20分钟,她想想这个就觉得垂涎三尺……她开车技术不佳,花在路上的时候自然漫长,如果他真可以送她上班,她就可以迟点起床。他很自然的握住她的手:“就这么说定了。咱们先去跟咱爸汇报,然后挑个好日子,快快结婚!”她有点不太放心:“那结婚后……”“从此后过着幸福的生活啊。”他笑得很愉悦:“故事的最后不都是这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