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青春时代是左翼的自由主义者,当我们在此岸偷偷阅读胡适之时,他在台北的独立书店和图书馆到处寻找《资本论》和鲁迅。我们都怀抱着改造世界的梦想去都市求学,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诗歌作为最初的壮阳药。罗大佑的一些老歌,时不时让我鼻根发酸。童年没了,隔壁班的小女孩没了,皇后大道东依旧还游行着手捧灯盏的纪念或抗议队伍。龙应台先生一句话——请用文明来说服我。面对此语,稍有人味的就知道该为如此强国而脸红。纵贯线演出结束,大家兴犹未尽,便去街边夜酒。“纵贯线大哥”在台湾几乎是家喻户晓的黑帮词语,专指那些超帮派南北通吃的角头大佬。刚才张震岳不时在台上说,跟着几位纵贯线大哥走世界很有趣,学到了很多东西。台上台下就一起会心地笑。恰好和我对酌薄酒的一位兄台,就是前著名大佬。看他儒雅谈吐,端坐如山,隐然另有一份江湖舵爷的厚重,问起来竟然也是台大的出身,不禁心生敬意。一晃都到了白发江湖忆旧游的时光,眼前的江湖还在,而心底的江湖却渐渐冰封了,剩下的似乎只是无边的寒意荡漾。九次日就要辞别台湾了,书展的沙龙活动安排了我和阿渡的一个对话,香港作家老友陈冠中、“自由亚洲电台”梁冬兄等皆来捧场。邂逅了梁文道和台湾著名作家张大春,彼此一番惺惺相惜;感谢梁兄在节目中推介拙著,相约北京酒聚。有时常想,这个世界其实真小,该要相识的注定就要相逢。晚上的饯行酒局在一个深巷小店里,阿渡说这是全台北最好的卤肉饭吃点,他前些日带马悦然也是在这里大快朵颐。卤肉饭是台湾的一种民间美食,味道确实不错。书展基金会主席林载爵先生和大奖评委陈浩兄也来对酌,我的老友台湾出版界大佬郝明义也坐着轮椅赶来,陈冠中和胡忠信以及时报的杨泽兄皆一起来凑兴。一番觥筹交错,我不禁有了几分薄醉。宴罢酒兴未阑,大家又一起去邻家一个朋友的独立书店青康藏书房品茶。主人何新兴也是性情中人,再开两瓶红酒火上浇油。这样的燕聚,也算是民间的两岸三地吧。因为一场文字缘,就这样五湖四海地会合了。那一刻,在我们心中,应该早已没有那道伤口般的海峡了。别了,台北;别了,民国。梁园虽好,我只是过客。我不想留下,虽然你是我外祖大舅流血奋斗过的社会。正如英国诗人彭斯诗云——我的所爱在高原,这里没有我的心。我的祖坟犹在,我的慈母未回,我今生今世就算是在长夜守望星星,我也要等到黎明。我毅然走向机场的时候,加缪的声音从天空隔着一个世纪传来:流放者终将归来……为的是重新经受考验并且得到他应该拥有的东西——他田亩里的微薄收入,对这块土地的短暂爱情。从一个人诞生开始,他就必须留下时代和他青春的狂怒……经过几代人的努力,我们必将重造一个什么也不驱逐的世界!Table of Contents序 日暮乡关何处是 柴静自序 让记忆抵抗掌瓢黎爷遗民老谭乱世游击:表哥的故事绑赴刑场的青春风住尘香花已尽“酷客”李斯散材毛喻原颓世华筵忆黄门球球外传:一个时代和一只小狗的际遇童年的恐惧与仇恨残忍教育湖山一梦系平生香格里拉散记民国屐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