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转过脸来之后,边南才看清,这人跟他年纪差不多,留着挺傻的小胡子。边南笑了笑:“你一开始打得挺好的,几拍下来就只用胳膊……”“我问你谁啊?”这人打断了他的话,又皱着眉问了一句。“我……就路过的。”边南看出这人很不爽,于是转身打算走开得了。“路过的你张嘴就说啊,”这人在网子上拍了一巴掌,“来来来,要不你给我示范两下?看看你有多牛逼?”边南回过头看着他,说实话,在体校这么些年,还从来没有人这么跟他说过话,刨去打架,就只说网球,也没人怀疑他的技术。猛地被这么个技术动作四五拍就变形的陌生人拽了巴唧一说,他挺上火的,但还是压了压,没答话,拿了资料准备走开。“跑什么啊,没本事就别瞎指挥人。”那人在身后追了一句,这话说得挺大声,隔壁场子练着的几个人和教练都看了过来。边南停下了,背对着那人站了两秒钟,他把手里的资料扔回了椅子上,转身走到了网子边上:“怎么示范?”“我怎么打的你怎么打呗,不敢?”那人指了指发球机,一脸不屑。边南没说话,绕到旁边走进了场子里:“拍子我用用。”那人把拍子扔给了他,边南接过拍子,拿在手里转了转,拍子不错,不过这人的技术跟拍子不在一个档次。他站到了场地中间,那人打开了发球机,一个球斜着往这边半场飞了过来。是正手,这是边南强项,他退了两步,身体向后一仰,跳起来挥拍把球打了回去。靠在网边的那小子抱着胳膊盯着他。第二个球角度有点刁,反手,角度很大。边南在跨步过去的同时看到了那人脚边放着的一个空饮料罐子,他在这一瞬间找到了掩饰自己反手弱点的方法。他用一拍力度并不强的反手削球,准确地击中了那个罐子。罐子弹了一下,旋转着弹进了场地里。接下去的六个发球,边南有三次把球回到了罐子上,罐子在场地里叮铃当啷地被砸扁了。一眼扫到那人挺难看的脸色,再看到场地外面站着的几个不知道是学员还是教练的人,边南突然从得瑟中回过神来,感觉自己似乎有点儿得瑟过头了。于是他停了手,把拍子递回给了那个人。“新来的实习生?”那个眯缝了一下眼睛。“……是。”边南有点儿不踏实,点了点头就快步走出了场地。“你还没说我的技术问题呢。”那人在身后说。边南回过头,那人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在挑衅还是真的在问,犹豫了两秒钟之后,他还是回答了:“你力量挺好的,就是几拍过后就没用肩背力量了。”“受教了。”那人冷笑了一下。边南没说话,低头从看热闹的几个人中间穿过,往椅子那边走过去。他觉得自己今天这事儿干得有点儿傻逼了。伸手刚要拿资料闪人的时候,边南看到了站在椅子后面花坛旁边的石江。“石教练,我……手痒痒就……”边南顿时有些尴尬,刚才那幕没准儿已经被石江看到了,不知道会给人留下什么印象。“打得挺狡猾,”石江说,“反手力量明显不如右手啊。”“嗯,我们蒋教练每次训练都得念叨我半天。”边南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老蒋说过,石江之前打网球的成绩很好,受了伤才没再继续的,自己那点小伎俩估计一眼就被看穿了。“为什么不打继续打球了?”石江问。这个问题边南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感觉跟面试似的,他盯着手里的资料看了好一会儿才说:“兴趣不够,觉得打下去也出不了好成绩了。”“哦,”石江应了一声,没说别的,“资料你拿回去看吧,明天过来就行。”“好的,”边南一听说自己可以先走了,顿时松了口气,又试着问了一句,“石教练,刚那个……是训练班的吗?”“那个啊,”石江往场地那边看了一眼,“那是罗总家二公子。”“我觉得我完蛋了。”边南在胡同口碰到正在等他的邱奕时,有些郁闷地说。“怎么了?”邱奕递给他一个棒棒糖。“哪儿来的啊?”边南看了看,草莓味儿的,他把棒棒糖放到嘴里叼着。“给你和二宝准备的,”邱奕看着他,“我有空在这儿等二宝的时候都给他准备一点儿小零食什么的。”“靠,”边南乐了,“怎么总把我和二宝放在一个层次啊。”“你俩差不多,二宝在学校碰上什么事儿回来就跟我说,哥哥我完蛋了,”邱奕笑着说,“你这实习就几个小时呢,回来也喊完蛋了。”“你大爷,”边南推了他一把,又飞快地往他手上捏了捏,“我今儿真的可能完蛋了,我跟傻逼似的跟人得瑟球技呢,结果你知道那人是谁么?”邱奕笑了笑:“是谁都没事儿啊,你不助理么,帮着教学不很正常么。”“问题是我还没开始呢,人也不是跟着安排带我那个教练的,”边南皱着眉,“人就不是学员,是展飞老总的儿子。”“哎哟,”邱奕笑了起来,“怎么得瑟的?”边南挺郁闷地把自己潇洒打罐子的事简单说了:“石江也看见了,会不会对我印象不好啊?”“没什么可担心的,”邱奕想了想,“你顶多是方式有点儿问题,也没什么别的毛病,石江不也没说什么吗?”“就有点儿不踏实,我这刚去第一天……”边南皱着眉。“问题不大,别不踏实,”邱奕搂了搂他的肩,推着他往胡同里走,“不过你这情绪总压不住的毛病得改改,要不以后没准儿还会吃亏。”“嗯。”边南闷着声音。“给你做蛋炒饭,”邱奕说,“吃完就没事儿了。”“你逗小孩儿呢么。”边南笑了,其实邱奕也没说什么,但就这么几句话却让他心里舒坦了不少。回到邱奕家,邱奕就进厨房忙着去了,边南进了屋。邱彦因为马上期末考了,在屋里一本正经地复习,他感冒还没好,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埋头写作业,边南也没吵他,回到客厅跟邱爸爸聊天儿。“叔,您这几天总咳嗽,”边南给邱爸爸倒了杯热水,“是不是晚上踢被子着凉了啊?”“我想踢被子可不容易,我只能是掀被子。”邱爸爸乐了,慢慢喝了口水。“哎,”边南有点儿不好意思,“我说顺嘴了。”“都差不多嘛,”邱爸爸拍拍他,“听邱奕说,你过年想上我家蹭饭来?”“让么?”边南笑着凑到邱爸爸身边,“我家太没意思了,我过来蹭个饭,顺便帮忙干活。”“想来就来呗,反正我家过年就仨人,你来了还能热闹点儿,”邱爸爸喝着水,“你不是三十儿过来吧?”“不,我三十儿在家,后面我过完来蹭。”边南嘿嘿笑了两声。“这还成,三十儿还是得在家陪陪父母,要不你爸多难受。”邱爸爸咳嗽着说。“我家吧,主要是……气氛有点儿那什么,”边南在他背上轻轻拍着,“我就喜欢您家这样的,轻松。”“现在这儿跟你第二个家也差不多了,”邱爸爸笑着说,“见天儿上我家报道来,跟多了个儿子似的。”“这不挺好么,”边南拉了张凳子坐到旁边,邱爸爸这话让他心里有种微妙的愉悦感,就像是他和邱奕的关系猛地一下拉近了很多,有点儿暖洋洋的,脑子里闪过对今后莫名其妙的某种期待,他忍不住往邱爸爸身边凑了凑,“要不我认您做干爹吧。”邱爸爸愣了愣,接着就笑了起来,在他肩上拍了好几下,正要说话的时候,门外传来了邱奕的声音:“边南,来帮我打蛋。”边南乐滋滋地跟着邱奕跑进了厨房,刚要伸手拿碗打蛋的时候,发现蛋都已经打好了。“这不打好了么?”边南有些茫然地看着邱奕,接着又笑了,“靠,你是不是想我了找辄叫我过来呢?”邱奕没说话,把锅里提前煮好晾凉了的饭舀松。“怎么了啊?”边南从身后搂住他的腰。“边南,”邱奕停下手里的动作,在他手上摸了摸,轻轻握住了,“别跟我爸弄什么干爹干儿子的。”“为什么?”边南这回是真迷茫了。“不为什么,就别跟我爸弄得那么亲密,”邱奕叹了口气,“不好。”“怎么不好了啊?我又没干嘛,”边南松开了他,“你这什么意思啊?”邱奕没再出声,埋头把饭从锅里都舀了出来。边南站在他身后愣了半天,突然明白过来了邱奕的意思。“你是怕我跟你爸关系太好了,以后他知道了……咱俩的事儿……会难受么?” ☆、第六十八章邱奕没有回答他,只是低头把锅放到了灶上,盯着锅,热了之后把油倒了进去。“今儿这个蛋为什么蛋黄蛋清分开啊?”边南在他身后靠着墙问了一句。“这么炒的蛋嫩,也漂亮。”邱奕说。“哦,”边南应了一声,“多费事儿啊。”“平时就不分了,今儿不是你伪实习第一天还郁闷了么,”邱奕把蛋清倒进锅里翻炒着,“给你弄好点儿。”边南心里一暖,但沉默了一会儿他还是闷着声音开了口:“我其实见着你心情就挺好的了……不过现在被你败了心情,一个蛋炒饭收拾不回来了。”“我怎么败了?”邱奕回头看了他一眼,“我就提醒你一下,没别的意思。”“还需要别的意思么?”边南觉得心里挺堵的,又不知道该怎么疏通,真想找个皮搋子往里通通,“就这一个意思就够我堵一阵儿的了。”邱奕没说话,很熟练地把蛋清炒好了,再把拌好了蛋黄的饭倒进了锅里,又炒了一会儿才说了一句:“这有什么可堵的。”“真逗,”边南啧了一声,“本来就他妈跟做贼似的,现在还要考虑这些,这谈个恋爱也忒费劲了点儿吧。”“有什么费劲不费劲的,这就是现实。”邱奕扒拉着锅里的饭。边南突然有点儿烦躁,邱奕平静的话让他很不舒服,他往旁边的碗厨上拍了一巴掌:“你这人真没意思,咱俩恋爱都还没谈顺溜呢,你就扯什么现实不现实的,你是不是从小就这么未雨绸缪地琢磨惯了啊?”邱奕没理他,闷头炒着饭,按步就班地加着佐料。“我觉得要真喜欢一个人,就现在这阶段根本考虑不了这些,”边南补了一句,转身往厨房门口走了过去,出去之前又停下脚步,“不就保持距离别那么亲热搞得跟一家人似的么,行,没问题。”边南走开之后,邱奕把火关小了,拿着铲子对着锅发了挺长时间的愣。边南今天有些反常,之前他们也有过这样的小摩擦,但边南都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去实习碰上事儿了,他反应有些大。或者是……攒够几次该发作了。邱奕轻轻叹了口气,感觉今天自己可能是有点儿过分了。他按边南的口味把蛋炒饭做好了,把另一个高压锅里已经煮好的排骨汤盛进了电火锅里,一会儿可以热着吃。正要叫边南过来端菜的时候,邱彦跑进了厨房,有些兴奋地喊:“哥哥,做好了吗?”“好了,你把炒饭端过去吧,”邱奕摸摸他的脑袋,“作业写完了?”“早写完了,”邱彦端起两盘炒饭,“我是在复习呢。”“真厉害,都会复习了啊。”邱奕笑笑,端着锅跟在他身后。进屋的时候,边南从屋里出来了,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直接往厨房过去了。端菜,拿碗筷,边南进进出出跑了好几趟,始终没跟邱奕说过话。邱彦因为有美味蛋炒饭,加上“复习”这个技能带来的成就感,吃饭的时候一直挺兴奋,话很多,一会儿跟爸爸说,一会儿又很得意地跟边南显摆,一顿饭尽听他说了。边南话少了不少,跟邱爸爸聊了会儿今天去实习的事儿,又跟配合着邱彦聊着,基本没太跟邱奕说话,蛋炒饭也没有得他到平时都会有的热烈反响。吃完饭边南烧了点儿热水,帮着邱彦把碗洗了。在邱彦和邱爸爸还在客厅热火朝天聊天儿的时候,他进了里屋,站在门里看着邱奕。邱奕犹豫了一下,站起来也进了屋。“我先回学校了,”边南打开自己的包翻了翻石江给的资料,“这一大堆资料得看呢,明天还得去,带我的教练明天上班。”“行吧,”邱奕看着他,“明天记着先别管闲事儿了,多看看别的助理是怎么干的。”“嗯,”边南把包拉好,甩到背上背着,想了想又在椅子上坐下了,“邱奕。”“怎么?”邱奕在他对面坐下。“吃饭的时候我想了想,我之前的话可能是有点儿冲动了,”边南看着他,“但是吧,这事儿其实未必有你想的那么……我觉得,你爸……”邱奕靠到了椅背上,没有出声。“你爸可能……我是说可能,他可能不会……反对……”边南说得有些艰难,“你从小到家为他和二宝做了那么多,那么辛苦,我觉得他……不会为难你……哎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我爸一直觉得对不起我,”邱奕压低声音开了口,“他觉得家里所有的事他都帮不上忙,都压在我身上了,他觉得他是我的拖累,所以……因为这样,他就没法对这事表态,你是这意思吗?”边南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再继续说下去,站起来往门口走了过去:“行吧,我知道了。”邱奕坐着没动,听着边南在外面跟老爸说要回学校看资料先走了,再听着他跟邱彦逗了一会儿,最后听到他开门出去。院子门打开又关上之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看着边南之前坐的那张椅子发呆。边南走的时候的那个眼神让他觉得很难受,无论他的本意是什么,无论他的表达方式是否准确,边南那种失望的眼神都清清楚楚。他从烟盒里拿了根烟,走出了房间。“上哪儿啊?”老爸问了一句。“外边儿呆会儿。”邱奕拉开了房门。“齁冷的跑外边儿干嘛?”老爸推了推轮椅,“穿件衣服。”“没事儿。”邱奕走出去,顺手把门带上了。太阳快落山的时候风就大了起来,到现在更是刮得起劲,钻过院门缝隙的北风发出尖锐的嘶鸣,听着跟吹哨子似的。邱奕就穿了件毛衣,点着烟的功夫,身上就被风给吹透了。他蹲在水池边,看着叶子都已经落光,只剩下枯黄藤条的葡萄架。一根烟没滋没味地抽完了,他蹲着发了半天愣,腿都有些发麻,身上也已经冻得发僵了,他才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这个时间边南应该已经到宿舍了,他拨了边南的号码。听筒里的拨号音一直响到自动挂断,边南也没有接电话。他拿着手机愣了一会儿,又拨了一次号,边南依旧没接电话。邱奕叹了口气,坐到了水池沿儿上。边南这还是头一回这样,估计是真生气了。邱奕咬了咬嘴唇,点开了短信。对不起。别生我气。我只是……我其实……邱奕手冻得有些发僵了,反反复复的打上字又删掉,最后还是把内容全删了,把手机放回了兜里。现在说什么都没意义,这话已经说了出去,不可能再收回,无论是道歉还是安慰,都不能改变现在的事实。他喜欢边南是事实。他对自己的性向并不能完全接受是事实。他现在不想让老爸知道,害怕伤害家人是事实。而这些让边南觉得郁闷和失望了,也是事实。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说什么似乎都解不开眼前的这个结。对于一向谨慎沉稳的他来说,这段因为冲动而开始的感情,已经伤害了边南。邱奕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这样的自己让他心烦意乱。“这玩意儿有什么可看的啊,不就展飞历史和教练介绍么,”万飞凑到边南身边看了看,“你这都看了一晚上了,要不要这么用功啊……”“嗯。”边南靠在椅子上,眼睛瞪着资料,应了一声。“你这半小时都没翻页了,”万飞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是看不进去要睡着了还是有事儿啊?”“别烦我。”边南说。“谁乐意烦你啊,你这样子我看着还烦呢。”万飞指了指他。“那一边儿呆着去。”边南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去盯着面前的资料。“你……”万飞皱着眉对着他研究了他一会儿,最后转身倒在了自己床上,“算了,你不想揍我的时候我再跟你说话吧。”“谢谢。”边南说。邱奕没有再打电话来,边南瞅了一眼扔在旁边的手机,上面有三个未接来电,都是邱奕的。他现在不想接电话,尤其不想接邱奕的电话,他感觉他要是接了,会在电话里跟邱奕吵起来。但邱奕不再打过来了,他又有点儿失落,心里更堵了。丫居然连个短信都不发!操!其实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什么。从跟邱奕开始好上之后,在开心和兴奋背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有种隐隐的不痛快。也许从一开始就有,只是自己没有觉察到。他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也不知道两个人在一起是什么样。更不知道两个男人在一起应该是什么样。但这种喜欢得并不痛快的感觉让他有些憋气。从他决定什么都不管了去跟邱奕表白的时候开始,他就没考虑过邱奕想的这些东西。周围的人。家庭。他都没有考虑过。现在邱奕把这些东西抛了出来,他才猛地发现这些从一开始就横在他们之间。而他虽然不爽,极度不爽,却无法反驳。就像邱奕说的,这些就是事实。他把资料往后翻了一页,就是事实。但是。他又把资料往后翻了一页。也许他生气和堵心的点儿就在这里吧。就算这些都是事实,他现在也不愿意去多想。因为他喜欢眼前这个人,想跟他在一起,想好好地一块儿呆着。他反正做不到像邱奕这么冷静。冷静得好像根本就没喜欢上似的。资料他来来回回地翻了能有十来遍,到宿舍熄灯他也没看明白里面到底有什么内容。胡乱洗漱完躺到床上的时候,他只能祈祷明天石江或者那个顾炜不要跟考试似的给他来个抽查。闭上眼睛之前,他又拿起手机看了看,依然是只有三个未接,没有新增的未接,也没有短信。“操。”边南把手扔到床脚,把被子往脑袋上一裹,闭上了眼睛。感情是什么,谈恋爱该怎么样……邱奕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他都不愿意再去想了。睡觉!周末的展飞比平时人稍微多了一些,不过因为展飞的训练班并不是报名交钱就能上,所以场地上倒是不像别的网球俱乐部那么热闹。石江没给边南具体的时间,他九点多到石江办公室门口时,石江也刚到。“来得挺早啊。”石江打开了办公室的门。“我平时五点半就得起来跑步了,今儿这算很晚了。”边南嘿嘿笑了两声。“顾炜应该已经来了,你等我一下,”石江把手里的一个袋子放到了桌上,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盒子,“我一会儿带你过去……你吃早点了吗?”“吃了。”边南点点头,其实他没吃,早上起来一想到昨天的事儿,再看到手机上依然没有变化的三个未接来电,他就什么胃口都没了。“门口有家早点铺子不错,吃的挺全,”石江打开了盒子,从里面拿了个饼咬了一口,“你以后要是没吃早点可以去那里吃。”“嗯,”边南看清了他拿出来的是个老婆饼,顺嘴问了一句,“还卖老婆饼啊?”“这个不是他家卖的,”石江说,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往办公室外面走过去,“来吧。”边南看了一眼盒子,跟着他往外走:“这是……好无聊的老婆饼吧?”“常客么?”石江回过头,“连他家老婆饼都认识。”“算是常客吧,”边南本来因为猜对了老婆饼出处挺得意的,但一想到好无聊,就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邱奕,情绪顿时又摔了回去,“他家老婆饼芝麻特别多,很香。”石江把他带到了昨天他潇洒打罐子的那个球场边上,今天罗家二少爷没在这儿玩发球机,一个教练模样的人正带着几个年轻人在场地里练球,有男有女。“顾教练,”石江过去叫了一声,“出来一下。”顾炜回头看了一眼,走出了球场:“石哥,这是新来的实习生?”“嗯,边南,”石江点点头,“不过还不是正式实习,先来熟悉一下,周末过来帮帮你的忙。”“平时不能来?”顾炜看了看边南。“下学期就可以来了,期末考完了也可以来,”边南说,这个顾炜看着二十七八的样子,圆头圆脑的,比起严肃的石江,显得十分和蔼可亲,边南稍微觉得放松了一些,“考完试就没什么事儿了。”“那……行吧,”顾炜指了指球场上的几个人,“今天上午训练的就这几个,你跟着先看看。”边南坐在场边的椅子上,看着顾炜给那几个人上课。示范动作的时候,边南能看出顾炜的球打得一般,如果他俩来场比赛,他基本不会输。不过看了一会儿边南就发现,这人能当教练不全是靠技术。跟邱奕一样,顾炜给学员讲解的时候,表达很清楚,几句话就能把重点准确交待明白,学员很快就能听懂……边南揉了揉脸,怎么又想到邱奕了。“小边,”顾炜给几个人讲完之后,冲他这边叫了一声,“你来给他们喂喂球,变化多一些。”“好。”边南赶紧站起来,从自己球包里拿出了球拍,走了过去。“这几个我带挺长时间了,不是新手,”顾炜说,“可以打狠点儿。”“好的。”边南点点头,走到了场上。对面站着的是个二十多岁的男人,看身体还挺健壮,皮肤晒得黝黑发亮,看到他之后,很自信地喊了一声:“全力打吧,没事儿!”“哦。”边南拿了个球,拍了两下试了试手感,他今天没活动开,感觉身上有点儿发紧。他活动了一下胳膊腿,正要发球的时候,对面那哥们儿又喊了一声:“别紧张!是实习助教吧,放开了打!”边南看了他一眼,把球抛向空中。这一拍他本来没想用全力,但面对对方这么真诚的要求,他还是决定照做。他在球落下时向后倾了倾,肩背同时发力,挥出一拍。球在拍子上发出厚重的一声响,速度极快地飞向了对面场地。对面那哥们儿追了两步,球孤单地弹出了界外。“嘿!”他喊了一声,扭头往边南这边看了一眼,“再来。”这回他发球,边南看出这人水平跟他的自信远不在一个水平面上,于是反手把球抽了回去,角度不叼,球速也降了下来。“你这不行啊!”那人把球接了回来,力量还不错。边南对于这种边打球还边嚷嚷的打球方式有点儿无奈,但本来就不太好的心情被这人一激,又继续往下落了下去。他跳起来狠狠地把这人打过来的球扣了回去,都没等对方移动,球已经压着底线边缘弹了出去。“嘿!”那人又喊了一声。嘿了几分钟之后,坐在一边的顾炜笑着开口了:“陈哥,人这是专业运动员级别的,你要老这么让人出全力,你可就真练不了了。”“小朋友,”那个叫小陈的停下了,看着边南,半天才又说了一句,“你还是收着点儿吧。”“好的,”边南点点头,“我叫边南。”“来个七八分力,”小陈说,想想又改了口,“先五分吧,我试试。”边南忍不住笑了:“这也太精确了,我尽量吧。”按顾炜的要求陪学员练球,比在学校训练要轻松得多,几个学员也都是年轻人,性格都挺活泼,交流起来还算愉快。没多长时间边南就跟几个人都混熟了,大概是因为注意力被转移,两个小时的训练结束之后,他的心情好了不少。“挺牛啊,”顾炜笑着带他往更衣室走,“把我风头都抢了。”“你让我抽他们的,”边南笑了笑,“我听你的啊。”“挺好,”顾炜拍拍他的肩,“我跟你还挺对脾气,之前走那个我每次看到他都觉得他欠我钱了。”“我会努力不欠你钱的。”边南乐了。下午还有一个小班训练,边南洗了个澡,换了衣服在更衣室里坐着,等着跟顾炜一块儿去吃饭。顾炜洗个澡跟干工程似的半天都没洗完,边南看了看时间,习惯性地摸出了手机,拨了邱奕的电话。拨号音响了之后边南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个下意识的动作,想要挂断的时候,那边邱奕已经接起了电话。“喂?”听筒里传来邱奕有些沙哑的声音。边南迅速地挂掉了电话,又莫名其妙有些紧张地把电话直接给关机了。邱奕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是感冒了? ☆、第六十九章“感冒啦,感冒喽,感冒哦……”邱彦掂着脚在厨房的小篮子里翻了一块生姜,一边哼哼着一边把姜洗了,放在砧板上拿起菜刀拍了几下,“感冒,感冒,感冒……”“我感个冒你怎么这么高兴。”邱奕进了厨房,拿小锅接了点儿水,扔了块红糖进去,放到了灶上煮着。想去拿过邱彦手里的菜刀时,邱彦有些着急地说:“我来弄我来弄我来我来我来。”“行行行你来你来,”邱奕站到一边,“你弄完了该睡觉了。”“大虎子今天为什么没过来玩啊?”邱彦把拍碎了的姜扔进锅里,拿了个勺在里边儿来回搅着。“他……”邱奕下意识地摸了摸兜里的手机,从中午边南打了个电话过来,听到他声音立马直接关机了之后,到现在都没再开机,“他开始实习了,周末都要上班,昨天不是说了么。”“哦,”邱彦低下头闷着声音说,“我忘记了。”邱奕摸了摸他的脑袋,没有说话。“那你明天还要去补课吗?”邱彦回过头看着他。“要去,”邱奕揉了揉鼻子,“已经说好了,不好改时间了。”“你传染给学生怎么办?”邱彦皱着眉说。“哪那么容易传染,”邱奕笑了笑,“我离人家远点儿就行,你感冒这么些天也没过给我啊。”“哦。”邱彦似乎有些郁闷,低头拿着勺一直在锅里搅着,不再说话。邱奕知道他有些失望,如果自己周末请假不去补课,就可以在家陪着他了。不过课能补还是要补的,饭店的活儿能去也得去,邱奕几乎没有因为生病耽误过打工,特别是马上要过年了,他答应了老叔要还一部分钱。还完钱,基本就没有积蓄了,起码得把生活费折腾出来,还有杂七杂八的费用,过年要用钱,开学邱彦的学费,老爸的医药费……邱奕扭头冲地打了个喷嚏,他拍了拍邱彦的肩:“好了,水开了,你去爸爸屋里睡觉,我喝了就睡了。”“嗯。”邱彦放下了勺,回屋睡觉去了。邱奕其实很少生病,他身体一直很好,一年到头感冒都难得有一次,这次在院儿里吹了半小时冷风就感冒了让他有点儿没想到。而很少生病的人一旦病了,还真有点儿来势汹汹,他现在就觉得头昏脑涨的思维都跟呼吸似的不连贯了。药已经吃过,没什么效果,喝完姜糖水,他觉得脑袋很沉,身上有点儿发冷。回到屋里的时候邱彦已经去老爸屋里睡下了,灯也关了,他轻手轻脚地从抽屉里找出了体温计,进了里屋。夹着体温计在椅子上发了二十分钟呆,他把体温计拿了出来,看了一眼之后就皱着眉啧了一声,居然还真发烧了,38度3。他轻轻叹了口气,从柜子里又翻了床小被子出来,脱了衣服躺到床上,把两床被子都盖在了身上。这一夜睡得有点儿难受,身上一直发冷,裹着被子还是觉得冷。闭上眼睛之后突然很想念身上永远暖烘烘的边南。翻来覆去混身难受地折腾到后半夜,他才勉强有了点儿睡意,但又开始头痛了。“要了命了。”邱奕挺了半天没扛住,掀了被子披了衣服跑到客厅里,翻了半天没有退烧药,于是拿了两片止疼药吃了。回到床上躺下之后,身上又开始发冷。一直到天亮,他也没弄清这一夜自己到底有没有睡着。早上的补课是十点到十一点半,邱奕起床的时候,邱彦已经去胡同口把早点买回来了。“今天冷么?”邱奕觉得脑袋跟被劈开了又重新他钉子钉上似的,说不上来是痛还是涨还是晕。“冷啊,”邱彦扒到窗户上往外看了看,“爸爸说今天要下雪。”“那你别出去瞎晃了,当心又感冒。”邱奕说。“嗯。”邱彦点点头。邱奕进了老爸屋里,老爸已经穿好了衣服,他过去拿了条毛毯盖到老爸腿上:“还咳么?”“没怎么咳了,上回开的那个药还挺管用的,”老爸看了看他,“你今天是不是得去趟医院?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就是鼻子堵,昨天没睡好,”邱奕把老爸从屋里推到了客厅的桌子边上,“用不着去医院,就感个冒而已。”“你这不光是感冒吧,”老爸盯着他的脸,“是不是怕花钱?”“你甭管了,我自己有数,”邱奕坐到老爸对面,拿了个油饼咬了一口,嘴里没滋没味儿的,他喝了口豆浆把这口油饼裹了下去,“你操心你自己就行,可不能再咳了。”老爸看着他好一会儿,叹了口气:“你有什么数,你就一个小孩儿。”“小孩儿也分种类,”邱奕笑了笑,“我就是特有数的那种。”为了不让老爸再说什么,邱奕飞快地塞完早点,戴上口罩提前出了门。天有点儿阴,风也刮得挺急,邱奕把外套拉链拉到头,帽子也扣得严严实实,跑进地铁站的时候,还是觉得脸上被风吹得生疼。昨天晚上的那颗止疼片药效估计是过了,现在被冷风一激,再往地铁又闷又挤的车厢里一扎,头痛慢慢从太阳穴向脑后漫延。到学生家里时,邱奕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跟被人敲了一棍子似的弹着疼。头痛的情况下还戴着口罩给人上课不怎么愉快,再加上本来就有些喘不上气儿。学生的妈妈给他拿了颗布洛芬,吃了之后似乎疼得没那么厉害了,但脑袋还是闷得像是被扣在咸菜缸里了。中午也没什么胃口,回家做饭的时候连味觉都好像被清零了,菜和汤都做咸了。“你这样怎么行!”老爸吃完饭把筷子往桌上一摔,有些生气,“给老子看病去!”邱奕觉得自己反应都迟钝了,老爸扔完筷子半天,他才回过神来:“嗯。”看来是得去趟医院,这样子补完课晚上估计在饭店能难受死。犹豫了半天,他最后打了个电话给下午要补课的学生,把时间改在了明天下午。“你就不能少补一次?”老爸看着他有些无奈。“明天下午那家跟这家离得挺近的,能来得及,”邱奕看了老爸一眼,“我下午去医院,估计打个药吃点药什么的明天就……”“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老爸提高声音说了一句,顺手在桌上拍了一巴掌。邱奕看着老爸没出声,把桌上的碗筷都收拾了,邱彦捧着碗去洗的时候,他才说了一句:“不为什么,我就怕我在意的人过得不好。”没等老爸说话,他转身进了里屋,把门关上了。昨天没睡好,又昏昏沉沉地给人补了一上午课,邱奕进屋之后往床上一躺,就觉得全身酸疼发软,脑门往后都有点儿抽着疼。他想出去找片安定,但又怕老爸看到了担心,于是裹了被子闭上眼睛,打算试着睡一觉。在床上翻来翻去折腾了能有半个多小时,他也没有睡着,感冒没再加重,可也没有好转的迹象,头疼也没有缓解,呼吸困难,这感觉简直太*。浑身难受地磨了不知道多长时间,邱彦在客厅里叫了一声:“小涛哥哥!”邱奕愣了愣,撑着胳膊想要坐起来的时候,房门被人推开了,申涛走了进来。“你怎么来了?”邱奕倒回枕头上,皱了皱眉。“你爸给我打电话了,”申涛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他脑门儿,转身把他放在一边的衣服扔到了床上,“穿衣服,去医院。”“我爸给你打电话干嘛?”邱奕坐了起来,拿过衣服套上,“我都说了下午去医院了。”“他给边南打电话了说是关机,然后又给我打的,”申涛弯腰看了看他的脸,“你跟边南……没事儿吧?”邱奕穿好衣服下了床,头有点儿晕,他闭着眼睛靠在桌子上缓了缓才开口:“没事儿。”申涛看着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后只说了一句:“算了,先去医院,你烧得厉害。”“别跟我爸说我发烧了。”邱奕说。“嗯。”申涛叫了辆出租,陪着邱奕到了医院。重感冒,发烧,炎症,没什么悬念,医生开了单子让去吊瓶。邱奕坐在注射室里,申涛跑着交费开药都弄完了,坐到了他身边,等着护士把针扎好之后,把手里的单子递到邱奕眼前,用手指弹了弹:“一百多差不多二百,后面还有,越怕花钱越拖就花得越多,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想不明白么?”“哪儿来那么多废话。”邱奕盯着正一滴滴往下滴着的药水,说实话他真挺郁闷的,这一病,周末补课白补了。“边南为什么关机了,你俩吵架了吗?”申涛问。邱奕没说话,还是盯着药水。“你是不是跟他说什么了。”申涛也一块儿盯着药水。“为什么就一定是我说什么了。”邱奕说。申涛转头看了他一眼:“边南那人心思简单得很,要说了什么能让你俩这样的,只能是你。”“是么,”邱奕笑了笑,又叹了口气,“还真是。”“你说什么了。”申涛继续问。“别在我生病难受的时候折腾我行么?”邱奕看着他。申涛没再说话,过了挺长时间才又低声说了一句:“虽然这事儿吧,我也就因为是你才能接受的,但还是想啰嗦一下,有些话没必要现在说。”“什么意思。”邱奕没太明白,他没谈过恋爱,真正喜欢谁,也是第一次,这方面申涛比他经验要多得多。“就……你跟边南这事儿,”申涛想了想,“我说得难听点儿,你都不知道边南能坚持多久呢,他估计也没往后边儿想,你煞什么风景,没准儿你俩……根本就走不到需要考虑太多的那一步。”“有你这样的么?”邱奕啧了一声。“我还是那句话,边南以前交的都是女朋友,”申涛靠在椅背上,“这事儿真没谱。”“但现在他是认真想跟我在一起。”邱奕捏了捏输液管。“这我不否认,要不是这样,你也不会说出让他生气的话了,”申涛伸了伸腿,“我还真是没想到你突然就能这么冲动一回。”“我也没想到。”邱奕说。“那你想过没,你家这关怎么过,你……自己那关……”申涛顿了顿,“你跟他说的是不是这个?”邱奕没有再出声,沉默了很长时间,从兜里掏出了手机。申涛看着他,他拿着手机看了一会儿,又偏头看着申涛,申涛立马站了起来:“我上个厕所去。”邱奕拿着手机想了半天,最后点开了电话本里大虎子的名字,发了一条短信。边南,给我点时间。边南从来没想过工作的事,实习当然也不会想。现在还不算是开始实习,只是来帮忙顺便熟悉一下,但一个周末两天下来,他还是觉得挺累。工作内容并不复杂,就是协助顾炜给学员上课,运动量跟训练没法比,但学员每个人情况都不一样,有的正手弱,有的反手不行,有的力量不够,有的爱得瑟……顾炜会大致给他说一下学员情况,但实际操作起来依然很费神。他得根据不同的学员的不同练习做出不一样的配合,两天下来,越干越觉得不轻松。再加上还得跟不同的教练还有助理打交道,有时得帮顾炜跑个腿什么的,这些人光脸和名字他就记了半天,到现在也没记全。偏偏这两天心里还乱得很,手机他一直没开机,不想开,也不敢。他怕开了机之后手机依旧安静,或者一堆短信和未接里还是没有邱奕的名字,他更怕开了机会收到邱奕的消息,看到什么让他不安的内容。这两天他总会习惯性地想到邱奕,碰上事儿就会想摸手机打电话,让听听邱奕的意见,让邱奕给出出主意什么的,哪怕只是听到邱奕的声音他也能踏实不少。可现在,非但没能这样,反倒是因为邱奕心烦意乱,连着三次叫错一个脾气特别不怎么样的教练的名字,现在那人见了他连瞅都不带瞅一眼的了。“真他妈操蛋。”边南躺在宿舍床上,拿着手机小声骂了一句。今天连晚饭都没心情吃,万飞给他带鸡腿还放在保温盒里,要搁平时他早吃光了,这会儿却连看一眼的*都没有。万飞大概对他这个要死不活爱搭不理的状态绝望了,买了吃的放下之后,就跟宿舍几个人去网吧厮混了。边南一个人呆在安静的宿舍里,躺床上翻来覆去的什么睡姿都让他觉得不舒服。相对于邱奕想那么多,他也许是想得有点儿太少了。哪怕是现在,他跟邱奕都已经陷入这种莫名其妙的冷战中了,他也不知道该想点儿什么,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除去冷静,邱奕的话让他最难受的,就是这些话都没什么错误。这就是现实。虽然边南觉得自己大概活得不太现实,但还是没法否认这一点。真他妈烦躁。边南翻了个身,还是看着手机。邱奕不愿意让家里知道,他其实也没想着就要逼邱奕怎么着,这事儿要换了他自己……敢跟老爸说么?我喜欢男人,就是那个你帮忙找过律师的在看守所里呆了俩月的邱奕。“啊——”边南把脸埋到枕头里喊了一声。捂在枕头上愣了几分钟,边南偏过头看了看手机,按下了开机键。手机一连串地连震带响之后,边南在一堆未接和短信里看到了邱大宝的名字。只有一条短信,却让他手指都有些发抖,犹豫了一下才点开了。边南,给我点时间。看到这句话时,边南几乎能想像出邱奕脸上的表情,带着让他安心的平静和……无奈。他把这条短信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最后从床上猛地坐起来,拨了邱奕的号码。电话那头响了好半天才有人接起了电话。边南正满怀说不清的兴奋,期待和忐忑刚要开口,那边传来了邱彦响亮的声音:“大虎子!”“哎,”边南吓了一跳,莫名其妙有点儿不好意思,“二宝啊?怎么是你接的电话?”“哥哥睡着啦,我就帮他接电话了,”邱彦开心地说,“大虎子你是刚下班了吗?”“我啊?我早下班了,躺床上呢,”边南笑了笑,“你哥这么早就睡了?”“嗯,打吊针回来吃了药就睡觉了,”邱彦似乎是跑进屋里看了一眼又跑出来了,“现在还在睡呢,我推了他一下他都没有醒。”“那是睡沉了……等等,”边南从床上站了起来,“打吊针吃药?你哥怎么了?”“感冒发烧了啊,”邱彦愣了愣,“你不知道啊?哥哥病了两天了。”“……我不知道,”边南猛地想起来关机前听到的邱奕有些沙哑的声音,顿时急了,“发烧了?怎么会发烧这么严重?”“我也不知道,”邱彦的声音有些郁闷,“小涛哥哥陪他去看病的。”“我……现在过去,”边南穿上鞋,抓了就跑出了宿舍,“你一会儿给我开门,我打车过去,很快。”“可是哥哥睡着了啊,我叫醒他吗?”邱彦问。“别别别,别叫,让他睡,我就是……过去看看。”边南赶紧说。跑出宿舍的时候,边南发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雪了,风刮得挺急。他拉好外套拉链,还好今天没门禁,要不这一出门就吹僵了,手脚都不利索的翻墙没准儿能摔了。不过就这么跑出校门,他也踉跄了一下差点儿摔倒。一直跑到路口,他才拦到了一辆出租车,尽管知道邱奕现在没事,已经睡着了,但他还是一路催着司机。他有点儿不明白,认识邱奕这么长时间,感觉邱奕身体相当好,就打架也能看出来,怎么会突然就病得这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