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公司有事情就不用在这里陪我了。”安桀吞下药拉他坐在旁边。 席郗辰抚了抚她的脸颊,脸色实在有些苍白,“为什么身体不舒服不跟我说?” “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没力气提不起劲。” 郗辰沉吟,“还是再去一次医院好不好?” “朴铮带我去过,医生说没事情的。”安桀安抚情人。 手机铃声在这时候响起来,安桀从口袋里拿出,一看显示的号码不禁皱眉,但是因为是客户所以不能无视不接。 “你好。” “我是张君,你应该还没有忘记吧?我们约好今天见面的。” 安桀无奈应付,“抱歉,张先生,我并不记得我有允诺你。事实上你的案子应该找欧阳律师商量,我只是她的助手。” 这个台湾男人实在让她有些头痛,自大、讲话带着一种腔调,安桀很少讨厌人,这人算是难得的一个。 “见了面再说吧。” “我今天请假,不工作。” 结果此人很自作主张地决定,“那明天中午,我在你们公司楼下等你。”然后没等对方开口,干脆地结束通话。 安桀瞪着手里的电话,不得不佩服一些人的一意孤行。 席郗辰微微扬眉,并没有询问什么,有些时候他的涵养出奇得好。 这天安桀被事务所同事约出门购物,她极少买衣服,以前是对逛街没兴趣,现在更加不进商城,因为席郗辰都会帮她打点好,包括内衣睡衣,拖鞋凉鞋。 这天被迫当了两小时陪客,许律师很不好意思,最后请她进餐厅吃饭。结果一进餐厅就意外见到熟人。此时他正跟一名女士吃饭,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人应该是叫林敏。 许晨挑了一个位置坐下,离席郗辰的桌位三四米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其实挺近,幸好对方是侧背着她的,所以安桀坦然坐下。 餐厅里为数不多的宾客,那一对尤为出众,他的气质本就矜贵,而那位林小姐言笑晏晏,举手投足透着一股风采,安桀微微眯眼转开头。 许晨点完餐,拉了拉安桀的袖口,压低声音一脸神秘,“看到没有?林敏,拍过雅诗兰黛唇彩的那个模特。” 安桀抱以一笑,“我以为律师不关心这种事件的。” “女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八卦。” 许晨歪着头,面露疑惑,“跟她吃饭的人是谁?这么明目张胆,不怕被人拍到照片吗?” 安桀喝了口水,只说,“人家都不担心你在意什么?” “话不是这么说的,说不定就能因此多接一起Case。” 安桀忍不住摇头,“这种绯闻纠纷还是少接得好。” “啧,你跟金律师的观点倒是不谋而合。” 点的菜上来,安桀拆了湿巾擦拭手,“金律师的儿子很可爱。” 这点许晨同意,“听说你也结婚了,怎么不生个孩子?” 安桀笑了笑,“我丈夫不想要孩子。” 许晨咦了声,最后摆摆手,“男人都一样。” 这一顿饭,老实说安桀吃的有些心神恍惚,两次无意识往席郗辰的方向看去,原本并不在意的事情,不知为何今天有些计较起来,自己在离他不到五米外的地方他没有发现,他身边的人有时也可以不是她,没来由的心里升起一点异样的感觉。 吃完饭出来的时候,许晨要送她回去,安桀婉拒,不好麻烦人家来回跑一趟。正要拦的士,忽然眼前有些苍茫。 “怎么了?”许晨眼明手快扶住她。 安桀摇了摇头,视线恢复清明,“没事,只是有点头晕。” “怎么突然头晕了?还是送你回去吧。” 安桀正要说什么,结果头痛来得太快。已经两年没再无故晕倒过,今天竟然再一次扶着街道上的橱窗倒下……拼命地想要抓住什么,她不要再不堪地倒在地上,可是,安桀发现自己依然无能为力…… 二十一、碧海年年(下) 落地窗外天色昏沉,法国的天气不比英国,今天却也一片烟雨蒙蒙,潮湿的雨气渲染得整个城市朦胧阴冷,凉风吹进来,窗边的青白色纱幔高高扬起。 安桀是被冻醒的,爬下床关窗户,从前天开始一直在发低烧,右手腕不知为何也疼得厉害,吃了很多药一点用都没有。伸手拿进窗台上被雨淋得有些冰凉的鹅卵石,关窗时看到电线上竟然停了一排小鸟。 “下雨怎么不回家?”安桀突然被自己的幼稚想法击倒,却无来由出了神。 昨天朋友来看她,开着车带她去医院,她昏昏沉沉地不知道说了什么,身边的人突然在流泪,车子停在了路边,那一天她的朋友说,“安,就算我死了,我也会陪着你,你不是一个人,永远不会是一个人。” 安桀静静低着头,她不悲伤,真的,她不哭不闹,她平淡谨慎地生活,饿了会吃东西,痛了会去看医生……她那么乖巧,从不惹事,她总是会想帮妈妈按摩酸痛的后颈或者跑到楼上帮她拿出门忘记的外套;她总是努力表现,希望可以得到父亲一点点的赞许……为什么这么听话的孩子他们可以这样轻易说不要就不要…… 那天,医生要求她住院三天,安桀爬下检查台,低了低头,拒绝了,她没有那么多的钱。 傍晚的时候朋友送她到学校,克里斯汀被勒令退学后一直在城郊的一家超市工作,上的是晚班,所以没多作停留道了安便驱车走了。 安桀目送她离开,就在那个时候,看见远远的地方,有一道身影,安桀的心一跳,灰蒙的细雨中她不敢确定是不是看错了,模糊的轮廓是陌生的,又有些记忆,然后她看到那道身影转进了旁边的停车场。 应该是看错了吧…… 安桀回到宿舍,吃了些止痛药就上床睡了,睡着后痛楚会弱一点。 安桀转醒的时候,入眼的是一片白茫茫的天花板,以及有些刺目的日光灯,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安桀?”许晨从旁边的坐椅上跳起来,“你终于醒了!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看着面前的人,意识慢慢回笼,朝四周望了眼知道是在医院,“我怎么了?” “你晕倒了。”许晨停了两秒,“还有,你知不知道自己怀孕了?” 安桀微怔,“怀孕?” 说到这里,许晨的眉头拧了起来,有些困难的开口,“是宫外孕。” “……什么意思?” 许晨看着床上面色惨白的女人,有些不忍,“没事的,安桀,真的,这种症状算是挺常见的,真没事的。” 安桀不自觉指甲深扣进手心,轻声开口,“许晨,我想出院。” “不行,你现在需要留院观察,如果内出血会很危险的……”说到这里想起一事,“安桀,你老公应该马上就过来了。 安桀愣了愣。许晨解释,“刚才你手机响起,我接了。” 席郗辰走进病房的时候,安桀正握着玻璃杯喝着水,看到来人不由低了低头。 而坐在沙发上的许晨可以说是非常之惊讶的,这人不就是刚才在餐厅里跟明星吃饭的那个人吗?她看到这个神情深敛平静的男人走到床边,然后双手撑到床沿,俯下身轻轻地吻了床上人的额头。 安桀感觉到碰触到她手臂的手指冰冰凉凉的,还有些颤抖…… 轻轻敛下睫毛,“郗辰,我好像梦到你了。”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一只手已经伸进了被单下,安桀被冷地一跳。 “冷吗?”他问,声音轻轻柔柔的。 “……恩。”她一直没敢看他的眼睛。 许晨识相地退出病房,老实说她有些糊涂。这个男人一方面明目张胆地跟人吃饭,另一方面似乎又挺紧张自己的太太;而安桀,一方面对自己的老公好像跟陌生人一样,比如在餐厅的时候,另一面又不觉得是在冷战……真是看不懂。更看不懂的是安桀的老公究竟是好男人还是左右逢源的花心大少? 病房里只剩两人。 席郗辰伸手覆盖住安桀的眼睛,颤抖地吻她的唇,“梦到我什么?恩?”他说一句,轻吻一下。 “梦到你在法国……” “然后呢?” “然后,你走开了。” “是么?” 安桀闭上眼,艰涩开口,“郗辰,我是不是一定要开刀拿到这个不可能活的孩子?” 她感觉到有水滴在脸颊上…… 安桀微愣,伸手想要触摸上面的人,席郗辰抓住她的手,语调低哑含笑,“做什么?” “你……” “安桀。”他温柔地唤了她一声,“我只是……” 这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只是侧头埋进了她的颈项,很多年以后安桀都清晰地记得当时席郗辰流泪了。 二十二、碧海年年(续) 单人病房的日光灯关着,近黄昏室内显得有些昏暗,安桀动了动,腰间的手臂收紧了一些。席郗辰靠在床头打着盹,他的姿态像是在闭目养神,但她知道,他睡着了,鼻息很轻浅,却有些不安稳。安桀记得朴铮曾经打趣地跟她说过一句话,“你的老公比女人还计较着你的死亡。” 他们一直这么平平淡淡过着,他的感情内敛,她的感情淡。她觉得这样很好,她不需要惊天动地的情感,不会去想天长地久,不会去想至死方休……可是为什么她现在这么难受,下意识抚向自己的腹部——为什么会如此地想要跟他有一份今生今世不会被割断的牵连。 安桀心中浮上一层说不清的窒闷情绪。她抬起头,凑近近在咫尺的英俊男人,嘴唇印上他的颈项时有种孤注一掷的执拗。 席郗辰的眼皮轻颤了一下,缓缓睁开眼,当安桀的唇贴上他的唇时,不由微微眯起了眼睛。 安桀深深呼吸,大胆地尝试深吻,对方很配合地轻张了嘴,任由她探入。心弦颤动得厉害,即使羞愧,但现在安桀只想与他缠吻,她需要这样,才能平息心里的不可名状。 不顾一切的,安桀摸索着去解席郗辰的衣扣,但手指颤抖着,怎么也解不开,最后索性胡乱地一番撕扯。 “安桀——” 安桀不敢抬头看他,昏头昏脑地吻着他的颈项,锁骨……慢慢下滑勾勒性感的胸口。手指循着衣服下摆伸进衬衣,靠向他的下腹,结果在下一秒被人用手按住。 当席郗辰将她抱起来时,不得不对上那双几乎可以吞噬她的眼睛。沉重起伏的胸口泄露了他的情绪,而安桀心如擂鼓。 窗外黄昏的微弱光线从稀薄的帘布中穿透进来,投射在安桀微敛的睫毛上,落下一道柔和的阴影,席郗辰轻轻将人揽进怀中,口中溢出一声叹息般的呻吟,“安桀,我拒绝你的求欢。” 清晨八点,一道幼小的身影出现在病房的床前,“姐姐……”口齿不清,不过大致可以听出是在叫姐姐。 姐姐没醒,姐姐旁边的叔叔睁开了眼睛,笑了笑,“早。” “看来我们来早了些。”立在二岁孩子身后的正是朴铮以及他的太太。还有安桀的姑姑,“怎么回事?” 席郗辰拉起被单下床,帮安桀盖好,“我们去外面说吧。” 这一天陆陆续续来了一些人。而安桀一直在无人打扰的病房里睡到十点才醒来。 中午吃着朴铮带过来的银耳粥,旁边席郗辰在削苹果,朴铮太太坐在沙发上教宝宝规范发音。安桀心不在焉听着姑姑一遍一遍讲着要注意的事项,眼睛总是忍不住往床边的席郗辰看过去,他是一如既往的自若,但是,她很尴尬啊,想起昨天晚上,她第一次主动,很主动,简直是半强迫性的,哎,真的好丢脸——更丢脸的是对方还拒绝了。 “好了。”郗辰笑着伸手接她的碗。 安桀低下头把碗给他——他怎么知道她刚好不想吃了?侧头不小心对上那道视线,郗辰正温柔地看着她,安桀轻咳一声转开头。 十分钟时后朴铮等人去医院食堂解决中餐,席郗辰单手拿着水果盘喂床上的人吃。 安桀犹豫一下,还是凑过去吃进嘴里,刚咀嚼完,席郗辰倾身过来舔她的嘴角,安桀不由向后退了退,却立刻被对方扣住后脑勺来了一个深吻。安桀当时红着脸想着,那块苹果都被他吃进下去了…… =============================碧海年年============================= 许晨走出住院大楼的时候,刚好跟迎面走来的林敏擦肩而过,走出几米,最终旋步,“林小姐。” 林敏停下,摘下墨镜转过身,笑问,“有事?” “老实说林小姐这么出色,何必当第三者。” 林敏微扬眉,“许律师果然相当直率啊。” “你知道我是谁?”许晨微讶。 林敏笑了笑,有些意味深长,却是开了另一个看似莫名其妙的话题,“如果不清楚你的处世为人,你认为他会允许你跟他的太太逛街,购物,进餐厅吃意大利面?” 许晨一怔,良久之后反应过来,“他监视她?” “监视?哦不,你太小看席郗辰了。他只是有能力把想知道的事情变成‘巧合’而已。” 许晨惊诧不已,半晌说不上话,那究竟是怎么样一个男人? “很恐怖吗?的确。”林敏赞成。 走之前林敏又回身说了句,“那个‘第三者’还真是冤枉,大律师,我才是被利用的那个人。”被利用来引开媒体对简安桀的骚扰,哪怕是一丁点的骚扰。 二十三、何似当初(上) 席郗辰有些意外林玉娟(安桀母亲)的出现,在门口站立两秒,迎岳母进客厅。 “需要喝点什么?”郗辰将手中的杂志放回书墙上。 “安桀呢?” 席郗辰见林玉娟落座在沙发上,没有要喝东西的打算,不过基于礼貌还是给她倒了一杯纯净水。 “她在楼上。” 林玉娟起身,郗辰只说,“她刚睡着,我想您应该不介意等等再上去。” “听说她前段时间身体不好。”林玉娟坐回沙发上,态度是不变的冷淡。 郗辰微扯嘴角,“没有什么大碍,您不必担心。” 林玉娟看着他,“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照顾她的?” 席郗辰此时已经走到吧台后面泡咖啡,对于这个问题他只是笑了一笑,并未作答。 林玉娟从来不喜欢这个晚辈,先不说他是沈晴渝的外甥,光他目中无人的态度,以及无法让人恭维的人品,就足以让她排斥这个女婿。偏偏自己的女儿喜欢他。 “医生怎么说的?还能生孩子吗?” 席郗辰不疾不徐冲着咖啡,行为举止间有些意兴阑珊。 林玉娟皱起眉头,“我知道你年纪轻轻功成名就,心高气傲无可厚非,但我是你的长辈,你好歹应该尊重一下?” 席郗辰微笑道,“你是安桀的母亲,我自然尊重你。” 林玉娟听不出他口气是真心还是敷衍,“前段时间你让她出去工作?” 席郗辰点头。 “你明知道她身体不好,怎么还让她出门工作?” “是我顾虑不周。” 林玉娟觉得对方回答虽然认真,却并不上心。 “我希望你既然娶了我女儿,就应该——” 郗辰突然打断她的话,淡笑未离唇,“你想要多少钱?” 林玉娟一怔,“什么意思?”面无表情,却有些被人一语点破的失措。 “没有什么意思,你是我长辈,我孝敬你是应该的。”席郗辰浅笑着,“最主要是我不是很喜欢别人谈论我老婆。” 别人?林玉娟喉头噎紧,强迫自己压下愠意,“安桀是我女儿——” “我知道,所以,我在这里招待您。” 林玉娟真是没有见过如此不可一世的人,恼怒起身,“你这个晚辈我还真是喜欢不了!” “是么,我无所谓。”含笑的嗓音不变。 “郗辰?” 席郗辰侧过身,此时安桀正站在二楼的楼梯中间,轻笃着眉。郗辰微愣,非常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火气未下的林玉娟,心中暗恼不已! “安桀——”舔了舔嘴唇,惊觉自己竟然有些紧张。 安桀慢慢走下来,林玉娟已经上前,“身体好些了吗?” “恩。” “怎么这么不小心,亏得这次没有什么大碍。以后可要注意。” 安桀微微颔首,迈开步子走向吧台,此刻的席郗辰放下咖啡杯,眼眸内敛沉下。 “母亲,我希望您尊重我喜欢的人。”安桀说这话的时候手已经轻牵住席郗辰放置在台面下的左手。 -------------------------------分割线-------------------------------- “虽然我并不在意自己在你母亲眼里是什么评价,但是,看到你维护我又是另一回事了。”说到这里郗辰叹了一口气,“安桀,你要收买一个叫席郗辰的人真的是易如反掌。” 安桀放下水杯,有些无奈摇了摇头,“乱说什么?” 席郗辰由身后搂住她,“我还以为,你会生气。” 安桀笑叹,“你干吗这么没有自信,你可是席郗辰。” 郗辰埋首低吟,“你可是简安桀。” 二十四、何似当初(下) 安桀出院后在家休息了两个礼拜,工作被席郗辰辞了,所以她又从长计议地空闲起来,奇怪的是席郗辰也异常悠闲,此人上午十点去上班,有的时候甚至同她吃了中饭才慢悠悠出门,而下午五点以前绝对回家,安桀郁闷了,先不管自由时间被他霸去太多,哪有人工作空成这样还拿那么多工资的?不禁想起自己兢兢业业一个月也就两千块钱,相比之下真是打击人。 席郗辰一进卧室就看到坐在床上发呆的人,“在想什么?” “我在想心理医生是不是比较赚钱?” “怎么,在家又呆得不耐烦了?” “只是想想罢了。”她也知道想要再工作已经不现实,出过一次状况席郗辰是绝不会再给机会了。 “要不要我再多抽出一些时间来陪你?” “不,不用!”意识到拒绝得太不客气,于是婉约道,“我不想耽误你工作。” “真体贴,要我怎么回报你,恩?”说着将手上的书放在床头柜上,屈膝坐上床。 “不用这么客气。”苦笑着避开他,退到床尾,席郗辰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腕,“嘿……” “你要去哪里?”他好笑地看着她。 “睡觉。” “床在这里。” “我去客房睡,不打扰你……呃,看书。” “呵。”对方竟然真的很大度地放开了手。 一小时后独自在房间里的席郗辰合上手中的医学用书,揉按了一下眉心,想到隔壁房里的人,不由笑了,等睡着后还是把她抱过来,否则他会睡不着。 周六下午,安桀不解明明两个都不是喜欢逛街的人,干吗要千里迢迢开半小时的车跑市区来逛街?最主要是周末人又那么多。不过既来之则安之,牵住席郗辰的手慢慢荡着,市中心的这个广场一向是最热闹繁华的,一路过去不少浪漫有情调的餐厅,婚纱店,珠宝店,以及一家麦当劳,看到麦当劳她不免神伤了,以前席郗辰就不怎么允许她碰冷饮,出了那事后就更加管得滴水不漏。 “郗辰——” “恩?” “没事,我随便叫叫。” “恩。” “郗辰,你觉不觉得有些热啊?” “不觉得。” “哎,我也不觉得。” 对爱人了若指掌的席郗辰忍不住咳了一声,“要吃甜筒吗?” “好呀!”下一秒,怀疑的眼神瞟过去,“逗我的吧?” “不,我爱你。” 安桀无语,不过微微一笑也情不自禁抱住了他,席郗辰一愣,心驰荡漾。 四年多以前的夏天,安桀回国过一次,虽然只逗留了短短的三天,但是要见的人,要做的事也都做了。那天朴铮载着她在简家花园的外面停了一小时,傍晚时分见到父亲的汽车开进车库,见到他下车进了家门。安桀关上车窗时,旁边的人忍不住问,“不进去么?” “不,不了。”安桀摇头,她本来就只是来看看而已。 在车子倒出来时,一辆白色宝马迎面开来,朴铮打着方向盘与它错身而过,开出小区时朴铮倒是笑问她,“有没有看到车里的人?” “什么?” “席郗辰,我想你应该也不记得了。” 安桀皱了下眉头,“是不记得了。” “都说你薄情寡义,现在想想要不是我隔三差五跑到你面前晃一晃,只怕再过两年连我都给忘了。” “你跟他又不同。” 朴铮笑了,“哪不同?说起来我跟他的身份还是有那么点相似的,都是你没血缘的兄长。” 安桀抿了抿嘴巴,没多少兴趣再对此发表意见,而朴铮也是随便起的话题,事实上对于席郗辰这个人他也是相当生疏的,只知道他本身有一些家世背景,如今在本市算是了不得的人物了。 随朴铮回到住处,那一天吃了晚饭就睡下了,迷迷糊糊听到手机震动,摸起来喂了一声等了会没有听到回音,之后忘了挂断就这么放在耳旁睡着了,早上起来时发现电话竟还通着,对方也没有挂断……按掉的时候,又回过头看了眼号码,确定是不认识的。 安桀照常地逛了一次学校,照常坐在经常跟叶蔺坐的地方呆了一下午,他说她无情无义,可是,究竟有多少思念只有自己知道。 望着学校红棕色的砖墙,她一再地想,一再地问自己,在这儿到底是在等待什么?可事实上什么都不可能挽回了。 “这个地方,以后还是别再来了。” 下午两点的飞机,午餐朴铮带她去了一家中餐馆。 “多吃些,这一去吃不到正宗的中国菜了。”边说边往她碗里夹菜,安桀却有些喉咙酸涩,食不下咽了。 “即使那边的食物不合胃口,也将就着多吃一些,别又瘦了,太瘦不好看。” 每次这样的离别是怎么熬过来的?可终究都过来了,她笑道,“也有人喜欢瘦一点的。” “我就不喜欢。” “好吧,下次我吃胖了再来见你。” “这世上大概就我这么有面子了。”朴铮哈哈一笑,随后又朝某个方向探去一眼,安桀不经意道,“怎么,有认识的人?” 他没回头,只说,“席郗辰。” 安桀手上的筷子停了,顺着朴铮的目光望过去,那一桌坐着四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以及两位女士,而侧对着这边的那个身影,在她看来是有点熟悉的,而这份熟悉让她有些不怎么舒服。 “还好么?”朴铮见她脸色突然不好起来。 安桀摇一下头,没有表示什么,但情绪是坏了,即使不是面对面,那种没来由的排斥感还是隐隐冒了上来,回过头说,“我们换个地方吧。”刚起身,由于太突然,一个匆忙走过来的高壮男人撞了她一下,安桀脚下一失衡,手臂磕碰到了桌沿,一阵刺痛。 “安桀?!”朴铮立即过来扶住她,撩高袖子一看已然红了一大片。 而那人回头只看了一眼,连抱歉都不打算说就要走人,朴铮显然动火了,上前一步拉住他,“至少说句对不起吧先生,还有,你有没有长眼睛哪!” “朴铮,我没事,走吧。” “她都说没事了,你可以放手了吗?”那个人似乎是真赶时间,不过这会倒是对着简安桀点头说了句sorry! 撞的是左手,还真是倒霉,安桀咬了咬唇,因为痛得实在有些厉害了。 “李彦,怎么回事?撞了人都不知道要道歉了?”一个中年男人过来,口气颇严厉,而刚才的男人立即转身,“经理?!对不起,我迟到了!” “迟到事小,你这文明礼貌的态度倒是要再学一遍了。” 有不少人已经看向这边,而安桀发现这个中年男人正是先前跟席郗辰坐一桌的人!下意识拧了眉,正要拉朴铮,结果身后侧有人轻扶住了她的手臂,一块手帕按在了她微沁出血的左手肘上。 “你需要去医院。” 安桀瞬间变了面色,而四周也莫名安静了一下。等缓过神来,缓缓推开那人的手,“别碰我。”白色沾了血的手帕掉在了地上,“不要碰我。”她轻轻地又说了一次。 “郗辰?” “……恩?” “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我叫你了好几声你都没应。”安桀抬头看他。 席郗辰只是又收紧了一些手臂,没有吭声。 安桀推推他,“这里人很多。” “安桀——”他叫了她一声,却久久没有说话,现在简安桀在他怀里,在他能碰触到的地方,属于他,“安桀,说一声我爱你。” 被钳制在怀里动弹不得的人只能好脾气地答,“我爱你。” “……谢谢。” 二十五、一个夏天 两年后举家移民加拿大,其实这举家也就两个人。席郗辰已经向董事局正式提出辞呈,于今年年底隐退,不再涉理公司任何业务,有不少人惋叹,说急流勇退太过可惜,但他并不觉得,她也不觉得。安桀现在感觉自己跟他都有些任性,恣意妄为,她想去看枫叶,他说好,于是就来了,虽然这一次的确是大动干戈了点。不过也不错,换个环境,本来她在国内记挂的人就不多,到哪里都一样,而郗辰大概是未雨绸缪,担心她会对婚姻生活产生厌倦情绪所以想着法子让她感动,觉得快乐,离不了他,其实现在怎么可能还离得了呢。 搬来两个礼拜,附近的人还都不认识,其实也还没怎么出过门,东西运过来后就一直在整理,不多,但安桀弄起来就是喜欢细枝末节的来,郗辰说过她吹毛求疵。 这天终于算是大功告成,一向只会在旁边看的人倒是说了句“完美”,完不完美她不确定,但自己觉得舒服喜欢就行了,房子不大,两层带一个阁楼,不算新也不算旧,倒是挺贵,花了35万加币买了五年房产权。 不过这区环境很好,很静,离商业中心也不远,安桀买毛毯的时候走去过一次,半小时的路程,有很多商店和旅馆,当时带了张地图竟然也没有迷路,绕了一圈买到了不少东西回来。 沿途过来发现还有不少可去之处,心里更加多了几分喜欢。她跟郗辰学生时期都有过几年国外生活的经历,现在搬来住在这异国他邦也就不会有太多背井离乡的感触。其实主要语言通就没多大问题了,人相处起来都是大同小异,而她也向来不怎么跟人交往,这方面的问题就更少了。 安桀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人是一个叫马瑞的老人,每天夕阳西下的时候他会从她家门口经过,然后二十来分钟后又走回来,有一天安桀在厨房里做饭,他敲了敲她的窗户,“你花园里的橄榄要浇水。” 安桀看了他一眼,伸出头看了看左边屋檐下种了一星期的小橄榄,“它们没死啊。” “不浇水就死了。”老人说完背着手就走了。 然后安桀跑到楼上去问席郗辰,橄榄需要浇水吗?他说应该不用,结果两天后她家的橄榄都死了。 安桀后来知道那位老人叫马瑞,住在他们的下一个街区,从事园艺事业,所以每天饭后散步时常常关照别人家的花草树木是否安康。 之后的礼拜一,马瑞拿了一盆橄榄敲响了她家的门,安桀接过那盘郁郁葱葱的植物颇有些感动,正想要说谢谢他已经挥挥手走了,忽然想到徐志摩那句“我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忍不住笑了出来。 下午席郗辰从游泳馆回家,他上次去健身,不知怎么就捞了个兼职游泳教练回来,安桀当时笑他以后游泳都可以免费了,他说,还可以附带家属的,她当即跑开老远,前年在国内陪他游过一次,其实是去学,结果怎么都浮不起来,而教的某人也绝情,说什么置之死地而后生,他一放开手她就往下沉,吞了好多水,吓得半死,以后就再也不敢去了。 “饿了吗?我做了饺子。”将奋斗了一下午的吞云水饺搬上桌面。 “怎么开始学做粤菜了?”郗辰已经去洗了手坐下来试偿吞云水饺,“不错,就是淡了点。” 安桀拿他手上的勺子舀了一个吃,“还好啊,盐吃太多对身体不好,而且这边市场都买不到袋装的粗盐。” “要不要叫人给你从国内寄箱过来?” “你干嘛,贩卖私盐哪。” 他招招手让她过去,安桀摇头,他笑了,“干什么一副小绵羊见到狼的样子?” 哈哈干笑了两声,转移话题说,“我今天去市场的时候碰到一个德国老太太,她跟我说话我都听不懂,所以我决定去报个德语班。” “你听不懂怎么确定她是德国人?” “你看,我懂法语,懂一点英文,而日语韩语虽然具体意思不明白但还算能从发音上分清类别,至于西班牙,意大利么,一开口都卷舌得厉害,所以我私下以为那应该是德国人,而我发现这种语言让我很心动。” “想学也可以,可别是一时兴起。” “我哪一次是一时兴起了?”安桀不服气了。 郗辰笑望着她,“游泳。”淡淡抛下两个字,英俊的某人给了一个潇洒的背影上楼了。 她朝他喊上去,“喂,跟你讲,我以后要很忙了,所以晚饭你来做。” 他侧了身靠在扶手上看着她,然后勾了勾手指,“你上来,我们好好讨论一下。” “鬼才信你,你只会耍流氓。” 席郗辰一愣,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 简安桀再次叹息,以前不了解他的时候总觉得这个人很冷酷,非常冷酷,话都不太讲,甚至有些目中无人的姿态,如今,真的是要频频摇头了。 夏末的凉风吹进来,伴着厨房窗口的风铃声,安桀坐在腾木椅上靠着桌面,慢慢地睡着了,这样的时节舒服地让人只想要一场安逸的午觉。 “如果没有遇到他,自己的命运会如何?”这个问题她想过不止一次,可事实上终究是遇上了,这么纠纠缠缠地一路走过来,而她知道未来也会这么一直纠纠缠缠走下去。 正如他说,生命很短,他只想与她一起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