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约-10

妻子揽在怀里。一天之间,邱风变多了,目光中多了几许苦楚,几许寒意。小毳毳还在熟睡,小脸蛋上漫溢着幸福的柔光,小嘴还在轻轻地咂着呢。萧水寒把妻子扶到圈椅上坐好,让她把孩子抱好,抚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风儿,不要怕。我已经来了,事情很快就会过去的。”邱风苦恼地说:“这都是些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绑架我和毳毳?他们说不是为了钱,至于究竟是为什么,他们说你会亲口告诉我的。“萧水寒叹息着:“风儿,请原谅我,我并不想瞒你啊,只是不忍心告诉你。你记得毳毳满月后咱俩的一次长谈吗?那次我就要告诉你的,但最终失去了勇气。风儿,我就是那位170岁的、长生不老的李元龙啊。“邱风瞪大眼睛,张大嘴巴,但没有声音。她就这么无声地盯着丈夫,盯了很久。丈夫低头看着她,目光中是慈爱、怜悯,也有深深的愧疚。霎时,很多东西被一下子串起来:丈夫经常说的前生的前生的前生;丈夫向自己求婚时说他“足以做你的长辈”;丈夫从来不向自己的奶奶喊奶奶;丈夫性格中那种超越生死的平静恬淡;丈夫在李树甲家里时那种无言的威势……当然还有最近的那次长谈。在那次谈话中,丈夫几乎把这个答案摆在面前了,只怪自己太迟钝,没有戳破最后一层窗纸。那么,这伙人绑架自己和女儿,就是为了从丈夫那里榨出长生不老的秘密。刚才在路上那些人还鬼头怪脑地撺掇她:去,问问你丈夫,他有一件天下最珍贵的宝物,为什么一直瞒着你,不让你和毳毳共享。快求你丈夫把这个秘密交出来,你和女儿就可以平安回家啦。她真想开口问丈夫……六七双狼眼在周围窥伺着,不,她不会质问丈夫的,丈夫这样做,肯定有他的理由。她嫣然一笑:“水寒,不管你是谁,我都爱你。你认为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我听你的。”蔡永文称赞着:“真是一位好妻子,多漂亮的女人。萧先生,你难道不希望让妻子永葆青春,恩爱万载吗?“萧水寒凝视着妻子娇美的面容,叹息一声,说:“让她们休息去吧,我们可以进行正式的谈判了。去吧,风儿,带孩子去休息吧。“邱风听话地抱起孩子,她扫视一下屋内,忽然说:“水寒,这是白先生的房子!”萧水寒点点头,他当然认出来了,他曾作为刘世雄在这儿住过近30年呢。这伙绑匪的确狡猾,他们把窝点设在这儿,肯定警方料想不到。不过风儿还是太没经验,这句话她不该说出来的。他沉声问:“我正要问呢,你们把白先生弄哪儿啦?”蔡永文厚颜地笑着,没有回答,马丹诺忽然说话了:“带萧太太去看看白先生。”他是用英语说的,一个喽罗带邱风出去了,少顷,邱风脸色苍白地回来,愤恨地说:“水寒,他们杀死了白先生,照白先生眉心开的枪,这伙畜生!“马丹诺平静地说:“你丈夫的秘密是我们志在必得的东西,为了它,杀死几百几千人算不了什么,必要时我们甚至会偷一颗氢弹撂到哪个城市。所以,劝劝你丈夫,最好不要太固执,我们并不愿对一位母亲和婴儿下手。“蔡永文把他的话翻成汉语,邱风踉跄一下,萧水寒急忙把她扶住。他回过头对蔡说:“行了,够了,不要在女人身上耍威风了。送她们去休息,我们单独谈吧。“屋里的话声惊醒了毳毳,她睁开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开始轻声哭着,向妈妈索要乳汁。邱风看看四周狼一样的眼睛,一咬牙,还是迅速撩开衣服,把乳头塞到孩子嘴里。不过她心里在忐忑不安——乳房软瘪瘪的,不像往常那样饱胀,看来,今天所受的惊吓让她回奶了。果然,毳毳吸不到乳汁,生气地顶出乳头,以一种理直气壮的愤怒大声哭起来。邱风的泪水一下子涌出来。孩子的哭声在静夜中显得十分响亮。蔡永文说:“萧太太不要急,我们已经准备了奶粉。”他让喽罗拿来奶粉、奶瓶和热水瓶。邱风擦擦眼泪,把毳毳交给丈夫。蔡永文不想让他们夫妻之间有接触,示意一个喽罗来接孩子,邱风愤恨地说:“不许你们的脏手碰我的孩子!”那个喽罗停下,询问地看着头头。马丹诺轻轻摇头,那人怒冲冲地退下了。邱风去给孩子冲奶,她还没有干过这事——在此之前,她的奶水总是足够毳毳的肚量——做得笨手笨脚。毳毳在萧水寒的怀里仍大声哭着,声音开始有些嘶哑了。隔着襁褓能感受到她的体温,她的柔软,他真想永远把毳毳贴在怀里啊。奶粉冲好了,也试过温凉,邱风急急地把奶瓶塞到毳毳嘴里,她立刻停止哭声,香甜地巴唧着,邱风长出一口气。但片刻之后,毳毳辩别出这不是她平常吃惯的妈妈的乳房,把奶嘴顶出来,哭得更加凶猛。邱风的泪水又刷地涌出来,泪眼模糊地看着丈夫——丈夫对此也无能为力呀。邱风接过孩子,晃悠着,喃喃地劝慰着。毳毳的哭声已变成干嚎,绑匪们也都显得烦燥不安。蔡永文看看马丹诺,苦笑着,他们预先准备了奶粉,自以为准备已经十分周密了,但他们没料到这一节。毳毳在肆威时,一伙绑匪只能耐着性子等待着,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但这会儿没人敢得罪萧水寒和萧太太。萧水寒柔声安慰着妻子:不要紧,别着急,多喂她几次,等她饿急时就会吃了。邱风不时把奶瓶送到孩子嘴里,但她一次又一次坚决顶出来。一直到她哭乏了,哭声慢慢低下来,眼睛也合上了。在睡梦里,她仍不时地啜泣。萧水寒把妻子送入里间,嘱咐她,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千万不能先把自己累垮了,毳毳在指着你呢。邱风听话地坐到沙发上,把怀里的孩子放好,倚在靠背上闭上眼睛。萧水寒轻步退出来,对马丹诺说:来吧,咱们谈正事吧。“好啦,现在咱们说正事吧。”萧水寒说,“我之所以一直保守着长生术的秘密,是因为把它推向社会后会出现一些无法解决的矛盾。不过,你们插这一杠子,倒使我容易做出决定了。我同意把长生术的技术秘密提供给你们,哪个科学家不愿扬名于世呢,何况还有‘富可敌球’的财富?说到底,这对我只有好处,没有任何坏处。“马丹诺和蔡永文互相看了一眼,蔡说:“萧先生非常明智。我们可以向你保证,绝不会亏待你的,你将在我们的长生公司中持有30% 的股权。““我如果想发财,早就发了,那不是主要因素。我想,你们一定会带我和妻女离开中国去G 国去,对吧。““是这样的。”“但这件事有一个特殊的困难。我可以把长生术的秘密告诉你,可是——怎么验证它是真的?这至少要有10年时间。在没有验证前,你大概不会给我以自由之身吧。“马丹诺迟疑地说:“我们当然会为你安排富比王侯的生活……”萧水寒厌恶地说:“莫要提它。我的妻子和女儿是两朵娇嫩的鲜花,如果在你们的圈子里生活10年,那里的臭气早把她们薰枯萎了。“周围的喽罗们怒视着萧水寒,马丹诺倒没有动气,平静地问:“依萧先生的意见呢?”“很简单,放她们回去。我不会同意让妻女生活在你们的毒窟中。再说,中国的警察并没有睡觉,你带着她们很不容易全身而退。可是,如果她们有任何意外,咱们的交易就算到头了。放她们走,我则自愿跟你们到G 国去。你们不要担心我会毁约。请你们记住一点:开天辟地以来唯一有福气拥有长生的这个人,绝不会轻易把生命抛弃的。有了这点认识,你们就有了控制这个人的手段。“他微笑着,”我的分析对不对?“马丹诺沉思一会儿,又和蔡永文低声交换了意见。刚才,孩子的哭闹确实让他们心中发怵。如果在秘密行动时再上演这一幕,那时麻烦就大了。说到底,在萧先生掌握着那件天下至宝时,没人敢对他的妻女动一指头。而且他们不知道萧水寒打算自杀,对于他们来说,一个拥有长生的人却要断然抛弃它,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他想了想,断然说:“好!萧先生是个爽快人,我们答应你的条件!”“那好,尽快施行吧。放她们走,从此我会斩断同她们的所有关系,就像是我在前几个人生中做的那样。“他叹息一声,”我已经有了5 个人生,现在恐怕要开始第6 个人生了。“邓飞一直跟着萧水寒的汽车。当萧水寒下了汽车,在立交桥下脱掉全身衣服时,邓飞正全速从桥下冲过去。他扫视到一具白晰强健的躯体,它在路边显得十分耀眼。他在心中嘀咕一声,哪儿来的裸体主义者,或者是个暴露狂,跑到高速公路旁来展示裸体。不过那具人体确实健美,就像古罗马的雕塑。他的汽车已经开过去了,忽然一道电光划进他的脑海。他根本来不及做任何推理,已下意识地猛打方向盘,把汽车拐到右转弯的弯道。信号显示萧水寒的汽车还在前边四五公里之外,但他宁肯放弃它而遵从自己的直觉。他急急地在立交桥上盘旋,直到回到原来那条路上。立交桥边,一辆黑色的桑塔纳刚刚开走,刚才站着裸体男人的地方扔着一堆衣服,他下车看看,是萧水寒的衣服。那么他没猜错,萧水寒已经不在那辆H300上了,刚才是绑匪逼萧水寒换衣服,以确保他身上是“干净”的。他急忙上车,把油门踩到底,追上那辆黑色桑塔纳,又向龙波清作了汇报。他仍然不敢跟得太紧,以免绑匪们发现尾巴。但那辆车不比萧水寒的车,没有信号发生器可供他追踪,所以,在绑匪们第二次换车后,他被甩掉了。不过,这时卫星上的镜头已经罩住这片区域,并判断出萧水寒最终乘坐的那辆汽车是奔宝天曼方向去了。邓飞知道这点情况后,马上想到那座依山坡而建的独立院子。他和两位跟踪者当时都到过那里。他估计,狡猾的绑匪是想在这儿建立他们的秘密窝点,这是他们常用的“弹坑”战术——在头一发炮弹炸出的弹坑里,一般不会再落入第二发炮弹。警方既然掌握了这儿的情况,所以,在一般情况下,他们不会重复进行调查。不过,这回他们失算了。晚上,几百名武警已经调集完毕,开始悄悄向这儿集中。“不,我不走,我要跟你在一块儿。”“风儿……”“你不用再劝了,我不走。”“胡说!”萧水寒生气了,“看看毳毳,要是没有毳毳的话,你可以这样任性;有了毳毳,你就没有权力这样了。你抱着她跟着我们颠簸,万一有什么好歹,你不后悔吗?“邱风低头看看怀里的孩子,泪水涌出来。孩子还没有醒,梦中还在委屈地抽泣。邱风的心已经撕成两半,一半在毳毳身上,一半在丈夫身上。丈夫说的有道理,他们首先要保护弱小的孩子,可是,一想到要离开丈夫……萧水寒轻声安慰着:“孩子的安全是最重要的。我这儿不用担心。这些人要的是我脑中的技术秘密,为了得到它,他们一定会把我当成上帝供养起来。当然,可能10年8 年内咱们不能见面了,你耐心等着,总有一天我会回来找你们的。来,让咱们告别,你带上孩子走吧。“马丹诺、蔡永文他们环列四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邱风把孩子轻轻放到沙发上,转过头扑到丈夫怀里,用力搂着他的脖项,疯狂地吻着他的脸,他的眼睛。她又低下头,用力咬着丈夫的肩头,泪水无声地润湿了肩头的衣服。萧水寒抚摸着她的脸颊,轻声说:“好啦,走吧,走吧。记着,等你觉得确实安全后,给我来个电话。“他冷冷地看看马丹诺,”我得到你的确切音讯后,才会开始与这些先生的合作。风儿,再见。“他把妻子从怀中轻轻地、坚决地推出去,帮她穿好外衣,把孩子牢牢裹在怀里。他低头吻吻孩子的额头,毳毳恰在这时醒来,嘴角一咧,向他笑了。这丝笑意在他心里很深地割了一刀,但他没有让内心感情流露出来,又吻了孩子的嘴唇,然后向蔡永文示意可以走了。两个喽罗领邱风出门。汽车已经备好,停在100 米外的河滩地上,大灯亮着,传来汽车暖机的轻微轰鸣声。邱风在门口停下,最后看丈夫一眼,把他的音容深深刻在心中,哽咽着扭头走了。萧水寒背手立在门口,虽然心中波涛翻滚,但外表却如岩石一样平静和冷漠。马丹诺悄悄地观察着他,对他的自制力感到敬畏。风儿:很遗憾我们得在这种情况下告别,我只能在心里为你写这封信。可惜那晚上咱俩没能把谈话进行到底,失去的机会永远不会再回来了。135 年前,我发现了长生之秘并把它用之于自身。那是在一时冲动下做的,但自此后我就非常吝啬地守着这个秘密,未施惠于任何人,包括我的结发妻子,我那时的儿子,也包括你,包括我们的毳毳。风儿,你怪我吗?怪我的自私和狠心?你不会怪我的,但你也不一定理解此中的深意和无奈。我发现了上帝的最大秘密,但同时悟到,上帝的法则毕竟最合理。一代人的长生与后代的繁衍是水火不相容的,所以,在我取得长生时就庄重地许诺:我不会再生育后代,或者,当我决定生育后代时,我就要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这是个残忍的决定,悖于人之情理,它把取得长生特权变成了一种残酷的惩罚。所以,我没有勇气把长生术再施于我的任何亲人,尤其是作母亲的人。风儿,我们要永别了。我当然不会把长生术交给这些禽兽,他们不配得到这种恩惠。为了无辜的白先生,我会让他们付出相应的代价。我马上要亲手抛弃自己的长生了,此刻我最不能丢下的,倒不是这个‘人间至宝‘,而是我的女儿,我的女人。我很高兴自己能有这样的心态,它表明我已经从’神‘的地位又回复到凡人了,而这正是我应该扮演的角色。永别了,我的风儿,我的毳毳。邱风走后不久,屋里的这伙人就要动身了。这是情理之中的事,被放走的邱风已经知道这是白先生的家,他们当然不会在这儿坐等警察到来。萧水寒以平和的态度服从他们的所有安排,仅是在出发前,他突然平静地吩咐:“把白先生的遗体妥善埋葬,埋好我们再走。”正要带他出门的喽罗愣住了,抬头看两个首领。蔡永文犹豫片刻,挥挥手,让手下按萧先生说的去办。然后他用英语向马丹诺解释着,后者也没有表示什么异议。几个手下在山坡的软地上很快挖好坑,把尸体抬过来。萧水寒也跟过来,向白先生告别。死者的身体已经僵硬了,脸上蒙着死亡的惨白。眉心有一个很小的孔,几乎没有血迹。凝结在他脸上的表情不是恐惧或愤怒,而是惊讶。萧水寒想,当热情真诚的白先生喜悦地迎接新的客人时,这伙畜生一定是不加分说就给了他一枪。白先生死不瞑目啊,他不理解人类中竟然有这样的畜生。萧水寒回到屋里拿出一床毛巾被,盖在白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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