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私人劳家卓-26

我的身体再无任何知觉,睁大着眼睛眼前却只看得见一片惨淡的白色,唯一剩下的感觉,是胸口的那一处地方,完全被掏空了。m正文 (五六)笔下中文 更新时间:2011-11-5 10:45:45 本章字数:8628(m) 夜幕低垂。m诺士佛台的梯很多,街道精致狭窄,异国风情的餐厅和酒热闹缤纷。我和同事如比从泰国餐馆吃了饭出来,慢慢地走在人潮拥挤的街道。我提议去喝点东西。她欣然同意。如比上个月刚刚和男友分手,那天在办公室,男友发电邮来说让她过去把家里的衣物收走,她当即对着电脑崩溃大哭。我在一旁给她递纸巾,听她诉说和男朋友三年的感情遭遇。我的心一直很空,却有着钝重的痛,看着她眼泪鼻涕横流的狼狈相,我只觉得尚能哭得出来,都是好的。这几天我都留在办公室加班,如比也是,我们都寂寞。我与她在喧闹人群中慢慢地走着,忽然迎面一个男生大步跑过来,冲着我们大叫:“嗨!比比,映映!”他的手正好伸进包中翻东西,脚下的速度却仍然很快,一下子窜到了我们身侧。如比高兴地叫他:“阿中……”如比的下半截话语吞没在嘴边变成一个气音,下一刻我们身后的一个男人骤然挡在我的身前,然后一个箭步迎上,双手迅速地钳制住迎面而来的男生的手臂,瞬间将他按倒在了地上。一切不过是两秒钟的事情。如比完全惊呆了。周围的行人纷纷停下脚步观望。地上的阿中最先反应过来,他不满地大叫:“喂,先生,做什么!”我一动不动地站在一旁,开口说话:“他是我同事。”一直跟在我身后的两个男人脸上露出了尴尬之色:“对不起,江小姐。”我淡淡地说:“你们该道歉的是我朋友。”高壮的男人一手将男生撑起来:“对不起,先生,误会。”阿中平日自诩随性的艺术家,也没有过多计较,只笑嘻嘻地问:“你们是映映的保镖?”两个男人不好回答,又道歉了一次,退到了一旁去。如比有些惊诧地看着我。我心中钝重倦怠更甚,我对他们说:“我有些累了,今夜留给你们两位。”我对他们挥挥手,往地铁口走去,此地夜生活太多彩,要找个消磨的地方,总还是不太难的。我从荃湾线中环站出来,刚刚走到马路边,听到身侧的车子对着我响了一记喇叭。m我停下脚步看去,香槟色的豪华轿车车门正缓缓打开。我听到里边传出熟悉的低低咳嗽声。劳家卓推门下车,直接朝我走过来。他今天穿了一件深蓝格子衬衣,没有系领带,袖口挽了起来,显得又清俊又儒雅。路边行人来来往往,好几个结伴同游的漂亮女孩子纷纷回头看他。劳家卓径自走到我面前,眉心微蹙:“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兰桂坊?”我平静地说:“我原来不知道我连人身自由都没有。”他说:“上车。”我平顺地说:“我回家就是。”我转身朝地铁走回去。他伸手拽住我,不由分说:“走。”我被他塞入车内。他顺手将座位上搁着的几份合同收拾起来,一开口就带起了低低的咳,他对我说:“他们过分谨慎了一点,替我跟你同事道歉。”我缓缓地说:“我不知道该如何和旁人解释,这是第一次,如果你一定要他们这样继续下去,想必不会是最后一次。”他耐心着解释:“劳通的投资牵涉太大,处处都要打点人脉,我现在还不能够做得不留一点余地。”我认认真真地和他说:“我出了你的羽翼之下,其实什么都不是,自然不会有人对一个朝九晚五的平凡上班族有兴趣,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不过只渴望安稳生活。”劳家卓的脸白了白。他皱着眉头略作思索,却忽然一手握拳掩住嘴,侧过身一声一声咳得声嘶音哑。我刚才就看到他气色太坏,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他的身体刚刚好了一点,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又抱病劳累工作过度。新闻报道出来的多家银行上半年理财产品收益相比预期收益均有下跌,其中也包括了劳通银行,加上本月的监管层宣布对银行理财产品中存在的各项不规范之处进行重点治理,各大银行都纷纷出台了新的投资政策。我那天晚上和他提分手,第二日我早上出门上班,他的车子依然停在下。劳家卓见到我,推门下车来。他的衬衣依然整洁,只是形容憔悴,下巴有些泛青,明显在车里呆了一夜。那天早上我们都平静了下来,他问我腿上的伤,我说没什么事,他说要送我上班,我劝他回家休息。最后是他妥协,送我至街边拦计程车。m这几天他或许太忙,我并没有见过他,他给我打过电话,都是深夜临睡时分,没有有过多交谈,只是简单问候几句。我轻轻问他:“要不要紧?”劳家卓勉强止住了咳嗽,对我摇了摇头。他靠在椅背上,整个人依然坐得笔直,明明眼底倦色浓墨一般的沉重,整个人的气质却依然是如冰凌一般的坚毅冷硬。我看见路边有便利商店,想让徐峰停车给他带杯热水,只是车子这时已经转弯,然后开始减速,灯火通明的皇都酒店高耸大厦已在眼前。车子并未进车库,直接泊在了下的贵宾区车位。司机停稳车子,他没有直接下车,稍微回头问:“劳先生?”劳家卓按着胸口,哑着嗓子低声一句:“徐峰,给我药。”徐峰自车前的储物柜中抽出一个瓶子递给他。他旋开盖子,倒出几粒药片,就着手边的矿泉水吞了下去。他直接将瓶子递给了我,一手撑着座椅低着头微微咳喘,手一直在胸口上没有放下来。我看得实在难过,抬手替他轻轻地揉着心脏,好让他的呼吸略微好过一点。劳家卓猛然用力抓住我的手腕,整个身体忽然僵硬,呼吸都停窒了几秒。他随即无力地靠在了后座,闭着眼忍过了心口抽搐似的一阵痛。他静静阖目休息了两分钟,随即若无其事地推开车门:“走。”徐峰已经替我拉开了另一侧的车门。皇都酒店一幢主两幢副,出自国际知名设计师的手笔,整个建筑如同一艘鼓满风扬帆远航的夜航船,夜色之中被璀璨的霓虹点缀得如梦如幻。服务生躬身领路,劳家卓目光冷凝,气质冷冽,我不敢造次,跟在他身后半步,电梯直上,抵达酒店附属的唯一一间顶级俱乐部。昏暗迷离的闪烁灯光投影在门前,纯黑的大理石的墙壁,篆刻了一个简单的符号。三。三是皇都酒店一间顶级会所,我陪着公司客户来过一次,那些权贵大亨的游戏场所,一间嘉宝包厢,开间费五万,每小时收费八千六百港币,客人喝的酒水,一杯酒五盎司,一盎司两百八十美元。最纸醉金迷的俱乐部,自然有最高的格调和服务水准,以及,最美的和最诱人的软玉温香。劳家卓把我放在大堂正中的一间桌子上:“你不是去酒吗,这就是。”他转身对着徐峰吩咐:“左右的桌子一并开了,你们小心一点看好她。”徐峰点点头。劳家卓转身朝着外面走去,我看到大堂的梯转弯处,苏见和梁丰年一早已经在等他,苏见和梁丰年陪同着他往上边走,身后还跟着两位助理跟在身后,应该是有重要应酬在身。既来之则安之,我放松身体做到椅子上,慢悠悠地,酒是好酒,醇冽甘爽,我很有节制,慢慢地啜着,专心聆听的一支乐队的表演。徐峰很有分寸地拒绝了试图来搭讪的人。一直到十二点过去,我从洗手间出来,逆着光的一片昏暗幽蓝之中。有一个男人正好从隔壁出来,在走廊上他笑了一笑:“江小姐,我们又见面了。”我脸上发热,眼前有些迷蒙,睁大眼才看清了来人。我随即一言不发地往前走。男人脚步虚浮,那种翩翩风度更显得虚假:“上次在会展中心,还未来得及介绍,江小姐,敝姓冯,冯天际。”我无动于衷地看着他,冷冷淡淡地说:“冯先生,幸会。”我对着遥遥看过来的徐峰摇摇头示意无事。冯天际在我的座位上坐了下来:“江小姐也喜欢来这里玩?”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冯先生,我跟你无话可谈,你喝一杯,不然请走。”冯天际打了个酒嗝,话语有些模糊:“多年不见过,上次偶遇,江小姐性情变了许多,我跟家骏有几分交情,记得当年江小姐是一个殊为可爱的小女孩。”我不说话,且看他打什么牌。冯天际暧昧地浮起一层笑:“这家店劳二少倒是经常来的,在圈子里他玩得不多,但也算人不风流枉年少,当年他在三最顶层的包下的一个女孩子,据说长得酷似八十年代玉女明星叶蕴仪,不过伺候了劳二少爷两个月,再跟随着二少往这里一走,气质胜过名门千金。”他抬手喝了半杯酒:“据说那个女孩子后来退出江湖,洗手去了南加州读大学。”我听得心里波澜翻涌,冯某人果然打得一手好牌。冯天际冷笑一声:“不过一个□!”我略略皱眉,可惜人品太差。冯天际对我笑笑,言辞轻浮:“劳二栽培人本事一流,江小姐当得此殊荣。”我心头一阵寒,咬着牙打断他:“冯先生,我对劳家卓的事情没兴趣。”他笑笑:“也是,人不同人,一切但凭二少心意,江小姐当年的机遇似乎要差一点点。”我忍不住出言讥讽:“冯先生此言差矣,全港人都知道,跟在劳家卓的身边做一条狗,都已经是人上之人,也总好过有人狗都做不得。”看他如今这般做作,想必当年家骏倒台,他如此败类,劳通岂会容他。姓冯男人马上变了脸色:“江小姐不识抬举。”我似笑非笑:“我本来就是二少眼前红人,何须冯先生抬举。”冯天际倏地站了起来,一把伸手要拖起我,我迅捷地避开了。上次我有工作在身,这一次我可没打算忍他,我抬手将一杯酒一滴不剩地全泼在了他身上。冯天际勃然大怒,大力踢翻了椅子,手一扬一个耳光要送过来,嘴里犹自不干净地叫着:“***,不过是劳家一个弃妇,***这么嚣张!”另外一张桌子旁的两个黑衣男人迅猛如雷电,隔空伸臂一把拉住了他,我不知被谁的手轻轻一带,摔进了一个人的怀抱。我转过头,看到身后的劳家卓站得笔直,伸手稳稳地托住我的腰。劳家卓阴沉着脸,声音低幽沙哑:“冯天际,你发疯之前,你最好先看清楚她是谁。”冯某人挣开保镖的钳制,整了整衣服,哈哈一笑:“我就说,二少爷未免有失风度,怎会舍得让佳人独酌。”劳家卓神情非常冷静,昏暗迷离的灯光下只看到他脸色白得异常的动人。他冷冷地说:“她如果不欢迎你,你没有资格坐到她对面。”冯天际的面容显出一种阴毒的狠烈,面上却仍是笑得夸张:“二少不用这么紧张,我不过是上次偶遇江小姐,看到江小姐的设计非常钦慕,这次难得有缘碰到,我就和江小姐聊聊这家俱乐部的风流韵事。”劳家卓脸上是风雨欲来的压顶阴寒,他低头问了我一句:“你这段时间情绪这么低落,是因为遇见他?”我抿着嘴没有说话。冯天际颇有几分得意之色:“我好心建议江小姐。在二少爷的情妇名单里,江小姐待遇差了一点,不妨要求略微提高一点——”我抬眼忽然看到眼前有一道人影猛地腾空,然后是骨骼撞击的闷声,冯天际重重地摔在了桌面上,接着狼狈地滚下座椅,惨声嚎叫登时传了出来。劳家卓英俊霜寒的脸庞上是一片无人可挡的冷酷锋芒,他修长身体挺拔清标地立在我的身前。那种不发一言却如雷霆隐隐的震怒,我都被他吓到了。冯天际迅速地跳了起来:“劳二,你别他妈欺人太甚,你在这圈子里的那点事,你他妈有种带她出来,就早该让人戳穿你的狡诈虚伪!我在老爷子手下做了五年,你一个家族的孽子,耍尽心机将大哥踩在脚下来作威作福,老子早他妈看你不顺眼了——”冯天际转头大声地喊:“老刀!”侧边黑暗角落里的几个男人闻言站了起来,不动声色地朝着我们这桌靠拢。m正文 (五六的尾巴)笔下中文 更新时间:2011-11-5 10:45:45 本章字数:3509(m) 侧边黑暗角落里的几个男人闻言站了起来,不动声色地朝着我们这桌靠拢。m劳家卓声音低哑冷淡:“徐峰!”徐峰大踏几步迅速堵在了过道,我没有想到劳家卓这位寡言敦厚的司机,竟然是个隐藏不露的大内高手,徐峰的身手异常的凶狠利落,冲着迎面而来的几个男人,一下撂倒了几个。那些奢华的桌椅壁灯琥珀洋酒水晶盏碟,伴随着骨骼碎裂的声音,哗啦啦地在地上碎了一地。劳家卓轻轻揽着我的肩膀,闲庭散步似的退开了几步。三的大堂服务生和保安迅速围拢过来。苏见和梁丰年站在一旁,和一位疑似经理的男子在谈话。劳家卓一行人随行的两位保镖,都是黑衣的高壮男子,三个人拳脚生风,对付冯天际一群人,也没有落了下风,只是场面愈发的混乱。劳家卓闲闲地站在一旁,稳稳地将我护在怀中,看着眼前这人肉大战,神色是事不关已的冷漠,只是忍不住侧过头低低地咳起来。终于有保安上去拦,只是混战之中完全无法控制局面,在一片喧闹之中,一个男人的声音忽然传来,咬着烟透出一丝模糊沉哑:“操,都他妈看戏呢!”声音不高,却有种莫名威严,在场诸人听得清清楚楚,场面一滞。m我转过头看到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站在梯旁,浓黑眉毛深邃双眼,两鬓染上几缕白,整个人散发着如刀刃一般锋利的气魄。经理在他身边俯首:“义哥。”男人低头熄烟,随意地问了一句:“怎么回事?”经理战战兢兢地答:“这——是劳通的劳先生在这里。”男人闻言,抬眼看了一周,目光对着劳家卓,遥遥点了个头,随即不紧不慢地走来。男人皱着眉头问:“这唱的哪一出?”经理忙不迭地说:“三少交代的——三少说劳先生是他朋友,今晚上的场子送给他处理家事。”男人转头就问:“三少在,他在哪儿?”小弟恭敬地答“三少和容先生在顶台球室。m”男人态度转了个弯,嘴角带了一丝玩味笑意,他对着手下吩咐:“去,让黎刚调几个兄弟过来帮手,要身手利落一点的。”小弟领命去办事了。男人站到我们面前,望着我笑笑,是那种肆意不羁却英俊无匹的笑容,然后对劳家卓说:“劳二,你家姑娘看起来挺不错。”劳家卓矜持淡静,从容不迫:“多谢杜先生夸赞。”男人说:“得闲饮茶。”劳家卓答:“好。”男人点了点头,领着手下往电梯方向走去了。不过是几句谈笑之间,那端的混战已经结束,一个黑衣的强壮男子拖着冯天际,如拖着一个破麻袋一般,往前走了几步将他按在了桌面上。其余的人基本上都倒在了地上。冯天际犹在大声叫嚷。劳家卓略微低头,盯着他眼看了两秒。冯天际仿佛发寒颤一样轻轻一抖,住了嘴。劳家卓低低地说:“冯天际,有一件事你恐怕搞错了,江意映是唯一陪在我身边的人,五年前是这样,五年后一样如此,只要我劳家卓在,就定要护她安好。”他站直了身体,声调冷厉几分:“今日我敬你在老爷子手下跑过几年,没有功劳有过三分苦劳,且容你一次,只是——”他腔调一转——清幽嗓音带了杀意:“若我再听到有人说她半句是非,我只怕会十二万分后悔今日对你实在太过客气。”他言毕,不再看这满地狼藉一眼,只轻轻拍了怕我的手背:“走。”苏见和梁丰年随着他往外走。徐峰守在后面,保镖留下了善后。经理领着服务生,在门口浅浅鞠了个躬:“劳先生,您慢走。”走下长长的奢华大理石台阶,停车场的开阔地面,凌晨三点的夜风吹来,劳家卓的脚步顿然一缓。他松开了我的手,往前走了两步,剧烈咳嗽就呛了出来。他背对着我们,抬手按上了胸口,身体紧绷却止不住双肩的微微颤抖,边喘边咳得一声比一声暗哑,简直如撕心裂肺一般。他整个身子在风中已经是摇摇欲坠。跟在梁丰年身后的助理,着急中有些担忧地唤了一声:“劳先生——”苏见用眼神制止了他的动作。梁丰年看着我,有些恳求的悄声说:“映映……”我看着那个背影,走了两步上去轻轻扶住他胳膊。劳家卓手掌寒凉,气色灰败,领口有酒味混着淡淡的烟草气息,想来他强撑着病体应酬一夜,又经这么一场干戈,近年来已经鲜有人敢惊动二少爷的金贵之躯,更何况是惹得他这么震怒动气,身体只怕已经撑不住。他掩嘴咳嗽低了下去,只是呼吸仍然不顺,不时带起空洞嘶哑的低咳,他闭了闭眼靠在我身上,静静地站住了。徐峰将车子开了过来。m正文 (五七)笔下中文 更新时间:2011-11-5 10:45:46 本章字数:10145(m) 车子停在浪澄湾他的公寓下。m我转头看身旁的男人,劳家卓一路上闭着眼休息,感觉到车子停稳,他缓缓睁开眼。他执了我的手:“下车。”我推开一侧车门下来。我走到另外一边,看到司机已经替他拉开了车门,劳家卓在座位上动了动身体似乎想起身,却忽然无力地跌坐了回去。他身子疲倦难支,一下子竟然站不起来。我走上前,扶住车门,一手轻轻地挽住了他的手臂。劳家卓蹙着眉头低咳了好一会儿,才扶住了我的手躬身下了车。苏见同他简单一句:“家卓,映映陪你上去。”劳家卓点点头。苏见也不再多做寒暄,转身朝自己的车子走去。我随着劳家卓走进下大厅,转入专属电梯,等电梯,上,然后开门。他一手撑着鞋柜,俯□换了鞋子。劳家卓站起来,看见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说:“映映?”我对他说:“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劳家卓站在玄关:“你不进来?”我抬抬头望他:“家卓,我那天在我家跟你说的话,并不是意气用事。”我说:“我跟你提分手。”他淡淡挑眉:“我何时同意和你分开?”我抿着嘴站在门口不愿进去。劳家卓的神色不容我反抗:“进来说话。”我只得进了客厅。他不再说话,径自上了二。我只好跟着他上了。他今晚明显喝了酒,脸上青白一片,神色却是轻描淡写的寻常:“一身酒气,洗个澡我们再说话。”我不欲再和他玩若无其事的游戏,直接对他说:“我回家了。”他忽然就生气:“你就这么一心一意求着和我分开?”我平静地说:“我以为你会好好想一想那天夜里我说的话。”劳家卓不理会我的话,捏了捏眉头,深吸了一口气说:“你为什么要分手?是因为冯天际的话让你不开心?你就那么计较别人说的几句闲话?”我无动于衷地说:“我没什么好计较的,因为事实本来如此。”他面如白霜,眼底涌起阴沉的怒火,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跟在我身边,让你觉得屈辱?是这样的意思吗?”我觉得身体有点发冷,忍不住握着了自己的胳膊:“怎么会,连冯天际都说,能跟了二少爷,是我莫大殊荣。”劳家卓狠狠地盯着我,眸中一束寒焰炙盛:“看看你是什么语气,我要怎么待你?结婚你不再肯,名分你不要,现时和你说三句话你有两句半是要跟我顶嘴置气,你到底要我怎样做,要我怎样做,你才会快乐一点?”我忍不住冷笑着接了一句:“结婚,等着被你再抛弃一次吗?”“江意映!”劳家卓厉声截断我的话。m我有些难堪地扭过头。他踏前一步,扶住我的肩膀,声音低弱下去:“映映,你一直很介意那件事对不对?我没有办法令你放下心结?”我说:“我的心结多了,劳先生你指哪一个?”劳家卓问:“你想说什么?”我淡淡笑笑:“不如我们聊聊你在三的顶包下的那位,她是叫什么名字来着,李丝儿?”他别过头,没有看我,他没有否认。我的心头一层一层地凉下去。他喘着气,胸膛呼吸粗重不稳,他没有说话。我麻木地说:“我本不想谈到山穷水尽。”“映映,”他闭了闭眼,带了疲乏入骨的无能为力:“如果你永远无法释怀,那我们真的是没有办法再继续走下去了。”我撇嘴:“真为难劳先生,自我回来之后一再的包容溺爱,现在是装不下去了是吗?”劳家卓眼底闪过一阵惊痛,气得嘴唇都微微发抖,他骤然扬起手,我吓得马上闭起了眼。我感觉到他的双手压在我的肩膀,我被他大力推撞到墙上,然后耳边突然是一阵玻璃碎裂和物体摔落的巨大声响。我睁开眼,看到在我脸颊右侧一寸之远的一盏壁灯,水晶灯罩在地毯上碎了一地。天昏地暗过去之后骤然变成一片静默。我漠然地说:“不要吵了,我走了。”劳家卓扼住我的手腕,目光是深深的痛苦痛恨:“如果我不让你走呢?”声调之中是带了玉石俱焚的惨烈。我不再看他,转过头静静地说:“你不是说我若是爱上别人会让我走?你不给我试一试怎知道我会不会爱上?”劳家卓手猛地一抖,松开了我的手,他脸色煞白,一手扶住了墙壁,唇边涌起了一阵猛烈的咳嗽。他掩着嘴断断续续地咳得说不出话来,我看到他手背被玻璃划伤的一道淋漓的血迹。我说:“你让医生过来替你处理一下伤口。”劳家卓忽然大力地拉住我的胳膊,眼中是暴戾的绝望:“当初你一回来时,我就不应该事事顺着你心意,直接把你绑起来最省事。”他一把拽住我,真不知他哪里来这么大的力气——我拼命挣扎,他毫不怜惜地拖着我,一脚踢开了门将我推了进去,按在沙发上:“你今晚就在这好好待着。”他转身将房门一掼,咔嚓一声迅速落锁。我听到他下的脚步声,大门合上的声音,然后屋子恢复成为一片寂静。我躺在沙发上,感觉整个人仿佛漂浮在空气中,虚虚幻幻的非常不真实。m这是他的卧室,房间里还有他的气息。我抱着自己,恍然摸了摸脸颊,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一脸的眼泪。闭着眼不知道躺了多久,感觉自己全身黏腻,于是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去浴室。模糊地往浴缸里放水,起初忘记加热,于是把冷水放掉一些又加了一次。我脱了衣服跨进去,水温舒适宜人,我闭着眼泡着,眼前渐渐昏花。我今晚喝了一些酒,身体轻飘飘的,四肢渐渐发软,我感觉到有人从背后轻轻地拥着住我,将我搂在怀里,满身的倦怠得到了抚慰,我已经累得不想再挣扎下去……妈妈……我呢喃地唤了一声。然后渐渐没有了意识。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到眼睛里射入刺眼的光芒,意识渐渐回来,我听到门外有人在说话,是佣人阿香,她的大嗓门带了一丝哭腔:“我不知道——我早上过来,江小姐睡着在浴缸里……”我听得阿香哭天抢地打电话,她吓得要死,可能以为我自杀。我睁开眼,看到身处在的宽敞病房,落地窗帘开了一道缝隙,有淡淡光影洒进来。一刻钟之后房门被推开,劳家卓急冲冲地跑进来,一贯镇定冰寒的苍白脸孔有焦急之色。护士正在给我量体温。我似乎有些感冒。劳家卓坐到我床边,缠着纱布的右手有些抖,抚摸我的脸颊:“映映,感觉怎么样?”我不想说话。他皱着眉头起身找医生。张彼德在外边低低的声音:“江小姐病情如何?”点滴落下来,我睡了过去。我睡过去了一会儿,又模糊着醒过来,躺在房间里的床上,听到外面的客厅里传来男人低声的交谈。张彼德声音压低:“你们到底怎么了?”我看了看手,护士已经拔了针,口有些渴,我掀开被子爬起来。张彼德站在沙发边上,不满地看着劳家卓,声音清楚分明:“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好不容易回来了,你们也不是以前的年纪了,怎么还会闹到如此地步,你看看她,原本一个好好的女孩子,现在瘦得跟张纸似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家卓脸色惨白低喝了一声:“放肆!”张彼德却丝毫不惧他的阴寒脸色,脊背挺直犹如面君谏言的铮铮忠臣:“你若是爱她,五年前就不该丢下她,你要是不爱她,就趁早放开她算了!何必两个人活受罪!”劳家卓倏地站了起来,目光狠厉地盯着他:“我爱她!我怎会不爱她!”他对着张彼德嘶声低吼:“我愿用我的命换回她受过的苦,可是还有意义吗,我能够吗,我还能做什么?”甚至我都从来没有见过他情绪这般的失控,张彼德有些惊又有些惧地看着他,只好放低声说了一句:“家卓……”劳家卓清明眉目只剩下了一片惨然,他扶着沙发,转过了脸不再说话。张彼德这时才发现了站在门口的我,他一时脱口而出:“映映,怎么起来了?”劳家卓也看到了我,他马上走了过来。“你们太吵。”我漠然地答。劳家卓说:“我送你回去。”我不愿在医院,坐他的车回去,因为药水的关系,我一路上依然在模糊着打着瞌睡。一直到我觉得车开得时间有些长了,睁开眼,车子已经停在郁郁葱葱的花园道。张彼德在前面率先推开车门跳下车。我站出去,看到景致优美的开阔花园前一幢乳白欧式别墅,白衣黑裤的佣人正从廊下匆匆走过来。司机拉开了后座,劳家卓下车时,忽然一个踉跄,张彼德慌忙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了他。他有些站不稳。劳家卓晃了一下,只好低着头站了一会儿,才抬脚往前走。我垂首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我看到眼前的房子连着的碧蓝海湾,远处海面上白帆点点。他带我回到的是劳家的石澳大屋。劳家卓一进屋子就坐在了沙发上,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郭嫂出来打招呼:“二少爷,回来了——”看到我随着他进来,眼睛一亮:“映映小姐!”又有佣人上来给张彼德斟茶,劳家卓挥了挥手,让人下去了。张彼德端了杯茶,识趣地跟着走开了。劳家卓看着我:“映映,过来坐。”我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他低低地说:“我今天还有工作,你先在家里住几天,家里没有人在,老太太陪老爷子去了美国了,香港夏天太闷热。”他喘了一口气,歇了一会,才勉强提起精神继续说:“我已经替你向公司请了假,你刚刚出院,在这里住几天,家里医生佣人都方便一些。”他想了一下,又加了一句:“我平时不会回大宅。”我静静地听他说话,这里是大屋,这么多人明里暗里在看,我不想忤逆他。我委婉地开口:“我……”劳家卓不再有耐心,直接就冷冷地说:“这一屋子司机佣人,哪个没有招呼伺候过你,你又见什么外。”他言毕径自领着张彼德出门去了。郭嫂仿佛丝毫不察我同劳家分开多年之间的缝隙,笑容依旧开心热情:“映映小姐,你回来我真是太高兴了,我让厨房给你多做几道菜……”我累得很,在客房囫囵睡了一觉,醒来已经天黑。起来吃了晚餐。整个屋子除去佣人轻轻走动,根本没有一点人气,不知道要这么大的房子来做什么。郭嫂再三挽留,说二少爷交待让我再住一天。第二日傍晚,我就明白了为什么劳家卓一定要我再住一天。我坐在花园的台阶上看天边的一抹晚霞,车道上一辆黑色罗孚越野车驶进来,我还以为自己幻听,好像听到了一声犬类的吠叫。我心头突地一跳。张彼德头探出车窗唤我:“映映!”我还来不及应他,一个毛绒绒的影子迅猛地越过花丛,向我扑过来。我完全惊呆了。理智回归之前,身体已经更快地做出了反应,我跳下台阶,尖叫了一声:“托比!”我伸出手臂果断地抱住它的脖子,我们在草地上滚成一团。托比往我的怀中蹭,尾巴一直不断地摇,我摸了摸它尖尖的耳朵,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托比褐色的眼里都是笑意,它伸出舌头舔我的手,我乐得一直笑。张彼德在一边叫:“喂喂——不用高兴成这样。”我拍了拍托比,站起来同他说:“谢谢你。”张彼德说:“你要谢的人不是我。”我已经明白过来,迟疑了一下,却不知道要如何询问那个人在哪里。张彼德叹了口气说:“我们刚刚下飞机,他让我过来,他去公司了。”我问:“你们去了康城?”张彼德点点头:“我们拜访了当初给你做治疗的教授。”我说:“默德萨克教授?”张彼德点点头:“然后接回了托比,你那位德国同学也爱狗成痴,我们费了好大功夫才说服他,好在这小子搭飞机还算安分。”张彼德蹲下来赞赏地拍了怕托比的头。我说:“辛苦你们了。”张彼德耸肩:“我还好,就是出趟公差了,只是老板跟那德国教授聊了半天,然后得出的结果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教授建议你们分开一段时间。”我低下了头。张彼德说:“据说你的病情反复有一部分也是因为他是诱因,你看你们——那天佣人打电话来时话说不清没把他吓得半死,他说他明知道你这段时间心理状态不太好,却将你一个人留在屋子里——”“我看你们是各自平静一阵子比较好。”托比的尾巴扫在我的腿上,我觉得身体细细泛起一种麻痹的痛感。张彼德笑眯眯地向我邀功:“我那天在医院拼死激将,得出的结果你满意吗?”我低头想了想,很久没和人说过心事,开口未免有些艰涩难言:“我当初爱他,他却从来没有和我说过,现在得到了,反倒无所谓了。”张彼德都有些欷歔:“看来你们是真的错过了。”张彼德一向倜傥轻松的口气变沉重了几分:“你们再这么折腾下去,我看他命都要搭进去了,十几个小时飞行,他在飞机上没合过眼看完了几十份从教授研究所带出来资料,他现在针对你的病,可堪半个心理专家。”m正文 (五八)笔下中文 更新时间:2011-11-5 10:45:47 本章字数:12137(m) 劳家卓第二天下午回来,托比在花园里玩耍,见到他的车回来,亲近地靠在他脚边摇着尾巴打转。m他蹲下来漫不经心地和托比磨蹭了一会儿,然后亲昵地拍了拍它的头,他起身的动作有些缓慢。我在大厅隔壁的电视房,听到郭叔跟在他身后念叨:“二少爷,搬回来住。”我往外看了一眼,劳家卓面容寒白,他边走边抬手解领带,声线低沉沙哑:“我住外面上班方便一点。”郭叔继续说:“陈医生说了,你身体这段时间,最好身边留着人,二少爷……”劳家卓出言打断他,声音带了疲倦的温和:“郭叔。”郭叔只好说:“好好,一会儿下来吃晚餐。”当天晚上我在花园餐厅,并没有见到他下来。夜里杨宗文匆匆赶过来,佣人迎上来对他焦急地说:“杨医生,请上,陈医生在上面。”我等在二,情怯到不敢进去。除了佣人神色凝重地站在门外候着,走廊连着的一个大厅和房间都异常安静,水晶吊灯幻影重重,奢华地毯吸收了脚步声,一切寂静得得让人恐惧。我等到心焦几乎要烧着,终于看到杨宗文走出来,他边走边对着郭叔说:“让他住院。”郭叔苦笑着答:“谁劝得动他。”杨宗文无奈摇了摇头,想了想又说:“罢了,胸部刚刚做过穿刺,他现在不适合移动,先休息两天。”杨宗文见到我,打了声招呼,笑笑下了。劳家卓骤然病倒,当天夜里转重,人已经起不来,家庭医生连夜急招了他的私人医生过来,接着的几天他一直发烧咳嗽,家庭医生和佣人二十四小时看着他,日日给他挂水。医生交待要静养,他也将自己孤僻起来,除去梁丰年每日过来,他谁也不见。他昏迷的时候,我进去看过他。他那时刚刚做过胸腔的引流,斜斜的躺在床上静养,还插着胸管。房间里宽敞安静,装饰调色都是素雅大方的冷色,我站在门口,远远看到床上躺着那个人,身体被一堆的医疗机器围绕着,X光机,氧气机,点滴架、氧气瓶、引流瓶,他鼻腔还连着管子在吸氧。心脏一瞬间被狠狠地揪住了,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袭来,我慌忙狠狠地吸了一口气。我咬住唇静静地在他身旁坐下。他穿了一件灰色衬衣,闭着眼睛,俊朗眉目憔悴清减,即使是在昏睡,神色之间也透出了一种无法言述的疲累,房间里灯光调得昏暗。他就那样了无生气无声无息地躺着。一种生命颓败的窒息感悄然而生,我几乎要呼吸不过来。他和我说过车祸过后在家里休养了好一阵子,这房间应该就是那时候添置的设备齐全的医疗设备。怪不得他不喜欢。这几天他已经忘记我的存在。经过这一次吵闹,似乎我们都心淡了。两天之后他拔了管,我提出要走,郭叔说要问过二少爷。我说:“他现在精神有没有好一点,我去和他说。”郭叔说:“早上医生刚刚过来,他现在还在休息,映映小姐等一等可好?”我点点头,带着托比出去散步。屋子后的花园一条鹅卵石小道连绵,一直延伸到远处的碧蓝海边。托比极为喜欢开阔的大自然环境,一直欢快地在我脚边跑来跑去。以后带它回去住狭窄的公寓,不知它会不会不高兴。m我苦恼地想。一直逗留到中午,太阳炙热起来,我们才往回走。佣人牵了托比去花园里喂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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