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罪系列全集 -19

《呼兰河传》,作者萧红,中国现代著名女作家。1911年6月2日生于黑龙江呼兰县一个地主家庭,1942年1月22日在香港病逝。《呼兰河传》与其说是一部长篇小说,不如说是作者萧红缅怀其童年境遇的一篇大散文。  方木转动着手里的钢笔——那是乔老师送给他的——耐着性子,一页页翻下去。  着手查找线索,方木才发现这难度远非“麻烦”可以形容的。  按照凶手作案的习惯,他应该模仿历史上有名的连环杀人犯的作案手法。可是在这部上个世纪40年代写就的,描写一个东北小镇的风土人情的作品中,要找到连环杀人犯的线索无异于在菜谱中寻找武功秘籍。方木一页页翻着,在字里行间中寻找着诸如“杀”、“打”、“死”之类的字眼,每每发现,就仔细研读一番,希望能觅得蛛丝马迹。  ……  “那大水泡子又淹死了一匹马。”太敏感了,只是一匹马。  ……  “母亲实在难为情起来,就拾起门旁的烧火的叉子,向着那孩子的肩膀就打了过去。于是孩子一边哭着一边跑回家里去了。”烧火的叉子?曾有人以之作为凶器么?  ……  “她在大缸里边,叫着、跳着,好像她要逃命似的狂喊。她的旁边站着三四个人从缸里搅起热水来往她的头上浇。不一会,浇得满脸通红,她再也不能够挣扎了,她安稳地在大缸里边站着,她再不往外边跳了,大概她觉得跳也跳不出来了。那大缸是很大的,她站在里边仅仅露着一个头。”难道下一次案件的现场在锅炉房之类的地方?  ……  “那桥下有些冤魂枉鬼,每当阴天下雨,从那桥上经过的人,往往听到鬼哭的声音。”  ……  方木忽然一把将面前的东西全都划拉到地上。  纸张、书本噼里啪啦地散落在地上。一瓶墨水被打翻在床上,顷刻间染黑了一大片床单。一只玻璃杯子直接飞到墙上,破碎的声音凄厉无比。  方木用力揪住自己的头发,感到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的剧烈跳动着。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乔老师生死未卜,下一个被害人危在旦夕。而我却在这里一个字一个字的胡乱猜想。  方木感到胸中憋闷得难受,五脏六腑都像着了火一般,只想把全身的衣服都撕掉,把手伸进胸腔里揉!捏!拧!  他猛地站起身来,透过窗户,竟看见窗外已是大雪纷飞。  临近午夜的天台上空无一人,这正是方木想要的。  天台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雪,光滑的雪层上泛着清冷的光,看上去完美无瑕。方木犹豫了许久,竟不忍心踏上去。  终于还是迈出了第一步,那“咯吱咯吱”的声音,熟悉得令人心酸。  有些微微的风,不时有大片的雪花飘落在方木滚烫的脸上,一瞬间就融化了,顺着脸颊缓缓流淌,从冰冷到微温。  抬起头,本该漆黑一片的天空竟有隐隐的光,雪花无边无际,飘飘洒洒地落在每个角落里。轻微的“簌簌”声,是在感叹离别天空,还是庆幸重归大地?  雪花渐渐披满方木的全身,轻飘飘地感觉不到一点重量,也感觉不到冷。方木回过头,身后的脚印深刻却扭曲,清楚地提醒他的来路。  向前看。去处却依然白茫茫一片,毫无踪迹可循。  暗夜。大雪。微风。  精灵般飞舞、缠绕在方木身边,絮语。轻抚。真切而温暖。  一如那些熟悉的身影和话语。  你们,无论你们在哪里,我知道你们一定在看着我……  方木缓缓地跪向雪地。  请给我多一点时间。  请给我多一点启示。  请给我多一点勇气。  食堂里。方木一边向嘴里塞着饭菜,一边紧盯着手里的《呼兰河传》。他不时用钢笔在书上标注着,书上布满了长长短短的记号。这样的书在归还的时候,肯定要挨骂的,可是方木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一只餐盘放在对面。方木抬起头,面前是赵永贵形容憔悴的脸。  “这么用功?”调侃的语气,却丝毫听不出友好的意味。  方木不愿跟他多说话,本想起身离开,可是想到他的身份,还是开口问道:“案子怎么样了?”  赵永贵无精打采地舀起一勺米饭塞进嘴里,边嚼边摇摇头。方木无言,埋头吃饭,只想快点吃完。赵永贵倒是不急,他看着方木,慢慢地嚼着嘴里的米饭。过了好一会,他开口说道:  “邰伟前几天找我谈过一次。他说你对这个案子有不同的看法。”  方木抬起头看看他,赵永贵皱着眉头,仿佛审视般打量着他。方木从那目光中看不出任何信任。他重新低下头,赌气般大口吃饭。  赵永贵看方木没有任何反应,又开口问道:  “你是不是还坚持认为我们那个案子办错了?”  方木没有作声。  “你还是认为我们冤枉了那个变态杀人狂?”  方木“啪”地一下将勺子扔进餐盘,饭菜溅到桌面上,还有几粒米饭落在了赵永贵身上。  方木压住火气,竭力用平静的语气说:“赵警官,你不信任我,我也没有办法。不过我的意见不会变:孟凡哲是无辜的,凶手另有其人。你有你的路子,我有我的方法……”  “你的方法?”赵永贵打断方木的话,“还是那一套?虚无缥缈的画像?”  他用两根手指拈起那本《呼兰河传》,好像那是什么脏东西,“就凭这个?就凭看小说就能抓到凶手?”  方木一把夺过《呼兰河传》,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信不信由你,第七起案件的线索就在这里面!”  “《呼兰河传》里有连环杀手?嗤!”赵永贵向后一靠,发出大声的嘲笑,可是那嘲笑声非常短促,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脸色竟然微微一变。  方木不想再说下去了,否则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要骂粗话。他把钢笔塞进裤兜,书朝腋下一夹,端起餐盘就要走。可是他刚迈出一步,就被赵永贵拉住了。  “你他妈放开……”方木终于按捺不住了。可是话刚一出口,他就惊奇地发现赵永贵跟几秒钟前判若两人。他紧蹙眉头,表情惊异,似乎在思考某件他不敢相信的事情。  “坐下!”赵永贵一指对面的椅子,语气不容辩驳,同时一把抽出方木腋下的《呼兰河传》,放在手中反复端详着。  “呼兰河……呼兰河……”赵永贵的嘴里喃喃自语,眉头越皱越紧,“你刚才说,这本书跟连环杀人犯有关?”  方木对他的表现充满疑惑,不由得点了点头。赵永贵沉思了几秒钟,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抬头问道:“你听说过呼兰大侠么?”  “呼兰大侠?没听说过。”方木急切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80年代的时候,黑龙江省呼兰县的一个悍匪,当时制造了不少惊天血案。”  “可是,好像从来就没听过这个人啊。”  “你当然没听说过,因为这案子当时没破,上头把消息封锁了。只有我们这样的老家伙才知道一点。”  “那这个呼兰大侠究竟犯了什么案子?为什么叫大侠呢?”  “说他是‘大侠’,只是他自己给自己的封号而已,一个心狠手辣的犯罪分子,什么大侠?当年,他大概是对社会制度不满,几年内连续枪杀了数人。而且他作案有一个特点,就是专挑警察下手……”  赵永贵的话还没讲完,就看见方木疯狂地在身上乱摸,然后他就把手伸过来:“电话,快!”  赵永贵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把手机掏出来。方木几乎是把手机抢了过来,飞快地按下几个数字。几秒钟后,赵永贵隐隐地听到自己的手机传来“你所呼叫的用户已关机”的声音。  方木小声咒骂着,按下重播键。仍然提示关机。  方木把手机扔还给赵永贵,“快去找邰伟!”说完,他就转身跑了出去。  他必须立刻找到邰伟。  因为下一个被害人,就是他!  狂奔出几百米,方木忽然停了下来,他蹲下身子,感觉肺像要炸开一样。他清楚在这么大的城市里,盲目寻找一个人是毫无意义的。要想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邰伟,就要先弄清楚他可能在什么地方。  方木用力揪住自己的头发,感到头皮传来的刺痛。这痛感让他清醒,也促使他冷静。现有的线索有三个:孙普、数字7、枪杀。寻找孙普毫无疑问是最省事的,但是因为缺少证据,也有可能是最没有用处的,弄不好还要害得邰伟提前送命。  “7、枪杀……7、枪杀……”方木轻轻地念叨着,目光逐一扫过身边的事物,脑子飞快地转动。以孙普的性格,他既要完成枪杀,又要全身而退,那么他打算杀死邰伟的地方一定是一个相对封闭,人迹较少,同时隔音效果好的地方,并且杀人现场或弃尸现场一定与7有关。  突然,方木的目光投向校园的东北角。  地下室宛若一个钢筋水泥的怪物般卧在泥土里,似乎在这人迹罕至的角落里静静地向四处窥视。那两扇布满锈迹的铁门虚掩着,平时加在上面的铁锁不见了踪影。方木小心翼翼地走近铁门,握住同样锈迹斑斑的把手,用力一拉。也许是年代太久的缘故,铁门仅能拉开勉强可容一人进去的空隙。一股寒气混着霉味扑面而来,里面黑洞洞的,只有门口的事物勉强可辨。  方木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第二十八章 上一层,地狱  借着门口透进的阳光,方木看到脚下是一段通往地下的水泥台阶,大约有30多级。方木小心地一级级走下去,才走了几步,脚下的路就完全看不清了。回过头,铁门那里的光线只剩下窄窄的一条。他犹豫了几秒钟,咬咬牙,用脚尖慢慢试探着,继续走下去,足足一分钟后,终于踏上了一片平坦的水泥地。  周围漆黑一片,静得可怕。方木在原地站了几秒钟,竭力向四处张望着,无奈视力所及之处都是不见五指的黑暗。  这黑暗仿佛有质感一般,层层包裹住这个孤独的闯入者,方木很快就感到这黑暗的分量,身子越来越重,双腿竟有些发软。  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地下室里太冷,方木的全身都在颤栗着,他甚至都能听见自己的牙齿在上下打架。忽然,他想起自己身上带着打火机,急忙在身上摸着。  找到了,掀开机盖,一拨打火轮,一束小小的火苗在方木手中跳了出来。  方木的眼前不再是一片黑暗,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40平米左右的大厅里。  大厅全部由水泥浇筑而成,呈长方形,除了墙角处堆了几张破桌子之外,什么都没有。正前方的墙壁似乎跟周围灰黑色的水泥墙不太一样,摇曳的火光中,看起来似乎是一道门。  那小小的火苗竟让方木感到温暖了很多,身子也抖得不是那么厉害了。他抽出军刀,深吸一口气,慢慢向前走去。  那果真是一道门,两扇锈迹斑斑的大铁门合拢在一起。方木把手放在冰冷、粗糙的把手上,感觉没有什么灰尘。看来不久前还有人来过。  他尝试着用力一拉,铁门发出难听的“嘎吱嘎吱”的声音,打开了。  一股更加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呛得方木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站在原地,借着打火机的微弱火光,观察着自己前方的景象。  面前似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方木突然感到难以遏止的心慌,手中的打火机也颤抖起来。  摇曳不停的火光中,走廊的墙壁似乎也在晃动。方木感到头晕目眩,他急忙用一只手扶住铁门。  掌心感到军刀那粗糙的握把,心绪稍稍平静了些。方木定定神,竭力不去看那黑洞洞的走廊尽头,用打火机四处照着。  前方几米处,左右两边各有两扇打开的铁栅栏门,里面是大约20多平米的空间,能隐约看见里面堆着破破烂烂的桌椅。  右侧的拱形门上有一块发白的地方,仔细去看,是污渍斑斑的中华民国青天白日满地红的图案,下面有一个破损不堪的“1”。  方木把打火机照向左侧,拱形门上有同样的图案,只是下面的数字变成了“2”。  明白了,这里就是监房。  如果没猜错的话,邰伟应该就在右侧第四间监房里。  也就是7号监房。  想到这些,方木心急起来。他举着已经烧得有点烫手的打火机,一步步向前走去。  脚下的地面已经不是水泥的了,踩上去会有轻微的颤动,鞋底的砂石蹭在上面,有刺耳的金属磨砺的声音。方木借着火光,隐约看见脚下是细密的铁网。  这大概是当年为了能够让看守同时警戒上下两层而设计的吧。  方木边想着,边盯着前面越来越近的3号监房,脚步不停。突然,他感到踩上了一片与铁网的质地完全不同的地面。当他意识到那可能是一块腐朽的木板的时候,整个身子突然往下一沉。  “哗啦啦”一阵巨响,方木连同那块被踩断的木板跌落到地下室的底层,重重地摔在水泥地面上。  这一下可把方木摔得够呛,足足有几秒钟的时间,方木感到胸口疼得几乎要窒息了。他痛苦地在地上翻转着身子,终于勉强吐出一口气,随之而来的就是剧烈的咳嗽。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方木喘息着爬起来。眼镜不知道摔到什么地方去了,眼睛也被灰尘迷住了。方木用一只手拼命地揉着眼睛,另一只手在地上胡乱划拉着,还好,他很快就摸到了军刀。  把它握在手里,方木稍稍心安了些。很快,打火机也摸到了。  方木拨亮打火机,向上照照,才发现3米左右的上方有一个正方形的大洞,下面连着一架金属梯子。  这大概是上下两层之间的通道吧,原来应该有一个可以活动的金属盖子。后来的人大概怕一不小心掉下去,就在上面加盖了几块木板。估计是时间长了,加之这里阴暗潮湿,木板早就朽坏了。  方木活动一下手脚,感觉没什么大碍,就拿着打火机四处照着。  这里应该是水牢。方木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块水泥平台上,下面是一个巨大的水泥池子,足有将近两米深。池中空无一物,能隐约看见池壁上排列着一些铁环,大概是当年为了拴住囚犯用的。  前面还有一个水泥池子。方木沿着平台慢慢走过去,在微弱的火光的映照下,另一个水泥池子的轮廓一点点清晰。  突然,方木发现池底似乎有什么东西。  那东西黑乎乎的,看起来像个柜子。方木捏紧军刀,小心翼翼的一点点挪过去。走到正对着它的位置,方木把握着打火机的手臂尽量伸长,同时睁大眼睛,竭力张望着。  一瞬间,方木感到呼吸停止了,而心脏却剧烈的跳动起来。  那是一个铁笼,而笼子里,似乎卧着一个人!  方木定定神,颤巍巍地小声喊道:“喂——”  喊声在空荡荡的水牢里被无限放大,来回撞击在墙壁间,响亮的可怕。可是那个人却一动不动。  他是谁?  他还活着么?  方木用打火机照照四周,火光所及的地方没看见可以下到池子里的台阶。他犹豫了一下,蹲下身子照照脚下的池底,一咬牙,跳了下去。  “嘭!”  池子比自己想象的要深些,方木感到两脚被震得生疼。落地后,他没敢马上走过去,而是蹲在那里倾听着周围的动静,同时迅速用打火机把周围照了一圈。确认身边再无他物后,他才慢慢站起身来,握着军刀,一步步向铁笼走去。  不错,那笼子里的确卧着一个人。  火光太微弱,方木无法肯定那个人的性别。他一边紧紧盯着那个人,一边小心翼翼的靠近。  是邰伟么?不像是他。他比邰伟要矮一点,胖一点。  那么,他是谁?  距离铁笼越来越近,那个人的轮廓也渐渐清晰。  是个男人,蜷曲着侧卧在铁笼里,背对着方木。那件铁灰色的毛衣看起来很眼熟……  摇曳的火光一下子照亮了男人花白的头发。  方木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难道是……  他不顾一切的绕到铁笼另一侧,蹲下身子,把打火机向男人的脸上照去。  是乔老师!  一时间,方木不知道到底是惊是喜,是悲是怒。他急忙跪下来,用力摇晃着铁笼,大声呼喊着:“乔老师,乔老师……”  头发蓬乱,已经瘦脱了相的乔教授在方木的动作下前后摇晃着,紧闭的双眼却始终没有睁开。  他死了么?  不要,千万不要!  方木把手伸进去,探在乔老师的鼻子底下。幸好,还能感到微热的气息。  他把军刀揣进兜里,一只手抓住铁笼,另一只手的拇指按住乔老师的人中,死命地掐着。  “乔老师,你醒醒,乔老师……”  不知过了多久,乔老师的手忽然动了一下,嘴里也发出了“唔唔”的声音。  方木欣喜若狂,急忙用手托住乔老师的头,尽力把他扶坐起来。  乔老师咳嗽着,绵软无力地靠在铁笼上。  咳嗽之后便是一阵喘息,“水……水……”乔老师仍旧紧闭着双眼,口中喃喃自语。  水,这里哪有水?  方木急得团团转,却一眼瞥到铁笼一角有一只矿泉水瓶。  方木忙伸手把它拿出来,晃一晃,还好,还有小半瓶水。他拧开瓶盖,托起乔老师的上半身,把瓶口凑到乔老师嘴边。  连喝了几口水后,乔老师的呼吸稍稍平复了一些,眼睛也慢慢睁开了。  曾经明亮睿智的双眼此刻浑浊不堪,乔老师缓缓转动眼球,呆呆地看了方木好一会才认出他来。  “是你?”  “是我,乔老师,我是方木。”方木急切地问道,“您怎么会在这儿?”  乔老师摇摇头,嘴角牵出一丝苦笑。  “唉,别提了。”他叹了口气,“我老了,老糊涂了。我以为我能劝说他去自首,我以为他还是当年那个听话、上进的学生。”  “是孙普对么?”  “嗯?你也知道了。”乔老师先是一惊,接着微微笑了笑,“我果真没有看错你。”  “别说这么多了,乔老师,我带你离开这儿!”方木扶着乔老师靠在铁笼上,起身反复打量着这个铁家伙。  铁笼加上乔老师,足有二百多斤重,移动起来很困难,更别提把它移上水池,再弄到上一层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把锁打开,先把乔老师救出来再说。  方木找到锁住铁笼的铁锁,掂一掂,很有分量。他掏出军刀,把刀刃插进锁臂里,稍稍用力就知道行不通,不仅撬不开锁,而且很有可能把刀身弄断。  他举着打火机,四下照了照,周围空空荡荡的,一件合适的工具都没有。  方木想了想,上层堆放破旧桌椅的监房里,也许能找到铁条之类的东西。他蹲下身子对乔老师说:“您等我一会,我找点东西想法把锁弄开。”  话音未落,就听见头顶上传来轰隆轰隆的声音。  一道光线直射下来,正照在蹲在铁笼边的方木脸上。  方木被晃得一阵眩晕,他忙用手遮住眼睛,向上望去。  头顶的天棚出现了一个正方形的大洞,一只手电正向下照着。  地下室里还有另一个人!  尽管被手电光晃得头昏眼花,方木还是依稀能够辨得那是个男人。  “你是谁?”  方木的心脏一阵狂跳,是警察么?得救了么?  那人并不回答,而是“嘿嘿”地笑了两声。  一听到那笑声,方木的心底霎时一片冰凉。他知道那是谁了。  没容他多想,那男人的手中多了一件东西,顷刻间,一股带着刺鼻气味的液体从上面淋了下来。  方木本能地一闪,还是有一只袖子被淋上了那种液体。而笼子里无处躲藏的乔老师,则被淋了个透。  方木抽抽鼻子,顿时感觉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是汽油。  头顶上的男人消失了,只剩下一个四四方方的洞口。那洞口透着细微的光线,仿佛一只独眼,不怀好意的看着下面的两个人。  方木吓呆了,过了好一会才连滚带爬地扑向铁笼。  “乔老师……”  “你别过来!”乔老师厉声喝道。  方木站在原地不敢动了,也不敢去碰那只打火机。  黑暗中,方木全身僵直地看着只有几步之遥的铁笼,隐隐看到乔老师慢慢坐起来,双眼竟熠熠生辉,就像他在思考什么疑难问题一样。  “方木,”沉默了几秒钟后,乔老师敲敲铁笼,“你曾经亲眼目睹有人被烧死对么?”  方木一愣,不由自主地回答道:“嗯。”  “哼哼,原来如此。”乔老师喃喃自语,“怪不得他一直没有杀我。方木,”他提高了声音,“你能听到我说话么?”  “能。”  “好,孙普随时可能会回来。你站在原地不要动,听我说,”乔老师的声音缓慢,“过去,我曾经因为你帮助公安机关办案严厉批评过你,还记得么?”  “嗯,记得。”  “我老了,老到不敢让我最赏识的学生去面对考验,生怕同样的错误在你身上重演。”乔老师顿了一下,“我得承认我错了,你跟孙普不一样。所以,你今天一定要活着出去。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阻止他。”  “乔老师……”  “听到了么?”乔老师忽然厉声喝道。  “听到了!”方木一震,不由得大声答道。  “好,好孩子。”乔老师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声音越来越低,“快走,离开这儿。”  泪水盈出方木的眼眶,他预感到这是和乔老师最后一次对话。他向后退了两步,泪眼婆娑地看着铁笼里摇摇欲坠的乔老师。  进退两难。  忽然,他疾步跑上前去,跪倒在铁笼前。  “乔老师,乔老师……”方木终于哭出声来,“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儿……”  “你这孩子。”乔老师的声音少有的温柔,“哭了么?真没有出息。”  一只粗糙的,骨节毕现的手抚上方木的脸。  “死并不可怕。”乔老师轻声说,“可怕的是一个人没有灵魂。孙普就是一个没有灵魂的人。这也是你和他最大的不同点。做你应该做的事吧,用你自己的方式。”  “嘿嘿。”一阵冷笑在头顶响起。  方木抬起头,洞口再次被那个黑影占据。  他的手里,是一团燃烧的纸!  “不——”  话音未落,那团纸已经从那黑影的手中飘然而落。  方木眼睁睁地看着那团纸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旋转、燃烧,不时有零碎的火星从纸团上散落,仿佛死神绚丽的舞蹈。  忽然,胸腹间被一只手猛地一推,这力量如此之大,方木一下子被推到两米开外。  而那团火也在那一瞬间落到了铁笼里。  “轰”地一声,原本黑暗的水牢里一下子腾起一个大大的火球。  乔老师发出短促的一声“啊”,就再无声息,只看见他蜷曲在熊熊的烈火中,伸出双手死死抓住铁笼,一下下摇晃着。  方木跌坐在地上,大张着嘴,眼睁睁地看着乔老师在火焰中无声地挣扎。  空气中充满了焦糊的味道,那熟悉的味道。  那死亡的味道。  忽然,方木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水牢、铁笼、乔老师,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燃烧的走廊。  两边是火光熊熊的一扇扇门,352寝室里,能看见被烧得蜷缩扭曲的祝老四和王建。  我在哪儿?  墙角里慢慢站起一个人,那是已经不成人形的孙梅。她张开露出骨头的双臂,任凭丝丝缕缕的衣服沾着血肉,冒着青烟,一块块往下掉。  “不要再杀人……”  孙梅摇晃着,一步步向方木走来。  “不要再杀人……”  为什么要带我回来?  为什么?  拥抱我吧,一个不知是谁的声音说,孙梅也好,吴涵也好,只要够温暖。  即使那是死亡的感觉。这些年,这些事,我已经太累了。  请允许我放弃吧。  “听到了么?”那厉声的呼喝,却分明是乔老师。  “啊——”  一声振聋发聩的呐喊从方木的胸腔中喷涌而出。  眼前的一切也在这呐喊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方木又回到了水牢那冰冷的地面上。  铁笼里的烈火已经渐渐小下去,乔老师的身体只剩下短短的一截,还在不屈不挠地燃烧着。  方木艰难地爬起来,默默地看着眼前燃烧的铁笼。  再看你一眼,我的老师。  方木已经没有泪,他也绝不会再流一滴泪。  从衣袋里掏出军刀,方木甩下累赘的外套,竟丝毫不感觉冷。  借着火光,方木看见不远处,他跌下来的那个位置,冰冷的铁梯默默伫立。  方木大步向铁梯走去。  手扶在锈迹斑斑的铁蹬上,方木向上看着那黑洞洞的走廊。  上去,方木对自己说。  哪怕那里是地狱。  几秒钟后,方木又回到了上层的走廊里。  水牢里还在燃烧的火光让走廊不再那么黑暗。方木没有犹豫,大步向走廊的另一端走去。  3号监房……5号监房……  走廊在5号监房那里到了尽头。面前又是一道铁门。  7号监房,在门的那一边么?  方木握住门把手,用力拉开。  铁门轰隆隆地打开,眼前再次一片黑暗。  拨亮手中的打火机,方木发现自己似乎来到了地下室的尽头。  面前是一堵水泥墙,墙的两侧各有一扇铁门。与之前的监房不同的是,这两扇铁门并不是铁栅栏,而是两块实心的铁板。两扇门中间的地面也不是走廊里那样的铁网,而是水泥浇筑而成,中间有一块1平米见方的可以拉开的铁板。旁边的地上扔着一只塑料桶,里面还有少许泛红的液体。  方木的手有些颤抖。刚才的汽油,就是从这里倒下去的。  他定定神,举起打火机,朝右面的铁门上照去。  不错,7。  方木走过去,在“7”的下面站了几秒钟,深吸一口气,伸手拉开了铁门。  眼前豁然一片明亮,早已习惯黑暗的方木不由得用手遮住了眼睛。  “欢迎光临。”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对面响起。  方木放下遮住眼睛的手,循声望去。  孙普背靠着墙壁,面带微笑看着他,手中是一支64式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方木。  “你正来到这个地下室的核心部分:7号监房,”他朝旁边努努嘴。“兼刑讯室。”  旁边是一个铁质十字架,邰伟的双手被铐在横架上,嘴上贴着一块黄色胶带。此刻,他正拼命扭动着,盯着方木,嘴里却呜呜地说不出话来。  “怎么?想跟你的朋友打个招呼?”孙普嘿嘿的笑起来,“还是想恳求他救你出去?”  他故作惋惜地轻轻叹了一口气,“可是我们的英雄恐怕也自身难保呢。你说呢,师弟?”  他把头转向方木,“刚才的见面礼怎么样,喜欢么?”  方木面无表情的盯着他,而视线只在他脸上停了几秒钟后,就仿佛若无其事一般打量着这里。  7号监房的面积和其他监房毫无二致,多了一些奇形怪状的铁架和铁椅。头顶的水泥天棚上有两个排气孔,阳光从排气孔上直射下来,所以7号监房里并不暗。  方木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之后,才把目光投向孙普,“还不错,从1到7,费了不少心思吧?”  孙普似乎对方木既不愤怒也不恐惧的表现感到有些疑惑。他看着好象观光客一般的方木,脸上的笑容已经有些勉强,“是啊,只是希望你对得起我这一番心血。”  方木竟然也笑了笑,“是么?那你希望我怎样呢?”  孙普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希望你怎样?”他咔嚓一声扳下击槌,“你说呢?”  邰伟又拼命扭动起来,呜呜地低吼着,手腕处已经勒出了一道道血痕。  方木扫了他一眼,脸上的笑容依旧,“死?呵呵,你不是第一个要杀我的人,”他顿了一下,“恐怕也不是最后一个。”  “哦?”孙普夸张地做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你以为还会有谁来救你么?”他跺跺脚,“下面的那个老东西么?”  他举起手臂,把枪口对准方木,“事实证明,你只是一个自我感觉良好的笨蛋而已。”  “是么?”方木紧盯着枪口,“这也是你要杀我的原因对么。”  他把目光从枪口转移到孙普的脸上,轻声说道:“你嫉妒我对么,师兄?”  孙普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  “从你杀死曲伟强的时候,我就已经感觉到了你的这种情绪。砍掉守门员的双手,就像你想剥夺我思考的能力一样。你嫉妒我的思维对么?”  “闭嘴!”  方木就像没听到一样,自顾自地说下去,“是从那次全校大会开始的么?你看到我像个英雄一样被请上台讲话,而你,一个卑微的图书馆管理员,只能缩在角落里看着我。即使你自欺欺人地认为这一切本应属于你!”  “闭嘴!”  邰伟又呜呜地叫起来,方木看看他,邰伟的眼神里充满了焦虑与乞求,似乎在求方木不要再说下去了。  “所以你就处心积虑地想跟我较量一番。”方木咬着牙,缓缓向后挪动脚步,继续说下去,“你杀了一个又一个人,目的就是想证明我在心理画像上不如你。可是你真的赢我了么?你晚上不会做恶梦么?你还能跟女朋友莋爱么?还是托马斯·吉尔真的把你……”他意味深长的笑笑,忽然加重了语气,“嗯?师兄?”  孙普的脸忽然抽搐了一下,持枪的手臂向前猛地一伸。  方木急忙向旁边一闪,几乎是同时,“砰”的一声,一颗子弹擦着脸颊飞了过去,响亮地撞击在8号监房的铁门上。  来不及多想,方木转身跑了出去,他几步奔到铁门前,拉开门,冲到了走廊里。  “当!”又一颗弹头撞在铁门上。  方木的心似乎都要跳出来了,他在走廊里跑了几步,一头钻进5号监房里,背靠在墙上喘着粗气。  急促的脚步声从铁门那边传了出来,跑到门边的时候又戛然而止。  方木竭力屏住呼吸,倾听着那边的动静。  孙普站在那里喘着粗气,几秒钟后,他竟然嘿嘿的笑起来。  “你让我失控了,师弟。”他顿了一下,“这真丢人,不是么,大师兄应该比小师弟更沉得住气才对。”  2发,他最多还有5发子弹。  黑暗是最好的屏障。在漆黑一片的走廊里,孙普也不敢贸然行动,他举着手枪,侧耳倾听着。  “你在哪儿,师弟?”他喊了一声,“别像个老鼠一样躲着。”  回声渐渐消失,孙普屏气凝神,而黑暗中并无半点声息。  “嘿嘿,说到老鼠。”孙普小心地向前迈出一步,“喜欢我在孟凡哲家里给你留下的那几只老鼠么?”  他眯缝着眼睛,一边留意观察周围的情况,一边说道:“那原本是为了帮助孟凡哲克服心理障碍准备的,没想到用在了他妈妈身上。师弟,是你害死了她。”孙普的语气中充满了揶揄,“如果你不是在走廊里那么大声讲电话的话,你早就根据那封信抓到我了。嘿嘿,那张瑶和乔老师也就不用死了。不是么?”  方木感到全身的血液一下子都冲上了头顶,在那一瞬间,他恨不得冲出去一刀捅死孙普。  孙普似乎听到了那骤然急促的呼吸声,他竭力捕捉着那声音的方向。  “生气了?那就出来啊。看看你能不能给他们报仇。”  这句话反而让方木冷静下来。他强迫自己的呼吸慢慢平缓,背靠着墙壁一动不动。  孙普听了一阵,仍然不能辨别方木的位置,又开口说道:  “还记得孟凡哲么?”他故作惋惜的叹了口气,“他可真是个倒霉鬼。你知道么,我很喜欢他,我是真心的想帮助他。不过很遗憾,你和邰伟那天晚上把我吓坏了。”他顿了一下,“是啊,我不得不承认,你让我害怕了。我真的有点慌了,只好把他扔出来。不过,你也得承认我这招很管用,孟凡哲是个很听话的孩子。嘿嘿。你有没有佩服我呢,师弟?”  方木慢慢蹲下身子,轻轻地在身边摸索着,很快,他摸到了一根类似于桌腿的东西。  “什么时候猜到是我的?”孙普一点点向前挪着,“从我替乔老师上课开始?嗬嗬,我知道这有点冒险,可是你知道么,讲台对我的诱惑太大了。你能理解么?”他走走停停,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方木轻轻拉动那根木棍,感觉并不是很重,就悄悄地拎起来,小心翼翼的走到监房门口。  一、二、三。  方木突然从监房中跑出,同时把手中的桌腿朝铁门的方向扔过去,随后钻进对面的6号监房里。  孙普听到动静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桌腿重重地打在他的鼻子上,顿时眼前一片金星乱冒。他一只手护着脸,连退几步,朝着前方连扣两下扳机。  “砰、砰!”  借着枪口喷出的火光,孙普才发现面前空无一人。  他不由得恼羞成怒,向前疾走两步,又似乎觉得不妥,急忙蹲下身子。  鼻子又酸又疼,有热热的液体顺着鼻孔流下来,伸手一抹,满掌的粘稠与甜腥。  “做得好啊……”孙普强抑怒火,勉强笑着说,“你比我想的要机灵些,师弟。”  他呸地吐出一口血痰,“你让我流血了,小子。还好我不是马凯,否则我一定要把你的血吸个一干二净!”  方木心里一惊,不由得失声说道:“马凯?”  这一声暴露了方木的位置,孙普马上意识到方木就在他右侧前方的6号监房里。他握着手枪,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挪过去。  “你很惊讶么?不错,马凯曾经是我的病人,就像孟凡哲一样。他是个很值得研究的素材,可惜,他不信任我,咨询了几次就跑掉了。后来,”孙普靠在墙上,伸出一只手放在墙壁上,慢慢向前摸索着,“当我听说那些杀人吸血案的时候,我马上就意识到是马凯做的。你知道我当时有多惊喜么?我以为我终于有了重新证明自己的机会。没想到,被你抢先了一步……”孙普终于感到自己摸到了门边,也隐隐听到了方木急促的呼吸声。  他就在跟自己一墙之隔的地方,门口边。  “所以,你知道我有多恨你么!”孙普一个箭步跳上前,同时向右侧急转身,瞄准监房里靠近门口的地方就是一枪。  “砰!”  枪口喷出一道火光,借着这道光,孙普发现子弹飞去的方向竟空空如也。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蹲在墙根的方木就猛扑上去,一头撞在孙普的胸口。  孙普顿时失去了平衡,食指一紧,手中的枪“砰”“砰”射出两颗子弹,随即,就向后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这一撞,方木自己也头昏眼花,脚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对面发出喀擦喀擦扣动空枪的声音。方木心里一松。  这下,你没有子弹了。  方木握紧军刀,慢慢站起身来,同时掏出打火机,拨下打火轮。  “噗”,一束火苗从方木手中跳出,火焰虽小,可是已把周围的环境照得清清楚楚。  孙普坐在几步开外的地上,满脸油汗,正在身上疯狂地摸索着。  方木握着刀,一步步逼近。  孙普一点点向后挪着,“别……别……”  看见他眼中的惊惧与绝望,方木的心中感到一阵畅快。  “你害怕了?”他放慢脚步,“那些人有没有求过你放过他们?有没有!”  “求求你……别杀我……”孙普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眼中似乎盈满了泪水。  那看似悔悟的泪光中却闪过了一丝狡黠。  孙普突然停止了挪动,握着空枪的手按动了弹夹扣,而另一只手上,赫然多了一只弹夹!  方木愣住了,他还有子弹!  扑过去已经来不及,方木本能地把手里的打火机向他扔过去,转身就跑。  而孙普也以最快的速度插入弹夹、拉动套筒,对准方木就是两枪。  方木感到两颗子弹从他的身边嗖嗖的飞过,撞在对面的走廊那头的铁门上,发出“当”“当”两声脆响。  “砰!”又是一枪,打在方木脚边。  方木拼命跑到铁门旁,用力一推,却纹丝不动,向下一摸,一把铁锁挂在门栓上。  “当!”又一颗子弹打在铁门上,火花四溅。  方木急忙一闪,顺势滚进了旁边的1号监房。  孙普眼见他逃进了1号监房,慢慢站起身来,在地上摸索了一阵,找到打火机,一步步走过去。  站在1号监房门口,孙普拨亮了打火机。  监房里一侧堆满了破旧的书桌,另一侧空空如也。  “嘿嘿。”孙普按捺不住满心的得意,“没想到吧。邰伟还有一只备用弹夹,难道你不知道么?”  方木趴在桌椅后面,心中又怕又恨。  妈的,太大意了。  “还要较量下去么?师弟,”孙普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难道你还不认输么?”  方木握刀的手禁不住微微颤抖。对方还有3颗子弹,而且知道自己的藏身之处,被他杀死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就这样完了么?  “还是这么顽固?”孙普故作惋惜的叹了口气,“你怎么跟老头一样?”  乔老师……  “做你应该做的事吧,用你自己的方式。”  “是啊,我和乔老师一样。”方木慢慢跪伏起来,小心地贴着墙壁坐下,“可是你知道我们和你的差别么?”  “嗯?”孙普显然有些意外,“差别?”  “你的确是一个优秀的心理画像专家,”方木贴着墙壁慢慢站起来,紧盯着门口那一小片火光,“可是你没有灵魂。所以你没有对你的专业应有的敬畏与责任。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自己。而我们,随时可以为了保护别人而牺牲自己。”  此刻,方木终于明白为什么乔老师深陷烈火却一声不吭。  乔老师是孙普击溃方木心理的最后一张牌,他知道烈火、焦糊味和惨叫声会唤醒方木心中最惨痛的回忆。而乔老师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竭尽所能不发出惨叫,就是为了能减轻自己被活活烧死的场面对方木的心理冲击。  “住口!你在胡说!”孙普的声音颤抖着,向前迈出一步。  方木小心地挪动着脚步。  “你知道乔老师为什么会瞧不起你而器重我么?”  “他是个瞎了眼的老糊涂虫!”孙普声嘶力竭的大吼,“我比你强一万倍,一百万倍!”  方木在桌椅间的空隙中慢慢移动着,距离门口越来越近了。  “因为你是一个自大兼无知,只会用刑讯逼供这样的手段来保住自己面子的可怜虫!”  “住口!”孙普终于失去了理智,他疯狂地冲进来,对准方木的方向就是一枪。  时机到了!  方木使出浑身力气用力撞过去,堆得高高的桌椅轰隆隆地塌下来。站在下面的孙普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就被砸在了下面。  方木也摔倒在一张翻倒的桌子上,他顾不得小腿钻心的疼痛,连滚带爬地扑向孙普摔倒的位置。  孙普正用力拉开身上的一张桌子,竭力去拿被甩到一边的枪。  方木顺手抄起一把椅子,狠狠地向他头上砸过去。  椅子被砸得四分五裂,孙普的头上顿时出现一个大口子,鲜血飞溅。  方木一脚踏在孙普胸口,飞快地抽出军刀,顶在孙普脖子上。  “再动我就宰了你!”  孙普张了张嘴,头一歪,不动了。  方木捡起手枪,看着昏死过去的孙普,忽然举枪向他瞄准。  他的胸口急速起伏着,牙咬得咯吱咯吱响,几秒钟后,他慢慢垂下枪口,弯下腰,一把揪住孙普的衣领,艰难地把他拖出了1号监房。  脚下的路似乎漫长的难以想象。失去知觉的孙普显得沉重无比,方木把他拖进7号监房的时候,已经累得筋疲力尽。  邰伟半闭着眼睛,全身无力的吊在十字架上,手腕处已经血肉模糊。听到动静,他睁开眼睛,看见满身污黑的方木拖着头破血流、昏迷不醒的孙普走进来,眼神中先是惊讶后是狂喜,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又呜呜叫着,拼命扭动起来。  方木把孙普拖到监房中央,喘了几口粗气就上前一把撕掉邰伟嘴上的胶带。  邰伟顾不得被扯得生疼的嘴角,急忙问道:“怎么样?他死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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