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罪系列全集 -4

卫生间大约15平方米,左面是小便池,上方是一个关闭的小窗子。右面是一排四个隔间,发现吴涵的是最里面的一个。地上散着两只鞋,应该属于伤者吴涵。经过初步勘查,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  丁树成回到剧场的时候,邢至森和法医组的同事已经赶到了。  法医们正在舞台上对死者进行尸检,好几个人穿着便装,看得出是从家里赶来的。  邢至森坐在观众席的第一排,若有所思的看着舞台上忙碌的法医们。  舞台上方的聚光灯仍然向下面洒着蓝色的光。下面是一群衣着不同的,神色肃穆的人,中间是一个没有头颅的女尸。  丁树成想起俱乐部门前的海报。《恶魔的盛宴》。  他走到邢至森身边坐下。邢至森没有回头,仍然盯着台上的人们。  良久,他喃喃的说:“就在这里,当着3000多人的面,杀死了她?”  死者名叫陈希,女,21岁,经济系三年级学生。死亡原因是头颈离断,死亡时间不用法医们劳神,她的头被砍下的时候,全场3000多个目击者的手表都指向23点55分。死者的口鼻内有乙醚的残留物。凶器是落在舞台上的那把斧头,和邢至森预料的一样,上面没有指纹。  死者是当晚上演的话剧《恶魔的盛宴》的女主角,按照剧情的安排,死者扮演的公主将被男主角砍掉头颅,当然,被砍掉的应该是一个塑料模特的头颅。据负责道具的学生讲,她在这一幕戏之前,就把覆盖了白布的模特(塑料模特后来在化妆室门外的一个角落里被发现)放在小车上,交给了扮演主角的法学院三年级学生吴涵。而女主角陈希则在公主复活那一场戏中才会重新出场,所以,她一个人去了化妆室补装。因此,当那个戴着面具,穿着戏服的人推着小车走上舞台的时候,没有人想到白布下面躺着的是一个活人——女主角陈希。  扮演男主角的吴涵在医院已经苏醒过来,据他讲:当晚,由于在砍掉公主的头之前有一大段台词,因此,他把放着模特的小车停在了后台入口处之后,就一个人跑到二楼的走廊里背台词(当时下面上演的是恶魔的独白,大约7分钟)。就在这里,他感到被人在背后猛击了一下头部,随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经医院检查,吴涵后脑有一处长约5公分,宽约0.5公分的头皮裂伤,疑为一根带棱角的四方柱体的木棍所致。警方随后搜查了作为第一现场的二楼走廊,现场没有发现与凶器吻合的物品,应该是被凶手带走或者丢弃到其他地方,也没有发现其他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吴涵被发现的时候,手脚都被一种塑料扣绳捆住,就是那种在商场中常见的,用于固定货物的扣绳,只需把尖细的一端插入另一端的小孔,用力拉就能牢牢的把东西捆住,操作原理有点像男士的皮带。  那么,那个凶手应该先在二楼的走廊里袭击了吴涵,脱下他的戏服和头套,然后把他拖到三楼的卫生间里,把他的手脚捆上后塞进厕所的隔间里。然后,回到化妆室,将陈希麻醉后,将陈希放在了小车上,用白布盖好,推上3000多人目光下的舞台,当众砍掉陈希的头后,从舞台的另一端逃出了剧场。  当然,也完全有可能是先麻醉死者,再去袭击吴涵。  不管哪个步骤在前,问题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根据对死者生前社会关系的走访调查,死者是湖南人,在本市只有一个亲属即死者的姑妈。死者生前性情开朗,随和,不曾与人结怨。据死者室友反映,死者最近与一群人交往甚密,他们都是一张借书卡上的读者,还成立了一个什么小组,而这个小组的头,是法学院三年级学生方木。  邢至森和丁树成走进师大男生二宿舍352房间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有两个人。  那个叫方木的男孩半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上铺的床板。床边坐着一个中年妇女,体态偏胖,头发花白。听到有人走进宿舍,她回过头来,邢至森注意到她和方木出奇的相像。  方木看着邢至森和丁树成,眼神复杂,说不清里面是怨恨、气愤还是期盼。  中年妇女站起身来,“你们是……?”  “我们是来找他的。”丁树成朝方木努努嘴,“不用介绍了吧,方木。”  中年妇女显然对方木与这两个警察如此熟络感到惊讶。  “我是方木的母亲,你们有什么事么?这孩子身体不太好,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吧。”她紧张的说,不住地看着邢至森和丁树成。  “大姐,你别害怕,我们就是来找方木了解点情况。”邢至森把目光投向方木,方木盯着邢至森的眼睛看了几秒钟,转头对母亲说:“妈,你去给我买点水果吧。”  方妈妈有点犹豫,方木又说了一次:“没事,我和他们聊聊。”她才抓起床边的一个皮包,给方木掖掖被子,拉开门走了。  屋里只剩下邢至森、丁树成和方木三个人。  邢至森走到方木对面的床边坐下,看着方木,却不说话。  方木还是刚才的姿势,仰着头,盯着上铺的床板。  三个人沉默了好一会,最后,邢至森清清嗓子:“我们……”  “我知道你来问什么,”方木突然扭过头来,“SUO小组是么?不错,陈希是小组的成员,我们都是那张借书卡上的人。”  SUO?邢至森琢磨了一会,应该是save us ourselves吧。  这群孩子,他微微的笑了。  可是这微笑激怒了一直在盯着他看的方木。  “很好笑是么?很幼稚什么?”他一把掀开身上的被子,赤着脚跳下床,直冲到邢至森面前,“有人死了!陈希她死了!”他的眼睛一下子充满泪水。  他用一只手指着邢至森的鼻子:“我告诉过你们,那张借书卡一定有问题,怎么样?陈希死了……”  “我们今天来是想问问……”  “问什么?又是什么样的废话?我和陈希的关系?没有,什么都没有!我没有来得及!”  方木毫无征兆的蹲下身子痛哭起来。  到底,没来得及,对她说那句话。  丁树成手足无措的看着方木,又看看邢至森。  邢至森冲他摆摆手,示意他不要打扰方木。  方木哭够了,从床边拿起一条毛巾擦擦脸上的泪水,默默的回到床上重新躺下。  邢至森看他的情绪渐渐平息下来,开口说道:“我很了解你此刻的心情,我也丝毫没有觉得你们的小组很幼稚的意思。陈希死了,我很难过,和你一样,我也很想抓住凶手。我今天来,就是想听听你的看法。”  丁树成吃惊的看着邢至森。  “我知道,关于这个案子,你有很多自己的……感觉,”他停下话头,看着方木,方木也看着他,目光中已少了许多敌意,他点了点头。  “我记得我曾经给了你一张名片,让你有发现就给我打电话,而这几天来,你并没有主动来找我。”  是的。方木在心里说。  那天晚上,当那个舞蹈员发出那声震耳欲聋的惨叫后,方木马上意识到出事了,他拼命的向舞台方向挤去,可是却被惊慌的人群裹挟着出了俱乐部的大门,自己还扭伤了脚,好不容易从人群中脱身,方木一边祈祷陈希不要出事,一边奋力要冲进俱乐部,后来冲破了三个警察的阻拦,就要到舞台前的时候,他摔倒了,尽管他一再追问,可是他自己心里也清楚,那个躺在舞台上身首异处的,就是陈希。  整整两天,方木就躺在床上,不吃不喝,甚至不去医院找吴涵问个究竟,头脑中一片空白,有段时间他甚至感到自己连心跳都没有了。  还要有多少苦难降临到这个只有21周岁的年轻人身上呢?  还要有多少恐惧要让这个涉世未深的男孩战栗呢?  他不想说话,不想思考,只想时间停止,万物沉寂,让所有的一切都定格在此刻。  直到邢至森和丁树成出现在宿舍里。  我会保护你。  方木,你应该还记得。  “那个人,应该在174公分左右,”方木艰难的开口了,“比吴涵要壮一点。”  丁树成点点头,这和其他现场的目击者描述的基本一致。  “这个人,应该很熟悉现场的环境,大致了解剧情,但是并不是详细了解。”  “为什么?”丁树成扬起眉毛。  “因为按照剧情的安排,砍掉公主的头之前,应该有大段的台词,当时他并没有背诵那些台词,而且他所跳的舞蹈也不对,所以,凶手一定是这个学校的人,而且他一定看过彩排。”方木顿了一下,“很可能就是戏剧社的人。”  丁树成微微点头。第二天他们询问话剧的导演的时候,这个艺术学院大四的学生说,戏剧社最初的安排是在塑料模特上安装血袋,后来考虑到太血腥,而且容易喷溅到前排观众身上,就取消了这个安排。案发当晚,当死者的头颅被砍下,血溅舞台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吴涵擅自加了血袋,更让他意外的是,原本安排的大段台词(那也是这位导演兼编剧最得意的一段台词)并没有被朗诵,男主角的舞蹈也一塌糊涂,由于这个突发情况,后来的舞蹈员还没有准备好就匆匆上台了。  方木注意到邢至森面无表情,他知道,这并不是他想听的。  方木咬咬嘴唇。  “这一次的杀人,我想用一个词来形容:完美。”  (陈希死于一次完美的谋杀,她不知该感到庆幸还是不幸)  “如果这是一场演出的话,我想,再没有比这更令人激动的了,在全场3000多观众的面前,砍下受害人的头颅(这句话说出来好艰难),还得到了全场的掌声。这是一次升级,从毫无创意的把人勒死在厕所里,从楼上推下去,再到把人塑成雪雕,用墙上落下的冰凌插死,直至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杀人,一次比一次精彩,他在体会这种越来越强烈的自我认同,当然,他的行为越来越冒险,可是这对于他来讲,越冒险的杀人,成功的快感才越强。”  方木停下来喘了口气,“他应该是一个内心充满矛盾,沉醉于自我满足的人,我想,他在现实中也许是个失败者,他需要一个与众不同的途径来表达自己的强悍与睿智。比方说杀人,比方说让你们——警察,陷入不可破解的谜团。而且,”方木舔舔发干的嘴唇,“我很难想象他接下来会用什么手法杀人。”  “还会有人死?”一直在屏息凝听的邢至森突然发问。  “当然,那张名单上还有10个人。”  邢至森微微皱起眉头,“你还是坚持认为那张借书卡上的人是被害人的名单。”  “是的,证据就在眼前,又一个名单上的人死了。”  “不,那张借书卡一定不是。”邢至森摇摇头。  “为什么?”  邢至森刚要开口,一个声音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因为我。”  门开了,头上缠着纱布,面色苍白的吴涵在祝老四和老大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我没有死,这就是证据。”  方木一下子明白了,吴涵也在那张借书卡上,如果凶手是以借书卡上的名单来杀人的话,那么他在打昏吴涵后,完全可以要了他的命,而吴涵仅仅被捆住手脚扔在了厕所里,这意味着凶手的目标就是陈希一个人。  宋博,一个与借书卡无关的人,被杀死了,而借书卡上的吴涵,却仅仅被击昏。  不需要其他理由了,借书卡的确是巧合。  方木的心情重新归于沮丧,我真是太笨了,这么明显都没看出来。  唯一的线索断了,一切必须从头开始。  送邢至森和丁树成出去的时候,方木不时地看着邢至森,邢至森感觉到他有话要说。  “还有什么事么?”  “我想……我希望能帮助你们破案。”  他的声音变得嘶哑。  “我答应过她,会保护她。”  邢至森默默地看着他。  “你需要什么?”  “一切,”方木急切地说,“这几起案子的所有情况。”  邢至森认真地看着方木的脸,方木毫不退缩的回望着他。  “好吧,”半响,邢至森开口了,“明天到我办公室来。”  回去的车上,丁树成好奇的问邢至森:“你为什么要让他参与到这个案子之中来?他分析的那些,你相信么?”  邢至森笑笑。他望着窗外的景物说:“你知道罗纳尔多为什么是世界第一前锋么?”  丁树成有点懵了,他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为什么郝海东不能成为世界第一前锋?”  丁树成更加摸不着头脑。  “不是因为训练是否刻苦,而是因为——”邢至森转过头来看着丁树成,“天赋。”  他重新扭过头去看着窗外,“有些人就有这样的天赋,察觉犯罪的天赋。”  第十五章 仇恨  邢至森没有食言。第二天方木来到公安局的时候,邢至森径直把他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指指桌子上一大堆卷宗,“你就在这里看吧,可以用我的杯子喝水,暖水瓶在桌子下面。”  他转身走到门旁,“有人敲门,你不要出声,也不要接电话。”说完,就把门锁好走了。  方木明白他的意思,把公安卷宗让他这样一个无关的人看是严重违反纪律的。  他怎么不想想,万一我就是凶手呢。方木笑着摇摇头,他很感激邢至森的这份信任。  他打量着这间办公室。面积不大,只有一张办公桌,一把椅子,靠墙放着一个三人沙发,其余的空间都被几个书柜占据了,方木拉拉书柜的把手,都锁着。  那里面应该是很多惊心动魄或者荒诞不经的故事吧。  方木坐到桌子前,面前是厚厚的,用牛皮纸装订好的卷宗,封皮上写着案发时间、地点及被害人姓名。方木抽出最下面的那本,那上面写着1999年12月31日,师大俱乐部,陈希。  方木的眼中涌出泪水。  询问笔录。现场勘察报告。尸体检验报告。接下来是现场照片。方木的手开始颤抖。  躺在小车上的陈希。脖子白皙修长,只是那上面空空荡荡,只有平整的肌肉和断骨。除了领子上的几个血点,长袍洁白无瑕。  落在舞台上的头。长发被血纠结在脸上,隐约看见宽阔白净的额头。脸颊美妙的曲线。  头的近照。长发被分开,表情从容安详,只是眉头微微蹙起,眼睛紧闭,嘴角似乎还带着隐隐的微笑。下面是整齐平滑的创口,肌肉呈现毫无生机的苍白。  落在舞台上的斧头。长柄,铁制,平淡无奇。斧刃上看不到明显的血迹。  方木发出不可遏止的抽泣,泪水大滴大滴的落在照片上。  良久,方木咬住自己的手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会保护你。  方木把它塞回下面,深呼吸,然后打开了第一本,1999年9月17日,师大男生二宿舍三楼卫生间(西侧),周军。  看完全部卷宗,已经是下午5点了,邢至森悄无声息的回来。他点燃一支烟,坐在方木的对面。  方木低着头,不想让自己仍然红肿的眼睛被邢至森看到。  “有什么想谈谈的么?”  方木摇摇头。  邢至森的脸上看不出失望的表情,他站起身拍拍方木的肩膀,“走,我们一起吃饭吧。公安局食堂的饭菜还不错。”  方木抬起头,看着邢至森和善的脸,“不了,我想早点回去。”  方木坐在64路公共汽车上,眼望着窗外。现在是下班的高峰期,路上人声、汽笛声响成一片。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急切的表情,也许在盼望家中或简单或丰盛的晚餐吧。那些匆匆的脚步,转动的车轮,带着他们奔向干燥的拖鞋,温软的米饭,亲切的埋怨、孩子的呢喃。  生活,就像一条奔流不息的河流,时而平静,时而狂暴,时而浪花起伏,时而波涛汹涌。  方木眼看着渐渐暗下去的天色,感到无力的疲惫。  对面开来一辆25路公共汽车。方木看着它与自己交错而过,里面是拥挤的人群,或坐,或站,表情麻木或者大声谈笑。每个人的生活互不相干,命运平淡如斯。  只是,再没有那个人了。  “如果命中注定下一个人是我,我希望他能一下子杀死我,最好在背后,在我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没有痛苦的要我的命。”  尸检报告上说,陈希曾经被乙醚麻醉过,她是在深度昏迷中被砍下头颅。  想不到,一语成谶。  汽车驶过师大,方木却不想下车,一直到终点。  他慢慢地走在回校的路上,天色完全黑下来,路边的路灯依次亮起。他的身影一次次被拉长又缩短。  他越走越快,最后全力奔跑起来,路人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  他在奔跑中再次爆发不可遏止的痛哭。  两天后,方木参加了陈希的葬礼。  葬礼在朝阳沟火葬场举行。参加的多是陈希的同学,SUO小组的人也来了。  陈希的父母被陈希的姑妈和姑父搀扶着,向前来对陈希作最后告别的人一一点头答礼。  陈希的长相酷肖其父。  大堂里回响的不是哀乐,而是莫文蔚的《爱情》,据说是陈希生前最爱的一首歌。  若不是因为爱着你,怎么会夜深还没睡意……  方木绕过摆放在灵堂中央的棺材,陈希静静的躺在里面,脖子上缠着一条淡紫色的纱巾,感谢殡仪馆的化妆师,她看起来安详无比。  爱是折磨人的东西,却又舍不得这样放弃,不停揣测你的心里,可有我姓名……  她的双手交叉在胸前,微微紧握,好像里面是一个深埋心底的秘密。  爱是我唯一的秘密,让人心碎却又着迷,无论是用什么言语只会,只会思念你。  追悼会结束。当陈希悲痛欲绝的父母被亲属和同学扶出灵堂,当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将陈希的尸体扶起,准备放上那个冰冷的推车。方木回过头。  我爱你。  周军被勒死在厕所里。死后被凶手摆成了大解的姿势,应该是害怕被别人过早发现尸体吧。  刘伟丽被推下楼,摔死在平台上,之后凶手把现场打扫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贾飞飞被绑在旗杆上活活冻死。凶手剥光了她的衣服,却没有性侵犯的痕迹,他只是想杀人,并不想劫色。一尊雪中的雕塑。  宋博被墙上落下的冰凌插死。从现场来看,应该是意外,没有人可能计算得那么准确。那么凶手为什么不像前两次杀人那样,隐藏尸体或者清理现场呢?  他完全可以把贾飞飞和宋博的尸体塞进体育场看台下面的空洞里,那样的话,十天半月都可能不被发现。  把她绑在旗杆上,是想让所有人注意到他的残忍与睿智吧,就好像艺术家希望自己的作品摆在展厅里最显眼的地方。  宋博的死,应该是个意外,可是对于凶手来讲,更像是一个惊喜,还有什么死法比从天而降的冰凌瞬间毙命更让人感到诡异和惊叹呢?比起旗杆上的贾飞飞,他应该更希望人们看到跪伏在体育场外,脖子上插着冰凌的宋博吧。  至于陈希,当着3000多个观众的面,砍下她的头颅,然后从容逃走。  在大庭广众之下上演完美谋杀,不留痕迹,然后在一旁欣赏观众的恐惧与逃亡,警察的慌乱与困惑。  《恶魔的盛宴》。那晚的话剧,是他一个人的表演,他的盛宴。  聪明。谨慎。强壮。残忍。傲慢。喜欢戏剧性的生活。  更重要的,他的心里埋藏着深深的——仇恨。  那是什么样的仇恨?  什么样的仇恨,需要用杀戮去平息?  什么样的仇恨,需要五条性命去偿还?  什么样的仇恨,能够让他甘愿交出灵魂?  什么样的仇恨,可以激发他如此残忍的灵感?  凶手,男性,身体强健,有着无比智慧的大脑,性情谨慎、残忍、内向,渴望与众不同的经历与遭遇。  而且,他就在我的身边。  “你是说,凶手就是这个学校的人,而且,很有可能就是你认识的人?”  邢至森和方木坐在校园里的一个小饭店里,面前的饭菜早已凉透了。邢至森透过香烟的烟雾看着方木。  “是的。”  “为什么?”  “第一,能够在厕所里杀死周军的人,一定是一个熟悉他的生活习惯的人,在宿舍楼里下手有很大的风险,弄不好会被其他人撞见,而周军有在深夜大解的习惯,那个时候大家都应该睡觉了,所以他一定了解周军。第二,刘伟丽是在复印室里被骗到天台,然后被凶手推下楼摔死,那么他一定知道刘伟丽当晚需要加班,而且刘伟丽不可能被一个陌生人在深夜带到天台上。第三,陈希被杀死在舞台上,而且杀人手法与剧情一致,这说明凶手一定事先知道剧情的发展,他应该至少看过彩排。所以,他一定是这个学校的人。”  邢至森默不作声的吐着烟圈。方木的分析与他的推断基本一致。他看着小饭店里进进出出的大学生,衣着或华贵或朴素,脸上却都是一副稚气未脱的模样。他想象不出他们中的一个会有如此残忍的性格,如此谨密的心思。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仇恨。”方木想了想,轻轻吐出这两个字。  仇恨?一个涉世未深的学生,会有什么样的仇恨?  “仇恨并不都是杀父之仇或者夺妻之恨之类。”方木仿佛看透了邢至森的心思,“仇恨往往会在不经意间悄悄滋生,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玩笑话,都可能是仇恨的源头,当一个人感到受了伤害,他就有理由仇恨。就像你那天的一个微笑,就让我想当场掐死你。”  邢至森看着方木,他在这个男孩的眼睛里,已经看不到初次见面时的紧张和与年龄相称的单纯。他的眼神沧桑、落寞,带着深深的倦意却又炯炯有神。  “你仇恨过谁么?”  “恨过。”方木低声说,“高中时欺负我的高年级学生;抓住我作弊的老师;出言不逊的售票员。”他长出一口气,“可那些都是转瞬即逝的仇恨,我现在最恨的,只有他。”  方木抬起头看着邢至森的眼睛,“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如果你抓住他,请让我……”  “让你干什么?”  方木没有作声,摇了摇头。  方木来到门前冷清的俱乐部,他在门口站了一会,走了进去。  二楼的走廊里空空荡荡,方木的脚步声在四周回响。他站在靠近楼梯的地方。  吴涵就是在这里被凶手打倒的吧。  他用右手在空气中挥动了一下,击打着空气中某个看不见的物体。  吴涵脑后的伤口基本上与肩膀垂直,凶手大概是在吴涵正后方用木棍击中了他的头部。  那他的习惯手应该是右手。  没错,那天凶手双手举起斧头的时候,也能看出他的发力手是右手。  方木一动不动的站着,似乎想感受几天前,那个挥舞木棍的人在空气中残留的每一丝气息。  四周安静无比,偶尔听见风从窗户的缝隙中吹入的声音。卫生间的水龙头滴答作响。  良久,他有点沮丧的走下楼梯。  走到楼下大厅的时候,方木发现剧场内坐着一个人。  方木屏住呼吸,悄悄的走进剧场,慢慢向那个人靠近。  剧场里光线很暗,那个人一动不动的坐在观众席的第一排,眼望着舞台。  方木的眼睛渐渐适应了剧场里的光线,那个人的后脑贴着纱布。  是吴涵。  方木呼出一口气,脚步也不再刻意放轻。  他走到吴涵身边坐下。吴涵显然注意到了方木,可是他并不转头,仍然盯着舞台,动也不动。  舞台上空空如也,曾经作为布景的各种装饰彩带黯然无光的垂着,地板被草草擦洗过,仍然能看见暗红的血迹和用粉笔勾勒出的头颅和斧头的位置。  吴涵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就在这里?众目睽睽之下?”  方木无语。  吴涵低下头,小声说:“对不起。”  方木沉默了一会说:“跟你没有关系。”  “我知道。”吴涵重新看着舞台,“可是……陈希是个好女孩。”  “别再说了!”方木的声音变得嘶哑。  吴涵听话的闭上嘴。  两个人在越来越黑的剧场里沉默地并肩坐着,直到四周被浓稠如墨的黑暗彻底包围。  “走吧。”方木站起身来。  吴涵拎起书包。方木摸索着探出脚,手臂却被吴涵一把抓住。  黑暗中,吴涵的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芒。  “方木,无论如何,无论如何,抓住他!”  第十六章 子夜之歌  陈希死后的第二天,学校党委召开了紧急会议。  短短一个学期之内,五个学生被杀,元旦那天晚上,从俱乐部逃出的学生中,被踩伤和玻璃划伤的学生也有一百多个。  已经没有人安心读书了,家住本市的学生几乎全回了家,留在校园里的外地学生也惶惶不可终日,生怕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雪片一样的举报信塞满了校长的信箱,一夜之间,好像全校的人都是凶手。每天教师们面对空了一半的教室苦笑,有的干脆就不来上课了。  会议的最后决议是:关闭学校。  决议在省教委那里遭到了否决。主管教育的副省长狠狠地批了校长一顿,还举了若干诸如抗战时期浙江大学冒着日军的轰炸坚持办学的例子。  校长唯有苦笑。他没说自己那个要是再死人就跳楼的承诺。  楼,当然不会跳,这个学期,还要坚持下去。  好在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放假了。  老天保佑,千万不要再死人了。  期末仍然需要考试的消息反而让师大的学生们平静下来。对于这个学校里的大多数人来讲,期末考试不及格的威胁要比被那个连环杀手干掉的风险现实得多。自习室里重新挤满了人,学校的教学秩序开始慢慢恢复。就像每一个学期末那样,每个人都嘴里念念有词的奔波于教室和寝室之间。一切平淡如初。  没有再去注意那5个空空的座位。  只有一个人除外。  每天,方木和其他人一样,拿着水杯和书包来到教室,11点半去吃午饭,5点去吃晚饭,10点钟归寝,尽管妈妈一再要求他回家住,他还是以考试复习为由住在了学校。  他常常长时间的盯住一个人看,直到那个人发觉,然后或惊恐或恼怒的用目光和语言表示不满的时候,他才会重新低下头看着面前的书本。随后,又把目光投向下一个人。  他穿梭于各个自习室,图书馆的阅览室,食堂,不厌其烦的盯住每一个在他视线范围内的人。揣测他们的性格,身份,生活习惯,爱好。  疲倦的时候,他就到行政楼的24楼、体育场去坐坐,晚上会在毫无便意的情况下,蹲在宿舍楼三楼西侧的厕所的第一个蹲位。只是,再没有去过俱乐部。  你到底是谁?  方木常常在夜里大睁着双眼盯着上铺的床板,睡意和那个问题的答案一样,没有归宿。  黑暗中的一切都仿佛被赋予白天不曾察觉的生命。在每个人梦呓呢喃的时候,它们在窃窃私语。  风吹过树杈干燥、枯裂的声音。  积雪簌簌落地的声音。  夜行者孤独的汽笛声。  水房里老鼠啃啮食物的声音。  走廊里踢踢沓沓的拖鞋声。  如果你们看见了,告诉我,他是谁?  王建来找方木。  王建出乎意料的没有在教室苦读,当他探头探脑的在门口出现的时候,方木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嗨。”王建有点生硬的打招呼。  方木面无表情的坐在桌前,点了点头。  寝室里只有他一个人。晚饭的时候,方木被一个体育系的学生打了,原因是方木盯着他看了整整20分钟(他有着粗壮的上肢)。当方木嘴角流着血,满身米饭和菜汤站起来的时候,他甚至没有说话,只是擦干净眼镜,在众目睽睽之下重新坐在桌子前,把饭盆里剩下的饭菜一口口咽下。  性格冲动,粗鲁,头脑简单,而且,在谈恋爱。  不是他。  那个体育系的学生被方木的无动于衷搞懵了,呆呆的站了很久,才拎着印有hello kitty的饭盆袋走了。  他等到宿舍里的人都去上自习了,才回到宿舍。他不想被他们看到自己鼻青脸肿的样子,不是怕丢人,而是不习惯他们同情的目光和义愤填膺的言语。  王建小心地看看方木仍然青肿的嘴角,假装在方木的床上拿了几本书,随便翻了翻。  见方木不说话,他坐在桌前,拿出一盒烟,自己叼上一只,又抽出一只递给方木。  方木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王建忙给他点上。  两个人沉默的在桌前喷云吐雾。一支烟吸完,王建尴尬的咳咳嗓子。  “方木,你,你还好么?”  方木抬起头,有点诧异地看着他。  王建的脸红了。他又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飞快的点燃。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作为……作为朋友,我希望你能高兴点,别老是想着那些不开心的事情。”王建吞吞吐吐的说。  “谢谢。”方木盯着王建的眼睛说。  王建的表情稍微轻松了一些,他吸了口烟,望着袅袅升起的烟雾。  “这段日子,和你们在一起,看见你们互相关心,互相照顾,说实话,这大概是我这三年多来最快乐的日子。我在心里……”他的声音低了些,“是把你,你们当作朋友的。”  他又狠狠地吸了一大口烟。  “陈希死了,我很难过。她是一个那样活泼、善良的女孩子。而且……”  他站起身来,双手插在裤袋里,走到窗前,望着窗外低声说:“我也很喜欢她。”  方木悄悄的把放在桌子上的打火机捏在手里。  王建转过身,“我这么说,你不会不高兴吧?”  方木笑笑,摇了摇头。  “可是我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更难过。”王建认真地说。  “哦?”  “今天晚上,我看到了那个小子打你,要是换作平时的你,你肯定会还手。我知道,为了找出那个凶手,其他的一切你已经不在乎了。可是不要这样,伙计,”王建吸了一口烟,手中的香烟只剩下短短一截,“保重自己,这样才能为陈希和其他的人报仇。”  他把烟头扔出窗外,转过头对方木挤挤眼睛。  “万一我挂了,也指望你给我报仇雪恨呢。”说着,他自己嘿嘿的笑起来。  方木没有笑。  王建也收敛了笑容,从裤袋里又拿出一根烟,伸手在身上摸索着打火机。  方木猛地把手里的打火机扔了过去。  王建伸手去接,那一刹那,方木看得很清楚。  王建伸的是左手。  他接过打火机,点燃香烟,吸了一大口,看见方木还直愣愣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  “哦,没什么。”方木回过神来,“你,你好象是左撇子?”  “哦?是。从小就是。”王建叼着烟,把左手放在眼前端详着,“打乒乓球,打篮球,都用左手,踢球用左脚。”  方木的心轻松下来。当他体会到凶手心中埋藏着深深的仇恨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王建。尽管这有点说不通,因为所有的死者都不是来自于基地班,更不用提来自经济系的陈希、贾飞飞和宋博。可是他还想找个机会验证一下王建的惯用手。当王建用左手接过打火机的时候,方木甚至感到欣慰,毕竟,他也不相信,或者说不愿意相信王建就是那个凶手。而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怅惘:他究竟是谁?  王建的表情却一下子由真诚变为了疑惑。  “你在怀疑我?”王建皱着眉头说,“凶手用右手对么?”  他的脸上是一副受到伤害的样子。那双眼睛也变得像过去那样冷漠,充满嘲讽。  他大步走到桌前,一把拎起书包,转身就走。  “等等!”方木忙站起来。  王建手把着门框,冷冷地说:“干什么?”  方木看了他几秒钟,微笑着说:“哥们,我想出去喝点酒,一起去?”  王建的脸上仍然写着敌意,方木就那样微笑着,看着他眼中的冰雪渐渐融化,王建的嘴角缓缓展开一丝微笑。  “好!”  方木和王建相互搀扶着回到二舍的时候已经是凌晨1点半了,好在给值班的吴涵打了招呼,他们才得以回到寝室。  王建在厕所里大吐了一场,之后回到宿舍里死狗一般的睡着了。方木虽然也喝了不少酒,头脑却出奇的清醒。他看了看表,快两点了,在352门前犹豫了一会,刚准备去王建寝室对付一宿,门却自己开了,祝老四披着毯子探出头来,手里还拎着一根拖布杆。  “靠,就知道是你,快进来。”  方木摇摇晃晃地走进宿舍,却一怔。寝室里点着快要燃尽的蜡烛,寝室里其他四个人:老大、老二、老五加上祝老四都没睡,不过看得出大家都已经很困倦了。  “你这厮,总算回来了。”老二打着哈欠说。  “你们,这是干嘛?”方木莫名其妙的问。  “靠,你不回来,我们能睡着么,谁知道那小子是不是……”老大朝对门努努嘴。  方木咧咧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睡吧,老六,早点休息,别再胡思乱想了。”老五说。  方木坐在床边,低垂着头。  大家一时陷入了沉默。  良久,老大缓缓地说:“老六,挺住。”  老五摘下随身听的耳机,外放的音乐霎那间响彻整个宿舍。  风雨里追赶,雾里分不清影踪,天空海阔你与我,可会变……  方木抬起头看着老五,突然间大声唱起来:  一刹那恍惚,若有所失的感觉,不知不觉已变淡,心里爱——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齐声唱起来:谁明白我——  凌晨两点,五个男孩在破旧安静的男生二宿舍声音嘶哑地齐声高唱: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被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那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方木不用回头,就知道在他的背后——  脸涨得通红的老大;脖子上青筋鼓起的老二;大长着嘴的祝老四;只穿着内裤在床上乱蹦的老五。  你们,所有人,谢谢。  第十七章 谢幕  期末考试如期而至。  在最后的几天里,方木终于沉下心来,开了几天夜车,总算把前几科对付下来,高分是不可能的了,及格估计问题不太大。  2000年1月17日,最后一科考试,环境法。  教室里坐着脸色或从容或忐忑的学生。不少人的嘴里还在念念有词,不停翻看着手里的复习资料,更有甚者,在桌子上小心地书写着答案。  离考试还有10分钟,方木决定去一下厕所。一进厕所的门,就看见祝老四站在一个隔间里,踮着脚往水箱上放东西。  “干什么呢?”方木大喝一声。  祝老四被吓得浑身一抖,手中的东西也一下子掉进了水箱里,他回过头来看是方木,小声咒骂着:  “靠,是你。吓死我了,我以为是辅导员呢。”  “你干吗呢?”方木边结裤带便问他。  祝老四踩着水管把掉进水箱里的东西拿出来,那是一本被水浸湿的环境法教材。  “你这厮,看看,搞成这样。”祝老四把书抖抖,“还好,反正考完这科,这本书就没用了。”  他把书小心的放在水箱沿上,跳下来,走到隔间门口,上下打量了一下,又走上前掂起脚调整了一下书的位置。  他满意的拍拍手上的灰,看见方木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嘿嘿的笑了。  “怎么样,高明吧?”他指指放在水箱上的书,“没有人会注意那个地方。我把书放在那里,考试的时候,把不会的题记下来,然后就说自己要上厕所,嘿嘿,厉害吧。”  “真服了你。”方木扣好裤子,“我要是你,干脆找个塑料袋,把书装在里面扎好,直接扔水箱里,那不是更保险。”  “对啊!”祝老四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还是你比较狡猾,老六,有塑料袋么?”  “靠,你去死吧,我哪有那玩意。”方木捶了祝老四一拳,“快走吧,要考试了。”  “好办法,下次一定听你的。”祝老四一脸惋惜的表情。  环境法是方木最不喜欢的一门,平时也听得马马虎虎的。尽管题不太难,可是还是答得很费劲。好在王建就坐在身边,这家伙倒是下笔如有神,方木一边挑自己会答的写,一边寻找机会抄王建的卷子。  考试进行了半个小时后,祝老四就举手说自己要上厕所,这一去就去了将近15分钟。一个年长的监考老师指示另一个监考老师去厕所看看,“看看他是不是掉厕所里了。”  几个352宿舍的人相互看看,乐了。  不到一分钟,祝老四就垂头丧气的回来了。走到方木桌前,作了个无可奈何的鬼脸,小声说:妈的,未遂。  方木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应该说今天还是很幸运的,两个监考老师都是系里出了名的好脾气,尽管学生们抄袭的不少,可是两位好好先生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在王建的帮助下,方木很快答完了大半张试题,心里草草算了算,及格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就索性放下了笔。考试还有20分钟结束的时候,祝老四又举手说要上厕所,监考老师笑着挥挥手,这厮就像得了赦令似的一溜烟跑出去了。几分钟后,面带微笑欣欣然归来,对方木打了个V。  呵,死胖子,得手了。  考试结束后,宿舍里的人问祝老四第一次上厕所怎么回事。  “咳,别提了,那个隔间里有人,等啊等啊好不容易出来了,靠,居然是辅导员,他问我要干什么,我说上厕所,他问我这么多空着的蹲位为什么不去,我说我对这个蹲位有感情,他一脸的狐疑,好在这时候监考老师来找我回去,否则真说不清楚呢。”  大家轰的一声笑开了,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考完了试,方木显得无所事事。坐在床上看着大家收拾行李。每个人都是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  一方面是因为思乡心切,另一方面是因为这个学期发生的事情吧。似乎大家都急着逃离这个不祥的校园。  老大收拾好行李,打声招呼就匆匆的奔向火车站了。随后,老二和老五也走了。祝老四和王建去买火车票。吴涵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寝室里就只剩下方木一个人。  一下子安静下来,方木感到有点不知所措。  他站起身来,在寝室里来回踱着步子,走到镜子前,站住了。  里面是一个头发蓬乱、面色苍白的人。  你什么时候学会深锁眉头了?  你什么时候学会握紧双拳了?  你的眼睛什么时候开始放射冰冷的光芒?  你的肩膀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负载累累?  我叫方木,你呢?  电话铃响了,方木接起电话,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方木说:“好的,妈妈,我这就回家。”  家永远是让人最放松的地方,家宴永远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饭菜。  也许是由于方木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妈妈准备了很多好吃的,方木吃得很香,上次有这么好胃口的时候,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正吃着饭,电话响了,是祝老四打来的,问方木寝室里煮面的小锅放在那里。方木告诉他在自己的床下,又问:“你们在干什么?”  “嗬嗬,我和王建明天回家,今晚准备涮火锅吃。”  “在寝室涮火锅?小心被人举报。”  “没事,楼里都没有人了,再说三哥今晚值班,有他罩着,没问题。”  电话那边传来王建的声音:“方木,一起来啊?”  方木呵呵的笑了,“不了,你们吃吧,注意点安全,明天一路顺风。”  “好,过年的时候给你打电话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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