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筠在雷弗注意到她之前往后折回,她不想听计画的详细内容,光听他的口气,就晓得他想干什么,她不禁有些同情起那些盗匪来,谁敌得过巨人呢? * * * 厚重的云层驱散不了热气,更无助于蕾筠烦躁的心情,大批人马在凌晨前就出发了,准备把树林包围起来。 卡灵顿内总共有六十八匹马,全部出动,连她那一匹也不例外,瘦小一点的士兵便两人乘一匹,所以人数大约在一百名左右。 伦可负责带一半人往东边走,雷弗则带着另一半往西边,蕾筠的人对树林地形了如指掌,雷弗的人斗志高昂,这次盗匪想逃,机会恐怕不大。 他们挑中一块草不高的地形做为主战场之用,这样打起来时,盗匪才无可遁形。据一名卡灵顿的骑士说,这地方归那名叫做路丝的寡妇所有,雷弗本来有意通知她一声,后来又打消了这个念头,罗斯维夺妻之仇,伏克被挫之辱,迟早会卷土重来,自己还是让家臣保持实力,以便应付来日可能一波波涌来的硬仗。 “你不觉得事情有点奇怪吗?”肯尼说,“怎么毫无动静?会不会对面的人今天运气较好,已把他们一网打尽了?” 雷弗承认自己也想过同样一件事,但可能性不大,如果他们有这个本领,早几年就成功了,何必等到现在? 然后他发现到了,起先还不敢确定,凝神看了一阵子后,终于搞清楚了,难怪这些人有办法逍遥这么久,他们没有马可骑,又穿着和树木差不多颜色的衣服,一旦被追,可以迅速逃逸或躲藏。 两个、三个,他们的动作挺优闲的,以为今天来追他们的,仍是过去那些人吗? 人太优闲就是不行,迟早准会露出马脚,得不偿失。 雷弗挥一下手,暗示大家慢慢围拢,他一个也不想漏! 他的想法和蕾筠的父亲不同,蕾筠是有一劳永逸之心,可惜碰上多事之秋,无力打发,他就不同了,他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再也不想伤神。 过来了,人数已增加到五十名左右,正好,他这边有三十四个人,其他的在他们后面,正好来个前后夹杀,一个也别想逃! 一直到确定距离相当了,雷弗便大喝一声,所有的人一拥而上,前后夹击,盗匪们没料到对方有备而来,而且是腹背受敌,一下子便抛下武器,大呼饶命,那熟练的身手令人怀疑是不是长期练习的结果。 雷弗虽有嫌恶之感,但对方都投降了,再想照原来的屠杀计画进行是不可能的了,不过刚才有五个人逃逸而去,相信不久之后就会被伦可追上,那五个吊死算了,以示警戒,其他的不妨都送到魏赫特堡,做个顺水人情。 雷弗叫老约翰去把为首的人带过来,准备痛斥他一顿,一边是卡灵顿堡,一边是魏赫特堡,如果他们有投靠之意,相信不会遭拒,为什么偏要做偷鸡摸狗的事? 约翰很快的就带回一个人,下巴刮得干净,头发比雷弗还短,和想像中的盗贼完全不同,甚至不像个在外奔波的人,衣服虽旧,但全补得整整齐齐,或许方才他也和部下们一起喊救命,但此刻眼中却没有一丝恐惧。 “他说他是领袖。”不用约翰说,雷弗也猜得到。 “你知道我是谁吗?” “搞清楚四周的邻居,是我求生的要件之一,哈大人。” “这么说来,你智力不低,为什么会犯下贸然攻击我的人的错误?” “我没有,你的人对我来说,仍在观察阶段,我怎么会冒失到那种地步?攻击你手下的,不是我的人,他们不晓得从什么地方开始跟踪你的人的,反正最后故意挑在树林中下手。” “骑马跟踪却下马攻击?”雷弗知道他们的特征之一是不骑马,“你以为凭三言两语就可以粉饰罪过?你明知道我的人会经过这里,所以才挑在这地方下手!” “他们和那批攻击的人,走的是同一条路,刚好介在两堡之间,就算被打死了,也不会很快被发现,我只知道这么多,因为当时我一名手下正好在附近打猎,他看到两批人马都是从路丝夫人住处的方向来,我知这的就这么多,至于你的人是不是真的从那个方向来,那就得问他们自己了,我只确定一件事:如果攻击他们的人是我的人,应该会从两面包夹,可是昨天攻击他们的人却显然从一面出现,因为那一面才有高树丛可以藏马,反正种种角度来看,明明有马,却装作没马的做法是讲不通的,除了想嫁祸他人的动机外,我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所谓的“他”人就是你们?” “我看你仍然不相信我的推测,或许问问你的人,他们可以替我的推理做辅证,若我想抢劫的话,会不会只从单面攻击?” “叫华特的侍从来!” 男孩出现了,马上回答,“真的,大人,他们昨天全部从一个方向来,如果我们不想打的话,是可以从另一边溜走,经他一提,我倒想起来了,照说存心打劫的话,不会这么做。” “叫一个卡灵顿的人来。”雷弗又叫。 “来了,大人。”一名士兵闪出来。 “此话当真?”见他点头后,雷弗又问,“你觉得这故事的可信度高不高?” “光就抢劫的方式说,是千真万确的,我还记得被他们抢过的人说,他们通常从四面八方来,甚至从树上跳下来,完全不给人逃脱的余地。” “你们是不是早就被跟踪,却无所警觉?”他又问华特的侍从。 “有可能。”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大家沿路谈笑嘛,根本没注意后头有没有人跟踪。” “说清楚一点。” “席里大人好像真的迷上了那位寡妇,另外两位大人便不停以这个话题取笑他,尤其取笑他没有赢得回馈这一点,那位寡妇对他好像没什么兴趣。” 雷弗这才想到他们昨天是到那里去,为了不和妻子做无谓的争执,他要华特、席里、伦可到路丝夫人那里走一趟,只要其中一名赢得芳心,蕾筠再反对也没有多大用处,结果后来被攻击的事一搅和,他倒把这件事给忘得一干二净。 “路丝夫人的反应如何?” “你现在一提,我倒想起一件事。”昨天跟华特出来的卡灵顿士兵想起了另一件事,连忙抢先回答,“大人,以前路丝夫人到卡灵顿来,和大家都是和和气气的,可是昨天的样子大不相同。” “怎么说?” “她还是很客气,但态度很冷淡,照理说她文君新寡,又拖着个小女孩,正需要新丈夫,一次看到三个英俊的骑士,应该会很欢迎才是,但她却一副恨不得我们赶快离开的样子。” “你们有没有跟她说拜访的原因?” “席里大人大概说了,我刚刚不是告诉你了吗?他是表现得最热中的一个。” “他有没有出言不逊?” “诚挚的爱语算不逊?” “ 这么说来她是有点诡异。”雷弗说,“她对华特和伦可呢?或许她比较中意他们其中之一,才对席里冷淡?” “不对,她对我们每一个都一样不好。” “你对于她这样的行为,有没有比较合理的解释?” “我有。”那些盗匪的首领突然出声,“人家说她中意的是自己家中的一位骑士,叫做里昂,心里有理想对象了,对其他的追求者当然不会假以颜色。” “你怎么知道?”雷弗问道。 男人耸耸肩,“我们自有管道,就像你当初一出现,我们就知道你为何而来,后来一大早又为什么要仓卒离开。” “我们早就知道攻击卡灵顿的那批人是谁了。” “你真的知道,大人?” 看来这家伙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当初攻击卡灵顿的,究竟是不是伏克的人,一直没有获得证实,但是当着这么多人,又不能问他,那不是承认自己无能? 雷弗心中一火,便把他揪了起来,使两人眼对眼。 “你知道什么,最好快点说出来,不要再故弄玄虚,我没有和你蘑菇的时间,说!那天攻击我们的那些混蛋到那里去了!” “全部逃回魏赫特堡。” “你撒谎!”雷弗嘶声叫道,“蕾筠说当时也曾向它求救,但主事者不在,所以帮不上忙,再说昨天我也曾派人送消息,说我今天要歼灭你们,请他们不要横生枝节,他们全照做了,这样的邻邦怎么可能……再说除非当时你在场,否则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接讯的人也没有撒谎,但主子可不尽然,至于那天的情景,我为何那么清楚,理由很简单,第一,我知道察理早在那个星期就回来了,第二,你们来解围的那一天,我亲眼目睹 他捂着受伤的右肩回堡里去,对于一个曾企图染指妻子的男人,我怎么可能错认?” 雷弗把那男人轻轻放下,出乎人意料之外地爆笑出声,察理?原来魏赫特堡也是他的产业之一,他不就是蕾筠本来的丈夫人选之一吗?难怪蕾筠闭口不提魏赫特堡的主人姓名,本来他以为是事过境迁,所以蕾筠不想再提,想不到是因彼此距离太近的关系,她以为自己又会像嘲笑约翰一样地嘲笑她? 哈!如果她知道事情真相,不晓得会有什么表情?她心仪的对象竟有意强夺她?老天,真是一片混乱!可是自己也不能一下子就相信这盗贼。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首领。” 男人抬起头来说,“我叫柏格,这件事是我亲眼所见,至于路丝夫人的韵事,我只是听说而已,她年纪轻,虽有孩子,但在某方面来说,她自己也仍是个孩子,若说昨天攻击你手下的人是她派的,我第一个表示怀疑,但我的人绝没有插手干预这件事,又看到追他们的人从同一个方向来,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不过在未经证实前,我仍然不能说那就是事实,至于察理的事,我再确定不过。” “你这么说,一定有抹黑他的理由,是不是?”雷弗指出来。 “我是有,跟我的每一个人也都有,如果没有察理这种人,没有和他打交道的那种商人,老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牺牲下面的人,这树林中也不会有所谓的盗匪了。” “如果你说的是实话,为什么没有人挺身向他要回公道?” “反抗他?向一个仍握有我们留在堡里亲人生杀大权的人要公道?” 雷弗倒抽一口冷气,他知道这种威胁的方式,莫罕以前就善用此道,原来他们本来都是魏赫特堡的人。 “这么说来你并不是天生的盗匪,你原本在魏赫特堡干什么?” “我是那理的书记。”他用嫌恶的口气说,“知道他那么多肮脏的内幕,仍无法令他有所顾忌,实在是个目中无人的人。” 雷弗挑高了眉毛,“肮脏的内幕?” “大半的钱是非法收入。” “比如说失窃的牛羊?” “是收购失窃的牛羊,有关他们自己丢掉什么云云,全是一派胡言。” “告诉我另一件事。”雷弗再问,“两家这么近,卡灵顿对于魏赫特堡的一切,为什么毫无所觉?” “怎么可能知道?蕾筠小姐和魏赫特堡并没有生意往来,她有巴克汉郡提供一切啊,而且察理又不是一年到头待在这里,听说前阵子蕾筠小姐还以为他远游去了,现在是否知道他已经回来,我也不确定,况且他每次到卡灵顿,都戴上一副假面具,魏赫特堡本来是他母亲那边亲戚的,近两年才由他接手,在外人眼中,他是个聪明、年轻、英俊、文质彬彬的堡主,我相信一旦和他打对面,连你都会怀疑我所说的话,因为他天生有种让人喜欢的魅力。” “我用不着等见到他之后再来怀疑你,柏格,现在我也没有相信你啊,谁会随随便便相信一个盗匪的自白?不过你另一个故事的真假,倒容易证实,我现在就到路丝夫人那里去, 这部分若是真的,我们再来谈其他的部分。”第08章 路丝站在厅门前,望着一波波涌进来的人马,心中大骇,知道哈大人要来时,想关门也来不及了,现在见这等架势,心想方才就算把门关上,也没有什么用吧?人群中有位巨人,坐在马上紧盯住她不放。 其中有一名骑士她认识,是昨天来过的伦可,那另两名呢?难道已经……上天佑她,当时自己八成是疯了,派的人才出去不久,她就知道自己错了,连忙派另一队人马出去追他们回来,可惜已经来不及,现在才会引来群主,不过那都是席里的错啊,若不是他夸口说雷弗大人要把自己嫁给他,她也不会干下这等蠢事了。当然啦,她也可以把罪都怪到里昂头上去,谁教他一直不肯娶自己呢?假如他们已经成亲,席里就没有惹她讨厌的机会了。但是教她如何怪心爱的人?早一点说服他相信两人是天生一对就好了,现在恐怕已经来不及。 真的太迟了吗?哈大人虽然带了不少人来,却不表示他一定知道她做了什么啊,只要她不承认,他能证明什么呢?派出去的人都躲起来疗伤了,而里昂也不知道有这件事,只要她……“路丝?”她差点跳了起来,他仍坐在马上,声音宏亮。 如果要自己回答,恐怕非用尖声不可,路丝遂放弃出声,改用点头。 “你所有的人都出来了?” 路丝望一眼四周的手下和仆人,里昂也在其中,是的,除掉昨天受伤的武士之外,其他的都到了。 在她还来不及回答之前他又有问题了,“那一个是里昂?” 路丝往外奔了出来,紧张地问,“你叫他干什么?”她的声音轻颤,“昨天他根本不……在……”“说出来的话,已经来不及吞回去了。”雷弗冷冷地说,翻身下马。 老天,他真是个巨人,如果不是被他的气势慑住,路丝怕自己早往后跑了。 “真希望不是你,夫人,伦可还说里昂比较有派人追击他们的可能,可惜他想不起昨天有和叫里昂的人见过面。” 本来是叫伦可负责送那些盗匪回卡灵顿堡去,后来他说自己可以指认昨天见过的人,雷弗想想也对,便不再坚持己见,让他跟来,记得在途中把柏格的故事转述给他听时,他还大力为她辩解。 “她好美。”伦可说,“如果席里慢一点表露心迹,或许就由我取代了,要男人为她赴汤蹈火并非难事,我看那名骑士八成是怕我们取代了他的位子,所以才下毒手。” 所以雷弗起先也抱着怀疑的态度,尤其是见识过她惊人的美貌后,金黄色的头发,宝蓝色眸子,再加上白皙的皮肤,难怪伦可会那么说。 如果下令的人是她,应该处以吊刑,不过他的小将军必定会出面阻挡。 “你所为何来,哈大人?” 雷弗转过头去望着问话的骑士,这位想必就是里昂,高大英俊,黑发灰眸,这样的男人,的确很能挑动女人芳心,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到底是谁要谁? “你们夫人认为追求者太多,干脆杀掉一、两个。”雷弗厌恶地说。 “这罪名不轻,你可不能乱说,大人。” “她不是不知道后果。” “尚未证实前,我们有权护卫她的名誉。” 雷弗的兴趣被挑起来了,仔细端详这个高大的男人,这么早就要动手脚? “对我挑战?” 里昂似乎也没料到情况会变成这样,但他仍然点了头,雷弗则露出冷笑,泪眼模糊的路丝立刻跑上来搂住里昂。 “不,不能和他打,求求你,里昂,不要,我没有──,至少他证明不了,再说蕾筠小姐也会保护我。”“够了!”里昂一把推开她。 “可是他会杀了你啊!” “在你任性胡为之前,就应想到后果的。” 他离开她走到场中央,雷弗示意伦可看好路丝,别让她扰乱了比斗,里昂的侍从则赶过来为他整装,雷弗立刻发动攻势。 里昂是一个不弱的对手,技巧也好,但是雷弗的对手向来没有成功的希望,他强而有力的攻击一波强过一波,终于逼得里昂筋疲力尽,跪倒在地上。 他垂低着头,等致命的一击,想不到雷弗将剑交给侍从,面带微笑,倒使里昂大惑不解,上气不接下气地盯住他瞧。 雷弗开口道,“只是陪你玩玩罢了,反正她的命运早就注定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费事?” “我需要运动一下啊,这几天在温柔乡待太久了,正需要动一动,不过你仍有机会和命运一搏,告诉我,你爱不爱她?” “一点儿也不爱,她长得虽美,却太任性,有些行为和她那两岁的女儿简直没什么两样。” “你知道她想嫁给你吗?” “知道,但我没有鼓励过她,事实上,我已经尽一切所能告诉她我没兴趣,甚至要求离开这里,但她不肯相信。” “那干嘛还为她拚命?” “她或许是个被宠坏了的娇娇女,但在她应允我离开之前,我仍是她的手下,应该为她尽力。” 雷弗笑道,“太好了,这样的手下我喜欢,至于她的事,你交给我来办好了,她得嫁给我一位手下,也许她会有一阵子不好过,但是她必须学习忠诚,学习长大,久了也就习惯了。” “老早以前就该学的。”里昂说。 雷弗笑一笑,折回女人的身旁,她的脸色苍白,甚至因恐惧而全身微颤,但是一听完他的决定后,表情立变,眼神放柔了,脸颊红润了,这是一种女人想诱惑眼前男人的标准表情。 “连想都不要想,夫人。”他冷冷地说完,掉头就走。 等席里复原之后,再过来找她吧,如果有心改过,嫁给席里那样的男人,要算是她的福气了。 * * * “他回来了,小姐。” 蕾筠飞奔下楼,穿过大厅,也不管战马在旁,马上搂住刚下马的丈夫。 先听到他的惊呼声,再感受到他紧绷的身子,然后才发现战马铁蹄奔跃,刚刚多危险啊! 雷弗叫人把马牵开,一看到她苍白的小脸,怒气便消了大半,一把横抱起她来。 “做什么傻事嘛,夫人。”他只说了这么一句。 “我知道,既傻又笨,保证下回不做了。” “很好。”他平静地说,“现在你可以说为什么干这种蠢事了?” 她垂下眼睑,本来放在他肩上的手也放下来了,犹豫了半天,才又环住他的脖子,“我担心嘛。”她在他耳旁说,“送那些盗匪回来的人告诉我你去那里,又是为什么而去时,我就害怕起来,我记得里昂的样子,他个子不小,战技不差,我怕你会和他打起来嘛,更怕你会受伤。” 抱起她的手抖动了一下,原来是在窃笑,气得蕾筠奋力挣扎,雷弗只好把她放下来。 “少笨了,女人。” 他脸上的笑容助长了她心中的怒火,“是啊,我是太笨,才会去为一个笨蛋担心,他居然只带一半的人,就冲入战备充足的家臣那里。” “伦可后来也带一些人来了啊。”他还在笑。 “哦。”但是仍然觉得不妥,“你还是太冲动了。” “根本没什么嘛,我是主人,他们那敢轻举妄动,至于里昂,他的身材是不小,但是你看看我,蕾筠,告诉我你会赌那一边赢?” 她瞪他一眼,“人再高大若中要害,一箭也可以要你的命,雷弗,你真顽固。” “没错。”他说,“可是我又不是白痴,在外打仗也有七年了,你想我会不小心吗?” “应该不会。”她不得不承认。 “那你还有什么好操心的?” “女人要担心是用不着理由的,你知不知道?”她只好耍赖了,“我想担心,就担心嘛。” “女人,在你继续无理取闹之前,可不可以听我说句话?我快累得站不住脚了,你却还在这里唠叨,应该为我准备热水澡、美食才是,知不知道我很想休息?” 她涨红了脸,“老天,你怎么还任由我唠叨啊,快,快来,我的大人,你要的一切我都准备好了。” 他瞪视着她轻轻晃动的圆臀,一切?包括他最想要,但此刻无力要求的渴望? * * * 蕾筠不晓得什么惊醒了自己,只知道在醒来的一瞬间,她便意识到身旁没人,过了半晌才看到倚在床柱旁的丈夫,烛光为他赤裸的身子罩上一层金光,看来他是刻意忽略她帮他收在橱中的睡袍了。 “怎么了?大人。” “没事。” “那你为什么站在那里?” “看你睡觉啊。”他说,“你会打呼耶,知不知道?” 她张开嘴想反驳,随即明白他在逗她,故意平静地回答,“才不会。” “真的嘛,你会,不是很大声,但的确有。” 她嘟起了嘴说,“谢谢你仔细的观察啊,下回我会弄大声一点。” 他笑了起来,“别这样嘛,小将军,我还沉醉在你先前的温柔中呢,怎么一下子又禁不起玩笑了?” 听完这些话,还有那个女人生得了气?“我只不过是服侍你洗澡、吃饭而已。” “还为我热酒、温床、关上窗户让室内暗下来,又叫楼下的侍女安静,别吵到我,自己进来时,甚至蹑手蹑脚,对不对?” 他是在逗她,还是在谢她?蕾筠羞红了脸,本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呢,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他全都知道,幸好当时抑止了拥抱他的冲动,不然现在更糗了。 “以为你会一觉到天亮,有心事吗?” 我的心事就是你啊,他心想:是你令我辗转难眠的,不过她的脸已经红了,自己就不要再逗她。 “没有,几小时的休息也够了,我对于正常的作息,尚未完全适应,况且回来时太累了,竟然忘了问华特的情形,他现在怎么样了?” “醒来之后,开始抱怨,说不想待在床上,和我预料的一模一样。”这回说的总算是实话,“你还没告诉我找到路丝后,发生了什么事。” “你是说你并没有问我那群一向多嘴的手下?” 他太聪明了,自己怎么瞒得了他?“伦可说了,还说你和里昂打了一架。” “还有呢?”他问。 “好嘛,反正没有什么需要我操心的。”她辩解道,“可是我也说过啊,女人操心,是不需要理由的。” “反正你的确为我操了一整天的心,对不对?” “你以为我喜欢费事再找一个丈夫啊?”她反唇相稽。 “这么说,你是很喜爱目前的这个丈夫啰?” “是满意。” 他哈哈大笑,“那可是一句能代表很多意义的话耶。” 蕾筠咬牙切齿,“好啦,别大作文章啦,伦可没跟我说你打算如何安排路丝。” 他坐到她身旁去,从体内涌起的渴望,几乎使她忘了先前在讲些什么,但他认真的表情又把她拉回现实。 “等席里复原后,就安排他们两个结婚。” 蕾筠僵住了,“你是说你从来没有考虑过我提的亚鲁夫?” “没有,我对他早有安排,我打算让他去掌理巴克汉,你现在应该也已经明白路丝的心意了吧,她本来就不喜欢亚鲁夫。” “我知道,但是巴克汉……他能胜任?”她为亚鲁夫庆幸,也为他紧张。“为什么不能?你不是说他忠诚度高,能力又强吗?” “可是……可是我以为你要把巴克汉交给华特呢。”“他根本不要。” “我知道他说过不要,但那只是客气话吧?” 雷弗笑道,“他再认真不过,他知道我永远会把重要但没什么外务、头衔的位置留给他,如果我弄了个繁琐的职位扣在他头上,包准他逃得比谁都快,老家那边恨不得他回去享福做少爷呢!” “那你为什么还派他到路丝那里去?” 他耸耸肩说,“怕那两个毛头小子会争风吃醋啊,所以让他去压阵。” “万一他自己动心呢?” “不可能的事,难道你还没注意到他对你的一名女眷已有情意?” “温蒂算不上是我的女眷。” 他哈哈大笑,“不是她,是有意娶为妻子的那种兴趣呢,难道你不知道他已成为晓芃的入幕之宾?” “什么?他们已经──”“没有,我只是在提醒你,别等到那种时候,你才有所警觉,而且也是让你明白,他们已经两情相悦。” “我真不明白男人,克制情欲真的那么难吗?既然已经两情相悦,何不结婚?结婚后结合,是全天下最自然的事,他做不到吗?你就做到了。”见他现在不自然的脸色,蕾筠大为怀疑,“你做不到?” 他听出她的口气中的不安,连忙说,“夫人,难道你要求二度婚礼才同我同房,我没有答应?不过坦白讲,那段日子真难熬,加上你的脸色,有时我真想打你一顿。” 她微微一笑。 “至少你还给了我一个目标,等起来不难受,但那些没有目标的人呢?难道也要他们自制?” “我可没这么说,只要不伤害到别人,这是个人的私事嘛。” “嗯,你还算明理。” 他知道她相信他不会打妻子,这样好吗?一个根本不怕你的妻子,控制起来可真难,万一有一天他觉得她实在有必要接受惩罚,恐怕她会有委屈之感,不过会不会有此需要,目前仍是未定之数。 “怎么啦?雷弗,为什么又皱眉?” “我在想那些俘虏。”总不能说在为她的事困扰吧?“你把他们安排在那?” “北塔里,老实说你送他们到这里来,实在让我大吃一惊。” “为什么?” “你改送一封信到魏赫特堡去的行动管用吗?他们会相信你取消了攻击计画?” “希望堡主真的如你所说的那么老实。” “干嘛冒这个险?” “就算失败也没有关系,我又不怕他们。” “真聪明。”她略带嘲谑。 “反正他们不至于猜到人在我们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