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造成的,能够胜过我的人,一定是了不起的人了!我苦笑了一下:“‘亚昆”。”“你见到了‘亚昆’,他是甚么人?”杰克立时问。我再度苦笑:“他?我甚至不能肯定他是不是人!”杰克呆了一呆,用一种十分奇怪的眼光望著我,看他脸上的神情,像是他在怀疑我究竟是不是已醒了过来,还是仍然昏迷。白素也立即问:“你那样说,是甚么意思?”我忍住了疼痛,想坐起来,但是竟不能做到这一点,只得叫白素替我将病床的前半截抬起一些,好让我躺得比较舒服。然后,我才将我如何听到了一下声响,追了出去,在山洞中见到了“亚昆”种种经过,讲了一遍。我的叙述,令得杰克和白素两人,呆了好半晌,所以我在讲完了之后,仍然可以说出我的结论:“毫无疑问,一切全是‘亚昆’造成的,实验室和裴达教授住宅遭到破坏,那种破坏的程度,除了‘亚昆’之外,根本没有人做得出来,甚至裴达教授的死亡 ”我讲到这里,略停了一停,杰克已叫了起来:“裴达教授也是‘亚昆’下手杀害的!”我点头道:“正是。”杰克的两道眉,几乎打成了结,他苦笑著:“照你的叙述听来,‘亚昆’是凶手,但是,却还有两个疑问。”我不等他将那两个疑问提出来,便已经先讲了出来,因为我知道,他心中的两个疑问,必然就是我心中的那两个疑问!我道:“第一,那‘亚昆’究竟是甚么?他是怪物?是外星怪人?还是和我们一样的人?第二,既然从各方面来判断,‘亚昆’是凶手,那么,为甚么贝兴国在被拘捕之后,非但不替自己辩护,反倒一口咬定他自己有罪呢?”杰克连连点头:“是,就是这两个疑点,实在难以解释。”我已然感到十分疲倦,但是还有几句话,非说不可:“最快解决问题的方法,是拘捕‘亚昆’来查询研究。”杰克道:“是,我立时派人去围捕他。”我扬起了手:“中校,要千万小心,不论他是甚么怪物,他极危险,我的遭遇已说明了这一点,你要挑选身手最好的警员,要小心从事,更要警员不可向他开火,我们必须生擒他。”杰克握了握我的手:“我知道,卫斯理,谢谢你提供这许多线索给我,我会小心,事情一有进展,我立时告诉你,你好好地养伤吧!”杰克中校走了,医生和护士接著进来,给我服食镇静剂,使我能够彻底休息。第二天,杰克中校又来了,他的搜捕工作,没有成绩。第三天,第四天,杰克中校仍是一无所获。杰克中校显得十分沮丧,而我的伤势,则已渐渐痊愈了,一星期之后,我已完全康复了。像我那样喜欢活动的人,在医院中躺了一个星期,那滋味实在不好受,我出院之后,第一件事,便是驾著跑车,绕著市区,用可能的最高速度,兜了一圈,去拜访裴珍妮。当我看到了裴珍妮的时候,我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裴珍妮显然因为接二连三的打击而变得憔悴,她的双眼也变得呆滞,和以前判若两人!我和她在会客室中坐下,她第一句话便道:“卫先生,我只怕自己已料错了,兴国真可能有罪,不然他为甚么要自杀?他真是自杀的么?他 为甚么要犯罪?”从这几个问题听来,裴珍妮精神恍惚,已到极点,我自然得好好想一想,如何开始对她讲话才好,因为她这时的精神状态,经不起任何打击。我吸了一口气:“裴小姐,这些问题,我们竭力在探索,警方的负责人,已与我充分地合作,我想再问你一下,对‘亚昆’这个人,你难道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么?”裴珍妮摇著头:“如果我对‘亚昆’这个名字有印象,那么我早就在上一次告诉你了,为甚么你一再问起他?他很重要?”我没有再和她继续讨论“亚昆”,也没有告诉她“亚昆”究竟是甚么我们也没有确定。接著,我只是问了一个日期,那日期便是在贝兴国的笔记簿上写著“合成计划”开始的日子,我问道:“你对这个日子有甚么特别的印象?”裴珍妮皱起了眉,道:“那我可记不起来了,这是几个月之前的事情了,如果我查一查日记,在这一天发生过甚么事,我可以查得出。”我忙道:“那请你快去,这一天发生的事,十分重要。”裴珍妮走出了会客室,几分钟之后,她便拿著日记簿走了进来,翻著,然后道:“那一天,本来我和兴国有约,但是他临时打电话来推掉了约会。”“为甚么?有要紧的事?”“是的,我记起来了,他在电话中对我说,他和我哥哥,开始了一项极其重要的研究计划,那是人类历史上从来没有的,那计划叫……叫……”我连忙道:“叫合成计划!”“对,叫合成计划,你已知道了?”我忙道:“不,我只是知道了这个计划的名称,对于它的内容,一无所知,裴小姐,你要切实告诉我这个计划的内容!”裴珍妮惘然一笑:“只怕我不能告诉你甚么,卫先生,对于他们的研究计划,是从来也不感兴趣,你知道,我是学音乐的。”我道:“如果那真是人类历史上从来也没有过的计划,那么贝兴国可能会对你提起过它的内容,你要想一想,好好地想一想,那十分重要!”裴珍妮闭起了眼睛,好一会,才道:“不错,就在那天的第二天,我们见了面,他对我说,他反对这个计划,但我哥哥不肯听。我曾打电话问过哥哥,为甚么他和兴国起了冲突,他说 ”我兴奋之极,因为裴达教授有关那计划的话,自然是重要之极的!是以我急不及待道:“教授说甚么?”裴珍妮道:“我从来也不知道我哥哥是那么冲动的人,他一听得我问他,便说了贝兴国很多的坏话,最后,还下了一个结论,说贝兴国是一个困于世俗观念,没有科学热忱的人,像他那样的人,是永远不会成为一个伟大的科学家。”“哦!”我有点吃惊于教授的武断:“你哥哥未曾提起计划的内容?”“没有,我也没有问他。”“那么,你总和贝兴国提起过这件事!”“提起过的,兴国却只是苦笑,他说我哥哥的确是一个伟大的科学家,而他却是一个普通人,如果要做一个伟大的科学家,必须放弃做一个普通人的话,那么他宁可不要做伟大的科学家。”我来回地踱著,我的态度十分焦躁,因为我想不出何以贝兴国要如此说,我叹了一声:“裴小姐,可惜你对他们的计划一无所知,不然,对于揭开这神秘的事情,一定大有帮助!”裴珍妮像是十分抱歉地望著我,我又加强语气:“现在,我甚至可以肯定,一切事情,全是由他们的那个‘合成计划’而起的!”我逼视著裴珍妮,希望能够使裴珍妮多记起一些有关的事来。但是裴珍妮仍然是摇著头。我抱著无可奈何的心情,回到了家中。我想,世上如果没有人知道“合成计划”究竟是甚么,或是再也找不到“亚昆”的话,那么这一切,要成永远的秘密了。从那一天开始,我又在大学中调查了一个时期,我调查的对象是裴达教授的同事,和裴达教授的同学。可是他们之中,却没有一个人知道“合成计划”是怎么一回事。看来,那一定是人类科学上的一项创举,因为裴达教授曾将之形容得如此伟大,而且,却如此严密地保守著秘密。我也可以约略知道,要实行这个计划,一定要有惊人的想像力和工作毅力,因为裴达教授的助手贝兴国,就曾因这个计划而兴他自己是普通人之叹!但是我所知却也仅此而已,一直到半个月之后,事情才有了新的发展。那天早上,我翻阅著报纸,在报上有一条不甚显眼的新闻,说在市区以南,约十五哩的一个偏僻乡村中,有一个猪栏,被彻底捣毁,栏中的十几头猪,全被重物压死,好像是有猛兽来过,乡民都表示十分恐惧,希望警方派人去保护云云。我立时取出了地图,先在地图上找到了那个小村,然后,循著一条路,那条路一直向北伸展,经过裴达教授的住所,自然也经过我见到的那个山洞。也就是说,“亚昆”如果顺著这条路逃下去,会到达那个村庄。对了,我一看到了那段新闻,便认为那是“亚昆”做的事,只有“亚昆”才有如同猛兽一样的破坏力,我立时打电话给杰克。杰克却因公到外地去了。杰克已离开,那证明警方已将裴达教授的案子归档,不准备再彻查。但是我却还不肯罢休,只要有一分线索,就要追查到底!我立时出门,驾著车,一小时之后,我已将车子停在那小村的村口,一条小路,可以通到村庄中去。第七部:一个白痴那是一个十分偏僻的小村庄,大约只有十来户人家,我的出现,首先吸引了七八个衣衫褴褛的儿童,他们一齐叫道:“记者又来了!记者又来了!”他们那样叫,当然表示昨天记者曾经来过,我向他们笑了笑:“昨天被人破坏的猪栏在甚么地方,谁能带我去看看?”七八个儿童一齐叫了起来,向前奔去,我跟在他们的后面,可是才走了不多远,一个中年人便迎了出来,那中年人面有忧色,见到了我,叹了一声:“记者先生,你们城里人有知识,那是甚么怪物啊?”我笑道:“我还未曾看到那猪栏,难下结论。”那中年人道:“我是村长,你看,就在那面。”我循他所指看去,只见一堆乱石块,如果那原来便是一个猪栏的话,那么,猪栏已被完全推倒了。村长又道:“最奇怪的是,这事情发生在夜晚,可是村中的十几条狗,却一条也不叫,狗怎么会不叫?”狗怎会不叫?事情的确有些不寻常,偏僻乡村的狗最会吠陌生人,现在我和村长讲话,便不得不将声音提得十分高,就是因为在我们的身旁,有十几条狗在大声吠叫。我向前走著:“除了猪栏被破坏之外,还有甚么损失?”“有,刘家寡妇,少了一些无关重要的东西,她家的门被拆了下来。”“失去的是甚么?”我大感兴趣。“没有甚么,都是‘亚昆’用的、玩的一些东西。”村长毫不经意地回答著。村长可能认为他的话是绝不重要的,但是他的话却令得我直跳了起来!“亚昆”!我竟在这里听到了这个名字,这个名字竟从村长的口中讲了出来,这是何等惊人的发现,那真是意想不到的发现。我一直以为这个名字,只有我和杰克中校才知道。“亚昆”是裴达教授案中,十分重要的一个人物,他的名字,怎会在一个偏僻的乡村的村长口中说出来?一时之间,我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以为我是听错了,我忙反问道:“你说甚么人?‘亚昆’?”村长却并不以为奇,他点头道:“是的,‘亚昆’。”我尽量使我的讲话的声调慢些,因为我心中太急于知道事实真相了:“村长,‘亚昆’是甚么人,你详细告诉我,这事情太重要了!”村长用十分奇怪的眼光看著我,他当然不知道我所指的“重要”是甚么意思,而我也难以向他解释清楚,是以我只是催道:“你告诉我‘亚昆’的一切就可以了。”村长道:“也没有甚么好说的,‘亚昆’是刘寡妇的儿子,一个白痴。”“白痴?”“是的,他生下来的时候,人人都知道他不正常,他父亲因此气死,可是刘寡妇却仍然将他当作宝贝,辛辛苦苦将他养大!”我道:“村长,‘亚昆’是白痴,白痴是要等他长大了之后才知道的,你说他一出生就不正常,那却是甚么意思?”村长皱起了眉,他显然不明白我如何会对一个白痴那样有兴趣,而且他也已经觉得有点不耐烦了,但是他还是回答了我的问题:“那是人人都可以看得出来的,他的手和脚 ”我不等他讲完,便失声道:“他的手和脚都特别短,特别粗壮,是不是?”村长点了点头:“咦,你怎么知道?”我却没有回答村长这个问题,因为这时,我的心中,乱到了极点。毫无疑问,我在山洞中见到的那个怪物“亚昆”,就是这个村中,刘寡妇的儿子“亚昆”!但是,何以刘寡妇的儿子,会到裴达教授的实验室中去养蝌蚪?而且,我在看到“亚昆”的时候,“亚昆”的头顶上,好像镶著一块塑胶板,而且还有几个螺丝,看来十分诡异,那又是为甚么呢?我感到我已然应该可以想出甚么了,但是在我面前的,却只是一堆乱丝,理不出一个头绪来。村长看到了我不说话,便叫了我几声,我只是随便应著他,村长道:“先生,你为甚么问起‘亚昆’来,你以为是‘亚昆’回到村中来破坏?”我又是一怔:“你说‘亚昆’回到村中里来,那又是甚么?”村长瞪大了眼:“‘亚昆’已经失踪了啊!”我一伸手,抓住了村长的手臂,但是我也立即发现我的行动十分失常,是以我又松开了手,道:“他甚么时候失踪的?”村长道:“让我想一想,他是……对了,刘寡妇哭哭啼啼,要村中的人帮她去找儿子的时候,正巧是墟上有人做喜事,那是……”村长接著,便说出了一个日子来。而我在听了那个日子之后,心跳得更加剧烈了!那是“合成计划”开始前的两天,天下的事,不会有那么巧合,我可以肯定,“亚昆”和裴达教授的“合成计划”有关系!而且,我可以更进一步肯定,在裴达教授的“合成计划”中,“亚昆”一定占著一个极重要的地位!然而,“亚昆”是白痴,是一个一出生就身体畸形的白痴,裴达教授却是一个世界上出名的权威生物学家,他们两者之间,会有甚么可能发生关系?我紧蹙著双眉,在心中将这个问题,问了七八次,然后,突然之间,心中一亮,从一堆乱丝之中理出丝头来了:裴达教授想改造“亚昆”!裴达教授改造“亚昆”,想使一个白痴变成一个正常人,那一定就是裴达教授的计划,一个空前的计划!这个计划,自然是人类以前所从来也未曾施行过的,也只有裴达教授那样伟大的科学家,才能设想如此惊人的改造计划!但是,我却还只不过理出了一个头绪来,还有更多的疑问,无法解释,这些疑问包括:为甚么贝兴国会感到自己犯了罪,为甚么他说裴达教授罪有应得?裴达教授究竟对“亚昆”施行一些甚么手术,以致“亚昆”会变得如此之凶残,而且具有那么大的破坏力?我在苦苦思索的神态,一定十分之严肃,是以村长误会了,以为我会对“亚昆”有甚么不利的想法,他道:“先生,你别想错了,‘亚昆’虽然是一个白痴,但是他却非常善良,村中的孩子也最喜欢和他在一起玩。”我问道:“孩子敢和他一齐玩么?”“敢和他一起玩?这是甚么意思,‘亚昆’从来也不欺侮小孩子,他走路踏断了一根草,都会发上半天傻,他最喜欢各种各样的虫,他对孩子最好了。”我再问道:“‘亚昆’的智力,究竟相等于多大岁数的孩子?你可以估计一下?”村长摇著头:“他今年十六岁,但是我二岁的孩子,比他懂得更多。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白痴!”我没有再出声,因为在村长的话中,我至少又知道了一点,那便是,在村中生活的“亚昆”,是善良的“亚昆”,但是在到了裴达教授之处,他就变了,变成了破坏者和杀人凶手,变成了危险之极的怪物!如今,村中遭受到的破坏,和“亚昆”的玩物被偷走,毫无疑问,是“亚昆”所为!我未曾向村长说出这一点,因为村民的思想单纯,如果我向他们说明了一切经过,那么将会引起他们极度的恐慌。而村长则反向我要求:“记者先生,你们知道得多,到处都去,有机会,帮刘寡妇找一找‘亚昆’回来,也是好的,他实在很可怜,甚么也不知道!”我敷衍著村长,就离开了那村庄。“亚昆”一定还藏匿在这个村庄的附近,必须将他找到,因为到现在为止,我虽然不知道在他的身上,曾发生过甚么变化,但是现在的“亚昆”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人物,那却毫无疑问!如果村中的儿童不知道这个变化,见到了“亚昆”,仍然和他玩耍的话……我想到这里,眼前自然而然,浮起裴达教授惨死的那种可怖情景,以致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颤,不敢再向下想去。而且这种惨剧,决计不是我的幻想,在“亚昆”未被找出来之前,随时随地都可以发生。所以在我和村长告别之后,向前奔出去。要寻找“亚昆”,那不是我一个人的力量所能做得到,要立即知会警方,派出大队人马,来这个村庄的附近,作彻底的搜索。我奔到了车边,刚打开车门,就看到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女孩,将手指放在口中,津津有味地吮吸著,一面叫嚷著,奔了过来。我可以听得她在叫的是“‘亚昆’扮牛牛,‘亚昆’扮牛牛,‘亚昆’拔大树,‘亚昆’拔大树。”我呆了一呆,将那小女孩抱了起来:“妹妹,你在说甚么?”那女孩看到我是个陌生人,立时扁起嘴来想哭,我忙道:“我知道你在说甚么,你在说‘亚昆’,是不是?”小女孩不哭了,她很有兴致地和我讨论起“亚昆”来,她道:“是的,‘亚昆’的气力真大,一伸手,就将一株树,拔了起来!”我听了之后,不禁“飕”地吸了一口凉气:“你是在甚么地方看到他的?”小女孩伸手向前一指:“就在那边。”我忙又问道:“他一个人在?”小女孩大摇其头,道:“不,很多人和他在一起,牛哥,小弟,龙仔,还有猪女。”我只觉得背脊上已直冒冷汗,几乎连讲话也不利落了:村中的儿童和“亚昆”在一起!我已没时间去知会警方了,我必须先设法将村童和“亚昆”隔离,以免发生惨剧,又或者现在惨剧早已发生!唉,谁知道这事情竟来得那么快!我急急道:“你快带我去看‘亚昆’,快带我去!”我将小女孩放了下来,小女孩向前奔出,我跟在后面,奔出了约有半哩,攀上了一个山坡,向下看去,是一条乾得见底的溪流。溪流十几乎没有水,全是一大块一大块奇形的石头,就在河坡上一幅十分平坦的草地上,我看到了“亚昆”和七八个孩子!在那河坡上,有一株碗口粗幼的树,连根拔起,倒在一旁,“亚昆”坐在一块石头上,那几个孩子,正在他的前面。我预料中的惨剧还没有发生,这使我略为放心了一些,但是危险仍然随时可以发生!我必须不动声色他将孩子引开,我不能叫孩子奔跑,因为我知道“亚昆”的动作十分快,没有一个孩子可以跑得比他更快的。我在那山洞中,曾吃过“亚昆”的苦头,在医院中足足躺了一个星期才出院,这时我一看到了“亚昆”,心中仍不免有一股寒意!但是我却必须接近他!我蹲了下来,不被“亚昆”看到我,然后我吩咐那小女孩:“小妹妹,你快回村去,告诉村长 ”小女孩道:“村长就是我爸爸。”我忙道:“好,那你就去告诉爸爸,叫你爸爸快去找多些人来这里。”小女孩奇道:“来这里做甚么啊?”我叹道:“唉,你不懂的,你就照我的话去做好了,你记得了么?”小女孩将手指放在口中:“记得了!”她转身便向外奔了开去。我明知将讨救兵的任务,放在一个只有四五岁大的小女孩身上,那实在太靠不住,可是却没有别的办法,因为那群孩子,离“亚昆”,如此之近!我迅速地向河坡下走去,一直来到了那平地的附近,我隐身在一株大树后面,只听得那几个孩子嘻哈声,不断他传了过来,他们显然一点也不知道他们在极度的凶险之中,反倒十分兴高采烈。我还听得一个八九岁大的男孩指著“亚昆”的头部,大声道:“‘亚昆’,你头上是甚么东西?”“亚昆”的身子站了起来,喉际发出了一阵模糊不清之声。那男孩子不但问,而且还走过去,想去摸“亚昆”头上那几个螺丝。那时,我和“亚昆”,相距不到三码,在日光之下,我可以将“亚昆”看得十分清楚,他那种可怕的模样,实在是足以将一个成年人也吓出病来的。而那些村童,居然一点也不怕他,那自然是从小就看惯了他的缘故。可是,当那男童向“亚昆”走去的时候,我却也看出不妙来了,因为“亚昆”的身子向后一仰,伸手便向那男童推去!从他那一推的动作来看,他大约是十分不愿意人家去碰他的头部,那一推,他可能也根本未曾发力,但是那男孩子却已挡不住了。就在“亚昆”的手,推中那男孩的肩头之际,那男孩整个人都跌了出去,幸好那只是一个山坡,山坡上全是柔软的野草,所以那男童在滚跌出了几码之后,一骨碌站了起来,看来他并没有受甚么损伤。但是,那男孩的脸上,却已充满了惊怖的神色,不但是他,别的许多孩童,也都呆住了。“亚昆”站了起来,自他的口中,发出了一种十分之怪异的声音来。那种声音,十分难以形容,像是一头大猩猩突然踏中了烧红的铁块时所发出的急叫声!“亚昆”一面叫著,一面伸手指著他自己的头部,像是在示意那些孩童,不要去碰他的头部。而在这时候,我也看得再清楚没有了,我看出,“亚昆”的头部,经过一项极大的手术,他的脑盖骨甚至被整个地揭去,而那块平整的,上著螺丝的塑胶,竟代替了脑盖骨!也就在刹那间,我的心中,突然一动!我立时想起,裴达教授的所谓“合成计划”,一定和“亚昆”的脑部有关!同时,在我的心中 也已迅速地假拟了事情的经过,我拟的经过是:“亚昆”是白痴,裴达教授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中看到了他,裴达教授想医治他,于是将他带到自己的家中,替他的脑部动手术。但是,我却又立即推翻了自己的这一个假定,因为这一个假定不合事实。第一,裴达教授只是一个生物学家,不是医生,他不会想到要替“亚昆”医治疾病。第二,如果裴达教授的目的,是在于替“亚昆”医病的话,那么他决计没有必要将“亚昆”的整个脑盖骨完全揭去,而代以塑胶盖。自然,更没有理由,在塑胶盖上,用螺丝来旋紧,用螺丝,用螺丝……我在想著为甚么裴达教授要用塑胶板来代替“亚昆”的脑盖骨的原因。突然之间,我想到了,同时我也不禁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战!裴达教授之所以用塑胶板来代替“亚昆”的脑盖骨,他的目的,自然是在进行一项实验,而那几枚螺丝,也自然是为了方便实验工作的进行,可以使得主持实验工作的裴达教授,可以随时打开塑胶板来观察“亚昆”脑子的活动情形!换一句话说,也就是裴达教授是在拿一个活人进行实验!我一想到这里,不禁手足冰冷!第八部:惊心动魄围捕亚昆裴达教授毫无疑问,是一个伟大的科学家,但是他如果拿一个活人来做试验,那么,他同时也是一个疯狂的科学家!在那时,我可以肯定我的假定是十分接近事实。正因为裴达教授是在拿活人做试验,所以贝兴国在一开始就反对这个计划。也正因为裴达教授是拿活人做试验,所以后来出了意料之外的变故,贝兴国才说他罪有应得。也正因为贝兴国终于参加了裴达教授以活人做实验的计划,是以在变故发生之后,他内疚悔恨自己是帮凶,而且,因为他未曾坚持原则,使得裴达教授间接被害,所以他才觉得自己有罪,终于自杀!那的确是太可怕了,我只不过是猜想到了这件事,也不禁全身发冷,几乎不知身在何处,直到许多人的呼喝声,传进了我的耳中,我才陡地惊起。我看到以村长为首,大约七八人,拿著竹杆、斧头等武器,奔了过来,大声呼喝著,一看到了我,村长忙问道:“甚么事?甚么事?”我吸了一口气道:“‘亚昆’,‘亚昆’刚才和他们这些孩子在一起!”村长的神情十分恼怒:“先生,我已和你说过,‘亚昆’不会害人。”我摇著手:“现在不同了,我和你们说不明白,你只要记得我的话就行了,‘亚昆’极其危险,随时会杀人,他已经杀过人,你们快带著孩子回去,我立时去通知警方。”村长和村民的神情,都半信半疑。是以,我再次郑重吩咐他们:“千万别将我的话当耳边风,在我未曾回来之前,你们甚至不要去找‘亚昆’。‘亚昆’刚才还在这里的,一定是听了你们的声音才逃走,而我因为想起了一些事,太出神了,竟不知他逃向何处。”有几个村民已经相信了我的话,立时拉住了他们的孩子,村长也点著头。我再吩咐了他们几句,例如万一见到了“亚昆”,千万不可激怒他,更千万不能碰到他的头部等等。我和他们一齐离开,我来到了车旁,驾著车,驶到了最近的警署,我没有说明我的来意,我只是说要和杰克中校通电话。因为如果由我来请求派人去搜寻“亚昆”,警署中的人一定以为我是神经病的。电话打到杰克中校的办公室,出乎我意料之外,中校居然已回来了,我连忙将我的发现向他说一遍,杰克立时说派大队人员来,并且授权我指挥就近警署中可以动员的力量,先去找寻“亚昆”。大规模的搜寻工作开始了!不但进行地面搜索,而且有两架直升机参加了空中的搜索。杰克中校就是从直升机上跳下来的,搜索的范围几乎广达一平方哩,但是一直到天黑,却找不到“亚昆”究竟在甚么地方。村中的孩子,逐个被叫来询问,问他们谁知道“亚昆”匿藏的所在地,就可以有巨奖。但是所有的孩子,却个个摇头,都说不知道。刘寡妇看到那么多的人来搜寻她的儿子,吓得除了哭之外,甚么也说不出来!搜索工作一直进行到天黑,几乎每一个人可以匿藏的地方都找遍了,但就是找不到“亚昆”的踪迹。杰克中校留下了一部分警员在附近守卫著,告诫附近的各乡村,有一个极其危险的白痴,可能随时会出现,一发现他的踪迹,应该立时向警方报告。他并且组成了两个巡逻队,进行彻夜不停的巡逻搜索。等到他安排好了这一切,我才和他一起回到了市区,我和他是在警局门口分手的,那时已经是九点钟了。我和家中通了一个电话,并不回去,却驱车去拜访一位十分著名的脑科专家,他是我的父执,虽然已经退休,但还在进行尖端的研究工作,是好几家大医院的脑科顾问。当我到达他的家中之后,他正戴著老花镜,在书房之中翻阅最新的医学文献,他吩咐我坐下,定定地望著我,等我开口。因为我至少有两三年未去看他了,突然在晚上去拜访他,自然知道我有重要的事。我心中十分乱,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是以我想了一会,才道:“林二叔 一个白痴,四肢都比旁人来得短而粗壮,是不是先天性的脑部缺憾带来的?”他推上了眼镜,因为我这个问题很正经,是以他的神情也十分严肃:“是的,那是因为大脑皮肤的构造失常,影响了脑下垂体中的几个内分泌腺,这个人无法保存记忆,也就是说,也无法获得知识,所以他是一个白痴,而他的四枝,也因为内分泌不正常,所以发育异常,这种病例全是先天性的,父母梅毒的遗传,就会造成那样的白痴儿童。”他已解释得十分详细,“亚昆”正是那样一个白痴儿童。我又问道:“那样的儿童,如果进行脑部手术,是不是可以医治?”他摇著头:“这不是一种病,病是可以医治的,那是一种病态,是由发育不全所造成的,自然无法医治,那是无可补救的缺憾。”我喝著他倒给我的浓咖啡,又问道:“那么,如果一个人,他将一个十六岁的那样的白痴的脑盖骨揭开,他是想做甚么呢?”他望著我:“我不明白你那样问是甚么意思,你的问题,能不能说得明确一些?”我苦笑了一下,我的问题如果要说得明确一些,那得化很多的时间,但是我还是非说不可,因为我需要他专家资格的回答。我道:“二叔,你认识裴达教授?”他立时叹了一声:“认识的,他是一个极出色的生物学家,可惜得很,他竟被他的助手所杀死。”“事情和你想像的略有不同,二叔,我可以将经过情形,详细告诉你。”他十分有兴趣地坐直了身子,我便将这些日子来,我在受了裴珍妮的委托之后,所作的调查,和目前的发现,向他详细地说了一遍。最后,我道:“裴达教授将他在‘亚昆’身上所做的工作叫合成计划,你能猜想出他究竟做了些甚么来么?”他摇著头:“不能,我很难以想像,我是一个医生,而他是一个生物学家,我们两人研究的方向完全不同。”我又问道:“那么,在甚么情形下,一个白痴忽然会狂性大发,忽然会行动如此灵敏,气力如此之大,可是他的脑部起了甚么特别的变化?”我的那位父执紧锁著他的双眉:“你的问题,我实在很难回答,照你所说的看来,裴达教授显然曾在他的脑部做过一些工作,但是据我所知,即使改变了一个人的内分泌,也是难以达到那样结果的,何况内分泌系统的秘密,人类所知极少!”“那么,你也不明白他的计划是甚么?”“不知道,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那一定是一项极之伟大,震惊世界的计划。”我又呆了片刻,我的拜访,没有甚么收获,只是在枝节问题上,得到了一些答案,在整个大问题上,甚么也未曾获得。告辞出来之后,夜已很深,我回到了家中,又和白素作了很长时间的讨论,作了很多不同的假设,但是却没有一个假设接近事实,只得快快睡去。一连数天,都化在拜访著名的生物学家和脑科专家之上。然而我的收获加起来,也不会比我第一次拜访我的父执时收获更多,我在裴珍妮处,总算已有了交代,因为我已证明了贝兴国不是谋杀裴达教授的凶手。凶手既然是“亚昆”,而“亚昆”之所以会成为凶手,是裴达教授型造出来的,那是一个可怕的循环。而在这个可怕的循环中,贝兴国是一个无辜的牺牲者曰又过了六天,事情才有了进一步的发展,我接到了杰克中校的电话,他在电话中叫嚷道:“我们找到了‘亚昆’,将他围住了,你立即来!”“在甚么地方?”我立即问。“你到警局来,我和你一起去!”杰克回答。我放下了电话,便奔了出去,横冲直撞,冲到警局。我才一到,杰克已等得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