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大厦-7

我站了起来:“立刻就走!”王直义也站了起来,可是他却望向白素。白素立时沉声道:“我也去!”第十一部:怪异经历再次发生王直义摇著头:“对不起,我正想说,我只能带卫先生一人前去。”白素又向我使眼色,我的自信心太强,我想,王直义多半是将小郭囚禁在一个甚么地方,当然,我一个人跟他去,可能有危险,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宁愿去冒这个险。所以,我来到白素身前:“不要紧,我实在需要见一见小郭!”白素压低了声音:“我有一个感觉,觉得从来没有一件事,再比这次更诡异!”当白素压低声音对我说话的时候,王直义向外走了开去,欣赏著壁上的画。我猜他不会有心情在这种情形下欣赏艺术品,他只不过是不想听我们的交谈,故意避开而已。白素那样说法,不能单说是她的直觉,因为事情本来就极度诡异。我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会有危险?”白素握住了我的手,苦笑著:“我也说不上来,不过,小郭在甚么地方,他的失踪充满了神秘,现在你要去见他  ”她讲到这里,停了一停,我也不禁有点动摇了起来,的确,小郭在甚么地方呢?小郭是一个具有高度应付困难环境能力的人,但是他失踪了那么多天,而毫无音讯。那也就是说,他斗不过令他失踪的力量。王直义说要带我去见小郭,当然,我有可能遭到和小郭同样的命运,那么,我是不是有能力摆脱这个力量的束缚而逃出来呢?这实在是需要郑重考虑的问题。我呆了一会,才道:“这件事,完全是由小郭起的,我想我不应该放弃能见到他的机会!”白素皱著眉,忽然大声道:“王先生,为甚么你不能带我一起去?”王直义转过身来,摊著手,现出一种极其无可奈何的神情,道:“事实上,我只不过指路,连我自己都不能去!”白素立时道:“那究竟是甚么地方?”王直义的回答,简直是令人气愤的,他竟然道:“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而我的确生起气来:“这是甚么意思,开玩笑?”王直义摇头道:“不,你可以见到郭先生的,或许,还可以见到那位罗先生。”我经历过的稀奇古怪的事情,也可以算不少,但是,现在我望著王直义,一时之间,不如说甚么才好。王直义脸上那种无可奈何的神情,正在加深,加深到了长叹一声的地步:“老实说,你到了那地方之后,根本无法保证你一定可以回来!”他请到这里,顿了一顿,在我和白素的极度惊讶之中,他又道:“这也是我为甚么只让卫先生一个人去的原因。”我本来已经觉得惊讶,我的脑中,更乱成了一片。王直义这样说,是甚么意思呢?如果他有恶意,他所谓“到那地方去”,是有另一种恶意的含义的话,那么,他何必告诉我呢?从他的神态来看,他那样坦率的说法,所讲的全是事实,但是,那究竟是甚么意思呢?这真令人费解之极!一时之间,我们三个人全不出声,屋子中很静。过了很久,还是白素先开口,她的神态很镇定,声音也很平静,她对我道:“既然有那么一个古怪的地方,就算冒著不能回来的危险,你也应该去一次!”白素的话,直说到我的心坎之中,我是一个好奇心极度强烈的人,而王直义的话,又说得如此神秘,尽管他说不保证我能回来,但越是这样,我越是要去!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去了,我道:“请你等我几分钟,我跟你去。”王直义的神情,略带一点惊讶,我向白素作了一个手势,我们一起上了楼。到了楼上,我在书房之中,取了一具小型的无线电对讲机,在手中抛了抛,放进了口袋之中,然后才道:“你明白了?我会随时和你联络!”白素点了点头,我立时下楼,伸手拍著王直义的肩头:“好,我们走吧!”白素也跟了下来,我和王直义来到门口,转身向她挥了挥手,她也向我挥著手。白素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或许这时她的心中,焦急得难以形容,但是至少在表面上看来,她极度镇定,而世上实在很少女人,能够在丈夫去一个可能回不来的神秘地方之际,仍然这样镇定。我和王直义一起出了门,他道:“用我的车子?”我反正已带了无线电对讲机,在十哩的范围内,可以和白素随便通话,而且,我估计不会出本市的范围之内,所以我立时道:“没有意见。”我们一起上了他的车子,由王直义驾车,一路上,他并不开口说话,不一会,车子已经上了一条斜路,我不禁奇怪起来。这条斜路,我十分熟悉,那就是通到那幢大厦去的斜路!当日,小郭带我来看这幢大厦时,以及我以后好几次来的时候,全是经过这条路来的!王直义带我到这里来,是甚么道理?难道小郭和罗定,还在这幢大厦之中?在我的疑惑,还未有结论之前,车子已经停在这幢大厦的门口。停了车之后,王直义道:“请下车!”他一面说,一面自己也下了车,我跟著他一起走进了那幢大厦的大堂。自从这幢大厦的原来管理人陈毛,神秘地死在天台之后,我还没有来过,这时,或者是由于心理作用,一走进静悄悄的大厦大堂,我就觉得有一股阴森之气,逼人而来,我忍不住道:“你带我到这里来干甚么?小郭在这幢大厦内?”王直义回答的话,更是令人莫名其妙了,他道:“也许是!”我提高了声音:“甚么意思?”在那时候,我已经在提防著可能有鲨鱼或是他手下打手,突然从楼梯间冲出来,可是从那种寂静的程度来看,整幢大厦之中,显然只有王直义和我两个人。王直义道:“你很快就会明白了,现在,你可以单独启程了!”我瞪著眼道:“由哪条路去?”王直义来到那电梯之前,按了按掣,电梯门打了开来:“由这里去!”我陡地一征,在那刹那之间,我觉得自己多少捕捉到了一点甚么了。所有的怪事,全在这幢大厦中发生,这种说法,比较笼统一点,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所有的怪事,全是在这幢大厦的电梯中发生的,首先是罗定,接著是小郭,现在,是我!我望著敞开的电梯门,心中有点犹豫,并没有立时就跨进电梯去。王直义望著我,他苦笑了一下:“其实,我并不坚持你去,不过,要不是你自己去的话,我的解释,你决不会满意,而且,你也永远无法明白事情的真相。”我仍然站在电梯门口,我正在思索,他这样说法,究竟是甚么意思。王直义又道:“要是你不想去,那么就算了,不过,也请你再也别管我的事!”我冷笑了一声,我知道他是用话在逼我,我道:“谁说我不去?”我一面说,一面已跨进了电梯。和普通的自动电梯一样,一有人跨了进去,电梯的门,就自动合拢,在门合拢之际,王直义在外疾声道:“请你记得那地方的详细情形,我希望你能回来!”当电梯的门完全合上之前的一刹那,我发现他的神情很是焦切。我立时感到,电梯在向上升。可是,当我抬头向电梯上的表板看去时,所有的灯全未著,我无法知道自己已升到了哪一楼。我立时记起了罗定所说的,他在这个电梯中的遭遇,我的手心,不禁有点冒汗。我并不是第一次乘搭这架电梯,在开始的一分多钟之内,情形和上几次,也完全无异,除了那一排小灯完全不亮以外。可是,在两分钟之后,情形却不同了!电梯显然还在向上升著,但是就时间来说,它早已应该到顶楼了!然而,电梯还在向上升,不断地升著!罗定所说的情形出现了!自然,当日我在楼下大堂中,等候小郭上去拿他遗失的手表,等了那么久,也正是这种情形!那也就是说,两个失踪者,罗定和小郭他们经历过的情形,现在正由我亲身经历著。我可以料想得到罗定和小郭两人当时的慌张和恐惧,因为这时,我对于这种情形,知道了已有很多天,也假设自己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不只一次,可是,我仍然感到了一阵难以言喻的恐惧。电梯向上升著,任何一个在城市生活,而又在日常乘搭电梯的人,都可以肯定这一点,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钟,可以说,世界上还没有一幢大厦有那么高  电梯上升了五分钟,还没有到顶!电梯还在继续向上升,可以说,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了甚么(其实,当然是为了内心的恐惧。),我陡地大声叫了起来。我不断地叫著,大约又过了十分钟,电梯还在向上升著  那时候,我心中的恐惧,到达了另一个难以形容的顶点,我大声叫道:“王直义,你要将我送到甚么地方去?”当然,我得不到回答,而电梯还在向上升,我心中乱到了极点,我开始安慰自己,不要紧的,罗定和小郭,他们曾经历了如此可怖的电梯不断上升,不是终于全下来了么?那么,我至多也不过虚惊一场而已。当我那样想的时候,我渐渐镇定了下来,而电梯还在不断向上升著,大约自我进了电梯起,至少已经有十五分钟之久!我吸了一口气,电梯还在继续上升,我用力敲打著电梯的门,希望它能够停下来,可是电梯还在继续不断地上升。那实在是令人疯狂的,一幢没有人居住的大厦,一座不断上升的电梯,只有一个人,被关在那电梯之中。我几乎每天都乘搭电梯,但直到这时候,我才发现这个将人在一条直上直下的水泥管道之中,提上吊下的铁箱子,原来竟如此可怕!我取出了一柄小刀,旋开了几只螺丝,我这样做,可以说完全没有目的,或者是在我的潜意识之中,迫切地希望这架电梯,快一点停下来,所以才有这样的破坏行动。那几枚螺丝,原来是固定电梯壁的铝板的,我一口气弄松了七八颗,一块两呎宽的铝板,松了开来。当这块薄薄的铝板跌下来之际,我真正呆住了!我看到了铝板之后,极其复杂的装置,我完全无法说出那是甚么,我所看到的是一层又一层的印刷电路。我对于这一方面的知识,不是很丰富,但是我也可以知道,那么多电路,足以装置一座大型电脑!而这只不过是一座电梯!我可以肯定,那不是一座电梯,因为一座电梯,决不需要如此复杂的装置。然而,那不是电梯,又是甚么呢?它正带著我不断在上升!我呆呆地望著那些装置,又进一步发现,电梯的三面,全有同样装置,如果说,那是一具十分奇特的机器,那么,我正是在这具机器的当中!我试用小刀,去碰一束极细的,颜色不同的电线接触点,有一蓬细小的火花,冒了出来,发出“拍拍”的声响。由此可以证明,这部复杂的机器正在启动著。我后退了一步,又大声叫了起来。这一次,我只不过叫了几声,电梯突然停止了!在经过了如此长时间的上升之后,突然停了下来,给人以一种十分异样的感觉,我连忙转向电梯的门,完全像是普通的自动电梯一样,而门一开之后,也就看到了穿堂。我急不及待冲了出去,在一个这样古怪的机器之中,被困了那么久,再见到了熟悉的大厦穿堂,那当真像是万里游子,看到了亲人一样的亲切。我扶住了墙站定,不由自主地喘著气。我不知道何以心中会感到如此之恐惧,算来实在是没有甚么值得害怕的,虽然电梯不断上升至少有二十分钟之久,但是,我还是在这幢大厦之中,又有甚么可以害怕的呢?当我这样想的时候,我自然而然,镇定了下来,转过了身,我看到,电梯的门,已经关上。王直义说我可以见到小郭,但是我现在还在这幢大厦之中。要是小郭一直在这里的话,他为甚么不离开这里回家去?是不是有甚么人在阻止他?我定了定神,已经有了应付最恶劣的打算,是以我的声音很镇定,我大声道:“有甚么人在这里,可以出来和我见面了!”我的话才一出口,就听到“拍”地一声响,一扇门慢慢地打了开来,那扇门开得十分慢,简直就是恐怖电影之中,有甚么神秘人物就快出现一样!我盯著那扇门,整扇门终于全打了开来,我看到了一个人,站在门口,望定了我!那是罗定!突然之间看到了罗定,那多少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说甚么才好,罗定的面色,十分苍白、可怕之极。他口唇颤动著,但是在开始的半分钟之内,他完全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来,直到半分钟之后,他才喃喃地道:“你也来了!”我正在猜测他这句话的意思,准备回答他之际,突然在我的身后,又传来了“啪”地一下开门声,当我立时转过身去,我呆住了!的确,在我的身后,又有一扇门打开,一个人站在门口,正是小郭!一看到了小郭,我不禁又惊又喜,我立时叫了他一声,可是他没有立时回答我,我急急向他走去,来到了他的身前,我才发现他的面色,也极之苍白,而且,他的神情之中,有极度的茫然。我从来也未曾在小郭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情。但是,我要问小郭的问题实在太多了,一到了他的面前,我就道:“小郭,怎么回事?你为甚么一直留在这里不回去?”我这样问他,是因为我感到小郭和罗定这时的情形,实在不像是有人看守著他们,不让他们离去的样子。小郭现出了一个十分苦涩的笑容,并不回答我的问题,只是道:“你来看!”他向我招了招手,我回头向罗定看了一眼,罗定仍站在那门口,一动也不动,同样有著失神落魄的神情。我不知道小郭叫我进去看甚么,而我心中的疑惑也到了顶点,我决定暂时不理会罗定,先和小郭进去看看再说,因为小郭甚么也不说,只叫我进去看,他一定有甚么很特别的东西让我看。小郭一面说著,一面向后退,我跟了进去,进了那扇门一看,我不禁大失所望。我以为一定有甚么极其特别的东西,但是,却甚么也没有,进门之后,只是一个普通的居住单位,空的。我呆了一呆,立时向小郭望去:“你叫我看甚么?这里甚么也没有。”小郭的动作十分奇怪,他双手抱著头,退到了墙角,靠著墙,慢慢地坐了下来,接著,伸手向通向阳台的玻璃门,指了一指。他虽然甚么也没有说,可是看他的动作,我自然可以知道,他叫我到外面去看看。我心中仍然充满了疑惑,不知道外面有甚么特别的东西,因为透过玻璃门,我完全可以看到外面的阳台,一点也没有甚么特别。我略呆了一呆,走了过去,推开了玻璃门,来到了阳台上,一踏出了玻璃门,我就呆了一呆,现在,我是站在一幢大厦的阳台之上。这幢大厦有二十七层高,假设我是在其中最高的一层,那么,我站在阳台上,向下望去,应该可以看到一点甚么东西呢?我所能见到的,自然是城市的俯瞰,是小得好像火柴盒一样的汽车,蚁一样的行人,和许多许多其它的东西。可是这时,我向下看去,甚么也看不到。那是真正的甚么也看不到,我所见到的,只是茫茫的一片,那种茫茫一片的情景,实在很难形容出来。我可以肯定的是,那决不是有浓雾遮住了我的视线,而是在我目力所能及的地方,本来就甚么也没有。我突然感到了一股寒意,不由自主,发出了一下呼叫声来。这种茫茫一片,甚么也看不到的情景,我从罗定的叙述之中得知过,但是听人说起来是一回事,自己身历其境,又是一回事,我完全被这种情景所震慑,以致我在转身过来时,发觉自己的肌肉僵硬。我看到小郭仍然蹲在墙角,我勉力定了定神,走进屋内,大声道:“小郭,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们究竟是在甚么地方?”第十二部:在另一个空间中小郭抬起头来:“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感到我实在无法再在这里耽搁下去了,我道:“走,我们回去再说!”在小郭的脸上,现出深切的悲哀来:“没有用,无法离开这里!”我呆了一呆:“甚么意思?有人看守?”小郭又摇著头:“没有,开始只有我一个人,后来,那管理员陈毛来了,他又走了,再后来,罗定来了,然后,你来了。”我听出他的话,十分混乱,有点语无伦次,我立时道:“陈毛可以离去,我们为甚么不能?”小郭望定了我:“陈毛不顾一切,从阳台上跳下去,我没有这个勇气!”一听得他那样说法,我不禁陡地打了一个寒颤!陈毛从阳台上跳出去的,小郭可能还不知道陈毛结果死在这幢大厦的天台上,致死的原因,是因为高空下坠!从这幢大厦的阳台上跳下去,会跌死在这幢大厦的天台之上,那简直是绝无可能的事。然而,陈毛却又的确是这样死的!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说甚么才好,只是望著小郭。过了好半晌,我才道:“你有尝试过离去没有?你如果走楼梯下去,结果怎么样?”小郭喃喃地道:“走不尽的楼梯,直到你走不动,我试过了,甚么都试过了!”他讲到这里,声音变得很尖锐:“我们在另一个世界里!”我又呆了一呆,走过去,按住了他的肩头:“小郭,镇定一点,你这样说,是甚么意思?”小郭在不由自主地喘著气,看来,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样说是甚么意思。可是他仍然不断地道:“我们在另一个世界!”我不知如何才能令小郭镇定下来,这时候,门打开,罗定像是幽灵一样地走了进来。我说罗定走进来的时候像幽灵,是因为我的确有这样的感觉,他的面色苍白,双眼无神,行动之际,几乎一点声息也没有。我望了罗定一眼,又向小郭道:“你曾经打过一个电话回去,那是怎么一回事?”小郭望著我,嘴唇抖动著,好一会才发得出声音来:“连我自己也不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了!”我有点怒:“电话是你打的,你应该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小郭苦笑了起来:“那是我不知第几次试图离开,我在楼梯中向下奔著,一直向下奔,虽然有著走不完的楼梯,但是我还是向下奔,我……这实在是很可怕的,走不完的楼梯,就像是一个噩梦!”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抬头望著我。我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话,走不完的楼梯,这的确只有在噩梦中才会发生的事,而在现实之中,如果有了这样的事,当然很可怕。小郭继续道:“我不断向下奔,忽然,我看到了管理处,那是二楼,我知道有希望了,我又继续向下奔,管理处明明是在二楼的,可是我又不如奔了多久,仍然是楼梯,无穷无尽的楼梯!”他请到这里,不由自主,喘起气来,停了片刻。看到他这种情形,我怕催促他,会使他说来更加杂乱无章,是以并不出声。小郭又道:“后来,我想起二楼有一个电话,我不想出去了,只想回到二楼,去打一个电话,我又转头向上,又不如奔了多久,我又看到了管理处,我想走进去,可是像是有甚么东西阻挡著我一样,我用尽了气力,才挤到电话旁边,打了一个电话,事情就是那样。”我呆了半晌,小郭那个电话的录音,我听过许多次了,他讲话的音调极慢,当时,我们几个研究电话录音的人,一致认为,那并不是小郭亲口对著电话讲话,而是事先录好了音,再特地以慢速度放出来的。然而,现在听小郭说来,却又全然不是这一回事了。我问道:“是你对著电话讲的?”小郭道:“是,我也听到我太太的声音,不过,她的声音,听来很尖锐,快速,好像是录音机弄错了播放的速度,像鸭子叫一样!”我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你的声音,听来却像是录音带在播放的时候,弄慢了速度!”小郭双手捧著头,喃喃地道:“为甚么会这样?为甚么?我们在另一个世界中?”小郭说了几次“在另一个世界之中”,或许我是新的来客人,所以我还没有这样的感觉,而且,对小郭为甚么一再有这样的说法,我也不是很明白。就在这时,一直站在一边,幽灵一样,不动也不出声的罗定,忽然开口道:“不是在另一个世界,而是在另一个空间。”我震动了一下,小郭也陡地抬头向他望去,从小郭的反应来看,显然他也是第一次听到罗定这样说法。我在一征之后,立即问道:“罗先生,另一个空间,是甚么意思?”罗定苦笑著:“我对科学不是很懂,但是王直义对我说过,那是另一个空间。”我竭力使我自己镇定下来,因为在那一刹间,我想到,在罗定和王直义之间,一定还有许多我不知道的秘密,如果催得太急,罗定可能反倒不会说出来。罗定这家伙,一切事情,本来全是由他开始的,而我也早已怀疑他心中另有秘密,或许他早将心中的秘密对我说出来,就不会有现在这许多事发生!我望著罗定,想了一会,才道:“罗先生,现在我们三个人在同样的处境之中,是倒楣还是能逃出去,命运全是一样,我想,你不应该再对我们隐瞒甚么!”罗定苦笑著,转身走到了墙前,将自己的额头,在墙上连连地碰著,发出“碰碰”声响。我和小郭互望著,都不去睬他,过了片刻,他才陡地转过身来:“好,我对你们说,他们到底还是害了我,我为甚么不说!”小郭站了起来,我们一起注视著罗定。罗定道:“我是第一个在电梯中有那种怪异遭遇的人,我后来撞了车,逃了出去,在医院中,接到了王直义的电话。”我不出声,罗定以前没有说过这些,虽然我早已知道,他和王直义之间一直有联络。罗定又道:“王直义在电话中问我对警方讲了些甚么,我说我已将我的遭遇说了出来,他说那还不要紧,人家不会相信我的遭遇,不过他希望和我见面,我在出院之后,就和他会了面。”我和小郭仍然不出声。罗定停了片刻,又道:“他一见我,就给我十万元,只要求我不再向人家提起这件事,而且不加追究,我当时就答应了他。后来,我越想越奇怪,觉得他如果一下子就肯拿出十万元来叫我别说甚么,一定会拿出更多的钱来,所以我  ”我打断了他的话头,实在我忍不住想讥嘲他,我冷笑道:“看不出你是这样贪婪的人!”罗定苦笑了起来:“我接连又向他要了两次钱,他都给了我,我还跟踪他到郊外的住所,去见过他几次,每次他都给我钱。”罗定继续道:“我想向他要一笔很大的数目,保证以后不再去骚扰他,他说,一切费用,全是人家拿出来的,数字太大,他作不了主,接著,他又提及他在研究的工作。”罗定一说到这里,我和小郭两人,都紧张起来。罗定吸了一口气:“他责怪我贪得无餍,说他在进行的工作要保守秘密,但是决对不是甚么犯罪行为,而是科学领域上,划时代的创举,他说,他要使人进入另一个空间,可以自由控制,已经接近成功的边缘了。他又说,只不过因为一些不能控制的技术问题,我才会在电梯中进入了另一个空间,他是那样说的。”我和小郭互望了一眼,都惊骇得说不出话来。另一个空间,这种说法,可以有好几个解释,而任何解释,都超乎想像之外,因为自有人类以来,人都是生活在三度空间之中,另一个空间究竟是甚么,谁也不能精确地说出来。小郭问道:“那么,你是怎么来的?”罗定苦笑著:“王直义最后答应我,可以给我那笔钱,但是必须我帮他一次,进行一次试验,他要我进那座电梯,他对我说,那是进入另一个空间的过程,那电梯  ”我尖声道:“那电梯是一座极其复杂的机器,是改变空间的机器。”罗定道:“是的,我答应了他。因为上一次,我只不过受了一场虚惊,结果并没有甚么,谁知道这一次,我搭了那电梯上来,却再也回不去了!”我呆了半晌,又向小郭道:“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小郭道:“当晚,我驾车直驶到海旁,我只觉得心中很乱,离开了车子,沿海旁走著,想使头脑清新一下,忽然被人偷袭,打昏了过去,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电梯中,等到电梯停止,我走出来,就一直在这里。”我道:“已经有很多天了,你靠甚么生活?”小郭摆著手,道:“奇怪得很,我所有的感觉,似乎都停止了,不觉得饿,也不觉得冷和热,所以我才说,我在另一个世界里!”我心中极乱,罗定虽然已经说出了他的秘密,可是事实上,对事情仍然没有甚么帮助。我知道了在另一个空间之中,全是被王直义送进来的,他送我们进来的工具,就是那幢大厦中的电梯  那肯定是一座奇妙复杂无比的机器。王直义一再表示,一切全是技术错误造成,并不是有心如此,而且,他也表示过,他的研究,还未臻成熟的阶段。换句话说,在某种情形之下,他可以通过那架机器,将我们送入另一空间,但是,他却没有力量,再将我们弄回原来的世界去!现在,我完全明白他要我来见小郭时,所说的那些话的意思了,他说过,我可能永远不能回去!当时,不论我怎么想,也想不到他会将我带到另一个空间来,别说当时想不到,就算是现在,也有点不可思议!我将王直义带我来这里的情形,约略说了一下,罗定绝望地叫了起来:“那样说来,我们永远没有机会离开了?”我不出声,那是因为我知道,眼前的情形,的确如此,除非等王直义的研究,有了新的成功,但是,那要等到甚么时候?人的寿命有限,或许,他这一辈子,再也不会有任何成就了!我觉得自己的手心在冒汗,小郭忽然叫了起来:“陈毛呢?大厦的管理员陈毛也来过,可是他跳了下去之后,却不见了!”我望著小郭:“你知道陈毛怎么了?”小郭望著我,没有反应。我道:“陈毛的尸体,在大厦的天台上被发现,他是摔死的,从很高很高的地方摔下来,跌在大厦的天台上跌死的!”小郭听了我的话,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颤。我又道:“太不可思议了!从大厦一层单位的阳台上跳下去,会跌死在大厦的天台上, 倒好像他当时不是向下跳, 而是在向上飞,飞到了一定的高度后,再向下跳下来  ”我讲到这里,陡地停了下来。在那一刹间,我的心中,电光石火也似,闪过一个念头,我已经捕捉到了一点东西了!我突然想到的这个念头,是荒谬绝伦的,但是当我想到这一点时,我觉得心头陡地一亮,觉得甚么不可思议的事,全可以解决了!小郭究竟和我在一起久了,他一看我的情形,就可以知道,我一定是想到了甚么,他立时问道:“怎么,你想到了甚么?”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才讲出了两个字:“时间。”罗定和小郭全用疑惑的眼光望著我。我又道:“所谓另一个空间,是时间和原来不同的一个空间,你们明白么?”我大声叫了起来,“那电梯,是使时间变慢的机器,在时间变慢的过程之中,我们到达了另一个空间,时间变慢了的空间!”罗定和小郭著来仍不明白。我又道:“根据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原理,如果时间变慢,所有的一切,都按比例伸展,举个简单的例子,时间慢了一倍,这幢大厦,就高了一倍!”小郭失声道:“我们在电梯中  ”我立时打断了他的话头:“我们在那具使时间变慢的机器之中,一开始的时候,我们觉得时间慢了,我们之所以可以觉出这一点,是因为我们一直习惯正常时间的缘故,电梯一直在向上升,在时间变慢的情形下向上升,大厦也在相对地向上升,所以,要那么久,电梯才停下来,而我们也到达了另一个空间!”小郭道:“我们现在  ”我道:“我们现在,是在时间变慢了的空间之中,我们自己看来动作正常,但如果我们和时间正常的空间中的人联络,那么,我们一切,全是慢动作,我们的声音,听来也像用慢速度放出来的录音带!”罗定神情骇然:“那么,陈毛  ”大约是我的解释,的确不是一时之间所能弄明白的,是以小郭也抢著道:“陈毛的情形又怎样?为甚么他在这幢大厦的阳台上跳下去,结果会跌死在这幢大厦的天台之上,这实在太不可思议!”我吸了一口气:“事情本来就是不可思议的,我刚才说过,根据爱因斯坦的相对论,若是时间变慢了,那么,其他的一切,也呈正比例扩展,譬如说,时间慢了一倍,这幢大厦也就高了一倍。”小郭和罗定两人,皱著眉头。我挥著手,继续道:“这是很奇妙的情形,在我们的空间中,大厦变高了,但是在正常的空间中,大厦还是和原来一样高。”讲到这里,我停了一停,又道:“在两个不同的空间中,一切全是不能想像的。”小郭和罗定两人,仍然不出声,依然皱著眉头。我再道:“陈毛的情形就是这样,他在一个时间变慢的空间之中,向下跳去,结果在他向下跃去之际,忽然之间,他突破了这个空间,当他突破那空间的一刹间,他还在半空之中,而大厦却回复了原来的高度,结果,他跌下来,就落到了大厦的天台上。罗定和小郭两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过了好久,他们才慢慢地点了点头。又沉默了很久,小郭才苦笑道:“那么,我们在甚么样的情形下,才可以突破这个空间?”这正是我想寻找的答案!我想了片刻,才道:“看来,王直义的研究,还不完全成功,他只能将我们送到这个时间变慢了的空间中来,却无法令我们回去。”罗定忽然冒冒失失地道:“可是陈毛却出去了!”小郭当时瞪了他一眼:“陈毛跌死了!”罗定嘴唇掀动了几下,没有发出声音来,不过从他的神情来著,他一定是想说:死了也比永远被困在这样不可思议的空间之中好得多!小郭似乎还想继续责备罗定,在那时候,我的心中十分乱,但是,我却又好像捕捉到了一些甚么,我唯恐他们两人的争吵,妨碍了思路,是以我连忙挥著手,令他们别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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