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14

霓漫天如果实在要找理由可以说她是用心险恶,可是李蒙呢!怎么能仅仅因为他无意中知道了不应该的事情就置他于死地呢!  花千骨心如乱麻,东方彧卿又不在身边,甚至连糖宝都不在,她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可是再不能拖延了,时间一久,世尊定然起疑。  花千骨绝望的看着天上的月亮,最后还是下了决心。罢了,罢了,若有什么罪,就全部让她一个人来承受吧!  花千骨飞快去了藏书塔的最高一层,那里放满了记载着各种黑暗法术和禁术的禁书,本来被师傅的力量封印着,可是现在师傅这个样子,她很容易的便神不知鬼不觉的靠天水滴破了阵法解开封印。  大战蓝雨澜风回来之后不久,她曾经有研究过那个让自己吃尽了苦头的摄魂术和幻术。糖宝曾和她提到过那个法术的原本被存放在长留山的禁书阁,封印已经百年,不让任何人习练,而蓝雨澜风得到的只是部分残卷罢了。  如果真有那个书,运用摄魂术可以控制一个人的心神,就一定可以消除他的一段记忆。  花千骨很快找到了,回到李蒙那里,翻到那一页对他施了摄魂术。法术很成功,李蒙迷迷糊糊醒来看着她,只是觉得头晕脑胀又想不起来发生了些什么。花千骨说尊上已入睡,不想被人打扰,李蒙于是便跟她转达了世尊的话,让她告诉白子画,然后便有些茫然的离开了绝情殿。  花千骨松一口气的看着他的背影,心想总算这回没有任何死伤的解决了这件事,只是她身上的罪,又加重了一分。  回到房间里,白子画还在昏睡,唇上是鲜红的血迹。花千骨低头看他,想伸手摸摸他月光下美到仿佛透明的脸却又不敢越矩。用袖子小心的擦去他嘴角的血迹,然后手轻轻覆在他的头顶,紫光闪烁。同样消去了白子画今天晚上的记忆,否则已他的能力,就算再失去意识,第二天醒来肯定还是会有模糊的印象自己做过什么的。可这又怎么能让他知道呢!  这一夜,这个甜蜜又血腥的吻,就让她当作人生最美好的记忆,永远封印在岁月的泥沙中好了。他是她的师傅,她也永远只会把她当作自己的师傅。  花千骨轻轻替他盖好被子,微微一笑,转身离开。67.曲终人散【VIP】    第二天白子画醒来,看见榻上的点点血渍,知道昨晚自己又毒发吸了花千骨的血。可是往常还能模糊记得一些,这次竟然连隐约的印象都没有了。他对自己微微有些恼怒,看来是不能再留在这了,不然总有一天会危急小骨性命却不自知的。可是心头那拉扯不断的隐隐不舍的感觉,又让他近来无端的烦乱,自己到底在留恋些什么?  看见书桌上镇纸压住师兄传来的飞信,应该是小骨放那的。他出门往贪婪殿飞去,基本上都准备的差不多了,这事该让师兄知道,然后自己离开长留山了。  “骨头!!”糖宝使劲的摇她。  “啊?什么?什么?”花千骨慌乱的把筷子掉在地上。  “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听我说啊!一大早就咬着筷子对着窗外傻笑,样子很白痴耶!”  “呵呵,呵呵……没事,你继续,继续。”  糖宝咬着一片白菜叶子,跟咬手绢似的,一脸害羞的看着她:“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嘛!”  花千骨夹了它的白菜塞到自己嘴里,大口的扒起饭来:“什么该怎么办?”  糖宝气呼呼的在她面前桌子上,使劲滚使劲滚……  “呜~~你根本就没有听我说话,我说落师兄昨天晚上跟我表白了,我该怎么办啊?”  “噗~~~”花千骨眼睛瞪得铜铃大,一口米饭全喷了出来,天女散花般撒在糖宝身上。  虾米?  糖宝害羞的把脑袋藏起来,身体变得透明的粉粉的,整个缩成一个球。  花千骨用手指头拨弄它,脸上又好笑又无奈。  “他怎么跟你说的?”  “他就说,宝宝我好喜欢你啊,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吧!”糖宝模仿着落十一深情款款的语调说道。  “哈哈哈,然后呢?”  “然后,然后趁我发呆的时候,亲了我一下。”糖宝声音压得更低了。  花千骨抱着肚子笑得快要不省人事了:“你怎么知道人家是跟你表白来着,万一师兄是想把你领回家去当宠物养捏?”  “才不会呢,师兄对我可好了。想吃什么糖都给我买,哼,不像你老限制我,每天非逼着我啃草和叶子。”  “我限制你是怕你蛀牙啊,你是虫嘛,当然得多吃绿色植物补充维生素。我可是好妈妈,才不会像你爸爸和落十一那样百依百顺的娇惯你!那后来呢?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有骨头妈妈会照顾我一辈子,你只要经常像这样陪我玩就是了。”  花千骨能想象落十一听见它回答时一脸心碎的样子,用筷子把糖宝夹到眼前:“我才懒得照顾你呢,话说你喜不喜欢落师兄啊?”  “喜欢。”糖宝老实的回答。  “那轻水呢?”  “哈哈,也喜欢。”  花千骨无奈的摇头:“我看等你先分清楚哪种喜欢是哪种喜欢再去想应该怎么办吧。不过,我是不希望你跟落师兄走得太近。”  “为什么?”  花千骨没有回答,只是忧心忡忡的望了望窗外,不过目前能倚靠的也只有落十一了。  “骨头!骨头!”糖宝使劲咬她的手,“你还在为盗神器的事忧心么?没关系的,我们都计划好了,不会出问题的。”  花千骨点点头,轻叹一声。  糖宝突然低声道:“骨头你就真的那么喜欢尊上么?爸爸他,其实真的很好的。”  花千骨震了一下,低头看着它微微一笑:“我对师傅不是喜欢这么简单的。其实我到现在都还不太明白喜欢是什么感觉,唯一和别人不同的一点,就是会很紧张,心会扑通扑通跳。但是对师傅,我更多的是尊敬、仰慕还有感激之情,要说喜欢的话可能还不到十分之一。我什么也不求,只希望他可以好好的,我可以永远做他徒弟陪在他身边。”  “可是若我们盗了神器,尊上会原谅我们么?”  花千骨摇摇头:“顾不得了,只要可以替师傅解毒,什么惩罚我都能承受。但是糖宝你要记得,时刻提防霓漫天。”  “为什么?”  “你个傻孩子,不要眼中只有一个人对你的好,就看不见另一个人对你的恨了。霓漫天其实本性说不上有多坏,就是太善妒太记仇,太过争强好胜和不折手段了。一个人如果拥有了这几点,通常很容易不计后果的做出非常可怕的事来。可能是我太多心,但你还是不要和落师兄太亲近了,以免她将对我的怒气也全部发在你身上,知道么?”  “哦,知道,放心啦,我可是很厉害的啊,小小一个霓漫天我还对付得了。”  花千骨摇头:“就怕她总是玩阴的。”她已经吃过好几次亏了。  “小骨。”突然空中传来白子画的声音。  花千骨一惊:“师傅有什么吩咐?”  “你过书房来,为师有话对你说。”  花千骨连忙往书房奔,糖宝继续在盘子里奋斗。  “师傅。”花千骨眼睛瞟见他雪白的衣角,始终不敢抬头看他。想起昨夜发生的事,脸红彤彤的像个苹果。  “这桌上的这些书是你今后两年需要看的,为师把你需要做的,还有今后可能遇上的一些问题全部都写在这本蓝色的册子里了。你遇上什么不懂或者难解的问题就参阅一下上面。”  “师傅!?”花千骨惊愕的看着他。  “我再过两日会离开长留山,顺其自然坐化九重天。为师大事皆已办妥,你不用再勉强为我续命了。神器等我也全部封印完毕,走之前会交给你师伯,然后由他分散收藏于各处。对外皆称我闭关去了,能拖个多少年是多少年,以免长留和仙界大乱。”  “不要,师傅……”花千骨怔怔的摇头。  “我已交代你师叔替我多教导你,但是师傅不在了,凡事还得靠你自己。”  “我不要,我只要师傅!”花千骨失控的喊道。  “小骨,这是几个月前就已注定了的事,师傅能借你之力撑到今日已是万幸。万事不可强求,你已是半个仙人,岂能再执着于这些生生死死。”白子画轻叹一声。  “你今年多大了?”  “十八。”花千骨尽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已经是个大人了啊,更应该要看得分明,修道最忌讳的便是心有执念。如果……如果你愿意的话,还是长做大人的样子,再在长留山呆个几年,便回茅山去好好做回掌门吧,不要辜负了清虚道长的期望,将茅山再次匡扶光大。”比起长留山来说茅山更需要她,她也更能有一番作为的。白子画看她多年未变的容颜,突然很想知道小骨长大了之后是什么样子,可惜自己再也没机会见到了。  花千骨膝一屈跪在他面前。  “师傅,小骨求你,再,再拖延几天好不好?最起码,最起码等五天后陪小骨过了生日再走?”等她神器得手之后……  白子画不说话,迟疑了片刻,这就意味着还得靠小骨的血撑上几天。再三思量,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趁着白子画大多时间在闭关,花千骨将禁书阁内许多书都尽快的阅览了一遍,找到对盗取神器有用的,特别是关于如何解开神器的封印。  因为生日要和师傅一起过,所以提前一天她在朽木清流那做了一大桌子的菜,请大家大吃大喝一顿,也可以算作告别了。  看着宴上大家一如往常或纵情高歌,或流觞曲水,或嬉戏打闹,花千骨心中感触万千。她知道过了明晚,一切便再也没办法回头了,在长留山这些年的快乐时光也再不会有。  曲罢宴散,花千骨回绝情殿的途中却被朔风给拦住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朔风依旧单刀直入。  花千骨笑得心虚,突然想到那天他是有见过师傅了,看到师傅的身体状况一定十分奇怪,便也不瞒他。  “师傅他中了剧毒,此事非同小可,你一定保密啊!”  朔风静静漂浮着,眼睛比夜空中最耀眼的星星还要闪亮。  “所以……你会失血虚弱成这样,就是因为尊上他夜夜吸你的血延缓毒性是么?”  “不是的!是我非让师傅吸的,师傅都是为了救我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那你这些天满怀心事闷闷不乐,就是在想方设法的想要救他?”  花千骨点点头。  “你已经找到了?”  “我……”  “不要不承认,不然你现在不会这么镇定又坚决的样子,你宴上说那些话,分明是暗中向我们告别。解毒的方法很危险对吧?”  “是。”  “需要什么?”  “女娲石。”花千骨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只是心中无端的信任朔风,觉得没必要瞒他。  朔风身子轻轻一晃,脸色瞬间苍白。  “你的意思是说你想集齐所有神器,让女娲石复合归位?”  “是的。”  “决心已定?”  “只要可以救师傅!”  朔风轻叹一口气,原来这就叫命定。  “那好吧,我帮你。”  花千骨惊讶的抬头看他。  “绝对不行,不能让 也冒 个险。”  朔风一脸平静的看着她:“如果真那么危险,两个人的话危险就少了一半,你相信我,我可以帮到你。  “不行!说什么也不行!”这如果被发现,按长留门规,就是死上个十次也不够。  朔风笑起来:“可是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你若不算上我的话,我要是说了出去,你可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你……”花千骨气愤的鼓起腮帮子。  朔风的眼光如水一样,微微带了点哀伤:“尊上不能死,这也不是全为了帮你,也算是我为仙界做点事吧,”  “好吧。”花千骨知道他跟自己一样固执,无奈的只能妥协。  “什么时候动手?”  “明天晚上。”  第二天是花千骨的生辰,一大早起来,细心的装扮了一番,依旧是包子一样的两个发髻,不过扎上了两环碎碎的白色小绒花,绿色的新衣裳,裙角巧夺天工的绣满纹饰,是轻水专门为她赶制的。素雅的小脸,脂粉未施,清新可人,只是略微苍白了一点。  烧了好大一桌子的菜,都是师傅最爱吃的。还把绝情殿内外都大扫除了一遍,院前枯掉的桃花树全部从山上移植下来新的。  “师傅——师傅——开饭啦——”她开心的大声喊,好像又回到以前的样子。  白子画慢慢从房内出来,望了望满院的桃花又重新盛开,只是自己不是树,再无可回春之日了。  饭桌没有设在房内,而是院中桃花树下。白子画在桌前坐下,看着花千骨开心的给他盛饭。往年她生辰他们也是这么过的,吃吃饭,说说话,简简单单。花千骨总是缠着他问他生辰是哪一天,可是活了那么几百年,日子太久,哪里还记得住。于是她便说二人的合在一天,每年一起庆祝。  这也算是他们师徒二人最后的一个生日了最后一顿饭了吧,以后便只能留下她一人过了。  花千骨不停的给他夹菜添酒,一面吃一面嘟嘟囔囔的说些什么。白子画嘴角一丝笑意,那么多年了,时间像水一样流得悄无声息。一百年恍如一瞬,天不曾变,他亦不曾变。就算挖空了心思,记忆里也掏不出个什么。可是自从她来之后,日子突然好像变慢了,也有了色彩和声音。细数和她的一点一滴,他竟都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半点都未有遗漏,胜过之前百年千年了。  饭罢,花千骨笑道:“师傅,你可不可以把伏羲琴拿出来,徒儿想为你弹奏一曲。”  孩子一样带着撒娇的神色,他已经很久没看见了。白子画轻轻点点头,把伏羲琴从墟鼎中取出来拿了给她。  花千骨接过伏羲琴,坐在桃花树下,飘逸空灵的琴音响起,惊落层层粉浪,漫天飞卷缤纷下落,奏的却是一曲《谪仙怨》。  白子画凝望着她,酒盏停在空中,那无尽的悲伤哀怨,叫他听了也不由动容。琴音如泣如诉,充满了不舍与无奈,似要将心头所有的感激和尊敬都说给他听。朝朝暮暮相处的点点滴滴随着琴音一幕幕在他脑海中回放。他握杯的手微微紧了,一声轻叹,琴声已落,却仍在他脑中百转千回,久久不散。  花千骨将琴递还于他放回墟鼎之中,然后望着他笑,他头脑微微有些晕沉,花千骨的绿色身影也在一片粉红色中变得渐渐模糊起来。  “师傅,原谅小骨……”他隐隐听见小骨在他耳边低语,意识慢慢抽离。  花千骨身形一闪,化作一道绿光,趁着白子画放回伏羲琴墟鼎闭合的瞬间,已飞入他墟鼎之中,取出了所有神器。  白子画心头猛的一惊,无奈为时已晚,神念被摄,只能慢慢的合上了眼睛。68.盗取神器【VIP】    将白子画小心的置之榻上,盖上薄褥,至从中毒以来,她见过太多次他这样没有防备。沉沉安睡的样子。而从高高在上的云端坠下来,都是为了她。她再也不要看到他这样脆弱又易碎的模样了。花千骨心疼的理了理他散开的发,只要能够做的,她都会为他做。只要他好好的,依旧是那个冠绝六界的上仙白子画。  “师傅,等着小骨,我一定会拿着女娲石回来的。”花千骨跪在床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带着糖宝从密道御剑飞出了长留山。  不远处的海上朔风正在等着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俩私奔,却不如说是赴死。  一路上二人谁都没说话,花千骨回望海天之间巍峨秀奇的长留仙山,心头一阵酸楚。长留山还是跟她当初来时一样,千年万年,不曾更改。只是她这一走,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一直到了千里之外二人找了僻静荒凉之处下落,花千骨从墟鼎中取出了昆仑镜。  天山、长白山与长留山相隔甚远,以她的御剑速度,要将所有的神器找到还不知要何年何月去了。而以师傅的力量,虽然被施了法术,顶多昏睡上个三日也就醒了。  但是这三日随便一个地方神器丢失的消息传出,就已经足够闹得整个仙界翻天覆地。所以她选择先取师傅那的昆仑镜,解开封印之后想去哪里都容易,再盗神器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你能解么?”朔风和糖宝担心的看着她。  “恩,我试试。”花千骨照着禁书上所言,开始解神器的封印,顿时整个天暗了下来,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之所以选离长留山这么远的地方解封印也是因为响动太大,怕被觉察。  花千骨双手结印,嘴里念念有词,昆仑镜上下旋转着,镜面从一片漆黑开始逐渐反光。  又过了两个多时辰,封印总算解开了,另外还解开了催泪铃的封印。这时天已经全黑。  “好了,可以出发了。”花千骨伸出手想从朔风手里接过糖宝。朔风却合拢掌心不肯给她。糖宝莫名其妙,使劲想往他指缝里探出头来。  “你干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鬼机灵,我把糖宝给你,你带着它一眨眼就不见了,我上哪找你们去?”  花千骨无可奈何的笑笑,看着平时总是假装冷傲的他原来也会像个孩子一样耍赖皮。  “好好好,我保证不扔下你单独行动,时间紧迫,我们出发吧。”花千骨抓住他的袖子,眨眼间两人便消失了。  身体微微有被撕裂的感觉,头脑中一片光亮,但是很快便恢复正常,四周一片漆黑。  “这是哪?”  “嘘……”花千骨猫着身子飞快的在一个溶洞里穿行。周围没有一点光亮,但是二人都已过知微境界,所以看得十分清楚。四周有滴滴答答的水声,还有各种奇形怪状的钟乳石。七万八绕好一会儿才走出去。花千骨似是对这里的地形十分熟悉。  “不可用法术。”花千骨低声叮嘱道,二人出了溶洞,足尖轻点,过了一座架在两座山峰间的吊桥。  “这儿是长白山,前面这是太皇峰,掌门温丰予正在闭关,下手会方便一些。”  “你以前来过这儿?”  “没有,不过仔细研究过附近的地形。”  昆仑镜只可以去到自己脑海中有印象的地方,她没有到过长白山还有天山,所以至从下定决心要盗神器以来都在研究通过糖宝从东方彧卿那取得的资料和图片,对这两个门派的位置路线还有周围布下的阵法,全都摸了个透,记得滚瓜烂熟,怕是比他们本门弟子还要清楚。  “原来你都计划好了的,我还以为……”  花千骨看着他笑:“你以为我一时冲动,奋不顾身,怕我为了夺取神器太不冷静遇到危险,所以才想跟着我保护我是吧?”  朔风转过头假装抬头望天,原来是自己瞎操心了。  “放心吧,事关师傅生死,我不会乱来的。就算死也会死的有价值,所以这次,绝不会失手。”  二人飞快的来到温丰予闭关的地方,糖宝趴在花千骨耳朵里,时刻提醒她四周围的动静。  突然一阵风刮过,花千骨打了个寒战,前面细得不能再细的一根树枝上站了个人。一身青衣,在空中鼓动飘飞,瘦得仿佛没有身子,只剩下了衣裳。  “温掌门?!”花千骨心头一惊,群仙宴上曾经有见过他两次。于是恭敬的对他行了个礼,突然又想起自己这次来是做贼的,这又唱的哪出戏。  “是你?”温丰予凝眉看着她,“茅山掌门花千骨对吧?敢问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抱歉了,温掌门,为的是那东皇钟。”  “东皇钟?现在很安全啊!是不是你师傅叫你前来?”  “不是我师傅,是我自己……温掌门,得罪了。”  花千骨掏出了催泪铃。摄魂术和催泪铃相结合,效果是最好的,几乎意志再坚强的人的心防也能轻易击破。  温丰予起先还迅速反应的全身形成强光的防护,可是逐渐那光芒随着铃声还有花千骨的婉转轻歌弱了下去。  他开始在空中犹如无头苍蝇一样到处飞舞着,似乎在追赶着什么,又似乎再和什么人争吵。  “惜蕊……惜蕊……惜蕊……”温丰予一声一声的喊着,表情痛苦又迷茫。那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仙人,竟然也会露出那样脆弱的一面来。朔风呆呆的愣在原地。  “东皇钟在哪里?”花千骨柔声问。  “在我墟鼎之中。”  “取出来给我。”  温丰予轻轻摇了摇头,眉头紧缩,似乎是在用力抵抗着什么,催泪铃响的更急促了。  “把东皇钟取出来给我。”花千骨循循善诱。  温丰予终于从墟鼎中将那团光雾取了出来,花千骨连忙接过放入自己墟鼎之中。  未料温丰予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惜蕊,惜蕊……不要离开我,我错了,我知道是我错了,没有你,成了仙做了掌门又有什么用!我错了,不要再离开我,两百年了,整整两百年了,这百年的孤寂,你知不知道,我好难受,我好想你……惜蕊,不要再离开我!!。”  花千骨任由他拉扯着,吓得一动不动,那清瘦儒雅的中年男子,面上分明是斑斑的泪水。  朔风飞快上前,点了他的睡穴。摇了摇旁边傻傻的花千骨:“动作快点,我们时间不多了。”  花千骨这才反应过来,给他施了摄魂术放在树下,然后又施了障眼法。  “你在哪里学到这些的?”朔风看着她,那些摄魂一类的分明就是禁术。  花千骨轻叹一口气:“不然光凭我们怎么可能从这些这么厉害的人手里拿到神器。”  “你让他看到了他最心爱的人?”  “人最容易被内心最薄弱的地方所迷惑,也最容易被内心对自己最重要的人所打倒。”花千骨内疚的低下头去,她为了拿到神器,翻看了两派掌门最重要也最隐私的秘密。否则想要轻而易举的击溃他们的心房,让他们主动拿出神器是不可能的。而她又绝不可能掏了他们的心肺毁了他们的墟鼎。  两百年啊,百年的孤寂,百年的心碎……温丰予满是泪痕的脸不停的浮现在她的眼前,叫她无缘由的酸楚起来。  “走吧,咱们得赶快。”朔风知道她心里难受,又不知如何安慰,只能拍拍她的肩。  花千骨点了点头,只是下一个神器,天山崆峒印,就不是那么容易拿到的了。69.无以为报【VIP】    朔风和花千骨再次出现,是在天山飞霞峰。  飞霞峰,仙云踪,天山弟子御剑技术一向都是仙界首屈一指的。  花千骨只能约摸着出现在飞霞峰冰雪城中离掌门上洪渊有可能比较近的府邸之内。可是上洪渊的确切位置还是无法确定。抬起头可以看见天空不断的有青红紫黄各色的剑芒掠过,周围冰雪的城池巍然壮阔,犹如巨大的天宫。花千骨瑟缩一下身子,回忆起当时背着师父绝望的在一片冰雪中跋涉的情景,突然觉得有些冷。  施了摄魂术连连问了几个人上洪渊在哪里,都说不知道。他们只能小心翼翼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搜寻。  找到书房的时候,花千骨突然被一个人勒住脖子拖到角落里,心里一惊正要反击,抬头一看却是上次救她的那个异朽阁的高个子绿衣女子。  “姐姐?你怎么会在这?”  “嘘……”女子四周看了看,轻声道,“阁主不放心,让我来这里接应你。你们东皇钟取得顺不顺利。”  “恩,基本上没遇上任何阻碍。”  “那就好,那个上洪渊虽然是天山派掌门,但是现在基本上都不问派中事务,前两天刚出去云游去了。阁主怕你扑个空,就让我先混进城里,打听神器的具体下落。天山派现在是由上洪渊的大弟子和四弟子分别主掌,分南北两个派系。崆峒印应该是藏在机关重重的九霄塔里,那里是北派的势力范围。那塔除了掌门谁都不许进去,再加上时间有限,所以我只弄到了第一层的图纸。你看完了记牢了,然后直接用昆仑镜进塔里去。”  花千骨一脸感激的望着她,她本来还打算利用上上飘的玄孙女身份接近上洪渊的,看来不用了,这回得用硬闯的。  花千骨接过图纸细细看了一遍,就预备动身。  “我跟你们一块去。”女子说道。  “可是……”  “那塔一共9层,每一层都布满机关陷阱,光靠你们俩人还有糖宝不一定应付的来。你要是出了什么差池,我可没法向阁主交代。”  花千骨心头一阵感动:“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绿鞘。”  花千骨点点头,心念一动,三人瞬间消失不见。   再一回神,已在塔中。  还未待站定,周围圆形冰壁上就突然密密麻麻的张开千百万个小孔,无数发炜了剧毒的细小银针三百六十度的从各个方向激射而来。  花千骨连忙运起真气,鼓起光壁将几人罩住。没想到等到半炷香的时间过去,那暗器竟丝毫没有减少或者消退的迹象。任他们向壁上如何攻击施力都没有用。  花千骨看了看落到地上的银针很快消融,发现那根本不是银针而是毒水凝成的冰针。只要有人的气息,便循环往复的射出,生生不息。就算伤不了人,却将人一直困在此处,直到精疲力竭。  “我们分开,慢慢移动,直接上二层去。”  朔风和绿鞘出了她的光罩,自己防护。可是银针之多力道之大,致使飞行起来十分困难。  “楼梯在哪?”朔风四处张望,却只见白茫茫中全是快速射来的冰针,其他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没有楼梯,入口在你的右后方顶上那儿,但是被冰雪封住了。”花千骨回忆起图纸上所画的。  朔风转过身,定睛仔细一看,总算看到了那块微微和别处不一样的地方,双手一击,掌风将周围的冰针一时间全部击碎,三人在下一波冰针未射出之前飞快的破了冰雪,穿过了入口,上了第二层。  本来早已做好了准备迎接下一波的攻击,没想到什么也没发生,冰壁上夜明珠诡异的发着绿光,四周安静的有些可怕。  三人也不多做停留,直接飞上第三层,可是居然还是什么都没有。  “怎么回事?”花千骨望向绿鞘,绿鞘也不解的摇摇头。  朔风检查了一下覆上一层又一层冰的墙和地上还有上方。  “机关全被解开了,有人先我们一步进来过了。”  花千骨和绿鞘都大惊失色,飞速的往第九层赶去。  “这九霄塔周围阵法遍布,如果从外面进来,不可能不被天山的人察觉。到底是谁会先我们一步进来这里,还一连干净利落的解开了那么多层塔的机关的呢?”绿鞘眉头紧锁。  “可是为何第一层的机关没有解呢?”糖宝忍不住问道。  绿鞘思忖道:“一层没解大概是想制造出没有人进过这塔的假象。上洪渊性格本就粗犷随意。就算偶尔来这塔中看看,到了一层见一切仍是原状,肯定以为神器依然万无一失,懒得解了机关亲自上去查看。”  “你的意思是说神器有可能已经被盗走了?”花千骨惊道。  绿鞘轻轻的点了点头。三人匆忙到了顶层,果然发现了几具冰冻的尸体。  朔风打量了一下四周:“神器没被盗走,还在这里。”  “真的么?”花千骨惊喜的到处寻找,却没看出哪里有收藏神器的地方。莫非有什么暗门?她顺着墙和地上摸索起来。  绿鞘检查了一下那几具尸体。  “全都是妖魔,死因十分蹊跷,暂时看不出来,但是有一个,好像是旷野星……”  花千骨觉得有点耳熟:“旷野星?是谁啊?”  “旷野天的弟弟。”绿鞘从怀中取出一把奇形怪状的刀,利索的割掉了几个死尸的舌头然后撞进了随身的一个竹筒里。  花千骨转过身不敢看,想起那个旷野天就是太白山上与东方彧卿过招的很精通机关术的男人,自己还被他暗算中了剧毒。  “他弟弟怎么会死在这里?”  绿鞘等被冻僵的舌头慢慢软了下来,在竹筒里摇了几下,嘴里念念有词着什么,似乎是在和那些舌头问话,然后把竹筒放在耳旁仔细倾听。  好一会儿才皱着眉道:“他们都死了一年多了,好像是在太白一役前旷野天和旷野星就听从春秋不败的命令拿着昆仑镜到这塔中妄图盗取崆峒印了。他们兄弟二人都精通机关术,不过虽然进入塔中,并顺利的解开一路的机关陷阱上到这第九层,却因为某些原因没有取到崆峒印,危急时刻,旷野天扔下了他弟弟和其他人,独自用昆仑镜逃出了九霄塔。”  “可是他说的是什么危险?旷野天也算很厉害的了,有什么会连他们都斗不过,而且从此之后不敢再打崆峒印的主意,宁愿先去攻打太白山硬抢其他神器?”  绿鞘紧紧的皱起眉头:“他说,塔里面……有个怪物……”  花千骨打了个寒战,糖宝吓得钻进她耳朵里去了。  “他们自己本不就是妖魔么,怕什么怪物啊?”  朔风望了望四周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是又说不上来。  “崆峒印的封印,为什么居然是解开的?”他奇怪的低声喃喃道。  “你说什么?解开的?”花千骨有些不可置信,吞了吞口水,“莫非,莫非,崆峒印封印解开就是为了镇压塔中的那个怪物?所以,所以上洪渊才一直没有将它收在自己墟鼎之中随了身携带?”  绿鞘点点头:“这样解释说得通。现在的问题是怪物在哪里?崆峒印在哪里?”  朔风皱起眉慢慢走向南面的墙,然后慢慢伸出手,居然直接从墙上穿透了过去。  “在这里……”  花千骨惊讶的看着朔风,突然觉得他和他的声音都陌生了起来。  两人跟着他穿过了冰壁,眼前陷入一片漆黑。这种漆黑是一种虚空,无论他们如何凝神也什么都看不见,因为似乎根本什么东西都没有,甚至连地面都没有,他们却很自然的在一个平面上行走。  朔风手一翻转,放出了两团明亮的火焰。三人顺着火光望去,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一片漆黑。火焰虽然光强,光线却很快被黑暗吞噬,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看不见四方。他们似乎身处在一个无限深无限广的大洞之中。  而下面隐隐有热风往上吹来,这个大洞似乎成了一张巨大的口,轻轻的呼吸。花千骨紧张的看着下面,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朔风突然抽出剑来,划了自己一刀,用气力将血打散,形成血雾往下方沉甸甸的坠了下去,仿佛有很大质量一样,一直下落,直到深得看不见。  他们下方顿时出现了一条又一条交叉遍布的铁索,密密麻麻的一直向下,将这不知道到底有多大的洞口一层又一层封住。每一根铁索都有两三个人合抱的粗细,锈迹斑斑,年代久远,上面挂满了红线和符咒。  花千骨惊得满身的鸡皮疙瘩,可想而知,这下面镇压的到底是怎样可怕的一个怪物啊。  “看到崆峒印了么?在那——”朔风指了指下面无数铁链交错中隐约发着黄光的东西。  “旷野星他们可能就是取崆峒印的时候,封印力量减弱的一瞬间遭到了地底下那个怪物的袭击,所有人的内丹和法力全部都被吸空了。旷野天可能就是慌乱中趁着其他人被袭击的时候自己靠着昆仑镜逃掉。”  “骨头妈妈,我好怕,我们回去吧!”糖宝带着哭腔说,抱住花千骨直哆嗦。  花千骨有些迟疑的看着绿鞘:“若我们取走了崆峒印,那这怪物岂不是要出世为害人间?一个妖神还没出现就弄得人心惶惶了,如果再跑出来个怪物……”  “没关系,再用另外的东西把它封印起来就是了。”  “另外的东西?”  “恩,你的血。”绿鞘笃定的点点头。  “我的血?”怎么又是她的血啊,她的血都快成了万能冲剂了,杀敌,解毒,治愈,封印,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为什么啊?我除了命数奇特八字比别人硬点就没有什么不同了啊,为什么血可以做那么多事?”  “你……阁主没有告诉过你?”  花千骨一听急了,东方彧卿到底有多少事瞒着她啊!  “告诉我什么?他什么都没说啊!”  “你以为每个人的血都可以由天水滴孵化出糖宝这样等级的灵虫么?”  “究竟……究竟是怎么回事?”  绿鞘摇了摇头:“既然阁主没有告诉你他肯定有他的理由,我也不能擅自对你多说什么。反正你放心,用你的血绝对能封印住这个怪物。”  “好吧……那我应该要怎么做?”花千骨紧张的看着下面黑乎乎的大洞仿佛立刻就要将他们全部吞噬,也顾不上再去探究为什么血有那么多用途了。  绿鞘从怀里掏出一个石头一样的东西递给她,可是是空心的。  “这次要多费你点血了。”  花千骨点点头,割开血管将那容器装满,绿鞘在上面写画了些什么。顿时那个石头发出诡异骇人的红光。  “我现在下去取崆峒印然后换上新的封印。”  “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的。”  “不行,我们一起下去,相互有个照应。”花千骨一想到旷野星的尸体心头一阵发凉。  绿鞘勉强点了点头,眉间一丝忧郁神色。几人小心的绕过铁索,飞到崆峒印周围。周围空气都凝固了,下面传来的热气越来越重,似乎是谁在急促的喘息。  花千骨紧张的看着绿鞘替换封印,大颗大颗的汗水直往下落,朔风握住了她的手。  绿鞘深吸一口气,飞快的取下了崆峒印然后在原位放上了花千骨的血。  花千骨接过她迅速递过的崆峒印放入墟鼎之中,感觉到周围剧烈的摇动起来,铁索哗哗作响,下面传出奇怪可怖的吼声,震聋发聩,连忙拉住绿鞘便准备离开。  却不料绿鞘甩开她的手,用尽全身力量将他们向上推了出去:“封印未完成,来不急了,你们快走!”  说着继续默念着咒语,双手结成法印,浑身一片绿光闪烁。这时无数条银白色的透明的触手一样的东西急速的从下面伸了上来。  花千骨大骇之下想回去拉她,却被朔风拦住。只是刹那间的功夫那触手已穿过了绿鞘的身体,花千骨能看到她身体内力急速流失,却仍在努力进行封印。终于在失去内丹的那一刻,完成了封印,然后随着慢慢向下收回的触手一起往下坠去。  “绿鞘!”花千骨惊恐的喊了一声,直往下飞去抱住她高大的身子。  “你骗我!你骗我!你这没有危险的!你早就打算牺牲自己来帮我换取封印的了对不对?”她想哭可是哭不出来。  绿鞘奄奄一息的努力睁开眼睛,对她笑了笑。  “你为什么要这样啊?”不值得的,不值得这样为她,她们只有过几面之缘,相识不深,何苦舍命为她?  “你别难过,我只是在完成我的任务罢了。”  “告诉我,什么方法可以救你!我的血!我的血可以么?它百用百灵的!”花千骨慌乱的伸出手喂血给她喝。  绿鞘咳嗽了两声,面色越来越苍白:“没用的……”  花千骨又拼命往她体内输入真气:“你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等我拿到女娲石就一定能够救你了!!”  绿鞘摇摇头:“来不急了……对不起每次对你不是很凶就是冷冰冰的,因为你的命格……我总是怕阁主因为你而出什么危险,其实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很喜欢你,那时候,咳咳……那时候你也是这么小小的,提着一筐萝卜……”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花千骨嘴唇颤抖的闭上眼睛,再一睁开眼,几人已到异朽阁中。  “东方!东方!你出来啊!!”花千骨抱着她的身子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  “你别难过,也别觉得愧疚或者对不起我,我说过的,一切都只是交易而已,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用付出代价的,要拿到崆峒印也一样。你欠异朽阁的太多,不是那么容易就还得清,我只求你好好待我们阁主。他这一生够苦的了,不要再让他难过……”  绿鞘的声音越来越低,终于闭上了眼睛。花千骨脚步顿下来,怔怔的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  东方彧卿从外面飞奔而来,眼前看到的就是她抱着绿鞘的尸体,面若死灰的呆滞神情。  东方彧卿步子慢了下来,走到她跟前,看着绿鞘,眼睛里划过一丝叫人抓不住的哀伤,然后依旧面色平静,没有说话,也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花千骨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他之前跟她说过这条路难走,她终于知道有多难走了。  “东方……”她低低唤了一声,六神无主的模样叫东方彧卿心头一疼。  失血过多加上悲愤攻心,花千骨眼前一黑往前栽倒晕了过去。70.再生枝节【VIP】  花千骨醒来的时候东方彧卿、糖宝还有朔风都在她身边。  “绿鞘呢?”她一坐而起,神情惊恐,仿佛刚刚经历过一个及其可怕的噩梦。  “你放心,我都安妥好了,异朽阁的人有异朽阁的安葬方法。谢谢你将她的尸身带回来,否则她的魂魄只能被万鬼缠噬而烟消云散。”  “为什么会这样?”  “异朽阁的人知道太多天机,人神共愤。鬼不肯放过,天也不会放过,没有人可以活过二十五岁,所以你用不着负疚,这是绿鞘的命。”  花千骨一惊,握住他的手:“那你……”  东方彧卿安慰的对她笑笑:“别担心,异朽阁的人虽不修仙,也没办法长生不老,但是不入地府也不入六道轮回,是跳出六界之外的。之后我自会找好户人家让绿鞘投胎,没有喝过孟婆汤,她会带着记忆托生。如果她还愿意接受这样周而复始短暂又可悲的宿命,她自己会回来,如果她想过平常人的生活也可以,关于异朽阁和她所知道的一切她虽心里明白但永远没办法说出口,一旦过了二十五岁,她就会忘记前几世关于异朽阁的一切,今后生生世世都只是平凡女子。”  “这……”太不可思议了,花千骨一脸的惊异。  “我说过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异朽阁也不能例外。知道那么多事情的代价就是我们的命,而唯一只能靠轮回来逃脱。”  “那东方你……”花千骨简直不敢再深想下去。  “时间紧迫,以后我再慢慢跟你说。”东方彧卿知道她要问什么,连忙打断她扯开话题,“现在只差两样神器,玄天伞和勾栏玉。玄天伞在杀阡陌那,不知道他肯不肯给你,若是不行,你就只能智取。”  “我跟姐姐好好说,是用来救命的,我相信她一定会借给我。”  “你想得太简单了,杀阡陌他们费尽心机收集神器就是为了妖神出世,一统六界,又怎么会这么轻易把神器给你。就算他肯其他的妖魔也是不肯的,他身为魔君在其位谋其政,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你记住,见他之后千万不要告诉他你收集到了那么多件神器,不光是他,其他任何人也都不能说,知道么?这也是为了神器的安全还有你的安全着想,半点纰漏都不能出。”  “好吧,那拿到玄天伞之后呢?是不是勾栏玉的位置就能够知道了?不然时间快来不急了,师父要是醒了就麻烦了。”她一想到师傅醒后发现神器失窃后勃然大怒的样子就吓得两腿哆嗦。  “勾栏玉……你到时候问朔风吧!”  东方彧卿若有所指的看着一旁始终安静不语的朔风,朔风抬起头来惊讶的望着他,在东方彧卿洞穿一切的眼神下不由自主微微慌乱的别开脸去。  “朔风?!”花千骨不解的皱起眉头,一片阴霾在心底挥之不去。为什么身边的这些人,都有这么多事情瞒着她?  “记住,女娲石归位之后立马拿回去救你师父,然后把其他的几件神器放回你师父还有温丰予的墟鼎之中。务必做成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恩,知道。那我现在去找姐姐了。”  “去吧,万事小心,一有什么不对,就马上让糖宝来通知我。”    花千骨和朔风还有糖宝离开了异朽阁,转瞬间已到万里之外的小岛上,这里离长留山不远,是她和杀阡陌经常相聚的地方。  花千骨坐在礁石上用力吹起杀阡陌给她的骨头哨子。哨音凄厉破云,等了大概一个时辰,杀阡陌翩翩御风而来。  “对不起啊小不点,都是那些该死的家伙不停的缠着我说来说去说个没完,所以来晚了。嘿嘿,半年没见了,想我了吧,是不是等得很心急啊!”杀阡陌一把抱住她在空中甩了几个圈圈。  然后一脸凶悍的瞪着一旁的朔风:“把小虫子带来也就罢了,怎么还带了那么大一个闷油瓶啊!”  因为花千骨的原因他见过朔风几次,因为是极少数完全无视自己的美貌的人之一,所以杀阡陌一直耿耿于怀的记得他。看吧看吧,又把脸别过去了,眼中波澜不惊的,口水捏?花痴状捏?谁看见他美丽的脸生物曲线不会发生点变化啊,他到底有没有审美常识啊!气死他了!  朔风懒洋洋的往一旁沙滩上一躺,看着天空发呆。花千骨和轻水他们总说他没有存在感,也难怪,至今为止,他连存在是个东西都还没搞懂呢!  “姐姐,姐姐,我找你有点急事!”花千骨扳过他的脸,不让他再对着朔风龇牙瞪眼。  “什么事啊?尽管说不要客气。”杀阡陌的声音瞬间变得无比的温柔甜美。  “玄天伞在你那对吗?我可不可以借来一用?”  “玄天伞?为什么你们都要用玄天伞,最近太阳也不是很毒辣了啊?”  “姐姐,不是用来遮太阳啦!”花千骨一头黑线,“你说你们,还有谁也要用玄天伞么?”  “蓝雨澜风啊,她前些日子把玄天伞借走了,说是要去捣鼓个什么东西,我想反正也快冬天了拿着没用,暂时借她玩玩也无妨就给她了。”当时蓝雨澜风说了多少好听的话啊,那个马屁拍的他叫舒坦。所以说手下里面这条美人鱼儿是最聪明最得力最靠得住的了。  “糟了。”花千骨暗叫不妙,蓝雨澜风虽然没办法把师父身中剧毒的事说出去,可是心里却是知道的。莫非她已经猜出自己会为了解毒收集神器寻找女娲石,然后预先把玄天伞给拿走了?  “她还特意强调自己在东海海底修炼,要是我要拿回玄天伞或者有什么吩咐立刻召见她。”  花千骨紧皱眉头,果然是故意要引她前去。  “小不点,怎么了?你突然要玄天伞做什么啊?”  花千骨想把一切都告诉他,可是想到东方彧卿的叮嘱欲言又止。  “姐姐,你很希望妖神出世么?”  “这不是希望不希望的问题,妖神是肯定要出世的。重要的是谁把它给放出来的。听不懂没关系,等有朝一日妖神出来了你就明白了。哼,那几件丢失的神器我总有一天要从白子画那里抢回来,小不点回去提醒你师傅要千万小心哦!哈哈哈!到时候我新仇旧恨跟他一起算!”  “我师傅他……”花千骨低下头去,神情中几分黯然。  “小不点你怎么了?干吗愁眉苦脸的,谁欺负你了么?才半年没见,以前白白胖胖可爱的你到哪里去了,怎么憔悴消瘦成这样。白子画都不好好喂你吃饭的吗?还是跟姐姐回去好了,姐姐那好多好吃的!保准你马上胖回来,抱起来圆滚滚的,又舒服又有弹性。”  花千骨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不是把她当猪养么。旁边朔风转过头来看着她,好久没看见她笑了啊。无法解释自己心中暖暖的感觉,不管将来怎么样,不管他会怎么样,他只希望她能够一直这样笑着,跟第一次见她一样笑着。不管那笑是不是为了他而绽放,不管他是不是还能在她身边默默看着。  “姐姐,那我现在就去东海找蓝雨澜风拿玄天伞。”  “可是你拿伞做什么啊?那个伞封印都没解开,除了遮遮太阳挡挡雨真的是没什么用处了。”  “事关性命,时间有限,以后再跟姐姐解释。”  “哦,那行,你去找她吧。”杀阡陌纤纤五指轻轻翻转,掌心出现一个透明的气泡,嘴里说了些什么,一个个字被装进了气泡里,然后递给花千骨。  “到时候你把这里面装的我的话拿给她,她就不敢不给你了。”  花千骨望着他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朔风在一旁叹口气,他手下为了帮他抢神器拼死拼活的,他就随随便便拿来送人了,真是败家子啊!不过话说起来,他的这种淡然和不在意得失,正是他强大和傲然的表现吧,不管神器再如何,他都有足够的把握再次抢回来。或许,他才是六界真正的强者?不过下一秒看到杀阡陌一脸舍不得的在花千骨身上蹭来蹭去的样子,朔风立刻打消了这种近乎于白日梦的念头。  于是杀阡陌飞回去睡他的美容觉去了。美貌无边,大脑单边的他太过强大,小日子也过得太顺利,已经习惯而懒散的将身边一切复杂事物最简单的过滤处理掉,所以丝毫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花千骨久久的凝视着他的背影,姐姐已经帮过她太多了次了,所以这次不能再把“她”牵扯进来。等她救了师傅,就把玄天伞还给姐姐,一切事情就会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花千骨和朔风立刻利用昆仑镜赶去东海,冀希着诡计多端的蓝雨澜风或许会乖乖听杀阡陌的话把神器给交出来。  可是事情不可能永远跟人们想象的一样一帆风顺。  白子画醒了。  白子画醒的时候绝情殿空荡荡的没有人。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有人上来,所以他就算在这睡上个一两个月或许也不会有人发现。  或许是花千骨低估了他的功力,或许是高估了毒药的毒性,或者是高估了自己的摄魂术,反正白子画醒了,一切朝着无人可以预料的方向蜿蜒前行。  没有什么可以形容他醒来那一刻心里的感受。虽然昏迷中,潜意识里他一直逼着自己醒过来。可是真当醒过来了,他倒宁愿这发生的一切是在做梦。  他什么表情也没有,也没有像察觉到花千骨对同门动杀机时的勃然大怒。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平静下酝酿的是怎样一场狂风暴雨。  他告诉自己要冷静,不可以像上次一样突然失去理智。要相信小骨,这么多年他一直看着她长大,她做的事再怎么出乎他的预料也不会没有理由。  而他现在需要做的,是弄清楚这个理由是什么。  白子画踉跄的推门出去,长留山依旧和往日一样,但是白子画知道这种平静马上将要被打破了。不祥的预感越来越盛,他努力追寻花千骨的踪迹,却始终一无所获。  心中微微有一些急躁,小骨既然把神器全部都拿走了,那就是说她会去找下一个神器,那么……  长白山温丰予!  白子画反应过来,不知道被她拿到没有,他现在要马上赶过去阻止肯定来不急了,只能慢慢调息,然后借助水镜观微长白山。  却没想到看到长白山上一片混乱和悲戚之声。  ——温丰予死了。71.朔风的脸【VIP】    温丰予死了……  神器丢失……  白子画用力的吸一口气,紧紧皱起眉头。  这么多年来,还没有什么事是真正让他想不开或者犯难的。可是这一次,他是真的开始有些慌了。就在花千骨拿走自己的神器的当天晚上,长白山神器丢失,掌门居然还遇害。温丰予的死就算不是小骨造成,肯定也脱不了干系。但是无论如何,他也不相信小骨会杀人。  突然仙剑大会上小骨和霓漫天对战的那一幕在眼前闪现,白子画心头一紧。不管如何,先把她找到再说。  白子画再观水镜,还是无法确定花千骨的行踪。本来法力就没剩多少了,又不像往常一样有花千骨鲜血的维系,他连行动都很吃力,更别说使用观微这么虚耗真气和内力的法术。  思忖了片刻突然反应到,花千骨一路上不可能不带上糖宝。她虽然自己找不到,要找糖宝却不难。于是通过糖宝果然很快便确定了他们的位置,朔风居然也跟她在一块,地点好像是在东海。  白子画连忙取了佩剑,顾不上一直在体内肆虐的剧毒,强撑着一口气匆匆向东海赶去。    花千骨和朔风很容易就找到了蓝雨澜风,或者说是蓝雨澜风根本就一直在那里等着他们。  一看到她花千骨就想到师父中的毒、受的苦,如果不是因为她,事情就不会弄到今天这个地步。这一切都是她一手造成的!花千骨咬牙切齿的看着蓝雨澜风,却见她盈盈含笑,态度极是热情,不知道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今儿是什么风把两位吹来了啊?”  “玄天伞在你这对吧?”拼命忍住报仇的冲动,告诉自己如今赶快解毒才是最最重要的事。  “是啊。”蓝雨澜风的鱼尾轻轻摇摆,卧榻是一个巨型而光亮的贝壳。周边镶嵌满了珍珠和宝石,四周与龙宫布景有些相似,华丽而精致,仿佛海底的一个巨大空泡,就算常人进入,也丝毫不会有呼吸不顺。  花千骨把杀阡陌的话扔给她,她随手戳破听完了依旧妩媚笑容不改,似乎早有预料。  “玄天伞嘛,你要当然可以给你,不过我要和你做个交易。”  “不行!”花千骨一口回绝。  “哈哈,我这都还没说呢,不用拒绝的那么快嘛!”  “你想我用其他神器跟你换,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呀,真是聪明啊,不愧是白子画的徒弟!其实你一点都不吃亏啊,你要的不过是女娲石,给……给……”蓝雨澜风没办法把那件事说出口,只好咳嗽两声,“其他的神器对你而言根本就没有用,我给你玄天伞,并帮你找余下的其他神器,聚集在一起,女娲石归位,那个啥以后,你再把收集的那些神器给我。两边都达成心愿,这样岂不绝好?”  “不行,我绝对不会让你放妖神出世,为祸苍生的!”  “玄天伞现在在我手里,你以为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么?我知道今时今日,就算你有神器在手,我打不过你,可是你以为你就能从我这得知玄天伞的下落了?要知道你会的摄魂术,我也会——”  “你怎么知道?”花千骨惊异的看着她,自己学摄魂术时日尚短,她怎么会知道!  蓝雨澜风从空中慢慢浮游到她身边,绕着她转了两圈,嘴角是妖冶的笑。  “让白子画身重剧毒呢!而且只差一点点就可以把你们俩都杀了!我立下如此大功!居然没办法对别人说!你说我多委屈啊!!只是当时我再怎么都没想到事情居然会进行的如此顺利,白子画会这么护着你这个小徒弟。虽然我不知道他是用的什么方法,居然撑到今时今日还不死。但是更让我吃惊的是,你居然从他那偷了神器跑出来。”  “原来你一直暗中监视我们!”  “怎么会呢,长留山戒备如此森严,借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啊!只不过呢,我蓝雨澜风虽然比不上茈萸用毒,比不上云隐用计,比不上旷野天的机关术,更比不上紫薰浅夏的法术和春秋不败的歹毒。但一般只要是这海上面发生的事情,大大小小都瞒不过我的眼睛。我当时也只是差了些小鱼小虾什么的在长留周围海域守着,没想到会不小心看到你私自从长留山出来,又私自解开了一些神器的封印罢了。”  花千骨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被她掌握。  “所以你立马反应出来了我想要做什么,然后抢先一步从姐姐那借走了玄天伞?”  蓝雨澜风捂嘴一笑:“是啊,不过我倒真是没想到你有这么大的胆子呢!为了白子画居然做到这种地步,真是感动死我了。不过你我都知道白子画是什么人了,我怕他是不会领你的情哦,一看你就是偷偷擅作主张跑出来的吧?以白子画现在的状况,寻常人怕都抵不过。你应该也对他施了摄魂术才拿到神器的吧?你想想,他要是醒了,按长留森严的门规又该怎么惩治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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