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白想着莫风之前是多么优雅重享乐的人,一辈子娇生惯养,肯定没有吃过这样的苦,竟无端生了些许的心疼。 这种疼很微妙,仿佛有只非洲食人的大蚂蚁在心脏间穿行,时不时停下来咬上一口。痒痒的,略有些微微地抽着疼。 李墨白那时想,自己一定是因为看见美好的东西被破坏,才会心生惋惜。毕竟人类对于美的追求生生息息,从未间断过,而但凡美好的事物,总是能够博得更多的好感与同情。 所以李墨白哑着嗓子,眼圈有点红,关切地问莫风:“你……没事吧……” 莫风看向李墨白,怔怔地盯着他的脸良久,突然垂下头,闷闷地笑了数声,再抬起头来时,涣散的眼神已经变得清明。他嘴角含着笑,将脸慢慢地向李墨白靠近。 李墨白警觉,颤了声:“干……干嘛?” 莫风还在笑,那笑容幽幽的,看着瘆人却又极端诱惑。 李墨白的大脑高速地旋转,厄……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闭上眼睛? 他闭了眼,等了一会,啥事也没有发生……于是好奇地睁开一只眼…… 咦?!! 原来莫风正在用牙齿替他咬开束缚手臂的绳子。 莫风贴得很近,这个角度,李墨白的脸几乎是完全地埋在他的胸/膛里。扑入鼻息的血腥气味虽然浓烈,却遮掩不了莫风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味。 李墨白的脸红了,他想,一定是因为血液的味道太冲鼻! 李墨白还在晕乎着,眼前猛地出现莫风的脸,两人的鼻尖几乎凑到了一起。精致的面容上笑意盈盈,莫风咧开嘴,他的牙齿上满是血,应该是咬绳子咬伤了牙龈,却满不在乎,带着孩子气的喜悦:“解开了。” 李墨白惊得脑袋向后仰,后脑勺‘砰’地一声撞在身后的墙壁上。他龇牙咧嘴地刚要喊疼,莫风的唇,堵了上来。 嘴上的触感很温柔,软软的,带着一点点的冰冷,混杂着铁锈味道的血腥。 李墨白整个人都傻了,心脏扑扑地跳得飞快,瞪着眼,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 那双眼睛冲他弯了弯,眨眨眼。 李墨白也傻愣愣地眨着眼睛回敬他。 这个纯情如初吻般的蜻蜓点水式的接触很快结束,莫风退开脸,舔着嘴巴笑得很得意: “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李墨白想他那会子的脸蛋红得,一定堪比猴屁股。 这之后两人又陷入沉默的循环,各自想着心事。好一会,莫风淡淡地说:“你放心,我有办法让你出去。” 李墨白没有搭理他,呆呆地望着天。 黑衣人回来以后,李墨白才明白莫风所说的计划是什么。不同于之前,这回莫风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就是莫老大,黑衣人见他招供,脸上忽喜忽怒,在愤怒与释然间徘徊。 终于愤怒战胜了快乐,黑衣人解开莫风手上的绳索,将他拖到那下水道的沟槽边。黑衣人的脸上带着地狱罗刹般的狰狞,一把将莫风的头按入那片浑浊的脏水中,红着眼,愤怒地咆哮:“我让你也尝尝窒息而死的滋味!” 大约30多秒的时间内,莫风起先还在剧烈地挣扎,手臂在水面上扑腾,后来动作慢慢地变得迟缓。李墨白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里。黑衣人在这时将莫风提溜起来,后者猛烈地咳嗽数声,扑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呕吐。 稍事休息须臾,黑衣人又提起莫风的头发,将他的头按入水中…… 李墨白闭上眼,他的手已经被莫风解开捆绑,若不是为了不让黑衣人发觉,此刻他真的想用手捂住双耳。不想去看,不想去听。 莫风终于被黑衣人拖了回来,软绵绵地倚坐在墙边,闭着眼大口喘着气。他的身上湿漉漉的,肮脏污臭的水渍顺着发梢一滴一滴坠落在地面上。 黑衣人大动肝火,又得休息片刻。 李墨白凑上去,这回是实打实地关心:“你傻了?为什么要承认?” 莫风向他扯了个笑,向后避开:“别过来,脏……”然后悄悄地将手中的一样东西塞在李墨白的手里。 那是一把小钥匙,用来打开李墨白的脚链。钥匙是刚才被黑衣人那番折磨的时候,莫风从他的身上顺来的。 李墨白的眼圈又红了。 莫风笑了:“傻,要感谢我等会吧。我们还有要做的事情,”他看看远远坐着的黑衣人,低声道:“说我死了。”说完,便头一歪,一下子栽倒在地面上。 李墨白心领神会,冲着黑衣人喊:“他……他死了!” 黑衣人猛地睁开眼,扑到莫风面前,先按按他的鼻息查看,然后又趴□,耳朵贴住他的胸膛听心跳。 李墨白已经悄悄地解了脚踝上的锁链和手上缠绕的绳子,在黑衣人的身后,猛地用绳子勒住他的脖子。 黑衣人如梦初醒,凶神恶煞地扭头准备扑向李墨白。 莫风睁开眼,迅速抱住黑衣人的腿,举起拳头狠狠地捶打他断裂的腿骨。 李墨白和莫风初时想着,有他们两个人的禁锢,再加上袭击黑衣人腿伤带来的剧痛,黑衣人一定会瞬时失去抵抗能力。 可惜今天李莫二人真正是样样不顺,黑衣人力气极大,一脚踹开莫风,转身像抓小鸡似的,拎起李墨白的脖子丢出去大约一米。 李墨白和莫风趴在地上,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照着自己的小腿重重地一锤,‘咔’地一声,将腿上再一次突出来的断骨打了回去。 黑衣人冷冷地冲莫风一笑,白晃晃地牙齿闪烁着森冷的寒意: “之前你给我的那一枪,倒是送了我一样好东西,”他指指自己的脑袋,“那弹片至今还留在这里面,压迫了脑神经。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痛觉了。” 李墨白和莫风惊得大眼瞪小眼,招式用尽,看样子,今天他们逃生无门了。 虽然没有痛觉,但黑衣人也已经精疲力竭,他决定是时候该了清这笔恩怨。 他回过头,向着身边的空气,竟然流出了一行热泪:“小唯你看,我终于找到他了!现在让我帮你报仇,好不好?” 那个虚幻的小唯一定是首肯了,黑衣人欣慰地点着头,弯腰从地上的背包中拿出两个铁罐子。 铁罐子从外表上看上去只是两个普通的装奶粉的罐子,但上面缠绕的导线电极却暴露了其的实质。李墨白明白,那一定是黑衣人自制的炸弹。 看样子,黑衣人是早已打算好了要与他们同归于尽。 李墨白和莫风绝望地看着黑衣人从怀中掏出引爆器,按下正中的红色按钮。 什么都没有发生。 三人同时瞪大眼,胸口似憋了一口气吐不出来。 黑衣人疯狂地按着那个按钮,可是怀中的炸弹毫无任何反应,他颓败地瘫倒在地上。 求生的渴望可以激发人类无尽的潜能,李墨白和莫风趁黑衣人愣神,猛然从地面上爬起来,向下水道出口方向冲去。 那是一个向着上面地面攀爬的铁梯子,仰起头,圆形的顶盖已经敞开,头顶一片蓝天白云,暖暖的阳光洒落在李墨白的身上,生的希望就在眼前。 莫风冲着他笑:“我没力气了,你先上去,再来拉我。” 李墨白也对着他笑,这是他们相识后,他头回发自内心地向莫风微笑,那笑容不再掺合任何目的和居心,而是饱含着真正的信任。 也许还有一些其他的,莫名的情愫。 李墨白想,逃出去以后,他有很多话想对莫风说。 他转身,攀爬着梯子。 突然有人抓住了他的脚踝。 李墨白低下头,看见黑衣人不知什么时候追了上来,一把推开莫风,抓着他的脚,恶狠狠地说:“你们谁也逃不掉。” 希望坠入绝望,只在一瞬之间。 李墨白疯狂地蹬踢着腿,可是脚踝上的手死死地抓住他,将他慢慢地向下拖。 李墨白的手臂渐渐失去力气,抓住铁梯的手慢慢地松开。 绝望转为希望,也只在一念之间。 一颗子弹从头顶上射下来,正击在黑衣人的手臂上,黑衣人前臂中弹,叫一声,松开了李墨白的手,捂住胳膊。 李墨白抬起头。 阳光之下,一个男人蹲在井盖边。他的脸上戴着面具,像那种化妆舞会上王子戴着的假面,花俏的花边,鲜艳的色泽。假面遮盖住男人一半的脸庞,假面之下露出一段线条优美的下颌。 男人的唇形很好看,像盛开的玫瑰花,唇边还残有星点青青的胡渣,平添了些许野性的味道。他勾起唇角,伸出手,李墨白听到那个低沉的声音: “小白,你好像爬得很辛苦,要不要我拉你一把?” 李墨白呆呆地望着神秘人伸过来的手。握住,前方等待他的是无聊的戏弄;不握住,后面有虎视眈眈的疯狂黑衣人……两下权衡,他颤巍巍地抓住了男人的手掌。 男人笑了:“乖。”握紧了颤抖着伸过来的那只脏兮兮的爪子。 男人的手心宽厚温暖,他轻轻一拉,就将李墨白带上地面。 一天一夜没见日光,李墨白的眼前一片眩晕,晃了晃身子。男人拦住他的腰,又弯□体,向还在下/面的莫风伸出手。 莫风愣了愣,老老实实地听话。 男人将莫风拉到井盖边。李墨白恢复了些力气,看着莫风,放松地笑。 下一刻,他眼睁睁地看着神秘人将莫风一脚踹回了下水道里。 莫风和黑衣人都趴在下水道的地面上,仰头看向头顶上那个居高临下的男人。 男人勾起唇角,从怀中掏出一个和黑衣人一模一样的引爆器,随手抛了下去: “这个才是真的。” 莫风和黑衣人愣神片刻,然后疯狂地抢夺那个引爆器。 李墨白张嘴尖叫:“你……” 他话还没有说完,神秘人的手刀劈在了他的颈后。 李墨白晕过去前,听见下水道中传来爆炸的巨响。 作者有话要说:呼,好长一章,本来不想写那么多,但是我太罗嗦,加上之前答应亲们这一章神秘人会出来,所以……嗯……就当周末福利好了~亲们看俺这么努力,赏根小香肠,哦不,小菊花吧~【哔~~~~~】~。(≧▽≦)/~下一章是本篇最后一章,会交代几样事情:1.莫风究竟有没有死,还有他究竟是不是莫老大2.黑衣人和小唯的事情3.这一章莫风挺可怜的吧,再透露一个更可怜的,他说的话吧,有真有假,但是那个伤疤的来历确实是真的。至于这个伤疤好了留下了什么,我们以后再说4.小白又落在神秘人的手里了,所以,按照我写文的规律,乃们懂的4242、第九章 ... 李墨白这一回醒来看见的情形,着实让他吃惊不小。 这一次,神秘人没有蒙住他的眼睛,甚至没有束缚住他的手脚。李墨白睁开眼的时候,看见自己正睡在一件明亮房间柔软的床铺上,床铺干干净净,散发着太阳的香味。 李墨白的身上也是干干净净的,看得出,神秘人相当主动地为他清理了下水道里沾染的污浊,替他换上舒适的白色棉质睡衣,甚至为他包扎了额上的伤口。 李墨白环顾四周,这件房间的布置着实吓人。这显然是一个儿童的房间,而且是女孩子的房间。粉红色的墙纸,粉红色的地砖,粉红色的窗帘,粉红色的铺盖。房间左侧整整一面墙大小的玻璃橱柜中,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个又一个栩栩如生的玩具人偶。这些人偶脸都长得一模一样,红润的脸蛋,殷红的唇,大大的眼珠,卷翘的长睫毛,波浪的金卷发。人偶们穿着各式各样的漂亮洋装,端坐在橱柜中,静静地凝视着端详她们的人。 然而这一切却还不足以令李墨白惊倒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一只鹅蛋,真正吓着他的,是他发现自己此时正平躺在一圈火红色的玫瑰花之间! 那些玫瑰鲜艳妖冶,沿着他的身体铺开,如果有人从很高的地方俯视望下,极有可能误以为这大片的红色是从李墨白身体中涌散而出的,鲜红的血液。 李墨白咬紧下唇想,你X的,这也太晦气了!果然,疯子的思维不是他这般凡夫俗子可以领会的。 说人人就到,带着面具的神秘人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随意地往床边一坐,冲着李墨白笑:“哟,小白,你醒了?” 李墨白像炸毛的小猫,腾地一下缩到墙角,手在床铺上胡乱摸着,想要找可以自卫的东西。可惜那床铺上除了玫瑰花外,什么也没有。 神秘人的双眼隐藏在面具之下,但李墨白无端地觉得这会子,他正瞅着自己笑弯了眼。 李墨白和神秘人也算是打过不少交道,该办的事,不该办的事,都差不多做齐全。潜意识里,他倒是习惯了神秘人的故弄玄虚,但这一回,似乎和往常完全不一样。 这个家伙甚至放弃了那个枯燥机械的变声方式,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出现在他的面前,虽然遮着脸,却一直在用自己原原本本的声音和他交流。 不玩神秘的神秘人,嗯……李墨白看看窗户外面的天空,太阳还是从东向西,月亮也没有大白天出现……不对劲,当真不对劲。 神秘人将炸毛小猫满脸的警惕模样收在眼里,心情无比得舒畅。他弯弯唇,用手扶着额,故意苦恼似地叹息:“哎呀,怎么办呢?小白,你好像很怕我啊?” 李墨白正襟危坐,心想这尊菩萨暂时得罪不起,忙将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你救过我两次,我很感激。” 他一面说着,一面偷瞄神秘人带来那个托盘,寻思坏家伙是不是拿了什么东西对付他。 神秘人一拍脑袋:“啊,我差点忘了。”然后像变戏法一样,从托盘中取出一个汉堡,递给李墨白:“你一天没吃东西,我看着怪可怜的,拿去吃吧。” 汉堡的香味飘入李墨白鼻息,他的肚子适时‘咕咕’叫起来。但黄鼠狼给鸡拜年,绝对没安好心,他才不会碰神秘人给他的食物。李墨白摇摇头,很有礼貌地拒绝:“我不吃荤的。” 神秘人的手还伸在空中,声音淡淡的,却带着隐隐地压迫感:“吃了。” 强迫吗?李墨白终于被激怒,搁下脸,打破刚才两人之间那种伪装的和谐。他一掌拍开神秘人的手,怒道:“够了!放我走!” 李墨白虽然很硬气的说完这句,其实心里怕得要命。他想神秘人绝对会被惹怒,而他现在手无寸铁,肉搏又不是那家伙的对手。虽说大丈夫能屈能伸,但让他心甘情愿地听神秘人摆布也是不可能的。李墨白用眼角的余光瞥向不远处的窗户,在心里盘算,圕馫闁苐大不了找机会从那里跳出去。 他心里憋屈,觉得自个真没用,每回都被这家伙吃得死死的,现在还得跟个被调/戏的大姑娘一样,想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自我牺牲道义。 神秘人果然不负众望,一下子欺身上前,攥住李墨白的下巴,迫使他仰起悲愤地小脸蛋。 李墨白捏紧拳,准备抬脚去踹。 神秘人抢先用膝盖压制住李墨白的腿,李墨白动弹不得,心里愈发悲愤,得,这会子,想跳楼都跳不成了! 神秘人挑起小猫的脸蛋,凑近头仔细地看了一会,然后抬起手猛地撕掉李墨白额角贴着的创口贴。李墨白‘嘶’了一声,咧着嘴想喊疼。 神秘人不客气地在他额上的伤口上戳了戳,然后从床上的托盘里拿出消炎的膏药不轻不重地替李墨白抹上,又换了块新的创口贴粘上去,这才满意地退开身体,像家长般叮咛:“嗯,你这额上的伤口最近不要沾水,不然感染了容易留疤,”他咧开嘴,坏坏地笑,“丑了我不要。” 李墨白羞愤地捻起脚下的一支玫瑰花,在手掌心里揉得稀巴烂,极力否定心中因为被关心而涌起地微微的感激。 神秘人今天是铁了心要做好人,又拉起李墨白的手,抚摸着他手腕上被绳子勒出的於紫感叹:“唉,瞧这勒得紧的……弄得我都不好意思再把你绑起来。”他说完,便又准备拿药膏替李墨白抹上。 李墨白猛然出手,去掀神秘人脸上的面具。 神秘人手疾眼快,一把捉住伸过来的贼兮兮的小爪子,发狠吓唬他:“你再试试,信不信我现在就扭断你的手腕?” 李墨白登时老实了。 他沉默地瞅着神秘人替他上药,再三忍耐,终于还是将心中念着的重要事情问了出来:“莫风……没有死吧?” 神秘人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头也没抬,淡淡地反问:“你觉得呢?” 李墨白心想莫风怕是没了,心里升腾起无名的伤感,他猛地抽回手腕,站起身就要向外走:“门在哪里?” 神秘人今天真的很反常,甚至没有阻拦他,还好心地为他指路:“出门右拐。” 李墨白呆了呆,登时似脚底抹油般,转身就要逃。 “小白……”身后的男人叫出他。 果然,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李墨白沮丧地转过头。 神秘人扬手丢给他一样东西,他下意识地接过,低头一看,是一个红彤彤的大苹果。 神秘人冲愣神的李墨白笑:“水果你总能吃吧。”接着,他收起笑容,拉下脸冷淡地说:“莫风没有死,但这是最后一次,不要让我再发现你和他搅在一起。” 李墨白垂下头,声音轻轻的:“那个三月之约,还有效吗?” 这回轮到神秘人怔愣:“……当然。” 李墨白抬头冲他笑得很甜:“那到时如果我赢了,请你按照约定,永远消失。不准打搅我,也不准打搅我身边的人。”他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神秘人看着李墨白的离去的方向愣神半天,然后猛然仰躺进那片玫瑰花堆中,哈哈大笑。 他的手紧紧地攥成拳头,一直都没有松开。 李墨白站在刚才那栋房子的门口发了好一会呆。 这是一栋小别墅,就在他家所在的那个富人区,距离李墨白自己家步行只要10分钟左右。原来那个人一直就在这么近的地方观察着他,而他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当然不久之后,李墨白提着家伙赶到这栋别墅时,里面早已人去楼空,只剩下那个粉红色的房间中那一墙一模一样的漂亮娃娃,带着嘲讽的微笑,安静地望着他。 第二天,那栋别墅门口就被贴上了待售的广告,神秘人,再也没有出现在那片区域过。 至少在李墨白的认知里。 *** 李墨白提着一袋子精武鸭脖子去医院探望莫风。 莫风打电话来的时候李墨白正在喝草莓小牛奶上网,听到熟悉的清爽好听的声音,一口奶喷在键盘上。他一面手忙脚乱地擦着桌面,一面开心地问候:“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李墨白要去医院探望莫风,后者先是客气地请李墨白不要再带鲜花了,病房里太多放不下,然后很委婉地问是不是可以给他带一包精武鸭脖子。 李墨白:“……” 莫风吞吞吐吐道:“你知道我喜欢吃辛辣的东西,但是医生禁止……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再忌口实在难受……” 李墨白:“……那……好吧……” 其实他心里有点小开心,想莫风一定是把他当自己人,才会放下面子,提出这样有违他平日风雅做派的请求。 李墨白此时正笑眯眯地坐在一边看着莫风啃鸭脖子,心中充满了感叹。 优雅的人,即便啃起鸭脖子也是这般优雅。 莫风娴熟地将鸭脖子从中间一扳,细长的脖子便断成两半。接着,他用纤长的手指灵活地将脖子上的肉一条条撕下来,那肉条长短粗细大径相同,如赤褐色的蠕虫,一层一层地堆叠在莫风手中的盘子里。圕馫闁苐 莫风捏起那些‘蠕虫’,慢斯条理地送进嘴里,静声细咀,姿态贵气优雅。 他一面愉悦地进食,一面将当日发生的事情说给李墨白听。 原来当时黑衣人的那两颗炸弹确实被引爆了,而莫风赶在引爆前的那一刹那跳入下水道的污水中,因为水面阻挡了爆炸的冲击才得以侥幸生还。至于黑衣人,警方在事故现场没有发现他的尸首,介于当时的情况极难逃脱,警方初步断定黑衣人的身体被炸裂,尸首碎块分散落入水中,目前他们还在现场打捞这些尸块。 李墨白送了一口气,点头道:“那他不会再来骚扰你了。”他很想问莫风究竟是不是那位莫老大,但是现在这种状况下,他暂时还问不出口。 莫风用纸巾擦擦嘴,转头冲李墨白微笑:“都过去了,我们不说这些扫兴的话题。不过,”他盯紧李墨白的眼睛,勾起唇:“墨白,我们是不是应该谈谈另一件事。” 李墨白望天装傻:“哦?什么?” 莫风弯唇轻笑:“你不会不记得当时在下水道里,我们做过什么吧?” 李墨白猛然站起身,急急地向门外走去:“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先走了,回头再来看你。” 莫风唤住他:“等一下。” 李墨白僵硬转头,莫风冲他刚才坐的位子努努嘴:“墨白,你忘记拿外套了,真是糊涂。” 李墨白赶紧走回去,抓起外套又想向外面冲,却听见外套口袋里‘哐啷啷’地响。他奇怪地摸了摸,竟然掏出一块怀表。 那怀表挺陈旧,表盘也坏了,指针停着不走,背面刻了一行英文字。 李墨白诧异地看向莫风:“这是?” 莫风笑:“随便淘来的小东西,送给你玩。不过,”他看向李墨白,琉璃眸子里涌动着幽光,“怀表背面那句话挺好的,我想给你看。” 李墨白仔细地瞅瞅那句英文,脸腾地红了,低头嘟囔一声:“我走了……谢谢……” “墨白……”莫风再次唤住他,却不是挽留,只是在他的身后淡淡地说:“记住这一句,不管什么时候……我都等着。” “……嗯”李墨白低低地应了一声,逃走了。 即便是世上最冷血冷心的人也会有寂寞的时候,他们脱离社会的主流群体太久,在繁杂的尘世间犹如浮萍,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诉诸心事,摘出面具,将内心的黑暗面完全告知的伙伴。 这就是为什么很多变态选择饲养宠物,在变态们的心目中,或许只有这些低智商,需要依附他们才能生存的弱小生命,才永远不会背叛他们,进而获得他们的信任。 然而动物毕竟只是动物,没有人类复杂的情感,无法触碰理解人类或丑恶、或美好的灵魂,所以变态们依旧孤独,依旧满不在乎却又偷偷期盼着懂得他们的人可以出现。 李墨白面对莫风就是这样的心情。 下水道中共患难结下的情谊让李墨白不禁产生幻想,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是不是终于遇上了一个可以信任,真心待他的人? 但是神秘人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李墨白计划着先处理了他和那个变态之间的纠纷,等一切的危险障碍都消失的时候,他或许真的可以尝试放下心中的戒备,追逐那个许诺守候的美好? 李墨白离开后,莫风仰起头看着窗外的天空,勾起了唇角。 *** 莫风看着橱窗中自己的倒影,将手机放在耳边。 听筒里,那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有事?” 莫风微笑:“你看重的新宠物我接手了,这一局,看样子是我赢了。” 电话那一端的人挂断电话。 莫风依旧举着手机,看着橱窗中自己脸上的笑意愈来愈大。 一切不过是一场游戏,而直到目前为止,他是获胜的赢家。 黑衣人的故事很简单,他曾经是个卧底的缉毒警察,受过特种兵训练,拥有坚韧的毅力和爆破专业技术,却在执行任务中爱上了底层毒贩子小唯。黑衣人在职责和爱情之间选择了后者,也就是我们所说的黑化,但是他曾经的身份依旧是一击致命的弹药,并在最终害死了他的爱人也毁灭了他。 黑衣人的身份被小唯的上家毒枭发现。小唯死了,黑衣人被打断四肢活埋,却侥幸生还,因为头部中弹罹患迫害妄想症。 迫害妄想症的患者时时刻刻生活在恐惧中,总觉得周围的人会伤害他们,因而失去正常的思维判断能力,极易被外界暗示引导。 黑衣人的病症是他时刻害怕着那个毒枭还会来谋杀他。其实他头部受过重创,根本不记得仇家的模样声音,甚至姓名。 黑衣人被救后隐退,做大公司的保镖。在这里他遇到了一位姓莫的上司,上司派他去跟踪一个叫做李墨白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经常去一个小酒馆,他职责在身也只能前往,一整晚百无聊懒地灌着闷酒。 莫风曾经预备在李墨白身上的计划,因为夏成的出现而全部打乱。不得已,莫风在解决了夏成后利用手下黑衣人的那段悲惨过去自编自导了一出苦肉计。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情谊,能与面临死亡威胁时共患难所结下的信任相抗衡呢? 起初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按部就班地顺利进行。黑衣人听命于他,假装抢劫,医院刺杀,囚禁折磨。但一切的一切到了下水道里就全变了。当黑衣人神经兮兮地向莫风提起小唯时,莫风这才发现,黑衣人是真的想要杀他。 有能力造成这一反转局面的人,莫风只能想到那么一位。 神秘人很早就识破莫风的企图,于是暗示黑衣人莫风就是毒枭。黑衣人的迫害妄想症让他分不清事实真相,所以将计就计利用此次机会杀莫风。 莫风摇着头叹息,那个人,确实厉害…… 可惜他最终逃了出来,所以这一局依旧是他赢了。而那个愚蠢的李墨白也至此对他深信不疑。 莫风满足地笑了,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