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忧伤我的左肋》 作者:顾溆赜 你的忧伤,我的左肋(1) 很多天以后,我在网上看见“完美主义”,我问他,你的左肋还在疼痛吗?他发过来许多重复的QQ表情,说溆赜,有的伤是永远不会被扶平的。 我说那是我说错了吗,我一直以为时间可以让人淡忘掉所有的东西。他说溆赜,你没有错,我想让时间淹死自己的伤痛,但我的伤痛却学会了游泳。 他说溆赜已经很晚了,你是在赶稿子吗,我要去复习了,今年还要参加成人高考呢。然后没等到我跟他说“晚安”就下线了,我打开他黑灰色的头像,发信息给他,说晚安吧。 我和纪年坐在大学空旷的球场上,抬头仰视着黑幕一般的夜空,他说溆赜,为什么今天的夜空这么深邃啊,跟电脑死机黑屏似的。我笑笑,说纪年,你是在故意逗我开心吗。 纪年看着我,说溆赜,你的左肋还在疼痛吗?我说一个叫“完美主义”的朋友跟我说,说他想让时间淹死自己的伤痛,但伤痛却学会了游泳。我说纪年我真羡慕他,他可以不让自己的伤痛死去,可以永远记住自己留下的过去,看着伤痛悄悄浮在水面上,而我不行,纪年你知道吗,我渐渐开始遗忘自己的过去。 我说纪年,我们晚点再回去好吗,我想坐在这里。纪年说那我唱歌给你听吧。 你的言语很慌张/悄悄躲开我的脸庞/不知是谁放弃了等待/就像流星划过一去不在/你的左肋我的忧伤/我们在拥挤的人海中走散/我不担心我不害怕/因为我会深深的记住你呼吸的味道…… 我从话剧社回寝室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1点半了,跟编辑部的人在一家名叫“白桦林”的饭店吃了夜宵,满脑子里还惦记着那本厚厚的剧稿。 寝室里的灯还开着,全宿舍的人围着电视机看恐怖片。一哥们说刚刚我们看着正紧张,你的手机突然响了,铃声居然是“多啦爱梦”,跟气氛太不协调了。我说是吗,然后哼笑了一下,说我去话剧社的,手机没带在身边。 我从床头边的枕头底下把手机拿出来,屏幕上提示我说有信息。我打开收件箱,看到三条信息,都是Rue的。 她说溆赜你睡了吗,这些天你过的好吗。我看了一下时间,是10点多发过来的,然后是第二条信息,她说你睡了是吗,那好吧,晚安。我又看了一下时间,是11点左右发过来的。最后是第三条信息,她说溆赜,你是不是不理我了。 我很想告诉Rue我没有不理她,但是我想她是否还会那么在意我的解释呢。 我开始怀念Rue,开始想跟她在一起时的每一件事,我翻开日记本,在密密麻麻的字里行间找寻有关于她的记载。我想或许我不应该怪她,只是我自己学不会如何放弃一些曾经属于自己的东西。 我开始慢慢记得好多事情,记得我在离开家的前一天发信息给Rue,告诉她我爱她;记得在2005年的年末,在和距离她几百公里以外的地方,我们一起看着墙上悬挂的钟,看着午夜时针划过12时的那道优美的弧线,听她对我说,会一直陪我走下去。 那天晚上我一直在做一个梦,梦见Rue对我说:爱不是彼此凝视,而是朝着一个共同的方向眺望。她一遍一遍的对我说同样的话,而我却渐渐的看不清她,她越来越远,像一座绮丽的仙山在云海中沉没。 慧晨说溆赜,你的眼睛怎么那么红啊。我说没有吧,一直睡的挺好的。他拿出几幅画,我一边翻阅他一边跟我贫嘴,说没心没肺的人睡眠质量都挺好的。 我说这素描画的真不错哎,挺有意境的。他说那是,我是谁啊,谁是我啊。 其实我一直很高兴能认识慧晨,觉得他是挺开朗的一个孩子。我说你有空的时候弹吉他给我听吧。他说好,你来St.Rome,我跟我几个朋友开的咖啡店。 我在他家住过一个晚上,是大一快结束前的几天,学校实在太热了,正巧他是本地人,我就轰到他家去了。我们躺在空调房里给蹲守宿舍的几个哥们轮番打电话,说哎吆不行了,冻死我们了,你们学校里挺暖和的吧。 我在他书桌的抽屉里找到一张相片,是一女孩子的,长的很干净。我说这女孩是你朋友吗。他接过来看了一会,说恩,是的。我说她人呢。他摇头说不知道,可能在某个孤独的城市里吧。 我说她跟你很要好的吧。他翻了一个身,说你怎么知道她跟我很要好啊。我说猜的,你留着她的相片,说明你很在意她。他笑了一下,说是很在意她。我说那她呢,也一样在意你吗。 他说以前是的,但现在不知道是不是了。我说你没试过去挽留吗。他说没有,我不知道该如何挽留。他说完后拿出一封有很深褶皱的信,说你看看吧,是她写给我的。 咖啡喝光了却还剩下杯渍的余香,地铁到站了却还有人迟迟不肯离开,情歌播完了仍被 不知名的感触刺痛,爱情结束了回味却仍有淡淡的甘甜,你离开了,我却一直站在被你伤害的地方。 我说那是你伤害了她吗。他说是彼此伤害吧。我说为什么呢,感觉挺残忍的。他说那是因为我们太小了。 2006年的“5?1节”我没有回家,一个人穿梭在申城的大街小巷,去过衡山路找老上海的旧房子,在一条很不起眼的小街道上看见柳亚子等人的故居,大门都是紧缩着的,只能站在院子的外面抬头看见为数不多的百叶窗。 假期的最后一天我打开了电子邮件信箱,在里面看见Rue发来的信件。她说她“5?1节”回家了,走在路上总能回想起过去的事,她说她在家乡的街道上看见一个跟我很相似的人,只是眼神跟从前的我已经不一样了。 我回给她一封电子邮件,我说Rue,2006年的春天你把我丢了,不知何时我才能找到你,我告诉自己,这次要牢牢的抓住你,不会让自己再丢了亲爱的你。 暑假的时候去了武汉,新疆和西藏。火车没有直达的路线,只能在西安转车。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有本事,在短短的两个月里就把自己一直寻求的东西都找到了。 后来发现原来很多东西都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黄鹤楼已经破旧不堪,武汉大学的樱花也不是很绚美,长江大桥上的风很狂妄,噶那斯湖根本没有怪物,吐鲁番的人一直不吃吐鲁番的葡萄,只有布达拉宫,依旧每天都会响起不朽的钟声,念唱古老的梵文。 回程的前一天傍晚,我在5000米海拔的青藏高原上失声痛哭,因为我知道那里永远都不会属于我,戏就要落幕了,船就要返航了,文章就要结尾了,诸多的不甘好像只能如此倾泄。只能对着键盘,用力的敲下去,一个字一个字敲出自己的诚惶诚恐,听着它,一个人慢慢睡着。 我发电子邮件给Rue,告诉她我在西藏,一个纯净无暇的地域,每天听着暮鼓晨钟,看着即将消逝的夕阳,觉得自己离天堂很近很近。 我说Rue,当华美的叶片落尽,生命的脉路才历历可见。是不是我们的爱情,也要到霜染青丝,时光逝去时,才能像冬天的枝干一般,清晰、勇敢、坚强。 暑假快结束的时候我一个人坐在古运河的石堤上,看着苍凉的河水在我眼前一去不返。我很想打电话给Rue,告诉她我的左肋一直很疼痛,而她的忧伤,已经在我身边不知不觉的蔓延。 电话里的声音告诉我: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Rue已经换了手机卡,或者说,她把能够换去的东西都换了。而我的通信录里依旧写着“最爱的Rue”,我想我就这样放着吧,一直等到所有的事情都被注销的那一刻。 过了几天我姐发信息给我,问我回来了没,我说回来了。她很气愤,说回来了怎么不通知我们,然后说今晚去吃火锅,一定要到场。 我很久没有吃过火锅了,那么多人围成一圈的吃一锅东西。 我看着我姐,说姐我难受,然后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流。我姐说怎么了你,怎么说哭就哭啊。我说还是姐对我好。 我姐说你现在才认识到啊,我点点头。我说姐是不是认识的晚了啊。 暑假里一直跟姐他们在一起玩,一边写稿子一边在外面吃喝,乐不思蜀了都。我没敢告诉姐关于Rue的事情,我怕我姐会跟我一样,心疼的流眼泪。反正我看见姐很开心,我想我们就这样开心下去多好啊。 今年的暑假和去年的一样,身边的丫头伙计们一个个奔向还有三年才能彻底离开的大学,我在他们的娇小的脸庞上已经看不见从前的眷恋了。 上公共车的时候他们一次回头都没有,只有我,站在车站的大门口,回想一两年前的某个时候,我们如此慷慨激昂,意气风发,觉得天空中的太阳是那么的骄傲,一如我们曾经飞逝而过,不再驻留的青春。 我发短信息给Rue,告诉她,我多想一切不曾改变过,我们还是我们,不要彼此离开。 我突然发现Rue很长时间没有再联系过我,或许我在她生命中的痕迹已经磨损待尽了,又或许是我想多了,可能我从未留下过什么。 你的忧伤,我的左肋,原来自己一直疼痛着的就是你每一次皱起的额头。Rue发短信对我说,溆赜,记住要对自己好。我努力的抬起头,仰望着蔚蓝的天空,对着浮云点头,说我会对自己好的。 偶尔我也会觉得自己的肋骨很痛,我想是不是Rue在距离我很远的地方开始忧伤,我想告诉Rue,其实我从来没有要离开过你。 日子很简单的从我身边流淌而过,我站在岸边描述自己回不去的历史,一笔又一笔。退潮的时候,我看见湿漉的河床上刻着模糊的字迹:你……忧伤,……左肋。 LandA二月泪雨 布达拉残缘(1) 拉达布 我从小听阿妈讲起一个传说,在那积满着厚厚白雪的西山的那一边,有一个纯净美丽的湖;在那片湖边,生长着终年绽放的雪莲,但只有拥有真爱的人才会看见那片灿烂的紫红色。阿妈说我今生注定要为一个姑娘翻越过那座雪山,去摘回一朵世上最鲜艳的雪莲,来留住那个我心爱的姑娘…… 我叫拉达布,喜欢在黄昏的时候仰望盘旋在青藏高原上空里的猎隼,看见它们划过云层时留下的壮烈的痕迹,像一道可以撕破历史束缚的电。我问阿妈,那群整天在空中飞来飞去的隼,它们究竟要去哪里,为什么它们一直在飞,却怎么也离不开我呢?阿妈说它们一直在尝试着飞去一个叫布达拉的地方,在那儿,有它们寻觅以久的天堂。 我说阿妈我也要去布达拉,我要跟着那群隼一起去,一起去寻觅那种天堂。阿妈听完后会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就像西山上常年不化的雪。她说拉达布,你会去的,有一天你会离开这,去寻觅真正属于你的天堂。阿妈一直这样跟我说,而我不知道她所说的“有一天”会是在什么时候;但我很想跟着那群隼,一起飞向布达拉,一起飞向那个真正属于我的天堂,还有那个我心爱的姑娘。 卓玛 我叫卓玛,从小听阿妈讲起一个传说,在那积满着厚厚白雪的山的那一边,有一个纯净美丽的湖;在那片湖边,生长着终年绽放的雪莲,但只有拥有真爱的人才会看见那片灿烂的紫红色。阿妈说今生注定有一个人要为我翻越过那座雪山,去摘回一朵最鲜艳的雪莲,来留住我的心…… 我喜欢在黄昏的时候仰望盘旋在青藏高原上空里的猎隼,看见它们划过云层时留下的壮烈的痕迹,像一道可以撕破历史束缚的电。我问阿妈,那群整天在空中飞来飞去的隼,它们究竟要去哪里,为什么它们一直在飞,却怎么也离不开我呢。阿妈说它们一直在尝试着飞去一个叫布达拉的地方,在那儿有它们寻觅以久的天堂。 我说阿妈我也要去布达拉,我要跟着那群隼一起去,一起去寻觅那种天堂。阿妈听完后会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就像西山上常年不化的雪。她说卓玛,你会去的,有一天你会离开这,去寻觅真正属于你的天堂。阿妈一直这样跟我说,而我不知道她所说的“有一天”会是在什么时候;但我很想跟着那群隼,一起飞向布达拉,一起飞向那个真正属于我的天堂,还有那个会来留住我的心的人。 拉朗 我叫拉朗,出生在布达拉宫,每天听着佛殿昏沉的古钟,随着天空中飞逝而过的隼,缓缓地敲响二十四下;然后我会静静地闭上眼睛,开始幻想着布达拉宫外神奇的夜景。阿妈说我不可以离开布达拉宫,永远不可以;因为我注定要成为新的“图腾”,成为所有人期待着的信仰。我不知道什么叫做“信仰”,但我每次看见那个被人们很恭敬地称为“图腾”的老人,面对着布达拉宫深厚的墙壁眼泪纵横的时候,我就清楚的看见了自己,看见了自己在不久以后的未来,一个我耗尽一生都永远躲不过的宿命。我只有默默地等待而已,一种很不甘心地默默等待而已…… 拉达布 在我15岁生日的那一天,阿妈跟我说,“图腾”死了,我们需要有一个新的信仰,来救赎所有人失落的灵魂。我问阿妈谁是图腾呢?阿妈很慈祥地看着我,说拉达布,你会知道谁是图腾的,很快就会知道,再耐心地等等吧。 我抬头看见有一只矫健的隼正展翅飞过广袤的苍穹,在空中留下一道永远不会被磨灭的裂痕。我想自己应该很快就可以和那群隼一起,飞向那个天堂了,还有那个我心爱的姑娘。 拉朗 图腾死了,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让他驻留一生的布达拉宫。我看见老人的脸颊上还很清晰地挂着两道脉络分明的泪痕,但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嘴角边,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抓住我的手腕,说拉朗,你走吧,离开布达拉,离开这个地方!我没有答应他,因为我知道自己的命,知道自己的命来自何处,归往何处。 只是我很不明白,为什么他垂下的右手没有指着我的布达拉宫,而是那更陌生的东方。我同样不知道,在他所指的那个神秘的地方,究竟有什么样的人在等待着我。 小卓玛 我是小卓玛,从小跟着姐姐一起长大,每天都在听姐姐讲神秘的传说,哼唱古老的歌谣。我知道姐姐一直在等,在等那个可以为她摘下最鲜艳雪莲花的人,来留住她的心,带着她,跟天空中翱翔的隼一起,飞向那个梦中的天堂。 我想姐姐一定会得到她所要的幸福,一定会等到那个来永远留住她的心的人。我要和姐姐一起等,一起等那朵最鲜艳的雪莲…… 拉朗 佛殿的大喇嘛对我说,拉朗,你不能成为新的图腾;你看见死去的老图腾的右手了吗,他一直在指着离布达拉宫很远很远的东方。拉朗,也许你该走了,离开布达拉,去那个陌生的东方,去找回那个注定要和你有同样命运的人。 天边的彩霞很妖艳,印在西山终年不化的雪上。我抬头看见布达拉宫殿围墙上的一角,正停着一只凝视着东方的猎隼,有苍白的绒毛和尖锐的爪牙。我轻轻吹了一声口哨,隼展开它宽大的翅膀,一跃而出,冲向那印在西山上的妖艳的彩霞。 拉达布 她说她叫卓玛,我在西山的山脚下第一次看见她。她总是仰望着山上的白雪,然后很悠扬地踮起脚尖,翩翩起舞。 我说我叫拉达布,她停下欢腾的舞步,睁开眼睛,说你好。然后继续仰望着西山上的白雪,露出风铃般清朗的笑靥。 卓玛 他说他叫拉达布,我在西山的山脚下第一次看见他。他总是带着一只青绿色的横笛,有很长很长的头发,然后很悠扬地吹起古老的歌谣,就像我每天给小卓玛哼唱时的一样。 我还记得阿妈一直对我讲起的那个传说,我也一直在等那个可以留住我的心的人。我仰望着西山上的白雪,幻想着在那片白皑皑的后面,盛开着世上最鲜艳的雪莲。只有拥有真爱的人才会看见那片灿烂的紫红色。 小卓玛 姐姐一直在笑,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姐姐笑得这么开心了,就像一串轻逸的风铃,在空中摇来摇去。 姐姐对我说,小卓玛,你知道吗,我看见了那个人,吹着青绿色的横笛,在西山的山脚下迎接我。我为他面对着山上的白雪跳舞,幻想着有一天,他捧着世上最鲜艳的雪莲花来等我,来留住我的心。 我真的很高兴,姐姐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在西山的山脚下,有一个人,会来留住姐姐的心。 拉朗 我已经走了很远了,身后宏伟的布达拉宫渐渐地从我的视线和记忆里消逝。我想会有一天,自己能够彻底的忘记曾经的那一段历史,留在模糊不清的布达拉。 我一直在往东走,感觉朝阳越来越暖和,印在深绿的青藏高原上,溅起金黄色的涟漪。我想我的马儿会永远陪伴着我,跟我一起,去找到那个注定要和我有同样命运的人。 拉达布 阿妈说我该准备准备了,在不久之后会有一个人来接我走,离开这里,去我一直梦想着的天堂。我说阿妈你呢,你会跟着我一起走吗。阿妈又会笑,说你还记得小时候我讲给你听的传说吗?在那积满着厚厚白雪的西山的那一边,有一个纯净美丽的湖;在那片湖边,生长着终年绽放的雪莲,但只有拥有真爱的人才会看见那片灿烂的紫红色。你今生注定要为一个姑娘翻越过那座雪山,去摘回一朵最鲜艳的雪莲,来留住那个你心爱的姑娘…… 我说阿妈,我在西山的山脚下看见了一个女孩,她总是仰望着山上的白雪,然后很悠扬地踮起脚尖,翩翩起舞。那个人就是我心爱的姑娘吗?阿妈说,你的爱当然只有你才会知道了,或许是,或许又不是吧。 卓玛 我带着妹妹来到西山的山脚下,来找那个吹着青绿色横笛的人。我看见一匹很瘦弱的马儿,在马儿的旁边,依偎着一个留着很长胡须的男人。他的手中也有一根青绿色的横笛,悠扬的乐曲声从他的嘴角边淡淡地流淌出来。那熟悉的曲子,跟拉达布的一样。 小卓玛说那首曲子好熟悉啊,跟姐姐从小为她哼唱的一样。我点点头。 那男人放下手中的笛子,站起来,抬头看着我。我透过他额前长长的留海,看见一双深邃不见底的眼睛,一道很忧郁的蓝色从他的瞳仁的绽放开来,灿烂无比。 小卓玛说姐姐,你要找的人就是他吗?我摇头,说不是的。小卓玛说,但是他吹出来的曲子跟姐姐你唱的一样啊。我没有回答,但我却知道,我要找的人不是他,他不会来留住我的心。 拉朗 我在西山的山脚下停了下来,腰间的那根青绿色横笛已经落满了灰尘;我很长时间没有再拿起这根横笛了。 我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布达拉宫,想起布达拉宫佛殿里昏沉的钟声。每次在钟鸣的时候,我都会爬上高高的宫墙,吹起那首古老的乐曲,看成群的猎隼从身边飞过,冲向即将逝去的夕阳。 我看见两个长得很像的姑娘,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我知道那个姐姐摸样的女孩子叫卓玛,因为在我离开布达拉的时候,有一个大喇嘛跟我说过,当我第一次停下脚步的时候,会有一个姑娘来到我的身旁,听我吹奏这首古老的曲子;而这个姑娘就叫做卓玛,她会成为我的妻子。 但我有时候不相信,会很怀疑大喇嘛说的话。卓玛她不会成为我的妻子,在她的眼里看不见对我的期望;她的心里一直深藏着另一个人,从她降临到这个世界上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等到那个人,来为她摘下最鲜艳的雪莲,来留住她的心。 小卓玛 姐姐说那个不是她要找的人,尽管他有着一样的青绿色横笛,会吹奏出同样的曲子。 我感觉那个人真的很可怜,他走了那么远的路,却留不住姐姐的心。 拉达布 卓玛去过西山的山脚下找我,而我没有出现在那里。因为在那一天,我试图翻过那座积满着厚厚白雪的山,为卓玛摘回那朵世上最鲜艳的雪莲。但为什么当我站在山顶的时候,我没有看见那片灿烂的紫红色呢?阿妈说过,只有拥有真爱的人才会看见那片灿烂的紫红色。那我呢,是不是还没有拥有对卓玛的真爱?是不是还不能永远留住卓玛的心? 卓玛 今天是我跟拉达布的20岁生日,他说他会在西山的山脚下等我。我要穿着自己最美的外袍,为拉达布跳起最美的舞步。 拉朗 今天应该是卓玛的20岁生日,她会和她心中的人去西山的山脚。那个深藏在她心中的人,究竟有着怎样的世界呢? 拉达布 西山山脚下的草越来越绿了,我的手中却没有那朵世上最美的雪莲花。在卓玛20岁生日的这一天,我还留不住她的心。 我看见在西山的山脚下,有一个留着很长胡须的人依偎着一匹瘦弱的马。他的腰间夹着一只精美的横笛,就跟阿妈给我的一样,青绿色的。 我可以感觉到他的身边有一股很浓烈的气息,那种忧郁的气息在使劲地召唤着我,把我拉到他的身边。我甚至能够清晰地听见他孱弱的心跳,一下,两下…… 拉朗 他就是深藏在卓玛心中的那个人吗?他就叫拉达布啊,跟卓玛一样,今天是他的20生日。 但在他的身上,有一股我从未感觉到过的亲切,那种隐隐的亲切,好像是在慢慢地唤起我的灵魂。他就是那个注定要和我有同样命运的人,我知道了…… 卓玛 我看见两个近乎一样的男人站在西山的山脚下,他们散发着同样的气息,等待着同样的心跳。 拉达布的手中怎么没有那朵世上最美的雪莲花呢? 拉朗 我问拉达布,你可以跟我一起走吗?去你向往以久的天堂,跟着那群划破长空的猎隼。你跟我一样,注定要属于布达拉。 他没有回答我,却问了我一个问题。他问我,你知道怎样才能看见那片灿烂的紫红色,怎样才能摘下世上最美的雪莲花,怎样才能留住心爱的人的心。 我转过身看见卓玛,她静静地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就像我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一样。 拉达布 他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走,一起去我向往以久的天堂,跟着那群划破长空的猎隼。 我转过身看见卓玛,她就静静地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我没有回答他,但我问他,怎样才能看见那片灿烂的紫红色,怎样才能摘下世上最美的雪莲花,怎样才能留住心爱的人的心。 他也同样回答不了我的问题……他转过身看着卓玛,那种神情,就像我第一次看见卓玛的时候流露出来的一样。 卓玛 我感觉到有一种很浓烈的杀气,从遥远而陌生的地域传来。那种杀气,冲击着我面前的两个男人,没有什么可以阻止这个杀气的蔓延。 他们面对面的站着,像在安静地等待一场判决。为什么我觉得,在他们与我之间,根本不存在谁和谁的胜利,以及失败;我们似乎都被命运捉弄了,被捉弄的很茫然,不知所措。 拉达布 天上的浮云开始变动,越来越黑暗。我感觉到有一种很浓烈的杀气迎面扑来,不是来自于眼前的这个男人,而是来自我向往以久的天堂。 天空中的猎隼在慌乱地盘旋,惨烈的嘶鸣声穿透着我的血液,我也感觉到一种灭亡的来临。但我好像一点也没有畏惧,因为我看见卓玛,她穿着最美丽的外袍,在深绿的高原上偏偏起舞,就像一只破茧欲出的彩蝶 拉朗 我知道应该是他们来了,带着自己的欲望和贪婪来到了这里。没有人可以阻止得了这场杀戮,这场早就被安排好的杀戮。 我说拉达布,跟我一起走吧,你是新生的“图腾”,你属于布达拉,你是所有人的信仰,是世界的图腾。 我知道这样对他,对卓玛,都是不公平的;但又有什么办法呢,没有理由和可能去逃避这场宿命。 卓玛 我看着拉达布,知道他是注定不会属于我的,他留不住我的心。 拉达布 我看着卓玛,知道她是注定不会属于我的,我留不住她的心。 卓玛 天空中密密麻麻的利箭像雨点一样砸向拉达布和拉朗,他们没有躲,都只是很安静地站在那里,一同拿起那只精致的青绿色横笛,轻轻地放在嘴角边,吹奏出那首古老的乐曲,就像我从小一直为妹妹哼唱的一样。 拉达布 这是我最后一次吹起这首古老的乐曲了,为卓玛,为一个我注定永远都留不住她的心的女人。 拉朗 这是我最后一次吹起这首古老的乐曲了,为卓玛,为一个我注定永远都留不住她的心的女人。 卓玛 拉达布和拉朗,在他们还没有一起吹奏完那首曲子的时候,就倒下了,手中还很用力的握着那两只同样的横笛。我悄悄地走近他们,在他们中间缓缓地睡下,闭上眼睛。 我感觉到西山上一直终年不化的积雪在慢慢地融解,甘甜的雪水洗尽了拉达布和拉朗身边嫣红的鲜血,载着我和他们,沿着山道,静静地漂向我们梦想中的天堂。天空中阴霾的乌云也渐渐地散开了,骄傲的猎隼在恣意地翱翔,高亢地在为我们鸣叫,像一道电在彻底地撕破历史的伤痕…… 小卓玛 在姐姐20岁生日的那一天,姐姐跟着两个想努力留住她的心的男人一起,漂向了他们梦中的天堂。那一夜之后,整个高原上都绽放着灿烂的紫红色,一大片一大片的雪莲花在热烈的拥抱着这个依旧美丽的世界。 我坐在幽静的高原上,看见自己的小儿子在开心的追逐着天空中飞逝而过的猎隼,又会想起姐姐,还有拉达布、拉朗。他们在那个遥远天堂里,应该不会寂寞。 我拉着儿子稚嫩的小手,说阿妈讲一个美丽传说给你听好吗? 在那积满着厚厚白雪的西山的那一边,有一个纯净美丽的湖;在那片湖边,生长着终年绽放的雪莲,但只有拥有真爱的人才会看见那片灿烂的紫红色。你今生注定要为一个姑娘翻越过那座雪山,去摘回一朵世上最鲜艳的雪莲,来留住那个你心爱的姑娘…… 1/3的几幕剧(1) 我听见有人在很近的地方叫我“小远”,很熟悉的声音;而我回头,却看不见那本应一同出现的熟悉的身影,我才想起,小米他已经不在了。 梧桐树枯脆的落叶又铺满了整个路面,光秃的枝干在恣意地指着苍白的天空和上面行如流水般的浮云。 透过教室厚厚的玻璃,可以看见1/2的长廊;在那段明亮的长廊上,总是可以看见一个扎着很高马尾辨,有很漂亮面孔的女孩,在安静地看着脚下来回默行的路人。 我知道她叫上官清。 上官清 我叫上官清,出生在流泪的七月,在夹杂着疼痛的滂泊大雨里,第一次睁开眼睛,看见这个灰蒙蒙的世界和同样灰蒙蒙的人。 我喜欢站在高高的长廊上,看底下忙碌的人群和空中东来西去的云,然后听见候鸟迁徙的嘶鸣,落向谢幕的夕阳,就像一曲划满伤痕的挽歌,在静静地重复上演。 我坐在运河堆满青石粒的堤边,想起小米,想起小米最喜欢的紫苜蓿花瓣,还有跟他自己一样幽柔的乐曲。小米曾经对我说,说我已经不再像小时侯,不再像小时侯那样贪婪地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我说小米你知道吗,有很多东西是用一辈子的时间也无法追寻到的,一辈子的时间啊。小米微笑,很安静的看着运河沿途漂过的流水,说我知道。 小米总是很安静,很安静地听我讲,很安静点头,很安静的微笑,也一直到他很安静地离开。我想也许以后再也不会有一个人,可以静静地坐在我的身边,陪我看弥留的夕阳,为我弹古老的乐曲了。 小米 小远他一直喜欢叫我“小米”,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每次看见他笑,笑的那么天真无邪的时候,我就决定要永远陪在他的身边,听他静静地叫我小米,陪他看弥留的夕阳,还有,为他弹古老的乐曲。 小远他真的很坚强,一直都在努力地支撑着我孱弱的生命;或许他跟我一样,有一天也会泪流满面地离开这个世界,但我记住的全是小远天真无邪的笑。我想以后一定会有另一个人,可以像我一样,静静地坐在小远的身边,陪他看弥留的夕阳,为他擦眼角边的泪水,听小远为她弹奏古老的乐曲。 学校空旷的琴房里每天都会飘出很悠扬的曲调。我在路过琴房教室门前的时候,又一次看见上官清,看见她静静地倚靠在落灰的拐角,闭着眼睛,沉浸在那个悠扬的世界里。我站在她身边很长时间,自己也不知道是在听那悠扬的曲调,还是在等上官清,等上官清睁开她的眼睛。 小远 小米,我每次听见琴房里飘出钢琴曲的时候,就又会想起你,想起你为我反复弹奏的古老的曲调。 小米,我很后悔,在你演奏生命最后一曲的时候,我没有在你的身边陪着你,陪着你走向另一个世界。 小米,我不敢,我不敢看见你,不敢看见你那双会突然合起的眼睛,不敢让你在最后一刻看见我忍不住流下的泪水,不然你又会舍不得,又会难过,又会带着牵挂远行。 我喊她上官清,她缓缓地睁开眼睛,很安静的微笑,露出浅浅的酒窝。她示意我小声点,指着琴房,说走吧。 我站在门口,说等等可以吗。她说你很喜欢听那首《回忆静逝》吗,那种柔杂着C小调的美丽音符。我说是的,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听过这首曲子了。其实在小米离开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很安静地听过任何一首钢琴曲了;我想把自己对小米的感情和对那些古老乐曲的迷恋一起丢在小米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把我对那些过去流泪的思念锁在厚厚的日记本里。 她说我弹给你听好吗。 我抬起头看见她清澈的眼眸,就像,就像我第一次遇见小米的时候,小米对我说“我弹给你听好吗?”我看见小米身后缓缓飘坠的紫苜蓿花瓣,滑着很美丽的弧线落在他的脚下。他拾起一片,轻轻地吹向空中,在灿烂的阳光里打转,飞过一层一层的云。 我说好。 我坐在上官清的旁边,看着眼前交错的黑白键盘,又一次听见那古老动人的旋律。我感觉到小米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为我弹奏,那种只有我跟小米才懂的留恋,从他的指间悄悄地露出。 小远 小米,你能听到上官清的琴声吗?在那么远的地方,有人可以听到你的弹奏吗?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认真地听别人弹琴了;我想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可以像你一样,和我并排坐在一起,看着密密麻麻的乐谱,敲击黑白相交的乐键。 小米,我没有能听到你生命最后的那一首曲子;小米,你的最后一首演奏是不是,是不是就像荆棘鸟惨烈的绝唱,把对这个世界的所有留念和爱,都一起带走了?那你为什么不把我也一同带走呢? 小米 小远,我想你了。 我一个人躺在苍白的病床上,看着蔚蓝的天花板,感觉很冷。 窗外的苜蓿花又开了,还是紫色的;一片一片的,在风中静静地划落。你在哪呢,怎么不来陪着我看苜蓿? 小远,我的钢琴呢?是不是还在蒙着厚厚的灰,是不是没有人再去弹奏他了,是不是也在陪我流干涩的眼泪? 小远你去啊,你再去为我弹一次那古老的乐曲,再去敲敲那可爱的琴键,做为,做为给我的送行;因为他们和我一样,没有你,也会孤单的。 小远,我想你了。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再想你多久,或许等下一个黑夜降临的时候,我就要闭上眼睛了,永远的闭上眼睛了。小远,我很怕,我怕再也不可以陪在你的身边,听你静静地叫我小米,陪你看弥留的夕阳,还有,为你弹古老的乐曲。 小远,我舍不得你。 很好听啊,我说。上官清睁开眼睛,说是吗。我说是的,很久了,我很久没有听过这首曲子了;如果小米还在的话,他也会陪我一起,静静地听你的弹奏的。 小米?小米是谁? 小米?小米,小米是,是过去的另一个我;对,他就是过去的另一个我。 过去的另一个你? 上官清 他的嘴边总是会出现一个很甜蜜的名字,叫“小米”。每次他说到“小米”,总是会很安静地弯起嘴角;但是我看得出来,他并不开心;在他的眼里,充满着对小米的爱恋,对小米的不舍,还有,还有一种淡淡的愧疚。或许小米在他心中的地位是无人能取代的,他会一直守着小米,一直守着那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美好过去,一直带着对小米的爱恋,不舍,和愧疚。 不知道为什么,我好象很熟悉“小米”这个名字,就像他说的一样,是过去的另一个我。 每次我看见上官清的时候,总是觉得她跟小米好像;每次我坐在她身边,听她弹琴的时候,都好像能够听见小米微弱的心跳,感觉他就真的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在静静地看着我和上官清,就像是看着他自己和我一样。 我说上官清,有一天你会突然不在了吗?就像小米一样,永远地放开了我。我再也不会去一个看不见你的地方了,我再不要失去你了;你也不要像小米一样,带着我的留念离开我。 上官清说不会的,你的小米从来没有离开过你,他一直蹲守在一个很远的地域,永远牵挂着你,为你祈祷。 我睡在上官清的身前,听见她孱弱的心跳,就像小米的一样;在那心跳里,我模模糊糊地听见小米在叫我,叫我“小远”,一遍又一遍地叫。然后那声音一点一点地消失了,我又一次感觉到自己被遗弃了,被丢在了陌生的黑暗里。 冬天很快就到了,每天早上都会看见整个世界满眼全是朦胧的雾气;我裹着厚重的羽绒服,站在小米的墓碑前,看着那张定格在很多年前的相片,突然觉得很累。我想,我想如果在多少年前,我跟小米一起走了,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痛留给我。而小米呢,他当然会舍不得了,他还没有来得及听见新千年的钟声。 我说上官清,你知道吗,你真的很像小米啊。 上官清很开心地点头,说小远,我真的很羡慕小米啊,羡慕他能够留在你心中这么久;而我可能永远不会像小米那样,给你那么多值得流泪的回忆。 上官清,我不想你真的跟小米一样;我不要你在我身边陪我看弥留的夕阳,不要你永无休止地弹古老的乐曲,不要你去学着小米,一个人孤单地离开。 我只是看见上官清的眼泪,很分明的泪水,从眼角边溢出。 在新年的第一天清早,我接到上官清的电话。她说小远,我是上官清;我要走了,去一个可以真正追随自己的地方;小远你一定要记得我啊,就像记得你的小米一样。 我打开堆满水气的窗户,新年的第一阵风很凉,就像小米捶在床边的那双无力的手。在窗台上,放着一张叠的很工整的信纸。我打开后看见一张很破旧的病历单,上面写着在多少年前的一次心脏移植手术;而在捐献人和受赠人的署名里,是那两个永远不会消失的名字——小米和上官清。 上官清 小远,我走了,去一个可以真正追随自己的地方。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跟你一样,也觉得小米就像是过去的另一个我;原来我的生命就是在延续小米对这个世界的不舍,还有对你的爱。 小远,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我没有遵循好自己的承诺,我还是带着另一份怀念离开了,就像多少年前的小米。 小远 小米,上官清她真的跟你一样,一声不吭的离开了,带着我对你的怀念离开了。以后真的不会再有一个人可以像你一样。 小米,上官清的心跳真的是在继续着你对我的不舍和爱吗? 院子里的炮竹声划破了新年的寂静,我听见年轻的生命在天真地向这个世界咆哮。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我的屋里,铺满了整个地面;窗外的苜蓿花也开始沸沸扬扬地盛开了。 我抬头看见那灿烂的天空中,露出迷人的笑容,就像小米和上官清的脸,静静地坐在我身边,亲切地叫我“小远”,一直陪着我看到惨烈的夕阳,听完我为他们弹奏的古老乐曲。 伊丽莎白的微笑(1) “伊丽莎白,伊丽莎白……” “我在这妈妈。” “伊丽莎白,放心吧,德古拉会回来的。” “妈妈,我怕。” “傻孩子,傻孩子,会回来的终归会回来的……” 伊丽莎白 庄园里的郁金香盛了又谢,谢了又开,大片大片的花瓣映在城堡苍老的墙壁上,那一道道班驳的影象就像德古拉临走时在我面前留下的眼泪。 我小心的用银杯盛着他的泪水,已经是第五年了,银杯里的泪水挥散在城堡的每个角落,杯底泪水沉淀的痕迹在告诉我,德古拉他一定还活着。 妈妈说会回来的终归会回来的。 德古拉 苏格兰辽阔的草原上每天都可以看见成群的猎鹰盘旋在空寂的云层之间,我很羡慕那些自由飞翔的鹰,可以一日千里,飞回英格兰,飞回爱丁城堡,永远守护着伊丽莎白。 五年了,马背上的佩剑已经磨损,刀口不再锋利。有一天我的侍卫对我说,德古拉王子,您有白头发了。 我想伊丽莎白应该依旧美丽,就像庄园里每年都会盛开的郁金香,灿烂无比。 “德古拉王子,我们可以返程了吗?” “呵呵,你想家了是吗。” “王子殿下应该也会想念伊丽莎白公主吧。” “呵呵,可以回程了,等我们收复苏格兰的最后一片土地,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伊丽莎白 德古拉还活着,从苏格兰回来的骑士们说王子依旧健壮,正带领着英格兰英勇的人民征服荒蛮。 我问过母亲,为什么一定要去征服。母亲告诉我那是男儿应该的作为。 我说妈妈,我不要德古拉去征服荒蛮,我只要他留在庄园里。 每天,我坐在城堡阁楼的窗台边,看着朝阳从东方升起,金色的光芒融化了爱丁城堡,一如我对德古拉的爱恋,悄悄浸噬在宁静的泰吾士河里。 我在等,等德古拉和他的骑士门凯旋。 德古拉 伊丽莎白依旧在美丽的爱丁城堡,每天等待着朝阳的升起和我的归去。我已经可以望见北冰洋的湿凉的海水,最后一片土地已经不再遥远。 我在苏格兰的拉吉什教堂遇到一位牧师,他告诉我他在静静地等待他的妻子。我问他即便在战火中也依旧如此吗。他点头,说是的,三十年了。我说我的伊丽莎白公主在孤独的城堡里等着我回去,五年了,我们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彼此。他抬头看着我,在胸前划着十字,说我的妻子已经去世三十年了。 离开教堂的时候我看见夕阳的余晖撒在精致的钟楼上,古钟缓缓的敲响了六下,那位牧师出来跟我们道别,说主会保佑你们的,我说我们是敌人。他在胸前划着十字,说阿门…… “伊丽莎白,今天去听祈祷文吗?” “不去,德古拉就要回来,我要在庄园里等他。前线的骑士们已经回来,而我的王子也会回来。” “伊丽莎白,你会感动上帝的。” “妈妈,我要感动的是德古拉,不是上帝。” 伊丽莎白 前线的骑士们陆续的回来了,染血的盔甲,凌乱的头发,还有苍劲的面庞。我开始幻想着德古拉来到庄园时的情景,一定会有大朵大朵的郁金香为我的王子浓烈地绽放。 泰吾士河的流水依旧静谧。 德古拉 仆人告诉我,说王子殿下,我们已经到了威尔士。 我已经可以嗅到英格兰泥土的芳香,夜空中的星月也变的熟悉,路边盛开的紫苜蓿沸沸扬扬的飘零了一地。 “伊丽莎白,伊丽莎白……” “我在这,父亲。” “伊丽莎白,明天你跟你的母亲去挪威。” “为什么父亲,为什么要去挪威。” “因为挪威的王子在等你。” “不,父亲,我不会去见挪威的王子。” “伊丽莎白,这是我的命令。” 伊丽莎白 父亲突然告诉我明天我要跟随母亲去挪威,去见一个素昧平生的男人。父亲为什么会说那个男人在等我,而他又为什么要等我呢,难道两个从未见面的人也可以终此一生吗,即便他是一个王子。 我希望今夜的黑暗永远不要结束,明天也就永远不会来到,我不会去挪威,而德古拉,他会穿破黑暗的束缚,带着光明来到我身边。他就是太阳。 如果明天朝阳依旧升起,而德古拉,当他回来的时候发现我已经离他而去,没有守在爱丁城堡,违背了誓约,他将如何面对呢。 “王子殿下,还有两天我们就回到英格兰了。” “是吗,我盼望这一刻已经五年了。” “德古拉王子,伊丽莎白公主一定在爱丁庄园里等待着您的出现。” “是的,她从来没有离开过我,这次也一样。” 德古拉 只有最后的两天了,我会赶在第二天太阳升起之前回到伊丽莎白的身边,在她的鹅绒床前等待她睁开双眼。就像神话传说中写的那样。 尽管已经筋疲力尽,但我的马儿依旧迈着坚强的步伐,或许他也有一个等待一生的愿望吧。 “伊丽莎白,伊丽莎白,该走了。” “妈妈,一定要去吗。” “这是你父亲的命令,伊丽莎白,命令不可违背。” “那妈妈,命令不可违背,誓约就可以违背了吗。” “伊丽莎白,伊丽莎白,该回来的终归是会回来的。” 伊丽莎白 德古拉没有在最后一个黑暗被驱散前回到我的身边,我想他已经尽力了,只是我感动了德古拉,却没有感动上帝。 我在窗台上留给德古拉一封信,我希望他能打开信封看完我写下的字,如果誓约真的会被我们遵守,那就请他等我回来。 帆船越过英吉利海峡,我回头望了望遥远的大陆,我可以看见德古拉跟他的骑士们正在走进爱丁庄园。 “伊丽莎白,伊丽莎白……“ “王子殿下,公主去了挪威。“ “去了挪威?什么时候?“ “昨天。“ “昨天……“ 德古拉 我回到了爱丁庄园,我以为伊丽莎白会在鲜艳的郁金香中为我起舞,但是她已经离开了,在我回到城堡的前一天。或许她真的等了很久,是我违背了誓约。 伊丽莎白的房间里还残留着她的香味,灯台上的蜡烛还未燃烧待尽,柔弱的鹅绒床上还显现着伊丽莎白的身影和褶皱。 阳光洒进屋里,照在伊丽莎白的画像上,一如我离开时的那样,她的微笑同样迷人。 我在窗台上看见伊丽莎白留下的信件,湿润的笔迹就像沾着她的泪水。 伊丽莎白 德古拉,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也许我已经在遥远的欧洲大陆了。 我不知道你会在什么时候回来,但我相信,你一直活着,努力地为我而活。 德古拉,我没有违背誓约,我一直在等,坐在窗前静静的等你回到爱丁城堡,等你脱下破旧的盔甲,陪我在开满郁金香的花园里翩翩起舞。 泰吾士河的流水依旧静谧。 德古拉,我会回来的,在我等完你之后,你愿意等我吗? “伊丽莎白,伊丽莎白……“ “妈妈,我不想在这呆下去,我要走,我要逃跑。” “伊丽莎白,你能去哪呢?” “回爱丁城堡,跟着德古拉,离开英国。” “伊丽莎白,伊丽莎白……” “德古拉王子,作为伊丽莎白的父亲我很荣幸的告诉您,我的女儿即将成为挪威的王后。” “公爵大人,作为伊丽莎白的追求者,我也很荣幸的告诉您,伊丽莎白已经离开了挪威。” “你说什么,这不可能。” “或许是您的女儿一不小心忘记通知您了,不过没关系,我现在告诉您也不迟。” “卫兵,卫兵……” “公爵大人,您不必惊慌,我不会这么快就清算您犯下的错,你会受到上帝的惩罚。” “王子殿下,伊丽莎白公主她……” “她回来了吗?” “王子殿下,公主她去世了。” 德古拉 伊丽莎白睡的很沉,静静的躺在漆黑的棺材里,像一尊塑像。 她的眼角边还留着泪水的痕迹,就像我伤口里流出的血。 我对公爵说,这就是您要的结局吗。 我带着伊丽莎白一路沿着古老的战场向北奔驰,我想带她回拉吉仕,在荒蛮的苏格兰。 教堂的牧师依旧在等她的妻子,他说王子殿下,您的公主呢。我说她死了。 牧师在胸前划着十字,说那是她感动了你和上帝,也许只有死亡,她才能超越时空的束缚,永远守在你的身边。 我说我要和她结婚,他说当然,上帝已经成全了你们。 我说请把我和伊丽莎白安葬在一起,牧师说葬在这吗。我说不,安葬在泰吾士河。 我看着伊丽莎白惨白的脸庞,感觉很心痛,或许真的只有彻底的离开才能救赎。 我抽出佩剑,牧师说王子殿下你要想明白。我说我很清醒。 剑锋划过喉咙的那一刻,我感觉周围好冷,我看见清澈的血染红了四周的墙壁,伊丽莎白在对我微笑,她说德古拉,快回来,你快回来,我在等你。 夕阳照射在教堂的钟楼上,古钟缓缓的敲响了六下,雄浑的声音渐渐在我耳边散去,越来越远。 “父亲,德古拉呢?” “女儿,她死了。” “怎么会死,他怎么会死。” “他死在了战场上。” 伊丽莎白 父亲告诉我德古拉死了,死在了战场上,难道这就是文明对抗野蛮获得的胜利吗。 德古拉没有为我留下任何东西,甚至没有向我求过婚。 庄园里的郁金香不再繁盛,阳光也开始夹杂着黑色的斑影。 “你做的很好,手艺真的不错,那个蜡人实在太像了,把我都骗过去了。” “谢谢您的夸奖,我亲爱的公爵大人。” “您这是在干什么,牧师。” “有一位王子和一位公主睡在这只棺材里,王子在殉情前吩咐过我,死后要和这位公主一起葬在泰吾士河里。我遵循他的遗命,从苏格兰来到这里。“ 伊丽莎白 我打开棺材,眼前的景象让我震惊。我看见德古拉悲痛的睡在里面,他的旁边有一位公主,而我,看见了我自己。 “父亲,你撒谎,你骗了我,骗了德古拉。“ “女儿,你都知道了?“ “父亲,我为你感到羞耻。“ 伊丽莎白 我让德古拉和“我“一起,安详的睡在棺材里,慢慢地沉入泰吾士河。 我依旧坐在爱丁城堡的窗台上,静静的看着朝阳从东方升起,金色的光芒融化了爱丁城堡,一如我对德古拉的爱恋,悄悄浸噬在宁静的泰吾士河里。 每天都会有骑士在庄园外的山丘上奔驰,风铃般清脆的马蹄声传遍了整个英格兰。 花园里的郁金香浓烈的绽放,或许它们还不知道,它们也在年复一年的等待王子的回归。 我对着墙壁上的画像微微一笑,仿佛感觉到德古拉在我面前轻轻地拥抱着我,低下头亲吻我的额发,对我说,伊丽莎白,嫁给我吧。 风景藏住记忆(1) 突然有一天,我想到我应该算是一个敏感的孩子,爱在一种对以前的每一次追忆里迷失掉自己;突然有一天,我发现自己已经是二十岁,已经离开了一直留念着的过去,不再可以用舌头舔冰淇淋;突然有一天,当我一个人悄悄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感觉心痛无比…… 有关Yini 我无数次的在大学空旷的林荫道下停下脚步,抬头仰望茂密的深绿色枝叶,然后克制不住自己又一次地想起一年前、两年前、三年前……想起同样是一个孤独的小孩,一个人走在空旷的林荫道下,戴着笨重的耳麦,抬头仰望着茂密的深绿色枝叶。 好像记忆中所有的故事都开始于一个明媚的夏天,阳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打在脸上,很刺眼,但Yini的出现,让这种刺眼变成了灿烂。 有关Princess 我无数次的在高中空旷的林荫道下停下脚步,抬头仰望茂密的深绿色枝叶,然后克制不住自己又一次地想起一年前、两年前、三年前……想起同样是一个孤独的小孩,一个人走在空旷的林荫道下,戴着笨重的耳麦,抬头仰望着茂密的深绿色枝叶。 好像记忆中所有的故事都开始于一个明媚的夏天,阳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打在脸上,很刺眼,但Princess的出现,让这种刺眼变成了灿烂。 有关Yini 我在江大的北湖边第一次遇到Yini,她站在我的身后看了很久,突然对我说,画的很漂亮啊。我回过头,看见Yini,戴着一副很精致的耳环。我说是吗,谢谢你。她笑笑,露出风铃般清朗的笑靥,说,你画的真的很漂亮。 我把画板递给她,她翻了几张,说真的不错啊,好美丽的风景。我说可能是我画的太多的缘故吧,慢慢地就越来越熟练了。她点点头,说可能是吧,但为什么这么多的画面上一个人都没有呢。全部仅仅是风景,一个个孤独的风景。 我说没有啊,是我不擅长画人物而已,我更喜欢那些风景,在没有人的时候,自己一个人看。Yini很专心地在听,她说,到底是不擅长画人呢,还是不擅长留住人呢?我抬起头去看Yini,而她望着远处的山,笑的很静谧。 我又想起Princess,想起高中的林荫道,还有茂密的可以遮住天空的深绿色枝叶。 有关Princess 我习惯在放学后坐在画室的课桌边,看着面前形状各异的石膏像,拿起很旧的画笔在纸上静静地描绘。我每天都在重复着这样的习惯,我只喜欢画那些没有任何感情的石膏像,而对窗外的风景漠不关心。 我在高中的画室里第一次遇到Princess,她站在我的身后看了很久,突然对我说,画的很逼真啊。我回过头,看见Princess,戴着一副很精致的耳环。我说是吗,谢谢你。她笑笑,露出风铃般清朗的笑靥,说,你画的真的很逼真。 我把画板递给她,她翻了几张,说真的不错啊,好逼真的人物。我说可能是我画的太多的缘故吧,慢慢地就越来越熟练了。她点点头,说可能是吧,但为什么这么多的画面上一道风景都没有呢。全部仅仅是头像,一个个孤独的头像。 我说没有啊,是我不擅长画风景而已,我更喜欢那些人物,在没有人的时候,自己一个人看。Princess很专心地在听,她说,到底是不擅长画风景呢,还是不擅长留住风景呢?我抬起头去看Princess,而她望着窗外的林荫道,笑的很静谧。 我想我或许真的不擅长留住自己最想要的东西,我很问她和她,可不可以留下来,我还没有为她们记下最美丽的图画。 有关Yini 我在离开自己19岁的那个夏天的时候,就告诉自己或许真的一切都过去了,自己应该会有一个新的生活,会有新的自己最想留住的东西。 我说我试图挽留过,但那些人毕竟不是风景,在我还没有来得及记录下她的时候,她就不在了。 Yini说我以后可以来看你画画吗。我笑笑,说好啊,我会很专心的画我的风景。 有关Princess Princess说你叫什么名字。我说我叫小远。她说这一定是你的妮称。我说我喜欢听别人叫我“小远”。 我说我帮你画张像吧。Princess坐在我面前很安静的看着我画,我抬头看她,她说你画的很好看啊。我笑笑,说我真的很希望我们可以像这些画像一样永远定格,定格在熟悉的生命里,不会远去,不会遗弃。 她说你可以画出那些灿美的风景,让那些风景留住你最想要留住的人。 我说可以吗。她点点头。 我很久没有再去拿起那些画笔跟颜料了,我想在我渐渐遗忘Princess和Yini的时候,她们也已经把我忘了吧。 我再也看不见她们发来的电子邮件,我留着她们的每一次回信,在想念她们的时候拿出来悄悄的读,泪水落在键盘上,洗刷了清晰的指痕。 有关Yini Yini,一直说是要写信给你的,但每次拿起笔的时候,我却又只能呆呆地望着那曾经无比熟悉的方格稿纸,习惯地转着笔,盯着时钟,看见秒针很悠扬地一圈又一圈地掠过。 我坐在泛蓝色的屏幕前,觉得眼睛很干涩;周围有喧杂的人群和很浓很呛鼻的烟味。我想起以前,每次要去参加美术比赛的前一天晚上,也是在这样一个令人着迷的环境,戴着大大的耳机,调了很高的音调,还有厚重的外衣,小心翼翼地拼凑委婉的色彩。 但只是在“以前”了,我都记不得上一次沉醉在我心爱的色彩里是什么时候的事了。那一只只可爱的画笔从来就没有变过,只是我,再也不会去恣意地叙述动人的画面;空洞的颜料,拼凑出的图案是那么的憔悴,我很舍不得它们的。 有关Princess Princess,这时候,离我最后一次看见你已经过了20天。那一天我看见你,坐在长廊的石倚栏上,能感觉到夏风吹来带给我的苦咸;我只是低头走过,因为我真的看不清你了。 我没想过日子会这样悄无声息的溜走,真的只是在抬头举眉之间;我依旧记得,我站在黑板报前,看着离高考还有多少天的计时牌时,想到再过多少天,我就看不见Princess了。 有时候我太爱有一个答案了。我不知道谁和谁说的话究竟会维持多久。 一个人能有一些遗憾,能有一些让自己难过的回忆,能有一个流泪的历史,我想都是幸福的。只是我不想有一天,你我站不同的地方,我会越来越看不清你。 我看见时针划过“12时”的那道悠扬的弧线在对我笑,灿烂无邪。 Princess,我想睡觉了。 每一年的冬天家乡都会下很大的雪,明净的雪花在空中左右摇曳。我开始想念高中的校园,想念有Princess和我一起走过的车棚,一起荡漾的秋千,一起自大的笑声,还有我们明快无虑的青春。 我睡在Yini的身边,凌乱的画笔在草地上排了一个美丽的圈。我说Yini,我能留住你吗。Yini她笑笑,说小远,你会的,终有一天你会留住自己最想留住的人。 我说Yini,那个人是你吗。Yini笑的很静谧,露出风铃般清朗的笑靥,就像我第一次在北湖边看见她时的那样。 有关Yini 江大的桃花年复一年的盛开,我很久没有再看见Yini,我依旧在画我的风景,单调的色彩,还有单调的生命。 我想或许我的表达方式真的太无趣了。 在我即将毕业的时候,我收到了Yini的信。她说小远,你还在北湖边画你的风景吗,那些美丽的桃花依旧年复一年的盛开吗。 我告诉她,我还是在画我的风景,没有人的风景。我说Yini,我想你了,你不要像Princess一样,在我还没有记录下你的时候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