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静:你好!很舍不得离开你,离开你的《夜色温柔》。可是母亲下了最后通牒: “今年一定要回去。”她会为我订好机票。不知不觉来长沙读书已经6年了,期间很少回家,因为曾经爱极了那种背上行囊,浪迹天涯的感觉。以为自己会飘逸如天边浮云,但终究是俗世俗流,逃不过浮沉俗世。和锋相识、相知、相恋的那些年,我渴望安定,也几乎以为自己何其幸运,拥有爱情。而当锋离开之后,爱情便带走我生活的全部色彩,只留给我黑与白的空间。感情起伏之间,便无意间疏忽了长辈渐增的白发。前几日从电话里听到母亲那熟悉而又平添几分沧桑的声音,才惊觉岁月催人老:当年那个任性的自己也改变了许多是该回家了,我知道是该收拾醉情恣意的心情回家去的时候了。尽管长久以来,我一直在抗拒要继承爷爷的祖业,经营钟表行的事实。甚至小远千里从厦门跑到长沙来读书。而这走便是6年。可是我心里很清楚,作为爷爷生前惟一疼爱的孙女,这是我不可推卸的重担。也许回家以后,要用很长一段时间去约束自己适应那种刻板的生活。但是我也知道自己会做到更好。因为我足一个追求完美的人。柴静,交完手上这一篇毕业论文的报告,我会申请提前毕业,要告别生活6年的土地,要跟陪我走过一段最艰难生命历程的你和《夜色温柔》说再见,心里真的好伤感。不明白上天为什么既然赐给人相见的欢乐,还要带给人离别的忧伤。从1994年那个深秋的夜晚与你相识,心中一直藏着个小小的心愿。想在这个深夜的空间里,点一首歌。谢谢你陪我度过这一年多没有锋的青春岁月。虽然我知道彼此永远不会再相聚,可是我会懂得珍惜你们在我的生命里留下的每一道风景。柴静,《圣经》中说过: “至高无上的荣誉是属于神,而快乐却属于世人。”相信上帝是博爱,仁慈,公正的,愿它给你带来一生的幸福和快乐。也愿你有一个小小的能够温暖你的家。小朗1996年1月25日梦的颜色柴静:展信平安!不知道你有没有读过法国诗人瓦雷里的诗作,知不知道那个神话故事中的风铃,就是灵感的自由精神。因为从小就喜欢画画,这么多年,我一直在苦心编织着我的这个梦想,所以长久以来,无论是梦着醒着还是半梦半醒着我都在寻找它。有时候我也真觉得它只是风中的幻影,可还是无怨无悔地继续找寻着。其实,究竟怎么会喜欢上画画的呢?恐怕连我自己也说不出来。记得是5岁吧,第一次回天津姥爷家,也是第一次看到了大海。在追逐海浪,在波与波之间乱蹦乱跳的那一刻起,原来没有梦想的我,就萌生了人生的理想。也许,海边就是生命中最能够拥有梦想的地方。生命在海中诞生,然后爬上陆地,飞上天空。就是因为有梦,所以才会这么容易吧?4年前,父亲因为工作的缘故而离婚,原来温馨甜蜜的家庭转眼间变成泡影,父亲就此远走异国。看着父亲留给母亲未来无数个伤心的日子,我以为自己一辈子也无法原谅他的无情无义,因此也一度无心求学,几乎放弃了自己的梦想。过了好长一段浑浑噩噩的日子。在一次偶然中,我看到了梵高的那幅传奇的《向日葵》,当我面对着大块大块鲜红的颜色,几乎被那团火焰熔化的时候,想起了它的作者是一生失意的梵高,才猛然间明白自己不应该如此顽固执着于失落中。父亲也许有着他人生的梦想,他也有他的追求梦想的权利。其实,生命怎么可能会完美呢?当你拥有某些东西的同时,必然同时会舍弃一些很宝贵的东西。那时候我也才真正感觉到自己是不可能真正放弃画画的。柴静,大概有一年多的时间了吧,每当周末夜深,架起天线就能够听到你的声音。你的《夜色温柔》是一个相当倾情而随意的节目,十分欣赏你。要离开你,真的舍不得,当其他同龄人正在挥汗为高考作最后一搏的时候,我却要踏上北上的列车了。我终于如愿以偿地进了中央美院的雕塑系,我选择了石头、彩陶、青铜作我一生的最爱。是因为这种来自洪荒的纯朴更能够带给世人澄明朴然的境界。我曾经在画册上见过伯明顿著名的洪荒展馆,我深深被他的稚气而古朴、简单而丰满的气韵所震撼。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虽然与你恐怕永远只是这一年的缘分,因为我要去北京学习,母亲也要调回天津的老家去。可是缘深缘浅一样是缘分的相连,赵传不是这么唱的吗?虽然我也很高兴能够被保送去美院学习,可是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毕竟艺术是没有局限的,也永无止境。反正人生的分分合合,起起落落,其实最简单不过了,我只能给你我最真诚的祝福。祝你永远健康,幸福。阿伟1996年3月23日有生以来最大的风柴静:你好!古龙说过:“一个女人最大的悲哀便是爱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就在那个我们曾无数次执手相约,四目深情相对的小店里,他口齿清楚地告诉我,5年来他从未想过要留住我,当时我一直在自作多情,执迷不悟,试图用我的爱情融化他,但是没有用。当女人知情的时候,他已厌倦。只漫不经心地用了一句“阿Q精神”诠释了一切。那一刻茶色玻璃窗外正刮着有生以来最大的风。我突然想起一首歌。那是3年前他曾深情款款地对我唱过的歌,“一颗心在风雨里飘来飘去都是为你..”于是抬头看他,当时他正在抽着烟,一个接一个的烟圈弥漫在我们之间,看不清他的脸。不知道在他把我付出的那颗心抛在风中的时候,他是否会想起那首歌。说了不会再哭。既然5年的痴情守候,温柔相慰对他毫无意义,甚至真情流露而成的文字也成了他要挟的证据,又怎么能再作别的期待。尽管一个人坐在桌前,一会儿有些食不下咽,胃痛的时候也忍不住想喊一个人的名字,可是一切总要过去的。是的,生命会死亡,花开花会谢。既然你决定为爱而来,你必定随爱而去。1996年5月8日快乐,母亲柴静:你好!今天已经是5月14号了,离那个外来节日已经有两天了。今年母亲节没给妈妈送东西,总觉得没有必要。总觉得有些东西太形式化了,就不自然不亲切了。没想到在第二天早晨醒来.母亲在我出门上学的那一刹那,终于还是问出了口:“妹子,昨天经济台怎么没有《青葱岁月》,是不是我收错了台?怎么没听见你的文章?”听了,我的心才微微一颤,赶快关上大门不敢去看妈妈失望的眼睛。才终于明白在那么深的夜里,妈妈在等待中过了一天后将所有的希望压在了那个我经常投稿的节目上。可是为生活所累,已经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听过广播的母亲,甚至因为那份渴望,而忘了我曾经告诉她,那个节目已经消失了。直到今天才坐下来,把很多纷乱的思绪理清。才开始知道12号那天,我在没有送礼物这件事情上,并不是做得很有理由。但母亲节那天,我又的确认认真真过了这个节。不知道为什么我说不清,只知道那天我独独忽略的倒是自己的生我养我的母亲。我没有忘记母亲节,而我忽略了母亲。那天下午是成考的最后一门 考试。考完试早早出来,走在街上,一个人迎着阳光,晃晃荡荡地朝那家我经常去买花的花店走去。进了店门,老板娘殷勤地打着招呼:“又是一打雏菊吗?要白的是吧!”我却跟她说:“我要10朵红色康乃馨,配上满天星,这是要打包装的。”“是送妈妈吗?”老板娘问了一句。我闷闷地回答:“不是的。”可是又晃了一下说:“是的”。老板娘笑着说:“给妈妈送花还不好意思吗?”我说是送给一位朋友的妈妈,“那再买一把送给自己的妈妈呀!”我说不了,原因很多,最重要的最现实的是因为我只有买10朵的钱。花包好了,递到我的手上老板娘开玩笑说,是送男朋友的妈妈吧!我连忙一边退一边急急地说,“不是的,不是的。”出了店,我看着花,心里在说,他只是我的一个朋友,只因为今天他没办法来祝福妈妈了。那么我来代替在那个世界的卿中来送给他妈妈一束花吧!不是那次给唐妈妈打电话说过,我也是她的孩子吗?不是一直在说要去看看她的吗?那么今天该去了。到了卿中家,却没想到他妈妈不在家,外间的一个老婆婆告诉我,这几天她都不在。于是我把花交给了老婆婆,希望她能够转交。下了楼望望4楼那个窗户,我在想,那是一间曾经那么温馨、快乐的房子,如今却空了。想起了另一个世界里的冬冬,还想起了家中病了的老爸,但好像独独没有记起妈妈。一路上回家, 一直在想唐妈妈自卿中走后写的那些文章。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在回忆那天在殡仪馆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可毕竟她是坚强的,她走过来了。没有像我曾经跟卿中讲过的小妈,也就是冬冬的妈妈那样,在失去了心爱的儿子之后,将自己封闭了起来。母亲的心都是脆弱的,也许在失去儿子就如同失去了全部,但人是要坚强的。回到家,把自己的想法,一边摘菜一边叽里呱啦地跟妈妈说。妈妈只说,记得9点以后给小妈去个电话。我欣喜万分,因为小妈去了一个很远的城市。因为冬冬的父亲想带小妈离这个伤心的地方远一点,再远一点。晚上打电话过去,也没多讲什么,只说祝她母亲节快乐。然后在听了她一句“好女儿”之后,猛然记起去年的母亲节时,我和冬冬还左商量右商量的。一年了,今年的5月17 日又要来了。他走了整整一年。挂完电话之后,便一下子爬到床上去听《夜色温柔》了。没有想起那边的母亲正在拼命地拨弄着半导体,在等待女儿说,“快乐,母亲。”我也没想到自以为这么周全地过完节时,却忽略了那个真正母亲期望的祝福以及亲生女儿该尽的责任。母亲将她的爱滋润着我以及身边的每一个人。只有告诉她,现在文艺台有个《夜色温柔》,跟《青葱岁月》差不多时候播出,试着听一听,也是个很好的节目。妈妈应该懂,因为我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5月14日草于凌晨0:20分我独在风雨中柴静:见信好!前几天,刚刚参加完成人高考,考得还不是很糟。但是,最近心情一直不是很稳定,朋友、母亲的不开心都会影响到我,使我彻夜难眠。你知道吗,这比像我这样忍受过孤独和寂寞的人来说,来得更痛苦、更可怕。每当深夜,已是万籁俱寂了,而我却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亮着的惟一一盏陪伴我的灯,翻来覆去。我相信你也尝试过失眠的滋味吧!昨天高中一位好朋友来看我,两个人分开也差不多一年了,给我的第一印象是她变了。我们坐在床上从上午一直聊到下午,整整一天,在我们的谈话中,她会不停地提到“金钱”两个字,以及对金钱的欲望和渴求。她说:“我不能不买名牌包,不‘打的’,不穿时髦的时装,我不能不过那样的生活,我会受不了。”一个19岁的女孩子,她会不顾自己的青春,活力、热情和朝气,而和一位男人在一起。钱,就是这么一个让人爱也不是,恨也不是的天使与魔鬼混为一体的宝贝。都说钱财是身外之物,可是又有几个人把它当做身外之物呢?嘴上说说罢了。其实我们都爱钱,恨不得把它吞进肚里。我简直不相信,她就是站在我面前那个曾经纯朴、活泼、可爱的女孩子。现在,她会让我感到有一种恐惧感,但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帮助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多久以后再看到她时会是怎样的一个人。你知道我有一个不幸的家庭,但幸运的是,我有一个贤惠、善良、疼我爱我的好母亲。她在我身上倾注了她所有的爱。好人一定会有好报吗?你会告诉我说,“是的”,是吗?其实根本就不是这样子的。母亲特别善良,她很容易相信别人,谁有困难她都会不顾一切地帮助他,经历了一次婚姻失败后的她,把希望都寄托给了一个新的家庭。最近,由于两个人为了经济问题而搞得很不开心,我也只有一个星期过去看她一次,看着她日渐憔悴的脸上布满了皱纹,眼泪真的只能够在心里流。看着她会一直把丈夫和孩子看做就是自己的生存意义,当丈夫先离开她,孩子也不在自己身边时,好像整个世界把这样一个女人给遗忘了。生命对于每个人都是上苍只有一次的馈赠,女人要格外珍惜生存的机遇,因为她们一生更多艰难。我们是为了自己而生活着,不是为其他任何人,尽管曾经和他如此亲密,尽管跟他说过永不分离,但是因为是单独的个体。无论是怎样血肉交融、怎样海誓山盟,我们都必须独自面临这个世界的风雨,也只有这样。我在告诫自己。当年的月亮柴静:这一周还过得好吗?夜晚,窗外有一阵风,透过蚊帐细细密密的方格漏了进来。想起了你在节目中谈到的《美》。茫茫人世中,心仿佛是张网。我们用它去捕捉那些激起了涟漪的波光,并把它们收进生命的相册里。每当夜幕降临,让身边的寂夜拂去岁月的灰尘,去寻找一些昔日的美丽。记得那是一个冬日的月夜,我和她还有另外一个男生参加完化学竞赛,乘火车回家。路挺远,需要整整一夜。车厢里很挤,过道上也站满了人,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烟草的味道,显得更加沉闷。我们在一起打牌,几把过后感到索然无味。我靠着车座闭上眼睛开始昏昏欲睡,不知过了多久,慢慢醒来。看见平日里活泼、可爱,时时透着娇憨、蛮横的她正在跟同车厢的一个陌生人算命。她很认真地端着那人的手,用细细的手指拨弄着他那斜纹的生命线,很真切地看着,然后抬起头,像是在凝望远处天边黑夜的神灵,开始静静地讲那人的手相。我记不清她说了些什么,只是被她的神态所吸引,她似乎是一个浑身散发着智慧的小女神,穿着草绿的衣服,留着短短的头发,还有两抹淡淡的眉。就这样她飘飘地站在我的面前。车厢里的灯光暗淡下来,四周的话语也远去了,拥挤不堪的车厢也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我和她。还有心里那段飘浮着的神秘弦律就是怀揣着这份美丽,我开始注视她。虽然高考过后,我们便各奔东西,但缘分却依依不舍,牵着我们的手,一天天走近。终于,她成了我的女友。后来,我诉说那个场景,她微笑着摇头,大概已经忘记。前几天还收到她的信,问我生日想要什么样的礼物。我写下:“想要当年那轮冬日的月亮,因为那个夜晚那么美丽,有明月为证。”1996年5月28日夜告别的年代柴静:你好!从午夜的《另一种声音》,黄昏的《云上有灯》到现在的《夜色温柔》,你的声音伴随着我走完了大学时光。每次听你轻轻诉说别人的心情故事,总能常给我心中一丝触动或感动。今晚系里开毕业的晚会,极少参加晚会的我早打算好会去。不仅因为这是为我们所开的,更重要的是因为今晚有他的演唱。到会场时已坐了很多人,在后面坐了一会儿什么也看不清,于是就站在过道上,靠着窗户吹着风,也十分凉快。忙着照相的伟不时地走过来站在一旁,也许由于心情的缘故,没有像以前一样赶他走。偶尔也说上几句。他是一个善良、正直的男孩。如果他没说那句话,我们应该一直都是很好的朋友。只是他不小心,犯了我与男孩子交朋友的禁忌,才会落得今天这个场面。想起过去一些做法,我也是心有愧疚,总是在无意中伤害其实对我最好的人,这也许就是不成熟吧!每个唱歌的同学都能在台上收到一束鲜花,我突然很想在他唱歌时去给他送,但转而一想这是否太出格。前几天我还对此项安排大发评论,而且他是不愁没有女孩子送花的。一向行事果断的我也开始犹豫了。这会儿,伟拿了一支黄玫瑰送过来。我心绪正乱,很蛮横地推开了。为我去换已安排的人送花,他们会怎么想呢?至少班上就会有一片议论,更重要的是,我还是没能坚持自己的原则。4年来的执著、自重难道就在这个时候去丢弃吗?彼此都是聪明又清高敏感的人。相处这么长时间,性情、脾气都很清楚。虽然也明了他的心思。为着我那点可卑的自尊和面子,我从未流露过一丝一毫。如果直接说了,必定会使他难堪。或许优秀的他能给我一个较婉转、合情的答复。但那以后,我就不知该怎样去面对他了,于是我选择了压制感情。淡淡地做着一般的朋友。只是有他的活动,我会很热情地投入,与他一起参与的考试,我会充满信心地发挥。尽管心中有着热情,我却只是在脸上挂着微微的笑容,以及平淡的语调。这些伪装,能骗得了其他人,我知道是瞒不了他。但他也从不揭露我,一如我的友好、平和。只不过我是假的,他是真的。胡思乱想中,只见他已走上台去,音乐响起,耳边也传来了他深厚而略带磁性的声音,是那首《Sealed withkiss》。突然有了一种想要流泪的感觉,眼中已没有了台上的他。在歌声中浮现的是第一次见到时那张常有傲慢神情的清秀脸庞,口语课上口若悬河的评论,足球场上奔跑的身影,排练节目时一脸的灿烂笑容,分吃一盘炒饭时贪婪的吃相,捉弄我后的得意神情..雷鸣的掌声中,女主持人送上一束鲜花,并说了一些赞美、祝福的话。用手拭了一下脸颊,我知道没有泪滴。10多年不曾流泪了,早已忘了怎么哭。手握花束的他兴冲冲地跑过来,如一阵风似地经过我身旁,在我的目送中回到他的同学身旁。我张开手,想要喊住他,却没有发出声音。我知道,一切都已晚了。我不能够留住什么。迷糊中,晚会结束了。我却仍深深沉浸在回忆中,掺杂着一种留恋伤感的心绪。班上一个男孩跑来喊我和他们一起去吃夜宵,我推说头疼,起身往外走。眼眶干干的很难受,冷风一阵阵吹进裙裾,天空发红,看来又有暴雨。情绪极低沉,不想回那10个人的寝室,热闹也会使心情更坏。拐到代办处,给兄长般的陈打电话,不会说什么,只要能够听到他的声音,把思绪引开就好了。尽管很想对某个人倾诉,但想想竟无一合适人选。话筒中传来“嘟嘟”的忙音,时间也快到十点半了,宿舍快关门了。同时也想到了你的《夜色温柔》,在小店里买了零食,决定夜里给你写信。这个城市里也只有你能为我倾听。因为下周就要走了,在搜罗了10多分钟后才找到几个蜡烛头,窗外透进来的风使烛光更加摇曳、昏暗。字迹潦草,望见谅!谢谢你能够读完全信,为了再多听一次《夜色温柔》,特意推迟了行程,退了30日的票。如果可以的话,能否在29日晚的节目,我会录下来带走。因为那也许就是我最后一次听你的《夜色温柔》,那个千里以外的城市没有你的声音。你是一个值得用心记住的女孩。谢谢你陪我走过的日子。祝平安 快乐!素素1996年6月23日夜离去柴静:你好!转眼间端午又过了,接下来“七一”、“八一”近了吧!其实我们最无奈的,是时刻感到时光的流逝。前几天又有一位好同事去别的地方工作了,想想今年也蛮动荡的。仅仅半年,这已经是第6位了。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开,因为各种各样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知道在他们收拾东西的时候,心里有一种酸楚的感觉。在他们走出门口的那一刻,眼睛是湿润的。真的,毕竟是朝夕相处的好同事,一不在意就离开了,远的去了异地他乡,近的则分布在这个城市的四面八方。天天见面,天天在一起不觉得什么,一分开会很不习惯,自己呢,依然坐在熟悉得不能够再熟悉的地方,又迎来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又将是另外一种心情。这个时候才发觉,一切好像“故事里的事,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在《读者》上看到一个标题:《生命有一种硬度》。其中引用了湘籍作家韩少功先生的一段话,颇受启发,抄下与你分享:“人可能另外选择,但没法选择生命之源。这里有无法忍受的东西。即使这块土地曾经被太多的人和灾难,压榨得疲惫不堪,气喘吁吁,也没法重新选择父辈。他们脸上隐藏着你的容貌,身上散发出你熟悉的气息。如果你曾经用这种语言诉说过最动情的、最快乐和最心酸的体验,最聪明和最幼稚的见解,我就再也不可能与它分离。”好了,最后想借《夜色温柔》送一首歌给那些在奔波的好同事,希望他们能够圆个好梦,因为好人好心,好心好报。同时也送给自己,希望自己在二字开头的年龄有个美好的开始。也送给你,谢谢。小奕1996年6月24日是我柴静:你好!首先得向你道歉,5月26日晚上打进电话的女孩是我,影响了你的主题,说不定还影响了你的情绪。那天晚上和一帮朋友在外面吃完宵夜,我急着回家,为的是听你的节目。参加工作之后,世俗的纷扰诱惑着我。虽然还是常听,只是有时听着便睡着了。那晚到家的时候家中空无一人。从小到大我都时常孤独,而且本质的我似乎好静。周末的日子我宁可推掉所有的电话跟约会,守在家中,摆弄着棋谱,长进也不是很大,只是喜欢这种心不在焉的心情。有一晚在你的节目中听到一个朋友的电话,感触很多。他说他没有放弃,一直在追求。可是言谈之中掩饰不住一点无奈。这一点我也颇有类似。毕业以来,我也在不断地学习不断地修正。曾说:“让我在年轻时候摔几跤吧!只是别让我摔得爬不起来。”一直努力做得更好,可是追求完美毕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我采取了灵活。在夜晚,当心灵平静的时候,细细想一想当时当日当月当年的所作所为,忍不住轻叹。在这个境界中,我遇到了一位朋友,是他告诉我,别害怕,坚持下去,事情过后你会发现原来很简单。他的每一封信都充满了鼓舞与教诲。生平第一次听第二个人的话,照他的意愿,看他赞扬过的书,细心地听他指出自己的浮躁与虚荣。自小酷爱读书,可是与他一比,便立觉自己除了像一个大书橱之外,没有一点自己的东西。在他面前有小学生一般的畏缩。这一点不敢告诉他,担心会从此受到轻视。他今天的信中仍然短短的两句:“有个计划,也可以说是心愿,也许有一天我们会一起到天涯海角转一圈再回来。”满满的6张纸中只云淡风轻的一句,甚至连语气也大打折扣。也许是他不能够肯定自己,抑或是怀疑我。他不和我一个城市,我不能马上知道他的想法。而且自己没有太大的把握。周围的朋友很少,可是只有他,淡淡的书香,淡淡的儒家风范。认识他以后,一连数日不出门,留在家中读书,给他写信。偶尔出去应酬,也按捺不住地催着早早回家。那一晚的惶恐与不安是因为将近半个月没有他的音讯。父母对此并不知情。与他相守,我坚信一点,他能够给我精神上的富足与自由。这一直是我想要的。我只有一点担心,我们不在同一座城市。他如果想到我这里来,凭借着父母的能力和他的才华应当不成问题。只是,这太过委屈他了,也并不是我的愿望。若要迁徙,我面临的将是一个浩大的工程,远非熬几个夜,费几天神就能够完成。一向当机立断的我变得犹豫,却无从求救。几时,我想到了你,一直没有见过你的面,可是你却在无数个夜晚伴我步人黑白世界和楚河汉界。所以对你心怀一股如对他一样的依恋,并没有把你当成陌生人,而把你当作神交已久的朋友。那晚你一定把我当成一个小孩子,也难怪了,后来你说的那些话也是我一直在告诫自己的,只是不如你流畅,心想有些汗颜。准备一台节目是何等地劳心费神,却因为我的一己之私兼有虎头蛇尾之嫌,真是对不起。而且我还有些得寸进尺,想从你那里得到答复或暗示。若你忙,便也罢了。这一周都不会给他回信,听完你的节目再做定夺。祝安!玻璃心柴静:你好!现在是9月22日凌晨,刚刚听完你的节目。你的声音让我在每周不变的守候与期待中,意外地收获了美。此时在听50天前自己的心情,仿佛随意翻开一本旧书时不经意落人眼帘的发黄的花瓣,旧旧的,淡淡的,不再是当初的味道。几天前在灯火阑珊里送走一位朋友,他是去很远很远的有着灿烂阳光的美国加州。有很多人去送行,有许多人围着他道别。而我站得远远的,背着他,偷偷地替他最后一次整理行囊。月台送别时,远远看见他和一个女孩子在泪水中吻别,心中一颤,一种莫名的冲动瞬时让泪水涌上来。我几乎要无法控制泪水的滴落。一转眼,发现他的朋友们正在以一种锐利的目光注视着我。瞬时,将眼泪硬是逼回了眼眶。是的,是当初自己拒绝的,为什么要哭?是自己没勇气要的,为什么不许别人要?已经有一个女孩子为他哭了,我绝不允许自己成为别人日后的话题。于是继续伪装一副淡然的样子。心海却风起云涌。当初,因无意中得知,他早晚会去美国与家人团聚,是早晚要离去的人。而他自己在一开始与我的交往中已有意无意地暗示了我。于是很怕受伤的柔弱的玻璃心便狠狠地约束了自己与他的交往。刻意拉长见面的周期,有限的几次见面,也总是小心地保持距离。而他便很自然以我大哥自居。也好,彼此不加重负担。走出车站,看见那女孩子孤单的背影。没过多犹豫,快步追上她,尽力安慰她,给她,我的勇气。回城一个人坐在中巴上,想想,发觉自己真是很伟大。不觉笑了,很苦。只好缓缓地闭上双眼。真的很怕送别,真的很怕站在车窗外体会那种咫尺天涯,孤零零的滋味。小时候是个贪心的孩子。总希望身边每个人都喜欢我,关心我,疼我,爱我。也一直这么对别人。而在成长的过程中,终究发觉这只能是孩子般童真的梦想。于是不自觉中变得害怕失去,拒绝接受以为这样子可以牢牢保护自己。可是无论我怎样努力,还是有被雨淋湿的时候。好在已渐渐明白自己的误区,开始走出自我。刚开始迈出的脚步是沉重而艰难的,而后便轻快了起来。今天上午,曾经班上的同学聚会,试着放松自己,于是玩得很尽兴,也很有收获。我已经不再因为害怕失去而拒绝接受了。我正尝试着努力接受一个人,也让自己走近他。他是我无意中偶遇的,有一丝浪漫一丝危险更有几许温暖。对了,他也是你的同行呢!为我祝福吧!在我即将来临的本命年生日之时,在此重重谢你!祝幸福!明儿1996年9月22日凌晨1:35委屈柴静:你好!不知你怎么会想到《委屈》这个主题的。小小的一个词能蕴含多深的苦痛,那不是这个词能担负得起的。但是,这个词却真的触动了我心灵深处的一件往事。虽然是年少轻狂,却铭记在心,说忘却不能忘的。读中学的时候和同桌的男孩很要好,那时候很快乐、单纯,心里开始对这份感情有了保留。那男孩很优秀,我直到今天还怀疑这辈子再也找不到碰不到这样的人了。因而我就一直肯定这份感情没有结果。后来我频繁地参加工作,他则入大学深造,断断续续地交往着。我生怕自己与他的素质差距越拉越大,于是艰难地自学,参加自考,专科已全部考过,我开始读本科。这一切或许他不知不觉,但不可能对这份感情不知不觉。虽然因为平凡,但我一直以好朋友的身份在他的身后,不走开。可是一年暑假,我打了很多次电话找他,也鼓足了几乎全部的勇气,终于,我听到了他的声音。当我自报了家门,正准备问候几句,那边的他竟然轻巧地说:“对不起,我累了,想休息。”我冷静地说了声再见,一切便结束了。那天我的灵魂仿佛在体外游荡,一切都已不重要,无所谓了,委屈得连眼泪都不想流。今天看来,真是很傻,然而那委屈的滋味却不能忘,很多事情原来都是这样的。时光能够带走很多,也有很多无论如何带不走。祝《夜色温柔》和你永远都在我们耳边,心底。惠芝1996年11月9 日午夜认错柴静:你好!时间过得很快,眼看着1996年就这样一天天地走到了尽头。作为一名身份比较特殊的听众,由于条件的限制,既不方便打电话给你,更不可能去看一看你,惟一能够做到的,就是关注你每一次节目,倾听你每一次话语。在六七月间看欧洲杯的时候,精彩的球赛令我无法舍弃,可每逢周末的晚上,坐在电视机前的我,仍不忘带上耳机。总觉得有你的声音陪伴着另一个深夜里的我,便不再孤寂。年初时给你写过几封信,你都播了出来,对此我很感谢。因为这对我来讲,是种很好的鼓励。我当初只是想告诉你,在我们这个特殊的环境里也有着许多关注你的人。他们真的很在乎你读的每一篇文章,每一封信件。从你的话语中,他们学到了许多与过去所信奉的截然不同的人生道理。这段时问里尽情地听着每一次《夜色温柔》,从中品味着别人的故事,节目中一些朋友的来信,令我非常感动。就拿那个17岁女孩来说吧,虽然她处在一个相对城市而言较为艰苦的环境里,但她仍怀着一颗向上的心。由此联想到自己,不禁羞愧难当,为图一时的安逸和享乐,无视法纪,比起一个弱女子来,竟相差如此之远。我真该从她身上学学那种奋发向上,自强不息的品质。还有那位叫阿袁的听众,虽然与他所处的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但我以及身边的许多朋友都由衷地钦佩他,为他的刚正和勇气喝彩。也许他将受到处分或更严厉的处罚,但他已用行动证明了自己做的是一个正直的不畏权势的人。好想有一天能够与他们结识,能够成为朋友。啰啰嗦嗦写过一大堆之后,此时窗外依旧吹着刺骨的寒风,隆冬已经慢慢降临,请在上下节目时不要忘了多加件衣服。祝珍重!你的朋友1996年11月30日晚一个充满花香的午后亲爱的柴静:还好吗?12月的第一天,星期天。仿佛长期潜在水底,终于有了浮出水面,深深透口气的机会了。冬日午后的阳光不再灼热,落在身上,似乎有无数可爱的小脚丫踩着,温暖舒畅。我在打乒乓球,左一拍,右一拍,过得很轻松。偶尔抬头望一下天,蔚蓝的。旁边走过来一个小女孩,手中不知名的野花开得很灿烂,如同她脸上的笑容,乖极了。我厚着脸皮自称阿姨向她讨了一枝,插在网边,继续左一拍右一拍。然后脑中突然浮现出这样的词,比方说,相爱、牵手、生生世世,在这样一个充满了花香的午后。12月了,长沙冷吗?空气中开始飘有圣诞节的气息了吧?记得在学校的冬天,哆哆嗦嗦下了晚自习,然后把音乐放到最大,一寝室的人衣冠不整地群魔乱舞一番,然后用电热杯煮点粉条之类,大家一齐把勺子凑上来七嘴八舌。最终脸上露出的笑容是同等幸福的,仿佛共产主义就在眼前,触手可及。那些清贫而快乐的岁月,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只能在一个终年不下雪的城市去回想另一个城市曾经有过的种种幸福,因为时光只是单程车票,所以往事才如此美丽吧。柴静,冬天来了,穿得暖和点,为自己。凡儿1996年12月1日奶奶柴静:你好!前不久,父亲来信告诉我,奶奶的坟上有杂草丛生,而且被掘坏了许多地方,为此而大吵了一场。我知道父亲站在坟前的风中是怎样的苍老和哀伤。你知道奶奶在父亲的心里一直是怎样的虔诚跟重要。“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悲哀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理解的。对于奶奶,我也一直想说些什么来告慰另一个虚无世界中飘荡无根的灵魂,而每每是开了头却煞了尾的。奶奶是爷爷一把镢头、一张青棕皮的蓑衣换过来的。那年14岁,有着江南少女特有的娇弱和灵韵,小家碧玉的样子,让爷爷又疼又怜。在那夫为妻纲的封建礼教中,爷爷却是百依百顺着奶奶的,以致落得村里人笑话。年少的奶奶是裹了脚的,那种一步三摇,********的情致,除了那代人我们是不清楚了。而奶奶就是用这双小脚,在颠沛流离中躲过了灭绝人性的小日本,又在罕见的三年饥荒中挑起了生活的重担。爷爷去世得早,因营养不良得水肿病,使家中的支柱轰然而塌,那时父亲嗷嗷待哺,六姊妹中最大的姑妈也只有13岁。13岁,在那时候便该有了婆家,而目不识丁的奶奶却坚持让她念完高小,听说那时的学费是五块钱,而奶奶却为这五块钱是卖过一次血的。我枯瘦如柴的奶奶是怎么伸出那张青筋暴露的小手,又是怎么样让那么贫瘠的血液汩汩流成仅有几张花花绿绿的欢颜,我已经无法想像。后来姑妈参加了工作,每每接奶奶来城里小憩,而奶奶总是住不了几天,便踮着小脚往家赶。她说城里太闲、太促闷,倒不如家中清爽、舒适。姑妈每回一次家便落一次泪,她常常叹息说:“奶奶这个人......”奶奶是得高血压而死的,4岁的我泪流满面的一跤,令体弱多病的奶奶血压突然升高。她一边用小手压紧我喷血的伤口,一边拼命地叫人,那种嘶哑绝望的声音我现在还记得。当干活的人手忙脚乱地赶来时,奶奶已是出气多于进气了。她临死之前要家里一定要好好补补我,没有再嘱咐其它的话语,饱经沧桑的脸上看不见些许的埋怨和遗憾。就这样,奶奶把一颗爱心延散在我们周围,便奔赴另一个绝尘。我的额上至今还有一颗榆钱大小的伤疤,也算是对奶奶一种永恒的纪念吧!其实,奶奶那一辈人所承受的苦难,我们是再也无法再现的,而他们在默默忍受的同时,也把那种宽博无边的爱传递下来,潜移默化地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人。人世间没有爱,真的不知这个世界是怎样的荒芜和凄凉。我不由得想起这样的一句话:“划一张帆板,横渡生命,生命很平凡,生命很辉煌。”韩月1996年12月12日于中南林学院孤独的女人柴静:见信好!我讲一个故事。两年以前我在湖南常德,有一个朋友在一家宾馆做保安。他在凌晨两点打电话叫我去跟他代班,因为他要去打牌。我去了。值班室里很无聊,我走出去,在宾馆的小花园里散步,小花园里树木葱郁,很暗,偶尔有虫鸣。小小的林子里有一座亭子,我走近亭子时发现里面坐着一个人,一个长发穿着白衣的女人。我走进去。这是一个很美的女人,石凳上放着酒、烟。我明显地感觉到一种深刻的寂寞,我觉得打扰了别人的寂寞,什么没说,准备穿过亭子而去,“别走!”她叫住了我。我迟疑了一下,回过身,坐在另一个石凳上。坐在那里却无言。我实在不愿意去打扰一个陌生人的寂寞。我自顾自地抽着烟。时间慢慢地滑过。除了几声虫鸣,给这个夜晚划上记号。一个寂寞的人碰上了一个不愿意说话的人,很奇怪的默契。她身上散发着我喜欢闻的香水味。大半包烟抽完了,我还是离开了这个亭子。这次,她没有说话。半个月前,在长沙的一家宾馆里,我又看到了这个女人。当时几个服务生抬着她从大门走出,她的手腕上滴着血,未闭的双眼看到我时猛然睁开了,她静静地看了我一眼,对我一笑。后来这个女人死了。她仅仅对我说过两个字:“别走!”她仅仅只是对我一笑,我却有了为她痛苦的冲动。很奇怪的默契。点一盏心灯柴静:初次给你写信,未料会是在这个无奈、疑惑的时刻。虽然听你的节目坚持有了一年多。平时是个忠实而安静的倾听者,今夜却成了一个无助的诉说者。想告诉你,我的心情很糟。尤其是近半年来又为我的终生大事劳心劳力。世俗的压力和现实的无情向我重重袭来。而我经历了几年来的挫折与打击,已心如止水、曾经也有过如花一般的情怀和对爱情、婚姻的憧憬,但那属于青春。24岁的我,两岁失去母爱,但命运似乎并不垂怜于我。除了惟一的父亲格外珍惜我,走过的路却小是平坦的,学业、感情上的失足让我这一生也不能原凉自己。但看透了世态炎凉、人情淡漠的我已心如止水。很快慰在这一个混沌的世界里还有你的声音、你的心灵在感染着我、触动着我。偶尔听你的节目,似乎一股清泉在我结满厚茧的心上流过,不经意地却是执拗地、慢慢地侵蚀着、融合着曾经封闭如顽石的心灵。从言语中,从每一封听似乎淡却隽永的信件中,都得到一次灵魂的净化与升华。那是人世间的本真与美,是凡尘俗身之外.坚持不懈的生命力。其实也可以说,我们是半个同行,所不同的是,我是为商场促销而做一些播音工作。而你除了工作外,还有一份超乎其上的人性的定位与崇扬。它属于再创造。也曾去电台做过两期直播节目,出于对你的欣赏,曾徘徊于你办公桌前。你平凡的外表,一桌堆积如山的信件,让我再次感受到你工作的意义与繁重。信写到这里,我的心情好多了,想想自己现在拥有一份喜爱的工作,还有一颗虽在浊世却依然轻灵的心。这一切的痛苫跟烦恼都不足挂齿了。现在我正在利用业余时间专修英语专业,也许将来能做个英语老师,或者哪天有个英语广播电台开播,我会去试试的,那时我们可能真的是同行了。写信给你,原本是求一方药的。也许在倾诉与聆听的交流中已失去了寻药的意义。我深深地期望在这日趋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