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扇门前站定。我们两人刚一站定,已听得白老大道:“什么事?”宋坚道:“有紧要事,卫兄弟又出事了!”宋坚的话才一讲完,门便自动地打了开来。那是一间书斋,正是我曾在电视中看到的一间,白老大正坐在一张大书桌前。我们一走了进去,门又自动关上,我回头一看,不禁愕然。那扇门,在外面看来,作乳白色,但从里面看,却是透明的!我只知道有一种镜子,一面是透明的,一面是镜子,白老大一定根据了这种镜子的原理,作了改良,设计了这样的一扇门,所以找和宋坚两人,才一站在门口,他便已发问了。我向前走了几步,只见书桌之上,正放著那四片钢板,白老大正在埋头细察。我问道:“白老大,可有什么结果?”白老大不抬起头来,道:“卫兄弟,你只睡了一个小时,为什么不睡了么?”我尚未出声,宋坚便将我的遭遇,讲了一遍。白老大望了我半晌,道:“卫兄弟,会不会你是太疲倦了?”我不禁愕然,道:“这是什么意思?”白老大搓了搓手,连:“一个人如果太疲倦了,是会产生具有十分真实感的幻觉的。在心理学上,这种幻觉,叫作如实的幻觉。”白老大一面说,一面望定了我。我涨红了脸,道:“白老大,如此说来,你是不相信我所说的一切了?”白老大站了起来,摇了摇头,道:“我并没有如此说过,我只是说,你所感到的一切,事实上只不过是幻觉而已。”我伸出手来,道:“白老大,我第一次被人袭击,还在那人的腿上抓了一下,我指甲上还有鲜血,难道你认为这也是幻觉的么?”我说话的语气,已经显得十分激动。白老大在我肩头上拍了拍,道:“卫兄弟,你不得不承认这一点!”我几乎在嚷叫,道:“岂有此理!”白老大道:“既然你不信,我不妨把证据讲给你听,本来,我早已想说了,但是我想你休息一下之后,便会好的,不知你却越来越严重了,需知这种情形,如果发展下去。会成为心理上的自惧症,甚至对住镜子,也会以为镜中的是敌人。”我为著对白老大的尊重,耐著性子,将话听完,愤然地坐了下来,道:“你仍然未曾说出我指甲上的血迹,是从何而来的。”白老大将声音放得十分柔和,道:“卫兄弟,你撩起你自己的右裤脚看看。”我心中充满了疑惑,将右裤脚卷了起来,一看之下,连我自己也不禁呆了。在我小腿骨上,赫然有著四条抓痕,一看便知那是指甲抓出来的!我坐在那里发呆,白老大道:“卫兄弟,我和宋兄弟,在扶起你来时,已经发现了这一点,但是却没有和你说知,怕你再受刺激……”白老大后面的话,我几乎未曾听得清楚,因为我脑中响起了“嗡嗡”之声,混乱到了极点!我两次受人偷袭,都几乎送了性命,难道这一切,全是幻觉?不可能!那是绝不可能的事:但是,我自己小腿上的抓痕,又是从何而来的呢?难道事情真如白老大所说,我是因为发生了幻觉,因而自己在自己小腿上抓了一下,而以为抓伤了敌人?但是,当时的情形,却太真实了,真实到令人绝难相信那是幻觉!我脑中乱了好半晌,才抬起头来,道:“白老大,你甚至于没有查一查其他人?”白老大道:“卫兄弟,你将我看成何等样人了?我人人都已查过,但是却没有一人腿上是有伤痕的!”宋坚道:“是我和白老大一起进行的,我们两人的小腿。也可给你一看。”他一面说,一面就去卷高裤脚,我连忙道:“不用了!不用了!”因为我无论怀疑什么人,都怀疑不到宋坚和白老大两人身上。白老大又道:“卫兄弟,你两次都未曾看清向你袭击的是什么人,可见那是幻觉,你需要休息!”我使劲地摇了摇头,觉得我身子虽然疲倦,却头脑却十分清醒。白老大固然言之凿凿,还用了三国的文字,说了一连串意思使我难以明白的心理学上的名词,但是我只是不信。我的遭遇会是幻觉。我仔细想了一想道:“好了,白老大。这件事暂且不必说它,那四块钢板上,你可能有什么收获?”白老大叹了一口气,道:“如果我能够在那四块钢板上有所收获的话,我的计划也行不通了。”我忙道:“白老大,你有什么计划?”白老大道:“卫兄弟,你不该再用脑,而要去休息了!”我固执地道:“不,我并不倦。”白老大忽然叹了一口气,道:“卫兄弟,我说一句话,不怕得罪你,如果,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就好了!”我听得出白老大话中伤感的意味,只得道:“你太看得起我了。”白老大转过头去,过了片刻,才回过头来,道:“我之所以要将这四块钢板,收了起来,乃是考虑到了得那二十一块钢板的人,一定也是难以明白于司库宝藏的地点的,因为于司库的设计,我相信一定是十分奥秘,如果差上一块,或则可以明白梗概,但是差了四块之多,却也没有用处,所以,这四块钢板 ”他讲到此处,宋坚便接口道:“这四块钢板,便是一种钓饵,等待鱼儿上钩!”我想了一想。道:“这事怕行不通,人人皆知钢板在你手中,谁敢来捋虎须?”白老大道:“利之所在,只怕那人,拼命也会来博上一博,那四块钢板,我就放在桌面之上,我人则可以假寝片刻,诱人上钩!”我仍然觉得白老大这个办法,难以成功。而且,我还觉得,这位奇人中的奇人,在经过了许多年的地底隐居之后,和当年的白老大,和传说中的白老大相比,已经是不复当年了!当时,我和宋坚一齐向桌上的四块钢板,看了一看,钢板上的文字。看来了无意思义,全然不能连贯。而且,和宝藏与七帮十八会,也像是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先告辞,退了出来,循著走廊,不知不觉间,我竟来到了白素的门口。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又细细地将遇击的经过,想了一遍。在我昏过去之前,几乎每一个细节,我都可以回忆出来。我再次地肯定,自己的遭遇绝非幻觉。我伸手在门口,轻轻地剥啄了几下,只听得白素道:“进来。”我缓缓地推开门,走了进去,我才跨进房中,白素陡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面上现出了惊骇莫名的神色!她身上,仍然裹著绑带,但是面色却已经不如刚才那么苍白了。我连忙跨前两步,道:“白小姐,你不要吃惊。”白素颓然地又卧倒下去,道:“你……你原来没有脱险,宋大叔骗我!”我忙道:“宋大叔没有骗你。如今,我真的脱险了,令尊和七帮十八会兄弟,已和我尽弃前嫌了,白小姐,你听我说经过!”白素似信非信的望著我,我大著胆子。在她的床沿,坐了下来,她面上并无忤色,我便将她冒险熄灯之后的一切经过,和她详细说了一遍,最后问道:“你说我最后的遭遇,是不是幻觉?”白素越听我向下说,面上神色,便越是高兴,等我讲完,她又挣扎著坐了起来,面上现出了两团红晕,衬著她略带憔悴的面容。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美感!我不由自主,不及等她的答覆,便一欠身,在她的额上轻轻地吻了一下。白素面色,更其娇红了,她望了我一眼,低下头去,半晌不语,无限娇羞。好一会,她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我哥哥走了,只怕以后,爹还要生气哩!”我道:“白小姐,你何必多耽心?”白素抬起头来,道:“爹近来喜欢看佛经,我也觉得他对一些事情的判断力,和以前大不相同了。”我并没有说白老大对事情判断不对,但是白素绝顶聪明,却说出了我的心中想说的话。我忙道:“白小姐,那么你说,我所遇到的,是真有人要向我袭击了?”白素秀眉微蹙。思索了好一会儿。……道:“白小姐,我不多来打扰你了!”白素忙道:“你慢慢走,我有东西要给你,你在墙上,按那绿色的钮。”我不知白素给我什么东西,依言走到墙上,将那绿色的钮,按了一按,只见一幅墙,向外移去,露出了一个橱来。她又道:“你在第三个抽屉中,将一只黄色的盒子取来。”我又依言而为,来到了床边。白素道:“你开门看看,外面可有人。”我打开门来,走廊上静悄悄地,一个人也没有。白素这才打开盒子,只见盒子中所放的,乃是一个一寸见方,极其精巧的不锈钢盒子。约有半寸厚薄,还连著一条橡皮带。她叫我伸过头去,将橡皮带箍在我的头上,而那只方盒子,则安置在喉核之处,道:“这是根据自动表的原理而设计的自动活动摄影机,我相信是世界上最小的活动摄影机了。”我道:“白小姐,你是说,会有人再来害我?”白素点头道:“是,这摄影机,一受到较剧烈的震撼,便会自动拍摄,别看它小,它可以纪录七分钟内所发生的一切,通过放映机,一切便无所遁形了,即使在黑暗之中,也可以拍摄,因为机内有最精巧的红外光拍摄设备。”我抚摸著这具精巧无比的摄影机,道:“这也是令尊的发明么?”白素点了点头,道:“不错,这种摄影机的发明权,已经卖给了某一个国家的政府,这里的一切费用,全是我爹的血汗换来的。”我又轻轻地在她额头,吻了一下,依依不舍地走了出去。回到自己的房中。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我当然没有睡著,因为我要等待敌人。约莫过了半个小时,便听得一阵“嘶嘶”的声音,从门下的那条缝中,传了过来,我立即悄悄翻起身,循声看去。一看之下,我心中不禁突突乱跳。这时候,我并没有开著灯,室中漆黑一团,但是走廊上却有灯光,从门下的缝中,照了进来。就凭著那一点微弱的光线,我看到一条“嘶嘶”作声,颈部已经膨胀得宽如锅铲的眼镜蛇,正迅速地向我床上游来。我连忙一跃而起,在一跃而起之际,只听得颈际的那具自动摄影机,发出了极轻微的声音,我知道它已开始了工作。我才一踪起,那条眼镜蛇突然如脱弦之箭,向我射来!我早有准备,一见眼镜蛇射到,手一挥,已将被子,整幅挥了起来,迎了上去,将蛇罩住,又一跃向旁,被子落在地上,蛇在挣扎著,我看得真切,用力踏了上去,踏了七八下。蛇才不动了。我身子一闪,来到了门边。那条蛇显然是受过训练的,要不然,何以我才有一点动作,它便向我暴窜了过来?放蛇的人,当然是想来害我,他这时,可能就站在门外,而当他听到室内,没有了声息之后,是不是会打开门来看上一看呢?我希望他如此。因为这一次,我已经有了充分的准备,不但可以将之擒住,而且,至少可以将他容貌,摄了下来!我屏气静息地等著,约莫过了三四分钟,果然听得门上,“格”地一声,紧接著,便是房门,被打开了半尺,一个人,探头进来。房门打开,走廊上的光线,也映了进来。但是那人的脸面,却是背光的,因此我仍不能看清他的面容,只是觉得那人的身形,颇是高大。我立即身形一闪,如同一头猛兽一样,向那道门缝,冲了过去,才一冲刺,“呼”地一拳,已经当头打下,那人的动作,实是快得惊人,立即一缩,“砰”地将门关上,我缩手不及,“蓬”地一声响处,那一拳,重重地击在门上!我在那一拳上,运了极大的力道,本来是想一举而将屡次害我的那人,一拳击昏过去的。却不料那人,如此见机,一见我拳到,立即将门关上,令得我那一拳,在门上击出了一个大窟窿!我连忙缩回手来,也未及去开门,就在被我击出的大窟窿中,向外望去。可是那一个耽搁之间,却已人踪杳然,走廊上静悄悄地,一个人也没有。我心中并不懊丧,因为那人虽然走脱了,可是刚才,我在一拳击出之际,和他有一刹间相对机会,那一刹那的时间虽短,但只要我颈上的摄影机操作如常的话,便足可以将他的容貌摄下来了。我将这部摄影机取了下来,悄悄打开了房门,来到了白素的房门前,轻轻地敲了几下,白素立即道:“是卫先生么?”我一听到她的孽音,心头便感到十分宁贴,立即道:“是我,我可以进来么?”白素道:“快进来!”我一推门,白素欠身坐了起来。我一扬手中的摄影机,道:“我已将害我的人,摄入机中了!”白素面色,顿形严肃,道:“他是谁?”我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但只要将软片冲洗,就可有分哓了!”白素向一扇门一指,道:“那面就是黑房,你快去冲洗。”我有一个时期,十分醉心摄影,黑房的技术,本来不成问题。但是,红外光摄影的冲洗法,我却并不在行。而且,那一卷软片,要是冲坏了的话,再要寻找敌人,便难如登天了!白素看出了我面上的犹豫之色,笑了一下,道:“你扶我起来。”我忙道:“你伤未曾好,怎么又可以起床?”白素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又不是做什么吃力的事?”我连忙伸手,慢慢地将她扶了起来,她整个身子,都靠在我的身上,一将她扶下了床,我就将她扶了起来,向那房门,走了过去。我将白素紧扶在怀中,心中不禁起了一阵极其异样的感觉,白素也是双颊绯红,显然她心中的感觉,也和我一样。我来到了门口,矮了一矮身,将那扇门,打了开来。我将白素放在椅子上,开了红灯,她动作十分缓慢,而且,面上时时现出十分痛苦的神色。我知道她伤势极重,任何轻微的动作,都可以给她带来十分痛苦。我竭力地帮她,两人忙了大半个小时。软片冲出来了。那软片,卷成一卷,只有滤嘴烟的滤嘴四分之一那么大小,想从底片中,直接看到里面的形像,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我捏住了软片,道:“素,我要去见你父亲,将这卷软片,放出来给他看。”白素将纤手放在我的手背之上,道:“我们先来看看不迟。”我点了点头,白素指著一具放映机,告诉我上软片的法子,我依言而为,将软片装好,一按钮掣,放映机发出了沙沙的声音。在墙上,也立即出现了三尺宽,两尺高的画面来,首先,是我房间的房门,紧接著,那条眼镜蛇便出现了。当时,我只不过看到一条蛇影而已,但此时,画面上的眼镜蛇,却连蛇鳞也可以看得十分清楚,样子丑恶到了极点,眼镜蛇向我窜来之时,更是惊心动魄。接下来,画面凌乱震动不已,那是我挥被扑蛇,踏蛇之故。而再向下,却是极端的静止,画面上所现出的,乃是我的房门。这正是我在等待敌人现身之前的情形,然后,门被慢慢地推了开来,画面突然震荡起来,一个人赫然出现在画面之上!白素一见有人出现,一伸手,“拍”地一声,便将放映机的转盘,停了下来。软片停止了转动,那人的面容,也就停在墙上不动,我和白素两人,一齐定睛看去,只见那人,方头大耳,面貌十分威武,但是却有著一种极其狰狞的神情,我一时之间,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呆住了瞪著墙上的人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白素则轻轻地叫了一下,道:“是他!”我被白素一叫,才喃喃地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是真的事实。”白素柔声道:“别傻了,我们快想想对付的办法吧,首先,要让我爹知道这件事情!”我心中仍是一片迷惘,因为我实在不能相信,几次害我的,竟会是他。但如今,红外线摄影,已清清楚楚地将他的面容,摄了下来,人人一看,便可认出,墙上的那人,正是飞虎帮的大阿哥宋坚!第十一部:不可想像的敌人我想起宋坚不肯交出钢板的情形,忆起有关宋坚义薄云天,仗义疏财的事迹,更记起了宋坚对我,倾胆相交的情形。要我相信宋坚,竟会是如此卑鄙的小人,实在是没有可能的事。可是,铁一般的证据,却又证明了屡次害我的,正是他,绝不是别人!白素见我发呆,她也一声不出,等我呆了半晌,转头望向她的时候,她才道:“我想到了,你、我爹、我哥哥,我们这几人,自始至终,都不是宋坚的敌手,直到摄得了他的相片,以后的情形,只怕会不同了!”我道:“这简直不可想像,宋坚家产钜万,全化在穷兄弟的身上……”白素立即道:“这事情,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事隔多年,宋坚变了,还有一个可能,就是眼前的宋坚,根本不是宋坚!”我怔了一怔,道:“有假冒的秦正器,难道还会有假冒的宋坚?”白素道:“还有什么不可能?飞虎帮在皖南山林区之中活动,宋坚本就很少露面,只有当年大家相会过一次。如果不是你太过能干,我爹也绝认不出你是假冒的秦正器来!”我想了一想,道:“仍是说不通,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当然目的在那一笔财富,何以当时,他竟会反对将财富瓜分?”白素冷笑一声,道:“他反对将财富瓜分,目的便是想独吞!”我不得不承认,我的思绪,十分混乱,而且,也绝比不上白素的敏捷,我只得呆呆地望著她。白素又道:“所以我说,我们自始至终,一直败在他的手中,败得最惨的,是我的哥哥。他一定早已知悉了我哥哥的计划……”她说到这里,我不禁失声道:“你说二十一块钢片,在他手中?”白素道:“正是,他之所以不肯将自己的一片交出,乃是因为,万一他夺不到其余的钢片时,我哥哥也非和他合作不可之故!”我呆了半晌,越觉得白素的分析有理!白素又道:“在他的小腿上,一定有著抓伤的伤痕,而你的腿上伤痕,却是他抓出来的!”我一跃而起,道:“我去找白老大!”白素道:“小心,若是见了他,千万不可暴露我们已知道了他的秘密!”我点了点头,又将白素扶出了黑房,放在床上,拉起了被子盖上,正待转身之际,突然听得房门上,响起了剥啄之声。白素一呆,连忙一握手,令我躲入黑房之中,一面则扬声道:“什么人?”门外传来的,却正是宋坚的声音!我和白素两人,互望了一眼,白素又挥了挥手,我身影一晃,立即隐入了黑房之中,将门掩上,但是却留下一道缝,以察看室外的情形。只听得白素道:“原来是宋大叔,请进来吧,门并没有锁。”白素的话才一说完,门便被推了开来,宋坚走了进来。宋坚进来之后,四面一看,道:“咦,卫兄弟不在这里么?”白素道:“他来过,但是又走了。”宋坚突然一笑,道:“老大因为你哥哥的事,十分难过,但是他却另有一件事,十分高兴。”白素道:“什么事啊?”宋坚道:“你也一定早已知道了,你看卫兄弟这人怎样?”白素低下头去,面颊微红,一言不发。宋坚又“呵呵”大笑起来,我对他的伪装功夫,不由得十分佩服,因为他的笑声,如此爽朗,实是难以相信,他竟会是卑鄙小人!宋坚笑了几声,道:“媒人,你宋大叔是做定的了。”白素道:“宋大叔,你别取笑了!”宋坚更是“哈哈”大笑起来,突然间,一扬头,道:“卫兄弟,你出来吧,躲躲闪闪作什么?”我一听得宋坚如此叫法,一颗心几乎从口腔之中,跳了出来!一时之间,我出也不是,不出也不是。我相信白素的心中。一定也是一样的焦急,因为我们并未将放映机关掉,黑房的墙上,仍留著宋坚的像,如果他冲了进来,那非但打草惊蛇,而且,宋坚见事已败露,他又怎肯干休?而我和他几次接触,已深知他在中国武术上的造诣,远在我之上。白素又受伤不能动,他一发起狠来,我们两个人,实在不是他的敌手!大约也因为这个缘故,白素唯恐我不出来,宋坚便会闯进来之故,因比叫道:“你出来吧!”我硬著头皮,顺手将黑房的门关上。宋坚见了我,又是哈哈一阵大笑。我竭力地装作若无其事,道:“宋大哥别取笑。”宋坚伸手,在我肩头上拍了两下,道:“卫兄弟,你休息不够,来日方长,还是快去睡吧!”我忙道:“不,我还有一点事,要去见白老大。”宋坚道:“好,咱们一起去!”我回头向白素望了一眼,白素向我,使了一个眼色,令我小心。宋坚和我,一齐向门外走去,刚到门口,宋坚突然“噢”地一声,转过身来,道:“几乎忘了,老大命我来取一件东西。”白素道:“什么东西?”宋坚道:“老大说,有一具小巧的自动摄影机,在你这里,他要用,叫我来取了去。”我绝对相信,白素的智力和镇定力,都在我之上,那时候,我整个人都已经呆了,只能僵硬地转了一下头,向白素看去。只见白素的面色,也微微一变,接著,她便“啊”地一声,道:“不错,爹是有著那样的一具摄影机,在我这里,但是已给我一个朋友借去了,如今不在。”我的心中,怦怦乱跳,因为万一宋坚如果不相信白素的饰词,岂不是糟糕?而宋坚迟不问,早不问,偏偏在这个时候,问起了那具摄影机,如果说是偶合,事情也未免太巧了,当下,只听得宋坚“噢”地一声,道:“那我就回去覆老大好了!”白素道:“不知爹有什么用处,我早知爹要用,也不会借给人家了。”宋坚淡淡地道:“我也不知道。卫兄弟,我们走吧。”我松了一口气,跟著宋坚,走了出去。我特地走在后面,轻轻地关上了门,在关门的时候,又和白素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我们在走廊中,向前走出了七八步,宋坚突然用力,伸手在我的肩头,猛地一拍!那一拍,力道极其沉重,不禁吓了我一跳,我立即闪开,抬头向他看去,却又见他,满面笑容,我心中实在猜不透宋坚是在闹什么鬼,宋坚见了我惊骇的神色,面上也露出了愕然之色,道:“卫兄弟,怎么啦?”我镇定心神,道:“没有什么。”宋坚突然又神秘地一笑,道:“我知道了,卫兄弟,你失神落魄,可是为了 ”他讲到此处,却又故意顿了一顿,我忙道:“宋大哥,我没有什么事!”宋坚伸出一只手指来,直指向我的面上,我唯恐他趁机对我下毒手,点向我面部的要穴,连忙向后退出。宋坚却笑著:“你可是怕白老大不肯答应?”宋坚讲到此处,拍了拍他自己的胸脯,道:“你放心,有我!”我听得他如此说法,才松了一口气。同时,我的心中却也生出了极大的疑惑。因为,看宋坚的言行,如果说他是假装出来的话,那实在装得太逼真了。可是,如果说他不是假装,那却又令人难以相信,因为电影机所摄到的,正是他的相片!我抱定宗旨,在白老大未看到那一卷软片之前,绝不和他翻脸,因此便笑道:“宋大哥,一切仍要你多多帮助。”宋坚“呵呵”笑著,又向前走去。不一会,我和他便已经来到了白老大的书房门前,推门进去,宋坚第一句话便道:“老大,素儿说,那一具相机,给人借去了。”白老大两道浓眉,倏地向上一竖,道:“什么?给人借去了?”我连忙道:“她说,借给了一个朋友去玩几天。”白老大手指在桌上轻轻地敲了几下,人便霍地站了起来。白老大站了起来之后,问道:“伤势怎么样了?”宋坚笑道:“再有两天,只怕就可以起床了,我到的时候,她正在和卫兄弟卿卿我我哩!”白老大的面上,却没有笑容,紧蹙著双眉,像是在沉思著什么,并没有多久,便道:“你们两人,在这里等我,不要离开。”宋坚道:“老大,你上哪儿去?”白老大道:“我到素儿那里,去去就来。”我起先不明白白老大何以要到白素那里去,可是随即我便明白了,白素虽然是在临机应变之中,她所说的饰词,仍是有特殊意义的。那具小巧的活动电影机,一定是绝不可能外借之物,所以白老大一听,便觉得事有蹊跷,要去问个究竟。而白老大一到了白素那里,事情一定也可以弄明白了!我心中不禁暗暗高兴,因为白老大一定不会离开很久,只要在那段时间中,我看住宋坚,不让他有任何异动,白老大一回来,事情便可以水落石出了!因此,白老大一出门,我便有意地来到门旁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以防宋坚要夺门而出之际,我可以拚命抵挡一阵。我坐定之后,双眼一眨不眨地望著宋坚,注意著他的行动。我的心中,实是十分紧张,因为宋坚的武术造诣,在我之上,如果他觉出不妙,要对我硬来的话,只怕我也难以对付。看宋坚时,他却若无其事地背负双手,在室中踱来踱去,后来,又站在书桌之前,翻来覆去地看那四块钢板,自言自语地道:“于司库这人,虽然临老变志,但的确是鬼才,这四块钢板上,竟然一点线索也找不出来!”我不能不出声,还得一直答应著他的话。前后只不过七八分钟的时候,但是我却像等了不知多久一样,手心也在微微出汗,好不容易,才听到了白老大沉重的脚步声,传了过来,接著,他便推门走进了书房,他一进书房,首先向我望了一眼,略为点了点头,我知道他已经明白了一切。提了半天心,这时才算放了下来。因为宋坚的武术造诣虽高,但是却也难以和白老大相比的。白老大一声不出坐了下来,一摆手,道:“宋兄弟,你也坐下,我有几句话要和你说。”宋坚显然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已经全部拆穿,还是若无其事地坐了下来。白老大望了他半晌,道:“宋兄弟,中国帮会之中,虽然人才辈出,但有的利欲薰心,有的官瘾大发,晚节不保的居多,宋兄弟,希望你我两人,不要步人后尘才好!”宋坚双眉轩动,道:“老大,我自信我们两人,绝不至于如此!”白老大叹了一口气,道:“宋兄弟,你在七帮十八会中的威望,仅次于我,我也对你十分尊重,总希望你不要自暴自弃!”我已经听出了白老大的用意,是还不想令宋坚太以难堪,因此用言语点醒他,想叫他幡然悔悟,不要继续作恶,白老大也可谓用心良苦。但宋坚一听得白老大如此说法,面色陡地一变,呆了一呆,道:“老大,我和你乃是肝胆之交,光棍眼里不揉沙子,你刚才的话,定是有为而发,尚祈你直言,不要闪烁!”宋坚在讲那几句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显得十分气愤。我在一旁,忍不住要骂了出来,叫他不要装模作样,但是,我只欠了一欠身子,白老大向我挥了挥手,不令我多口,道:“宋兄弟,你说得不错,凭咱们两人的交情,讲话确是不应该闪闪缩缩,那么 ”他讲到此处,略停了一停,一字一顿,道:“请你将那二十一块钢板,交了出来!”宋坚一听,突地站了起来,面色发紫,眼中威棱四射,大声道:“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白老大道:“那二十一块钢板,在你身上,三次害卫兄弟的,也就是你!”宋坚呆了一呆,陡地哈哈大笑起来,道:“白老大,想不到我们两人,一场相知,竟落得如此下场,你去发疯吧,我走了!”他话一说完,一个转身,便大踏步向门口走来。我连忙站了起来,厉声道:“姓宋的,想溜么?”宋坚像是料不到我也会对他陡地发难一样,怔了一怔,面上神色,更是大怒,暴雷也似地喝道:“让开!”他一面暴喝,一面右手,“呼”地一声,挥了过来。我见他这一挥,用的力道甚大,立即身子一闪,右臂一圈,以小擒拿手中的一式“逆拿法”,反刁他的手腕,我的出手,不可谓不快,这一式逆拿法,能够避得开的人,实是屈指可数!但宋坚的行动更快,我一抓甫出,他刚一挥出的右臂,陡地向下一沉,反沉到了我的手腕之下,依样葫芦,也是一式小擒拿手中的逆拿法,来抓我的手腕,我大吃一惊,连忙后退。宋坚闷哼一声,一脚向我腰际踢来,我仗著身形灵活,旋一拧身,避了开去,宋坚的一脚,在我腰际擦过,我身形未稳,翻手一掌,向他小腿砍出,但宋坚出腿收缩,快疾无比,我一掌砍下,他右腿已收去,左腿却抬了起来,膝盖向我手肘撞来!我知道这一下,若是被他撞中,我一条手臂,非废去不可,只得连忙收招后退,总算堪堪避过,已经出了一身冷汗!我和宋坚动手,互发三招,只不过电光石火的时间,白老大手在椅圈上一按,身形已经疾掠而起,就在我退开,宋坚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转身向门外闯去之际,他身形一闪,已经来到了门口,以背贴门而立。宋坚连忙收住了脚步,离白老大只不过两步,他们两人,身形凝立,互相瞪视,半晌不动,白老大才沉声道:“宋兄弟,一人作事一人当!”宋坚想已怒极,脱口骂道:“放屁,你不去管教自己的宝贝儿子,贻羞家门,还有什么资格来和我说话?”白老大的面上,本来还带著十分恳切的神情,希望宋坚悬崖勒马。可是宋坚那两句话,才一出口,只见白老大的面色,骤然大变,铁也似青,语音尖峻,道:“犬子不屑,我自会处置,你想以此作为藉口,离开此处,却是不能!”宋坚一声冷笑,道:“笑话,宋某要来就来,要去便去,谁能阻拦?”白老大横掌当胸,道:“不妨试试,只要你过了白某人这一关。任你四海遨游,八表飞翔!”宋坚猛地后退一步,我也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出一步。因为这两人若是动起手来,我是无论如何,插不进手去的,站在一旁,只会误伤!宋坚后退一步之后,右手向后一扬,已将白老大的座椅,抓在手中,一声暴喝,手臂擒起,那张椅子,疾如流星,向白老大当头砸下!白老大怪啸一声,身形一矮,衣袂飘飘,便向外避了开去,他一面避开,在我身旁掠过之际,还推了我一下,将我推到屋角。宋坚那一下,未曾砸中白老大,却正好击在门上。白老大书房的那扇门,本是玻璃的,可以由内望外,而不能由外望内,宋坚的椅子,用力碰了上去,只听得“哗啦啦”一声响,已将那扇门碰得粉碎!宋坚却不立即向门外掠去,立即转过身来,转臂向前一送,那张椅子,疾飞而出,他人也跟在椅子后面,向白老大扑去,椅子已经离手,但是他人向前扑出之际,却紧推著椅子,竟像是那整个身子,也是被人抛出去的一样快疾!我在一旁看著,心中不禁大是感佩。这分明便是中国武术中的一门绝技,“飞身追影”之法!使这种武技的人,宋坚是我所见的第二个。第一个,是在上海大世界中所见到,那人的功夫还不甚到家,但已能随手抡出一根竹竿,飞身赶上,人和竹竿,同时堕于两丈开外!宋坚的“飞身追影”功夫,显然已到了极高的境界,白老大一挥手臂,将那张迎面飞来的椅子碰飞,“砰”地一声响,那张椅子在天花板上,撞得粉碎,木片还未曾落下,宋坚左右双拳,已将攻到白老大的胸前!白老大手臂上挥,胸前门户大开,我不免替白老大捏一把汗。但是白老大能有如此盛誉,应变之快,确乎不同凡响,一眨眼间,只见他身子硬生生地,向旁转了开去,他那一转,已避开了宋坚的两拳,而他同时,身子直挺挺地向上,跃过了书桌,来到了书桌之后。宋坚大吼一声,手挥处,将书桌上的一切,都扫得飞了起来,向白老大砸去,白老大一格,“哗”地一声,撕下了一幅遮住一只保险箱的布帘,向前迎出,将迎而飞来的一切,都兜入帘布之中,再将布帘,向外一挥,“拍”地落地,白老大左手”已经攻出了两掌。两人虽是隔桌对峙,但是那两掌一攻出,却也令得宋坚。后退了一步!这时候,书房外面,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人人都面上变色,胆子大的,走得近些,频频问道:“白老大,宋大哥,什么事不好说,而要动手?”白老大厉声道:“你们走开!”那一声陡喝,更是威严无匹,在门外的众人,不由自主,散开了些。宋坚哈哈大笑,道:“各位兄弟,白老大说我存心害卫斯理,吞没了那二十一块钢板!”宋坚此言一出。众人又交头接耳起来,面上现出了难以相信的神色。我立即道:“姓宋的,咱们可不是冤枉你!”宋坚向我,“呸”地一声,道:“算我瞎了眼,竟会和你称兄道弟!”我心中也不禁大怒,道:“白老大,你将事情,和他说说,”白老大吸了一口气,显然已准备将经过情形,说了出来。但是宋坚却已勇若猛虎,向前踏出了一步,手在书桌上一声巨响,那张书桌,竟被他下落之势,硬生生地,压成了两截!书桌一断,宋坚人也向下沉来,在他双足,尚未点地之际,双臂上下一分,一拳击向白老大的面门,另一拳却向白老大的胸际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