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的所在!”那警官的态度又轻松了起来:“好,喂,那少年是大角色?”白克瞪了他一眼,道:“在我们国家里,任何人都是大角色,一个人死了,不管他是甚么人,总得查出他致死的原因来!”那警官又耸了耸肩,或许小地方的警务人员,是这样的一副不在乎的神态的,但是我和白克,显然绝不欣赏这样的工作态度。那警官和我们一起离开,他驾著一辆吉普车在前面开路,我们驾著自己的车子跟在后面。出了小镇,是一条十分荒僻的公路,不多久,便上了崎岖的山路,汽车驶过,扬起老高的灰沙,上了山路之后不久,就已经看到路旁,有一大片被烧焦了的灌木,在被烧焦的灌木丛中,有一辆汽车架子,也是被烧焦的。我们停了车,一起下来,向前走去,白克和我并肩走著,他一下车就道:“这是故意纵火造成的,在纵火前,凶手至少用了十加仑汽油!”我同意白克的见解,虽然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白克一直来到车子之前,那位警官并没有跟来,只有我跟在白克的身边。白克用手拔开了被火烧得扭曲的车头盖,自身边取出一柄小刀来,在汽车机器上刮著,在刮下了一层焦灰之后,车子机器上,现出了一组号码。白克指著号码,望著我,我知道,凭汽车机器上的号码,是可以查出这辆汽车的来路的,是以立时用小本子,将这个号码记了下来。我一面记下了这个号码,一面心想,这小地方的警官,也实在太懒了,竟连这功夫都没做。白克又绕著被烧毁了的车子,转了一转,拉了拉车门,道:“车门是锁著的,可怜的亨利,他可能是困在车内,被活活烧死的!”我没有立时出声,和白克的看法不同的是,白克已一口咬定那少年就是亨利,但是我却对之还有怀疑。我道:“如果这少年是亨利,那么,他必然是搭飞机前来,这辆车子,可能是离这里最近的有机场的城镇中租来的,那么,我们调查的范围不会很大,这是一个很大的收获!”白克点著头,用力在车身上踢了一脚,转身走开去,那警官道:“怎么,有甚么发现?”白克显然不愿意和他多讲甚么,只是冷冷地道:“没有甚么。”那警官却还在大发鸿论:“我给上级的报告是,这少年是个偷车贼,偷了一辆车子,驶到这里,车子失事撞毁,烧了起来。”白克忍不住道:“那么,请问失车的是甚么人?”那警官瞪大了眼睛:“这,谁知道,我不是说过,他是从别的地方来的么?”我已来到了白克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头,和他一起上了车。回到那小镇之后,我们住进了一家酒店,立时开始工作,白克不断地打出长途电话,像这样,凭机器上的号码,来追寻一辆车子的下落,如果在没有电脑的时代,至少要一个月。但现在,到了晚上,我们就有了结果。这辆车子,是一九六五年出厂的旧车,经过很多个车主,最后,是落在绿河市的一个旧车商手中。我们打开地图,绿河市离我们现在的小镇,不过一百二十哩,而且,绿河市也有飞机场,可以供小型客机起飞和降落!我和白克都极其兴奋,我们立时驾车到绿河市而去,一路上,白克将车子开得十分快,我们赶到绿河市的时候,天还没有全亮。很容易找到了那个旧车商,白克出示了证件。那旧车商是一个秃头大肚子的男人,他双手一拍:“好,算我倒霉,当你买进一辆旧车的时候,是没有法子知道他是不是偷来的,你们要哪一辆?”白克摇著头:“我们不是来找失窃的旧车的,大约在十四五天之前,你曾出售一辆一九六五年款式的旧车,机器号码是 ”白克说出了那号码,旧车商打开了一叠帐簿来,翻著,道:“是的,这是最便宜的一辆,只要两百元钱,不过车子实在很旧了!”我和白克互望了一眼:“买主是甚么样的人?”旧车商侧著他的秃头:“买主……对了,也是在这个时候来买的,一个男人,和一个少年,两个人,那男人第一句话就问我,有没有最便宜,而又可以行走的车辆,我就介绍了他那一辆!”他讲到这里,又略顿了一顿:“怎么样,有甚么不妥?”我已经取出了那男子的绘像,和亨利的照片来,道:“是这两个人?”旧车商只看了一眼就道:“不错,就是他们,这男人付钱倒很爽快!”我兴奋得几乎叫了出来,因为我终于又找到了一个见过那神秘男子的人!白克的声音,也十分兴奋,他道:“你应该向他索取驾驶执照作登记的,快查登记簿!”旧车商却现出尴尬的神色,半晌不回答,白克吼叫道:“你没那样做,是犯法的!”旧车商的神色更尴尬了,他勉强笑著,搓著手:“先生,你要知道,我们这里是小地方,有的时候,为了顾客的要求,就……就……”他涎著脸乾笑著,白克愤怒得涨红了脸,紧握著拳头。我自然可以看得出,一个人的愤怒,在甚么时候,已到了难以克制的地步。白克这时的情形,就是那样。我立时跨前了一步,而就在这时,白克已然一声大叫,挥拳向旧车商的大肚子击了出去。幸亏我先跨出了一步,能够在白克一出拳的时候,立即伸手推了他一下,推得他向旁跌出了一步,那一拳,才未曾击中旧车商,而打在一辆车的车门上。白克显然是练过空手道功夫的,因为他一拳打了上去,“砰”的一声响,那车子的车门上,竟然出现了一个相当深的凹痕!旧车商吓得呆了,面上的胖肉,不住发颤,白克倏地转回身来,我已大声喝道:“白克,打他也没有用!”白克怒吼道:“这肥猪,由于他不守法,我们的辛苦,全都白费了!”白克那样说,自然是有道理的。我们所亟欲晤见的,有两个人,一个是亨利,一个就是那神秘男子。如果亨利已经死去的话,那么,那神秘男子在整件案子中,就更加重要。如果这旧车商登记下了他的驾驶执照中的一切,那么,我们就至少可以知道这神秘男子的身份了!我心中虽然那样想,但是为了怕事情进一步恶化起见,我反倒安慰白克:“不一定,那家伙很容易假造一张驾驶执照的!”白克在喘著气,仍然极其愤怒,我向那旧车商问道:“他买了车之后,又怎么样?”旧车商立时道:“没……没有怎样,他和那少年一起上了车,驶走了,好像是向南去的。”发现那具少年焦尸的小镇,正在绿河市以南,看来,死者就是亨利了,又多一项证据了!我向旧车商走近,伸手按在他的肩上:“他对你说了一些甚么,或者是他和那少年之间说了些甚么,你要尽你记忆,全讲出来!”旧车商忙道:“是,是,其实没有甚么 ”他以恐惧的眼光,望了望我,随即又道:“我听得那少年问这男人:我们的目的地,究竟在甚么地方?那男人的回答是:快了!”我又道:“那男人有没有表示他们是从哪里来的?譬如说,他们有没有提及,他们是用甚么交通工具,来到绿河市的?”旧车商道:“我不知道……真的……我没有听得他们提起过。”白克也已走了过来,他的愤怒已平抑了好些,他冷冷地道:“卫,走吧,在这肥猪的口,是问不出甚么来的了,我们到机场去问问!”我又望了望那旧车商一会,知道在他的口中,实在问不出甚么来的了!白克说得对,我们在旧车商这里,既然问不出甚么,那就该到机场去,因为亨利除了搭飞机之外,决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来到绿河市的!我们一起离开,白克将他的怒气,全发泄在驾驶上,他简直是横冲直撞,直闯到机场去。到机场的时候,天色已经很黑了,那机场,实在简陋得可以,事实上,只不过是一片平地而已,当然,能够降落的,只是小型飞机。有一列建筑物,隐约有灯光透出来,这样的机场,当然不会有甚么夜航的设备,可是建筑物中有光芒,表示那里有人。白克一面按著喇叭,一面仍不减慢速度,直来到建筑物的门口,车子在剧烈的震动下停了下来,只见一个男人,手中拿著一罐啤酒,走了出来,显得十分恼怒。白克推开车门,走了出来,那男子怒喝道:“你下次再这样来,我会让你知道你能得到甚么招待!”白克冷冷地望了他一眼,就取出了证件来让那男子看,那男子呆了一呆,“哦”地一声:“安全局,有甚么事?”白克道:“谁是负责人?”那男子道:“我是,有甚么事,只管问我好了!”白克道:“进去再说!”他一面说,一面就要走进去,可是那男子却立时伸开了手臂,阻住了白克的去路,喝道:“别进去!”白克呆了一呆,我也走了过来,那男子神情又惊慌,又紧张,拦在门口,大声道:“别进去,有甚么话,就在这里说好了!”白克冷冷地道:“我们要查近半个月来的飞机降落的记录!”那男子立时道:“那么,请到办公室去。”白克冷冷地道:“为甚么不让我们进去,你在屋中,藏著甚么?”那男子神色陡地一变,白克已突然伸手,将他推向一旁,那男子的身手,也极其敏捷,立时将手中的啤酒罐,向白克当头砸了下去。我陡地踏前,一挥手,将那男子手中的啤酒罐,拍了开去,同时左臂一横,已经击在那男子的头上,那男子身子向后退,“砰”地一声,撞在门上!就在这时,只听得屋子之内,有女人的声音叫道:“别打,乔治,让他们进来好了,我不在乎,这种偷偷摸摸的日子,我过厌了!”随著声音,只见一个身形相当高大的红发女子,一脸不在乎的神气,从屋内走了出来。那红发女郎十分妖冶,我和白克互望了一眼,白克本来还待恶狠狠向那叫作乔冶的男子冲过去的,但是他一看到了那女人,立时将扬起了的手,垂了下来。我不禁苦笑了起来,我来到这个国家,本来是为了来调查一个科学家之死的,却不料在调查的过程中,竟看到了那么多众生相!醉酒的大学教授,不负责任的警官,通奸的男女,放弃原来职业的科学家,只顾赚钱的旧车商……这倒像是这个国家另一面的缩影。白克已然对乔治和那红发女郎,发出了抱歉的一笑:“对不起,打扰了两位,我们对两位的事情,绝不会有兴趣!”他讲到这里,略顿了一顿,乔治的神情,还是很紧张,白克忙又道:“我们只是过路人,想调查一架曾在这里降落的飞机!”乔治立时转过身,推那个红发女郎进去,一面回头向我们道:“请等一等!”他和红发女郎一直走了进去,约莫过了五分钟,乔治才走了出来,提著外衣:“请到我的办公室去!”我们自然不会去问他和那红发女郎之间达成了甚么协议,只是跟著他,来到了另一幢建筑物之中,他著亮了灯,拉开了文件柜,将一大叠文件,取了出来。白克和我,立时走过去翻阅著。那是绿河市机场的飞机升降记录,我们急速地翻著,翻到了旧车商卖出车子的那一天,那一天,只有一架飞机降落,飞机是属于一位恩培罗先生的,这位先生,和他的三位朋友,一起降落,当晚就飞走了。这位先生,显然不是我们要找的对象,我们又翻到前一天,前一天,有两架飞机降落,一架是一间体育学院的学生,另一架,是三个渡假的女人。我和白克互望了一眼,白克道:“记录全在这里了?”乔治有点不耐烦:“我为甚么要隐瞒?”我取出了亨利的照片,和那神秘男子的绘像来,道:“你可曾见过这两个人?”乔治看了一眼,使用十分肯定的语气道:“没有,从来也没有见过!”白克手握著拳,在桌上重重捶了一下:“不可能!”我立时又道:“在这里附近,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可供飞机降落?”乔治道:“自然有,河摊旁,以及山谷中的平地,驾驶技术高超的人,都可以使小型飞机在那里降落。”我感到又有了一线希望:“那么,有飞机在上空经过,你是不是有记录?”乔治叫了起来:“你在说甚么笑话,那怎么可能?现在,天上的飞机,比地面上的汽车还要拥挤,我怎能记录下来?”白克愤怒地合上记录,叹了一口气,乔治道:“已经查完了么?”白克由于失望,已经讲不出话来,我代他答道:“谢谢你的合作,查完了!”乔治搓著手:“刚才你们见到的那位,并不是我的太太,希望你们谅解!”我道:“你放心,我们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不会对你的事有任何兴趣的!”乔治道:“那就好了!”他和我们一起走出去,白克和我上了车,白克驾车驶离了机场,苦笑著道:“明明有头绪了,可是又变得一点线索都没有!”我也苦笑著:“这个神秘男子,他一定是利用飞机到这里来的,我看他行事十分小心,一定不在机场降落,我们的线索,还不算全断了,我们可以去他起飞的城市调查!”白克道:“你以为他从维城起飞?”我立时道:“就算他不从维城起飞,起飞的地点,也一定不会离得太远,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白克点了点头,他又显得高兴起来:“走,到酒吧去,我请你喝酒!”车子驶进了市区,白克看到了霓虹灯的招牌,将车子驶近,停了下来。当我们推门走了进去的时候,白克好像很自然,但是我却著实吓了一跳。绿河市,正像旧车商所说的那样,是一个“小地方”,可是那家酒吧倒不小,有很多桌椅,可是大多数人,却都躺在地上,男男女女躺在一堆,由于他们的头发和衣著都差不多,是以只可以说,东一堆,西一堆地躺著很多人,根本分不出他们的性别来。这些人,从他们的那种神情看来,显而易见,是服食了某种药物的,他们有的在大叫,有的在接吻,有的在喃喃自语,不过同一样的是,在这些人的脸上,都有著一种满足的神情。自然,也有人坐在长柜上,和桌子旁边,这些人,看来却是愁眉苦脸的居多。一只唱机,在发出震耳欲聋的音乐。电视机上,一个大人物正在演讲,可是却没有声音发出来,只看他嘴唇开阖,挥著手,衬上跟前的情景,看来更叫人有一种十分滑稽之感。我和白克尽量小心地向前走去,但是还不免踏中了几个人,被我们踏中的人,也毫不在乎,我们一直来到了柜前,坐了下来。正在抹杯子的酒保,以一种疑惑的神色,望著我们,那自然是因为我们是陌生人的缘故。可是当白克叫了一瓶酒,急不及待地喝了一杯之后,那酒保就变得笑容可掬了,他搭讪著道:“外地来的?”我道:“是啊,这里不欢迎外来的人?”酒保笑道:“当然不,这里不欢迎所谓清醒的人,我们欢迎任何醉客!”我不禁苦笑了一下,也喝下了一口烈酒,酒保望著我,低声道:“你一定曾想过,酒已经不够刺激了,酒不能使你进入甚么都有的理想世界!”白克用力伸手,推开了那酒保:“别向我们推销迷幻药!”酒保碰了一个钉子,立时走了开去,长柜的另一边,有两个女人望著我们,在故意发出娇笑声,我叹了一声,正准备站了起来,忽然听得有人大叫道:“真的,我看到有人自空中掉下来!”随著那人的语声,是一阵哄笑声。我循声看去,只见说话的是一个老头子,留著山羊胡子,酒正顺著他的胡子在向下滴,他睁大眼睛,瞪著同桌在哄笑的人。一个中年人指著那老头子:“你二十四小时都在喝酒,看到有房子自空中掉下来,也不稀奇!”那老者大声道:“是真的,两个人,一个还是小孩子,我不是说他们掉下来,他们有降落伞,飞机在我头顶飞过,轰轰轰 ”他一面说,一面做著飞机飞过的手势,口中还作出飞机飞行的声响来。在桌旁的那些人,仍然笑著,那老头子却说得十分正经:“两个人从飞机上掉下来,接著,两朵白云也似的降落伞张开,他们落地,那少年人先站起来,我看到他们,他们没看到我!”我立时发现,白克也在听那老头子讲话,我心中陡地一动,立时走了过去,手中拿著亨利的照片。那一桌上的所有人,看到有陌生人走近,一起静了下来,我将亨利的照片,送到那老头子的面前,道:“从空中掉下来的少年,就是这个少年?”那老头子先望了望我,又望著照片,不住地点著头:“是,就是这个孩子!”他一面说,一面身子向前倾仆著,几乎压到我的身上,我用力一推,将他推回椅子去,立时后退,白克就在我的身后。我们也不说话,一起出了那酒吧,进了车子。白克道:“现在,已经很明白了,亨利死了!”我点头道:“是的,亨利被那男子带到这里上空,他们是跳伞下来的,所以机场上没有飞机降落的记录,白克,我看这事情,越来越复杂了!”白克皱著眉:“是,弄一架飞机,跳伞,这都不是普通人做得出来的事!”我吸了一口气:“其实,我们早该想到这一点,试想,一年来不断跟踪康纳士博士,拍摄他的生活,这又岂是普通人所能做得到的!”白克望了我一眼:“你的意思是 ”我道:“是一个组织,一个很严密的组织!”白克不出声,他的神色显得很凝重,过了半晌,他才道:“那是一个甚么样性质的组织?”我摇头道:“当然无法知道,但是这个组织,一定对科学家十分注意。”白克苦笑道:“可是,康纳士博士,是自杀的!”我的脑中十分乱,一点头绪也没有,白克显然也和我一样,驾著车在黑暗的公路上疾驶。我们在午夜时分,回到了那个小镇,到第二天一早就醒了,依著原来的路线回去。我和白克的这次行程,可以说大有收获,因为我们证实了亨利的死,也证实了那神秘男子,是杀死亨利的凶手。我和白克都将亨利的死,和那些影片联系在一起,亨利的死因,就是因为他拾到了那些影片,自然,更可能的是,亨利还发现了甚么其他的秘密!我们并且还得到了一个模糊的概念,我之所以称之为“模糊的概念”,是因为那全是没有具体的事实作为根据的一种想法。我们的概念是:康纳士博士之死,虽然证据确凿,属于自杀,但是其中有极浓的犯罪意味。我们并且料到,那是一个组织,或是一个集团所做出来的。第二天下午,我们回到了科学城 我如此称呼那个住著许多科学家的城市。我和白克暂时分手,我住进了酒店,白克则去调查附近各地小型飞机的起飞记录。我在休息了一回之后,离开酒店,毫无目的地走著。当我发现自己,离开亨利的住所,越来越近的时候,我停了下来,考虑著是不是要去通知亨利的姐姐,亨利已经死了!但是我略想了一想,就决定不再前往,因为我觉得那女人连她自己都不关心,更不会关心亨利的死活的。我的心情很沉重,站在街头,就在这时候,我发现对街有一个女孩子正在注视著我。我略呆了一呆,那女孩子大约十三岁,穿得很普通,梳著一条很粗的辫子,我装著完全不注意,继续向前走去,却发现那女孩,一直跟著我。我转过了街角,停了下来,不一会,那女孩也急匆匆走了过来,我立时向她走过去:“你找我有甚么事?”第五部:少年亨利的秘密那女孩吓了一大跳,站定了身子,在她脸上略现出惊惶的神情来,但是随即镇定了下来:“听说你一直在找亨利?”我点了点头:“是的,谁告诉你的?”那女孩道:“亨利的朋友,但是他们不知道一个秘密,我才是亨利最好的朋友。”我心中陡地一动,亨利和这个女孩子年龄相仿,在这样年龄的男孩子和女孩子之间,如果他们是“最好的朋友”的话,那是绝无秘密的!我立时道:“看来,你好像有消息提供给我,关于亨利的?”那女孩咬著下唇,点了点头。我看看天色已快黑了下来:“那么,我可以请你吃晚饭,慢慢地谈!”那女孩高兴地道:“那太好了!我一直希望能坐在麦家老店,吃他们的蜜汁烤小羊腿!”我笑了起来:“好,我们就到麦家老店去吃他们的蜜汁烤小羊腿!”麦家老店的蜜汁烤小羊腿,的确极其美味,但是更重要的是,我从丽拉(那女孩子的名字)的口中,得到了极紧要的线索。丽拉告诉我:“亨利在临走之前,曾经来找过我,向我说了很多秘密,他说,他要到很远的地方去,叫我别告诉任何人!”我望著她:“告诉我不要紧,我不会说出来!”丽拉点著头:“亨利说,他认识了一个男人,那男人有很多钱,愿意买回他失落的一些东西,可是亨利不肯卖!”我有点诧异:“为甚么!亨利不要钱?”丽拉一本正经地道:“不是,亨利看出那人十分急想得回那东西,他说,可以逼那人出更高的价钱,那人也答应了,带他去取钱!亨利将那包东西,放在一个朋友家里!亨利说,他可以得到几万元钱,那时,我每天都可以来这里吃烤羊腿!”我叹了一声,心中很代亨利感到难过。丽拉又道:“亨利还告诉我那是一大包影片,和一张上面画了许多线的纸 ”我陡地吃了一惊,在亨利家的那个桌子抽屉,我得到了那张纸,我从来也不以为这张纸有甚么重要性,想不到它也有作用的!丽拉望著我,继续道:“亨利说,他也看出那人不好对付,他说,如果他有了甚么意外 ”我的心向下一沉,我想告诉她,亨利已经死了,但是我却忍住了未曾说出口来。丽拉道:“亨利说他曾偷听到那男人打电话,他有一个电话号码,如果他有意外,可以根据这个电话号码,找到害他的人!”我的心头不禁狂跳起来,这是多么重要的线索!我望著丽拉,丽拉却又道:“不过,我答应过亨利,不将这些事告诉别人的!”我吸了一口气:“你应该告诉我!”丽拉吃著甜品,低著头,我看到她睫毛的跳动,她显然是不断在眨著眼,她才道:“为甚么,是不是亨利有了意外?”我感到很难告诉丽拉,亨利已经死了,所以,我还是不出声。丽拉仍低著头:“亨利答应过我,不论他到甚么地方去,在甚么样的情形下,他都会打电话给我,可是直到现在,他还是没有音讯,我想他一定已经有了意外了,是不是?”丽拉说到这里,抬起头来,望著我。直到这一刹那,我才发现,这个小女孩,实在是一个很有头脑,又相当勇敢的小女孩。我点了点头,没有说甚么。丽拉立时现出了一丝苦笑:“我知道的,亨利的确有了意外,那么,我就该遵守诺言,将这个电话号码,告诉警方!”我道:“你可以告诉我,虽然我和这里的警方,并不发生直接的关系,但是我正在尽力,调查亨利的死因,请相信我!”丽拉点了点头,用手指沾著水,在桌上迅速写了一个号码,立时又用手掌擦去。她的动作很快,但是也已经足够使我记下这个号码来了。我立时站了起来,丽拉低著头,可是她并不是在吃甜品,而是在落眼泪!像丽拉这种年纪的孩子,如果有感情的话,那应该是最真挚的感情,所以我看了心中也很难过,我按住了丽拉的肩头,想说几句安慰她的话。可是丽拉反倒先我开口:“不必安慰我,我早知道会有这种结果的,亨利想要人家付他那么高的价钱,我早知道会有这样结果的了!”我听得她那样说,自然无法再说甚么了,我付了帐,告诉她如果有事来找我,我在酒店,然后,我独自一人,离开了麦家老店。这时,我心情是极兴奋的,因为我获得了一个极其重要的线索。虽然,那只不过是一个电话号码,但是,一个电话号码,由此可以揭发太多的事情了!当我匆匆地向前走著,经过一个电话亭的时候,我停了下来,想先根据这个号码,打一个电话试试看。但是,我又怕这愫一来,打草惊蛇,还是先查到了这个电话的所在地,自己上门去的好!我回到了酒店,试向电话公司查询,但是电话公司却不肯回答我的问题,我知道必须等白克回来才行。等到我和白克固定的电话联络时间,我对白克道:“立即回来,我已经有了重要的线索。”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白克也道:“我也有了重要的线索,你在酒店等我!”我想问他,他得到的是甚么线索,可是他却已挂上了电话,我只好在酒店中等候,两小时后,白克已经在我的房间中了!他一看到我,就将一张纸交给了我,那是一张单子,是一家小型飞机公司,飞机出租单的复印本,单子上写著,租用飞机的,是一位约翰先生。白克很兴奋地道:“从时间上来算,从飞机公司形容来看,这位约翰先生,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位神秘男子,你看,上面有他的地址。”我望了一眼,摇了摇头道:“白克,如果我是这位神秘先生,我租一架飞机,目的是杀人,我就决不会留下真姓名地址的!”白克道:“我也想到过这一点,但是,这是我们所能得到的唯一线索了。”我道:“我的线索,可能比较有用。”我向白克讲出了我认识丽拉的经过,白克一面听,一面眼中在闪耀光采。等我讲完,他叫了起来:“走,我们到电话公司去,杳这个号码的地址!”我和他立时离开了酒店,我们一起到电话公司,有了白克的证件,事情进行得仍顺利,可是当我们一看到这个电话号码的登记姓名地址时,我们两个人,都不禁诧异地睁大了眼睛。登记的姓名、地址,写得明明白白,最使我吃惊的是那个姓名,那是一个日本人的姓名:“田中正一”!我和白克互望著,一时之间,实在不知道说甚么才好,过了半晌,白克才道:“卫,你来到这里,不就是田中正一博士请你来的么?”我苦笑著:“是他向科学协会建议请我来的,我真是不明白 ”白克也皱起了眉,他不说甚么,我们一起走了出来,这时,外面在下著霏霏的细雨,我们沿街走了一阵,白克才道:“如果事情和他有关的话,那么,他可能是故意这样做的。”我扬眉道:“甚么意思?”白克道:“他低估你的能力了,他以为你不会查出甚么的,而他作为主动建议请你来的人,当然也绝不会有嫌疑!”我点了点头,白克的说法,是有道理的,我道:“现在我们要做的是,你去搜集田中博士的资料,我到他家去见他。”白克道:“要是他和这件事有关,他就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人物,你一个人 ”我道:“我必须一个人去,你的身份特殊,而我是他的朋友。如果你的估计正确,他对我能力低估的话,那么,他一定不会防备我,我就可以得到更多的东西,你可以在得到了他的资料之后,打电话给我。”白克又迟疑了片刻,才和我握了握手,我们分了手,我召了一辆街车,直驶向田中正一的住所。那时候,已经是接近黄昏时分了,我在门前按铃,雨下得更大了。不一会,一个管家妇来开门,我道:“田中博士在么?我是他的朋友,卫斯理。”管家妇好像不怎么爱说话,拉长著脸,大声转头叫道:“博士,有人来找你,叫卫斯理。”随著管家妇的叫嚷,我看到穿著和服的田中,衔著一只烟斗,走了出来。田中博士一看到了我,好像很感到意外,他“咦”地一声:“你不是已经离开了么?”我笑道:“既然你又看到了我,那就是说,我留下来了,没有走!”田中博士并没有问我为甚么留下来,他只是张开手,作欢迎状:“来,请进来坐!”管家妇好像还不愿意我进去似地,瞪大眼望著我,我心中感到有点奇怪,但是也没有在意,就走了进去,田中正一领著我,进了他的书房,我们坐了下来,田中摇著手,道:“怎么,想留下来多久?”我打量著他的书房,实在看不出有甚么异样之处来,我只是顺口道:“不一定。”田中博士向前欠了欠身子:“在这里有事?我可以帮你的忙?”我笑了笑:“还不是为了康纳士博士的死,我总有点不死心。”田中博士并没有甚么特别的表示,我又道:“虽然,他自杀,毋庸置疑,但是,为甚么有人要在过去一年,不断跟踪他?”田中皱著眉:“这太难解释了!”我瞪视著田中正一:“我认为其中有著重大的阴谋。”田中正一“嘿嘿”地笑著,他好像是在笑我的想像力太丰富,但是,我看来,他更像是想用他那种乾笑声,来掩饰他内心的恐慌。我又道:“我们展开了多方面的调查,对这些阴谋,已经掌握了一定的资料!”我一面说,一面注意著田中正一的反应,我看到他手指和手指扭在一起,通常来说,只有心情紧张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小动作。我故意装著若无其事:“而且,我们已经知道,可怜的亨利,就是发现那些电影,交给了安桥加教授的那孩子,已经死了!”田中正一震动了一下,我断定他之所以震动,决不是为了听到了亨利的死讯,而是因为我已知道了亨利的死讯之故。如果田中正一和亨利的死是有关的,那么,凶手如此缜密地安排,亨利已成了几千哩路外的一具焦尸,在凶手想来,这件事应该是神不如鬼不觉的,突然由我口中说了出来,凶手或与凶案有关的人,怎能不大为震惊?田中正一那种吃惊的反应,自然也是很正常的了!田中正一在一震之后,失声道:“亨利死了?甚么人会谋杀一个孩子?”我陡地挺直了身子,道:“田中博士,我只不过说亨利死了,你怎么知道他是被人谋杀呢?”我立即这样地询问,如果田中正一和亨利的死有关,那么他在刹那之间,一定会不知所措,这是很多侦探小说之中,使凶手招认的办法之一。但是,田中正一听了我的话之后,只是略呆了一呆,就很自然地道:“你说那是一个阴谋,当然,有犯罪事件在内,所以我想到亨利是被杀的!”他那样解释,自然也可以自圆其说,然而我是早有了线索,才找上门来的,自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