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在我,所以我会不埋没于这个村庄;天命在我,所以我不会死于云海山庄的大屠杀;天命在我,所以我才会入天魔教,在所有人都不可能的地方建功立业。将来,天魔教会一统江湖,而我,一个村姑,一个丫环,会是这江湖上的大人物。我从这条路上走出去,就不会再回头了。我知道我自己的命运,早在十四年前甚至更早,就已经注定了,在冥冥之中就已经注定了。”崔林惊愕地看着丁芷君,那一段话,仿佛不是从丁芷君口中发出来的,而象是从地底下发出来似的。他的心中,升上来一阵恐惧,那一种气势,压得他透不过气来。好半天才说:“你真的已经决定了?”丁芷君果断地说:“是,我已经决定了。在看见我父亲的那一刻就决定了。我要做人上人,这世间根本就没平等,不是人上人,就是人下人。我再不能忍受失去权力的生活。跟你走,也许你会一辈子对我好,可我会一辈子不甘心,一辈子心里头都象是有一团火在烧着……”她轻叹了口气,温柔地看着眼前的崔林,轻抚着对方的脸,眼泪似欲要落下,又强忍住了:“离开你,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再遇上比你更好的人,我这一辈子也无法再对别人动情。可我只有这么做。以后的日子里,我会朝着我的目标攀登,心无旁骛。诚如你所言,这条路上杀机重重,可我别无选择。就算我他年死在别人手上,我也死而无怨。也许在我最后的一刻,我所唯一能想起的人,就是你。如果我死了,你就当没认识过我这么一个人。如果我成功了,那成功之酒,我也会向你遥遥举杯的。”说完,泪已如雨下。崔林也是满脸的泪了。丁芷君扑到他的怀里道:“师兄,抱紧我,抱紧我吧!我们,只有这一刻相聚了!”两人紧紧拥抱,那一刻,真是拥尽了毕生的感情,燃尽了毕生的火热。夜色降临。丁芷君回过头去,她的手紧紧地抓住大槐树,道:“你去吧!我不愿你看着我走,也不愿我看着你走。你先走吧,我还要在这儿再呆一会儿。”崔林离开大槐树时,最后看了一眼丁芷君,他看见她和那棵大槐树,很快地就淹没于黑暗中了。丁芷君又回到了天魔教。她已经让人送钱给她的父亲,但她是不会再回头了,她已经把所有的往事都一笔勾销了,这辈子,她是永远不会再回到那个地方了。走入谷内,走到云无双所居的石室灵凤宫,就见采冰面有忧色地走过来道:“阿芷,这两天云教主的心情不好,你要多小心。”丁芷君点了点头问道:“对了,你姐姐那边有消息吗?”采冰摇头道:“没有,教主也正是为这件事烦心。”丁芷君走入云无双的居室。见过端木雄与天魔教其他人居室的豪华,简直令人无法相信她居室的简陋。阔大的石室中只有冷冰冰的一张石床,铺着一张草席,一条薄被,另有一张石椅,一张石桌,桌上放着无数文书案卷。云无双活得近乎自虐。丁芷君不禁这样想道,就连她的居室,也比这儿要好上十倍。且不说外面议事厅的豪华,云教主出手赏人就是成千上万的金银,谁又想到她自己的居室,说实话,简直跟牢房差不多。唯独干干净净,一尘不染。除了贴身近侍,谁也不能进去。所有教内之人,都只在议事厅会见。云无双背朝着门口,正看着一卷东西。丁芷君轻轻地走过去。低声道:“小姐,我回来了。”云无双点了点头道:“嗯,你都考虑好了,决定留下来,就好好地去做吧!”丁芷君心知自己的行动,也早就在小姐的掌握中了,忙道:“我正要向教主您请罪。我未曾获您准许,就动用了紫金令牌,调动了紫金卫队和西南分堂。因为当时情况紧急,单以我的身份,是指挥不了多少人的。幸而,还总算没把事情办坏了。”云无双道:“这件事我并未怪你。既然这令牌在你手中已经动用了,以后,就由你掌管。紫金卫队已经动用,就公开作为我的私人卫队,由你率领。”丁芷君大喜,她在张家界统领群雄,也不过是借这紫金令牌过过瘾而已,想不到此刻竟梦想成真了,忙叩首道:“多谢教主。”云无双看了她一眼道:“你该称我为副教主。”丁芷君得意之下脱口道:“其实小姐您做教主,也只不过是早晚而已。教中上下,都已称您为云教主,何曾带上一个副字。”云无双脸一沉道:“但是我一天还是副教主,我身边的人,就必须谨言慎行,不可胡言乱语,授人以柄。尤其是你,阿芷,你初担大任,更该稳重些才是,若你不能胜任此任,就随时会有人代替你的位置。”丁芷君心中一凛,忙低下了头,心中却不禁想到:“这令牌在鹂歌手中多日,但她却是太过谨慎,不敢妄用。自己不过暂借数日发挥作用,竟能够因此而成为紫金令主。可见有多大权力,就都该尽量发挥作用才是,有权不用,过期无效,这鹂歌就是一个现成的例子。若是自己,才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来作人情,鹂歌也是太顾惜她那两个任性的妹妹了。若是鹂歌回来,见事情演变成这个样子,还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呢?”想到这儿,不由得暗自得意,忙问道:“鹂歌姐姐还未回来吗?”云无双道:“我让她盯着孙浩,他们去了昆仑派。照约定,她三天回报一次,可是我手中这份信,是七天前的,也就是说,她已经有四天没有消息了。如果今天仍没有消息,我可以肯定,她是出事了。”丁芷君一惊:“会出什么事?”云无双道:“孙浩一向阴险狡诈,这次离开我的眼皮下,就会玩花样,鹂歌虽然还算精明能干,但性子直了些,不如你机变,会装疯卖傻。如果今天还没有鹂歌的消息,我就可以肯定,她是出事了。”丁芷君忙道:“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这次我们去巡查各分舵,刚开始没事,后来就接二连三地出事。我从张家界抓获的人中审讯出,他们都是被武当山召集派出的。据说是九大门派中人得到了我们内部泄漏的消息。而且根据时间出算,正好是我们这三路人马离开天魔谷后。本教有了内奸,而且知道得还不少。”云无双道:“你怀疑是谁?”丁芷君忙道:“没有证据之前,属下不敢乱猜。不过算时间,要是青龙堂与玄武堂顺利的话,也该有情报回传了。”云无双拿起一份文书道:“莫易的飞鸽传书,说他已经打下南海派了,就要起程回来了。可是去昆仑的这一支,却没有任何消息。”话音未落,门外有人一声报告,丁芷君忙走出去,接进一支铜管,递给云无双道:“刚到的飞鸽传书。”云无双从铜管中取出一张薄纸,飞快地看毕,冷笑道;“果然出事了。莫易等人在回程中遭到伏击,在沅江的铜仁一役,玄武堂只剩下十分之一了。”丁芷君沉吟道:“我这一路,玄武堂这一路都出事了,若青龙堂没出事的话,那么毛病就出在青龙堂了。”云无双站起来,走了几步道:“天魔教四大堂口,青龙堂主对外攻击,实力最强;白虎堂主防守和对内刑罚,在教内的力量也是举足轻重;朱雀堂主苗诗思拥有苗疆四十八峒的实力为后盾,但是她一向倾心莫易,可以让莫易控制她;玄武堂莫易一直是负责对外搜集情报和联络,堂中实力,实在不怎么样,所以尽管这次玄武堂中伏,对我们影响倒不大。其实,万讯门的情报还胜过了莫易。白虎堂主石敢当向来中立,只唯教主是命,但他一直与孙浩不和,不会与我们作对。剩下来就只有青龙堂碍手。我们可以假设:孙浩一直想找机会反击我。这次我们三路出动,他给就武当派递了情报,想要借刀杀人,教众有伤亡,他就可以攻击我没有掌教的能力。你巡视长江流域,正在武当范围内,所以你先遇伏;莫易这一支远征海南,武当是在莫易出发后才得到情报,这一辗转,就来不及通知南海派,所以让莫易他们顺利地攻下了南海派,却在回程途中几乎全军覆没。鹂歌至今尚无消息,就是因为毛病是出在她这一路,想必是她发现了什么,来不及通知我们就已经落在孙浩之手了。”丁芷君吃惊道:“孙浩他敢叛教,他活得不耐烦了?若是能把证据弄到的手,我们……”云无双笑道:“他岂会有证据留下来给你?他倒不是安心要叛教,只是想对付我。要是我派出去的人马连连失利,那我在教内的影响就会减低,他就可以攻击我没有能力指挥全教。我猜,他以前必是没有与九大门派联系过,以后也不会有,只有这一次,他若是用了匿名信,事后又把送信人灭口,那就除了他自己以外,谁也不知道了。若我估计没错,他一定会顺利取下昆仑派的。”丁芷君颦起了眉,来回走了几步道:“这可太叫人气不过了,他可以陷害咱们,咱们却是抓不到他的证据,岂不是白白吃亏了。只可惜鹂歌姐姐毫无音讯,否则……”这时候,门口有人轻轻敲门,丁芷君打开门,见是小丫环珍儿,珍儿端着一碗点心,道:“采冰姑娘让奴婢送冰糖银耳莲子汤来,请云教主用点心。”丁芷君接过莲子汤,送到云无双跟前,珍儿忙欲退下,云无双忽道:“你且站住。”端起碗来,轻轻搅拌着,正要送到口边,却又放下了碗,搁在桌上,声音虽轻,珍儿却是浑身震了一震,云无双看着她的神情,疑心大起,道;“甜腻腻的,我不吃了,赏给你罢。”丁芷君正要去端,云无双摇头道:“不是给你,是给她。”珍儿脸色大变,忙道:“这是教主的点心,奴婢怎敢。”丁芷君原也奇怪,云无双怎么把点心赏给一个小丫环而不是自己,难道自己就这么失宠了吗?她本是背对着珍儿,所以没看见珍儿的脸色,这时方有些明白了,喝道:“你敢违命?”珍儿后退了几步,竟拨脚欲跑,丁芷君疾步追过去,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就拖了回来。珍儿乱哭道:“芷姑娘,不关我的事,我也是没办法呀!”云无双缓缓地道:“是盛总管,还是孙堂主?”珍儿爬在地下,吓得瑟瑟发抖道:“是、是盛总管,是他逼我做的,云教主饶命,云教主饶命!”云无双不动声色地道:“我赏你这碗莲子汤,你怎么还不喝?”珍儿怎敢去喝,只是求救地看着丁芷君,然而对方的眼神却是冷酷地逼视着她。珍儿在这眼光的逼视下,颤抖着捧起碗,闭上眼睛大口地饮了一下,丢下碗尖叫着跑出去,跑到门口就倒了下去,痛苦地倒地呻吟着,片刻就七窍流血而死。站在门外的侍女们吓得都缩成一团,捂着嘴不敢出声,惊恐地看着这一切。丁芷君冷着脸走出来,喝道:“有谁敢对云教主不忠,这就是下场,”忽然采冰匆匆跑了进来,手中握着一卷纸道:“主人,紧急情报。”采冰年纪最幼,平时最是不能沉住气的,今日却是对旁边的慌乱却是看也不看,可见真是有紧急之事发生了。云无双问道:“什么事?”采冰喘着气道:“万讯门发现孙浩秘密回来了。”云无双也站了起来,扬眉道:“孙浩回来了,在哪儿?”采冰道:“已经入川,到了岷江了,可能后天就能回到高家镇了。”高家镇离天魔谷不过三四十里,是入天魔谷的必经之路,孙浩忽然回来,竟已经到了岷江了,他为什么回来,去昆仑的这一路人马,究竟出了什么事了?云无双缓缓坐下去,道:“鹂歌已经出事了。”丁芷君惊问道:“小姐您的意思是?”云无双道:“鹂歌可能已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她的眼中有了杀气,刀锋般的杀气,一字字道:“盯住孙浩,待我命令。”孙浩一连接到了云无双的三封严厉的令谕,令他马上带人返回总坛,但他总是用“昆仑即将攻下,不可放弃”为由拦了回去。他明知鹂歌同行是云无双派来监视他的,亦是处处小心了,谁知还是被那鬼丫头发现了他与九大门派的联络,他不得已只好杀了鹂歌与她的手下,并封住了消息,虽然鹂歌的死讯尚未传出,但是他迟早是要面对云无双这个问题。所以,他一直还在拖,所以,他对昆仑的攻势也就这么有一阵没一阵的。他也想不到,怎么这些名门正派都那么笨,昆仑居然会倾一派之力到南海派去抢那本假“无相真经”。也许他们不是笨,只是“利”字当头迷昏了心。现在整个武林都乱哄哄地,大家都在抢那本“无相真经”。这又是云无双那个女人玩的花招。虽然也不是人人都那么好骗,但一本“真经”摆在眼前,都是抱着宁可信其有的心情,再清醒的人,面对这么大的诱惑,也保不住清醒了。他已下了命令:“攻取昆仑”。自己却抽身快马加鞭向东南而行,昆仑山上本就只剩些老弱守家,他不必坐镇指挥,也是胜券在握了。此番南下,他另有打算。途中,他也听到了莫易的消息。昆仑派与南海派斗了个两败俱伤,倒让莫易轻松地立了一功,不过他也没有轻松太久。孙浩知道莫易在沅江失利的消息,虽是出自他的阴谋,但他也不免有些遗憾,毕竟损失的都是他天魔教的人马呀!他已经到了高家镇,他不入镇,只在镇外等到看见莫易回来,方去找莫易。莫易带着残兵败将,狼狈地回来了。临近天魔谷,他却犹豫着不敢回去。打了这么一次大败战,他也实在是无颜回去。莫易在客栈中喝着闷酒,心想着该怎么去面对云无双,云无双就象天边的云一样不可捉摸。起初是她的美貌吸引住他,她的不可攀摘更令得他欲罢不能。他一心一意地想要得到她,若云无双也象别的女人一样容易征服,他反而早就厌倦了。可是云无双越不迁就他,他反而越在意对方,渐渐地令自己越陷越深,从喜到爱,从爱到敬,更由敬而畏了。尤其是他眼看着云无双由过地狱门,到收伏唐门、峨嵋,就任副教主以来,就越来越焕发出光彩来,而自己相形之下,却更是黯淡无光了。这次出征,满以为可以打个漂亮战也好让云无双看见自己的能力,谁知竟然大败而归,想到这儿,他的心情就更坏了。方才手下讨好地叫了一群美女来伴酒,可是他却毫无兴致,眼见这些俗脂庸粉反而越发地可厌了,索性把她们全都轰走了,此刻还清静些。正在此时,孙浩走了进来,笑道:“师弟怎么转了性子了,连美人侍酒,你都不感兴趣了,莫不是真的就心有所属,从此专一了。”莫易抬头见是他,反而一愣,道:“师兄,你怎么会在这儿?”孙浩笑道:“来和你喝杯酒呀,怎么,不欢迎吗?”莫易正是百无聊赖之际,便道:“好啊,来咱们哥俩好好地喝一杯。”孙浩笑道:“对了,咱们兄弟俩也好久没有在一起喝酒了。怎么,一个人喝闷酒,心情不好吗?”莫易苦笑道:“谁遇上这种事,心情会好。连个小丫头出去办点事儿,都能干得这么漂亮,风光。我却弄成这样子回来,岂不招人笑话。”孙浩知道他指的是丁芷君,想不到这个小丫头也会有这么厉害,都快赶上云无双了。除去一个鹂歌,又多了这么一个小丫头在云无双身边,真是碍手。口中却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你只是运气不好,说不定下次再打个大胜仗就翻身了。我知道你也损失了一部分手下,你要是缺人手,就从我的青龙堂调一部分手下过去给你。师父一向钟爱你,也不会责怪你的。”莫易忙道:“我也不是怕师父会责怪我,只是我从来没有这么倒霉过,未免面子上下不来而已。至于人手就不必了,谢谢师兄的好意,我自有办法。”心里说让你的人马进我的玄武堂,你岂不连我都吃了。孙浩知他心意,也立刻转了话题道:“也是,咱们兄弟可从来没有输过谁了。不过,你的运气也实在不怎么样。虽说人人都羡慕你佳人在怀,对方还是副教主,只有我才知道你也不好过,那可是朵扎手的玫瑰花,你是没尝到甜头,倒是阴盛阳衰,太阿倒持了。只不过我有件事不明白,你莫易向来是风流公子,女人克星,怎么今儿个就栽在她手里了?”莫易也喝得有些酒气上来了,冷笑道:“谁说我会栽在她手中。我莫易没有得不到的女人,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师兄你看着,总有一天,她也会象其他女人一样,对我死心踏地,在我面前千依百顺的讨我欢心。”孙浩大喜,赞道:“说得好,这才象是百花公子莫易说的话。只是女人的心多变,你只有先把她给收伏了,才能叫她一心一意地跟着你。”莫易皱眉道:“师兄你的意思是……”孙浩笑道:“你是情场老手了,这么连这点也想不到了。”莫易似有所悟,只是摇头道:“不妥,不妥!”孙浩道:“我言尽于此,听不听就看你自己的了。不过,你现在处处被动,若不采取些行动,就很难再有胜算了。”见莫易默然不语,知道这话已经有些打动他了,便笑着走出来。走到门外,见亭中有一个少女正向这边看来,孙浩见那少女容颜俏丽,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正是幽灵三姝中的二妹含露。孙浩一见含露的神情便猜到了六七分,心中暗笑道:“又是一个傻丫头。”心中忽又生一计。他走到含露身边,叫道:“含露。”含露回过神来,没精打彩地应了一声:“孙堂主。”便不语了。孙浩笑道:“你放心,莫易没事的。”含露扭着手帕说:“我才不是担心他呢。”说着,眼圈儿微一红。孙浩见她对自己总是淡淡地,故意道:“你姐姐说……”含露忙问道:“我姐姐说什么了?”孙浩笑道:“莫易这人心性不定,你要及早为自己打算呢。你看他身边永远少不了女人的。你姐姐担心你是不是对莫易动了真情。”这番鬼话,他说得活灵活现的,好似鹂歌当真说过这话,连语气都是十分逼真,不由地含露不信。含露低下头,不好意思直接回答,反问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孙浩笑道:“傻丫头,难道你不想和自己心上人在一起吗?”含露红了脸道:“我,我……可是……”孙浩笑道:“你与别人不同,你别忘了,你可以去求副教主,让她替你作主,来决定你们的婚事。”含露眼睛一亮:“那最好让姐姐来对副教主说,对了孙堂主,姐姐是不是和你一起回来了。”孙浩道:“你姐姐很忙,一时来不了,你的事可拖不得,越早越好,你还是自己去求云副教主罢。”心中暗想,让鹂歌替你去说,下辈子罢,鹂歌的尸体都化了,还等她?他暗自得意,前些天他给盛尹去了一封信,要他对云无双下手。现在,也该见行动了。刚才,他又在这里放了两把火,莫易若对云无双下手,不管成否,必然会激怒云无双,再加上含露之言,以云无双的脾气,岂能容得下莫易这般的放肆。这两把火一烧,云无双就会失去她在教内最大的支持者莫易。孙浩笑着走出门去,觉得心情也格外畅快。他早已与盛尹约好了,在盛尹房□商大计。孙浩做事向来隐密,他也不愿有第三者知道他的行动。眼见天色尚早,离开客栈后,他就上了一家酒楼喝酒。忽然觉得有人在一直盯着他,他猛然回头,却见窗边站起一个老人,向他走来,施了一礼道:“老朽可否借坐一下?”孙浩皱眉道:“这里位置甚多,你为何一定要坐到我这里来?”那老人道:“老朽略通风鉴之术,方才远见阁下红光满面,印堂发亮。所以不揣冒昧,特地过来看看,还请勿见怪。”孙浩笑道:“原来先生还是一位高人,那么,老先生看我相骨如何?”那老人仔细地看了看,又左看右看,比比划划,口中还念着什么“天干,地支”的,半日方道:“阁下这相,贵不可言,将来必能叱咤天下,号令四方。而且这一二日内,必然会有一奇变,这一变化,会影响阁下终身之遇。”孙浩追问道:“什么样的奇变?”那老人连连摇头道:“天机不可泄漏,天机不可泄漏!不过,以阁下之能为,阁下之行事,当是对自己有十分的把握才是,那么,阁下心中必是有数了。”孙浩心中一想,难道是为着那事,越想越喜,笑道:”不错,我这几日,可能真有一番奇变。来日,就当叱咤天下,号令四方了。若有这一日,如你吉言,自当重重有谢。”说罢,取出一锭元宝递给那老人。那老人摇头道:“老朽并非以相面谋生,只望阁下好好记得老朽今日这番话就是了。”说罢,站起来飘然而去。孙浩酒饱饭足之后,站起来环望四周,踌躇满志,大有吞吐天下之气势,昂首走在长街上,那真是任谁也不放在眼里了。入夜,孙浩换了一身夜行服,黑巾蒙面,由秘道悄然潜入教内。熟门熟路,来到盛尹的房前,按预先的约定,叩门五声,两重三轻。见无人答应,又叩了一次,仍不见回答,透过门缝,又见室内灯光亮着,轻一推,门又是虚掩着,便推门进去了。屋里是一明一暗两间隔,中间用架子隔开,外面无人,灯光从里间透出来。孙浩走到里间,见盛尹背对着他,伏桌而卧,铜兽香炉中燃着檀木香。想是等得久了,倦极而睡。”孙浩走到盛尹背后,拍一下他道:“怎么睡得这么沉,连我叫你都听不见?”不料盛尹竟应手而倒。孙浩大吃一惊,扶起盛尹,翻转过来,却见盛尹腹中插着一把匕首,鲜血犹在下滴,入手尚温,显见得刚死未久。孙浩只觉得一阵寒意从心头升起,一刹那竟僵在那儿不能动弹。只待得他回过神来,当机立断拨脚就跑。一转身已经听到走廊上嘈杂的脚步声。孙浩立刻重新蒙上脸,一个鱼跃就撞开窗户出去了。刚出庭院,只觉得一阵拳风从左边击来,劲力奇大,孙浩不得已回身招架,这么一停,四面八方的人就围了上来。那人正是白虎堂主石敢当,他大喝一声:“看拳!”吐气开声,一拳拳地击出去。他的“霹雳开山拳”虽不花俏,但却练得十分扎实,每一拳击出去都有千钧之力,当真是可以开山了。孙浩的武功虽不弱于他,可是此刻却是心慌意乱,急于脱身,竟招架不住他的气势,步步后退。眼见教内被惊动的人越来越多,孙浩自不免更加慌乱了,一不留神,胸口已着了一下重击,打得他气血翻腾,踉跄着退了好几步。石敢当跨步节节进逼,又是一拳击了出去。孙浩一咬牙,拼着受他一拳,手中已发出暗器。石敢当正步步进逼,忽见几点寒星飞来,他连忙撤招避让,但肩头仍被击中,一声爆响,他肩头立刻发庠,似有小虫在游走。石敢当大惊,连忙停手疾点肩头的几处穴道。他知道自己中了最阴毒的“金弹游蛇针”,这“金弹游蛇针”入体之后立刻爆开,化为极细的二十一支游蛇针,顺血液走遍全身,剧毒无比,而且难以取出,只能有极高武功的人为他用内力逼出。这是孙浩的独门暗器。他与孙浩同在天魔教多年,彼此自然都很了解对方的杀手锏。不禁又惊又怒,破口大骂道:“孙浩,你这个兔崽子,你敢暗算老子,老子要剥你的皮,抽你的筋!”虽是在破口大骂,却是一动也不敢动,他知道自己若是动了,就毒气攻心,无药可救了。孙浩充耳不闻,头也不回地向前冲去。那些原本想阻拦他的人听到他就是孙浩,反而有些犹豫了。孙浩顺势冲过去,势若疯虎,连闯几道关卡,当真是一夫拼命,万夫莫敌。端木雄闭关练功,石敢当已经中毒,莫易在外,其他的人还当真是拦不住他。孙浩忽然自动止步了。因为他看到,前方正站着一个白衣人。自然此刻纵有千军万马也拦不住孙浩,但是看见这个人,孙浩却不敢前进了,只觉得心中一阵恐惧直至全身。云无双抬起手,看着手中的刀,悠悠地道:“孙浩,你不是我要动刀的人。我对你,胜之不武。不过,你若再走一步,我也只有拿你试刀了。”她的眼神也如刀锋般锐利,发出逼人的寒光。孙浩当然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试刀。他对云无双虽然从来没有服气过,可是这一刻,他突然感到自己的气势已经弱了,心中升上来一个念头:“我不是她的对手。”自己的确不是云无双的对手,自己无数精心策划的小阴谋,比不上对方杀机一动,一个大动作,就将自己彻底给击碎了。孙浩现在才认识到这一点,他懊悔自己认识到这一点时,已经是太晚了,如果他一开始就能够这样认清楚这一点,他想:“我不会挑云无双这样的人作对手。”比起盛尹至死都是死得不明不白的,孙浩不禁自嘲:“我还算比他明白得早些。”就在这犹豫的时候,后面的人已经包抄上来了。孙浩一回头,他看见无数弓箭手排成行,每一支箭尖都对准了他,一声令下,就可将他射成蜂窝。他已经无路可逃了。虬龙大殿上,端木雄仍高踞首座,云无双陪坐于旁。端木雄的脸已经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自己的弟子,竟敢潜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杀死自己的亲信,这真是天魔教开教以来从未有过的大逆不道的大罪行。端木雄双眼暴怒:“孙浩,你好大的胆子?”孙浩大呼道:“师父,弟子冤枉,您老人家为弟子作主,盛总管不是我杀的,我是被别人陷害了。”石敢当已敷上从孙浩身上搜到的解药,逼出毒针,包好伤口。此刻正站在一旁,一听这言,气得狠狠踢了他一脚吼道:“你孙浩也会喊冤枉,日头打西边出来了。不是你杀的,难道是我杀的,老子当场逮到你,你还敢狡辩。你个兔崽子,还想暗算老子。你半夜三更鬼鬼崇崇地摸进来做什么?教主你看他这副鬼样子,还不是图谋不轨,这夜行衣上,可都是盛总管的血啊!”孙浩怒道:“若不是有人要陷害我,怎么我前脚进盛总管的房,你后脚就包抄上了?”石敢当嘿嘿冷笑道:“你闯入教内,行凶杀人,当老子是死人吗?我石敢当是堂堂白虎堂主,掌管教内安全,由得你来去自由,老子又不是猪。”孙浩冷笑道:“你本来就是人头猪脑,人家画个圈,你就跳进去,让人家当枪使。”石敢当怒吼一声,一脚向孙浩狠狠踢去。云无双发话道:“石堂主,在教主面前,不可无礼。”石敢当连忙垂手退下。孙浩眼见石敢当居然也对这云无双唯命是从,不禁更是愤怒。云无双取出一个折子道:“孙浩,这是你的飞鸽传书,我前天收到的。在此之前,我为前几路人马都受了埋伏,曾连发三道令谕令你回教谨慎行事。你却公然违令,反道昆仑即将攻下,你无暇□。昆仑离此地两千多里,就算用快马,也要七八天,从日期上来算,你应该是与这封飞鸽传书同时出发赶回来了。你既言无暇□,为何又同时赶回?既然要回教中,为何对教内全无通知?既然要回教中,为何不在白天公然回来,反而要在半夜用这种打扮潜入教内?回教不先向教主与我报到,却先去了盛总管房中?你若不是凶手,为何独有你在凶杀现场?为何要暗算石堂主?为何要逃?这桩桩件件,你还有何解释?”这桩桩件件,都问得孙浩无言以对,这桩桩件件,都是大逆不道的死罪,这桩桩件件,若都是坐实了,孙浩就是有九条命,也活不成了。云无双道:“石堂主,白虎堂执掌教内刑罚,由你来陈述孙浩之罪。”石敢当应声出列道:“昆仑久攻不下,殆职无能,死罪一;违抗教命,死罪二;暗杀盛总管,死罪三;私自潜入教内,罪之四;拒捕暗算同门,罪之五……”最后道:“孙浩刚刚捕获,必尚有其他叛逆之罪,还等审讯细查,请教主,副教主示下?”孙浩耳听着石敢当宣读他的罪状,眼睛却是紧紧盯着云无双。他知道谁才是真正杀死盛尹的主凶,可是谁也不会相信他的话。他知道自己已经落入了天罗地网,再也不能翻身了。他与云无双的目光相遇了,彼此都明白,真相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切都只不过云无双导演的又一场戏,这样的戏,他已经看过不少,只是没相到这次会轮到自己当主角。这一刹那,他觉得自己再喊冤枉都显得可笑了。一个丑角,明知道自己的下场了,还在太卖力地演出干什么?一切结局,都在云无双的剧本中了,这一场戏,在这个时候,只不过是演给端木雄看罢了?连石敢当,也不过是个工具罢了。云无双转过头对端木雄恭敬地道:“孙浩现为青龙堂主,怎么处置,还请教主示下?”端木雄点头道:“孙浩已不是青龙堂主了。至于教内之事,我已交给你负责,你自己决定好了。”云无双应道:“是。”对石敢当吩咐道:“石堂主,孙浩一案,依照教规,由你白虎堂主审,另派诸长老,孟长老,丁护法,青龙堂副堂主刘石田为辅助,彻查此案,不可姑息轻放。孙浩免去青龙堂主之职,由玄武堂主莫易持青龙堂令符,去昆仑暂接青龙堂所属,并将人马带回。教主,这样处置,您意下如何?”端木雄点头道:“这样处置很好。”云无双虽已执掌大权,却是半点也不曾擅作福威,处处依足了教规行事;且在端木雄面前,更是予以十二分的尊重,一步也不会多走。这在端木雄的眼中,自是挑不出话来。孙浩却是大笑起来,端木雄皱眉道:“孙浩,这个时候你还笑得出来。莫不是疯了吗?”孙浩大笑道:“弟子没有疯,弟子这一生中,从来也没有象现在这么清醒,这么聪明了。我甚至比师父您看得更清楚,您可知道现在天魔教的教主是谁?不是师父你,而是这个女人,是云无双云教主呀!如今天魔教上下,只知有云教主,不知有端木教主。教中上下,只唯云教主一人是命。她是个苏妲已,当面甜言蜜语,背后图谋你的江山,你的位置,甚至是你的性命……师父呀,你醒醒吧!”云无双喝道:“拖下去,虬龙大殿上,岂容你装疯卖傻!”值殿卫士已如狼似虎地将孙浩硬拖了出去。孙浩仍是跳着脚叫道:“师父,你看教内的老兄弟死了多少啊!他杀了盛尹又来杀我,她下一个目标就会是师父您了……”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眼前了。端木雄古怪地一笑,问云无双道:“他为什么说你是苏妲已?”云无双轻蔑地一笑道:“疯狗急了乱咬人呢!只是未免太不通些,岂不是把教主比作商纣王了。”当时《封神榜》的一书刚风行全国,便是戏班子,说书的,也是全套的《封神榜》,连贩夫走卒,妇人孩童,也都张口就是姜子牙、苏妲已、商纣王、小哪吒等的。底下已经有人听了这话,忍不住吃吃地偷笑了。端木雄也就宣布散会了。端木雄回到内宫,已见一个萍果脸的黄衣女孩笑着迎了上来,行礼道:“属下丁芷君参见教主。云副教主让属下暂代盛总管,听候教主使唤。”端木雄点头道:“我听过你的名字。在张家界击败过九派联手,也算不错了。你是个护法,难道不愿在外面威风,倒来作这个总管,料理杂事?”丁芷君笑道:“为教主作事,作什么还不都是一样。能在教主左右,领略到教主的雄才伟略,也是属下的荣幸呀!”丁芷君果然是八面玲珑,几日便能深知端木雄的习惯,令得他十分满意。只是过了一段时间,端木雄却有些不顺手起来了。端木雄开始时并未意识到这种不顺。这天,他喝茶的时候,发现茶水稍浓了些,皱眉道:“怎么今天老张沏的茶浓了。”旁边的侍童忙道:“回教主,老张昨天已经回乡下老家了,今天的茶是小王沏的,您觉得不好吗,奴才给您去换。”端木雄摇头道:“那也没什么,不必了。”不禁向四周看了看,忽然觉得面孔陌生了许多。原来的一班老仆少了许多,这种更换似在不经意中。丁芷君作得使这种更换在不着声息,不引人注目中进行。端木雄细一回想,这些时日来,渐有种不适之感,却原来在此。只是他这段时间一心在练那“无相直经”上的武功,对身边琐事也不加注意罢了。略一思忖,端木雄问道:“丁芷君呢?”左右忙回答道:“丁总管去白虎堂了。因为原总管盛尹被杀之事,丁总管要协助石堂主查案,奴才这就去找丁总管回来。”过了一会儿,丁芷君匆匆赶回来了,见了端木雄忙道:“不知教主要找属下有何吩咐?”端木雄把玩着茶杯道:“你好象很忙哪?”丁芷君忙跪下来道:“属下知错,所以属下立刻回来了。”端木雄淡淡地道:“我也未曾怪你,你又何必这么紧张,你去协助石敢当查案,也是正事。怎么这件事查了这么久,可问出些什么来了?”丁芷君站起来垂头道:“莫堂主去昆仑已经顺利接管了青龙堂所属,并已经收伏了昆仑派。可是又带来了一个重要消息……”她停了停,偷眼看了看端木雄,见对方毫无动静,只得继续道:“莫堂主发现了鹂歌护法的尸体,原来孙浩在外,竟又暗杀了鹂歌;再继续追查下去,还发现了更大的秘密。孙浩他,他竟然与九大门派勾结。”端木雄扬眉道:“孙浩与九大门派勾结,有何凭据?”丁芷君仰起头道:“孙浩在我们三路人马分赴昆仑派,南海派与长江分舵时,给武当发出告密信,私通敌人,泄露军情,使得长江流域各分舵被袭,宋长老被杀,玄武堂在沅江受伏,险些全军覆没……”端木雄截断了她的话:“孙浩可认罪了?”丁芷君叹道:“这人死不认罪。”端木雄点头道:“好,你把孙浩带到这儿来,我亲自问他。”丁芷君象是怔住了,好一会儿才笑道:“这人大逆不道,教主还见他作什么?”端木雄淡淡地道:“我是不是要先向你说明理由?”这话说得虽轻,丁芷君却连冷汗都下来了,忙道:“属下不敢,属下这就去办。”那敢再停留一刻,疾步退了下去。走出门口,便召来当值的两名执事,问道:“今天怎么会这样,到底出了什么事了?”两名执事大眼瞪小眼,好半天才道:“刚才是教主喝茶,忽然问起一些老仆的事,后来,又派人去叫几个长老过来,正巧那几个长老不是被外派,就是牵涉到孙浩一案中,所以教主就不高兴了。刚才,教主让我们去请所有的护法与堂主们都到这里来。”丁芷君忙道:“你们可派人去了?”那两名执事道:“丁总管你又不在,我们怎敢违令,已派人到各处去了。”丁芷君跺脚道:“糊涂东西,怎么不先来问过我?”那两名执事道:“方才丁总管你又不在,教主亲自吩咐的事,我们怎敢迟缓!”丁芷君气得骂道:“混帐!好,好你们倒真是我□出来和好手下呢,这事且先记下了。现在,你们两个亲自去,在门口守着。所有来的人,都让他们立刻去灵凤宫,就说教主已经去云副教主那儿了。记住,要堵住所有的人,不管用什么方法。若是漏了一个进来,见着了教主。你们两个,就自己准备棺材吧!”她声色俱厉地扔下这几句话后,便径直去了。端木雄看到孙浩时,也有些吃惊了。孙浩落在以悍硬出名的石敢当手中,几经审讯,早已只剩下把骨头了,若非是孙浩他还有活着的价值,早连这把骨头也不没了。尽管来之前,已去掉刑具,换了衣服,收拾了头脸才送到教主面前,但仍然是奄奄一息了。到底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徒弟,端木雄一怒之下,两名押送的教徒立刻从室内被打得飞了出去。还总算是教主手下留情,没要了他们的性命。丁芷君根本就连人影也不见了,才不会呆在这儿作端木雄的出气筒。端木雄看着孙浩那可怜的样子,不禁又生怜悯之意,对孙浩的罪状,也不觉得是不可饶恕的了,也想知道孙浩为什么会做下这等事来。难道自己真的是被云无双蒙蔽了吗?只是他脸上仍不显露出什么来,哼了一声道:“孙浩,听说你拒不认罪。”孙浩硬撑起精神道:“师父,弟子无能,让别人整到这种地步,实在有负师父英名。弟子纵背着这些罪名冤死倒也是小事,只是不甘心咱们天魔教就此落到这个女人的手中,”他咬着牙道:“不错,我是不服她作副教主,我是恨她,想要对付她,但我绝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师父您与咱们天魔教。不错,我是违抗了她的命令,又私自潜回教中,我是为了和盛总管商议怎么对付这个女人的阴谋诡计。这教中上下,也只为弟子与盛总管是一片忠心,为本教安危日夜在忧心重重。谁知弟子不慎露了行踪……唉,其实云无双早就一直对我进行监视了。开始是派那个叫鹂歌的丫头跟着我去昆仑。一路上就收买与分化我的青龙堂子弟,又处处以代表副教主而自居,越权指挥我的手下,甚至还想对我取而代之。我不得已杀了她之后,就想来和盛总管商量善后之计。盛总管对我来信说,为了本教安危,只有先除去云无双。可是当我依约去找盛总管时,却发现踏入了云无双的圈套。她们发现我回来了,就在我去找盛总管之前杀了盛总管,然后就栽脏嫁祸给我。因为她们知道,我私自回教,本来就犯师父您之忌,我的话,教主一定不会相信。更为恶毒的是,她们又不杀我,只是要借我的案子,来杀更多的人。这案子虽说是石敢当主审,但他却不过是别人手中的棋子而已。今天造一个罪名,就牵连几个堂主。明天安一个罪名,又害死几个长老。师父您看,咱们原先的十大长老,十六护法,四大堂主,八方分堂主,如今还剩下多少老兄弟?十大长老,只剩下四人了;十六护法,死了九个,她又将自己的四个侍女补进去充任,其他的人也都是她的心腹;四大堂主中,弟子已经是这样了,剩下的三个,都是她的掌中物,莫易更是死心塌地;东、南、西、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这八方分堂,已被她使借刀杀人,命令去硬攻九大门派,火拼掉只剩下三个分堂了。是,虽然听起来战功辉煌:九大门派,灭了峨嵋、唐门、南海、昆仑、青城等派,又收伏了排教、百毒教、霹雳堂、巫山门等教派,教众也从原来的五千人增加到现在的一万多人,本教确实强盛了。可是强盛的是云无双,而不是师父您。咱们原来的五千人都是绝对一心一意效忠师父的,可是现在这五千子弟兵只剩下了两千多人。现在的教众心中,只有云无双教主,而无教主您了。教主,趁现在尚为进为晚,总坛中各长老,护法还是咱们的老兄弟,咱们杀了这妖女,东山再起吧!”孙浩痛心泣血地说完这一番话后,再也支持不住了,一口鲜血狂喷了出来,仰天而倒。端木雄一手扶住,另一手将一粒药丸塞入孙浩的口中,坐到他身后,为他运功疗伤,只待孙浩稍有好转,便停手了,道:“你的伤虽重,一时也无碍。我的功力尚要用来对付云无双。”孙浩喜道:“师父,您终于下决心要对付她了?”端木雄点头道:“我原也没打算这么快就除去她。但你莫以为师父真是老糊涂了,由得她胡为。我已经让石敢当召集总坛内人手,待各堂主,长老们一到,再召云无双进来,就废了她。”叹道:“若不是她野心毕露,我也不会现在就下手了,毕竟她也为本教立下过不少功劳。”突然之间,窗外却有人道:“难为教主心中还有我这点功劳呢!”说着,云无双已经带着无数紫金卫士,大踏步走了进来,一挥手,紫金卫士已各就各位,包围了整个虬龙殿。丁芷君紧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一脸肃穆。端木雄缓缓地站了起来。他身形高大,这一站起来,便如天神般威武,气势逼人。丁芷君只不过站在云无双的身后,便已觉有一股沉重的压力,令自己呼吸都急促起来。而端木雄的这股气势,却是正对着云无双而发的。云无双笑道:“教主是在等人吗?”端木雄淡淡地道:“既然你已经来了,就不必等别人了。”云无双道:“你要等的人现在都在灵凤宫,你是不是很失望?”端木雄冷笑道:“我本来就不是一个把希望托付在别人身上的人,何来失望?”云无双笑道:“要是他们听到你这一番话,却一定是很失望了。你知道你为什么留不住属下的心,因为你一直摆明了不重视他们,不把别人放在眼中。一直以来,只有你自己最高明,刚愎自用却自以为明察秋毫,唯我独尊,所以你注定会象现在只剩下孤家寡人。”端木雄冷笑道:“难道你重视过别人?”云无双道:“你我都一样,谁也没把别人放在心上。反正现在也没有外人,咱们也是撕破脸了。不错,我也未必重视他们,但我却可以在表面上装出重视的样子,其实他们要的也不多,只要有这份表面功夫也可以了。更重要的是给实惠,真金白银地付出来,给予他们实在的权力。他们真正忠心的也只有金钱和权力,他们也只忠心于给他们这两样东西的主人。能入天魔教的人,他们的欲望都比别人要强得多,这也是这天魔教不同于那些假正经的九大门派。只可惜这二十年来,坐困天魔谷,他们却不能从你身上得到更多。”端木雄冷笑道:“这种反复无常的小人,对你又能有多少忠心?”云无双道:“你用了三十年时间培养教众的忠心,却敌不过我这两年时间的收买。我不妨告诉你,这种人的忠心,我根本不稀罕。我只要交易,用我手中的金钱和权力,买他们的效力疆场,买他们的武功和性命。这场交易中,我胜了,你败了,纵然你做了三十年的天魔教主,却还不如我更了解你的手下,你现在,只剩下个空壳子了。”端木雄大笑,笑得须发箕张,这笑声声震石壁,孙浩身受重伤,丁芷君武功低微,两人只觉得胸腹间气血翻涌,说不出的难过。端木雄大笑道:“三十年前,老夫已做上这天魔教主,这三十年来,风云聚散,经历无数,仗得不是别人,仗得是老夫自己的一身本事。你这小小女娃儿,自恃一点小聪明,就以为可以为所欲为,也未免将你自己看得太高了些。”云无双精神一振,眼中也发出锋利的光芒:“久闻教主昔年以独足铜人打遍天下,有神力天魔之称。我自练成无双刀法以来,亦久欲找一个好对手了。好,今日,咱们就以自身武功一见高下吧!”端木雄直视着她:“无双刀法?你竟然用自己的名字来命名于这刀法?”云无双缓缓地举起刀,凝视着它,道:“这把刀,已经不是昔年天魔教的故物了,那把刀虽好,终是上百年前的故物了,锋芒杀气,都不如往昔了。我破唐门,得到当代铸剑大师唐不弃,在云海山庄的废墟,重铸此刀。唐不弃采五金之英,用天池之水,地泉之火,以当年一战中亡者残骸,在天地之间阴阳同光的一瞬间,群鬼百神齐聚,再加上云海山庄一百二十三个不息的亡魂,终铸成此刀。开炉之日,苍穹雷霆大作,此刀破炉而出,掌炉的十名童子即被它杀气所逼,心胆破裂而死。刀秉灵性,无人敢近,我以自身心血喷出,方镇住此刀,为我所役。此刀中有我云海山庄一百二十三条不息的亡魂阴灵,又有我自己的心上之血,从此与我心神合一,鬼神莫敌。此刀受怨魂所聚,刀一挥出,云海山庄百多条怨魂即随刀而出,将对手一齐带入十八层地狱。刀,是无双刀;刀法,是无双刀法。我必胜,因为,我不是我一个人。当我出刀时,我代表的是云海山庄的一百二十四个怨魂。”端木雄沉声道:“一百二十三?一百二十四?”云无双道:“第一百二十四个,是我!”这句话别人或许不明白,端木雄却是明白了,至死地而后生,云无双已将自己置于一个亡魂的位置,所以,她不惧败,更不惧死。云无双说完这句话之后,空气忽然沉静了下来,彼此都已不再须要说话了。房内弥漫着一股杀气。端木雄气势逼人,如同一头雄狮;云无双锐利孤冷,却似一只黑豹。端木雄与云无双仍在对峙,没有声音,也没有动作。丁芷君全神贯注地看着两个人,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声比一声重,一声比一声快。但对峙着的两人,却只看见对方的眼睛。他们只盯住了对方的眼睛,用一切精神来盯住了对方。全身心只凝聚成一个念头,仿佛连其他感觉都消失了。夏天气候炎热,丁芷君看着看着,冷汗把衣服都打湿了。这时候,忽然有一只蚊子“嗡嗡”地从窗外飞了进来,正从两人对峙之间飞过。这一刹那,两人立刻同时出手。端木雄手中的独足铜人达八十多斤,再加上他自身的功力,任何物体都一触即成粉碎。云无双的无双刀却带着无穷的邪气和杀气,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一种自杀式的悲壮。他们之间的武功,已经超越了普通武功那一招一式。没有虚招,每一招都是必杀之招;没有实招,每一招发出之后,都可尚有无穷的变化,谁也不能预料的变化。无双刀出,如一道黑色闪电;端木雄暴喝一声,独足铜人直劈向无双刀。独足铜人的去势正与无双刀的去势在同一条直线上。眼看两兵器就要相击,不是云无双与她的无双刀都被击得粉碎,就无双刀将独足铜人和端木雄都劈成对半。就在刀尖触到独足铜人的一刹那……并没人想象中的石破天惊,刀尖轻轻地点在独足铜人上,就沿着铜人身上划进去,就象是在山间穿行一样。这么凶猛的刀势,突然就举重若轻地化为晴蜓点水似地轻盈,云无双也似羽毛似地附于刀上。独足铜人的千钓之力击过去时,却只是击了个“空”。这千钓之力一击不中,无双刀却已是顺着铜人划向了端木雄。这时,端木雄却突然放手,弃兵器独足铜人,然后一拳击出。无双刀带着云无双的所有重力都集中在独足铜人之上,陡然间失重,云无双已中了端木雄一拳。云无双就象是一只风筝一样飞了起来,贴到了墙上,她全身就象一张纸一样贴到了墙上,顺着墙壁滑了下来。然后,用最硬的花岗岩做的石壁就塌了下来,象一堆面粉似地塌了下来,或者说这而石壁本来就是面粉做的,云无双一碰,就变成了一堆粉末。这一拳集端木雄毕生功力,云无双若是硬接,只怕也不是血肉这躯可以得下的。云无双只是在那一刹那,将这一拳之力,全部都转移到石壁上。所以,她是“贴”在石壁上,“滑”了下来,将这一股重力,用最大面积化解在石壁上。饶是这样,她也是受了不轻的内伤。端木雄又与云无双重新对峙。端木雄看着云无双道:“佩服!”这是指云无双化解他的拳力。云无双也看着他道:“彼此!”端木雄能在那一刹那弃独足铜人,出拳,也的确不是普通人能有的变化。这一刻的形势又与刚才稍有不同。端木雄手中已无兵器,但云无双却也受了内伤。这一战的结果,更加让人难以预料。石室却在继续下塌,忽然一声暴响,尘土飞卷,两人已是失去了踪影。丁芷君忙循声而去,两人已经在虬龙大殿内继续激战不止。虬龙大殿内,杀气激荡,谁也不敢借这个胆子进去,只在外面不安地等候。突然一片寂静,寂静地叫人不安,叫人害怕。也不知过了多久,间或也有一两声声音。声音又停止了。殿门突然开了,云无双出现在殿门外。丁芷君长长地吁了口气,一颗心又回到原位了,整个人松驰下来,全身都似要瘫了。这一场战虽不是她在打,她却比自己作战还要紧张万倍。沉默了一会儿,众人才如梦初醒,暴发出一声欢呼:“云教主胜了,云教主战无不胜,云教主天下无敌。”云无双微微点了点头,低声道:“都下去罢!”丁芷君乍一回过神来,立刻站了出来,大声道:“紫金令卫士,一队封锁谷口,二队,三队去包围各处,不准任何人走动,四队,五队去把守灵凤宫,把每个人都分开看守,六队把虬龙宫所有的人都关押起来,在宫外守守,听候命令。”一连串的号令发出,所有的人都散开了。丁芷君忙走到云无双的身边,云无双低声道:“你扶我进去,不要让任何人看到。”丁芷君扶着云无双,只觉得她的身子无比软弱,只扶到侧房中这几步距离,一进门,云无双一口鲜血狂喷,脸色已变成死灰。丁芷君自跟随云无双这些年来,还真是第一次见她伤得这么重,忙叫道:“小姐,小姐,你怎么样了?”她随云无双多年,也略懂医道,当下连忙取出云家秘制之药“百花回天丸”给她服下,为她运功疗伤。云无双睁开眼睛,低低地道:“去把端木雄关入地牢,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在此自行运功疗伤,你去准备药物。”丁芷君连忙应令而出。却说各堂主,长老等接到端木雄的命令前往虬龙殿,走到殿外,却被人挡往灵凤宫会合,等他们分批到灵凤宫时,每个人都各自被安排在一个个房间中让他们耐心等待。每当他们询及事情的原因发及教主何时才能接见他们时,守门的弟子总是非常彬彬有礼地劝他们耐心等待。当他们看到层层森严的守卫时,更加茫然惊恐了。但是谁也不也贸然轻举妄动。过了一夜又一夜,已有脾气暴燥的人忍不住与守卫发生冲突了。正在这时,“咣、咣、咣”三声沉重的钟声传来,众人都停了手,惊疑地看着虬龙殿的方向。这是震天钟响。在这天魔谷中,除了过年,震天钟只在三十年前响过,那是端木雄做教主的时候。丁芷君带着一群紫金卫士出现,高声道:“教主有令,各位堂主,长老们到虬龙殿朝见。”当众人到达虬龙殿时,发现值殿守卫都换成了身着紫衣的紫金卫士们。怀着不安的心情,众人进入大殿中,朝上一看,大吃一惊,坐在正中宝座上的人,已经不是端木雄,而是副教主云无双。玄武堂主莫易和总管丁芷君,一左一右站在她的身后。白虎堂主石敢当率先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教主呢?”云无双沉声道:“石堂主,请你站回你的位置,现在我要宣布教主的令谕。”听了这话,众人才都分班排列整齐了。云无双对莫易轻点了一下头,莫易道:“老教主有令谕:因老教主身体不适,要闭关静养,所以特将教主之位传于副教主云无双,望各位兄弟们尽心辅佐。从今日起,云无双便为本教教主。”众人大惊失色,议论纷纷,不知如何是好。石敢当大声道:“教主在哪里,为什么不由教主亲自来宣布这个命令?”大家心中又何尝不是想说出这句话来,只是慑于云无双素日之威,不敢出言,乐得由石敢当来作这个出头鸟。丁芷君走上前一步道:“石堂主,老教主为本教大业,也辛苦了三十年了,也该让他老人家好好休息了。现在他老人家已经前往名山胜景,颐养天年。石堂主,你纠缠不休,是何道理,难道你敢抗命。”云无双举手止住了丁芷君之言,道:“各位堂主,各位长老,本教大业,任重而道远,我需要各位携手合作,如同以前各位辅佐教主一样。我相信各位心中和石堂主一样都有许多疑问,教主留下一样东西,石堂主,你走上来仔细看一看,就能明白教主的意思了。”丁芷君捧出一个长盒,石敢当走上台阶打开一看,全身都僵住了。盒内只有一样东西,就是一具对半裂开的独足铜人,这独足铜人是端木雄的随身兵器,从不离身。武林中人视自己的兵器如同性命,常有什么如:“人在刀在,刀亡人亡”之类的话,兵器残破而且落在别人的手中,那么这兵器的主人的命运就可想而知了。那一刹那,石敢当心中已闪过了无数念头,宣布与云无双一斗?他能是云无双的对手吗?他毕竟是天魔教的白虎堂主,立刻冷静下来,什么教主去颐养天年那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云无双明白,他也明白,在场的许多人心中都明白,可是连教主都不是云无双的对手,再添上他一个人又有什么用?他亲眼看到过孙浩的下场,绝不愿意自己去成为第二个孙浩。再说,这两年来,云无双已经是实际指挥天魔教的人了,作为云无双的手下,他钦佩云无双的才智能力,见识不凡,积威之下,他知道自己也是无力改变什么了。这么多的念头在他的脑中闪过,也只是片刻的事,石敢当抬起头,正看到云无双锐利的眼神,立刻低下头,将盒子交回给丁芷君,退后道:“属下明白了,属下石敢当参见教主,属下真心拥戴教主,自此之后,永远效忠教主,誓死相随,绝无二心。”他决断也是极快,这番表白忠心之语,说得足足比对端木雄还要更加多了十倍的忠诚。说完,在石阶下率先跪倒,行大礼参拜朝见新教主了。莫易,丁芷君一见,也立刻走到他的身后跪下道:“属下参见教主。”众人见石敢当态度突变,不知所措,有的也立刻随之跪下,大声叫道:“属下参见教主。”有的犹豫着跪下,也有的尚站着不知所措,被身边的人一拉也顺势跪下了。一时间,殿内黑压压地跪了一地,齐声呼叫道:“属下真心拥戴教主,参见教主,教主英明盖世,威震武林,一统江湖。”这一日,云无双正式成为天魔教教主,时隔云海山庄大火之夜,正好是六年零三个月。云无双发布命令,改虬龙殿为朝云殿,灵凤宫为无双宫。封莫易为副教主,石敢当升任青龙堂堂主,原青龙堂副堂主刘石田因在对孙浩一案中有功,升为白虎堂堂主,苗思诗仍为朱雀堂堂主,加兼任总护法,万天聪为玄武堂堂主,丁芷君为教主禁卫军紫金卫队首领,称紫金令主,兼白虎堂副堂主。幽灵三姝中剩下的二人:露儿和采冰则为紫金卫队副首领,总坛护法。之后,天魔教所有教众被集中进行整编,训练,由副教主莫易带领四大堂主负责。云无双则闭门疗伤。云无双房中,丁芷君进来道:“属下向教主请罪,属下一时疏忽,让孙浩给逃走了。”云无双问道:“怎么逃走的?”丁芷君道:“那天教主与那端木雄决斗,属下全神贯注,竟未注意到他。后来,派人寻找时,在端木雄的房中找到一条地道,直通教外。那天情况混乱,他可能就是趁乱从地道中逃走了。”云无双并不在意:“孙浩已经完成了他的作用,死活都没有什么价值了。只是,切不可再让端木雄出什么事了。所有谷中的地道,你都要查明封死了,知道吗?”丁芷君忙道:“属下已经把地道都封死了。至于端木雄,属下将他关入地牢中,用千斤寒铁打造了铁链锁住,那地牢有十重门,每一重门都有高手把守,还在四周埋了炸药,端木雄就算能逃得出,也没命离开。”云无双道:“留在这儿,终是不安全,过段时间,再将他移到别处去。”两个月后,云无双再次传下令谕,改天魔教为无双教。来年正月初一,正式举行开教盛典。丁芷君虽已有职司,每日发号施令,忙得不可开交,但她仍是每日早晚,必过来服侍云无双,并报告情况,听取指示,从不假手于人。这日,云无双召见她,并迸退左右,淡淡地说:“阿芷,有一件事,我要交待于你,此事除你之外,不许有第三个人知道。”丁芷君惴惴不安地问:“但不知教主有何吩咐?”云无双道:“我要出去一趟,大约十天左右,这十天,你就留在这儿,对人就说我闭关练功了。”丁芷君忍不住问:“教主,您要去哪儿?”云无双站起来,眼光似看到极遥远的地方,缓缓地道:“正月初一,无双教就正式成立了。在这之前,我要去见一个人,一段过去。”她的眼中,流露出一种空虚和寂寞,也有一点缅怀追忆和温情,一种丁芷君已久久未见的人的感情,而不是她这些年来惯有的,在魔教,魔刀中熏砺出来的魔性与杀气,冷酷、精明和残忍。丁芷君低下了头,因为她突然发觉,自己也渐渐消失着一份人的感情。她暗暗咒道:“魔教这个地方,当真不是人呆的。”如果在这儿,你要做一个“人”,那你必然活不长。可是长久为魔,迟早有一天会发疯的。第十八章、旧梦依稀小镇,长街。长街的尽头,是太白酒楼。罗飞又来到了这儿,想起五年前在这儿发生的一幕,恍如隔世。他站在楼下,想着五年前,云馨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五年来,物是人非,太白酒楼也早已换了主人。他抬起头,看到那排长窗仍然开着,透出一片灯光。整个酒店空无一人,只有那间房间有灯光。罗飞上楼,楼上也没有人,只有那间房的灯光,透过帘子射出来。罗飞掀开帘子走进来,只有一人在独自饮酒,罗飞道:“檀兄,是你?”檀中恕回头来,笑道:“你来了,怎么你反而迟了。”罗飞道:“檀兄,你约我来,我岂敢不来。”檀中恕露出诧异的:“怎么,不是你约我来的吗?”罗飞奇道:“当然不是我约你来的,真奇怪,今天这儿怎么其他人都不见了。”檀中恕道:“不错,我刚来时便这样了。我一走进来,只看到这个房间有灯。酒席已经布置好了,还是热的,还放了三副碗筷。酒楼中一个人也没有,连店小二也不见。”罗飞一震:“三副碗筷,你,我,还有一个人,是谁呢?”两人目光相接,同时道:“难道是她?”他们同时想到了一个人,可又不敢想象下去。只是互相呆望着。“是我。”内室忽然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接着,一个人走了出来。罗飞与檀中恕两人“啊”了一声跳起来。一个碰翻了椅子,一个撞在桌子上,差点跌到,接着就是张口结舌,呆如木鸡。云无双一身紫衣,黑色披肩,衣质非丝非绢,光华隐隐流动。长身玉立,一双秋水冷如霜冰,偶而闪过刀锋的光芒,嘴角有一丝冷笑,神情似讥似讽。虽早已不是五年前的落魄,却反而更增加一份神秘。她径直走到桌前,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微微一笑道:“故人相见,不该喝一杯吗?”罗飞嘶声道:“云馨,是你——”他不能置信地摇摇头,一时间脑中混乱不堪,只叫得这么一声,便说不下去了。云无双脸一沉,冷冷地道;“云馨已经死了。现在,我叫云无双,希望你记住这点。”转向檀中恕,恢复语调:“还认得我吗,檀大哥?”檀中恕抑止住激动的心情:“五年了,你、好吗?”云无双淡淡地道:“我再好也好不到哪儿,你们呢?”檀中恕叹道:“五年了,真是一言难尽。云姑娘,罗兄,我们还是坐下来慢慢叙吧!”云无双依言坐下。罗飞仍是怔怔地看着云无双,失魂落魄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檀中恕问道:“云姑娘,今天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吗?”云无双点了点头,并不说话。檀中恕欲言又止,只问道:“云姑娘,你为何改了名字?”云无双轻叹道:“我要把过去的一切,连同云馨这个名字都一同埋葬,你以后,也就叫我云无双好了。”檀中恕感慨地道:“这也难怪,过去实在是有太多的不愉快了。自从五年前你不辞而别之后,我们都一直在寻找你。两年前,听说苏州曾有你的行踪,可我们赶过去时,又迟了一步,也不知道究竟是与不是。”云无双道:“是与不是,都不重要了。时隔五年,我们还能再见面,当痛饮一大杯才是。”说罢,给每个人都酌了一杯酒,率先一饮而尽。檀中恕与罗飞见此,也默默陪饮了一杯。云无双将杯一掷道:“今日我们重聚,又不知明日如何,或许是天涯分离,相见陌路了。”檀中恕一怔:“你还要再离开吗?”云无双道:“我一个人都这么多年了,自然是要去我该去的地方了。”罗飞突道:“我不会再让你走的。”他站了起来,笔直走到云无双面前道:“云馨,五年了。不,从云海山庄开始,已经六年多了,飘泊六年了,云馨你还要去哪儿啊!”云无双站起来冷冷地看着他,一字一字地道:“你以为你可以留得住我。”罗飞身子一颤,脸色苍白,仍然坚持道:“我知道,所有的过错都在我,是我辜负了你,是我害得你家破人亡。所有的一切,我都是无可辩解,我不能为自己作任何解释。云馨,早在云海山庄大火之夜,我就该以死相谢。可是我却没有死,既然没有死,我就要找到你,你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自那一夜之后,这六年来,我也是无时无此不是生活在地狱中。我知道,你心中痛苦,因为你的心中有恨,如果杀了我能够消你心头之恨,那你就杀了我吧!”说着,拨出自己的剑交给云无双。云无双退了几步,脸色也变得苍白了,她的话如同从寒冰中发出,冷得吓人:“你真的可以视死如归,难道你在这个世上就再无牵挂了吗?你不顾及你的师父,你的妻子?”罗飞心中一痛:“不错,我的确有我的师父,我的妻子。可是我最对不起的是你,没有我,他们也一样过得下去,对你,我只有以死相还。”云无双可以冷血地杀死许多不相干的人,可是面对罗飞,她却是无论如何也下不了这个手;云无双可以在天魔教面对群魔应付自如,指挥如意,可是此情此景,却叫她方寸大乱,什么冷静精明都没有了。云无双无奈地将剑往桌上一拍,不禁悲从中来,她看着罗飞道:“罗飞呀罗飞,你既已负我,为什么你也会如此痛苦。我宁可你负我到底,宁可你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恶人。你利用我,你害我全家,你另娶新欢,你名成利就,你春风得意。我宁可你是这样的人,我也好彻彻底底地恨你,痛痛快快地去向你报复。可是你却不是,到头来,你也不过是受命运摆布的可怜人罢了。罗飞呀罗飞,你让我既不能再爱,也让我不能再恨,恨不起来呀!”檀中恕走上前一步,道:“云姑娘,你别这么伤心。”云无双嘿嘿笑道:“我的心已无可再伤,我也早就没有心了。你放心,我不全再有事了,这么多年,我一个人也过来了。罗飞,你走吧,我不恨你,这些年来,魑魅魍魉,我也见多了。你也不必,再把我当成是一个你必须背负一生的罪责,不必再一心一意地去寻求赎罪,有罪的,并不是你。话已尽,我要走了。”罗飞嘶声道:“五年前,我没能留住你,今天,我怎能再让你走?”云无双摇头道:“若五年前你能留下我,那一切也许都会不一样了。五年的时间,改变了很多事。五年前,你不能留下我,现在更不能改变什么了。”檀中恕再走上前一步,问:“云姑娘,,我们是真心想要照顾你的。”云无双道:“我已经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顾了。檀大哥,为什么你还在江湖上流浪,为什么不回家?”檀中恕轻叹道:“我飘泊已久,反而不敢回家了。”云无双看着他,见他脸上已有风霜之色,心中暗叹:“这又是一个为我所累之人。平生行事,从来都是只有天下人负了我的,独有这个人,却真正是我负了他。”她看着檀中恕道:“你有父有母,还是回家去的好,天伦之乐,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份福气的。”她转向罗飞道:“你,和你的家人,也尽早远离江湖这个是非之地,从此不要再出来,也不要再听江湖中事了。江湖中要有很大的变故,你们最好现在就退出。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过问。别问我原因,就当是我最后对你们的要求。”檀中恕震惊地道:“云姑娘,你这话我们不明白。”云无双淡淡地道:“明白也好,不明白也好,都是一样,我已经说得太多了。”她自酌一杯,一饮而尽,转身自去了。罗飞迈上前一步,想要住她的衣袖,竟抓了个空,眼看她衣袂飘动,忽然不见了,竟无法留得住她,更加是无法追赶。那一刻,竟觉得今晚的一切,都如梦如幻了。罗飞与檀中恕两人面面相对。好半天,檀中恕才道:“她——”罗飞也正好道:“她——”两人同时叹了一口气。罗飞沉吟道:“檀大哥,你有没有觉得,云馨她变了许多。”檀中恕叹道:“五年了,沧海桑田事变幻。她必是经历了许多变故,我觉得,她变得太神秘了。”罗飞道:“不错,以我的武功,竟无法留得下她,甚至连她的衣角也摸不着。她本是不会武功的呀。你说,两年前在苏州出现的是不是她?”“很有可能。当时我们不能确定,是因为传闻中的她并不叫云馨,而且武功高强。现在这两点,都由她自己出现证实了就是她。她说云馨已经被埋葬,她现在叫云无双。还记得她刚才说的话吗?”“哪句话?”“江湖中要有很大的变故。”“不错,她还让我们退出江湖,不要过问。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她好象知道些什么,却又不说出来。你是江湖中人,你猜,会是什么事呢?”檀中恕问罗飞道。罗飞沉吟道:“我想也有可能,最近江湖上接二连三地发生了许多事,我师父师叔他们也为此忙得焦头烂额,同门中也有许多师兄弟遇难。我看,江湖中是要有大变故了。”檀中恕皱眉道:“我忽然有个感觉,你说,这件事会不会与云姑娘有关?”“云馨?你怎么会想到她的?”“我也说不上来,可能因为死的人中,有许多曾参预云海山一役。也可能是她刚才的言谈举止,尤其是她的眼神,令我觉得很可怕。我觉得,分别五年,我们对她所知道的太少了。”罗飞道:“虽然我们谁也不知道这五年来,她去了哪儿,做了些什么事?但我知道她的本性善良,在黄山,她能对一个陌生人舍命相救,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都相信她不会变到哪儿去。再说她又不过是个弱女子,又能做出些什么事。也许,她不知在哪儿听到些什么消息,才来告诉我们吧!奇怪,她又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一身武功?不过,我不明白的是她的态度。上次她是满怀恨意地离开,为什么这一次她又主动约我们见面呢?”檀中恕沉吟道:“或者,她是想向过去作一个告别吧!对了罗飞,关于她的劝告,你还是认真想一下吧!我也要回家去了,毕竟,有家可回,还是好的。”不错,云无双的确是向过去作了一个告别,她心中,已经再无牵挂了。云无双悄然走返回无双宫,走入书房,她怔住了。房内不是丁芷君,却是莫易舒舒服服地坐在太师椅上。见她进来,莫易笑道:“你回来了。”站了起来。云无双问:“你怎么会在这儿?”莫易笑道:“我来找了你好几次,阿芷总说你闭关了,我趁她给我去倒茶,就到密室里看了看,就都知道了。反正阿芷总有事要忙,要出去,我就在这儿给你守门。”云无双无奈道:“你总是有办法的。”无双宫虽然守卫森严,对于莫易来说却形同虚设。从含露开始,无双宫的侍女们最大的话题就是这位风流倜傥的莫副教主,连一向要效法云无双冷静无情的丁芷君,也拿他没办法。莫易没问云无双去了哪里,云无双有她的隐密,别人动不得,别人说不得。否则,就象动了逆鳞,她立刻就会翻脸无情。莫易只是走过去,温柔地帮她脱下披风,道:“无双,这几日,你又瘦了。”云无双淡淡地道:“是吗,我倒不觉得。”莫易道:“无双教开教大典在即,你的目标就要实现了,你高兴吗?”云无双微叹道:“我的目标,并不只是一个教主之位。”莫易问道:“无双,你离你的目标到底还有多远,还有多久,你到底要我等到什么时候呢?”云无双不悦道:“莫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易双目炯炯地盯住她道:“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觉得我象个傻子。我莫易在女人面前从来没这么委屈窝囊过。自从遇见你以来,我疏远了其他女人;我帮你组织幽灵山庄;我将你带入天魔教,还让你地位在我之上,甘心为你的事业尽心尽力;我为你断了兄弟情份,助你对付孙浩;甚至,还不惜为你背叛师父,把本门武功心法告诉你,否则,你做不了教主。当初,你说你需要我帮你,我就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答应了你,为你毫无保留地做一切事。可是你却从未把我放在心上,甚至到了现在,你对我还是没有半点温情。两年多了,我对你所付出的一切,你难道视而不见吗?”云无双不动声色地听完他说这一番话,并不阻止,也无怒色,却更没有半点感动,待他说完,才道:“所以,你后悔了,你后悔你为我所作的一切。莫易,从头到尾,我没有勉强过你,一切都是你自愿的。现在,你若要反悔,我也不勉强你,外面还有许多女人在等你。你仍是副教主,位高权重,你所付出的一切,我并非视而不见,我会对你有所偿付,你可以向我要求权力、美女、武功秘芨、黄金珍宝,可是你不能要求不可能的东西,比如说感情,象我这样的人,已经没有感情了。你不是端木雄,也不是教内的其他人,我不想骗你,因为我不想算计你。我可以视你为知已朋友,为共创大业的伙伴,但再无其他。”莫易呆在那儿,呆了半晌,突然大笑起来:“报应,真是报应,我莫易平生,负过无数女人,想不到最后竟也会栽到一个女人的手中,还会栽得这么惨。可是我告诉你,无论如何,我并没有后悔过我为你所付出的一切,”他有些自傲地说:“因为你是个值得的女人,我莫易从来没有后悔的事,我付出的感情,也不会收回。你知道吗,孙浩曾经找过我,他对我建议,想要得到你的心,最快的方法,就是先得到你的人。在你身边这么久,我曾有过许多机会下手,我没有这么做,是因为我有我的骄傲,我不甘心。可是现在我想问一问你,如果我这么做了,你会怎么对我?”云无双的眼睛就象是鹰:“不错,你是曾有许多机会,那是因为你没有动手,如果你敢有此念头,那么你现在就已经是个死人了。”莫易大笑道:“我明白了,你果然是个无情、无心的人,我明白了。”转身欲走,又止步道:“你将我师父如何处置?”云无双缓缓地道:“你关心吗?”莫易摇头道:“我自一入谷,师父就教我们,每个人都只为自己而活,除了我自己,不必去关心任何人。只有自己才能对自己好,他人皆地狱。天魔教内每个人都是只关心自己以及绝对服从命令。若不是教中人都只关心自己,你也没有这么快就能达到目地。因为天魔教本来就是礼崩乐坏,百无禁忌之地,这里没有九大门派的循规守礼,古板做作,却有更多的肆无忌惮。我与他之间,本来也没有多少特别深厚的师徒情,但他毕竟是我师父,希望你别做得让我太难堪。”云无双点头道:“你放心,毕竟我是从他手中接过权力的,我也不会太无情。我走到今天这一步,就是从他所说的把一切礼法道德仁义都踩在脚下做起的。在这一点上,他也算我的师父了。”莫易沉默片刻才道:“他这一生,奉行为达目地,不择手段,也教别人这么做,到头来,教出了一个无情的你,一个无义的我,反而先把自己给栽进去了。这还总算是他的教导有方。”云无双也默然,过了一会儿道:“一切都已到了这一步了。你去让大家准备一下,并传书天下,无双教在正月初一正式成立。成立大典之后,我们就要入中原了,接下去你会很忙。我把含露和采冰这两个丫头赐给你,就算是我对你的心意,你去吧!”莫易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明白她所能付与的,亦只能到这里了,无言退下。云无双走出房门,从门外丁芷君的手中接过一个食盒,向前走去。一重又一重的门被打开,一直延伸到地牢之中。地牢中,最后一重铁牢,端木雄手脚都被粗粗的铁链锁住了,他用力挣扎,大声吼叫和咒骂。地牢口出现一双青布鞋子,荆钗布衣的云无双提着一个食盒慢慢地走下来。端木雄扑到铁栅栏前,狂吼道:“云无双,你这忘恩负义的贱人,你还敢来见我?云无双走到铁栅栏前,蹲下来,把手中的食盒放在地上:“教主精神矍铄,声音洪亮,看来身体好得很哪!端木雄哼了一声:“云无双,你这妖女,你想怎么样?”云无双扫视着周围,她的声音很慢,很柔和:“这儿地气潮湿,通风也不好,住久了对您的身体不太好,过几天,我让他们给您换个地方。”她的声音虽然柔和,却听得端木雄不寒而栗:“哼,你有这么好心?”云无双仍是慢慢地说着话:“那个地方风景秀丽,气候宜人,以你现在的身体,再住个十五二十年的都没问题。”端木雄看着眼前这个仍是温柔安详的女人,却不由地生出一股寒意来。端木雄盯着云无双的脸,象是要把她的脸看穿一个洞似地,他慢慢地道:“你想把我再关上十五二十年……你想把我再关上十五二十年……”他忽然爆发地大吼:“你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你这忘恩负义的贱人。”他伸出手去,象是要掐死云无双,但是他却够不到。云无双慢慢地站起来,缓缓地道:“端木教主,您在说什么?忘恩负义?还记得您在我入教那天对我所说的话吗?‘人为不已,天诛地灭,既入本教,就要把一切礼法道德仁义都踩在脚下,为达目的,就要不择手段。’我所做的一切,不都是您一步步教给我的吗?”端木雄狠狠地瞪着云无双,他已经无言以对了。云无双看着端木雄:“您老的记性可真差呀!”端木雄绝望地看着云无双。云无双淡淡地笑着:“有一句话,在入教的时候我就想告诉你了。你供奉的魔神蚩尤,是一个失败者。一个把失败者供为神明的人,不管他有多少雄心壮志,不管他有多么独行特立的思想,都注定他的结果会是一个悲剧。”端木雄看着云无双,在她的眼睛里,他看到魔神蚩尤的神像在云无双的轻笑声中慢慢倒塌,粉碎。云无双翩然向外行去:“端木雄,你的时代已经结束,而我的时代则刚刚开始。第十九章、千里寻踪太白楼一别,罗飞又回到了武当山。自从与吕青青婚后,他们就在后山瀑布边搭了间小木屋居住。武当山中,人来人往,他都不太关心。在太白酒楼,云馨久别重逢,却又神秘地消失,令他的心久久不能平复。半是因为云馨的警告,半是因为自己太久的心灰意冷,他与青青商议,也打算离开武当山另迁别处。武当山虽是道家之地,但却因武当山这些年来领袖武林,而渐渐在有些名利争逐之地的气息了。他正要离开,清虚子却派人来找他了。罗飞来到真武大殿,见武当三子都在,这便有些不对了,象是又要发生什么大事了。不仅是武当三子都在,而且近年来在武林中稍有名头的的武当弟子也都汇聚在这里了。只是客座上另有一人,三四十岁,看上去甚是精明干练,却象是刚刚大病了一场,容颜憔悴,面无血色,说话也是中气不足,仍是十分傲气。但瞧众人的脸色,仿佛他是今天的主角似的,只不过众人的脸上,却并无半分尊重的神情。清虚子令罗飞走上前来道:“这位是天魔教青龙堂堂主孙浩孙先生。孙先生,这便是小徒罗飞。”罗飞心中一怔,九大门派视天魔教为妖邪之流,况最近又与天魔教多次有过争战,怎么这个魔头倒在武当被尊为上宾。清虚子看出他的心意,道:“孙先生刚从天魔教中来,为我们带来了有关于天魔教的绝密消息。天魔教已经易主,而且对我们九大门派也在不断地进行残害,敌暗我明,天下要大乱了。孙先生弃暗投明,助我们九大门派做了许多事,挫败了魔教许多阴谋。关于孙先生带来的消息,罗飞,你也来听听。”孙浩听到罗飞这个名字,就盯住了他不断地瞧看,罗飞虽与他不过是第一次见面,眼见此人却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不舒服,好象看到了一条毒蛇爬在背上似地。孙浩看了他良久,又对清虚子道:“清虚真人,在下有一些事,想要私下对三位真人和这位罗少侠谈谈,可否?”清虚子知道孙浩必是有一些更重要的事要说,心中了悟。点头对众人道:“方才大家都已经听到了许多事,现在都回去要各自谨慎,严防天魔教的行动!孙先生,请到内室一叙,罗飞,刚才你迟来一步,现在也跟着来吧!”五人进了密室,孙浩不忙着说自己的话,却盯着罗飞问道:“在下有一件事,希望罗少侠能够坦白地告诉我。当年在云海山庄,罗少侠是否与那云仲武的女儿云无双有过私情?”罗飞平生最不愿旁人提及的,便是这一段往事,对孙浩更是大生厌恶之感。只是他提到“云无双”这三字,却是大吃一惊,心中不禁想到那日云馨的话:“云馨已经死了,现在,我是云无双。”“我是云无双。”这话一直在他的心头缠绕。压下心中的厌恶,他谨慎地答道:“我是曾经认识过云仲武的女儿,不过,她的名字叫云馨。我并不认识叫云无双的人。”孙浩截断他的话道:“名字可以改,我已经查过了,云仲武只有一个女儿,当年逃过了云海山庄之劫,那么就是她无疑了。她就是新近篡夺了我天魔教教主之位的那个魔女云无双。”罗飞浑身一震:“你说什么,云馨是天魔教教主,这怎么可能?”净虚子也道:“虽然云仲武是只有一个女儿,但我们也听说她不会武功,为人柔弱。孙先生能肯定你所说云无双,就是她吗?”孙浩斩钉截铁地说:“没错,就是她。记得她当年刚入谷时,她对我师父说,她是云仲武的女儿,本不会武功,云海山庄事件之后,才开始练武功。她练的武功,就是传说中落在云仲武手中的‘无相真经’,她手中所持之刀,也就是那把‘天魔刀’。三年前,杀太湖船帮帮主龙标,丐帮长老鲁元,又欲杀虎丘山庄庄主刘汉山未遂的,也就是她。”净虚子垂首道:“无量天尊,那一日刘庄主曾言道,被那人逃走,后患无穷,想不到一语成乩。”孙浩道:“不错,刘汉山到底也没能逃脱那女魔头的掌握,在张家界被抓,受尽天下最残酷之刑而死。”净虚子浑身一震,只低头轻诵佛号,一言不发了。凌虚子听了这话,道:“这么说,这两样东西当真是在云仲武手中了,当年我们也没冤枉了他。只是我有一事不明,前些日子那‘无相真经’闹得全江湖沸沸扬扬的,又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就是云仲武的那一本书?”孙浩道:“不错,她就是以这本真经为由,造出许多假经书抛在江湖上,引得你们自相残杀,她却坐收渔人之利。先是在幽灵山庄,她以这本经书,引诱武林人士来山庄夺宝,到头来不是被害,便是被她收为手下,有意又让某一些人拿走这些假经书,制造更大的混乱。”清虚子皱眉道:“原来幽灵山庄事件,也是她在操纵?”孙浩冷笑一声:“何止幽灵山庄事件,幽灵山庄事件不过是她的第一步试探行动。幽灵山庄事件的成功,使得她手段更加地老练狠毒了。把这假经书的作用,操纵得更大了。她故意让这经书落在唐门唐英的手中,借此挑拨峨嵋与唐门火拼,伤亡殆尽,被她一举拿下唐门和峨嵋两派,毒倒唐老太爷,杀害青石师太;昆仑派居然倾全派之力到南海剑派去抢这本假经书,到头来两派俱被消灭;她又将这本经书献给我师父,让他老人家一心一意地去练功,无暇旁顾,将教中大权都落在她手中。这些年来,江湖中所发生的种种事,你们都以为是天魔教所为,是我师父所为,其实都是她在背后操纵。”武当三子听得目瞪口呆,魔教这些年来的这些行动他们固然是知道的,他们也知道端木雄的厉害,也当真只想到这一切与端木雄有关。却当真难以相信这一切都是出自一个才练过几年武功的女子所为。罗飞按耐不住,首先冷冷地道:“孙先生,若非你在说笑话,便是你们天魔教中人全都是一群木偶。不要说这一切绝不可能是云馨姑娘所为,便是另一个女人,也绝不可能有这么大的神通,难道以尊师天魔教主,以阁下等这么多魔头,都是可以任由她操纵地吗?”罗飞之言虽然是太冲撞了些,不过武当三子心中,也确有些疑问,清虚子也并未阻止他这般说话。孙浩叹道:“说来惭愧,我们虽然也是被你们称为魔头,比起她来却是小巫见大巫了。一入教,她就过地狱门,显示了她武功在我们四大堂主之上。灭了唐门与峨嵋之行,师父就升她做副教主,并授于她教主大权,她以她的美色迷惑我师父与师弟莫易,开始在教内为所欲为。只有我不为她所动,也反对她的野心,因为她的野心不仅是要消灭你们九大门派,也会对我们天魔教不利。所以她就设下陷井来陷害我。这两年来,不仅是你们九大门派伤亡很大,就是本教也折损了不少人手。杀人一千,自损八百,可是那魔女的势力却是更强了。我师父后来虽有所悟,想要制服于她,却反而受她暗算,落入那魔女手中,至今生死不知。我侥幸逃出来,来到贵派,为的是我们曾有过共同对付那魔女的合作,愿与贵派再次合作,剪除这个魔女。”武当三子听完之后,净虚子叹了口气道:“无量天尊,若真是这样,江湖从此不得安宁了。”罗飞听了这话,忽然想到的是另一句话:“江湖中要发生很大的变故,要立刻退出,什么都不要过问。”难道,这一切真的与云馨有关,难道一个天使,竟会变成恶魔。不管怎样,他是绝不会相信孙浩口中的那个魔女,会是云馨。在罗飞心中,桃云小筑中的云馨,永远是至善至美,纯洁无暇的。清虚子听完之后,点了点头道:“孙先生曾大力相助我们对付魔教,在沅江铜仁一役,也多亏孙先生,才能大败天魔教。关于孙先生的提议,让贫道等再作商议之后,再与先生共议对付那魔女的事,如何?”孙浩知趣地道:“掌门人有事,在下先告辞了。”站了起来。清虚子亲自送他到门口。孙浩低声对清虚子道:“恕在下多言,掌门人若真心要对付那云无双,令徒可是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他起的作用,恐怕比你我都要大。”说罢,别有深意地看了清虚子一眼,抱拳而下。清虚子凝神想了片刻,回身进内,见罗飞双眉紧锁,尤在苦苦思索着些什么事,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叹气,一会儿又释然地。忽想起一事,问道:“罗飞,听说前些日子,你下山去了一趟,回来后,就想离开武当山,为什么?”罗飞谨慎地说:“其实也没什么,青青想回华山看看她的师父与同门。而弟子想,弟子并非出家人,况且已经成家,久居山上也不太方便。当然,最后还是要请师父示下。”这些年,他也渐渐不再天真,也知道在师父面前该说些什么,保留什么。凌虚子道:“我瞧这孙浩之言,也是不尽不实之处甚多。听说他离开天魔教时,就带走了一本无相真经,他入中原,所到之处,就有许多门派无声无息地消失了,想来,也是为了夺这无相真经,而互相残杀。”清虚子道:“师弟,你又妄动无名了,这无相真经乃是害人之物,我们出家人,不该多去想它。”凌虚子自愧失言,低头不语。清虚子看着罗飞道:“罗飞,自从五年前你与那云馨姑娘分手之后,可有再见过她吗?”罗飞心头大震,险些惊叫出来,师父怎么会知道自己与云馨见过面了,他正心慌意乱,不知该如何作答才是,正在这时,一个小道僮进来,对清虚子悄悄说了几句话。清虚子点了点头道:“快让他进来。”罗飞暗暗松了口气,却不知清虚子何等精明,一看他的神色,便已知道答案了。罗飞正要告退,清虚子道:“你且别忙着走,也一起坐下来听听。”心中却是暗叹道:“已经是这五六年了,罗飞尚未从那云家女儿的影子中走出,也当真是要叫他彻底醒一醒了。”显见是武当三子的密议之事,却让罗飞也参加,罗飞陡然间感到了极大的压力。罗飞心思恍惚,不觉中已经有一人走了进来内室。这人头戴着毡帽,穿着蓑衣,手中拿着扁担,就象是个送柴的樵夫,低着头走进室内。罗飞惊奇地看着他,那人慢慢地脱下草帽蓑衣,却露出一身绸缎衣服,又变作了商贾打扮。那人转过身去,向武当三子行礼道:“师父,我回来了。”罗飞这才看清原来他间我是大师兄沈陆,虽然诧异到了极点,却不敢擅自开口。见沈陆风尘仆仆,疲累无比。清虚子忙让他先坐下来喝茶。沈陆一口气喝下了一壶茶,方喘了口气道:“弟子奉命,入川中打听天魔教情况并联络峨嵋和唐门。入川中后,发现那儿已全部为天魔教控制,名门正派,无一遗留。天魔教在张家界逼迫各门派加入魔教。弟子乔装潜入峨嵋,青石师太已被天魔教云无双所害,峨嵋弟子也都被驱入天魔谷为役,峨嵋山中,只剩下几名老弱病残,峨嵋派已经完了。我又去了唐门……”凌虚子问道:“唐门情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