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相国-4

书房中的火炭烧的很旺,王邵的额头冒出了冷汗,他不得不硬着头皮道:“是孩儿贪恋风尘,把前途误了。”  虽说勉强,却也说的过去,王旦勉强接受儿子的说法,也只有这种解释算是合理,他稍稍思量之后,慢慢地道:“既然你知道就好,看你也颇有抱负,官家赐予你功名那三月的贡举还是要参加的。”  “遵大人命。”王邵无奈地笑了笑,话紧赶慢赶把自己逼上梁山,看来自己不得不被赶鸭子上架,去和天下才子挣过独木桥。  “往后一个月不许出门,就在家中用心攻读,你那些营生就先放一放,由二哥陪你一起。”王旦这样做就是为了杀一杀儿子风liu习性,以免大考之前节外生枝,虽说他也听说儿子和那几位开办工场风风火火,红砖、水泥对于国计民生也有莫大的益处,但那些终究是末流,王邵纵然很有这方面的才华,也应当放在仕途功名上。  “倒霉啊!”王邵心中暗暗叫苦,但他却不敢违逆王旦的意愿,无可奈何地躬身道:“大人放心,孩儿一定发奋攻读,绝不负大人期望。”  一个多月的时间不能出门,这一招可把王邵给害苦了,他前生今世最讨厌的就是死记硬背,何况四书五经、诗词歌赋不仅要背下来而且要会现用,真把他急的险些吐血。但父命不可违更不敢触犯家法,那玩意可不是好玩的东西,有要赢下头皮拿了论语、大学天天攻读,一句一句地死记硬背,虽然痛苦却也有不少的收获。  王雍仿佛就愿意和王邵作对,他虽然对王邵忽然展示的才华感到不可思议,但在刻苦攻读上还是自信比兄长更加勤奋,他暗自告诫自己一定要比王邵更加出色。  对于王雍陪读、王邵感到非常痛苦,一天到晚王雍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坐在桌子边读书写字,简直不知道什么叫累,好在他时常见到兄弟这样苦读,不然下巴壳子可要惊掉了。  “老二,歇息一下,你这样读书法子不对。”半个月后,王邵实在熬不住了,他忍不住劝导王雍。  王雍并不理会他,一门心思扑在论语上。  “书不在于看,而在于体会其中妙处,像你这样苦读,只能事倍功半。”  王雍放下书本,一本正经地道:“要是像兄长这样读书就能考取进士,那天下间登龙飞榜何止千万,兄长还是好好读书。”  “为兄是说你读书法子不对,并没有说别的,老二不要延伸话题。”  “感情兄长深藏不露,嗯——那请兄长知无不言,教诲小弟。”王雍不太服气,索性放下书本看看王邵有什么话说。  王邵明白王雍的意思,他决定先把兄弟给镇住,只能镇住了王雍,自己在家中才能舒开身,当下道:“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这句话如何解释?”  “这有何难。”王雍轻松地笑了,他原来还对王邵近日来才学有点忌惮,一听竟然让他解释论语,太简单了,轻慢之心一下子升起,道:“用法制禁令去治理百姓,使用刑法来约束他们,老百姓只是求得免于犯罪受惩,却失去了廉耻之心;用道德教化引导百姓,使用礼制去统一百姓的言行,百姓不仅会有羞耻之心,而且也就守规矩了。兄长也太太看不起人了,我十二岁就把论语看了三遍,熟记在心,你不会不知道吧?”  “当然知道老二用心苦读,但太拘于前人的注释,而失去了对当今世道的变通。”  “这又怎么说。。。。。”王雍一怔,忽然笑道:“如今天下升平,奢靡之风渐盛,兄长是深有体会,那弟就洗耳恭听。”  王邵知道王雍在损他风liu成性,但他丝毫不介意,就当没有听到,自己慢慢说道:“用法制禁令去引导百姓,使用刑法来整齐他们,老百姓只是求得免于犯罪受惩,却失去了廉耻之心;用道德教化引导百姓,使用礼制去统一百姓的言行,百姓不仅会有羞耻之心,而且也就守规矩了。”  王雍脸色微微一变,低低浅吟:“约束、引导,约束、整齐。。。。。。。”他不能不承认稍动数字,文章寓意更深了一层。  第35章 贡举前奏更新时间2009-11-22 0:08:36 字数:2057 “夫子意在德化、贬低法治,我意却不然。夫子认为刑罚能使人避免犯罪,不能使人懂得犯罪可耻的道理,而道德教化比刑罚要高明得多,既能使百姓守规蹈矩,又能使百姓有知耻之心。这仅仅反映了道德在治理国家时有不同于法制的特点,并不代表有多高深的见解,试问国朝风气开化,民间逐利,两杯之利或可漠然视之,十倍之利、百倍自利必然使人忘却一切道德。”王邵侃侃而谈,道:“夫子清高,却在卫会见南子,又是为了什么?”  “夫子不过是在善导南子。。。。。。”王邵拿圣人说事,令王雍有点恼火。  “夫子并不一定沉迷美色不佳,但碌碌无为十余年,天下无施展抱负之地,眼看子弟在各国出仕,由夫人作为晋身路径也是平常。”王邵口气有点调侃地道:“为兄是说道德是每个人都有的,但每个人都会有自己不同的道德底线,轻律法重道德明显本末倒置,没有严厉的刑法哪来的道德遵从,实际上夫子求施展抱负和贩夫走卒求利本质上一样,夫子在担任鲁国县灾、司寇的时候不也是执法如山嘛?历代君王那一个不外儒内法杂王霸之道,世间万变不离其中,要学会以法术适应新朝气象,所以读书要根据现实去理解,不能读死书。”  “国朝天子仁厚,并不以严刑峻法治国。。。。。。。”王雍想反驳却又不知从何处反驳,只得道:“看来兄长还是法家?”  “法家?”王邵笑道:“天下无万世不变之法,法家严酷、无情不假,但为兄还没有能耐做到以身殉法的境界,不过是小有所得罢了,今天咱们兄弟说的是读书,扯远了、扯远了。”  王雍虽然心中还有不服,但王邵的一段论辩让他感到有理,毕竟自己没有办法驳斥。  “用眼去看、用心去体会,不要拘泥于古人解释,要看自己的想法,结合今日的世道去理解,这才能读成书!当然,此言到底是不是夫子之论还要另说。”王邵卖弄一番,他心中竟然一点也不发虚,感觉很好。  “看书吧,大人回来就要检查功课了。”王雍无话可说之下拿起了书本,他忽然发觉兄长有点变了。  王邵的心思哪里又在书本上,但他没有办法出去,只能拿二弟消遣,不过在他捧起书本无聊地看下去时,却意外地发现王雍提笔给论语几处地方批注,他一下子明白自己的话生效了,王雍也开始理解性的看书了。  “还是消停一个月再说吧!”  一个月难熬的时光,而且宫中的那位刘娘娘似乎也把他给忘了,召见了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他不能理解也想不明白,索性也就死了这份心思,反正御赐的功名已经由开封府画上了,在读书读的头昏眼花的时候,凭空想象刘娥那婀娜多姿的风liu体态也有一番自在消遣的味道,当然还有那位想象中最美的黑衣女子,不知道她现在在什么地方?黑衣女子和刘娥谁最让他牵肠挂肚,只有他自己知道,尽管有些时候模模糊糊的。  他‘用心苦读’的时候怎能知道咸平元年十月朝廷发生了重大的人事调整,吕端迁太子太保,参知政事李沆和户部尚书张齐贤两人并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李至为武胜军节度使。之后参知政事温仲舒罢为礼部尚书,枢密副使夏侯峤罢为户部侍郎、翰林侍读学士,枢密副使向敏中为兵部侍郎、参知政事,翰林学士杨砺、宋湜并为枢密副使。  人们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在朝野的大事之上,这可是赵恒登基之后第一次大规模人事调整,是新老交替的明确信号,一切都将重新洗牌,人们都在为既得利益的保护和怎样攒取新的权利殚精竭虑,谁还有心思顾及他这个无足轻重之人。  当王邵好不容易熬过了自己的‘倒霉期’之后,趁了个机会去寻找柳秋烟,潘楼依旧歌舞升平,却哪里还见得到人影,只是听老鸨子说柳秋烟被一个商人脱了籍,至于去什么地方就不得而知了。  品味美人种种好处之后有些怅然若失,或许就是天意使然吧!或许柳秋烟应该有了一个好的归宿了吧!王邵在淡淡的失落之后不得不回到现实之中,非烟的风情权当风尘中的嬉笑玫瑰。  咸平年间发生了不少事情,如开国元勋曹彬病故等等,但这和王邵并没有任何的牵扯,他依旧做他的衙内,不同的是他老爹的官位一直在升迁,用他私下的话说就是坐着火箭升空一样的速度,而且是一帆风顺、丝毫没有半点坎坷,在咸平二年升迁中书舍人、翰林院学士兼知审官院、银台驳司,这可是向执政发动最后冲刺的绝佳位置,由于中书门下的长官都是朝廷的宰执大臣,平日里中书门下两省的实际事务由中书舍人和给事中负责,换句话说这两个职事差遣是两省的最高行政职务,他对兄弟王雍趣言两年之内老爹必然成为执政,他们都升格为执政大臣的衙内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咸平三年二月,王旦在再次升迁为门下省给事中、同知枢密院事,不仅负责门下省事务而且真正进入了宰执的行列。但是令他大摔眼镜的是他‘被迫’参加二月的礼部会试,而他的老爹王旦却奉旨担任了知恭举,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碰到了一块。  “这回可糗大了,我本不想这么辛苦贡举硬是让参加,反正已经有了乡试的功名,日后荫补也能得个清闲的差使。这可好了,老头子又成了主考官,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嘛?想本本分分地做个富贵人也不行了,还不知道多少士人在背后戳我脊梁骨说三道四。。。。。。。。。”  第36章 贡举亚魁更新时间2009-11-22 15:00:41 字数:1829 不过寇准反对的相当激烈,他在崇政殿当着王旦的面毫不客气地道:“王邵固然才学尚可,但王大人担负为朝廷举才重任,臣相信王大人公心,但父子同场有违贡举制度,还望陛下体谅王大人心意,准予回避。”  寇准的态度相当坚决,绝不能容许王旦担任知贡举、王邵参加礼部试的状况出现,但他话说的也相当精巧,一句准予回避,含糊了倒底是王旦请辞还是王邵退场,毕竟他和王旦是同年又是同僚,涉及到核心问题还需要在毫不客气的氛围下留下一条退路。  王旦站在宰执行列,脸面甚是尴尬,由于议事矛头直接对准他寇准,让他无法辩解。  “寇大人此言差矣!”李沆白了一眼寇准,亦是毫不客气地道:“所谓举贤不避亲,国朝贡举都是糊名制度,考题亦是由考官当场开启,看王邵诗词争论,今科错过再等数年,实在是可惜了人才。”  王旦心中一动,李沆是他所敬重的一位贤士,竟然用如此高的规格评价自己的儿子,他还真有点受宠若惊。  寇准见李沆说话维护王旦,他也不再做声,毕竟李沆的威望放在那里,连他这人敢于和太宗皇帝犟到底的人也不得不敬畏三分。  赵恒虽然恼怒李沆拒绝给刘娥妃子的封诰,但还是挺敬重李沆的,再说他也不想因为父子同场罢了王旦的差遣,有李沆的主持,寇准铁定翻不了大浪。  “恐怕此例一开,造成无穷后患!”张齐贤轻声说了一句。  “天下事谁能保无后人破此成例,于其如此还不如今日破例之后立下规矩,免得把难题留给后人。”李沆是无不可的回了一句。  向敏中淡淡一笑,道:“李公言之有理。”  “既然再无异议,那就请王爱卿安心贡举,不要再多想了。”赵恒满意地笑了笑。  当众人出了东华门后,王旦赶上两步对李沆道:“今日非李公。。。。。。”  话还没有说完,李沆不可置否地一笑道:“令公子一日诗词数十,足见是个沉迷于酒色的才子,任其随波逐流太可惜,子明应该严加督导才是,早一日入仕途或许能早就日后栋梁之才。”  “知我者,李公矣!”王旦感慨万千,王邵的名声虽然不太雅,但别人都在惊讶于其才华的时候,李沆却能认识到王邵是块可造之材,利用贡举把王邵拉入正途,的确是和自己不谋而合的高招,他不能不为之叹服。  在礼部试的举子等次单子揭开之后,王邵竟然是会试第二名,当他得到自己的名次后当即就傻了眼,暗道这不是扯淡嘛!难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自己竟然得了个会试第二名,若是按照太宗皇帝那里形成的规矩,殿试不黜人,他定然是进士及第第二,甚至有可能被升为第一。  开科取士源于唐,唐进士科却无殿试之说,一经科考就成白衣公卿,取吏部试得官,殿试制度创于宋太祖开宝六年,缘由在于下第进士击登闻鼓告发知贡举李昉用情取人不当而起,太宗皇帝鉴于弊端,才下诏贡举之后再由皇帝亲自策士,不过地点在太宗时代才固定下来。  说来也巧的很,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他能够取得名次,其中就有赵恒让他答的琴谏,不过他不能不感叹他的老爹对他的严加督促,令他的四书五经水平有了那点提高,更幸运的是在宰执取人定等次的时候,正是契丹人对河朔试探性进攻的当紧,朝廷对于关乎士人策论比较看重,两道题就是关于对契丹的国策和战略。  而他不仅详细描述了对契丹人的平夷之策,分为稳定契丹、剿灭西北边患的论题,建言契丹国力强盛,时下朝廷应该以西北为第一要务,在如何应对上只是写了两个字“御战”,并预见性地提出契丹人可能采取的大规模攻势并应对策略,虽然很不成熟,但引起宰执大臣们的赞赏,尤其是宰相李沆的赏识,在揭名的时候当即说王邵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治世之才,应当加以笼络才是。  在糊名断卷的时候,向敏中和几位考官要把王邵的名次提到榜首,当然他们还不知道他们要抬举的人是王邵。  当名次公布的,王旦的确是大吃一惊,他立即上书极力要求把王邵的名次降下来,在他看来自己的儿子哪里能考中会试第二名的好成绩,其中的猫腻他心知肚明,再说自己是主考官,自己的儿子榜上有名就说不过去了,何况高居前列。  “为国家求才自然不拘一格,子明虽知贡举却也不可因王邵是贵府衙内而罢黜他的功名,外不避嫌、内不避亲,方才是为人臣者之道。”李沆对王旦的提议第一个就反驳了回去,他做事有他的原则,又不是科场舞弊,是人才就应该给予适当的名誉,王邵是凭着自己本事考上的,绝不能因为他是主考官的儿子而被罢黜名次,再说王邵的对契丹策略极为精妙、极富有预测性,他在看到第三遍的时候亦是赞叹不已。  王旦静下心来细细权衡,他素来敬重李沆,再说王邵是凭真本事考上的,名次也是经过李沆等宰执议论而定,他的担心也就是因自己刚刚升迁进入执政行列又奉旨知贡举,儿子不仅过了礼部试而且竟然得了第二,没有意外的话殿试也将是榜眼。  第37章 崇政殿试更新时间2009-11-23 8:39:53 字数:2096 礼部试原本没有严格的糊名制度,尽管今科在赵恒的主张下试行了一次糊名,却难免会有人在背后妄自揣测,不如把自己儿子的名次降一降,从及第落为下一个等次、大面上也好说话。但既然李沆把话挑白了,那他还能再说什么,只能在心里暗自高兴,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得了的名次,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殿试也应当顺利过关。  既然到了这个份上,王邵要后退也是不可能了,只能硬着头皮备战三月的殿试,他也明白能够侥幸过了殿试,那可就越过龙门成了人物,天子门生啊!有他老爹高高在上,尽管老爹的本色绝不会帮助他一分一毫,甚至有可能阻碍他的仕途,但他相信自己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混个闲散美差还是有把握的。  经过王旦的力争,李沆等人鉴于王旦是主考官,要真把王邵的名次抬升了还真不太好,搞不好会在士林中引起不必要的波折,向敏中等人抬名的动议被否决,经过平衡把还是把王邵列在了第二名。  王邵内心深处还是挺得意的,虽说自己占了别人无法窥窃的便宜,但毕竟凭借自己的本事得到了自己该得到的名次,在王旦面前也有些飘飘然。  王旦只是淡漠地道:“不过是第一关而已,会试第一是陈尧咨,要是没有意外的话榜首非他莫属!”  王邵原本兴奋的情绪一下子冷了下来,回味在会试结束时陈尧咨那番趾高气扬的作态,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但有些事情不服不行,人家陈尧咨肚子里的确有几两墨水,不然也不会把尾巴翘的那么高。  “大人教诲的是,是孩儿孟浪了!”  “嗯——”王旦回味着李沆的态度和众位同僚的态度,意味深长地道:“人生百年,何须求那些虚名,尽力为之便可,陈家二哥早些年就很有名气,这次夺魁也是意料中的结果,你能有第二名的名次早就在士林中引起轩然大波。冤家宜解不宜结,殿试是官家亲自主持的大考,何去何从,你应该明白怎样去准备。”  “孩儿自己斟酌、斟酌。”王邵心中没有底,他真的很迷茫,就想自己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也好,人贵在自得。”  殿试的当日,王邵一大早就到了宣德门外等候,这时候各方的贡士已经两两三三地聚集到门外,一大片北方人的口音,南方的吴语稀稀落落,宫禁守卫的班直侍卫穿着大红的戎服守卫在紧闭的宫门口,几名礼部官员点着人数、发放入宫牌子,维持队伍的秩序。  陈尧咨、王邵、欧阳颖三人分别是前三名,吕夷简名次靠后,各自打了招呼后都自动地领了牌子站好队。  王邵站在陈尧咨的后面出奇的心平气和,尽管他仅仅和陈尧咨打了一声招呼,但他无论从态度和神色上都无可挑剔,连他也惊讶自己怎么会有如此平和的修为。  卯时三刻正,宣德门正门缓缓打开,殿试是天子亲自主持,所以规格和礼遇都是相当高的,贡士们由内侍引路,两侧班直侍卫护送,由正门进入宫中,正所谓天子门生,一位科举出身的大臣一生仅有一次。  宫中甬道三步一行、五步一列,布满了当值的侍卫,从宣得楼正门一路过大庆殿至左长庆门北转过左嘉肃门,宫城并不大,结构紧凑、布局合理,并没有费太大功夫就到了崇政殿。  崇政殿之前是讲武殿,是自太宗皇帝开始开辟的殿试之所,王邵第一次来到这里,他左右观看,感叹由东到西五座大殿之壮观,尤其是崇政殿砖石间甃,覆以琉璃瓦片,飞檐之上点缀上古神兽,曲尺朵楼,显得甚为庄重。  在庄严的气氛中,贡士们感到无形中的压抑,他们老老实实地排队进殿,座次安排早在昨天就安排妥当,殿试五所中的考校所,封弥所,详定所的官员全部在座等待,王旦等主考官上首就坐,贡士们就坐以后,班直侍卫陆续推到门外侯宣,大殿内只有文官和杂役内侍,显示着朝廷对文人的重视,中间是贡士们做题,最后一道程序就等着皇帝的亲临了。  王邵看了一眼目不斜视的老爹,他慢慢打开试题,暗笑老套套了,赋,诗二首和策论一首,太祖时进士科殿试仅试赋,诗二首,太宗年间进士殿试加策论一首,自此为定制。  王邵看了看题目感觉很简单,都是会试的延续,其难度要比会试简单多了,明显秉承殿试不黜人的宗旨行事。他虽不善诗赋、却一肚子唐诗宋词,自然是手到擒来,策论的题目又是北事论,老生常谈而已。  “陛下驾到——”  随着周怀政尖尖的嗓音,赵恒从阁子步入正殿,贡士们的心理显然承受不了这份紧张,他们急忙起身齐齐地跪在地上,但在场的考官们却仅仅是站了起来。  王邵也随着众人跪在地上,他是共和国过来的人,也是面过圣的人,看到过皇帝和刘娥之间的恩爱,感觉皇帝也就是一个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像某些贡士头都粘到地上了,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众位卿家平身。”  众人站起之后,不少人还是稍稍低下头去,不敢正眼看丹阶上就坐的赵恒一眼,当然也有一些人偷偷向上看了几眼后马上垂首。  “诸位卿家都是礼部试取的栋梁之才,朕心甚慰,还望卿等尽展生平所学。”赵恒的话非常温文尔雅,带有几分勉励。  “谢陛下——”百余名参加殿试的贡士,几乎异口同声的说出三个字。  “好了,开始吧!”  “殿试开始,贡士就坐答题——”  在周怀政尖尖的嗓门唱喝之后,贡士们纷纷落座,开始了紧张的考试。  赵恒在贡士们进行答题的时候还在御座上就坐,按照常理现在皇帝可以转到一旁的阁子里去休息等待,但他却一反常态,笑吟吟的观看贡士们答题。  第38章 何解怨气更新时间2009-11-23 14:18:46 字数:2110 诗赋对于有心求功名的王邵来说简直易如反掌,片刻时间就盗用了大宋后世两位著名人物苏轼和辛弃疾的千古佳句,对于北事论却颇费一番心事,他决定把西北、西南和海外联系到一起,写上个万言书。  但老爹的告诫犹在耳边,冤家宜解不宜结!老爹是明白陈尧咨心胸,更知道自己的卖弄把陈尧咨得罪了,若是在殿试上把陈尧咨的榜首搞掉了,那可就成了不共戴天的死敌。不甘心、是有不甘心,他完全有把握在北事论之上拿出一片精品,陈尧咨就是再有才华也敌不过千年名家汇集的精华所在,但殿试不黜人实际上也是取礼部试的名次,逐渐成了某种意义上的默契,文人以低人一等为耻,是想陈尧咨会试第一到了殿试被他夺了头筹,那股子恨很可能造成终生的死对头。  还是示个好吧!榜眼对于我来说也不错了没有大的差别,我可不想一辈子被人惦记着。王邵心中微微失落,毕竟是和榜首的荣耀擦肩而过,放到谁都不可能抒怀。  他和陈尧咨几乎同时在一个时辰内就交卷了,两人彼此看了一眼对方,王邵善意的笑了笑,陈尧咨却没有理茬,气的他火气一下子上来了,真后悔让了这厮,早知道得罪就得罪了,怕他个球。  卷子被层层批阅后到了王旦手中,他看了看后抬头饶有意味地看了看儿子,嘴角上挂着满意的笑容,起身把两份试卷交给了周怀政,放到了赵恒的御案上。  赵恒细细看了两份试卷,面色依然非常安详地望着王邵片刻,但并没有说话。  考完的贡生不能留在殿内,而是有考官引导到了偏殿休息,等候大家考完后一同出宫,所以王邵、陈尧咨退下。  偏殿内,王邵主动对陈尧咨道:“恭喜嘉谟兄,今科必是龙飞榜榜首。”  “晋卿言之过早。。。。。。。”陈尧咨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但他还是和王邵打马虎眼。  “这杯状元酒,嘉谟兄是请定了。”王邵暗叹之余,竭力弥补和陈尧咨的关系,希望他们之间最起码能平和相处。  “那是、那是。。。。。。。”陈尧咨漫不经心的敷衍,忽然眼前一亮,对着门口高声道:“坦夫兄,出来晚了。”  王邵转首一看,吕夷简进了偏殿,他亦是笑道:“坦夫兄胸有成竹,看来抬名有望。”  非常时期拣吉利话说,这也算是科场的一大风景,没有人愿意得罪人。  “二位出来的不是更早,出宫之后我来做东,请二位小酌两倍如何?”吕夷简显然心情很好,他脸上笑容就能看出来。  王邵和陈尧咨相互看了一眼,都犹豫一下,点了点头。  “这样就好,还要等一等欧阳行简。”吕夷简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两人。  “陛下竟然把孩儿给忘了。。。。。。。。。”王邵在回到府邸中,当着王旦的面不免有几句牢骚,今个他心情不好,连皇帝也怨上了。  王旦坐在椅子上,悠闲自在地品了口茶,才慢悠悠地道:“官家登基不久又勤于政务,你不过仅仅一次面圣,隔了那么久,官家怎还能想起你来。”  王邵听了王旦之言,顿时哑然无语,王旦所言的确有道理,人家赵官家登基不久,正是励精图治、稳定国事的时候,怎么能记得住他这个小小的人物,看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想想心中泛出一抹异样的、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他没有心情去品味这种自己还拿捏不透的感觉,反正自己也不需要大的出息,混个富贵逍遥也就满足了,今个吃酒和陈尧咨也缓和了许多,但陈尧咨高傲的神态让他心中还是不那么顺畅,当下生硬地道:“却不知这次殿试会如何!”  “尽力而为、问心无愧就行了,何必在官家策士之后思前虑后。”王旦有些不满地瞥了王邵一眼,但他在稍稍责怪王邵沉不住气之后,还是饶有兴致地道:“你也不用担心,会试第二的名次放在殿试上如无意外,就铁定的是进士及第,但若论名次那就要看官家钦点了,今天你做的很合体,日后进入仕途一定要引以为戒。”  “孩儿明白。”王邵恭恭敬敬地回了一句。  “陈尧咨恐怕这次状元及第第一,陈善则教子有方,但。。。。。。。。。。”王旦颇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没有把话说下去,但儿子凭真本事得到功名还是他乐于见到的,尽管王邵有可能拿到榜首,但却不是他愿意看到的,这几天他总是在想如果没有王邵得罪陈尧咨,或许儿子能够拿下这份荣耀。  王邵当然明白老爹话中意思,陈省华也算是皇帝比较信任的一位大臣,其对三个儿子要求的非常严格,长子陈尧叟在端拱二年的进士及第第一,至于陈尧咨,他不服气,但并不认为自己有福气做这个状元公,人家可是自幼正儿八经攻读诗书歌赋,自己又算什么,虽说具有超越这个时代的见识,但在目前环境中半点用也没有,礼部试第二名还不知怎么来的,至于状元、那就省省吧!搞一个进士及第也不错,捞个榜眼比进士出身强多了!人要懂得知足常乐的道理,少树一个敌人就是一个,学学人家吕夷简处事方式。  “孩儿能得礼部试第二亦是侥幸,其他却也不敢奢望太多!”王邵老老实实地说了句实话,毕竟实力放在那里,有时候你不服不行,要是没有巧合,他根本争不过天下士子,但最后一句却说的有点勉强,  “有这份淡定之心很好,这才是为人处世大道理!不要看陈尧咨得了头名,前程是要靠入仕之后争取的,陈家二哥。。。。。。。。哼哼。”王旦轻轻捻着胡须,一张异象的脸上闪烁着淡淡地微笑。  “孩儿受教了!”王邵惊讶于王旦的眼光老道,竟然看到了日后陈尧咨官场坎坷,他不能不为之叹服,心中顺畅了许多。  第39章 集英唱名更新时间2009-11-24 8:38:16 字数:2053 集英殿唱名对于每一位读书人来说都是一生值得回味的场景,更是每一位热衷功名士人一生都为之不懈努力的荣耀,尽管为此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但他们为了这短暂的荣耀和我为天下的理想不惜复出自己的青春。  “传甲午进士科一甲赐进士及第二王邵入殿觐见——”  王邵如愿以偿地站在了陈尧咨的后面,当坐在殿内高高在上的赵恒亲自点陈尧咨名讳入殿召见后,又传来召见他的传泸唱名声,在一阵没来由的紧张后,他深深吸了口气,高高地抬起头,伴随着身后不知多少艳羡的目光步入大殿。  “臣王邵叩见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王邵拖着缓慢而亢长的中音,慢慢地在大殿玉阶之下行三叩九拜的大礼,这是非常庄重的场合和仪式,皇帝和随驾文武百官都要穿上正式的冕服,一言一行都有着极其严格的规定,由司礼官员专门负责,不容有半点马虎不周。  “咸平初朕就知必然能和爱卿在集英殿相会,看来是所料不差!”在正式的赏赐袍笏和其它恩赐一套程序完成之后,赵恒非常突然地开了金口说话,而且是温声微笑。  尽管皇帝对有着状元和榜眼之称的进士及第前三名有温言勉励的惯例,但在场的大臣哪一个不是久经宦海的老世故,怎能听不出来皇帝话中所蕴含的另一层意思,很多人都在心中暗道原来赵恒和王邵是旧相识,甚至有人断定赵恒对王邵非常高看,一些异样的目光不断地扫过巍巍而立的王旦脸上,人们的心思顿时扩展了最大的想象空间。  “蒙蔽下垂爱,臣侥幸得中赐进士及第第二,却不敢承受陛下天思!妄称学识优长,词理精纯。”王邵在赵恒说话后当即就一愣,他以为皇帝早把自己给忘了,却没想到隔了一年多还记得他,看来会试和殿试的时候也是为了避嫌罢了,他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赵恒轻轻点了点头道:“能够在天下士子中脱颖而出,亦是爱卿才能不凡,日后要勤于修身,为天下苍生计!”  王邵再次跪地叩首,道:“臣谨记陛下教诲,定然不负陛下所望!”  “爱卿在殿试策论北事寥寥数笔,似乎留有千万未尽之言,朕又调看礼部试文章,诧异礼部试爱卿文章字字珠玑,但殿试却草草成文,真是可惜!”  不仅王邵心中一震,众位大臣亦是心中豁然,连王旦的眉头也轻轻颤动,皇帝言下之意明显是王邵殿试的文章不过会试,潜台词可能就是如果王邵能保持会试策论水平,那榜首就不知道*了。  “臣惶恐。”王邵心中顿时感到委屈,他偷看王旦一眼,却不知如何回话。  王旦木讷着脸,心中却暗自长叹,赵恒的一句赞誉不要紧,自己安排的良苦用心和儿子所做的牺牲都赴之东流了!  “爱卿在礼部试中犹言西北,朕看后深有所得,为何殿试却仅仅谈论河朔。。。。。。。”  王邵额头溢出冷汗,他委屈的都想哭了,要不是老爹的好心,何至于此,一股子气憋的他差点疯了。  “爱卿怎么了?”  “陛下,治国根本在于民生,臣礼部试妄言边事纵横,罪过!”王邵见皇帝问话,自己要是不说真委屈透顶,是想能够得到皇帝的赏识,他还怕得罪陈尧咨个鸟,索性说出来不让自己吃亏,得罪就得罪倒底,当下道:“太祖开国忙于平定天下,未尽之功如千斤重担压在太宗皇帝肩上,两次北伐并非无谋更非无将,而在于契丹得草原牧马、燕山耕地,农牧并举、实力非前朝匈奴、突厥可比,朝廷若是恢复汉唐疆域,绝不可以时下国力和契丹一较高下,当文治灵夏,收复河西,恢复太祖兵制,再建立一支强大的水军联系高丽,方可和契丹一决高下,此臣不想再用礼部试狂妄之言根本所在。”  在场大臣听了王邵简易的论断后无不动容,连李沆也捻须陷入沉思,王旦更是长长一叹,连连摇头。  “比礼部试更深一步见地。”赵恒满意地笑了。  王邵却暗自苦笑,暗想:皇帝也真是的,他那里知道我的苦心,早知道有今天,这状元公索性夺了算了。  “偶感所得,遗笑大方!”  “爱卿殿试河朔置戍也不乏真实卓见,如爱卿所论,朝廷与契丹当如何处之?”  王邵心中一凛,他随性所发后世见解,当时却没有发觉自己提出的暂时休战违逆了很多大臣的主张,这可是比得罪陈尧咨更可怕的事。面对满朝文武的时候他才发觉,不禁暗骂自己糊涂,干嘛说的那么远,南北之战干自己鸟事,连忙道:“陛下,军国大事臣才疏学浅,未有河朔历练、不敢造次,但契丹连年入侵,河朔生民深受凄苦,朝廷应选择良将、依靠地形重创契丹,使之不敢难顾。”  “这是公断。”赵恒微微一笑,认为王邵有所保留,并没有说到问题的本质。  “自五季以来,天下初定,小有边患未尝不是好事。”王邵硬下心肠,索性所到点子上:“强弩之末,诚不足畏惧!所虑者西北疥癣之疾恐成心腹大患。”  “哈哈。。。。。。。。好一个强弩之末。”  强弩之末、心腹大患——八个字引起了李沆、向敏中等重臣的深深思索,连王旦的脸上也挤出几滴笑容。  集英殿内也不能任由他们君臣率意而言,在赵恒又勉励了几句之后,王邵才再拜退下。  但君臣之间叙话的时间已经超过了状元公陈尧咨,这份荣耀不仅令其他的进士们眼红不已,就是陈尧咨的脸色也变了两变,刚刚还*盎然的脸上多了一抹淡淡的阴云,看向出来时的王邵、目光非常的不友善。  第40章 琼林赐宴更新时间2009-11-24 14:13:22 字数:2179 琼林苑位于金明池的南侧,被称之为西青城,苑内有宏伟壮观的宝津楼,也有精巧秀丽的池塘、梅亭和花厅,是皇室的一处重要消遣园林,平时也对汴梁百姓有限度的开放。  这座园林自艺祖皇帝开始就被赋予政治功能,那就是做为新近天子门生赐宴的地方所在,在太宗皇帝时曾经数次由皇帝主持宴请新科进士,并在宴会上当众赐给进士们锦袍、诗书和冠花,使琼林苑赐宴的规格在士人心目中飚升到仅次于唱名的地位。  赐花可不是一般人能够享受的恩荣,只有在皇帝赐赏大臣的琼林公宴或是宴请新科进士们的时候,在苑内花圃中折鲜花佩戴冠顶,但大臣们不能亲自采摘,进士们却能够在宫人的陪伴下亲自采取自己喜爱的鲜花,在太宗朝后期成为新科进士们一向引以为豪的特权。  冠花饮宴的荣耀只能有集英殿唱名才能堪堪压下去,因此琼林苑在士人们心目中成为仅次于集英殿的圣地,当然还有一个令进士们感兴趣的节目,那就是琼林苑宴会上既有美貌的宫女、又有艳丽妖娆的歌姬。  赵恒毫无意外地亲自参加了琼林宴,虽说是皇帝亲自主持的宴会,也按照行酒九盏的规矩,参杂着花样繁多的口技、歌舞、奏乐,更有那些穿梭往来其中的美貌宫女,令一些青年进士的目光有些游离,尤其是那些垂青读书人的歌姬、舞女的热情,更是令他们这些进士流连忘返,他们明白宫人再美貌、自己也不可能得到,那些奉开封府调遣的歌姬和营妓才是来陪酒的女子,也是他们能出手一亲芳泽的,这些女子只能在皇帝去后才能登座相陪。  但是朝廷对于宴会一向是很简单、很节俭,就是皇帝主持的宴会也就是肉、咸豉,爆肉、双下角子,莲花肉、油饼、骨头,白肉、胡饼,群仙脔太平、毕罗,假鼋鱼,柰花索粉,假沙鱼,水饭、咸豉、旋鲊、瓜姜这些普通的食物,甚至连山珍海味也没有,不过进士们丝毫不在乎菜肴如何,他们看重的是能够得到皇帝亲临的赐宴,仅仅这份荣耀就足够了,别的除了赏心悦目的宫女和大大方方歌舞弹唱的歌姬,舞女和卖弄万千媚色营妓,根本就入不了他们的眼界。  当宴会进行到高潮的时候,赵恒给新科进士们最后一次每人一朵金花之后摆驾回宫,这些进士们跪送圣驾之后开始各自间相互进酒,开始各叙同年之谊,为今后进入仕途先搞好关系。到了这个时候,宴会才真正进入了最高潮,一些有心的大臣开始留意今科名次高、年轻又相貌堂堂的进士,先下手为强招为女婿、不然就会被别人给夺走了,做为进士及第前二名,王邵和陈尧咨自然要吃上一杯,他们二人的身份比较特殊,没有几个大臣敢公然在他们身上动心思,也就是盘算着如何托人说动他们的父长。  被挑选剩下的进士也有自己的着落,在金明池外聚集着汴梁的豪绅商家,他们无缘皇帝赐宴,却一大早赶来等候进士们散场后招女婿,甚至打听好了每一名进士的身世,做到有备无患,就等着散场了。  “嘉谟兄才华出众,小弟甚是佩服,先敬兄一杯水酒,聊表敬仰之情!”王邵当先端杯起身走到邻座,不等陈尧咨起身就卖了个好,这也是他今日刚刚练出来的老道。  “岂敢、岂敢,晋卿如此说真是羞煞愚兄了!”陈尧咨眼看王邵把话说完才慢悠悠站起身来,他已经知道唱名时赵恒和王邵的对话,想想王邵的策论竟然不如会试,摆明了不和他争、轻慢他,气就不打一处来。只不过众位大臣和进士在场,不好发作,只好端着杯子慢悠悠地道:“晋卿之才尤得官家青眯,愚兄不过是侥幸而已,岂敢在大家面前卖弄。”  王邵在陈尧咨慢吞吞地站起身来,话说的又尖酸刻薄,心中已经不太高兴,在勉强喝下这杯酒之后,压了压内心的不爽,道:“多年前曾蒙官家召见策对而已,官家看小弟眼熟多说了两句嘉勉之言,嘉谟兄要是再谦让,小弟当真无地自容了。”  陈尧咨把王邵之言放在心中品味三分,但集英殿唱名的风头完全被王邵占去,在东华门外进士们议论最多的还是赵恒召见王邵的时间,甚至有人传言王邵才是真正的殿元,传闻中要不是王旦胜任执政知贡举后极力要把王邵名次拿下来,王邵恐怕是今岁甲午进士科的头名,这一切言论都令他感到非常不快,毕竟王旦要求拿下王邵名次的事情被都事堂几位执政所证实,他不信也得信了,但真正的是王邵殿试的试卷平淡,却在唱名时一番言论,令他认定王邵就是在和他虚伪求蛇,把他给玩了。  两人几乎是话不投机半句多,陈尧咨心中有气、王邵心中有事,二人在颇为沉闷的气氛中干了三杯酒。  “这不也是榜眼郎王晋卿嘛!久仰、久仰!”正当王邵郁闷之极的时候,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  王邵转身一看,却见一名方面长须、相貌丰伟的中年进士走到他的身后,却想不起来此人是哪位,怎么认识自己的,当下陪笑道:“不敢、不敢。”  “状元公——”那中年人对陈尧咨稍稍一礼之后,并没有深说,又对王邵道:“在下沈之宽字子方,和榜眼在礼部试科场上邻座。。。。。。。。”  王邵这才恍然大悟,一下子想起了那位在贡举科场上和自己有吉言之缘的中年人,当下;立即回礼道:“原来是子方兄,失敬、失敬。”  “午后传榜眼蒙天子唱名时策论,深有同感,在下家在雄州,深受契丹战乱之苦,得知榜眼高论,恨相见甚晚。”  王邵一下子明白了陈尧咨冷冰冰的态度,还真是好事传千里,上午的对话,下午就传开了,比信息时代绝对不次,不仅暗自叹了一口气。  此时陈尧咨也没有闲着,他被几名进士拉着敬酒说话,但当他端酒的那一瞬间,瞥向王邵和沈之宽的目光却是冷冰冰的。  “姐妹们,可不要放过了三位状元啊!”  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子瞬间把陈尧咨等人围了起来,这些女子奔放的热情把宴会推向了高潮,人人都沈醉在美酒、美人之中,连王邵和陈尧咨也暂时抛弃了烦恼。  第41章 朝政漩涡更新时间2009-11-25 8:28:17 字数:1946 由于王邵没能够夺取殿魁头筹,尽管外界传言不爽,但现实毕竟是现实,他不得不面对自己人生转折前的迷茫,好在他也算是进士及第第二的殿试及第出身,被朝廷授予奉议郎的阶官,除秘书省校书郎的职事,还算是合乎他心意的闲散官差,反正比秘书省正字要清闲了许多,职事上也高一个等次。  王旦在王邵授官的事情上一直就采取回避的态度,不仅对于王邵的官差职事不闻不问,反而上书说王邵是执政子弟,朝廷封赐不宜过厚,但当朝廷册封的旨意下来之后,他却轻轻松了口气,秘书省校书郎这个官位还不错,是个比较有前途的职事,正八品上的官阶也不低,混的好了明后年就能外放一任大州通判,其他的几名及第都被外放通判去了,不过不是大州而已,运气好的话王邵在过段时间也会被外放,回朝后铁定的试馆阁,看来这个儿子还没有让他完全失望,比他预料中的好要好一些。  正当王邵在枯燥乏味的校书郎职事上无聊地挨着日子,他没有想到闲散官差竟然闲散到令人发狂的地步,除了跟随老资历的官员学习外,一点意思也没有。再说如今已经是官身了,一切都是那么的乏味,除了学习朝廷的典章公务就是学习其它各种制度,不再像从前那样当衙内的时候自由自在,酒楼勾栏是不能再公然常去了,狐朋狗友是不常联络了,他常常在想自己怎么这么倒霉重生在大宋的前期,各项制度正是健全完善的时候,执行的也非常严格,老天不公没有把他转生在后期,可以肆意享受人生的快意。  老爹对他的要求比以前更加严格,只要他有空闲就把他叫到书房里教授他那些大道理和为人处世、存身立道的教诲,完全把他当作了一块可造之才来培养,甚至恨不得把他的升迁之路给规划妥当,把他逼的几乎要疯了。  但是,人生在世间上总不能妄自率意,已经踏入官场的红尘之人更是被某种有形无形的条条框框所束缚,王邵既然已经进入了这个圈子,除了撵弃红尘版归佛道之外,他就不可能有完全摆脱这道紧箍咒,当然他也不可能抛弃花花世界,一生面对青灯古佛或是常年游荡青山绿水之间,偶尔固之那叫雅趣、修养,长期以往就是苦行了,他可受不了。  该发生的事情一件也少不了,朝廷纷杂的事务并不以王邵的感官为转移,一场变故终于以吕端的病故而拉开了序幕。  吕端是为赵恒继位立下汗马功劳的不二之臣,当年赵匡义驾崩的时候,宦官王继恩忌恨将要继位的太子,联合参知政事李昌龄、殿前都指挥使李继勋等人,阴谋另立楚王元佐为君。诏告天下皇帝大行当日,李皇后派王继恩去召吕端,吕端感觉事情有些不对,他略施小计先把王继恩监禁起来,并派人看守。然后入宫见李皇后,并从东宫把还是太子的赵恒请了出来,迫使李皇后在强大的文官势力面前不得不承认赵恒是大行皇帝钦定的继承人。  更能体现吕端睿智和忠贞的是当赵恒垂帘与群臣相见接受朝贺时,吕端竟然站立不拜,极力要求将帘子拿掉,并且不顾礼仪走上丹阶揭开帘子辨认确实是赵恒本人后,才率百官下跪、三呼万岁。当年赵匡义说他小事糊涂、大事不糊涂,此事正显示赵匡义的知人善用,也是赵恒对吕端礼敬又加的主要原因。  赵恒在吕端重病期间御驾亲临吕府探病,并在床榻上隐含地问吕端之后谁人可为首相,当吕端谢世前夜,便将在病中前思后虑十余名大臣的名字写在密折上,直接发入内廷供赵恒御览,可以说他的辞世很大程度上是被大宋朝廷下一任宰相人选给加速了。在名单中罗列十余个可为宰相者,参知政事寇准的名次排在前三名之内,当然排在寇准前面的是王邵的老爹王旦。  赵恒自然对这份凝聚吕端心血和睿智的名单极为重视,但当他看到寇准的名字排在前面的时候,也禁不住蹙了蹙眉头。尽管寇准在他继承大统的关键时刻起到了很关键的作用,但他不得不以皇帝的思维来全盘考虑,毕竟宰相一职非同小可,寇准不仅刚愎自用,甚至还有轻君枉制之嫌。以至于令一直扶持偏袒寇准的父皇最终失望地哀叹:“鼠雀尚知人意,况人乎!”。吕端的大事不糊涂亦是来源于寇准,而且寇准知贡举时囿于对南国士子的偏见,将太宗皇帝认可的头名状元成都府举子陈尧叟,也就是当今甲午科一甲榜首陈尧咨的兄长换成了胶水举子蔡齐,而将陈尧叟降格为进士及第第三,虽说也算能被人称呼状元,但榜眼和榜首的差别不可同日而论。对于这件事,赵恒至今记忆犹新,他对于寇准的偏执有着深深地芥蒂,,认为像寇准这样自负且偏颇的儒臣,位尊二府宰执只能做执政,断不可成为宰相。  赵恒首先就排除了寇准成为宰相的可能性,但朝廷重臣中能够撑起来摊子的人也不多,令他颇为费心劳神,在名单上千挑万选之后,他终究选中了毕士安,这位老臣为人正直,勤于政务,知人善任,平日严以律己,宽以待人,素有持重稳著的名称,这一点和吕端有许多相似之处,更重要的是他懂得怎样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意见,而不是偏执地逼迫皇帝。至于王旦落选的缘由非常简单,因新近升迁为枢府执政、没多久再升迁宰相有点说不过去,再说他虽然非常看重王旦的老成持重,却认为还应当让王旦再蛰伏几年。  第42章 瑞仙宫事更新时间2009-11-25 13:25:13 字数:1968 当赵恒召见毕士安要求他出任宰相之后,毕士安却毫不犹豫地道:“宰相者,必有其器方可居其位,臣驽朽也,不足以胜任。寇准忠义两全,善断大事,我以为是宰相之材。”  这句话令赵恒哭笑不得,他越不想用的人越是不能不用,毕竟不能强迫毕士安担任宰相,士大夫的清高他不能不有所顾忌,违逆了他们的心思,区区宰相有算得了什么,人家照样挂冠而去,皇帝只能干瞪眼毫无办法,上次为了刘娥的封诰,李沆令他颜面扫地,却又毫无办法。  “寇准忠义贤能,朕又岂能不知,然其为方面之才,又刚直偏拽,断非宰执之首大才!”  毕士安却不以为然地道:“寇准虽有种种不是,然慷慨有大节,忘身为国,秉道疾邪,此为素常所蓄积,必为流俗者所不喜。而北方流于边患日久,寇准又是文臣中知兵者,正应宰相必治世知兵,白璧微瑕又有何妨,陛下善加循导必可大有为。”  赵恒没有做声,在毕士安退下后,他坐在御座上长时间地陷入了沉思之中。  王邵对朝廷宰相人选掀起的一道道波澜并没有深刻的认识,也懒得运用他并不太丰富的历史知识苦思冥想,枉费自己宝贵的脑细胞,他还是在安逸和乏味中日复一日地在秘书省点卯,但他还不知道随着时局的发展,做为圈子里的一份子,仍不可避免地将被卷入事事非非的漩涡中,或者可以说留给他闲散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当王邵正在秘书省公厅内和几位年轻的官吏无聊地打发着时间,老头子们不在的时候,年轻人之间理所当然地话多了许多,各自比着自己的风liu,年轻的士人又有几个没有一段留恋的前尘往事。  正当大家聊到了高潮,评论着神京各处哪里的歌姬才貌双全、哪出勾栏里的姑娘貌美如花,还有那座酒楼上的酒女最善解人意的时候,内廷的中使却在不恰当的时间出现在秘书省,直接传内喻慧仙宫宣王邵。  虽然没有说是谁宣诏,但大家都明白八成是官家的指挥,王邵当即头就大了,暗道好不容易勾起了这群年轻人谈论风liu事,大家正在热火差朝天地谈论着,即将进入斩断云霄细看嫦娥体态的实质性阶段,却在这节骨眼上出这档子事,真是败兴啊!但无论如何不能抗旨不尊,他可没有那些老臣的资本,只能自己乖乖地跟着中使在别人艳羡的目光中出了秘书省。  秘书省在右掖门的北面偏东,进出大内内廷很是方便,再怎么说秘书省也是为皇帝监掌古今经籍图书、国史实录、天文历数事务的衙门,地位虽然不比中书门下,但也在宫城里面的前廷。进了内廷王邵立即向中使打探是不是官家召见,中使笑而不答,要么就是避重就虚,最后在他的不断催问又悄悄递了一块小银锭子之下,不得已只好道:“刘娘娘使官家召见,官家处理完国事之后就到。”  王邵的头猛然就如同一泼冷水脚下,虽说刘娥生的千娇百媚、令他在几次梦中意淫匪浅,但毕竟这个女人不过是后宫的妇人,一道旨意就随随便便地召见秘书省中朝官员,这又把他当成什么人了?想到这里再也没往下想去,那颗心猛然间沉了下去。  他不知道自己多长时间到的慧仙宫,但当他刚刚到了宫门口,忽然听到宫中传来一缕柔美的丝弦声,不仅悦耳而且带有先秦的韵味。  思美人兮,揽涕而伫眙。媒绝路阻兮,言不可结而诒。蹇蹇之烦冤兮,陷滞而不发。申旦以舒中情兮,志沉菀而莫达。原寄言於浮云兮。。。。。。。。  这是先秦时代屈原所做《思美人》,后世被乐府排编为歌赋传唱,王邵本来就不明白什么意思,他也不想研究这些生涩的先秦辞赋。虽然士林对该词所寓各执一词,但民间传唱却不问它原本何意,不过是消遣而已,他听出来后并不置可否。  “王大人可是好福气啊!除了官家临幸,娘娘已经很少弹琴吟唱了,请——”那名内侍见王邵停了脚步倾听的模样,暗自一笑。  “哦——”王邵闻言不免一阵尴尬,暗骂内侍话说的暧mei,干嘛要说官家临幸一类的废话,他平时想是一回事,但被人语带双管地说出来又是一回事,闹不好要出大事的,当下边走便道:“伴伴说笑了,我不过是应诏而来罢了,却不想刘娘娘。。。。。。。。”  内侍得了王邵的好处,自然要顾全王邵的面子,非常暧mei地一笑道:“王大人稍安勿躁,杂家这是说刘娘娘琴棋书画无所不知,进宫的时候官家几乎天天来慧仙宫听娘娘弹琴,只是近来国事繁忙、宫中又刚过了那档子事,所以官家来的也少了,不过昨个。。。。。。”  王邵对皇帝忙于国事和宫里那点鸟事根本不感兴趣,今天自从内宫宣诏他就没有乐意过,听这名内侍口气暧mei,可不是好玩的,要不是刘娥的美貌和前景还让他有点念头,此时按他的想法就想赶紧回去了事。  “大人现在此等候,杂家前去禀报。。。。。。。。。”  没让王邵等候太长时间,内侍就笑眯眯地出来宣他进去,他心中暗自奇怪,这琴声一直没有停止,难道刘娥真的把琴技练的出神入化?但他没有时间多想,跟随着内侍正步向宫中而去。  当王邵在慧仙宫外殿见到刘娥的时候,发觉她的面前虽然摆了名贵的瑶琴,但却没有弹奏,琴声还在有幽幽地飘入耳中,这是他才明白宫中还另有其人。  “臣见过娘娘,不知娘娘宣诏有何吩咐?”王邵的态度有些冷漠,但目光却不时地洒在刘娥那张国色天香的脸上。  第43章 棋手棋子更新时间2009-11-25 20:45:00 字数:2258 “大人哪里话,慧仙宫岂敢劳动中朝大臣,却也是官家宣诏,我也不过是给官家提了个醒。”刘娥轻破朱唇,优雅的的声音中流露一抹浓浓的弦外之音。  王邵心中一动,他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却无法揣测出倒底是何玄机,当下不动声色地道“臣谢娘娘天恩——”  刘娥对王邵谦恭的态度似乎很满意,但她忽然间发觉王邵的目光久久地落在她身上,以她久经人事的阅历能看出来,这是一种充满男人yu望的目光。不免心下惶惶然一阵,暗道王邵也太放肆了,竟然在内廷毫无顾忌的如同打量勾栏里的女子一样打量皇帝的女人,简直就是色欲弥漫、胆大包天,忍不住就有些许不快,沉下声音道:“早就听过大人未曾入仕之时就以风liu著称,多日不见原以为比传闻中改了许多,如今可要好好改改性子,天家最容不得轻狂之人。”  王邵被这句话吓的心中咯噔一声,他咋然看到刘娥那双明媚的眸子中透出一抹冰冷的寒光,暗叫坏了——怎么今天自己这么没有出息,竟然色胆包天到在内廷肆无忌惮地对刘娥xing骚扰,这要是引起刘娥的羞怒传到赵恒那里,自己别说安逸享乐了,就是颈上这颗吃饭的家伙也难以保住。但他在惊慌之余反应却很快,立即意识到刘娥虽然薄怒,但还没有到被xing骚扰的无可忍耐程度,不然也不会发出看是规劝之言,事情或许还有挽回的局面,至于怎样挽回他还没有想到,只能垂下眼睑,低声道:“娘娘可否容自辩。”  刘娥那双充满别样意味的眸子左右看了看两名宫女,挥了挥手让她们退下后道:“我倒是看看你怎样说法。。。。。。。”  王邵当真是汗流浃背,外面是虽然是初春但殿内四角却烧着几盆炙热的火炭,按理说外殿空间很大,这点火炭只能让殿内阴冷的温度稍稍暖和点,人要不是紧张到份上、出汗那真就怪了。  “娘娘——夫子云:食色、性也,古今美人如斯,哪里有男人见之不想多望两眼的道理,娘娘又是当今世上绝代铅华,臣看就是柳下惠亦不免要心思荡漾,娘娘虽然是天下后妃,如我等这些久慕才德之凡人亦是不免心动,失礼之处还望娘娘能体谅臣下一片至诚之心,如不愿,臣虽死无憾。”  刘娥如若寒霜的那张俏脸在王邵说话之后逐渐冰消霜解,虽然仍旧没有任何表情,但眸子里有了几分*。王邵之言至少击中了她那份女人爱慕自己美色的虚荣心理,毕竟自己已经三十多岁了,青春对于她而言已经早已随时光逝去,一位自己颇能看入眼中的青年臣子能为自己姿色所倾倒,就足以满足她对自己美貌的那份自信,单凭王邵敢于说出心中仰慕之言,这份真挚的态度,也不能不令她心悄然欣喜,还谈什么羞怒。在片刻的犹豫后,轻声道:“大人日后可要慎言,毕竟这是大内,不比外面的风月场合。”  王邵不敢抬头直视刘娥,他正在为今天自己的孟浪后悔,一颗心忐忑不安地等待结果的时候,至于最坏的局他也已经想好了。刘娥的一句话尽管是些训诫,但他仍听出其中所蕴含的迁就和原谅甚至有些喜悦的意味,心中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遽然间落了下来,立即感到轻松无比,笑眯眯地朗声道:“臣谨记娘娘教诲,但臣的确是一片赤诚,还望娘娘体谅一二。”  刘娥本就是性情中人,再说被一个青年男子由衷地夸赞美貌,她又怎能不喜?尽管这份喜悦要深深地藏在面具之后,但她对王邵的好感又增加了许多,一双妙目落在王邵身上,温声道:“不说你就是了,在此不要那么拘谨。”  “谢娘娘。。。。。。。。”王泽被刘娥带着一抹充满无限诱惑的温声细语弄的浑身痒痒,他意识到自己或许得到了这位日后大宋帝国最有权势女人的亲眯,而且又是那么的暧mei,能在大内宫禁和皇帝的美艳女人调情似地说话,感觉可真不赖。  刘娥对眼前这位年不到二十的年轻人却有一层说不上来的感受,尽管这位年轻人和她相差十余岁,她有自己所爱的男人,也有自己所想得到的东西,但她对于这位年轻人的感觉非常微妙。尽管她爱的男人非常爱她,为她付出的代价也很大,更能够给她、她想得到的东西,但这个男人却无法给她内心深处最渴望得到的赞誉,而且她要和众多女人分享这个男人,甚至有些时候主动让出本应属于自己的那份恩宠,这也是她不能对外人所明言的隐私。  在自己摸不透自己倒底是何种心情之后,她决定还是按照原来的谋划,对王邵进行笼络,进而争取王旦对她的支持。  她还有一个最大的优势,那就是精通书史,赵恒非常勤勉政务,即便是来他这里过夜也要批阅奏折至深夜,她都陪在赵恒身旁侍候,赵恒知道她博学多才,每每把奏折拿给她看,开始也就是玩笑性质的,但她总能牢记于心,并提出一些具有真实灼见的建议,赵恒往往在权衡再三之后采用,久而久之朝中的一些决策,赵恒或有意或无心也要征求一下她的意见。  前两天夜里赵恒在枕席之旁向她透露,随着毕士安登相位,不能不考虑用寇准担任宰相,但寇准的刚直偏颇的性子不能让人全然放心,所以要在朝廷采用双相秉政的制度来制衡,这样一来原有的一相二参要改为二相一参,她当即就建言既然要用寇准、那参知政事就是关键所在,毕竟李沆之后难有在同等位置上和寇准教一日长短,参知政事一定要一位能够制衡寇准之人方可胜任。  最重要的是她原先仅仅是帮助赵恒稳定朝廷局面对目的,现在在火石间闪过的时间内把这个目的稍稍改变了一点,那就是通过王家这位后起之秀把王旦拉拢过来。郭皇后因失皇子丧神损身,病得越来越厉害了,近日来终日昏昏而睡,几乎水米不进,看来她是时候为自己争取想要得到的东西了,能有王但这样的名臣为她在外朝说话,一切事情自然水到渠成。  要成为棋手就得从棋子做起,王邵或可说是一颗棋子,刘娥并不愿这样想,但她已经开始这样做了。  第44章 或是交易更新时间2009-11-26 14:28:01 字数:1929 “官家正为朝廷宰执费心,才到现在也没有来,如今官家已经定夺二相为毕士安和寇准,无奈参知政事人选久久不绝,当真令人好不胜烦。”刘娥似乎是有意无意地懒洋洋说了一句。  王邵心下却一动,虽说他把自己定义在不愿劳心费力,一心要弄一个地位高又闲散的官职,但这并不妨碍他对政治的判断力和领悟能力。一句很平常的话入耳却听出了很多至关重要、又令人心动不已的信息,两相一参预示着宰执制度将会有大的变动,随即而来的是朝廷权力的洗牌,至于是临时的还是别的、他没有细想,因为他被刘娥在他面前说这句话背后的寓意所吸引。以他一个刚刚入仕不久的小小校书郎,岂能有资格听到这么重大的消息,他立即有三个定论,刘娥果真已经介入了实际上的敢于内朝政务、刘娥在他面前说这句话已经不把他当成外人、还有就是他老爹可能又要升官了!  刘娥偷眼打量一下正在想着心事的王邵,她没有留给王邵太多的考虑时间,又说道:“原本官家的意思是想给潜邸旧人杨崇勋一个机会,他忠心耿耿跟随官家十余年,怎么说也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况但我以为毕竟杨崇勋现是武职,纵然官家有意为他转文阶亦是不妥,论起来不如令尊多矣!”  王邵心里跟明镜似地,他对刘娥的好意心领神会,但心头忽然又窜上一抹忧虑的愁云。  刘娥亦是在细心观察王邵的脸色变化,察言观色对于她而言早就练的如火纯情,在她看来不仅要体察琢磨赵恒的脸色,而且要细心观察大臣们甚至任何人的脸色,断定他们的心思,这才有利于她,有感于书史的记载和宫廷的现实,她给自己强行定下了拉拢一切可拉拢的人,察言观色却是第一要务,王邵那一抹犹豫的阴云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怎么——看来卿家有心事?”  王邵懵然一个冷战,他发现眼前这个女人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竟然能把自己一瞬间的忧虑给抓住,在这个女人面前自己显然还很幼稚,刚才的孟浪或许是刘娥的大度,但在大度的背后却是深深地积虑。他禁不住抬眼看向刘娥,却发现美人的那双星云流水般地眸子里闪出的尽是关切和真诚,他顿时陷入了深深地迷茫,这个女人心中到底想些什么?  “恐怕家父或会。。。。。。。。。”  这话仅仅说了几个字就停顿下来,但刘娥已经明白了王邵的意思,王旦是一位标准的士大夫,他不想干的事情没有人能够勉强,参知政事或许是很多人为之眼红的职位,但在他们这些真正具有风骨的士大夫眼中根本就不算什么,大不了独善于身罢了。更何况这些人对她的出身有着根深蒂固的鄙视,由她来提议王旦出任参知政事,很可能正如王邵所担心一样,王旦很可能不会领情,好一点拒绝上任,闹不好她会落下巴结士大夫而被强拒的名声。  刘娥颇为感念地看了王邵一眼,毕竟人家算是给自己提了醒,做事不能做的太明显了。在此瞬间,她懵然又有了另一个想法,当下笑吟吟地道:“看来官家忧虑的不无道理!”  王邵一怔,他不明白刘娥是什么意思,但又不能贸然询问,不但刘娥不会说,也显得自己孟浪轻浮,他决定还是保持沉默为好。  刘娥眼看王邵不接招,她也没有好办法,那双妙眸洒在王邵的脸上,云淡风轻地笑道:“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没想到大人还是位不出世的才子佳人,”  王邵无奈地笑了笑,他对于别人谈论他的诗词已经麻木了,有时候暗自高兴几十篇盗用诗词为自己赢得了出人意料地的名誉,但也无可奈何得罪了陈尧咨甚至一些多心的人。  “上次你却隐瞒了。”刘娥笑吟吟地望着王邵,似乎有话要说却有没有开口。  “臣不喜好诗词歌赋,那日不过是一时意气做下几首小词,实在不敢拿出来贻笑大方,况且臣已经立下誓言,不再吟诗填词。”王邵隐隐感觉刘娥很可能会向他所要诗词,他索性抬出誓言敷衍,连皇帝也不能强人所难,就不要说一位暂无名分的后宫女子了。  “原来传闻不假,那就太可惜了!天下又少了许多佳句。”刘娥脸色明显黯淡,她若有所思地道:“这时候官家也应该快到了!”  王邵懵然间感觉自己像是一头被蒙上眼的驯鹿,不太明白这次刘娥诏见的所以然,心下不免有些沮丧,暗道或许自己真的那么的无足轻重,根本就是一个被拉拢对象的中介人物,沮丧、除了沮丧还是沮丧!  当王邵回到了家中,犹豫了很长时间才敲开了父亲王旦书房的门,把今天赵恒和刘娥召见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当然隐去了他和刘娥那一段尴尬对话。  王旦脸色毫无表情地坐在书桌后面,眉头紧锁、慢悠悠地撵着须髯,一双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王邵见老爹陷入了沉思,知道老爹正在权衡得失利弊,他甚至压低了呼吸声不敢打搅,愣愣地站在下首等待。  “没想到刘娥竟有这份心。。。。。。。。”王旦的脸色很平淡,语气也很平淡,在良久的沉思之后淡淡地说出这一句话。  王邵又有点糊涂了,他看不出来老爹倒底是怎样的心思,刘娥的态度她揣测不住,老爹的心思他还是拿不准,想想自己真是白白具有朝野时代的学识,却从来没有尝试过去用心的学、用心地用,心下不免有点异样阑珊。  第45章 父子政论更新时间2009-11-26 17:21:13 字数:2166 “看来这位西川女子对你倒是颇为上心?”王旦冷不防地瞥了眼王邵,目光中在这瞬间闪烁出一抹耐人寻味的光芒。  王邵脸色一红,心下大为惶惶然,生怕自己刚才的话有所纰漏,被老爹给琢磨出了一些意味,他稍稍低下头的时候却错过了王旦的目光,诺诺道:“谁又知道这位慧仙宫娘娘在想什么,或许她真是要拉拢士人。。。。。。。。。”  “呵呵。。。。。。。。。”王旦忽然捻须笑了起来。  王邵愕然道:“难道孩儿说错了?”  王旦摇了摇头,仍然面带笑容道:“倒是被你说中了一半。。。。。。。。。”  “孩儿愚鲁,请父大人指教迷津!”王邵实在不想再打马虎眼了,他老老实实地向王旦问策,相信以老爹的智慧,刘娥那点伎俩还是逃不出法眼的。  “你先说说这位慧仙宫的西川女子为何在被李公驳斥之后还会得到官家恩宠,为何至今还没有一个正式的封诰?”王旦再次眯起眼睛,细细地打量着王邵。  王邵心下微恙,他立即明白这是老爹在考验他的判断能力,但他又暗自好笑老爹真的多此一举,尽管这也算是老爹的爱子之情,但却没有想到、也不知道他具有这个时代人所不具有的优势,那就是这个时代的历史知识,虽说他知道的并不是那么详尽,很多细节压根就不明白,但就大体的历史走向还是难不倒他的,或可说刘娥是上天选中的皇后,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挡。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但他从来没想过,在稍作沉吟之后道:“由此可见官家对刘娘娘钟爱之情绝对非同寻常,孩儿以为官家之所以没有动静全然是为朝廷诸公态度,也是在等待一个有利的时机循序渐进,等到时机成熟这位刘娘娘必然会一步登上枝头,如今郭娘娘凤体欠安,如有差池正阳宫当非刘娘娘莫属!”  “哦——”王旦那眯起的眼睛顿时睁开,一道摄人心魄的光芒瞬间迸射而出,继而又再次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道:“说下去。。。。。。。”  王邵被那道闪烁着令人心折的目光所蜇烫,不觉心下发麻,他被老爹少有的威严所震慑,显然自己的判断说到老爹心中。但自己只知道这么多,细节方面他压根就云里雾里,不过事已至此他既然不得不硬着头皮道:“能够在十余年后仍旧接纳久欢,又能够恩宠不减,这难道不能说明官家和刘娘娘之间有别于帝妃关系,以父大人对官家了解不知作何解释?”  “你说的不无道理。。。。。。。。。”王旦脸颊上掠过一抹灰暗,他长长叹了口气。  王邵不再直视王旦,他用低沉的嗓音道:“不知父大人有何吩咐?”  王旦慢慢地站起身来,在书房内来回度步,显然是陷入了很矛盾的思想斗争之中。  王邵不言不语地站在一角等待着老爹决断,王旦忧郁的态度使他有所感悟,联想到后世的厚黑学,他暗自揣摩再三,忽然发觉原来自己在慧仙宫的那点顾虑完全没有必要。士大夫的确是非常有风骨,而且敢于和天子争辩,对于皇权有着看是与生俱来的约束,但这些都是表面上的文章而已,或许有一两个愣头青不假,如果要是认为整个士大夫集团都是这样,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名誉、声望、青史留名才是当今士人一声为之不知疲倦奋斗目标,但这一切又是紧紧围绕着权力而运作,没有那个人真正和权力过不去,风骨不过是取得与天子共治天下巨大权力的一种手段,大宋开国取五代祸乱之鉴,太宗皇帝矫正过往,对待文官士大夫最高的优容政策,使文官有施展的手段和空间,一位又一位敢于犯天颜铮铮谏诤的忠直大臣不断涌现。  但这一切在素有风骨忠直的王旦身上最能够体现出真是的写照,万事都会谋定而后动,毫不犹豫地表达自己最真实的思想和想法纯属扯淡,没有几个人不是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后而冒冒失失做出决断,就是今天在慧仙宫提到的那位即将上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寇准何尝不是如此。  在神思恍惚中,王邵已经倾向于相信老爹能够取稳妥的持重态度,拉开和一些冥顽士人的距离,以保持自己应有的地位,毕竟为相十八年的经历绝不是靠处处和皇权作对而能得到的,其中必然有许多不能足道的隐晦。就是如赵普、卢多逊等艺祖、太宗朝的宰相不也是有忠直风骨外的阴暗一面,尤其是自诩半部论语治天下的赵普不也是为了自己的地位攻撼卢多逊和秦王赵延美嘛?但卢多逊也不比赵普好到哪里去。  王邵对于这段颇具讽刺意味的时间至今还玩味再三,赵普一生可以总结为陈桥兵变、佐命殊勋,从征二李、位列枢使,加强君权、杯酒释兵,强干弱枝分化职权,雪夜决策、先南后北五项重要功勋,尤其是在殿堂上刚直进谏不能不说是一位忠直大臣。但他在政治上仍然玩弄两面三刀手段,对兄终弟及的政策暗中采取支持态度,虽然在艺祖朝受到卢多逊弹劾受钱王瓜子金、其子赵承宗娶违反宰辅大臣间不得通婚的禁令,娶枢密使李崇炬之女为妻,包庇抗拒皇命外任之官员,使赵普遭到人生第一次失意。  太宗朝好不容易又进入朝廷,卢多逊为了打击赵普,又告当初不想立赵光义,因此赵光义疏远了赵普,赵普郁郁不得志,想方设法要伺机报复。此时赵光义的旧臣柴禹饧、赵镕、扬守一却状告秦王赵延美骄恣,将有阴谋窃发,威胁赵光义皇位。赵光义问已经失势的赵普,赵普表示愿备枢轴,观察奸变,同时陈说自己忠于朝廷反为权幸诬告,暗指卢多逊陷害忠良,进而把受杜太后之托写“金匮之盟”等事作了说明。宋太宗打开金匮,得到了誓书,又查阅了赵普所上表,证实了赵普所说,解除了对赵普的误解,再拜他为司徒兼侍中,封为梁国公,从此政治力量发生了变化,卢多逊被挤到了浪尖上,注定了在劫难逃的命运。  “只要有阳光的地方,必然有阴影!”这就是政治,就是士大夫之间朗朗风骨之下的险恶斗争,王邵在心中下了这个定义。  第46章 前程路口更新时间2009-11-27 8:28:04 字数:1785 正当王邵无不恶意地想着自己的心事,数落着士人花样百出的姿态,却冷不防王旦道:“看来你说的也不无半点道理,瑞仙宫这位西川女人或许会有出人意料之举!”  王邵听出他老爹话音背后的意思,当下淡淡地笑道:“孩儿却不知如何去做,思前顾后还望父大人指点迷津。”  “嗯——你有这番心思,也算是难得,不知你可想外放河朔县治?”王旦转过身来正对王邵,一双眼睛烁烁有神地盯着他的儿子。  王邵猛然打了个冷战,到河北郡县那个地方做官这不是要他的血命嘛!就在今年正月,赵恒的车驾驻驿大名府,契丹军大举南下至瀛州地界,宋军定州行营都部署范廷召从中山分兵抵御,由于契丹军多是马队,宋军以步军为主力的禁军列成方阵抵御契丹梁王耶律隆庆率军急攻,没有几个回合宋军阵乱而败。之前,范廷召求援于高阳关都部署康保裔,康保裔领兵赶到瀛州西南裴村,与范廷召相约于次日展会战契丹军。由于范廷召悄悄带兵离去,康保裔兵尽矢穷而败,本人战死。契丹军自德州、棣州过黄河、掠淄州、齐州而去,甚至一度威胁到在大名的赵恒,  他暗道若不是契丹军这次攻势是一次试探性的进攻,一旦他们进攻大名,大宋的皇帝将被包围在北京大名的危险,以潜邸出身的张耆统驭大名驻泊禁军,他并不看好这位天雄军驻泊兵马钤辖能够抵御契丹军迅猛的进攻,因为这位从龙旧臣根本没有那个能耐节制数万大军令行禁止,更不要说打仗了。  杨家将——他的脑子里忽然想起了他曾经痴迷不已的大宋英烈家族,但旋即否认了自己的想法,多少年来他还从来没有杨延昭身上看到一点独秀全军的影子,演绎就是演绎,要是信上面的传说,把宝压在某个人身上,那可就是真正的冤大头。  “如今北事正紧,契丹人不断试探南下,其规模完全不是打草谷可比,恐怕一场南北大战在所难免!”王邵说话时候显的小心翼翼,尤其是说到南北大战的时候几乎是在腹语。  “正因如此,才是或有可为之际。。。。。。。。”  王旦的一句话令王邵那颗忐忑不安的心‘咯噔’一下,眼睛惊讶地望向他的老爹,想从那张严肃说的脸上寻找出一些想要得到的东西,但他却什么也没得到。  “孩儿越发听不明白父大人意思。。。。。。。。”王邵对于老爹说的‘或有可为之际’六个字似乎有些明白,但他脑海里还是形成不了一个能够理顺念头的思绪,仔细想太费脑细胞了,他决定用最简单有效的办法解决心中疑云。  却不料王旦显的非常怪异地看了看王邵,忽然朗声笑道:“既然你已经步入仕途,那就应该自己去体会,不能全然期望老夫的羽翼!老夫避嫌不能给你指点,至于什么是或有可为,只能你身处其境才能真正懂得真谛,但须谨记无愧于天理、人心。”  王邵的目光中有些迷茫,但他非常清楚老爹的脾气性格,话说到这里已经够明白的了,自己再问也是白搭,只好道:“孩儿谨记父大人教诲。”  “嗯——”王旦又回过身去慢慢地度步到书桌之后,坐了下来。  王邵知道是自己该告退的时候了,当下躬身道:“夜已深了,父大人好生歇息,孩儿告退!”  “好,你自己去好好想想,地方治民可不比朝廷省部,断不可有轻慢之心。”  王邵默默地点了点头,悄然退了下来,在出了门后他的心中仍然一片茫然,在书房外站立了良久,呆呆地看着灯火通明的窗前王旦那消瘦的身影。。。。。。。。  几天之后,朝廷下诏校阅河北防城武举人康克勤等人射御之术,在安葬完元德皇太后之后朝廷官职又进行小动,葛霸升迁为邠、宁、环、庆都部署,而前知益州牛冕、西川转运使张适并削籍,牛冕流放儋州,张适被贬为连州参军。但是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一职仍然空缺。  毕士安和寇准两边没有一点动静,参知政事仍然是向敏中,没有如王邵所说的刘娥属意于的王旦,不过稍有消息的人士却打探到向敏中已经不能在参知政事职事上呆太长时间了,随着河朔刚刚经历一场大战,向敏中肯定要北上安抚地方,参知政事必然要换成他人,至于何人大家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范围,另一位参知政事王化基似乎也要有所转调,扑朔迷离的朝廷政局令王邵当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难道是刘娥改变了主意不成?或许。。。。。。。。”王邵对自己的政治判断力产生了强烈的动摇,明明是已经明摆着的事情,竟然在短短的时间内发生这么大的变化,或许可以说没有任何变化,让他自己伤透了脑筋。  王旦却不动声色、稳坐钓鱼台,似乎朝廷的宰执动向和他没有一点关系,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做好他份内中的差使,置身于朝廷事事非非之外。  王邵没有糊涂太久,五月份他被宣诏陪伴皇帝游乐金明池才让他多少明白了一些事情,当然是事关自己前途的。  第47章 金明射御更新时间2009-11-28 10:58:55 字数:1838 新郑门外的金明池在汴梁有着西湖的美称,平时对百姓开放,但王邵却对这处皇家园林没有任何兴趣,除了三月的琼林宴在这里吃了一回酒,他平日里很少来这里游玩。今天他不能不来,因为赵恒携内宫眷属并一些亲信宠臣来园子里游玩,他意外地被宣诏伴驾,当然老爹王旦等几位执政推说公务没有到场,这种游乐还看不到他们这些位极人臣士人的眼中。  做为一个刚刚入仕的校书郎,在那些皇家宗室云集的场面上显的非常卑微,他甚至连说话的机会也没有,心里那个郁闷啊!从一进院子就盼望着赶紧结束,至于龙舟嬉水的过程,他就没有笑过。能让他对这次无聊游乐有点兴趣的是他的是庚子科一甲前三名的榜首和两位榜眼参加了游乐,还有就是令他几乎把下巴磕惊掉的刘娥竟然也在宫眷行列,由一位看是身份高贵的宫廷美人形影不离的伴随着,朝野上下都知道刘娥受到宠信,单独居住在妃一级的宫殿中,但大家知道归知道、在宫里怎样的待遇归宫里事,拿到场面上来就两说了。至少一个没有任何诰命的女子堂而皇之出现在金明池上,足以令朝野震惊,更令人产生很多无限的遐想,至少能理解为一个强烈的信号。  王邵心中暗自揣测,他也偷眼观察别人的脸色,却见很多人的神色都有或多或少的异样,显然对刘娥出现在内命妇行列各打算盘,在他看来这种以皇室为主的游乐刘娥的出现,并不代表强烈的政治意义,仅仅有点赵恒对刘娥的亏欠,或许还有些赵恒对外朝的宣泄。  可惜刘娥始终没有向他看上一眼,至少在他留意刘娥的时候没有看到她那双眉目注意过自己,心里多少有点失落感,就这样挨到了中午琼林苑的宴会。  皇家的宴会依然是很简朴,没有多少珍馐美味,但有趣的是在宴会上由青年臣子和侍从将校进行射箭比赛,令宴会的高潮不断。当然宫中眷属都是和男人分开了宴席,坐在由纱帐围起来的亭子里,由于郭皇后没有一会功夫凤体不支率先回宫,一些公主、郡主、县主和内宫才人也就有些放肆开了,不时地有人走出纱帐看个真切,让一些色胆包天的青年臣子大饱眼福。  “官家宣校书郎王邵上前觐见——”  陪伴在皇帝周围的都是亲王、馆阁大臣,王邵的官位不高、自然离皇帝很远,传唤必须要用内侍,正当他无聊地和陈尧咨、欧阳颖坐在下首吃酒观射,却没想到赵恒召见他,于是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在匠作监丞陈尧咨艳羡嫉妒的目光中起身随内侍上前。  也难怪人家陈尧咨艳羡嫉妒,做为头名状元授的职事竟然还不如第二名榜眼高,尽管阶官不同,但毕竟校书郎比监寺丞判地位高上一些,也清要显贵许多。  “臣叩见陛下——”王邵来到御案前数步俯身下拜。  “平身、平身,今日君臣同乐,不要过于讲究礼仪。”赵恒的心情显然非常高兴,态度上也比平时和蔼了许多。  “谢陛下——”王邵心情并没有因为赵恒的温和而缓和,反而有点更加郁闷,暗道连安安静静吃酒的闲工夫也不给,召见个鸟事。  “刚才殿前司将校射御完毕,真想看看朕的文官们的杂艺,所以高卿家提议由三位新科状元来射御,要知道人即皆知陈卿家箭术高明,也不需要再献艺了,所以就由爱卿一试身手。”  王邵明白赵恒口中这位高卿家是刚刚回朝的彰信军节度使、代傅潜权镇、定、高阳关三路行营都部署的高琼,历史上仁宗皇帝曹皇后的老爹,也算是一位大名鼎鼎的名将。咸平二年的时候,契丹大举入侵,萧太后车帐至狼山大夏。也就是赵恒巡幸大名的那一次,战局万分紧张之际,赵恒想到了高琼,传召高琼率本部兵马出土门和石保吉会师镇、定二地抗敌。当康保裔战死后,傅潜以逗留得罪罢官流放,他高琼复还本镇不久就被召回汴梁,由于他的手在战争中受伤不能持笏,赵恒给他持拐杖进殿的恩荣。  但他还是暗骂高琼搞什么不好,偏偏要卖弄武艺,还要拿他们这些文官开涮,又偏偏轮到他,陈尧咨射御高明不假,但那是人家的事情,难道他就行了?摆明了照顾榜首殿元的面子,今天真是倒霉透顶。  “臣虽不通射御之术,但既然陛下有旨,那就勉力一试身手。。。。。。”事到如今不能在赵恒的兴头上败了今天的欢庆,王邵暗想既然事到如今那就再露一手玩玩,自己闲暇时也在家中练过,读书人哪有几个不懂得射御之术的,分别就在于高低而已,再不如陈尧咨也差不到手无缚鸡之力的程度。  王邵拿起了一名殿前招箭班侍卫递过来的黄桦弓和箭矢,他玩味地地看了看赵恒之后、又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宫眷们所在的纱帐。  箭靶子已经被一名招箭班侍卫挪动到五十步左右,他试了试几次黄桦弓的强度,感觉自己还能拉的开,看来赵恒还是照顾到文官的体力,没有拿出三石之上的弓箭,要不然自己连弓箭也拉不开,这个脸可就丢大了。  待他吃力地张弓拉箭真正进入状态后,竭尽所能控制着手臂的颤抖,整个人的精力都集中在箭靶子上。  第48章 又占一筹更新时间2009-11-28 19:27:31 字数:2168 “嗖——”地一声,羽箭如同流星般破空而去,在空中滑过了一道并不太弯曲的弧线,王邵整个人也如同虚脱般地站在那里,只是感觉弓箭强大的弹射力令他双臂发麻,至于能不能射中箭靶子,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中环——”  随着一名跑过去的招箭班侍卫眼看箭靶子后,高声传呼而来,王邵不由地深深出了口气,总算没有丢脸,虽然没有中红心正靶,但也没有脱靶,他一个文官来说五十步中靶的成就不算差了,放在别人还不一定把箭射到什么地方去。  “好、好、好——”赵恒眼看王邵竟然拉动了一石半的黄桦弓射中靶子,当即大喜连说三个好字,道:“只说榜首箭法高明,没想到爱卿也是文武双全之才,赐酒。。。。。。。。”  “臣不敢。”王邵把弓箭给了招箭班侍卫之后,才恭恭敬敬地接过了内侍端上来御酒,一饮而尽,侥幸露脸之后是庆幸的兴奋。  “陛下,臣弟却不想除殿元外,新近进士中竟然还有武艺过人者,当真是陛下圣德之福!”  王邵闻言淡淡一笑,他不用细看也知道说这句奉承鸟话的是谁,那就是太宗皇帝的第四子商王赵元份,这伙计也就这点本事,说好听点就是一个高雅的儒生。  赵恒心情极佳,笑着对下首右边第一位的赵元份温声道:“四皇兄说得是,真确没想到榜眼郎竟然是文武全才,也是王公教导有方!”  “臣与家父岂敢蒙陛下盛赞,实是惶恐。。。。。。。。”王邵不能不再次伏拜在地,心中却在数落赵元份哪里来的这么多的话,让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跪地,不过他对皇帝的赞誉挺惭愧的。  “此亦是爱卿才华,何须过谦!”赵恒含笑撵着须髯,双目温和地看着王邵道:“平身吧!”  “谢陛下——”王邵暗自松了口气,暗道可别再让他玩别的把戏了,这可是在皇家的游乐宴会上,一个不小心就成了其他人的笑料,他可不想成为笑料,至少在中了进士后他有意识地维护起自己的形象。  高琼却目光如炬地盯着王邵再看,拿到老练、深剌的光芒使王邵能够感受到却不敢直直应对,那是一名身经百战老将数十年所凝集的杀气,他只好极力躲避。  “不曾听说榜眼射御本事,今日才知士人中亦是藏龙卧虎。”  “太尉过誉,下官往日就敬仰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的军旅壮士,不过体质太弱无法操戈上阵,只能练练弓箭自娱。”王邵自谦地笑了,高琼的功业、名望足以令他尊敬,何况高琼的客套话他是能听出来的,士人中能文能武大有人在,高琼一个朝廷重臣又岂能不知。  “好一句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正是我辈风范,校书郎非我武人却对武人了解极深,老夫和校书郎吃一杯。”高琼呵呵大笑地拉着王邵吃上一杯,王邵的一醉、一梦正合他的胃口,顿时生出对这位年情人无限好感。  由于君臣的心情颇佳,酒宴很快进入高潮,赵恒在又饮了几杯之后转到了偏殿更衣,内侍招呼纱帐之后的刘娥跟随而去。  “没想到晋卿竟然还有武人之风范。。。。。。。。”赵恒一走,皇族和大臣们气氛比刚才随意了许多,陈尧咨和王邵是临桌,便不无恶意地举杯说了一句。  王邵一听陈尧咨口气不善,武人风范是什么意思?不就是和高琼说了一番话,这不明显是在讥讽他吗!虽说他对于文武之间并没有什么歧视,但毕竟自开国后已经逐渐养成重文轻武的风气,士人对于武人的轻蔑丝毫不加以刻意隐瞒,往往侮辱某人亦是拿武人来形容某人不堪。既然陈尧咨放马过来了,装作自己对射御一窍不通,来而不往非礼也,他淡淡地瞥了陈尧咨一眼,顺水推舟地道:“先秦儒者无不以六艺著称,夫子教授亦是如此,嘉谟兄是殿元及第,熟读儒家经典,又精通箭术,想必不会不知六艺中的射、御之学吧?”  此言一出,陈尧咨一张脸立即变的不好看了,王邵分明是在讥笑他不懂儒家经典,换成别人到也罢了,但王邵口中说出这话来他真的受不了。自己身为进士及第第一的榜首得到召见的时间竟然不及第二名的王邵一半,皇帝当殿问国策,圣宠高下立见分晓,他已经重新燃起不满。至于官职差遣方面,以阶官来说他理所当然地是进士中最高的一位,但却被授予将作监丞,而王邵的职事差遣一开始就是校书郎,正儿八经的进入兰台清要之流行列,整整相差一个档次啊!怎能不令人心生恨恨。  更何况他发奋苦读就是为了集英殿唱名的荣耀,能够实现自己生平的抱负,却不想竟然被一个他眼中的花花公子说成六艺不全,当真是怒气交加,全然忘记了自己先挑衅人家。  “看来晋卿还是饱读诗书的儒士,关雎之学几乎天下无双。”  王邵当然明白陈尧咨是在又讥讽他那些风花雪月的事情,也怪他自己有些不检点,琼林宴后还和陪侍的官妓们风liu一度,人家陈尧咨却是本本分分地回到了馆舍歇息。虽然不算什么把柄,却在道学家眼中甚是龌龊,不入他们的法眼,当下道:“在下并非柳下惠,怎能不好关雎之学,尚慕关雎之事!哦——难道嘉谟兄弥信柳下惠其人其事?”  陈尧咨脸色越发不好看,但他清楚无比的意识到王邵不是易于之辈,论起口才自己万万不是对手,看来还是尽量不和王邵做口舌之争,以免自己吃亏,也不再出言和王邵绕舌头了。  王邵见陈尧咨不再反唇相讥,知道这伙计明白了点点事理,既然自己口才不行何必偏偏卖弄献丑。话说到这个份上再说下去肯定不好看,要知道陈家也不是随意可以欺辱的,陈省华和陈尧叟都是朝廷重臣,闹的太僵固然不怕、但又何必为了口舌得罪人呢?他心底暗自叹息不已,要是能和陈尧咨和善相处,他就是吃点亏也甘愿。  正当尴尬之极、万般无奈之际,却见内侍蹑手蹑脚走到他身边,轻声道:“王大人,官家宣大人面见。。。。。。”  当王邵起身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看陈尧咨,心中盘算着赵恒倒底为了何事召见他。  第49章 皇帝美意更新时间2009-11-29 5:04:32 字数:2043 当王邵盘算着小九九跟随内侍到了偏殿之后,却见赵恒刘娥已经在外厅说笑多时,他立即上前参拜口称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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